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意识缓缓浮出水面的感觉。
阳翔惊醒过来,尽管目前仍然头昏目眩,他还是连忙确认周围。
但是他什么都看不见。
四周一片漆黑,完全包覆于黑暗之中。
就连自己目前身处于走道或房间里都无法确定。
这里湿度很高,彷佛空气中的水分直接吸附在肌肤表面,感觉浑身黏答答的。但是温度偏低,空气也不流通,没有一丝风声。
阳翔伸手抚摸地面,材质摸起来平坦光滑,感觉上应该是木头制成的。
——斗气能产生些许光亮。
阳翔试著将斗气缠绕在身上,却感受不到体内的斗气。
禁止使用才能。
话说从城堡大厅摔下去时,咲月没办法施展魔导。看来这里也属于有效范围内。
这座城堡的地基部分是由厚实的云朵所组成,阳翔不觉得还会有这样的地底空间,他试著回想这里是否吻合龙之要塞的地底区域,可是记忆却很模糊。
视力开始习惯这片黑暗,隐约能看见周围的地形。
——洋房?
这里是某个房间内。地板有打蜡过,房里摆有看似十分高雅的桌椅。不过摆放方式十分凌乱,有几张椅子还倒在地上。
墙上挂著让人头皮发麻的肖像画,以及孩童用蜡笔涂鸦而成的绘画。
天花板不停落下水珠,甚至能看见墙壁里渗出水来。
阳翔至此才发现自己明明是从高处落下,天花板却没有破损或被撞破的痕迹,HP也没有因为高处落地造成伤害而减少,意思是他是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被人传送,或是从某条管线一路滚到这里,总之手边没有足够的线索能够得出结论。
「……嗯?」
阳翔用眼角余光捕捉到一道微微挪动的影子。
以形体来看……那是一个人,目前倒在地上。
阳翔警戒地慢慢接近,这才看清楚对方的模样。
「咲月!」
阳翔连忙轻轻将咲月从地上扶起来。
「唔、嗯……」
咲月似乎对声音有所反应,缓缓地睁开双眼。
看见咲月有意识,阳翔不禁松了一口气。
「阳翔……?嗯~……」
可是咲月似乎睡迷糊了,像在寻求温暖似地抱住阳翔。
「啊、喂喂,咲月!?」
「你……好吵喔……再让我……多睡……五分钟啦……」
阳翔这才突然想起,咲月的睡相奇糟无比,而且会习惯性抱住来叫她起床的人。小时候出外旅行,跟咲月同房的阳翔经常遭殃。
「唉唷,你快起床啦。」
「……我还想再睡嘛。」
语毕,咲月像是在享受抱枕的触感般,磨蹭著彼此的脸颊。若是稍有不慎,阳翔就会被咲月压倒在地。
两人身体的接触面积不断扩大,如同磁石相吸般逐渐紧贴在一起。
「拜托你分清楚时间跟地点……!我们应该还身处在迷宫里喔。」
「……………………………………………………迷宫?」
咲月纳闷地歪著脑袋,睡眼惺忪地停下动作。
彷佛放松的突触终于接通,咲月的眼神产生变化,迅速取回原有的理智。至此,咲月这才理解自己目前正紧抱著阳翔,于是她一把将阳翔推飞出去。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这是怎么回事!」
「那、那是我的台词吧!」
「不是啦!这是我对自己说的!」
咲月满脸羞红地将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同时不停甩著头。这么做有办法赶跑脸上的燥热吗?咲月仍是双颊泛红,迟迟无法回复正常……
咲月露出柔情似水的眼神,看著阳翔说:
「……那、那个,这、这是意外。」
「我、我知道啦。」
即便是睡迷糊了,对方好歹也是向自己告白过的女孩子。像那样将身体紧贴在一起,阳翔岂会毫无感觉。
两人不停深呼吸,想让心情平复下来。
「……话说,这是哪里?」
「我不知道,当我回神时就在这里了。现在不仅无法使用才能,也没看见其他人。」
「我试著发送讯息看看。」
讯息是玩家之间的联络手段。
咲月开启蓝色的半透明投影介面,点选旭姬的ID并输入文字,然后按下发送键。
但是没有出现发送讯息的进度条,只跳出系统错误讯息便结束了。
「……系统错误。一般来说,不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吧。」
咲月神情落寞地关闭投影介面。
既然身在《Re'Union》里,就表示应当有连上网路才对。像这样无法发送讯息,当真是太不合乎常理了。
能想到的理由是有几个,不过阳翔他们很快就得出结论。
「这里是具有特殊设定的迷宫。」
「应该吧,毕竟不光是我们摔下来当时,现在也没办法施展才能……恐怕这里是具备那类效果的地方。」
「记得龙之要塞里没有这种区域吧。咦?也就是说……」
阳翔打开投影介面,点选登出游戏,结果同样跳出系统错误的讯息。
「……记得以前也有这种禁止玩家下线的迷宫。」
「嗯,是白水灵塔吧,记得它有特别注明是让有空闲的人前去挑战,但是必须在限定时间内通关。」
「就这个角度来说,这里采用了类似的机制也不足为奇……」
咲月无奈地轻叹一口气。
「继续待在这里也无济于事,我们快走吧。」
「嗯……不过这里太暗了,光是想往前走都有困难。」
若是有东西能充当火把,多少能让情况好转。
阳翔如此心想的下个瞬间——
原本并没有燃烧、设置于墙上的其中一个烛台,毫无徵兆地突然燃起烛光,这才终于让他们能稍稍看清楚这个房间。
「咿……!」
咲月微微发出一声惊呼,反射性地抱住阳翔的手臂。
「啊、喂,咲月。」
其实也难怪咲月会大吃一惊。
因为浮现于烛光中的是——血迹。从墙壁至天花板都染满了鲜红色的血液。
方才滴落的不是水珠,而是血水。另外还有一具勉强保持人形的白骨倚靠在墙边,不难看出这里曾发生一起残酷的事件。
犹若恐怖游戏里才会出现的洋房——称之为鬼屋应该也不为过。
「这里是游戏世界,没什么好害怕的。」
「以假乱真到这种地步,总会吓到人嘛……」
咲月一脸做好觉悟似地从阳翔身边退开,并藉由深呼吸让心情冷静下来之后,扭头仔细观察周围。
「呜~这里是鬼屋吗……总觉得墙壁里会伸出手来……为什么那样的城堡底下会存在著这种地方啊?气氛完全不一样,也太不相衬了吧……」
咲月缩起身子不停发抖。她从以前就很怕鬼,也不擅长应付幽灵那类没有实体的魔物,现在很明显已经吓到腿软了。
「你到现在还是会怕鬼吗?」
「我、我才不怕呢!就只是这些东西做得太逼真,才让我觉得不舒服!」
