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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一章

根据深夜进行的紧急精密检查的结果来看,路西法多.奥斯卡休塔被判断为脑部没有异常。所以在特别任务的第二天清晨,他就接到了要他前往司令室复命的命令。报告由担任他的辅佐的梅莉莎.兰格雷大尉代为进行。在等待昏倒的部下的再检查的期间,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不过从把他在这个时间叫出来的事情来看,想必由于受到了市政府当局的强烈非难,司令官已经相当狼狈了吧。路西法多并没有放在心上。既然现在让他昏倒的激烈头疼已经消失,不管是什么样的麻烦他都可以对应。而且像他上司这样脑袋里只有明哲保身这个单词的家伙,根本也还不够格算得上他的麻烦。由于这四十年来一次也没有进行过设计生命危险的任务,因而充满了危险和兴奋的基地的漫长夜晚,眼看着也要天亮了。“结果还是麻烦你们了,不好意思,两位医生。”“可不是。”白氏族的内科医生卡加.尼萨里,用疲劳干涩的声音随声附和。被激烈的头疼所折磨的路西法多无疑是多散发出来的精神感应,不光是影响到了身为精神感应者的卡加,就连住院患者中拥有潜在能力的人都遭到了伤害。因为这个连自己的能力都无法控制的超级麻烦的男人,也不知道有多少可怜的患者在睡梦中被迫苏醒了过来。至少现在可以切实确定的就有两个人。为了寻找强有力的止痛药而离开病房的内科医生,在前往药房的中途,携带终端受到了紧急呼叫。因为有个内科患者在突如其来的激烈头疼的折磨下,引发了心脏病。和值班的医生与护士们花费了一小时以上救治心脏一度停止跳动的患者之后,再次出现在路西法多病房的卡加,由于过度的疲劳困倦,脚底下都已经在打晃了。由于此时路西法多的头疼已经治好,所以他特意返回这里,只是为了可以毫无顾忌地畅所欲言地对路西法多冷嘲热讽。“既然奥区司令官那里的话,我也一起去吧。我想要知道你全部的华约过程,而且也能从司令官的攻击下保护你啊。”穿着绿色军服的尼科拉伦.马贝里克少校,将自己的双手缠绕在路西法多穿着迷彩服的手臂上,带着兴高采烈的笑容意味着他高大的身体。也许是因为二十年前就相识的关系吧,拉斐人动不动就表现出格外亲密的态度。就算是客观来看也让人觉得眼睛没处放的过剩的身体接触,立刻让原本就讨厌拉斐人的卡加火冒三丈。“你在这种地方也以外交官自居吗?拉斐人到处瞎出头,真的有够碍眼。你知不知道看你的人都替你们脸红。”“比起靠着阴谋来杀出血路的白氏族来,我倒是觉得我们对周围更有建设性啊。虽然要拥有白氏族特有的阴险性格是你的自由,不过希望你不要对与他人善意的行为擅自加以充满卑鄙恶意的解说哦。”尼科拉伦微微一笑,以充满毒刺的语言反击了卡加的侮辱。在加盟银河联邦的种族中以历史的悠久来说也是数一数二的白氏和拉斐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白氏就开始单方面地讨厌拉斐人,甚至于到了时不时还试图派出拉斐人的存在的地步。没有人会喜欢讨厌自己的对象。就算是原本不喜欢争执的温厚的拉斐人,现在也难免露骨地排斥白氏族。而现在已经成为拉斐人的中心存在的尼科拉伦,由于恋人被白氏族杀害的关系,从来不掩饰自己对于所有白氏族的憎恶感。自从卡加返回病房以来,这两人之间的唇枪舌剑,就算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路西法多打断,也还是接二连三地重复。到最后路西法多也觉得麻烦而放弃仲裁后,由于双方都是口齿伶俐的人,这种不愉快的对话就更加地滔滔不绝了。黑发的大尉无可奈何之下这次也强行地插了进来“好了好了,你们两位都这么活力充沛当然好,但是险恶的种族交流就请到此为止吧——尼科。我要回宿舍换衣服所以没法和你一起去了。而且自己头上的苍蝇至少我自己还得赶走。”好象在说给你好看一样,卡加伸出了舌头,拉斐人立刻要还以颜色,但是萨兰丁却抢先一步开了口。“你说的苍蝇是指布莱恰司令官吗?”在同一闲病房中的副官莱拉,在听到这个问题后不禁在心中呻吟了起来。从那个冷淡的口气来看医生好象没有其它意思,但是即使如粗,希望他至少不要在这么危险的部分深入啊。不出所料。由于左迁而被发配到这个基地的不良将校,考虑了一阵之后,嘿嘿一笑在嘴巴前面竖起了食指。“保密哦。”“……路西法多……”莱拉用一只手捂住了面孔,低低地呻吟起来。虽然以在场的成员来说,应该没有泄漏出去的危险性,但是至少希望他能够表现得更加成熟明智一点啊。但是,外科医生接下来的语言更加给她当头一击。“没关系的,莱拉中尉。至少比说他是蛆虫好。”“……可以请教一下,是那个部分比较好吗?长官?”“因为苍蝇是蛆虫成长后的存在啊,能够成长不久已经算是比较好了吗?因为有翅膀,所以视野也会相对扩展,这么好意的解释不是完全可以成立吗?”尼科拉伦代替萨兰丁进行说明。不知道是因为同样是医生所以比较容易互相理解呢,还是从本质上说就比较相似,所以萨兰丁和尼科拉伦似乎意气相投,一起露出了稳和稳重的微笑。对于这一点很不中意的卡加插嘴进来。“不过是苍蝇程度嘛。我们医院的院长维安.尤别说是蛆虫了,根本就是大肠菌嘛。”“说话不能这么难听哦,卡加。有的大肠菌对人体还是有益的。再怎么说,拿大肠菌和那个守财奴院长相提并论的话,也太对不起大肠菌了。”“你说得没错。下次我在显微镜里面看到大肠菌的话会向它道歉的。”——没有救了。实在没救了。在场的唯一女性莱拉让视线在空中游戈。包括自己的上司在内,在场的四个人全部都是类型不同的美貌男子。现在的这番光景,可以称得上一辈子中都不知道能不能见上一次的程度,作为女人来说实在是无上的眼福。可是也正因为如此,一想到这帮人的内在没有一个是正常的,心情也就更加的荒凉。“好了,如果让司令官等太久的话他会罗索得要死,我先走一步了。莱拉,你送马贝里克少校回宿舍。”多多少少还是拘泥于“苍蝇”的路西法多,从拉斐人的双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臂。

