「好,阿凯,请你再复诵一遍。」
「是。我凯冯从今以后绝对不会瞒着蕾斯和露耶做坏事,如果违反约定,三天内要个别行动,参加地区公益活动,反省自己的行为。」
「蕾斯、蕾斯,我可不可以再加一项?『如果违反约定,要整个星期都煮我喜欢吃的东西』,这样如何?」
「原来如此,那就加在三天内的惩罚后面吧。」
没错,我现在跪坐在房间里,老老实实地被骂。她是该生气,全都是我不好,但请听我说一句话,我没有恶意。
然而,从她的角度来看,自己当成目标的人是虚构的存在——而且,她应该觉得我污辱了这场战斗,只因为我没有克制自己的欲望。
「阿凯,请把头抬起来。看到你这么丧气……我也很难过。」
她露出犹如母亲的表情,让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我也是为了试试身手,往更高处迈进才参加比赛的,所以今天那一战在某方面来说给了我很大的自信,好吗?」
接着,露耶为了改变话题,开始脱下我身上的铠甲,一直盯着看。
「阿凯,你这是在哪里买的?我从来没看过纯度这么高的魔钢铁。」
「这个嘛……这件事也算是隐瞒着你们吧?其实——」
不能再对她们隐瞒任何事,我将和蕾妮·里涅雅利斯见面、取得这套铠甲时的事都对她们坦言。之后,知道雨滴的奇迹的两人十分吃惊,同时双眼闪闪发亮,想和她见上一面。
「就算你们这么说……我也不能随意去见她,所以下次碰到她时,我会问看看。至于锻造店,我记得位置,但是也不知道能不能前往……」
「唔唔唔……果然好像没那么简单呢。你们想,后天有我的比赛吧?所以我原本想请她给我一点建议,让我完成这把『锵锵宝剑』。」
「那个听起来很有咬劲的名字是怎样……呃,它的确会锵锵作响啦。」
「另外,我也希望把这个音效搞定,但是进行得不顺利。」
「那个,你不知道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吗?把那边塞起来就好了吧?」
原来如此,要用类似把扩音器塞住的要领,物理性地遮盖住声音。
「还有这招!虽然听得到一点,但是在战斗中搞不好不成问题!」
好像有很多事情不了了之了,但是就如她所说,明天和后天是预赛和决赛之间的休息。我们的表演赛会作为余兴节目进行,也就是说,我原本的战斗也近在眼前了。
依照预定,上午会举办露耶的比赛,下午则由我上场。
既然如此,似乎需要在最后一天试试我现在练习的战斗风格能打到什么程度。明天久违地去训练场,努力进行对人训练吧。
然而,这时的我完全不了解自己有多大意,自己的行动又会带来什么后果。没错,我丧失资格的时候,「她」也在场——
§§§
「唔喔~!等等,这里是在场地之外!会受伤啦!」
「这种事!我知道啦!大哥哥!你为什么!会丧失资格!」
我在隔天早上的训练所里。受到预赛结束的影响,这里的使用者大幅减少,而响遍四周的是我痛苦的声音及四耳少女——维欧怒上心头的痛骂声。
毕竟她说过要在决赛时对我报仇。但是很遗憾,我原本就没说会参加决战,但是我也没有否定,所以是我不好啦。
「没关系啦,只要获胜,副奖是挑战白银级的机会啊!」
「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在这里打吧。因为赢的人一定是我。」
她终于冷静下来,露出无畏的笑,高傲地说出这句话。嗯,你有资格说这句话,因为你有留下符合言行的成绩,不过——
「唯独这点我没办法认同,因为还有其他有力的优胜候补人选在。」
「哼……也是,我认同那位大姊的实力,但是真的少了个乐趣。」
「不好意思啦。你想,你确定进入决赛了吧?既然如此,再赢四场就优胜了。」
昨天举办了第二次预赛,虽然我没办法确认其他组别的结果,但是我听说确定进入决赛的十六名选手都定下了,其中当然也包括了维欧。
……附带一提,我不知道多森的结果如何,因为我被带回旅店了。
作为朋友,可以的话,我也希望他加油啦。
「那么,为了我今天原本的目的,麻烦维欧陪我一下吧。」
「嗯?怎么了,大哥哥?你该不会是要来打模拟战的吧?」
「完全正确。我今天想和你打一场,进行最后调整。」
「最后调整……?大哥哥,你有什么比赛吗?」
「敬请期待。走吧,我已经开始习惯这种战斗风格了——」
差不多该努力找回以前的战斗直觉了。
我在游戏时代的强度不是来自角色和装备的力量。
而是单纯的反覆练习、重现状况及精准的操作。所以,想在这个世界和以前一样战斗,需要靠练习、观察与重现,彻底锻炼这三项能力。
「有心就能成功,这个身体可以完整重现出和游戏时代一样的动作才对。」
毕竟我曾经在这个世界成功施展出游戏时代用的连续攻击一次。
我不会忘记,为了把露耶从那座森林中释放出来,打倒龙神的那一套攻击。
只要能和那时一样相信自己的经验、感觉挥剑,一定可以——
「那么大哥哥,要开始喽!我会非常认真地对付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喔~」
「好,那我们开始吧,维欧。」
§§§
隔天早上。今天的表演赛是在与决赛相同的会场进行。也就是说,会在正式的斗技场里,举行类似御前比武的比赛。
比赛场地的斗技场是位在之前举办晚宴的旧王宫区域,也就是过去真的用来举办御前比武和行刑处决,又作为娱乐使用,历史悠久且染满血迹的地方。
说到底,七星杯据说就是源自于行刑处决或活人献祭等仪式,是旧王家为了获得七星的恩惠而开始的。
因为和预赛使用的户外场地不同,能容纳的观众人数有限,所以今天能来到会场的人只有幸运的一般观众、公会相关人士、重要来宾、议员及今天登场比赛的选手的亲友。
「那我要去休息室了,阿凯原本也应该要来报到的。」
「我下午才比赛,还有一点时间。我会和蕾斯在相关人士的座位上观战。」
「这样啊。嗳,阿凯,答应我一件事,在我比赛时绝对不要从位置上站起来。还有可以向我发誓,绝对不会出手危害别人吗?」
她的神情和平常不同,要求的内容也让我感到疑惑,但是……听她的吧。
她会这样说,应该有其用意。
「我发誓,我会好好见证露耶是抱持着什么样的决心战斗的。」
身穿圣骑士服装的露耶对我微微一笑,前往休息室。
她会对阿鲁帕做什么,欧因克安排她上场又是想告诉阿鲁帕什么事?这一切的答案都将在之后的战斗得知。
「蕾斯,我们走吧。」
「……我第一次看到露耶这么认真。没问题吧?」
对此,我无法给予明确的回答,我们也走向该去的地方。
「虽说是相关人士的座位,但是这样就好像露耶的朋友只有我和蕾斯而已。」
「这样的话,坐在对面的就是阿鲁帕的相关人士吧?」
一群年轻的冒险者已经占据了座位的一角。他们似乎发现了我们,用看不起人的眼神看着我们,但是看到蕾斯后,好像又不敢说话了。毕竟她是已经进入决赛的优胜候补选手。
「啊!那边的位置还空着!嗳,可以让我过去吗?」
「不行,这里是相关人士的专属座位,乖乖回去一般观众的座位。」
我们在等待比赛开始时,走道那边传来耳熟的女孩子声音。
哎呀,那不是维欧吗?因为很麻烦,别和她扯上关系——
「啊!大哥哥是相关人士啊!那我也是吧!」
「咦~我不认识像你这样的孩子耶~」
「我们是一起出生入死的交情吧!我们还一起打过模拟战吧!放我进去啦!」
「那个……阿凯,让她进来吧。」
可恶,居然巧妙地操控无法抵抗小孩的蕾斯,坐到我们这边了。
她坐下后也许是想答谢,递给我飘散出甜美香气的东西。
「来,给你松饼,刚才在外面的摊贩有在卖,所以分你吃。」
「可以吗?谢谢。」
我吃着松饼,看着观众席逐渐坐满的情景时,突然看到令我在意的东西。该说是这个斗技场的整体装饰,还是设计呢?
这是过去王族的喜好吗?金色的浮雕与雕像格外醒目。
也能说是暴发户的风格吧。嗯,好令人在意。
这时,蕾斯注意到我的视线,为我解释起那些装饰品。
「那好像是仿造这块大陆的七星『前导龙』制作的装饰。」
「是喔,感觉莫名神圣。让人想膜拜丰收之神之类的吧。」
黄金龙……丰收……最近好像也曾经在哪里听过类似的事情。
「喔~这个七星杯也是让祂降临的仪式吧?听说获得优胜的话,要负责献上今年的农作物,我来挑战看看吧?」
「小不点,别说了。而且,你没有忘记现在坐在你旁边的人也是优胜候补吧?」
「呵呵呵……是啊,维欧小姐。我不打算输喔。」
「啊~……说得也是,毕竟大姊是我唯一应该戒备的对手。但是,我一定会优胜,然后得到挑战这位大哥哥的权利!」
当我们闲聊时,场内响起广播,通知全场已经坐满,以及比赛即将开始。然而,这时又从走道那边传来——
「您为什么会来这边?贵宾席是在另一边,如果您迷路了——」
「让我进去。我在某种意义上也是相关人士,而且这边比较安静。」
「这、这样好吗?会给其他人带来麻烦……」
「那个……我只是在找和我走散的父亲而已。」
出现的人是伊露和蕾菈,以及很久不见的布克的女儿——爱蒂。
「找到了、找到了。毕竟在你身旁观战也能听到解说,所以打扰喽。」
「嗨,伊露女士,你还是一样唯我独尊呢。不过,搞不好会来不及解说就是了。」
我回应伊露时,有对令人意外的组合开始交谈。
「哎呀?在那边的不是维欧大人吗?好久不见了呢!」
「唔……蕾菈大人,好久不见了……」
「如果你要来这块大陆,只要和我说一声,就可以一起同行啊……」
这么说来,维欧也是萨迪斯大陆的人呢。她有这么厉害的身手,搞不好曾经负责过护卫贵族的任务。
最后还有一组。说出来的话,可能会惹蕾斯生气,但就某些方面来说,有如祖孙关系的爱蒂和蕾斯再次相见了。
「爱蒂小姐,好久不见,你怎么会来这里?」
「蕾菈大人,好久不见!其实是家父要出席今年的中央议会,所以我跟着他一起来,也要和过去不认识的人们加深关系。」
「这么说来,布克大人也来了吧?等一下得去打声招呼才行。」
「关于这个,我和父亲走散了,所以才会和伊露大人在一起……」
她们看起来年纪差不多,大概是想找个聊天对象吧?
「干嘛啦?笑得那么开心。」
「没有,你意外的也有可爱之处嘛。」
……不过,回过神时就变得这么多人,而且男女比例还是一样令人害怕。
这时,场内再次响起广播,可以听到我非常熟悉的声音。
『大家好,欢迎来观赏表演赛!两位选手马上就会准备完毕,因此想先由我欧因克来介绍这次采用的虚像投影魔导具。』
「这么说好像太迟了,但是这种开场不应该由总帅亲自来做吧?」
「我也同意。不过,她真的非常受欢迎。因为她只有这段期间会待在这块大陆,所以会尽可能地多和民众接触交流。」
「是喔……英雄果然很难为。那么,这次采用的魔导具是什么?」
据伊露所说,那好像是为了在这场大会上使用而开发的东西。根据她的说明,那似乎具有大型显示器和摄影机的功能。这么说来,露耶之前也用过类似的魔术观赏预赛,所以基础术式应该是原本就存在了。
「我听说那个魔导具在不久之前突然完成了,也就是俗称的雨滴的奇迹。能在像今年这种最重要的活动前完成,真的就像是奇迹。」
「……搞不好是那个奇迹的源头也想看今年的战斗,所以突然出手相助了呢。」
这大概是正确答案——蕾妮·里涅雅利斯这个混蛋,完全是为了自己的欲望而行动呢。
『那么!正式和大家介绍,负责解说和实况转播的人是我,欧因克以及——』
『欧、欧因克大人,这样我很困扰!我只是因为工作才顺便过来,女儿还在等我——』
『过去和我一起穿梭于战场上的知名军师——布克·威尔德北方领主!』
啊,是布克。爱蒂啊,我找到你爸爸喽,他非常显眼。
「父亲大人!这下子,只能等到比赛结束了吧……」
爱蒂叹了一口气,伊露看到她的反应后偷笑,蕾斯则微笑地看着她们。让我更加在意的是……布克先生,原来你是军师?