咲月态度强硬地否认这件事,看来她不肯承认自己还会怕鬼。
「我、我明白了,总之我们得赶紧逃离这里,并且找出其他人不可。」
「你、你小心别走丢啰,天、天晓得会发生什么事情。」
咲月捏著阳翔的衣袖一角,不著边际地靠在阳翔身边。她似乎觉得很害臊,脸颊染上一抹樱花色。
「唔、喂……」
看著不同于往常、胆怯到缩起身子的咲月,阳翔的内心产生些许动摇。但是瞧她那副死鸭子嘴硬、明显十分害怕的模样,阳翔也不忍心把她推开。
「走、走吧,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知、知道了。」
阳翔最终还是没提醒咲月别靠得这么近,两人为了寻求出口而离开房间。
他们来到走廊上,这里也同样相当昏暗。天花板没有很高,一般人跳起来都可以摸到,阳翔甚至还能够让整个手掌贴在天花板上。墙上挂著烛台,但是只有仅仅数盏有点燃烛火,因此让人几乎无法看清楚远处。
周围不时传来「嘻嘻嘻嘻嘻嘻……」的诡异笑声,每每都吓得咲月发出惊呼,并且一把抱住阳翔,还能看出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都、都没看见其他房间……」
「就只有一条漫长的走廊。」
两人前行一段时间,终于发现一扇门,但是它的外观与先前离开的房间如出一辙。
阳翔转动门把,将门推开,探头往室内一看——
「是刚才的房间。」
「桌子的位置和燃烧的烛台都一模一样……就连血迹与白骨也毫无差别。」
咲月似乎不愿多看,很快就将目光移开。
两人退回走廊。
「是无尽长廊。」
就是路线会不断重复的走廊。这是从以前就十分常见的迷宫机关之一,如果浑然不觉地一直往前走,将会永远在同个地方打转。
「感觉上不是走对路即可离开的那种,毕竟沿途没有任何岔路。」
「难道是有隐藏通道或暗门吗……」
阳翔说完,刚把门关上之际——他们正上方的天花板忽然出现一个长方形洞穴。这个洞穴正慢慢地变大。先前把门关上时,并没有出现这个洞穴。定眼往洞里一瞧,便能看见上层的天花板。
洞穴扩大成正方形之后就停止变化,空间足以让一个人通行。
「嘿咻……!」
洞穴为何会打开?这种问题之后再思考就好。认为原因是他们已在这里绕了一圈的阳翔,反射性地往上一跳,用手抓住上层的地板。
阳翔爬上去转头观察周围,发现这里是一条与下层差不多的长廊。
「感觉应该是走这边。咲月,快上来吧。」
「……我构不到上面啦。」
咲月原地跳跃好几次,仍然构不到天花板。
此时,洞穴开始缓缓阖上。
「咲月,抓住我!」
倘若洞穴关闭,天晓得是否还有方法打开。
阳翔将手伸向位于下方的咲月。
「我、我知道啦!」
洞穴宽度只剩下不到原本的一半。
咲月往上一跳,阳翔抓准时机握住她的手腕,并且顺势把人拉上来,两人就这么倒在地上。此时洞穴已完全关闭,他们就此失去了通往下层的方法。
「幸好最后是有惊无险。」
「就、就是说啊……」
待两人回过神来,才发现咲月整个人趴在阳翔的身上。
彼此的脸庞就近在眼前,双方的嘴唇靠近到几乎能直接碰触,两人的呼气交杂在一起,轻抚过对方的脸颊。
终于意识到现在置身于何种状况的瞬间,咲月随即跳了起来。
「对、对、对、对不起……」
「不、不会……」
在刚才那样的近距离下,阳翔也免不了感到心跳加速,并且再次意识到咲月是个漂亮到令人惊艳的美少女。
「真是的……怎么偏偏是在结果出炉之后,才碰上这种事情嘛……」
咲月轻声说出的这句抱怨,并没有传进阳翔的耳里,就这么消失在空气之中。
两人重新打起精神,从地上起身之后,再次环视四周。
走廊的装潢看起来跟之前大同小异,但既然已往上移动一层,想必距离逃离这里是更进一步了。
「所以这个迷宫里充满机关啰,我最不擅长应付这种类型了。」
「谁叫你这么不爱动脑筋。想当初刚玩这个游戏时,你总是不停触动陷阱,那次在狭窄通路中突然滚来一颗长满针刺的铁球时……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呢。」
「对喔,当时咲月你还吓哭了。」
「我、我才没哭呢!你、你在乱说什么啦!?」
「明明就有,那时你还抱著我哭——」
「就跟你说我没哭呀!」
「……是。」
被咲月冷眼一瞪,阳翔只能乖乖闭嘴。
「最后,这类机关都交给你跟贵法,克莱布也有帮忙破解。」
「克莱布的方法简直就是作弊。比方说在输入数字密码的面板上,藉由留下的指纹来判断哪些按键最常被人按下……明明玩家就该透过提示绞尽脑汁想出答案才对。」
「我以前对于这部分从来没搞清楚过,只觉得克莱布非常厉害,现在仔细想想,这种方法确实是作弊。不过……我当时只感到很兴奋。」
「我倒是很讶异他能想出那种方法,因此是既佩服又傻眼,到现在还是抱持相同的感觉。」
当然有时也会利用才能强行破解,但是除此之外的情况,都会乖乖去思考答案。尽管一直找不到答案,但大家一起烦恼思索的那段时光,仍让人觉得很有趣。
「记得旭姬跟你一样不喜欢解谜,常常在途中大喊『唉唷~麻烦死了!』打算放弃。说起解不开答案而闹别扭的旭姬,印象中还挺可爱的。」
「你那时倒是经常臭骂她说『这里要这样才对!你为何要按那里呀!?』之类的。」
「……唔。」
咲月尴尬地整张脸都僵住了。
「毕竟她跟我一样,喜欢单纯点的玩法。」
阳翔认为一路只管往前冲地解决魔物,最终打倒迷宫里的头目,是最简单明瞭又有趣的游戏方式,不过大家对于游戏的追求是因人而异。
「我们刚加入《UNION》时,旭姬因为喜欢跟魔物战斗,总爱站上最前线。」
聊起往事的咲月,神情显得有些愧疚。
「嗯,她的武器是两把短枪对吧。我们还很弱的时候,那可真的是帮了大忙呢。可是后来因为才能本身特性的差异,让她逐渐退居后线。当她能使用〈未来视〉之后,这种情况更是明显。」
「当时的旭姬,对此显得十分不满……」
「是啊,谁叫她根本不是那种负责运筹帷幄的军师型玩家,而是跟战国时代的无脑猛将没两样,喜欢和士兵们一起在前线大杀四方的那种人。」
「多亏她,我们在战斗时都打得很轻松……而且直到现在才说得出这种话。我在小时候根本没注意到这件事,满脑子只想著要活用自己的才能……」
「我也一样。真要说来,是我们以前都没注意到这些吧?」
自从那件事之后,旭姬将〈未来视〉磨练得更加炉火纯青,也不再要求想要站上最前线了。
——旭姬现在又有著怎样的感受呢?