然后在路过卡加身边的时候他伸出手来,好象对付小孩子一样把他抱在了左肩上。

“哇,哇!!你这是突然干什么?无理!”

“不要乱动,小心把你掉下去。你再挣扎会很危险的。作为害你感染头疼的谢罪,我送你去内科。”

“用不着你多事。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叫你放我下来!”

连耳朵都变得通红的卡加,用双手拼命捶打路西法多穿着迷彩服的宽阔脊背。

“你就老实让大尉送你吧。卡加。你已经看起来随时都要晕倒了。”

“用不着你多事。我只要借张外科的空床睡一觉就好。”

“反正也要睡的话,睡到内科的空床上不是更好吗?你不用那么在意啦,这个时间几乎不会有什么目击者啦。”

在萨兰丁微笑的劝说期间,路西法多已经走了出去。朝着他们的背影,尼科拉伦带着冰冷的微笑说道:“路西。那个人是白氏族吧。你好歹也六淌着拉斐人的血统,是不是应该多多考虑一下应对态度啊。”

“我只是一介普通的军人。为什么要卷入种族纷争之类麻烦的事情里面。光是现在,由于老爸和白氏族对立的关系,我已经三度受到了暗杀。我已经受够了。都已经到了这种边境行星,还有什么拉斐人和白氏族的区别。”

“暗杀?那些白氏族居然干啥你?O2知道这件事吗?”

向着扛着白氏族的男人,医生轻轻耸了耸肩膀。

“虽然多少也联络了一下,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因为抱负的时候全都是伪装成事故死亡,所以也不需要什么掩盖的工作。”

“……你现在抱着的那个,也许就是第四人也说不定了。”

拉斐人听起来斯文温和的声音,却隐藏着某些让莱拉不由自主回头的不祥的东西。

“就算如此,你也不要出手。这是我的问题。”

“嚿,你想要庇护他吗?不过,念动力可是赢不了精神感应者哦!”