『现在请选手进场!首先是去年的霸主兼白银级冒险者——阿鲁帕!』
『喔喔,他曾经积极地参与讨伐山岳地带的凶恶魔物的活动!』
『他的实力不用我多说,是现存的白银级冒险者中最年轻的一位!』
红发双刀流剑士走上舞台。就某方面来说,他应该被称为这次的「受害者」。
但他果然很受欢迎,台下响起欢呼声,坐在附近的那群冒险者也为他加油。
有人递了一支麦克风给走上台的他,看来是要发表对比赛的抱负。
『这次能像这样在光荣的地方战斗,我真的感到很荣幸。这也是托平常就支持我的所有伙伴,还有欧因克总帅的福。我将会以胜利回报各位对我的期待!』
「哇~真是能言善道呢,一般观众也很吃这一套吧。」
「大哥哥,你知道吗?其他冒险者都超讨厌他,虽然我这个外人不知道他们是单纯的嫉妒,还是有其他理由。」
关于这件事,我也是个局外人,所以也不清楚。但是——欧因克派了露耶和他为敌,这在某方面来说就像宣判死刑了。
『接下来,欢迎大家期待已久的这一位进场!』
『唔喔!这不是露耶女士吗?』
『今年的瑟弥法那尔小姐,也是激战地带恩德雷希亚的白银级冒险者!她的实力是未知数,但是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可爱!』
新设置的魔导具上,出现我家精灵女士的特写镜头。刚才的介绍词应该让她很害羞——一点也不害羞呢,不仅如此,还露出有点傲慢的笑容。
『毕竟露耶阁下的身手能在转眼间恢复温格瑞斯特的治安!我想这场战斗的确会很有看头!』
就在这时,蕾斯看到巨大的露耶后,一脸兴奋地和我说:
「阿凯,你看!上面显示的露耶好大喔……!」
「决战时,蕾斯也会出现在上面喔。」
「下午时,阿凯也会出现吧。」
我们对望着不发一语,然后——
「「开始紧张起来了(呢)。」」
在这期间,麦克风交到露耶手上。那么,她会说什么呢?我各方面都期待着,盯着出现在显示器的她看。
『谢谢两位的介绍,我是露耶。由于这次的对手是白银级冒险者,我心里非常期待,不知道他的实力到哪个程度。毕竟这里……和恩德雷希亚比起来和平,也没有魔物,大家也都和平到有些天真了。』
但她说出会让许多人反感的嘲讽话语。会场鸦雀无声,困惑的议论声此起彼落,在我们附近就有一群人在议论纷纷。
『而且……我听说今天的对手是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人类。我很疑惑这种人为什么能得到白银级的称号,但即使如此,应该还是比其他人像样,想必他就是新世代的标志吧。』
「阿、阿凯……露耶到底怎么了?她那样——」
「原来是这样啊……露耶,你觉得这样做没问题吧?」
『作为前辈,我会教教这位新人小弟,什么是真正的白银级冒险者……这是我答应参加这次表演赛的主因。』
露耶以嘲笑的表情结束发言。她的言行过于傲慢自大,如果不知道她的用意,连我都会感到反感。
不会错,露耶她……在故意扮演反派。
会场里已经传来许多质疑她的声音,还有不少人开始破口大骂。原来如此,所以她才叮咛我「绝对不要出手危害他人」。没问题,我打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对他们动手。
「咻~!大姊姊真敢说呢,就要这样才行。」
「露耶大人……请问她是不是心情不好?」
「没有啊,应该和平常一样。只是今天有一点苦衷。」
傲慢且惹人厌的人,要让这种人回归正途的方法——既然她思考过后,决定要用这种手段,自愿扮演反派的话,那我也只能守护她了。
『那么,第一场表演赛——开始!』
§§§
『真敢说呢。你算不上标志,顶多是个花瓶吧。』
『不要因为被说中了就恼羞成怒好吗?来,我让你先攻,快点出招吧。』
我以魔导具之力听到两人的对话。露耶依旧不改看不起阿鲁帕的态度。
战斗开始的信号响起,阿鲁帕同时以独特的架势架起两把军刀。
其中一把像西洋剑一样指着露耶,随时都可以刺出锐利的一击。
另一把剑和伸出去的手臂垂直,姿势形似某个大联盟打者。而站在他对面的露耶——
「那把剑好像改造完毕了……剑身泛着蓝白色的光芒耶。」
「那是冰刃。她说,她将暗魔术的丝线编入并补强了剑身,之后去除暗属性,只留下了冰属性,而这个过程可以维持冰属性,增加强度。」
「原来如此……那藏在那把剑里的术式呢?」
「她说在剩余空间里编进了能记忆刀剑形状的术式。」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她把剑变成即使剑身有缺口,也会瞬间再生的冰之魔剑。
但她没有架起自傲的剑,只反握着剑观察对方,彷佛眼前的对手并不值得她认真以待。
下一秒,阿鲁帕轻蹬地面。令人惊讶的是——他只踏了一步,就把露耶纳入剑的攻击范围内,之后流利地将垂直架起的剑——手腕伸直,只靠一个动作就精准地刺向露耶颈部。
「这么小的动作,竟然达到那么快的攻击速度……」
在攻击到达露耶的颈部前,另一把平举起的军刀也刺出锐利的一剑,逼近露耶的脸。毫无间断的二连击——他是想在第一击就打倒露耶吧。
但是,显示在会场中的影像令所有人屏住气息,大吃一惊。
『……这是什么?是要和我炫耀剑吗?这两把剑保养得很漂亮呢。』
『什么……!』
第一剑被露耶的手指夹住而静止,第二次的刺击则只歪过头就避掉了。
她站在原地一步也没动,眉头也没皱一下,宛如真的在欣赏剑。
吃惊得僵住身子的阿鲁帕马上对露耶发动追击,不断使出突刺。双刀施展出来的无数刺击,肯定是从游戏时代就存在的剑术「百段突刺<One hundred step>」,是看似凌乱突刺的剑术。他居然能以双手同时发动,真是惊人。
然而……剑的残像却好几次都刺歪了,并溅出火花。
插图p288
不久后,正在施予攻击的阿鲁帕身体开始慢慢地往后退。
「等一下……那是怎么回事……我看不到那个人的手臂。」
「真巧呢,伊露女士,我也看不到。露耶的前臂消失了。」
我对自己赋予[五感强化],终于看到了露耶的动作。那是——
「古式剑术吧?我记得是叫[极速推进<Rapid thrust>]?但那是……」
「古式剑术是由身体记得,在某种意义上由身体引导并施展的招式。我也是这样,阿鲁帕的那一招也是因为有那种招式,才能施展出高速的刺击。但是——」
「那是快速使出『一剑』的招式。我曾经和会用这招的人交手过,所以知道。」
没错,露耶是以自己的技巧,连续使出单击的招式。而且,速度凌驾于用双手施展的连续招式,只靠一把剑就反制了对手。
这明显的「实力差距」不论是谁都能看出来。
『你满会挡的嘛。那么……我再拿出一点真本事吧。』
『唔……嘎……』
阿鲁帕的防具逐渐受损,一头红发飞舞,而鲜血弄脏了地面。
证明他受到伤害的速度太快,以致于伤害来不及转换。
「好过分……这是凌迟吧!」
「瑟弥法那尔小姐!你是故意使出会留下伤痕的攻击吧!」
这过于惨忍的比赛过程,让观众席开始陆续传出责备露耶的声音。
蕾斯也说出对露耶的担忧。而我思考着接下来的发展。
「我们在这场收获祭结束后会离开这块大陆。所以露耶是觉得,在这段期间背负污名也没关系。」
「就算是这样……她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应该有其他办法——」
「很遗憾,就算说好听一点,露耶也不是个懂得变通的人。」
效果逐渐开始生效。包含冒险者,观众慢慢开始只帮阿鲁帕加油,彷佛在说「他是和自己同住在这块大陆上的伙伴,是我们的代表」。
之后,比赛有了重大转变。阿鲁帕终于因为露耶的连击败下阵来,被远远击飞,猛烈地撞上墙壁。他深深埋进墙里,模样简直遍体鳞伤。
『刚才是我的四成力量。你真厉害,居然还没昏过去。』
『你是……妖怪吗……』
『……只有一开始很有气势耶,阿鲁帕小弟。』
我第一次觉得露耶很可怕——不对,这应该是敬畏吧。作为同是用剑的人,在拥有甩了他人一大截的实力的她面前,我重新见识到了历史及战斗经验的差距。阿鲁帕肯定也抱持着我现在心里抱持的这种感情,而且那肯定是比我强烈了好几倍的感情。这已经不是嫉不嫉妒的问题,他们差太多了。
『阿鲁帕小弟,认清现实吧。你很弱小,既弱小又不成熟,什么都不懂。』
『烦死了,妖怪女!』
『你为什么坚持要让自己看起来很强大呢?你为什么为了提高自己的价值,打算利用他人呢?你明明这么软弱。』
『吵死了……你以为自己是谁啊!』
阿鲁帕从瓦砾中站起身,缓缓地将双手握住的剑高举过头。
他散发出强烈光芒,周围的瓦砾开始散开,像在害怕他。
「白银级冒险者……果然不能小看。」
「阿凯,你知道这一招吗?」
「是我常用的天断系列前一阶段,足以称为奥义的招式。他还同时发动了两次。」
我完全没想过和神隶期无关,纯粹出身于这个世界的人会学到这么难的招式。这在我在这个世界所见的剑术中,恐怕是最强的招式。
露耶看到他把一切赌在这一击上,使尽浑身力气的架势后——
『……如果这一击能打中我,就算你获胜吧。我已经腻了。』
她又发动同一招,像要让他见识到两人之间的等级差距。
而她的宣言让会场骚动不已——
「开什么玩笑!喂,瑟弥法那尔小姐!你这样太过分了吧!」
「我不管你是什么恩德雷希亚的白银级冒险者,别看不起我们的代表!」
观众们忍不下去,终于开始对场上的露耶大声怒骂。
不仅是阿鲁帕的那群跟班,身在会场里的冒险者们也接连表示赞同,所有人的声音化为一道巨大的洪流,开始混进为阿鲁帕加油的声音。
「不要输给她」或「表现出你的意志力」等等,希望他胜利的话语波澜推向他。
「……真不知道该说她是懂还是不懂得变通呢。」
「是啊……但也能说是很有露耶的风格。」
光球里映照出来的光景是依然举着剑,露出试探般神情的露耶与被会场的气氛吓到,神情有些焦躁的阿鲁帕。
『白银级冒险者时常受到众人羡慕,必须「一直是个强者」才行。』
『……啧,原来是这样。』
『呵呵,看来你也不是不懂嘛。』
『……我承认,你比我还强,身在我遥不可及的高处。』
『那你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吗?』
露耶手上的剑光更加耀眼。
眩目的光芒让会场里的所有人都别开目光,不看着光球。
不过,那道声音的确传至了会场。
从阿鲁帕口中泄漏的低喃——「一直是个强者」这句话。
「作为强者啊……」
「这是很困难的事情呢。」
要变强,其实没有那么困难。
因为只要多加修练,不管是谁都能变得比一开始还强。
若是想登峰造极,那就另当别论,但要变强本身并不难。
但是,「作为强者」是什么意思呢?
那也可以说是在认定自己很强大的基础上,时常维持在那种状态,持续锻炼使自己能接受并维持,并且不断思考,持续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换句话说,她的意思是白银级是伴随着如此重责大任的称号。
『阿鲁帕小弟,我很期待你未来的发展。』
『你要用高高在上的语气说话到什么时候?做好觉悟吧,妖怪女,我要一刀砍了你。』
由于光芒太强烈,观众无法捕捉到他挥剑的瞬间,比赛有了结果。
我睁开双眼,投影到会场上的两人——
『阿鲁帕选手的剑确实碰到了露耶选手的肩膀!但是——』
『……这一击没有用。光是击退她的剑就尽了全力。』
露耶的冰剑碎裂,阿鲁帕的剑则碰到了露耶的肩膀,人就这样昏了过去。
为了准备武器遭到破坏——在某方面来说算败北的结果,她才会用冰块包覆住剑吧。而这也是她给阿鲁帕的最后一道试炼。
比赛的结果无庸置疑,不管是谁来看,都认为是露耶的压倒性胜利。但是,不论是在任何人眼里,阿鲁帕都对比自己强悍,拥有怪物力量的古代圣骑士报了一箭之仇。
自己的代表永不放弃地奋战的模样,一定都刻进了他们的心里。同时,背负着众人的期待,受到大家声援并继续挑战的决心,也一定刻在了阿鲁帕的心里。
「……真的很了不起。」
「你是指谁呢?」
「他们两个都是。他让我十分热血沸腾……接下来换我了。」
§§§
我对这位在我眼前一动也不动,还很年轻的剑士施放恢复魔法。
虽然意识还没恢复,不过被我制造出来的小伤逐渐消失了。
他这个人不强,也不值得赞许。但是,他有还能改变的力量。
他大概是想让自己看起来很强大,应该是受到必须变得可靠的强迫观念困住了。而这一定是因为曾经有人对他这么说过。
就算获得了力量和地位,人也不可能这么突然地自发性改变。因为每件事都一定会有其契机和原因。
「裁判,把他带下去吧,他应该只是睡着了而已。」
之后,我回到休息室时,将在下一场比赛和阿凯对战的对手,和我一样是圣骑士的里谢尔小弟正好走进来。
「刚才那一战很精彩,我真的很羡慕阿鲁帕……」
「呵呵,你明明是下一个上场,刚才却只看着我吗?」
「这个嘛……是,老实说,我比较想要和你交手。」
说得也是,刚才的我应该比实力受到限制的阿凯还强。
但是我很清楚——阿凯深不可测,总是会展现出超乎我想像的面貌。而现在的阿凯一定也一样。
「里谢尔小弟,我告诉你一件事——如果和阿凯战斗,我一定赢不了他。」
「……你的意思是,他强到这种程度吗?」
「与其说是强悍,更该说他是深不可测的人。我很期待你能引出他的多少实力。」
在我和他道别并卸下装备,寻找蕾斯她们所在的观众席时。
我不是迷了路,却不知缘由地走到和我毫无关系的房间前,忍不住停下脚步偷听从里面传来的对话——
§§§
年轻的冒险者在我眼前清醒过来,他似乎无法理解自己现在置身于什么状况,四处张望后总算发现了我的存在。
「欧因克大人……!您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
「别人为你安排了绝对赢不了的对手,感觉如何?」
些微的痛楚。那是感伤,是身为组织首领的我不该有的情绪。
「有人向我报告你在公会里的行动,所以等着你的就是这次的比赛。你有什么想法?恨我吗?」
我是以怎么样的眼神,看着低头不语的他呢?