相信她并不排斥担任后线,但或许这种战斗方式一直无法令她满足。毕竟当她站上前线时,几乎无法使出〈未来视〉。
「好了,我们快走吧。」
阳翔和咲月暂时将回忆拋诸脑后,为了寻找通往上层的道路而沿著长廊前进。
沿途没有任何通往房间的门,在抵达走廊的底端后,有一面高达三公尺的门扉。
但是这扇门没有门把让人拉开,即便往前推,门扉仍是纹风不动。两人试著将手掌贴在门上,想让整扇门往侧面横移,到头来就连一丝门扉被推动的声响都没听见。
「门上有一颗按钮耶。」
咲月目光锐利地看出异样。
阳翔抬头一望,看见门扉上方有一颗红色按钮。
按钮位在阳翔他们垫起脚尖也无法构到的高度,而且还非得将指头伸进洞里才能够按下,另外按钮真的很小,上头的洞只能勉强容纳一根手指头塞进去。
阳翔用力一跳,按下按钮。下个瞬间,门扉发出岩石和岩石挤压的声响,慢慢地敞开。
不过阳翔一放开按钮,门又立刻关上了。
「看来直到门完全打开之前,都必须一直按著按钮。你有办法挂在天花板上一直按著吗?」
咲月注视著门扉,同时对阳翔提问。
「没办法,天花板上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让我抓住,若是有门框的话就好了。」
「那么,用棒子等东西压住按钮呢?」
「那个洞太小了,七星剑伸不进去,光用剑尖也不容易一直压住按钮,说穿了就只能用指头而已。」
「周围也没有地方能让我们爬到墙上……可以当成踏脚垫的东西……也没看见。」
「楼下的房间有放椅子,早知道就拿一张过来了。」
「没人能预测到这种事情……如果可以使用才能,一下子就结束了。」
想弥补高度上的落差,就只能利用自己的身体——也就是两人互相合作。
「那我趴在地上,你踩在我身上能碰到按钮吗?」
「不行,还差一点。就算我垫起脚尖,还差了二十公分左右。」
「这样啊……真伤脑筋耶。」
「……我坐在你的肩膀上,应该有办法构到吧?」
咲月害臊地如此提议。其实阳翔也想到同样的方法……
「毕竟现场没有踏脚台,这也是莫可奈何……」
阳翔屈膝蹲下,等待咲月坐在自己的肩膀上。在《Re'Union》里,完全没有体重那类的问题,因此由女生负责扛人也不成问题,不过阳翔还是决定让自己站在下面。
「那么……我上去啰。」
咲月战战兢兢地坐好之后,阳翔便站起身来。两人此刻的姿势,是咲月用大腿夹住阳翔的头部。
「小时候我经常这样背著你耶。」
「是、是啊……」
相较于当年,两人都已经长大不少,不过因为身处在《Re'Union》里,才会背得这么顺利。
「……快、快点去按钮那里啦。」
咲月以略显慌张的口吻催促著。
「我没有脚步不稳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
阳翔起初以为咲月是怕高,但看来原因并不是这个。
「我、我们做出这么亲密的举动,总是对旭姬不好意思吧!?所以你赶快带我去按钮那边!」
「唔、喔。」
其实阳翔本来就不会顾虑那种事情。咲月明明直到刚才都一直抓著自己的手腕,让他分不清基准在哪,女人心还真是复杂。
阳翔赶忙走到按钮的正下方。
「按得到吗?」
「……按、按不太到。」
坐在阳翔身上的咲月则是拚了命地将手臂往上伸长。她每次一动作,大腿就会夹住阳翔的脸颊。
不管咲月如何在上头乱动,阳翔也没有脆弱到会摔倒在地。但被咲月提醒过后,阳翔也不禁开始胡思乱想。特别是咲月的大腿十分柔软,更是让他心中产生杂念。这种时候,就会十分痛恨《Re'Union》的触感重现系统。
「要是没站在你的肩膀上,就按不到按钮了。」
看来让咲月坐在阳翔的肩膀上,还是不够高。
咲月为了调整姿势,在上头动来动去。结果却以奇怪的姿势,让大腿紧贴在阳翔的脸颊上,令他不禁心跳加快,于是他让旭姬的脸庞浮现在脑海里,拚死维持理性。
「听著,咲月,我用手撑住你,然后把你往上抬……」
「等、等一下!暂停!不行!」
咲月急著出声阻止阳翔。
「怎、怎么了吗?」
「我换个装备,你等一下。」
「为何要这么做?」
「你、你好歹也注意一下嘛!真是的!假如你把我抬起来,我的裙子里面就会被你看光光啦!」
经人这么一提,阳翔才恍然大悟。依照程式设计,裙底风光应当也会如实重现,倘若阳翔抬头往上看,势必会目睹非礼勿视的光景。
咲月将衣物换成裤子后,才终于同意阳翔把她扛起来。阳翔扶著咲月的大腿,把她往上抬。
咲月一步步踩在阳翔的肩膀上。
这次终于能够按到按钮了。
咲月按下按钮,传来一阵硬物摩擦的声响,门扉缓缓地开启。
待门扉完全敞开,咲月将手从按钮上移开,门扉又以等同于打开时的速度逐渐阖上。
咲月落地后,两人游刃有余地穿过门扉。
「……光是按个按钮,就费了我们一番功夫。」
「只不过无法使用才能,就好像在玩别的游戏。」
门的另一头是通往上层的阶梯,但这里还是一样既昏暗且空气不流通,洋房内的气氛也没有变化。
步上阶梯后,他们来到一个房间。内部看起来与最初的房间十分相似,摆设却有著微妙的差异,在明白确实有所进展后,两人这才放心。
「那么,接下来是……」
房间内能看见桌椅和暖炉等物。尽管基本家具一应倶全,但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东西就是棺材。
走进此房间的阶梯对侧,能看见墙上有一扇紧闭的门。
阳翔无视棺材,直接伸手摸向门把,却无法将门打开。这扇门没有钥匙孔,也不像是能强行撞开。这么一来,此处应当存在著可以打开门扉的机关……但是并没有发现与先前一样的按钮。
「想必是要满足某种条件,就可以把门打开。比方说把椅子排好,或是点燃所有烛台上的蜡烛。」