“那个靠精神感应力阻止不了掉落的钢材的提罗.尼萨里,也说过和你一模一样的台词哦!”

就好象是和走廊上擦肩而过的朋友开玩笑一样的轻松口吻。

但是一眼就能看得出,连卡加的身体都不由自主僵硬了一下。

从南人口中说出的尼萨里这个姓氏让萨兰丁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但是在医生说什么之前路西法多已经再次开口。

“——尼科拉伦,我先给你各种高。我不管对方施拉斐人还是白氏族,只要是敌人就会毫不客气地下杀手。所以,不要打着开我玩笑的主意就一不小心让我成为你的敌人哦。”

他淡淡一笑,用略微低沉的声音,为了让自己的意思能切实传达而不紧不慢地说道。

站在尼科拉伦旁边的萨兰丁,由于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不知名的危险而全身汗毛倒竖。

表庆贺声音,明明只有些微的差别,却让人觉得和自己以前所认识的路西法多好象完全变了个人。

因为在以温和的拉斐人要如何接受朋友的改变,萨兰丁转过了脑袋。

和医生的预料相反,那个微笑着的男人,虽然拥有苗条而中性的外表,但是神筋却似乎强韧得吓人。

“讨厌啦,你那么瞪人人家会害怕啦。虽然如果是攻其不备的话我也有充分的胜算,不过我可还没有疯狂到因为白氏族的事情而和你自相残杀的地步呢。话说回来,你的口气也好,这种好战的性格也好,都越来越和你母亲相似了。”

“因为弗莉达从小就给我灌输一旦决定战斗就要干个彻底的意识嘛。已经够了吧?我要走了。”

“回头见。”

扛着脸色苍白的卡加的黑发军官,好象觉得很烦人一样瞥了一眼微笑着挥手德尼科拉伦,就这么离开了房间。

察觉到卡加的心情而感到担心的萨兰丁,没来得及找到阻止他们的理由,只好就这么目送着两人离去。

“——华虽然这么说了,还是很让人不中意啊。”

“马贝里克少校。卡加他……你萨里医生对于我们军医院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人才。拜托,请你不要随便作出不恰当的举动。”

两个人面对面,蓬莱人琥珀色的眼睛和拉斐人的明亮的碧眼绞缠到了一起。

由军队的中央总部派遣来的情报将校,没有直接回答萨兰丁的话,而是浮现出了不辜负天使的末裔这一称呼的无懈可击的微笑。

“朋友和他。你的立场似乎也相当复杂啊。虽然说这是常见的模式,但是我对你深表同情。”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不好意思,我实在不太清楚。”

“啊,就算我是精神感应者,也决不会做出和任务无关的状况下读取他人心声的无理举动。所以我只是单纯地将看到和感受到的一切说出来而已。”

“你不觉得这样口气本身就已经非常没有礼貌了吗?”

“是我失礼了。让你留下了这么不愉快地回忆,并不是出于我的本意……”

面对萨兰丁始终话里带刺的口气,尼科拉伦倒是一直保持着看不出真心的笑容。

最后医生也只能承认,虽然这家伙很无理,但是却拥有让人意识不到这一点的不可思议的魅力。

他的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无形的光彩,就算是多少吐出了辛辣的台词,也总是飘荡着某种好象恶作剧一样的幽默氛围。拥有这种几乎不会遭人嫉恨的形象,尼科拉伦也算是占很便宜了。

“你用不着担心,我不会对哪种程度的白氏认真的。和那些偏执的白氏族不同,我可是很讨厌欺负弱者的。而且难得见一次路西少爷,在这种时候惹恼了他对我也没有什么好处。顶多也就是当着他的面和路西亲亲热热,让他留下不愉快地回忆也就罢了。”“自从见到你后,我对于拉斐人的印象可是大为改观哦!”“哇,那可糟糕了。我在拉斐人之中也是特别的怪胎。拜托请不要以我为基准哦。会让我的同胞们发火的。再说了,如果是善良的和平主义者,怎么可能当得了情报军官——对不对?莱拉中尉。”看着那对表面上温文尔雅,但是暗地里却火花四射的美形男子之间的对话,莱拉早已经在心里咋舌,现在话题突然被抛到自己身上,她当然打算好好利用一下。

“是,长官。你的话在正确不过了。对了,医生现在忙得很,我也该带少校去参观一下宿舍了。”