是看着敌人的眼神,还是怜悯的目光,或者是轻蔑、污蔑的眼神?
「我很清楚你只要看到我身边有不认识的人,就会失控。」
「……我从一开始就被欧因克大人玩弄于掌心吗?」
「没错,我很早就决定要请她当你的对手了。我无法漠视你这一年内的行为。你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很清楚,他为了变强,和包括里谢尔的强者请益、和参加过战争的上个世代交流,并为了带领同期的伙伴,不论是什么样的委托都抢先承接下来。
这样的他在去年获得优胜,整个公会都当成自己的事一样高兴,接受他挑战的白银级也认同他的实力,所有人一致同意让他晋升为白银级。
然而,我离开这块大陆后,开始接到他行为恶劣的报告。
「你和她交手后有什么感想?她说,你是受到别人的影响才走上了歪路,所以,她和我说了『这次由我来改变他』。」
如果只将拥有强大力量的人从公会中放逐出去,会有什么后果?把可说是公会招牌的白银级冒险者放逐出去时,周围的人又会怎么想?她害怕的是这些问题。
正因为她知道白银级原本的意义,知道这并不是个形式化的称号才会这样说。
她的想法究竟能不能改变他?能给予他热情,甚至超越他产生变化的原因吗?我注视着眼前这位迷失的剑士。
「我想要更上一层楼,爬到您所在的地方。所以……我听从和您站在相同地位之人的建议,打算扩展自己的势力……就是这样。」
「和我站在相同地位……你该不会偏偏是听从那个男人——阿卡姆的建议吧……」
在自己的组织内拥有高阶地位的人,居然暗地里接触过敌营的领袖。
……不,阿卡姆原本就很受到冒险者的支持。在过去的战争中,只身立下最高等级的功劳的是他,有很多人想尝试和他交流也是事实,但没想到他这么早就和阿鲁帕接触过了……
「但是……我不管多努力都无法得到的声援、为我打气的声音、支持我的心意,都在刚才那一战中降临到我身上……」
「……是啊,没错。我也差点忍不住要为你加油了。」
他应该在与她对打的那一战中,彻底了解到自己犯了错。
「我只是……想要待在您身边!但是,您太过遥远了!所以我——」
他表现出真诚的感情。那不是崇拜,一定是——
我不曾认为自己是能面对这种感情的人。
他因为「这份感情」变得盲目。只是这样而已吧。
看准这个破绽下手的男人<阿卡姆>,死后也打算袭击我吗?
「这场大会结束后,我会归还白银级之位,我现在大概需要再重新锻炼。就像她说的一样,我不管是技巧、心灵……一切都还不成熟。」
「……归还曾经接受的地位,会很难再次获得资格喔。阿鲁帕,你是有了心理准备而归还的吗?」
他默默地点点头。我打算再相信他,失去他这种人太可惜了。
……呵呵,那我给你一个适合你,能让你重新锻炼自己的地方吧。
「阿鲁帕,在七星杯及这场收获祭结束后,我要给你任务——去位在恩德雷希亚最北端的『冰雾之森』调查。那里是最凶恶的魔物栖息的地带,同时也是露耶生长的地方。非常适合你进行修行吧?」
「那个女人生长的……我接下这次的调查任务,欧因克大人。」
那个地方因为七星消灭,环境逐渐产生变化。调查那个地方是重大的任务,在某方面来说,结果搞不好会左右世界的未来发展。同时,那里是最强魔物的栖息之地,实力不足的人也难以抵达深处。
忠诚心和实力,必须派出兼具这两种能力的人物才行……
「事情就是这样。阿鲁帕,我们差不多该回观众席了。」
「我也要一起去吗?」
「是啊,看来也有人来迎接我们了。」
打开休息室的门后,靠在墙上看着我们的是——
§§§
「呵呵,总帅大人辛苦了。你不用回去解说席吗?」
「我才该对你说辛苦了。让我正式和你道谢,真的很感谢你这次为了公会提供协助。最古老的白银级冒险者——露耶阁下。」
看到他们两人从门后走出来,我本来想为偷听的行为道歉,但是欧因克抢先以尊敬我的语气,开始向我道谢。
我觉得既害羞又不好意思,却又有些疏远。
但这是她作为首领的立场及态度吧,所以我也大方接受。
「最古老的……哈哈,什么啊……所以真的是不同层级的对手啊……」
「算是吧。阿鲁帕小弟好像也已经明白了,以后要继续加油喔。」
他有些不开心地哼了一声。但是,那让他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
他身上已经没有不祥的气息了。别看我这样,我可是个圣职者,看得出这种事。我之前从他身上感受到类似怨念,漆黑无比的意念。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不过现在已经消失了。
「那我也要回去相关人士的座位了——阿鲁帕小弟,你要来吗?」
「……我哪有脸去你们那里啊。」
「阿鲁帕,和她一起去吧。那里也有为你加油的人才对。」
「唔……我知道了。」
「不过欧因克,你不用回去解说席吗?那里只剩阿布一个人吧?」
「关于这件事,因为我这次实在兴奋过头,被葛尔德要求换人了。」
既然如此,我带着欧因克及脚步沉重的阿鲁帕小弟前往座位。
好了好了,这次轮到阿凯上场战斗了,真令人期待会是怎样的比赛呢!
我们来到座位区时,守卫看到我们后十分惊讶,小声地说着「今天是怎么回事啊?」这是什么意思?
我看向座位区内,这才正确地理解到他的意思了,这样的确……
「欧因克!你为什么在这里?不用解说了吗?」
「我被开除了,现在换葛尔德解说。」
「露耶大人!刚才那一战很精彩!来来,请坐我旁边!」
「咿,连欧因克大人都来了!父亲……我光是今天,就不知道会少活几年。」
「露耶,欢迎回来。还有……呵呵,欧因克小姐也辛苦了。」
大家都是这个国家的高层人士,而我……也算是名人吧。
这种情况是叫众星云集吧?在这其中,居然——
「欢迎回来,露耶,还有令人意外的客人,阿鲁帕也辛苦了。」
「阿凯!里谢尔小弟已经去休息室了喔!你在这里不要紧吗?」
没错,阿凯淡然地坐在位置上,悠闲地吃着可口的松饼。
接着,他站起来后把快吃完的松饼塞给我,凑近躲在我背后的阿鲁帕小弟……嗯,这个松饼就算凉了还是很松软,真好吃。
「……啧,不要刻意来和我说话,我会在这里欣赏你败北的模样。」
「嗯,真高兴看到你和平常一样。怎么样?我家的露耶女士很强吧?」
「……嗯。」
「嘿嘿,真令人害羞。」
你们两个在干嘛?夸我也没有好处喔,食物都被我吃光了。
这时,宏亮又耳熟的成年男性声音响遍整个会场。
『啊~听得到吗?第二场比赛的转播和解说,和往年一样由我——葛尔德负责。刚才这个位置在不知不觉间被总帅抢走,我总算抢回来了。』
『喔喔!是葛尔德议员啊!我们像这样直接见面还是第一次呢!』
阿布和葛尔德像我比赛时一样,开始说着开场白。
看来他们是第一次见面,却好像很了解彼此。
听说在战争时代时,他们是指挥官和作战士兵的关系。
『那么,差不多该请选手进场了。但是,听说有一位选手还没到休息室。嗯,就是那位欧因克总帅隐藏的王牌——』
这时候,阿凯凭空拿出一件外套,披在衣服上。
那是一件我不曾看过,帅气的黑色外套。该不会是他新买的装备吧?
接着以魔法……不,不对,他以包含着庞大的魔力,应该说是魔导的术式制造出一把黑色的单手剑,将剑固定在外套的扣带上。
「连剑鞘都很漂亮呢,阿凯,这个术式的熟练度提升了非常多呢。」
「嗯,毕竟这次的对手不简单。那我差不多该走了。」
「咦?什么意思?大哥哥,你现在要比赛?真的假的!」
「是啊,维欧,你答对了。谢谢你昨天陪我进行最后调整。」
「真是的……冯冯,你太兴奋了。」
「就今天而已,没关系吧?那我去表演一下。」
下一秒,阿凯跑向中央的战斗场,然后高高跳起,越过其他所有的观众席和围墙,在正中央着地。
『喔!喂喂,真是豪迈的登场方式呢。那么,顺序好像颠倒了,不过现在向大家介绍今天第二场表演赛的选手!传说是欧因克大人的秘密武器,在前几天偷偷参加七星杯的预赛,丧失资格的剑士——阿凯!』
『唔喔!该不会是凯……』
这时,阿布的话遭到打断。对喔,毕竟现在的阿凯是「阿凯」,他差一点叫出凯冯这个名字,才会马上被阻止吧。
『我非常清楚阿凯阁下有多强!这次想必能看到一场不输刚才的精彩比赛!』
阿凯一边调整剑扣在外套上的位置,一边笑着和周遭挥手。
刚才的登场方式和葛尔德的介绍词让大家都笑了出来。不知道该说是搞笑还是轻浮,比平常还孩子气的阿凯真可爱。
「呵呵,真是个不错的表演者。那件外套很不错呢,会轻盈地飘起来。」
「伊露喜欢这种的吗?呵呵,我晚一点和他说。」
「喂!欧因克,不准说!我只是觉得以舞台表现来说很不错!」
看到伊露的反应后,我心想着「是这样吗?」看向蕾斯。
结果,蕾斯陶醉地直望着阿凯,我彷佛还能听到呆愣的音效。
「阿凯……那件新外套很不错呢,也很有气质……」
「喔~他的护具是那一件吗?看起来防御力很低耶——算了没差。」
我听着大家的感想,同时看着阿凯。映照在巨大球体上的他依旧在对四周挥手,露出灿烂的笑容。但是在我看来,那样看起来像是在掩饰紧张,令我对接下来的发展有些不安。
『好!那么,来介绍和这个轻浮男子对打的男人!我想大家已经知道了,今年里谢尔竟然答应了要参加比赛!来,请我们的守护神进场!』
下一刻,会场传来爆炸……会让人误以为是爆炸声的欢呼。
不论男女老幼,所有人都对场上的白银骑士投以赞美和敬畏。
那正是我心中的理想白银级冒险者,站在冒险者顶端的人。
……呵呵,感觉好高兴喔,在这个时代竟然也有这种战士。
『喔喔!里谢尔阁下!真令人怀念呢,我在战争时和他说过话,之后就没见过他了。』
这时,欧因克开始和大家说起那个时代的故事。
「里谢尔在战争时,起初是站在王家那一边的。但是,因为被『某个弓箭手』攻击至身负重伤,王国军就直接丢下他撤退了。之后由布克和我去说服他,他也同意要助我们一臂之力。呵呵,里谢尔应该也觉得很怀念吧。」
「是喔……咦,蕾斯,你怎么低着头?」
「没……没有啦……」
蕾斯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坐立难安。是不是想上厕所啊?我偷偷告诉她厕所在哪里,但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这时,换在这个男女比例中,比蕾斯还坐立难安的阿鲁帕小弟说:
「我不是想和欧因克大人唱反调,但他打不赢里谢尔吧。刚输掉比赛的我也没资格这么说,可是里谢尔是和我不同层级的对手。」
「嗯~比我还强吗?」
「……不知道。老实说,你的招式速度和精准度是神乎其技,但里谢尔不止如此……他还能灵活运用好几种强大的古式剑术。」
原来如此,我学会了所有和圣骑士有关的招式和术式,他的实力应该也和我差不多。如果是这样,对现在的阿凯来说确实很棘手。
因为我从来没有施展圣骑士的战术给阿凯看过,那些几乎都是他第一次见到的招式。
但是——我还是完全想像不到阿凯打输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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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现在的状况下,不施展压倒性的力量,而是只用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磨练至今的实力,在这样的大舞台上,挑战这位被称为真正武者的男人。
现在的我不知道该说这种感觉为神清气爽还是紧张。但是我的确感受到高声跳动的心跳……因为我也算是一名战士。
「……阿凯,你不出招吗?」
「你摆出这么放松的架式,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动手——大地烈闪!」
我在为了说话而换气的瞬间使出范围攻击。
这是奔驰大地的广范围攻击,回避的方法也有限。他一定会跳上空中才对。
我马上顺着挥剑的力道,以另一只手对上空释放出带有实际温度的大量火焰,顺势退到场地边缘拉开距离,高举起剑,之后对遭到沙尘和火焰遮盖住的另一边——
「天断『升龙』!」
使出飞行招式,一口气把所有东西击飞。
我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和你演出老实的对打。
我要秒杀对方,为了一口气夺走对手的体力,使出压制性攻击。
「要是没设下屏障,就是一场大屠杀了呢……」
张设在观众席前的屏障彻底挡下刚才那道攻击的余波,让我放下心来。虽然我事前就知道了这件事,但还是会担心。
「……如果是这样就能打倒的对手,我也不会训练到今天。」
我重新绷紧有些松懈的注意力,再次看向受到一连串招式攻击的前方。
沙尘散去后,里谢尔依旧把长枪刺在地面,一动也不动。
该不会完全无效吧?……不,看起来也不是这样。
他的身体表面微微地发出白光。应该是圣骑士专有的魔法。
看来我施展的攻击很有效,因为他使用了彻底保护自己的魔法。
「你在一瞬间弹开了第一击吗?剩下的你也几乎挡了下来,真令人惊讶。」
「……彼此彼此,你非常习惯战斗,找出破绽的方法很了不起。」
那一瞬间,我将剑覆盖在头顶挥动,像要弹开掉下来的东西。
这时,果然响起小声的铿锵声,带着光芒的短剑在我眼前掉落到地上。
「想以对话分散我的注意力?果然只知道彬彬有礼没办法自称为最强呢。」
「呼嗯,你知道这个魔法吗?」
圣魔法「阿什克隆<Ascalon>」——如果没注意到他身体表面的白光,我绝对会挨下这一招。