阳翔听从咲月的指示将椅子排好,可是门依旧没有开启。
虽然两人试著点燃所有烛台,却没办法将唯一正在燃烧的蜡烛取下来,现场也没有其他可燃物,就算拿椅子去烧也毫无反应,意思是这里的物品都无法破坏。
「照这样看来,关键就在于这副棺材……」
「就是说啊……毕竟这是现场之中最可疑的物品,纯粹是我们一直故意无视它。」
一般人都不会想去掀开这种可怕的东西,因此咲月起先对棺材是视而不见。
「你、你去开啦。」
咲月把阳翔推向棺材。阳翔不由得露出苦笑,伸手摸向棺材的盖子。
「应该不会有魔物忽然冒出来袭击我们吧……」
阳翔没有像咲月那样害怕,不过恐怖游戏里的那种吓人场景,实在让人难以习惯。阳翔小心翼翼地接近,慢慢把棺材的盖子打开……结果里面没有任何异样,完全是空的。
「根本什么都没有,别这样吓唬人嘛……」
咲月似乎终于放心了,她从嘴里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不过这里面也是空的,接下来该怎么办?四处都没看见按钮。」
「由这副棺材来推测……难道是要人躺在里面?」
阳翔率先爬进去,试著仰躺在里面,结果没有任何变化——
「当我躺进里面时,总觉得它有微微下沉。」
「意思是重量不足吗?」
房间内没有放置任何重物,桌椅看起来也放不进棺材里。
「那个,所以……不会吧。」
「咲月,这副棺材对一个人来说好像大了点。」
「可、可是两个人躺进去又很窄呀!况且棺材哪有什么双人用的?」
即便咲月这么反驳,眼下也没有其他可以尝试的方法。
咲月紧闭双唇,神情尴尬地抬脚爬进棺材里。
接著以面对面的姿势躺在阳翔身旁。要是不这样侧躺的话,也就挤不进棺材里。
「啊呜呜呜呜呜呜……」
咲月害羞到就连脖子都开始泛红,彷佛整个人都快要冒出烟来。
两人挤在狭窄的空间里,自然会轻触到彼此的身体。
「门、门没开耶。」
「或许是我们躺得不够中间,比方说必须让盖子盖上……」
「就算你这么说……」
如此一来,两人不得不稍微调整姿势。
满脸通红的咲月,无奈地和阳翔一起扭动身子,让两人紧紧靠在一起。咲月的酥胸完全贴在阳翔的胸膛上,宛如两粒被压扁的棉花糖。
对阳翔而言,这是足以摧毁自制力、可说是极其危险的姿势。
「我快要……不行了……」
当咲月害臊到快要无法承受之际——门扉发出一阵尖锐的摩擦声,慢慢地打开了。
终于开启的门扉,完全没有任何停顿。
两人松一口气地从棺材中站起来,门扉也没有重新关上的迹象。
「呼~……」
咲月状似身心倶疲地发出叹息,双颊到现在仍略显红润。
反观阳翔,他也不记得两人小时候有哪次这么紧密接触过。由于阳翔现在不好意思看见咲月的脸,于是他不加思索地把脸撇开。
「……走吧,要是拖太久让门又关起来,可就伤脑筋了。」
「也、也对。」
阳翔他们踏上门后的阶梯,朝著楼上前进。
——总觉得从刚才起,强迫他们让身体亲密接触的机关特别多。
以前也不是没有破解过这类机关,但是像这样接连碰上,与其说是其中包含了其他意图,不如说是刻意安排。但是打造出这样的迷宫,到底对谁有好处呢?
两人都因为羞怯而红著脸,只能不停在脑中思考著这个问题。
阳翔与咲月在这之后也多次让身体进行亲密接触,在不知解开第几个机关后,来到一个房间里。
在这个房间里,能看见桌子上放著一颗排球大小的水晶球。
「这次的机关是这颗水晶球吗?」
「四周倒是没看见任何紧闭的门……」
深处的门扉已经打开了,能看见通往上层的阶梯。
当两人准备走向阶梯时,发现水晶球里显示出人影,而且很快就察觉里面的人影并不是自己。
「这是……旭姬和贵法?」
咲月低语后,阳翔也惊讶地看了过去。
水晶球里的两人,宛如拍摄而成的影片般不停动著。即便听不见声音,不过影像里的旭姬和贵法也同样是身体紧贴在一起。
看来两人与阳翔他们一样,都正在破解开启门扉的机关。
旭姬显得泰然自若,贵法却是满头大汗,双颊泛红。
「那两人也被迫经历跟我们一样的情形。」
咲月一脸微妙地喃喃自语,阳翔的神情则是有些复杂。
「你怎么了,阳翔?」
「没、没事。」
「看见旭姬和贵法近距离接触,让你觉得很不爽吧。」
「唔……」
被人一语道破心事,阳翔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算了,无所谓,反正我是赚到了。」
「赚、赚到了……?」
「没错,你可要当心别被我勾引啰。」
脸颊微微泛红的咲月说出这句话,具有十分惊人的破坏力。阳翔感受到自己的心跳速度瞬间攀升。
恐怕咲月在经历过一连串的机关之后,反倒想开了很多事情。
「好啦,我们走吧。反正这个水晶球又不能跟人通话。」
「唔、嗯,我知道了。」
阳翔他们穿过敞开的那扇门,沿著深处的阶梯往上走。
两人登上阶梯后,来到一个与洋房的装潢相符、状似门廊且还算宽敞的房间。对侧墙壁能看见一条通往下层的阶梯,左侧也同样有另一条往下的阶梯,至于右方则是向上的阶梯。
「嗨,你们真慢。」
克莱布大剌剌地翘著脚坐在沙发上,一派轻松地举起手打招呼。
看来这里是会合地点。
「克莱布,幸好你没事。」
「我是刚刚一个人从那里走上来的。」
语毕,克莱布便伸手指向左侧的阶梯。
也就是说,旭姬他们会从对侧的阶梯走到这里。
「我哪可能这么轻易就阵亡,不同于你们那边,我碰上的机关并不多。」
「……你看到了?」
「我是从下层的水晶球里看到的,同样也有看见旭姬他们。瞧你跟咲月,以及旭姬和贵法两人,都挺乐在其中喔。」
「这哪有什么乐在……」
此时,能看见旭姬与贵法从最后的那条阶梯走上来了。