“对了,听说提供给我的是独身将校用的宿舍F栋的空房。我记得路西和你也是在同一个地方的宿舍里吧。”

死心眼的拉斐人,看到女性军官吃惊的表情后非常满意。

——怎么觉得好象牵扯上了不必要的人际关系啊。

产生了麻烦事好象还远远没有解决的不详感,莱拉只能偷偷地叹口气。

虽然不太想借用路西法多的台词,但是自己毕竟只是一个军人,不太想卷进过于复杂的麻烦里面。

另一方面,是到如今也无法拒绝,在没有人迹的昏暗走廊上被路西法多扛着走的卡加,身体一直僵硬得好象化石一样。因为在中途换成了被路西法多抱在怀中得姿势,卡加更加无法抬起脑袋来。

医院内的空调保持着恒温状态。但是即使如此,卡加的身体依然在不停地微微颤抖。而这名宪兵不仅仅是由于疲劳和睡眠不足所造成的体温下降。刚刚才知道的实施的冲击性,对于他的肉体也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听着几乎等于没有的脚步声,卡加无论如何都忍耐不下来,忍不住小声地询问。

“……真的……了吗?”

“嗯?什么?再说一次。”

“我是在问你,你真的杀了我的弟弟吗?”

“你说弟弟?啊,对了对了。所谓的白氏族会因为能力的大小而又不同的成长停止时期。啊,杀了杀了。打了个稀巴烂。虽然也许没有什么意义,不过我还是要先声明,我是正当防卫。”

对于紧张到了浑身都在发抖的卡加来说,这个回答的口吻无疑太过轻松了些。就算是和死者的骨肉至亲在一起,他似乎也半点都没有感觉到罪恶感的样子。

“……我以前潜入病房的时候,你以为我是来暗杀你的吗?”

在卡加鼓足了勇气好不容易挤出这句话的时候,还没等他说完,男人已经侧过脑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原本因为疲劳而仓白着的卡加的面孔,转眼之间已经愤愤地浮现出了血色。

“为什么要笑?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半吊子的白氏族,会这么想已经是太张狂了?”

“不是啦。你怎么说也是救人性命的医生吧?暗杀之类的单词,超级不是和你哦。接受过杀人训练的人,和没有接受过的人的区别我还分得出来。因为我是那方面的专业人士……啊,不过也有那种出于兴趣而杀人的业余高手啦。”

“那个白痴的拉斐人不是认定白氏族全员都是如此吗?你自己以前也是这么想的吧。”

在病房压住卡加的路西法多,曾经为此而道歉说,“认为白氏族都是一样是我的错”。

“哎呀,你还在记恨于心啊?本。”

“你说谁是本啊?”

“那也没有办法啊。除了你以外,我至今为止见到的三个白氏族,全部都是快乐杀人狂的变态。而且尼萨里是你家族的姓氏吧。我不会怀疑才怪吧?既然你是他的哥哥,应该也知道弟弟的危险性癖吧?”

在短暂的沉默后,白氏族的内科医生轻轻地点头。

“虽然我不认为他是杀人狂,但是那家伙确实有非常阴险而残忍的部分。”

“你想要报复我吗?”

从他那微微带着笑意的愉快口气来看,他绝对不是真心地发出这个疑问的。

卡加用力地摇摇头,用胳膊缠着男人的脖子,紧紧抓住了不放。

“……如果我有那个力量的话……我也想要杀掉那家伙……!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那个没人性的家伙对我做过的事情!!”

从听到提罗这个名字时起,那些恐怖地屈辱记忆就一一地苏醒,让他无比痛苦。

提罗一向以能力而深受长老们疼爱,对于停留在了比自己年轻的外表、但是其实却没有什么象样能力的哥哥的存在总是觉得很碍眼。某一天,在为长老祝寿而聚集起来的众多同族面前,他把卡加当作小丑一般狠狠地折辱了一番。

从那之后,无法忍受同组的取消侮辱的卡加就抛弃了故乡,流浪地生活在他心底留下了更多的伤痕。

在白氏族的威望可以覆盖的地方它受到了实力以上的尊敬,但是一旦知道他并没有多少力量后,那个态度马上又会有一百八十度的转弯。而对于白氏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来说,往往因为他的外表而一心认为他是孩子,因此对他的态度也不会多认真。