那是与敌人接触时,让剑掉落到对手头上的反击型魔法。掉下来的剑的数量和大小和熟练度成正比,而他竟然能创造出虽然小把,却缠绕着白光的短剑……看起来可能没什么,但里面应该蕴含着一击把我打倒在地的破坏力才对。
「你真的很狠呢。」
「比不上一开场就想毁掉会场的你啊。」
「是没错——而且我还没有结束!」
那一秒,感觉到那个的他终于从一开始站的位置向后跳了一大步。
但是很遗憾,那只是一开始施展的魔法的星火掉落下来而已,也就是唬你的。
「你是不是很容易受骗啊?」
「我还想说感受到了热度……你真的很会运用真假虚实呢。」
好了,前哨战就到此为止吧。要上喽,里谢尔,让我们孩子气地大打一场。
我为了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全力冲刺。
不论再怎么努力,我和他的武器攻击范围都不同。
我必须冒着先冲进敌人攻击范围内的危险。
但即使如此,我仍冲进危险地带。他蓄势待发的突刺当然朝我刺来。
在我准备挨下这一剑的瞬间,猛烈的突刺突然停了下来,变化成将我打算用来格挡而挡在前方的剑挥开的一记横扫。
「什么?」
「没有把剑打飞啊。」
我赶紧跳开,重新架起剑。手部的麻痹感还没消退,这毫无疑问是一记全力攻击。
……真奇怪,刚才那一招的确是突刺,那种速度没办法在中途改变轨道。我挨下的那一击重量,也能让我确定那有着全力一击的破坏力。
「你是不是玩了什么奇怪的花样?」
「嗯,答对——」
我连忙往旁边跨出一步,避开再次发动的阿什克隆魔法。
但他不可能放过这个破绽,大力举起长枪并向我冲来。
「抓住他!」
我以暗魔法妨碍他前进。暗影在地面上爬行似的延伸出去,打算抓住他的双脚。
可是,他对从地面爬来的暗影刺出长枪,顺势像撑竿跳一样闪过攻击。不过——这可不是一个好方法。
「因为逃到空中是号称最烂的方法啊。」
我施展剑术「波浪剑式」,朝他发射剑气。
在空中只能选择防御,就算无法造成致命伤,也一定会形成伤害。
然而,我的预测又错了。
他的身体在一瞬间描绘出不可思议的轨道,朝斜下方掉下去。
彷佛在空中踢了不可见的立足点。
……是我没看过的技术。这下子要是小看他,真的会很麻烦。
§§§
「……他也会使用古式剑术吗?不愧是欧因克大人的直属部下。」
「是啊,阿凯很厉害嘛,和那个里谢尔打得平分秋色。」
「不,不是打平喔。大哥哥有点处于下风,他好像很吃惊。」
阿鲁帕小弟、伊露和维欧看到战斗开始后,如此评论。
只看表面的话,我也认为的确就如他们三人所说。但是,刚才的攻防中,有些地方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圣魔法阿什克隆……那是我也很少使用的魔法。不过,魔法的性能很优秀,值得信任,而阿凯竟能彷佛理所当然地挡下这招。
「……果然很深不可测。怎么说呢,我有点想和他全力打一场看看。」
看到阿凯展现出和平常完全不同的战斗,让我作为剑士的血开始沸腾。
同时,也对和我走在同一条路上的里谢尔小弟涌上了抗争心。
「露耶大人,身体太靠出去的话很危险喔。」
「啊,对不起、对不起。不是啦,我看他们两个太开心了,一时忍不住。」
「呵呵,看来在你眼里,他们两人的战斗也值得评价吗?」
「那当然。你看,里谢尔小弟施展的招式明明非常困难。」
场上展开了一场两人互相以武器打在一起的高速攻防战,以及夹杂在这段期间的一击必杀剑术。太棒了,居然能在这个时代看到这种战斗。
里谢尔小弟是使用长枪,和我不一样的武器,却施展出和我一样的招式。
就破坏力来说,当然比剑更胜一筹,攻击范围也有差距,扎实地逐渐将阿凯逼入绝境。然而,阿凯也防备、闪开攻击,并参杂着格斗术,一点一点地给予对手伤害。那和以往的他不一样,是笨拙的战术。
可是——看到他彻底显露出抗争心的表情,让我忍不住热血沸腾。
下一秒,里谢尔小弟拉开一大段距离,长枪上缠绕着蓝色的光芒。
再下一瞬间,伴随着闪光挥舞的长枪划出十字轨道,冲撞上阿凯。
「是『大十字斩<Grand cross>』!好厉害喔,好厉害喔,他还会这一招!」
『哎呀!里谢尔的拿手绝活——必杀的一击直接命中了阿凯!』
『喔喔!阿凯阁下能撑下来吗!这股冲击力很强烈喔!』
两名解说员的这番话让观众一齐大喊。
刚才的招式是广范围攻击,从时机来看,应该无法闪躲才对。
尘烟散去后,阿凯以挥完剑的姿势稳稳地站着。
大大地映照出来的阿凯,露出无畏的笑容开口:
『你都把我的第一道攻击挡下了,我如果不做到这个程度就太逊了啊。』
『咯咯……哎呀,吓我一跳。我刚开始还有些失望,但现在可以肯定地说——你够资格当我的对手!来吧,比赛还没结束吧,让我更为你着迷吧!』
「咻~!真好真好,我也好想打喔。」
维欧似在为我说出内心的想法,说出了这番话,蕾斯也握紧了拳头,入迷地看着战场。
战斗变得更激烈,双方编织魔术并在场上交错,展开更高竿的攻防战。
但是,两人的身体逐渐多出不少伤口,大家都看得出来他们的动作渐渐变得不再灵活,但是我很清楚。
说到圣骑士的强悍之处……不是攻击力,而是持续战斗能力。
「啧……虽然很不甘心,但他的确比我还强。可是,他打不赢里谢尔。若变成持久战,不管怎么挣扎都不可能赢过圣骑士。」
「阿鲁帕说得没错。一般来说,普通的战士赢不了他。」
正如他们所说,里谢尔小弟在下一秒将阿凯大大弹飞,并趁隙发动了一个魔法。没错,圣骑士是由圣职者衍生出来的职业,所以会使用恢复魔法。
里谢尔小弟的伤口在转眼间恢复,也回复到原本的气色。相对的,阿凯没有展现出和平常一样的惊人恢复力,只不断大口喘气调整呼吸。
「……你接下来会怎么做呢?让我见识一下吧,阿凯。」
§§§
哎呀,真是伤脑筋。现在凸显出了我到目前为止有多依赖[生命力极限强化]蛮干了。没想到是我的体力先见底了。
奋不顾身的攻击与果断的动作,都是由那种恢复力在背后支撑。
「……是要我差不多该认真起来了吗?可不能想得太美呢。」
我把剑收进剑鞘后冲刺,专注于长枪上,将全副精神贯注在那把会施展出奇妙动作的长枪。
我扭动身体躲过长枪使劲挥下来的一击,顺着力道施展拔刀术。
结果,理应躲过的长枪又出现在我的剑轨上,妨碍攻击——
「碍事!」
我用另一只手抓住长枪,打算硬把它拉过来,但是长枪闻风不动。
我改为抓住他的手臂,这次成功把他的身体硬拉往这边。
里谢尔,你穿上了那套铠甲,真应该也戴上头盔啊。我使出头槌,撞上他的鼻子,在没有持剑的手中制造出小刀,朝向铠甲的缝隙——他的腋窝刺去。
在预赛中,蕾斯对我使出了许多类似的攻击。这点小招式我当然会学起来。
这个攻击总算让里谢尔拉开距离撤退,把小刀拔出来。
他左手应该使不上力了。对使用长枪的人来说,只能用单手是个致命伤。接着,他果然开始咏唱,想使用恢复魔法。嗯,这样很好。
别让他恢复就好,可不能让他再度逃走。我忽视攻击范围的差距,持续发动近战,但我的攻击一直被他的技术挡下来。
但那又怎样?既然会被挡下来,那持续攻击到他挡不了就好。我很擅长反覆练习,在我的攻击命中为止,要麻烦你这位最强的圣骑士暂时陪陪我喽。
「唔……阿凯,你打算舍身使出攻击吗?」
他多次展现圣骑士的剑术。虽然他的武器是长枪,与剑有所不同,但我知晓那些技巧。
没错,在根本上是一样的。现实世界和游戏世界,并不是绝对毫无关联。
长枪不断擦过身体,而伤害来不及转换,我的血濡湿了身体。
但就算如此,只要封住他的恢复魔法,我们之间的条件就一样了。在其中一方倒下之前,我丝毫不打算减缓攻击。里谢尔,怎么了?表情开始有点焦躁了喔。
§§§
「……真奇怪,阿凯渐渐开始妨碍里谢尔小弟发动招式了。」
在激烈的拼搏中,阿凯的剑只精确地打掉了混入其中的必杀攻击。
如果不熟悉圣骑士的剑术,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机如何施展招式,绝对不可能做到这种神技。为什么?阿凯明明不是圣骑士,怎么能办到这种神技……
「那个,我不了解战斗的事情,意思是阿凯先生处于优势吗?」
「如果你打算移动身体时,打算施力的部位被人压住会怎么样?」
「这个……会动不了了吧?」
「没错,阿凯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激烈的攻防中做类似的事情。」
虽然我做出这样的解释,但这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吧。
大概只有我能做到——至少对里谢尔小弟是这样。
这种攻略方法要同为圣骑士才能办到,那为什么……
这时,欧因克平静地低喃,自豪且有些怀念地说:
「以第二角色经历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你的经验,在这个世界也很有用啊。」
当我想问这句话的意思时,战场上有了动静。
里谢尔小弟终于后退了。他承认再这样缠斗下去,会对自己不利。
但是,他后退后没有施展恢复魔法,而是把长枪架在腰间蓄力。
我知道这个架势。在圣骑士剑术中,这是最后学会的必杀之技。
阿凯似乎也知道这一招,抱着必死的决心冲向他。
「既然他知道……那这一场是阿凯赢了。」
「……是啊,那是『渐强之刃<Crescent saber>』,是我所知的最强攻击,同时——也是破绽最大的一招。只要连这招都能闪过……」
连欧因克都知道这一招,那是我过去也曾使用过的必杀一击。
里谢尔小弟从快速挥动的长枪中释放出新月状的波动,阿凯则是——
「闪过去了?他是怎么回事?能预知未来吗?」
他像是早就知道波动会在什么时候接触到自己似的跳过波动,想对毫无防备的里谢尔小弟施予最后一击——
这是我想像中的结局。但是,不应该存在的第二道波动阻止了他。
「怎么可能!那不是连续施展的招式啊!阿凯!」
「一般来说,会是阿凯获胜。但他手上拿的是最强的长枪,不是普通武器。」
我确实看到了阿凯挨下最强的攻击,撞上墙壁的那一刻。
我实在不认为没办法恢复的他能够继续战斗下去。
真不甘心,平常的阿凯明明不会输给任何人,却在这种地方败北。
「露耶……我们去接他吧,请带我到休息室。」
我带着不甘的心情,在随时都会出声大喊的情况下转身背向战场。
但就在这时,一直盯着战场看的维欧——
「……要是大哥会因为这点小伤就倒下,我就不会输给他了。」
在我理解这句话的含意前,阿鲁帕小弟惊叫出声。
「骗人的吧……他为什么站得起来!可恶,净是些妖怪。」
「要论攻击的威力,我也自负为全萨迪斯第一。但是,大哥他就是不会倒下,就算挨下我的一击,也从来不曾跪倒在地。」
「但是,这个情势发展很不妙……冯冯,拜托你不要发飙啊。」
我能明白欧因克那句低喃的意思。没错,刚才他的双眼在短短一秒内——
§§§
「阿凯……你的眼睛……没想到你是魔族啊。」
「……出乎意料的人是我,我没想到你这么强悍。」
长枪不可思议的轨道、在空中的方向转换,以及反作用力彷佛消失无踪的连击。
我终于知道了,他那把长枪力量的真面目,是消去惯性和固定空间。
他能在空中控制姿态、马上改变轨道、成功连续发动必杀的一击都是因为这个原因。更重要的是,我抓住他的长枪时,他一动也不动也是因为这样。
「……不过,你为什么能阻止我的攻击?是和她对练的成果吗?」
「有点类似。来吧,你的魔力也差不多用光了吧?让我们结束这一战吧。」
长枪和剑不同,现实和游戏也不一样。但是,我承受着里谢尔的招式,而他的姿势、架势和长枪的动向,都开始与我看过几千个小时,不断出招的Ryue<露耶>重叠在一起,所以我能阻止他的攻击,因为是我才能挡住。
他的MP应该已经见底了,不管是恢复还是攻击,都只使出消耗量小的招式。所以我也摆出要对他发动最后一击的架势。
「……是啊,我不知道有多久没这么兴奋了。阿凯,我很感谢你。」
「我才该感谢你,让我觉得自己终于也成为一个战士了。」
为了施展出彼此的最后一击,我们开始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的拼搏。
彼此的动作宛如慢动作似的映入眼底。
我的招式缓缓地闪过长枪,朝他的身体而去。
我已经知道了那把长枪受到固定后,绝对没办法把它弹飞这点。
我的剑躲过长枪,比他的长枪抢先一步朝他砍去。
然而,也许是因为我的剑要瞄准铠甲的缝隙,让我的动作出现一刹那的迟疑,晚了一拍才发现长枪已经不在他手上了。没错,是空间固定。他空出了双手——并牺牲了一只手来挡下我的剑。
在最后关头,我因为一秒的大意而露出破绽。里谢尔指尖的光棘逼近胸口。
……可恶,既然会败北,不如在这一瞬间打破限制——
夺剑马上出现在手上。但是就在这时,光芒从他的指尖消失,他的身体无力缓慢地靠到我身上。我仔细看向我的剑尖——原来攻击没有被挡下,而是贯穿了左手,刺进他的身体。也就是说,刚才的光棘——
「失去意识还能发动反击……哈哈……这就是真正的白银级冒险者的实力啊……」
我打破了限制。他拼死的反击让我看到了败北的未来。
只看结果的话是我获胜,就算没有拿出夺剑,结果也不会改变。但是——
「……这是我不够成熟的证明……是吧。谢谢你,里谢尔。」
『比赛结束!在激战的最后,打败瑟弥法那尔大陆最强的男人——里谢尔·利兹罗特的人,是隶属公会的冒险者阿凯!请给两位选手盛大的掌声!』
『喔喔喔……真是精采的激烈战斗!这场比赛不管是谁获胜,都不足为奇啊!』
但即使如此,现在此刻围绕着我的欢呼声和荣誉都是真的。所以说——
就算稍微夸张地感到开心,也不会遭到天谴吧?