旭姬稍稍板起脸来,贵法则像是想避免与其他人眼神交会,红著脸看向一旁。
「旭姬,贵法,幸好你们也平安会合了。」
阳翔出声关切后,旭姬却气呼呼地将脸撇开,斜眼瞪著阳翔,目光显得有些冰冷。
「旭姬?」
「……阳翔,你跟咲月贴在一起时,老是一脸色眯眯又很害羞的样子。」
旭姬小声抱怨完后,故意当著阳翔的面前鼓起双颊,而且还嘟起嘴巴,完全不打算掩饰心中的不满。
看来在旭姬他们的路线中,也有设置投影出阳翔等人现状的水晶球。
「我也是莫可奈何啊,谁叫我们碰上的就是那类机关。」
「就算是莫可奈何,可是阳翔你看起来似乎挺开心的!」
「那、那个,这跟开心又有点不太一样。」
确实阳翔当下是感到害臊,不过说他觉得开心,就有点微妙了。阳翔也是正值青春年华的高中生,纵使身处游戏世界,也还是得承认自己并不排斥与女孩子接触。
即便如此,阳翔仍有话想说。毕竟若是没有和咲月合作破解机关,他们就无法抵达这里,更何况真要扯到此事,旭姬也同样和贵法玩得很尽兴。
「旭姬你也一样,跟贵法贴得很近吧!」
「因为就是那种机关,我也没办法呀~!」
「既然这样,你就应该明白我也是出于无奈啊。」
两人越说越大声,几乎快爆发口角。
阳翔自知再这样下去会很不妙,却因为双方不停回嘴而错失了道歉的时机。旭姬与贵法紧贴在一起的光景,在阳翔的脑中挥之不去。阳翔没想到自己的独占欲竟是这么强烈,根本抑制不了涌上心头的嫉妒感。
「旭姬,我也不是自愿跟阳翔贴得那么近……」
「就是说啊。纵然我并不排斥,但那也是迫于无奈。」
咲月和贵法都说得有些言不由衷。
依照现场气氛,应当已经做出了断的四角关系,似乎又要被重新提起。
「好啦好啦好啦,想打情骂俏等晚点再聊。」
克莱布懒洋洋地出声制止。当他抬起手来,阳翔和旭姬都住嘴了。
尽管手段略显强硬,但还是成功摆平了这场口角,咲月与贵法都松了一口气地拍拍自己的胸脯。
旭姬冷哼一声,将脸撇开。阳翔也不悦地转过身去。克莱布见状后,百般无奈地露出苦笑。
「我们走,贵法。」
旭姬像是故意要做给阳翔看似地拉起贵法的手,和他一起朝著往上的阶梯走去。
「……这样好吗?」
「那当然啰!」
旭姬拉著贵法一同登上阶梯,而且她踏下的脚步特别用力,摆明就是在发脾气。
阳翔仰天扶著自己的额头。
——为何会变成这样?
就算明白双方都是迫不得已,阳翔仍然无法克制逐渐累积在心底的那股挫折感。到头来,从口中说出来的全都是只会惹旭姬生气、没有任何意义的话语,令他不禁想嘲笑自己既幼稚又长不大。
「阳翔……那个,对不起喔。」
咲月尴尬地开口道歉。
「你不必道歉,咲月。毕竟她从以前就老是这样……虽然这么形容不太贴切。」
由于这片区域里无法使用才能,因此不能任由旭姬与贵法单独乱跑,现在必须优先考量的事情就是逃离此处。当然,调查希的下落仍是此行的第一要务。
等事情告一段落后,再找机会道歉吧。阳翔重新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走吧,咲月,克莱布。」
「既然你这么说,我是不反对啦……」
「反正总有这种时候,你们之前不也吵过架吧?」
不过阳翔有种预感,觉得这次应该无法在一时半刻之内和好。
阳翔不经意地抬头看向走在前面的旭姬,发现她刚刚的坏心情早已消失无踪,浑身放松地沿著阶梯往上走。阳翔发出深深地叹息。
「为何老是这么不顺利呢……」
明明在舞会当时,阳翔总觉得自己跟旭姬是心意相通,没想到现在只因为这点小事就轻易瓦解了。
彷佛有重物压在自己的身上,阳翔沮丧地垂著肩膀,快步追在旭姬等人的后面。
一行人沿著中途变成螺旋状的阶梯不断往上走,周围的景色终于有所变化。
他们离开了地下洋房的区域,再度回到地表上的城堡里。放眼望去,就只能看见一片辽阔的大厅。
看得出来这里与刚才跌入地底的大厅并非同个地方,不过构造上十分相似。
周围的墙壁和地板,都是采用光滑的石材所砌成,表面反射著微微光芒。天花板上铺著圆顶状的彩绘玻璃,为射入的阳光添加了各种色彩。
「终于回到这里了~」
「这里可以使用才能,力量终于恢复了。」
相隔一段距离的旭姬,宛如在拉筋似地伸展身体。
至于站在她身旁的人,同样还是贵法。
这让阳翔感到不太舒服——
「旭姬,贵法!快离开那里!」
阳翔朝著站在前方的两人大喊。他们听见之后,反射性地往后跳开。
藉由斗气侦测敌人的才能,阳翔在队伍里可是首屈一指。两人如今早已对这件事深信不疑,即便彼此仍在冷战中,但碰上战斗时就得另当别论。
下个瞬间——房间的中心处发生爆炸。
虽然声音响亮,但随之产生的冲击却不强,似乎只是喷出白烟罢了。
但在这阵烟雾之中,阳翔藉由斗气感受到非比寻常的压力,而且还是两股。
待烟雾逐渐散去,从中出现的是——
「嗯嗯嗯嗯嗯嗯~~!诸位〈昴宿〉的成员们!欢迎来到本大爷的梦之国度!」
此人的皮肤全都涂成白色、唯独鼻子呈现红色、化妆成小丑的男子。
他身穿一件灰色长袍,隐约从中露出的四肢,都显得相当丰腴。
而且他那让人觉得不舒服的假音,就像是吸附在耳边般难以散去。
至于另外一人——
「凯林托斯,不可以这样吓人喔,你没听说过所谓的小丑恐惧症吗?」
出声叮咛身旁的小丑男。因为穿著长袍的关系,让人难以从体型来判断性别,不过嗓音听起来像是一名女性。
这名女性拿著一把外观扭曲、状似由樫木制成的魔杖。
她同样身穿灰色长袍,不过却戴著帽兜,让人无法看清楚她的脸庞,但是此人的嘴唇上涂著深紫色、彷佛具有毒性的口红。那张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充满恶意的笑容,深深烙印在阳翔的眼底。