白氏族的身份每次都只会带给她伤害。

明明没有相应的力量,却早早地停止了成长;明明没有多高的精神感应能力水准,却偏偏偶尔能读取到他人的思考——他非常讨厌这样半吊子的自己。

路西法多等到卡加突如其来的激情消失后才又静静地开了口。

“家人这种存在呢,有的时候会希望没有,没有的时候又会希望有,充满了矛盾,实在是相当麻烦的存在啊。如果是其它人的话,反而能够干脆利落地舍弃。”

和平是一样平稳的口气,但是与此相反的却是他声音中的沉稳。

可以听做事安慰,也可以听做是同感的毫不做作的语言,让卡加自己也很意外地轻松进入了他的内心深处。

仿佛连锁反应一样接二连三冒出,连自己都无法控制得痛快回忆,到此终于被路西法多的话所截断。

卡加松了口气,同时因为知道就连这个完全无视常规的男人都无法逃脱和家人之间的纠葛而感到了意外。

——不对。既然父亲是那个02的话,这也并不奇怪了吧?

自己曾经指着这样的路西法多,对着外科主任断言“怪物的儿子也是怪物”。

后悔和自我厌恶的念头此起彼伏。卡加感觉到坐立不安地加重了几分环绕在男人脖子上的手臂的力量。

误会了白氏族行动中的真正意义的路西法多,用低沉的嗓音温柔地安慰他:

“那个人已经死啦,而你还像现在这样如今也活在世上。最后胜了的人还是你。这样不就很好了吗?”

正因为活了下来,痛苦也才会持续下去,这种悲观的想法,在这个男人身上似乎是完全不存在。

但是,比起总是用负面的思考来伤害自己,这样的神经概算是健全的多了。

音质也好,温柔的语调也好,话中的内容也好,传进他耳中的一切都是如此舒服。最重要的是,通过接触这个男人拥有高水平的安定状态的精神,自己在感情上的不快和激动也能迅速地平静下去。

脱离常识的长长黑发,用掌心碰触之后,那种光滑的手感远远超出了想象。和适度的冰冷相结合,甚至带给了掌心某种快感。

虽然一直长到了膝盖,但是却没有任何得分叉,而且顺华无比又充满了光泽。发质不同到了这个程度,想必和种族性的体质差别也有相当的关系吧?如果能拿上几根样本,和地球人以及自己的头发进行比较研究也许会是非常有趣的吧。

在三十九年前,偶然所到的马里里亚多王子的头发也和现在一样带给了卡加同样的惊讶。

在搜索着记忆的时候,那个令人怀念的低沉温和的声音也一同在脑海中苏醒了。

“等这次旅行回来之后,我请你去看迪凯尔星的歌剧吧。我听说迪凯尔人的歌姬范瓦兹是阿鲁迪斯星系的第一名佳。就算你这个对歌剧挑三拣四的人应该也会中意才队。所以一定要和我一起去哦!”

借口自己喜欢音乐,马里里亚多王子经常把被同族所孤立的卡加带出去。像他这样不用虚张声势,而是能自然而然交往的朋友,对卡加来说实在是屈指可数。

但是,这位身为拉斐王族直系的最后的王子,却在受到邀请参加某个星球的独立几年典礼时,在回程的路上遭受了恐怖分子的袭击,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如果死去的那个人不是王子,而是乘坐了同一艘宇宙船、虽然身负重伤、最后还是得救了的02该有多好啊。当时报有这种想法的白氏族绝对不在少数。

而身为这些人之一的卡加,也因此一开始就对02的儿子路西法多看不顺眼。

那符合父亲一模一样的容貌加上了长长的黑发后,反而让内在的不同显得更加地鲜明。他那些粗俗、野蛮、缺神经的言行,实在让人火冒三丈无法形容。

但是尽管如此——

为什么自己的心脏回避到马里里亚多的头发时跳动得还要快呢?在路西法多若无其事地把他抱起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仿佛变得格外的平和。

不过也就只有在激动平静下来,恢复冷静之前的短短时间内,他才能够无所顾忌地沉浸在这种甘甜的气氛中。

一方面是为自己突然抱住对方不放的行为找不到有说服力的理由,另一方面也没有勇气就这么撒开身体若无其事地接受对方的视线。

卡加由于已经超越困惑到达了混乱的程度,所以全身僵硬,路司法多不由得对着这样的他嘀咕了一句。

“医生。你睡着了吗?”