§§§
「阿凯辛苦了!你好厉害,我都有点吓到了。」
我一回到休息室,露耶就从我用力打开的门后飞扑上来。
看来她很欣赏我战斗的模样,露出满意的表情。蕾斯和欧因克也接在她之后,前来慰劳我。
「亏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练到这种程度呢,冯冯,任务完成了。」
「老实说,我也很惊讶。他果然很强,如果可以,我还想再与他交手。」
「对阿鲁帕来说,好像也是个不错的刺激喔。他刚才马上就去训练所了。」
「是吗?那太好了。好了——那我们来谈正事吧。」
我看着欧因克背后——从门后传来的那股气息并如此说道后,直到刚才都失去意识的里谢尔先生和伊露一起出现在再度打开的门后。
「好了,里谢尔,快啊。承诺就是承诺,又不是要抢你的长枪。」
「我、我知道。阿凯阁下,如果是你……暂时托付这把长枪也……」
「不,请不要想得那么严重。快一点的话,应该明天就能还你了。」
里谢尔先生的表情简直像要嫁女儿一样,不是开玩笑也不夸张。
我说啊……看到你这种表情,实在很难接下长枪耶。
「是、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是要借你几年……」
我从松了一口气的他手中接过长枪。这把沉重的长枪除了有武器本身的重量,还包含着其来历、守护至今的事物,以及最重要的,他对这把长枪的感情的重量。
「你要对这把长枪做什么……没办法告诉我吧?」
「是啊,这是伊久造的遗言。」
里谢尔先生听到我这句话后有所反应,然后他……开口说:
「既然是伊久造大人的遗言,那就另当别论。若是这样,我会马上借给你……」
「你说……什么……」
大家的安慰空虚地回荡在我耳边……没关系,我也得到了一次很好的经验……
因为遗言中写着「只有能看懂这封信的人」,所以我在旅店里准备好后,一个人拿着露耶亲手做的观光地图,踏进之前那位太阳少女差点被魔车撞到的地方——商业区域里。
「好像是在农会……旧农业区农会办公室旁边……是那里吗?」
在道路前方有间现在也有许多马车出入的大型设施,我看向旁边,那里有座像是小公园,或是种植着许多树木的神社的建筑。
墓碑就在那里面吗?看起来不管是谁都能自由进出的样子……
我慢慢打开门,也许是有人会定期进出,里面没有灰尘,也有好好打扫的样子。而受到照进建筑里的阳光照耀,有个美丽地闪耀着……以花岗岩制成,日本常见的熟悉黑色墓碑。
因为需要他的长枪和酒,所以我拿出由他传下来的文化——日本酒。
酒淋在墓碑上是没问题,但是长枪要怎么办?我为了解决这个疑问而四处张望时,神社的地面传出嘎吱声,我回头看向背后。
「嗯?你是……那个时候的小丑吗?」
「…………」
出现在我背后的是一位只默默地站在原地,几乎全裸的小丑。他依旧穿着令人费解的黄色草裙和首饰,有着不想让人近看的精壮胸部及块根状的发型。
也许是因为在昏暗狭窄的地方见到他,让我现在感到很危险,但他似乎完全不打算开口,只是沉默地盯着我看。
之后他慢慢伸出手,抓起我手上的长枪走到墓碑前,静静地放在供奉线香和花的地方,用眼神示意我把酒淋上去。
……他知道我的目的,还有伊久造的遗言吗?
我把酒淋在墓碑上后,上面似乎刻着细小的沟道,一条黑色的水流流过,淋到枪上。
这一刻,我受到宛如春风的温暖冲击而瞬间闭上双眼,再次睁开时,一道眩目的光芒袭向应该处于阴暗处的我。
「这里是……哪里?草原?不……这是某个墓园吗?」
四散在草原上的白色墓碑及白色石柱,每一样都因为风化,处于快崩塌的状态,眼前的景色彷佛败在自然的侵蚀下,一切都将回归大地。
是墓碑的机关把我传送到这里了吗?我四处张望,看到被卷进来的小丑也在。这时,他拿着长枪,缓缓走在石材之间。
最后,他在和刚才在神社中看到的墓碑完全一样的东西前停下脚步。
转过头来的他依旧不发一语。但是这时,他的脚边被淡淡的光芒包裹住,光芒逐渐延伸包覆住他的身体,最后包裹住整个人。
光芒散去后,站在那里的不是一位打扮新潮的小丑——
「……比我想像的还早。这下子,我的任务也结束了。」
而是一位没什么现实感,一副远离尘世的模样,穿着白色长袍的青年。
「你是谁?刚才的小丑是你吗?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不容许虚假的地方。不论是我还是你,都只会变回原本的模样。」
在我对他的回答感到疑惑时,我发现自己的视线范围变窄了。
……看来我在不知不觉间变回了魔王的模样。
「我只是来完成约定的。你问他吧,仔细听好了,带有魔性之人。」
眼前的人再度被光芒包围——被一道比刚才还刺眼,让人忍不住向后退的闪光。之后,出现的是一位长相令我有些怀念的壮年男性。
他穿着宛如农夫的服装,有着感觉衰老却结实的上手臂。
有点严厉,刻划着皱纹的端正容貌,以及不显衰老的霸气。
交杂着白发的黑发和黑色瞳孔,让人联想到日本人的特征。他该不会是……
他的双眼聚集在我身上,缓缓开口说:
「我还以为终于凑齐条件了……怎么,你是魔族啊。」
「听你这么说……难不成你是……」
「你们还是一脸高高在上的样子,时代真是没变呢,也没想到我的机关会白费。肮脏的魔族,我和你们没什么话好说。」
他完全不接受我,一直自说自话。这样啊,那个暗号只有同乡的人才看得懂,而我现在的模样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日本人。
「等一下,可以先听我说完吗?」
「闭嘴!我不知道是我的儿子、孙子还是曾孙,但你对他们出手了吧!」
他说话的同时挥动长枪使出猛烈的一击,我马上拿剑挡下。
然而,我的身体飞到空中,就这样被击飞了二十公尺左右。没错,尽管我现在是魔王的模样。
「这里离黄泉只有一步之差,只要死掉就能回去了,所以你老实地挨下攻击吧。」
「我可不能听你的!够了,听我说!」
他再次挥动长枪,眼前的光景令人难以置信……长枪化为龙卷风,对我发动攻击。
这种力量是怎么回事……这就是成功解放七星的解放者力量吗……
完全没办法和他说话,由他的话听来,他似乎很憎恨魔族。当时召唤他的魔族王家是多糟糕的家伙啊……
但是,总不能让他一直闹下去,我也得想点对策才行。
【Name】 吉田伊久造
【种族】 异世界人/农民
【职业】 农家(∞) 解放者
【等级】 299
【称号】 大陆英雄
最强农民
七星解放者
驯服神枪之人
【角色技能】 农耕 木工 饲育 教育 格斗术 枪(锄)术
开垦 料理 怪力 神之手 身体能力极限强化
以[详细鉴定]解析出来的能力数值,强到可说是我无法应付的程度。
但我不需要打倒他,只要削弱他的力量,制造机会,让他能稍微听进我说话就好了。
【诅咒赠礼】 发动:对象 吉田伊久造 逆转赋予[给予伤害+30%]
【强制收藏】 发动:对象 吉田伊久造 夺取[身体能力极限强化]
大幅降低他的攻击力,同时抢走能力数值中感觉最凶恶的技能。
看来夺走的技能会自动赋予到自己身上,我的能力逐渐提升。
我把自己的能力组成更换成防御强化型,做好准备以承受他的猛烈攻击时,再次和这位拥有疯狂力量的农民英雄进行对话。
「伊久造先生,拜托你,一下下就好了,拜托你停止攻击!」
我撑过袭来的暴风,挡下使出的攻势比里谢尔先生还犀利的长枪。
也许是发现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他的表情转为疑惑……
「你对我的身体做了什么?给我滚,你这混帐魔族——!」
……啊啊,真是的!老人都不听人说话!既然这样,只能赌一把了!
我吸进一大口气,对朝我冲来的他以和他一样大的音量说——
「你给我差不多一点,这个呆子!别耍倔强了,听我说话啊!」
……怎么样啊,可恶!这可是我很少用的纯正秋田方言,真令人害羞。
附带一提,这是叫他「给我适可而止,你这愚蠢的人,别那么倔强,听我说话」。
听到魔王大人逼真的秋田方言,和我是同乡人的伊久造总算停了下来。
「看在同乡的情谊上,可以听我说几句话吗,这位前辈?」
「怎么可能……说说看你住的城镇名称。」
「……○○市的□□镇,在那之前是在东京工作。」
「是没听过的县市呢。」
「因为在二○○五年时,有一次市村镇合并啊。」
「什么?那么,你是从二十一世纪来的吗!」
啊,这件事要说明的话,会非常麻烦。这样啊,我们来到这个世界的时代也不同啊。
「不要说我了,我们来谈正事吧。你在自己死后,想托付什么事情?」
「嗯?这个嘛……真的要说的时候,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明……」
他就像个不善言辞的老爷爷,让我感到有点怀念。
「那可以用我来提问,你来回答的形式吗?」
「我知道了,那就拜托你了。」
他是和我从同个地方来到这个世界,有件事想流传给后人却无法传递,抱着重大秘密离开人间的人。应该先从什么问起呢……
「首先,可以告诉我这个地方、你的状态和这个身体的事吗?」
「我认为这里是像三途川的地方。我在生前拜托过封印七星的人,请他在我死后把我放在这里一段时间,因为我有事想传达。」
「原来如此……那么,那个身体的真实身分是和封印有关的那个人吧?」
「没错。是从很久以前,真的很久很久以前就一直守护着这个世界至今的,真正的神明使者。」
我对这件事不怎么惊讶。那应该是如同蕾妮·里涅雅利斯的存在吧。
「那么,现在进入正题——有件事,你对这个世界的居民保密,但是想告诉下个世代。可以告诉我那件事吗?」
§§§
「七星绝对不是什么神明使者、丰收之神如此善良的存在。我才知道,以前的人和真正的神明使者把七星封印起来是正确的。」
「……但是,现在的这块大陆比其他地方丰饶无比,魔物的危险性也很低。」
「封印七星的力量是地脉或灵脉,没有这种力量的话,再怎么给土壤营养都没有用,所以解除封印后,一定会让土地变肥沃。」
对解放七星抱持疑问的他,即使知道解放七星能让这些力量遍及整块大陆,仍想用自己的知识、技术,以及务农培养出来的技术治愈这块土地。
「不能看不起先人,就算世界变了也一样。所以我自制肥料,耕种农地,不去依靠那种来路不明的东西。」
可是,他的能力有极限。但同时,也有努力获得了成果的领地存在。
而这件事……带来了更惨痛的悲剧——那就是掠夺、支配、蹂躏、独占。
当时的魔族们霸占贵重的成功案例,许多贫民的土地被夺走。
所以他为了完成作为解放者的使命,和这个身体的主人打了一场。
「我和他说好,未来这块大陆从支配中获得解放,变得和平时会重新把真相传达给下一个世代,所以我留了一封信给我儿子。」
这封难解的遗言也有其用意。为了测试自己教授的知识和文化是否有正确地流传下去的「酒」;拥有实力的适合者,能从值得信任的从仆手中拿到自己托付的「长枪」;最重要的是,要有能理解自己这封信的「从日本来的人」。
把丰收之神——人们崇敬的存在断定为邪恶,想办法解决现状的他的请求。
这些事当然没办法告诉这块大陆上的居民,所以他才会留下遗言。
……只是,伊久造先生,你的信有点太难懂了啦。
「七星说:『让他们丰收,好好把他们养肥吧,这是为了满足我。』那怎么想都是人类喂养家畜时会说的话,我们是刻意被解放的。」
他不甘心地说道。他明明预料到了会发生什么坏事,却只能解放七星,没有能力打倒王家,拯救人民,而且——还把总有一天会到来的灾难,推给下个世代。
「……现在外面的世界取得和平了吗?就算很和平,那也只是假象。即使如此,也不能再让和平被人夺走。所以,请你向现在的国王说吧!」
英雄流下眼泪。被人称为英雄却还是因此苦恼的英雄。
别哭啊,你已经可以放心了。我看到比自己还要年长的人哭,会觉得很难受。
「……我可以和你说三件你会高兴的事情,所以请先把眼泪擦乾。」
他的心愿是拯救众人,平定大陆,以及找到解决七星威胁的对策。
那我告诉你,在你过世之后,这块大陆至今经历了哪些事情吧。
「伊久造先生,在你儿子那个世代,有许多人同心协力,和同样来自日本的人合作打倒了王家,现在这块大陆正在逐渐转变成民主国家。」
我才刚说完,激动的他就扑上来抱住我。住手,快住手!很难受!