两人一身奇装异服,但是都散发著充满压迫感的气场。此时,阳翔的目光聚焦在他们的手上。
「那个徽章……!」
两人的手背上,都印有相同的红色徽章。
曾与阳翔等人交手过,自称是〈诺斯底〉的第六者,名为变幻的西蒙身上也有一模一样的徽章。呈现圆形的这个徽章,中间写有奇怪的文字。有如血液般鲜红无比地浮现于肌肤表面的这个徽章,看似是直接烙印在手背上。
「我是〈诺斯底〉的第五者,人称梦境的凯林托斯,请多指教~!」
「我也一样,是组织中的第四者,人称天理的玛儿希昂,还请〈昴宿〉的各位多多指教。」
凯林托斯语带挑衅地伸出舌头,反观玛儿希昂则是彬彬有礼,毕恭毕敬地弯腰鞠躬。
「……那边的小丑,你叫做凯林托斯是吧。」
「记得你是小贵法吧!叽嘻,有事吗!?」
凯林托斯挤出一张灿烂的笑容,做作地摆出愿意侧耳倾听的姿势。
贵法眉头深锁,厌恶地瞪著对方说:
「你刚才说了『欢迎来到本大爷的梦之国度』这句话吧?意思是这里——」
「呀——————————哈哈哈!!难道你看了还不明白吗!?」
尽管是以龙之要塞做为媒介,但仅凭一己之力就创造出这么巨大的城堡,说是透过梦境仍让人觉得夸大其辞。不过凯林托斯赤裸裸地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蕴含著足以令人信服的力量。
「所以你是为了引诱我们过来,才打造出这么壮观的城堡啊。也就是说,希并不在这里吧?」
阳翔以近似逼问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可是凯林托斯依旧放声大笑,完全没在听人说话。
玛儿希昂也只是面露微笑,并没有回答问题。
「总而言之,既然希不在这里,我们也就不必久留了。」
「小阳翔~!你别这么冷漠嘛,稍微欣赏一下本大爷的马戏团表演嘛~!」
虽说他的语调听了就让人感到不耐烦,但是阳翔原本就不打算放对方走。
因为这是逮住〈诺斯底〉的干部,让他们从实招来的大好机会。
「正合我意,但我并不想看马戏团表演。」
阳翔拔出七星剑摆好架势,在剑身上注入充沛的斗气,随之散发出耀眼夺目的金黄色光芒。
「〈狮子之流星一击(Leonidas)〉!」
剑光一闪,阳翔从剑上射出一连串的光之流星群。
从七星剑上释放出来的斗气狮子,立刻扑向凯林托斯和玛儿希昂。
只是两人并没有露出一丝惶恐的模样,脸上反而还挂著浅笑。
「拿出来吧,凯林托斯,这是目前的第一要务。」
「呀哈哈哈哈!遵命,玛儿希昂长官!呀——哈————!」
凯林托斯的面前突然出现无数线条,转眼间便编织在一起逐渐扩大。
那块半透明的布,让人不禁联想到湛蓝色的天空。它如同想保护两人似地铺展开来,被玛儿希昂触摸之后,闪烁著暗灰色的光芒。
于是,〈狮子之流星一击〉打在这块布上。
「如果那是结界,只会被当场咬穿!」
阳翔放声大吼,凯林托斯却得意地扬起嘴角。
「嘻嘻!但是~哎呀,真神奇!这里面完全没有任何机关~!」
黄金色的狮子——当场消失了。斗气狮子被变大的布整个包住之后,就这么消失得不留一丝踪迹。
「咦……」
〈狮子之流星一击〉可说是阳翔的招牌必杀技,直到撕裂对手之前都不会消失。尽管有人可以直接挡下、侧身闪躲或弹开攻击——藉由诸如此类的方法来应对这个招式,但还是第一次如此轻易被人消除了。
「所谓的梦境~就是能创造出假想事物的才能!依照当事人的想像力~可以打造出任何东西喔!」
话虽如此,光靠梦境无法造成这种现象。
换言之,答案只有一个。
「你透过天理的定律……在上面赋予了吸收物质的法则。」
面对贵法的发言,玛儿希昂露出别有深意的笑容。
「这是我的天理配上凯林托斯的梦境……所使出的合作才能之一,就暂且称之为——〈咽纱〉吧。那是能接受万物、通往幸福乐园的入口。」
玛儿希昂发出一阵嘲笑人似的轻笑声,将魔杖往侧面一挥,〈咽纱〉犹若与之呼应地开始滑行,像是想遮住凯林托斯般挡在前面。
「呀哈哈哈哈,话说回来~!居然一照面就使出必杀技~!你们肯定比本大爷更好战吧!本大爷现在是个只懂得逗人发笑的小丑喔~?你们别一脸正经,快笑一个嘛~!叽嘻嘻嘻嘻!」
凯林托斯看似打从心底感到有趣般地张嘴大笑。
「你们与我们之间,除了战斗以外还有别条路能走吗?」
〈诺斯底〉一直以来都是想对旭姬不利的罪魁祸首。
因此,阳翔等人跟他们没什么好聊的。
此时,玛儿希昂用魔杖撑著身体,大摇大摆地站在阳翔的面前。
「没错,只要你们……愿意选择归顺我们,大家就必须坐下来谈谈不是吗,阳翔?」
玛儿希昂以理所当然般的口吻说著。
「这是不可能的,难道你以为我们会愿意帮忙实现你们的目标吗?」
「为了更美好的未来,自然也可以存在这样的选择不是吗?」
「若是必须牺牲旭姬,那样的未来根本毫无意义!」
「如果单单牺牲一个人,即可让世界变成乐园的话,相信没有比这个更棒的方法不是吗?啊~记得日本有一句简单易懂的谚语,就叫做『拿小虾钓大鱼』。」
玛儿希昂说起话来毫无一丝罪恶感,就连违背道德、愧疚或自责的念头都没有。从种种的话语之中不难看出,他们对于牺牲他人的行为,都只视为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罢了。
玛儿希昂更是面露微笑,彷佛正在享受一场愉快的游戏。
「多说无益,阳翔。他们想做的事情,对我们来说都是百害而无一利。」
站在阳翔背后的克莱布,随即扔出几十把短刀,将凯林托斯跟玛儿希昂团团包围,在确定对方无路可逃之后,短刀随即朝著中心处飞射而去。
「太天真了。」