“我只是因为太累不想动弹而已。谁要以这么丢脸的模样睡觉啊?你也给我适可而止吧。不要老是把我当小孩子对待。”

“既然你醒着呢,就按一下电梯的按钮吧。虽然光是按的话用我的头发也办得到,不过我不知道你是想去几层的内科。”

这番可以用头发代替手的言论,让卡加原本激烈跳动不已的心脏迅速平静了下来。

“你这家伙说起话来还真让人恶心。你就不能像个普通人一样说是因为自己双手都没法用吗?”

“反正你也是超能力者,没有必要费那个心思吧?”

虽然是没有其它含义的口气,但是卡加的罪恶感还是再次被刺激到了。在进入很快到达的电梯的时候,他下定决心开了口。

“……抱歉,前几天我不应该那么说。我已经反省过了,那确实是不可原谅的暴言。”

“你说什么?”

“……我曾经管你叫怪物,对不起。”

按下了前往二楼的按钮的医生的声音,微微地有些颤抖。

“啊,你会这么说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毕竟都是事实。”

“可是,你不是生气了吗?”

本来是已经做好了相当的反省和心理准备才说出口的道歉,但是对方却如此轻松地就接受了,不由自主冒出头来的逆反心理让他的语气不由别扭了起来。

“我又不是在对你生气。只是每次听到怪物这个单词,都让我想起以前父亲对我说过的台词,所以才会火大啊。”

“O2曾经这么叫你吗?”

因为到达了希望去的楼层,电梯门已经打开,所以卡加慌忙压低了由于惊愕和愤怒而提高的声音。

“……那个男人有什么资格这么叫你!!”

“不是不是。我老爸只是看着和他同样是怪物的儿子,感到从前辈的立场出发,必须要进行必要的忠告而已。所以他才跟我说,‘小心点,因为你是怪物’。”

“他是叫你小心什么啊。”

“谁指导。我是说真的,就算是现在,他到底是在设想了什么场面的情况下才说的这番话,我也搞不清楚呢。总之就是在我小时候,没有任何前兆地就被说了这么一句。就我当时的年龄而言,只能明白一点,那就是父亲在普通人和自己之间建筑了一道肉眼看不见的厚厚的壁垒……每次想到那句台词,我就莫名奇妙地十分火大。当然了,那些敢于面对面地叫我怪物的家伙,都已经受到了我相应的报复。”

如果这番话的主人公是02以外的男人的话,这种甚至让小孩子都留下了哀伤回忆的独白,同为超能力者的卡加一定会深有感触吧?

“我觉得这和有无超能力没有关系,那个男人完全是出于性格的原因才主动孤立了自己吧。”

“可不是。他的性格可没有可爱到会因为私底下的恶作剧或是欺负就沮丧的程度。正因为如此,才会一直放在心上吧?按说像我这种场合,不能不小心的应该是占居压倒性多数的周围人吧?就算我自己想要小心,说不定等注意到的时候周围已经半毁了。”

“你多少也反省一下。这种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错的地方还真是和你父亲一模一样啊。就是这种态度才会招来不必要的偏见。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给社会添麻烦?”

“本没有资格说我吧?”

“你说谁是本啊?和你不一样,我可从来没用自己的超能力得别人添过麻烦。”

卡加一时冲动起来,反驳起了对方含着笑意的话。

“如果把范围限定于这个基地的话,我觉得你们对社会的威胁性更大吧?”

“难不成你口中的你们,是指我和萨兰吗?开什么玩笑!不要把我和如假包换的变态萨兰相提并论!”

“嗯,虽然也许已经是不治之症了,但是至少对于症状的自觉是治疗的第一步。医生。”

“什么叫不治之症!!喂喂。就因为我和那个解剖狂是一起喝茶的朋友,就连我也被当成了异常者,未免也太过分——”

卡加发自真心的抗议,中途停了下来。

收容了内科的住院患者的病房,分别位于走廊良策。而再前进下去的话,就是值夜班的护士们所聚集的护士站了。

“这里就好了,放我下来。”

“不用客气啊。我送你到病床上吧!”