「我要说第二件事了,快放开我。首先,我本身是地位满高的人,我和你一样,对七星抱持着怀疑的态度。目前,我和这个国家的领袖关系也很密切。」
「这样很好……七星必须再度封印或杀掉才行,但我想应该很难。」
「第三件事情……你放心,我已经在其他大陆上杀掉一只七星了。」
和这块大陆没有直接关系,但是我希望你放心。
希望这位比欧因克和我还爱着这个世界,连死后也挂念着这个世界至今的英雄放心。
因为当灾难来临时,能阻止灾难的力量已经存在于此了。
「……这样啊……那么,之后可以交给你吧……」
听完所有事情后,我觉得他的霸气和表情都迅速衰弱消失了。
宛如放下了长年背负着的重担,终于能休息了。
接着,他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表情变得很温和,从他的身体中出现犹如萤火虫的淡淡光球,像气泡一样缓缓向上飘。
「好了……我的任务好像已经完成了,最后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伊久造先生……对了,其实你儿子……」
看到伊露担任议员时,我就大略猜到了。他的儿子在战争结束后不久就过世了,所以我想连他孙女的事情一并告诉他——
「嗯……我儿子先走了吧?他的身体原本就很虚弱。」
「是啊……不过他的女儿——伊久造先生的孙女,现在是这个国家的议员。」
「喔喔!原来是这样啊!她叫什么名字?」
「伊露·吉田,今年大约二十岁,就我来看也是一位大美女喔。」
「喔~喔~!……你敢对我孙女出手的话,我可饶不了你喔。」
连他温和地开着玩笑的笑容,都逐渐被满溢而出的光芒吞没。
我从道具箱里拿出刚才浇完墓碑后剩下的酒。
「我的伙伴重现了我故乡的酒。没有时间了,就这样喝吧。」
我递给他的是我也很喜欢,三不五时会喝一杯的酒「绊」。他接过酒瓶后直接一口气喝下,美味地将剩下不多的酒都喝光了。
「啊,真好喝……这瓶酒真好。那么,儿子也在等我了,我得走了……」
光芒强烈到连他的轮廓都变得模糊不清,渐渐升上天空。
在最后的最后,他好像又回头看了我一眼。
「对了,名字!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告诉我吧。」
「我叫凯冯,在日本时的名字——是仁志田吉城。」
「嗯,叫吉城啊,真时髦的名字呢!那么……再见啦,吉城!」
连称呼别人的名字都带着口音的语气让我很怀念,又有些寂寞。
那道光完全消失后,只留下刚才那位远离尘世的白色青年在原地。
「……盟友满足地走了啊。感谢你,异乡人。」
「我才是。感谢你带给我美妙的相遇,神明使者先生。」
眩目的光芒再度包裹住全身。我心想这应该是为了让我回到原地,因此闭上眼睛。
眼皮外的光芒消失后,我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身在原本阴暗的神社里,站在墓碑前方。
我拿起放在眼前的长枪,感觉它比刚才还沉重。我转身背对伟大先人沉眠的地方,为了完成自己的使命,离开此地——
「咿咿,是魔王哈姆!又要来夺走哈姆的秘密基地哈姆!可怕啊,可怕啊!」
「啊,对喔,得解除才行。」
我听到凑巧遇到的太阳少女这句话,慌忙地解除魔王装扮。
那孩子该不会定居在这里吧……?
§§§
「……就这样。虽然我和欧因克已经怀疑过这个可能性了,但是该怎么做呢?」
位在旧王宫里的欧因克办公室里,我和所有人转述伊久造和我说的一切。
他的孙女伊露和过去的从仆里谢尔先生十分震惊。
而公会的人除了欧因克,葛尔德也来了。
「幸好阿凯现在在这座城市,就算要开战,只要有他在……」
「这是什么意思?我非常清楚他很强,但对手可是七星喔。」
在欧因克的心里,要杀掉七星已是既定的事,而且还决定是由我来对付七星了。但是……还留有一个庞大的障碍。
「总帅,等一下,阿凯听到的事可能是事实,但国民要怎么办?如果毫不解释,就在他们面前攻击七星……」
「应该会引发暴动。所以今年七星降临的仪式,我打算在过去王族献上活祭品的祭坛举行。理由要编多少个都不是问题。」
「但是,七星会呼应战斗的气息,受到呼唤。事情会这么顺利吗……」
「最糟的情况下,我也打算变更情绪最亢奋的总决赛地点。可能会有人不满……但是总比引发暴动好上许多。」
讨论结果是让七星杯继续进行。但是,总决赛的地点变更至过去献上祭品的祭坛,对观众的说法则是——这是透过抽签决定的。
实际上,当然是只有知道此事的相关人士会到场……
我回到旅店,也把刚才的会议内容告诉露耶和蕾斯。
之后蕾斯说「可能会发生意外,果然得由我获得优胜才行」,重新下定决心。但是就我来说,因为可能会发生意外,所以不希望她获胜……我不禁想着这种违背她心意的事情。
「阿凯,这次和龙神那时不一样,我、蕾斯和欧因克都在你身边。」
「……是啊,没错。大家都在,我不会让意外发生。」
我原本就很担忧七星,也不能现在才自乱阵脚啊。
在为了明天早早就入睡的蕾斯之后,我也把许多思绪吞下肚,走向寝室……为什么她会睡在我床上呢?
§§§
今天,在前几天造访过的决赛会场里,果然也挤满了许多观众,甚至出现理所当然地卖黄牛票和开赌盘的人,热闹的程度前所未见。
打进决赛的十六名选手在场上列队,正要抽签决定比赛场次和组合。
「喔!维欧抽到一号啊,代表等一下马上就要上场了吧?」
「对手是——来自赛肯达利亚的骑士呢。」
「多森那家伙,放心得太明显了吧。我是能了解他的心情啦。」
赛程表依此完成。从这张表看来——
「如果顺利地一路取胜,维欧好像会在准决赛对上蕾斯呢。」
「阿炼似乎会在第二场对上多森喔,嗯~不知道会怎么发展。」
就这样,大家随意打完招呼后,其他选手退场,赛程表也被撤走,场上只留下维欧和穿着铠甲的男性,接下来就等比赛开始的信号响起。
第一战似乎没有要介绍选手或进行解说,直接宣布决赛开始。
『那么,七星杯决赛!第一轮首战,由维欧选手对上罗布斯选手!比赛开始!』
宣告开战的铜锣声响起,双方都一动也不动。不过,两人的态度天差地别。
维欧和架起盾牌,观察对手动向的罗布斯选手不同,呆站在原地。
这时,被投影魔导具映照出来的维欧十分不高兴地开口:
『……听说要等到准决赛才能对上能和我打得不相上下的对手……搞不好还得等四天耶。我的计画一直被打乱,还看了令人惊艳的战斗,已经忍不住了啊。』
『我非常了解你有多强,毕竟我们是一起赢到决赛的。但是,请你收回刚才那番话,我自认是代表赛肯达利亚——』
下一秒,维欧的身体表面被蓝色光芒包裹住。是她和我对打时,只展现过一次的光芒。
『烦死了,接下来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那一刻,她的身影从魔导具及比赛场地上消失了。
下一秒,响起一声让人误以为铜锣再次敲响了的轰鸣声。
「什么……她的手臂贯穿了盾牌……」
「不对,连铠甲和身体都贯穿了,那位骑士应该没办法战斗了——」
露耶的话一说完,刚才的轰鸣声就像警铃一般,连续响起好几声,而这次是两名选手的身影都消失了。因为事出突然,主办方来不及喊出比赛结束的信号,等宣告比赛结束的通知随着铜锣声传来时……现场化为了地狱。
飞散出去的铠甲碎片刺上周遭,伤害似乎来不及转换,红色的血沫弄脏了墙壁。就算从远处看去,也能看到倒在场地里的男人已经奄奄一息。
而造成这个情况的少女以泛着光芒,甚至令人感到诡异的双眼瞪着四周。
「喔,真有一套……在这个时代,居然还有人能散发出如此强烈的杀气。」
盯着现场惨况的露耶也彷佛受到了启发,露出我从未看过的表情。
「露耶,你现在很可怕,所以冷静点。来,笑一个,笑一个。」
我发动强制笑容指——捏住她的两边嘴角往上拉。
「唔~……没有啦,我一时忍不住嘛!她很厉害耶,强到能和神隶期的战士匹敌了。而且那股杀气……肯定是在人类的互相残杀中存活下来的人。」
露耶兴奋地说着。然而,接下来发生了让她更激动的事情。
『嗳,这个会把我放大,映照在上面吧?也听得到声音吧?』
她打算利用映照出来的影像做什么?在观众的瞩目下,她对自己看着的人……参加决赛的选手说:
『打进决赛的大家,你们看到刚才的战斗了吧?嗳,你们不想变成这样吧?』
你该不会又要说……想藉此减少无谓的战斗吧……?
『无法和我打的人,现在马上弃权吧,因为我已经想开打了。』
今天只有我和露耶两个人在相关人士的座位上。但是,望向一般观众席,观众们似乎都沉醉于这个异常情况和杀戮,眼里泛着危险的光芒,沉迷于她的每一句话,令人感受到陷入疯狂的气息。然后——
『让我们开始打准决赛吧!大姊姊,你听到了吧?』
抽完签的十四名选手聚集在一般观众席的角落。而选手们听到维欧的宣言后,都在等着主办方的指示。但是,看到眼前的惨况后,还保有斗志的人……从远处看去,的确也只剩下几个人了。
对于这个情况,身为执行委员长的欧因克当然马上以「无法认同」反驳。但是——已经太晚了。从这边看去,似乎有数名选手——进入准决赛前可能和维欧对上的数名选手提出弃权,快步地离开了比赛会场。
『就算重新调整赛程,结果还是一样啊。蕾斯,你有听到吗?』
之后,事情依照维欧的想法发展。面对区区一人的压倒性暴力,让许多选手的斗志及这场大会的规则都为此屈服。
……还有多森,你到决赛为止都不会碰上维欧,怎么也想弃权啊?
『只要你同意,我想请你马上和她对打。不过,如果你需要准备——维欧选手,若是这样,请你给我们一天时间。』
『当然可以,总帅大人。嗳,大姊姊,你愿意接下我的全力攻击吧?』
留在观众席上的蕾斯缓缓站起身。
她也许是想说今天不用战斗,所以换了套衣服。穿着红色礼服的她就这样跳起,让裙摆美丽地翻飞,并在维欧面前着地。
不……不对,那套礼服不是单纯的礼服,是我留给她的礼服。
也就是说,那是不折不扣的战斗用装备,她打算以这身打扮面对决赛。
「事情变得很不得了呢,阿凯。这下子,真的不知道结果会是如何了。」
「……蕾斯不知道能不能看清楚维欧的动作。一个搞不好,可能会变成单方面压制的比赛……没想到这么早就要上场了。」
如果蕾斯有更多机会观察她的比赛,应该也会有多一点胜算。
「不过……这是指蕾斯是拳斗士的情况啦。」
因为这是实际上的准决赛,在两名选手都站到台上后,在解说席的两人——今天似乎是布克先生和里谢尔先生——开始介绍选手。
『哎呀,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呢,里谢尔阁下。说到底,我也是直到刚才才知道蕾斯女士有参加这场大会……这点更令我吃惊。』
『布克阁下认识她吗?我很少出席这种场合,所以不了解她至今为止的战绩。她究竟经历过什么呢?』
『哎呀,你忘记了吗?正值战争时期,在亚尔维斯战役中折磨王国军,不可见之魔弹的主人,被称为『光辉女帝<Lady and majesty>』的人,就是蕾斯女士喔。』
『怎么可能……当时找不到人,促使我加入革命军的射手就是她吗?居然是那么美丽的人……缘分真奇妙,没想到会有这一天。』
那个,我也不知道蕾斯有这么帅气的称号。
『相对的,维欧选手是从第一次预赛至今,都以一击打败所有对手的豪杰。根据我的情报,她是萨迪斯大陆上,类似公会的组织——『自由骑士团』中地位最高的人,在某方面来说,地位就像里谢尔阁下一样。』
『什么——!