布立刻展开,将打在它上面短刀全数吸收。
「嘿哟。」
由于短刀都有用钢丝相连,克莱布将所有的短刀用力一拉。
「真是难缠的才能。」
结果把刀柄与指头相连的钢丝全数切断。
「看来那个〈咽纱〉不是用来消除攻击的。」
「嗯,贵法你也看出来啦。那是把万物送往异次元的产物。简单说来,那块布是通往其他次元的通道。」
若是判断慢上一拍,克莱布就会跟短刀的下场一样,都被拉进异次元里。
「我非常乐意招待你进入我的乐园喔,维巴里。」
「恕我敬谢不敏,毕竟没有任何地方比这里(〈昴宿〉)更令我感到自在了。」
「真遗憾,我可是很想招待你享受之中(乐园)的无上幸福呢。」
面对态度游刃有余的玛儿希昂,咲月对准她没有被〈咽纱〉覆盖的右侧发动攻势。
「既然如此,你就自己窝在里面吧——!释放吧,艾伊利!苍之钢丝。」
咲月召唤冰精,发射又细又硬的冰丝飞向玛儿希昂。
玛儿希昂张开拇指与中指,〈咽纱〉随之从正面延展至右侧,冰丝就像被吸入吸尘器似地消失无踪了。
「……还真是什么都能吸收耶。」
「乐园是来者不拒的,咲月。」
玛儿希昂把魔杖往地上一敲,那块布迅速袭向贵法。
贵法似乎没料到那块布能用来攻击,被打得措手不及。
〈咽纱〉宛如一头鲨鱼袭向猎物,准备把贵法包覆于其中。
「咦!?」
贵法连忙闪躲,却以些微差距被〈咽纱〉碰到衣服了。
「欢迎进入我的世界,贵法。」
贵法被布缠住,与先前的短刀一样即将遭到吞噬。
「休想得逞。」
克莱布再次扔出短刀,精准地切开贵法的衣服,在千钧一发之际摆脱了〈咽纱〉,代价是短刀被吸入其中。
重获自由的贵法,马上重整态势拉开距离。
「抱歉,克莱布!」
「切忌大意轻敌喔,贵法,你这小子有时会在关键时刻掉炼子。」
「你倒是嘴上不饶人啊……!」
阳翔等人目前屈居下风。
明明〈昴宿〉之中的五名成员已齐聚一堂,竟被两名敌人……而且是仅仅一招合作才能给玩弄在股掌之间。亲眼目睹克莱布和咲月的攻击都被轻松挡下,阳翔不禁发出沉吟。旭姬也抓准空档拔枪射击,但是子弹在转眼间就被〈咽纱〉吸入其中。
可是也不知原因为何,对手没有积极采取攻势。比方说针对贵法的攻击,也只是驱使〈咽纱〉进攻,当事人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能够使出这等才能的佼佼者,要说并不擅长攻击手段,实在是让人难以想像。
——简直就像是在拖延时间……
阳翔想到这里,用力地甩了甩头。现在不是烦恼其他事情的时候,就算对手别有用意也与自己无关。
想对旭姬不利的强敌就在眼前,要是现在不全力以赴,更待何时?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阳翔放声大吼,浑身散发出金狮子的斗气。
周围的空气随之憾动。
庞大无比的斗气,化成压力震撼了整座梦幻城堡。
宛如君临整个战场的这道咆哮,令所有人都为之一愣。
「哎呀哎呀,真不愧是世人口中的【狮子心王(Coeur de lion)】,阳翔。你这身斗气还真是骇人呢。」
玛儿希昂佩服地发出赞叹,但是她的神情没有一丝胆怯,藉由悠然自得的态度来证明自身的自信。
「看来不得不承认你们是很厉害。」
「承蒙你的赞美,这是我的荣幸。这番话听起来挺令人开心呢。」
「呀——哈哈哈哈哈!本大爷还不习惯听人赞美,总觉得浑身不对劲,反倒让人很想笑!毕竟这才是本大爷的老本行啊~!」
尽管尚未掌握敌人真正的实力,而且阳翔他们至今也未曾与如此强悍的天理士跟梦境士交手过。恐怕不光是阳翔一人,其他同伴也抱持相同的想法。
「但是——我们并非毫无胜算。」
即便稍微小试身手后,发现敌人的实力超乎想像,却不认为他们是绝对无法战胜的对手。
阳翔等人也曾经历过多次苦战。
但是〈昴宿〉之所以能号称战无不胜,就是因为同伴之间有著绝佳默契,以及对于才能的适应力。
所以,在场没有任何一人对于战况感到悲观。
「那么,我们再战一回吧。」
阳翔为了集中精神,架起手中的七星剑瞪向敌人。
「呵呵呵,孩子有精神是好事,但光凭一张嘴是打不赢战斗的,我们可是跟蠢笨到未能完成任务的西蒙不一样喔。」
「谁叫那小子这么弱~这也是莫可奈何呀!呀~哈哈哈哈——叽!」
凯林托斯来不及把话说完。
原因是凯林托斯遭人从背后砍了一刀。来自死角的一击,让凯林托斯的HP大幅下降。他之所以能扭动身体躲开致命一击,恐怕是多亏他身为玩家的直觉。
「在战斗中放声大笑,你还真是从容不迫耶!」
不知不觉间,阳翔已绕到凯林托斯的背后。
「呀哈!小阳翔,你是何时跑来这的!?」
阳翔原本应当站在凯林托斯的前方,如今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至身边。
就连玛儿希昂也震惊地睁大双眼。
「咦——怎么会有两位阳翔!?」
看在他们的眼里,这情况想必是匪夷所思。
跟两人说话的阳翔,确实还站在原地。
——那是克莱布透过变幻制造出来的分身。精确说来,是克莱布藉由阳翔的斗气,以变幻打造而成的分身。
由于这招是利用阳翔自身的斗气,因此让分身具有存在感的高端才能。
「我已经看出〈咽纱〉的破绽了!这东西不是自动帮你们进行防御的方便产物,只要别被你们发现,就可以突破防线!」
负责操控的玛儿希昂因为事出突然而心生动摇,所以〈咽纱〉的动作慢了一拍。看来此招式讲求专注,在思绪大乱的状态下将无法好好操控。
「看我先让你们其中一人GAME OVER!」
无论如何都不能错失这个大好机会。
阳翔架好七星剑,将斗气注入剑身,在凯林托斯的面前迸射出金黄色光辉。
「〈狮子之流星一击〉!」