“我不是都说了吗,这样太丢脸了,我才不要!!而且我也不想让内科的工作人员们担心。”

必须用少量的人数完成众多工作的夜班非常辛苦。眼看她们就该迎来交接班的时间,卡加不想再给她们增添进一步的负担。

黑发的大尉察觉到内科主任医生对工作人员的体贴,没有再进一步说什么直接把他放了下来。

但是,一旦失去了身穿迷彩服的军官的支撑,他的腿立刻因为无法负担自己的体重而发软。就好象贫血一样,眼前一片昏暗。

眼看就要跌倒的穿着白袍的身体,又一次地被路西法多抱到了自己肩膀上。

“你就不要逞强了。这种连站都站不稳的样子,怎么可能正常地恢复工作?你就好好让护士们担心一下吧。”

“笨,笨蛋!不要那么大声!!”

虽然慌忙阻止,但是毕竟慢了一步,夜班的护士们纷纷好奇地从护士站探出头来。

她们看到被黑发的大尉抱在怀中的主任医生后,瞪圆了眼睛,小跑着冲了过来。

“尼萨里大夫,出了什么事?”

“他差一点就因为过劳而晕倒了。还有空的床位吗?”

还没来得及组织她不要多嘴,已经被路西法多抢先说了出来,卡加一下子也失去了虚张声势的力气。

因为包含自己的身体在内,这次遇到了太多不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的事情。不过之所以还没有歇斯底里地发作,也许是因为肉体和精神都已经比他想象中更加接近极限了吧?

值夜班的护士将他们带到空着的病房后,为了准备点滴而留下两个人,很快就出去了。

“算了,这种程度我自己也做得来。”

坐到了病床上的卡加,拒绝了男人为了帮助而伸出的手,用慌忙的动作解开自己白袍的纽扣。

路西法多开朗地说道:

“你就好好休息吧,医生,如果被患者看到内科主任昏倒的话不就危险了吗?医生连自己的病都治不好的话,立刻会传出军医院都是庸医的谣言哦。”

“用不着你多事。”

说完之后卡加就后悔了。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对关心自己的对象老实地道谢呢。

毫不清楚低垂脑袋咬着自己嘴唇的白氏的心情,大尉若无其事地伸出右手,粗鲁地揉了揉那个顶着一头好象羽毛一样的白色卷发的脑袋。这个行为已经足以一扫卡加自我厌恶的心情了。

“那么,我走了哦。”

大大的手掌的重量开始消失。

卡加比想象中更快地,抓住了试图离开的男人的手腕。

“嗯?”

“可、可以让我也看看你的眼睛吗?”

因为觉得一定要说些什么才行,所以一不小心就脱口漏出了平时绝对不会说出口的台词。在卡加自己也在心底惊讶的同时,为了让内容不会显得不自然,他又补充了一句。

“我也想看看‘日食眼’啊。就算再怎么有身高的问题,光是让萨兰一个人看也太不公平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的口气变得这么微妙地孩子气。不过就在卡加想到这里的同时,路西法多已经露出了笑容。

他一边摘下护目镜一边说。

“好吧,掌管。让你看到尽兴好了。”

他爽快地一口承诺,并且为了配合坐在病床上的卡加的实现高度而弯曲下了身体。

一方面是因为那张逼近到了可以感觉出呼吸的美貌脸孔而内心慌乱无比,一方面卡加有虚张声势地尽可能摆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因为弯曲下身体的关系,长长的黑发顺着肩头落下,其中的几缕到了卡加的肩膀和手腕。

把这些用手拨拉到脑后,为了稳定姿势,卡加用双手托住了对方的面孔,仔细凝视。

以前在黑暗中看见的时候只觉得可怕,但是重新目睹到那双眼睛后,却只感到了超出预料的神秘性。

黑色的瞳孔和黑色的虹彩。而分隔开它们的黄金之环散发着反射状的光辉,让人联想到日冕。卡加忍不住想到日食眼这个名字还真是贴切啊。它确确实实拥有以黑暗的天空为背景的金环蚀那特有的可怕而又让人眩晕的异样的魅力。

长久地注视之后,甚至会让人产生丢失了魂魄的陶醉感。

即使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这个漆黑的深渊依旧拥有着让人难以自拔的、防腐强大磁石将人牢牢吸住的吸引力。虽然眉毛也是问题之一,但是他平时之所以坚持要带上护目镜,真正想要隐藏的也许还是这双眼睛的力量吧。