看来我在一个非常好的时间点担任了解说呢。』
在两人解说完毕时,伴随着我们已经听惯了的守卫惊讶叫声,伊露、蕾菈和爱蒂三人组作为相关人士,淡然地走向这边。
「请、请问!我有听说蕾斯女士是冒险者!可是,居然要和那么凶残的对手打!没、没问题吗?」
冲向我的爱蒂小姐,应该不知道蕾斯在预赛时的表现。
「维欧大人在萨迪斯大陆上,是前五名的实力派……我觉得很难打赢。」
「既然蕾菈都这样说了,应该不会错。但是,我们要相信她。她很强喔,因为——我就是『知道她很强』,才会将那个武器交给她。」
有句话在所有游戏里都通用,那就是「无论调整得有多好,都一定会出现被人认定为最强的职业」——这是无法避免的事实。
……没错,就是这样。我会创造出蕾斯,把魔弓交给她的理由是——
「因为魔弓斗士是在冒险种子中,最强的战斗职业」。
「……与其说是比赛,搞不好会变得更像一场展示会喔。」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呢?」
「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
「不要所有人都说同样的话啦。总之,你们看过就知道了。」
§§§
「总算能好好打一场了。很讨厌吧?难得找到能和自己竞争的对手,对方却要站上不同舞台;就算预赛开始了,也都是些没实力的家伙;然后就算进入决赛了,也是这个惨状……大姊姊,你愿意和我打一场吧?」
疯狂的战斗天才——我在心里如此评论眼前的少女。
在刚才那一战中展现的动作,肯定是她不曾在训练设施展现的真本事。
而我现在实际站在她眼前,理解到——她是远比我高强的对手。
……毕竟这是实际上的总决赛,那我也别再隐藏底牌了。
「维欧小姐,我得和你道歉才行。这场比赛的结果应该又会让你失望。」
我放下背在肩上的盒子,从里头拿出他的遗产,摆好架势。
「……你应该是想打一场拳拳到肉,互相抗衡的比赛。但是你比我强,是我伸手无法触及的人。没错——以拳斗士来说的话。」
「弓……?不,上头没有弦。大姊姊,听你的口气,好像用这把武器就可以赢过——」
我朝维欧射出最快速的一击——用来威吓她。朝她飞去的箭在射中前改变轨道,飞向高空。我冲出去的同时再次架好箭,以飞踢踢中她。
「唔!这样太嫩了,踏步力道太轻了!」
「我想也是。」
接下来射出的箭,果然也都被她挡下了。她以从体型无法想像的力量抓住我的脚,但下一秒,第一支箭化为三支箭,由遥远的高空落下。
然而,就连这样的攻击,维欧都以宛如第六感的敏锐直觉闪过。
即使如此,飞舞在空中的她仍化为美丽的紫色丝缎,而我立刻施放魔弓术。
「『刺针光束·九尾<Stingray nine tail>』。」
九道光箭紧追在她身后。这时,她身上再次发出蓝色光芒,为了甩开我射出的红光,随心所欲地跑在战场上。
我无法以肉眼正确地追上她的动向,但是,我施展出的招式可以追上她。
我凝视着蓝色的轨迹,静静地开始集中充斥在四周的魔力。
攻击频率不能放缓。一次失误,就等于会被她压倒性的攻击力辗压。然后,在我确定她划出的轨道正朝我袭来的瞬间——
「喝!」
我朝背后使出一记反手拳,而她的拳头果然已经抢先一步。
看来我的攻击都被她甩掉了,既然这样——
这时,在短短一瞬间内,力气从全身流逝。这是……伤害转换的影响吗?
「大姊姊,你没办法和我正面拼搏啦!没办法互相抵销。」
「……好像是这样呢!」
我作为追击使出的回旋踢也被她抬腿轻易挡下。但是,我缠绕在脚上的火焰的确有烧到她,刚才受到的伤害也迅速恢复。
她感觉到不对劲后,像是与我产生了排斥反应似的大大拉开距离。
「这个感觉……大姊姊该不会……不是魔术师也不是拳斗士,而是再生师?」
她站在远处显露出警戒心,成功地说中了我的职业。
「我自己也觉得这个职业很稀奇……亏你能看出来呢。」
「从刚才就偷偷接近这个场地的不祥气息……还有刚才的攻击……我都有印象……糟透了,再生师是我最不擅长应付的对手啊。」
「原来是这样……那么,意思是我的胜算更高了吧?」
「很遗憾,是相反。因为不擅长应付——所以连对策都彻底设想好了!」
她把蓝色的斗气集中在手上,形成一对利爪,接着——
「和他比起来!这点程度的再生术不算什么!」
以宛如撕裂空气的动作,不仅对我,而是像要将整个场地撕碎一般挥动手臂。
下一秒,我至今为止聚集起来的魔力消失了。她的攻击彷佛连看不见的事物都撕碎了,让我心生恐惧。
而她再度消失。我已经放弃用肉眼去追她了,再次用我的招式——
「唔……咕噗……」
右肩在我摆出架势的瞬间被撕裂,伤口只喷出鲜血一秒,之后就因为场地的效果消失。
我硬是躲过她的利爪,同时马上施展类似自爆的魔法「烈炎风暴」模仿版……但似乎被她闪过了,我的体力没有恢复的迹象。
可是,虽然只有我承受了爆炸,但总比继续被她抓到来得好。
我背靠着墙壁,想找出看不见踪影的她而聚精凝神。就算我想再次凝聚被撕裂的魔力,也一直无法如愿凝聚。那招是特殊招式吗?
「……如果我有能更清楚感受到魔力的方法……如果眼睛看得见……」
要是魔力像阿凯说的一样有颜色,那我的眼睛就能看到了。
这时,我隐约见到她的蓝色轨道在视野一角闪过。
这么说来,我的招式也是红光……那就是魔力的颜色吗?
一阵微风突然吹向我。我立刻朝风吹来的地方射出一箭。
「好险!亏你能发现呢,大姊姊!」
原来如此,她行动时会带动空气,如果是在攻击命中的前一刻,我好像就能做出应对。
既然这样……如果空气中存有在我支配下的魔力残渣的话……?
我将自己刚才施展的魔法残渣,并非凝聚,而是散布于整个场地。之后,我作为再生师的力量成功感受到了被她的动作搅乱的魔力。
「『暴雨狂风<Rain storm>』。」
「唔呀!真的假的?已经看穿了?」
我对她的前方使出范围攻击后,她承受着伤害,并朝我冲过来。
我想趁这时候攻击,但她从正面以手甲把我的攻击弹开。
「有一套……那么,就正面对打吧。」
「唔!『连锁箭<Train arrow>』。」
我朝正面连续射出五支光箭,但是她也从正面打掉——
「嗯唔…………咦?为什么?」
「……这是我的秘密招式。」
她的拳头直击我的腹部,而我的拳头直击她的脸。
拳头上缠绕着暗属性火焰。我的暗魔法和再生术不同,连体力都能夺取。
既然她很了解再生师,一定会认为我只能夺取魔力,体力不要紧。
你刚才说不能互相抵销吧?没错,这是——单方面的榨取。
§§§
「……这个发展真超乎预料,维欧比我预想的强上许多。」
「我想,只有我和施术者本人——蕾斯才知道,维欧撕裂了形成魔法前的魔力。蕾斯现在应该无法凝聚到充足的魔力,也很难施展再生术。现在的攻击也是,魔力恐怕也无法持续那么久……」
蕾斯现在处于依赖比受到的伤害还高的恢复效果,和维欧缠斗的状态。这是因为这个场地会转换身体的伤害,才能使用的战术。如果是在别的地方,她的内脏会哀号,身体在恢复前会先到达极限。
也就是说,她现在采用了「这个环境的最强战术」。
但是,这一招也有极限。在战场中,蕾斯终于跪倒在地。
『呼……大姊姊,你终于放弃了啊。这下子是我获胜了……』
拳头挥起。我克制住想冲上场制止的心情,守望着这一幕。
「……蕾斯扎实地学会了魔法。魔族本来就是擅长运用魔力的种族,而蕾斯很聪明,学习能力又好,而且是高级魔族,满足了所有条件。」
「露耶……?你说的条件究竟是指?」
「你之前应该有听过才对。只有极低的机率会发现,只靠其存在就能扭转优劣,确实拥有力量的器官。呵呵呵,和阿凯拥有的那个不同……那是真货喔。」
维欧挥下拳头,却被蕾斯握入掌心。蕾斯无法承受住那般破坏力,但是已经无法凝聚魔力的她不可能发动暗魔术……
『「血腥红毯<Blood carpet>」。』
『广范围魔法?大姊姊,你很不乾脆耶!』
蕾斯低喃的魔法,是我不知道的招式。那应该是她偷偷开发出来的,我也会使用的让暗属性爬伏于地面的招式。然而,她的魔法是黑红色的。正如其名,场地彷佛染上了鲜血,是种恐怖却美丽的魔法。
「她凝聚了魔力……?她已经没有余力使用这种魔法了才对啊。」
「蕾斯大概已经看得到了——看见魔力的流动。」
蕾斯的脸部特写被映照而出。可是,她的瞳眸不是我熟悉的酒红色,而是和现在发动的魔法一样,泛着类似血色的光芒。
「那……该不会是魔眼吧!」
「之前进行魔法训练时,我在短短一秒内,曾经看到她的眼里出现不可思议的色彩。蕾斯在魔族中也是少见的强悍,所以有开眼的可能性。」
如果不管维欧再怎么以肉眼看不见的的速度奔驰,都在蕾斯的计策之中……
「喔……这样啊。她在这场战斗中,也来到我们这一边了啊。」
就算没有魔弓的力量,她还是靠自己打开了——通往与我和露耶相同领域的大门。
§§§
我现在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感受得到魔力的模样,一切都可以信手拈来。
我知道细碎的魔力想去哪里。只要把魔力导向自己,魔力就会像被吸进体内一样流进我的身体里。
在场地上扩张的魔法,会吸取接触者的魔力和体力。
我的身体比开战前还充满精力,而维欧小姐与我形成对比,速度逐渐趋缓。意思是……我已经可以瞄准她了。
「……这样就结束了——『深红射线』!」
闪光发射出去,精准确实地朝维欧飞去。
「还没!还没结束!」
「唔!居然能撕裂光线……真是可怕的动态视力。」
但是,她戴在左手的手甲遭到破坏,掉到地上。
明明在这个过程中,我也在持续剥夺她的体力和魔力,即使如此,她依旧在彷佛快要倒下的同时用力踏出甚至使地板陷落的步伐,向我冲过来。
全力以赴,令人屏息的一击。她的蓝色利爪逼近至眼前——然后消散。
「给我……打中啊……」
她在我眼前向前倒下。她使尽最后力气发动的攻击,即使本人已经失去了意识,还是轻轻击中我的腹部,发出柔软的声响。
「……你打中了喔,维欧小姐。」
我在她快倒上地面前抱住她。她的身体很娇小,身高不及我的胸部,但她毫无疑问是我人生中最强的对手……
『比赛结束!蕾斯·瑞斯特选手获胜!这场精彩的战斗和先前的表演赛相比,也毫不逊色!成功称霸这场攻防不断交换的激烈战斗的她,还有以精彩的战斗玩弄大会的维欧选手,请大家为她们两位送上最热烈的掌声!』
坐在解说席的布克大人的这番话,终于让我理解到现在的情况。
喔……这样啊,我获胜了啊。我也打赢了这个强悍的对手,成功超越自己的极限了……这样应该稍微接近他们两人一点了吧。
虽然还不是获得了优胜,只是在一场比赛中获胜而已。
但是成就感和满足感从心底涌上,我忍不住做出不符合自己风格的举动,向重要的两人夸耀自己的胜利,把双手高举向天——
「蕾斯————!」
阿凯的大喊声,和巨大物体破裂的声音传进我的耳里,然后我的身体开始摇晃。
似乎撞上了什么东西一般的冲击。
视线看向下方。啊——这样有点糟糕啊。
从喉头呛上来的炙热充斥于嘴里。
同一道炙热从我遭到刺破的身体溢出。
在意识逐渐远离时传来的大喊声,让我感到安心。
一定马上就会结束,这件事会在没有人受伤的情况下收场。
嗳……没错吧?露耶,阿凯——
§§§
欢声雷动的会场突然被阴影覆盖住。
我以为是突然飘来的乌云,抬头一看——是个巨大……十分巨大的存在。
突然降落而来的那个存在,轻易地粉碎会场的结界和防护墙,然后——
「蕾斯————!」
利爪像要捕捉猎物一般伸向她。
我在利爪贯穿她的同时,冲出观众席跳进场地内。
「要赶上啊……【牺牲<Sacrifice>】!」
我在场地内着地后的下一瞬间,有另一个人也跳了下来。
「阿凯,把它引到别的地方去,我专心帮她恢复。」
露出愤怒表情的露耶平淡地对我下达指示。
没问题,既然我发动了「牺牲」,她的生命就不会继续流失。
我看着自己迅速减少的HP,体认到她身负濒临死亡的重伤,然后看向察觉到我的存在后,打算起飞的对手。
「……嗨,你是七星吧?」
喔,没有受到封印的七星会释放出如此庞大的压力吗?
体型足以匹敌我过去葬送的龙神。
有一身金黄色鳞片的它张开彷佛种了金黄色稻穗的优美翅膀。
神圣的模样就算被人们视为丰收之神信仰也不奇怪。
喂喂,你怎么还在看着蕾斯?看我啊。
「喂,看我啊,你这样不行吧。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太兴奋了,但是现在连总决赛都不是啊。你没办法等到祭品送来吗?你连『等一下』都办不到吗?」
啊啊,真是的,不行了,不行了。我没有余力说话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喊,大喊,把一切释放出来。
我举起剑,变更能力组合。
我要使出全力。理由之类的再也不重要了。
人民感情?立场和责任?暴动?信仰对象?统统给我吃大便。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你伤害别人的家人后,还淡然地站在这里干嘛?
我不管你是不是受人景仰,也不管之后会被说什么。
是对她出手的你不对。既然是你不对,那我不管怎么做都没有错。
惩罚正当愤怒的法律之类的,都去吃屎吧。
我不容许任何人开口干涉。我现在要在这里——
【诅咒赠礼】 发动:对象 前导龙 逆转赋予[生命力极限强化]
【诅咒赠礼】 发动:对象 凯冯 赋予[天空的霸者]
马上宰掉这家伙。
每秒都以疯狂的速度逐渐减少的HP,让龙察觉到不对劲,挥动翅膀。
放弃吧,那个技能逆转后的影响,会一直持续减少你的HP,直到死为止。
我捉住它离开地面的脚,砸上地面。它的身躯太庞大,在刚才那一瞬间,我的身体也差点被撕裂,而且我正在代替蕾斯承担伤害,体力在迅速地减少。但是,这也代表蕾斯现在濒临死亡。然而这时,从观众席飞来一道光芒,让我的体力开始恢复。
「露耶,谢了。」
移动到观众席上的露耶正在治疗躺着的蕾斯,同时还用一只手朝我施展恢复魔法。嗯,这样就够我撑下去了,可以就这样把它宰掉。
龙猛烈地挣扎。回过神时,观众席上传来的惨叫声也消失了。应该是公会职员让观众去避难了,还好现场有很多冒险者。
我举起剑,朝它现在也挥动着,似要削掉地面的翅膀用力砍下。
伴随着掺杂水声的坚硬声响,我砍烂它的翅膀根部后,在极近距离下听到足以震破耳膜的咆哮声。但是——这样你就逃不了了。
我折断它的脚,砍掉一边翅膀,接着想塞住烦人的嘴,把剑抵在它的喉咙。
「……受尽折磨后去死吧。要受尽折磨,痛苦到无以复加,在地上挣扎着死去。」
在我灌注所有力气,要割开它喉咙的瞬间,会场里的扩音魔导具传来声音。
『冯冯,请你现在马上停止攻击!』
「吵死了,给我闭嘴!我要宰了它,你要碍事的话,我连你也不放过!」
那是欧因克的声音。没错,我也很清楚你的立场,所以才会拟定了按部就班的战略。但是,它偏偏要在这一瞬间出现在这里。
而且,竟敢对我的家人出手,让我最心爱的蕾斯身负濒死重伤。
有什么理由要我原谅它,要我收手?现在立刻去死吧。
连剑柄都深深地刺进它的喉咙。鲜血就像喷泉一样喷溅而出。
但是,它还没死。这只拥有惊人生命力的龙,即使如此还想挣扎。
你在想什么?有什么感觉?让我听听你令人憎恨的声音吧。
我回过神来,发现我的体力减少的速度逐渐降低。蕾斯度过难关了吗?
『冯冯,请你听我说!……我知道了,请不要勉强。』
『阿凯……你有听到吗?』
这时,会场中再次响起欧因克的声音,以及……蕾斯虚弱的声音。
「蕾斯!你的伤不要紧了吗?已经可以起来了吗?」
『……阿凯,仔细看看……那孩子……那条龙……』
我依旧无法理解她的意思,听从她的话,看着那条龙的身体。
金黄色的鳞片、巨大的身躯、稻穗般的翅膀……等等,我以前好像……听说过这些。
我记得那是让凯尼希身负重伤的对手的特征——
就在这时,我脑中响起一道微弱的声音。
『主人……曝露出这般丑态……还伤害了主人的另一半……』
「什么?你在说什么?」
那个声音彷佛在和某个人道歉……有点耳熟。
我仔细看着被我击碎的身躯——现在仍不断流出许多血液的巨大躯体。
然后我发现,在破碎的金黄色表皮下,有着如黑曜石一般的黑色鳞片。
我急忙收回对它发动的【诅咒赠礼】,试着发动[详细鉴定]。
【Name】 前导龙(凯尼希)
【种族】 七星龙·魔神龙
【等级】 382
【技能】 寄生转生 极光的治愈 成长促进
「……凯尼希,这是怎么回事?」
现身的七星的真实身分,是我们很熟悉的对象——和我结下契约的黑龙。
『……身体一点一点不听使唤,然后,回过神来时……』
状态栏里名为[寄生转生]的技能,让我得出一个推论。
它现在的模样,肯定是它之前说过对打过一次的那条龙。也就是说……凯尼希曾经独自挑战过七星,然后……被植入了某种东西。
「凯尼希……我差一点就杀了你。」
『这是我应受的……报应,至少在最后,能成为主人的粮食……』
这副黄金色的身体直到刚才,都发狂似的大闹,现在却顺从凯尼希的意思,安静地横躺在地上。这样子……就结束了吗?这个结局,是正确的吗?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要问现在能像这样和我沟通的凯尼希。
「凯尼希,你现在能以自己的意志控制身体了吗?我们也能像这样交谈,但你的意识到刚才为止被取代了吧?」
『是,但是在与主人交战时,我忽然取回了自己的意识,脑袋里不对劲的感觉也消失无踪了……』
……那样简直就像逃走了一样吧。我不知道[寄生转生]是什么,但是,如果它有其他能逃跑的地方——
「唔!露耶!蕾斯的情况如何?伤口愈合了吗?」
「意识是恢复了,但伤口还无法愈合……」
我跳上观众席,跑向坐在椅子上,不断急促喘气的蕾斯身边。
她的魔眼闪闪发光,轻声开口说:「太好了……那孩子没事。」
「冯冯……看来蕾斯的魔眼,好像能看到那个七星的真实身分。」
「我也确认过了。七星的身体好像已经消灭了,所以才会寄生在我的龙身上。」
我对蕾斯赋予[生命力极限强化]。但是,她的状态却……
「……露耶,蕾斯的伤口……一直无法愈合对吧……?」
我的双唇颤抖着,以没用到自己都会忍不住笑出来的声音同她确认蕾斯的情况。
「是啊!我现在把伤口冰冻住了,避免出血!但是,伤口一直没办法恢复!很奇怪,太奇怪了!为什么……怎么会……」
「……就像凯尼希那时候的情况,对吧……?」
她的腹部被巨大的利爪贯穿,把红色礼服染得更深。
我祈祷着「拜托,不要是那样」,并对那道伤口发动[详细鉴定]。
【Name】 龙种
【种族】 魔核
愿望没有传递出去,那家伙完全依附在她的伤口上了。
「为什么?为什么啊!蕾斯……你听得见吗?」
「……是,我的眼睛……已经……看到了……」
她带着彷佛随时都会睡着的双眼,虚弱地道出残酷的现实:
「阿凯,这个已经……无法从我身上移除了。从每条神经……到魔力的通路……它彻底地扩散开来,依附在我身上了……我的身体……随时都会……」
「真的……已经没有办法了吗……为什么是蕾斯……」
「阿凯……?蕾斯……?你们在说什么……?」
我和她说明那个七星使用的手法,以及蕾斯现在身陷于什么情况。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该怎么处理这种对手……」
也就是说,情况已经发展到连露耶都没办法解决了……
现在想想,凯尼希的状况之所以会回稳,也是为了不让宿主死亡吧。
「阿凯……那个,我非常幸福,这段日子就像是一场美梦。」
「别说了!在我的未来里,你也会在我身边!不要擅自改变我的未来!」
蕾斯像在表示「就此结束了」,像说出最后的遗言似的这么说。
「蕾斯!没事的,我会试着想出新的术式,然后!」
「没有用……我的身体……就快擅自行动……脑袋里……开始听到声音……」
欧因克刚才不知道跑去哪里了,她快步跑向我们。
「我刚才去封锁了周遭。还有,这是我手上的所有药品。」
她拿出在游戏时代最高等级的各种恢复药。
但是……我告诉她,这些都派不上用场,已经太迟了。
「是我……思虑不周……如果我……不准她们打的话……!」
她的泪珠不断滴落。还没结束,还有办法才对,蕾斯还保持着自己的意志。
「……什么资本主义,连一个朋友都救不了,只有这种东西!」
她砸在地上的药品,是在这个世界遗憾地无法发挥效果的复活药。
是啊,没错,这里不是游戏。人如果死了……就到此……为止……?
「阿凯……请你亲手把我……我不想和大家为敌。」
有了,有方法啊,也许能拯救她的唯一办法。
「你在说什么!不行,这种事绝对不行!」
「蕾斯,为了拯救你,我好像只能……杀了你。」
没错,只有一个办法。为此……她必须死去才行。
「你在说什么啊!你要放弃吗?偏偏是你要放弃吗!」
「不,不是那样……我不是要给她救赎,也不是要让她轻松一点!蕾斯,我是认真要拯救你,这是为了让你今后也一直与我们同行的救赎。」
我早已打破一次自然的真理,有扭曲过命运的经验啊。
【牺牲】 解除:对象 蕾斯·瑞斯特
【诅咒赠礼】 发动:对象 蕾斯·瑞斯特 赋予[再起]
赋予她的是再次归来的承诺。我曾经替代蕾斯死去,并复活了。
阿卡姆,唯独此刻,我得感谢你。托你的福,我才知道这个方法有用。
我已经透过[详细鉴定],确认了蕾斯和寄生体是分别存在的。
那么……作为最后的手段,我要把她连同对手一起消灭,然后只让蕾斯——
就算是暂时的,但是我能杀死我最爱的她吗?不,我必须得做。
「露耶,有没有可以只和缓疼痛的魔法?我不想让蕾斯痛苦。」
「……蕾斯真的会得救吧?我是有魔法可以由我来分担蕾斯的痛苦。」
「只有分担痛苦……对吧?不会受伤吧?」
我马上请露耶准备施放那个魔法,我则抱着蕾斯,再度走到斗技场中央,静静地让她躺在地上。
「冯冯,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有我可以帮忙的事吗?」
「那么,拜托你对我的剑赋予提升攻击力的魔法。」
为了要确实消灭与她同在的对手,我也更换武器能力组合。
这个对手比我至今碰到的所有敌人都还顽强,我要谨慎、扎实地做好准备。
就在这时,只静静地躺着,把一切交给我的蕾斯缓缓地坐起身,彷佛在说什么都没发生过,她已经没事了似的。
我打了一个寒颤。她转过头来,表情只能以魅惑来形容。
她发出刺激男性本能,甜蜜无比,令人身体躁动的妩媚声音说:
「嗳……我还是不想死,如果是我,一定能与它共存。」
毫无疑问地,它正在以我所爱之人的面貌,发出有如甜蜜毒药的嗓音向我求饶。
鲜红的眼眸,妩媚地扭动的肢体,的确能够动摇我的男性本能。
「……你是在求饶吗,七星?看来现在被杀掉,对你来说是真的很糟糕呢。」
我回答这句话后,它的表情丑陋地扭曲,像一张人脸面具被火烧熔了。
「呵呵……呵呵呵,你果然看得出来啊。」
「露耶,马上用冰封住蕾斯的手脚。」
下一秒,她的手脚就被冰制的枷锁困住,倒在地上。
「你下得了手吗?我偷看过这个雌性的记忆,她一直在等你,封印住想玩弄成熟肉体的欲望,只一心一意地等着你。而你要消灭她?不想要这个极品肉体吗?再重新想想吧。」
「露耶,魔法准备好了吗?」
「……可以了,痛苦都由我来承担。」
面对这个透过我心爱的她的嘴,以我最喜欢的熟悉声音不断说话的它,我的杀意越来越强烈。
「那条龙稍微伤到了我,所以我才折磨它作为回礼。不过,这个身体非常舒服,你就接受我吧,这样就不会失去这副身体了喔。」
我高举起剑,为了发动能确实消灭这个对手——侵蚀蕾斯的可恨寄生虫的招式,我念出事先记录在选单画面中笔记功能里的文章。
「……可以的话,麻烦欧因克和露耶把耳朵捂起来。」
有些招式不咏唱出特定文章,就不会发动。
当然,一部分的魔导中也有这种招式,但这是剑术,却也必须这么做。
因为那篇文章的措辞很拗口,我不曾在人前使用过这招,效果是「座标指定持续攻击」,也就是针对特定一点,持续给予极大伤害的招式。
插图kuchie-p372
这是只能在特定范围内造成伤害的攻击,然而,没有比这一招更适合在市中心使用的招式了。
「『对剑神献上祈祷,只愿横断苍天。给予众生平等的终结,砍裂理应仰望的天空,以这双手催生全新秩序。仅以此身为粮,承诺在此终结极限,诞生全新伦理』。」
咏唱结束的同时,我完成了发动准备,从高举的剑中射出一道直上天际的光芒。
「等等!你要杀了自己的伙伴吗!要对心爱的人下手吗!」
「……你这个蛀虫,不准再用她的声音说话。」
接着,我挥下剑的同时,说出招式的名称。
「『天断(终极)』。」
将天空劈开的光芒从天而降,瞬间吞没她的身体。
同时——我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心逐渐粉碎的声音。
她在我眼前渐渐消失,是我让她消失的。
那张总是露出微笑的,我深爱的脸庞,那双随时都愿意触碰我的温暖小手。
常常溜进我的被窝里,令我小鹿乱撞的身体,以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阿凯!阿凯!好痛!我好痛啊!」
她总是开心地呼唤我的名字,现在却是痛苦大喊的声音刺进我的胸口。
我知道那是它对我最后的抵抗,是为了在我心里留下伤痕的攻击。但即使如此,还是令胃里的东西翻涌而上,差点就呕吐出来。
我拼命咬牙忍耐,同时继续看着她被光吞没的身体完全消灭。
「你这杀人犯!杀害伙伴的人!谁会爱你这样的人!」
蕾斯的身体伴随着最后一句诅咒,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俯瞰着深不见底的大洞,双膝跪地并将所有情绪吞进肚子里。
「……没事……没事的,她……会回来。」
万一……万一身体完全消失,就无法复活怎么办?
万一那个能力只能发挥效果一次怎么办?
这种恐惧和不安在内心盘旋,最重要的是——如果她回来后不原谅我呢?我该对她说什么才好?说什么才能——
「……蕾斯,我——!该对你说什么,做什么才好——!」
我嚎啕大哭,吐露出内心的所有感情,不断对着空中嘶吼。
这时,附近的瓦砾堆发出崩落的声响。我慢慢转过头去——
「那个,呃……总之,先给我衣服……那个,还有请闭上眼睛……」
「啊,是!对不起!」
我把穿在身上的外套递给她……对喔,衣服也全都被消灭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