虽然遗传自父亲的面孔也有和马里里亚多相似的端正,但是眼睛却存在着巨大的不同。

马里里亚多王子银灰色的眼睛,偶尔会闪烁着带金属质感的冰冷光芒,让周围的人产生难以接近的无情印象。那是因为平时总是平易近人的王子,有时候会不希望别人随便接近现在的自己,于是就借助眼睛发出了无声的警告。

而路西法多的眼睛并不是表示自己意志的器官,反而具备剥夺对方意志,让对方动弹不得的作用。如果是迷信的人类的话,一定会把他的这双眼睛称为‘邪眼’吧。

脱离常规的美貌,恶魔王的名字,再加上邪眼,这三者的结合简直只能用太过契合来形容。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个男人不在别人面前摘下护目镜说得上是明智的决定。

与此同时,卡加也明白了萨兰丁当时的心情。明白了为什么明明萨兰丁自己也美丽到如同魔物,却还是会毫不避讳他人视线,忘我地眺望路西法多的眼睛。

想要从各种各样的角度研究这双眼睛带给他人的精神上的影响,是身为科学家的医师理所当然的欲求吧。

路西法多忽然嘿地一声轻轻笑了出来。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是看起来很好吃的颜色。”

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而迷惑的卡加,很快就因为路西法多接下来的台词而恍然大悟。

“就好象橘子味的大棒棒糖一样,感觉上舔一口会甜丝丝的。”

卡加满面通红地挪开了自己的身体。

他忘记了,自己在凝视着对方的眼睛的同时,也就意味着自己的眼睛也在被对方凝视着。

虽然这个事实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路西法多刚才想要舔他眼球的倒错性台词还是让他产生了激烈的狼狈。

路西法多笑着站起身来,一边从胸前口袋中取出折叠的护目镜,一边说道。

“不用担心,我不会作出那么孩子气的举动的。抱歉让你吃了苦头,好好休息一下吧。”

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台词中的危险性的男人,对于卡加的反映展现了相当孩子气的解释之后,戴上护目镜走了出去。

面对刚刚走过来的另一个值夜班的护士,他在和对方在门口擦肩而过的时候叮嘱了一句。

“帮我好好箭是尼萨里医生哦,不要让他起来工作。”

手拿着点滴设备的年轻护士,面泛潮红地点头答应。

被留下来的卡加,把脱下的白袍和摘掉的领带放到床头柜上,在住院患者用的病床上躺了下来。

尽管肉体确实非常疲劳,但是因为精神上非常亢奋,所以迟迟没有睡意。闭上眼睛安静下来以后,各种各样的路西法多的语言和口气就开始在耳边苏醒。

就算卡加从外表上看来只有十五岁上下,但是一旦知道他的内在其实已经是一百五十岁的人了,绝大多数的人都会立刻改变态度。除此之外,拥有中校这一军衔的人,除了卡加以外,整个基地里也只有六位连队长和副司令官而已。

因此对于这个名知道这些事情却人染没有改变大大咧咧的态度、甚至还把自己和宠物兔子相提并论的旁若无人的男子,卡加就从心底觉得无可奈何。

从第一次见面起,他就一直跳不出对方的手掌心——而要承认自己并不讨厌这一点,又需要相当的勇气。

就算是承认了,也不会有什么实际意义。那个男子是卡加青绿色头发的朋友的心上人。

而且,那个非常没有军人味道的奔放性格的男子的注意力,一直都围绕在卡加的朋友身上。

与其说出口同时失去两方的话,还不如保持沉默。可是卡加讨厌这样卑鄙而又半吊子的自己。

只要呆在唯一的朋友身边,就能像这样让路西法多的视线也一定程度投注到自己身上的话,他也就满足了。虽然很可悲,但是卡加早已经习惯了不要寄望太多。

但是,无视他小小的心愿,这个时间短的夜班护士们,早就以路西法多的只言词组为根据,创造出了非常香艳暧昧的故事。

这个有意识地歪曲了事实的故事,在短短的一天之内,就以电光火石的速度在缺乏刺激和娱乐的护士、患者、内科的女性医师之间传播开来。

不久之后,它就发展成了一场不光是内科,就连外科都被卷入的骚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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