释放出来的光之狮子,这次准备咬碎凯林托斯而张牙舞爪。
凯林托斯已无路可逃。
也没时间进行防御。
如此一来,被狮子撕裂身体将是他必然的下场——
「真可惜。」
一只外观与现场气氛格格不入的巨型吉祥物,毫无徵兆地出现在凯林托斯与狮子之间。狮子将吉祥物当场撕碎,却没办法穿过它,最终因失去力量而消失无踪,未能触及凯林托斯。
——刚才的声音……
不是出自玛儿希昂之口,也并非来自凯林托斯。
是一股能勾起回忆的声音。
「刚才那是……使用梦境召唤出来的?」
贵法错愕地低语著。
不过凯林托斯刚才应当没有那样的余力。
于是——阳翔透过斗气,捕捉到至今未曾感应过、来自全新玩家的气息。
一名少女轻飘飘地从天花板降下,落在地面上。
「呀~哈哈哈哈哈哈!多亏你,本大爷才得救了!Thank you!Gracias!Спасибо!DankeDanke!不好意思啊!原本是想让你偷袭的」(※注1:Gracias是西班牙语的谢谢。Спасибо是俄语的谢谢。DankeDanke是德语的谢谢。)
凯林托斯宛如在欢迎新玩家的到来似地放声大笑。
「不客气,但是拜你所赐,害我无法按照原定计画行动。这些人都有确实护著她,没有露出一丝破绽。」
「这也是没办法啦!变更计画,接下来只要让他们露出破绽就好!反正透过刚才的表演,已经测出〈昴宿〉的实力了~!就让我们笑著一起动手吧~!叽嘻!」
跟凯林托斯交谈的少女,像是想吊人胃口似地慢慢转身面向〈昴宿〉。
「那么,好久不见呀,各位。」
少女穿著一套毫无保留、让上半身的肌肤裸露在外、看似并未发挥衣服应有功用的黑色服装。
由展露出来的乳沟、香肩和纤腰所组成的窈窕曲线,令她妖艳得不像是一名高中生,足以让旁人对她一见钟情。
下半身的黑色裙子则呈现半透明,似乎是刻意藉此展现出她那双美腿。
她有著一双美丽却充满攻击性的眼睛,脸上浮现出目中无人的微笑。一头长及背部的秀发,比起日前见面当时更黑,漆黑到犹若能把所有光线吸收殆尽。
「你们是怎么了?不记得我的长相吗?阳翔跟小咲月不久前才见过我吧,真是太过分了~」
眼角稍稍下垂的双眼、娇小玲珑的鼻子配上形状完美的嘴唇,其容貌仍隐约保有昔日的影子,嗓音也没有太多变化。
可是少女的眼神却相当混浊,有一部分原因应该是她双眼下的黑眼圈,才会给人这种感觉。
「你、你是希……?」
「对呀,这不是废话吗?」
咲月战战兢兢地提问。希听见后,笑容满面地点头肯定。
「谢谢大家为了寻找我而来到这里,不过说来遗憾,你们只是白跑一趟,因为我已经加入〈诺斯底〉了。」
希肯定已经失去理智。尤其是她的眼神,实在是令人不得不这么认为。
——不对,单纯是阳翔等人不愿相信这句话。
「你、你真的是……希……?确、确实跟我在照片上看见的你十分相似……」
贵法嗓音颤抖地说著,脸上透露出难以相信眼前所见的心情。
「对呀,贵法,难道你不相信我了吗?」
她那稍微偏著头的模样,与过去是如出一辙,对贵法来说更是决定性的证据。
这位少女确实是日下希,如假包换……
「所以你背叛我们加入了〈诺斯底〉吗?你那么冰雪聪明,这是假的……都只是……骗人的吧……」
希像是在捉弄人似地发出冷笑。
「是真的,贵法。比方说这座城堡,就是我和凯林托斯联手打造出来的。」
贵法震惊得瞠目结舌。阳翔等人也受到同等程度的打击。
这下子就解释得通了。既然有两位出类拔萃的梦境士,自然有办法创造出这座充满机关的巨型城堡(迷宫)。之前出城迎击的吉祥物们,也同样是出自希之手。
「你很鄙视我吗?贵法,但是我的心——被你伤得更深。」
贵法错愕到说不出话来。不仅是因为阔别许久才终于重逢,更是被她那彻底改变、阴郁负面的氛围给吓傻了。
「因此……看我把你教训到体无完肤,让你明白我的心思。」
「希……你怎么……」
忽然间,希感受到一道视线。至于这道视线,是来自于眼神中充满哀伤的旭姬。
旭姬就像是好不容易才从喉咙里挤出声音,听起来既沙哑又无力。
「啊~小旭姬。」
希露出和过去一样的温柔笑容,彷佛回想起从前般轻轻一笑。
「对不起喔,你和我无怨无仇,但是……我有个说什么都无法原谅、非得彻底折磨一番的人,所以只好请你牺牲了。」
希从嘴里说出的话语,完全没有对旭姬还活著一事感到庆幸,或是对久违的重逢而感动,根本无法从六年前的她想像出来、是那么地充满恶意。这不是旭姬所期望的回应,真要说来是恰恰相反。
「对吧,二位?」
希将目光从旭姬身上移向贵法跟咲月。
「快、快停下来,希!」
「对呀,拜托你快回复理智!」
贵法与咲月出声制止,但是——
「我偏不要~」
希展露出一张邪恶无比的笑容,朝著天空将手高高举起。
「〈无限召唤(Eternity drive)〉。」
地面出现暗紫色的魔法阵,从中接连产生魔物——召唤出拥有生命的吉祥物们。外观如同动物可爱化的吉祥物们,转眼间已将阳翔他们团团包围。
——希所擅长的战斗方式,就是透过梦境将魔物们当成使魔召唤出来。
在她的梦境世界里,居住著各式各样的魔物。
而且她的招式,不光这样就结束了。
「这年头已经没有这个了。」
希迅速在胸前绘制出一个印记。
于是吉祥物们——开始崩解溃烂,并且渐渐膨胀。
原先拥有可爱外表的吉祥物们,蜕变成难以只靠一句话来形容的怪物。
它们都拥有双眼、嘴巴跟鼻子,但是五官皆偏离应有的位置。
身体则是失去原形,变得犹如超现实主义派所绘制而成,没有任何一只保有正常的外观。
配色也从明亮色调转为灰暗色系。起先那种以电子音合成的窃笑声,也成了充满怨恨的呻吟声。
阳翔他们为了保护旭姬,反射性地把她围在中间。
「那么,我们就在一旁欣赏他们的表演吧,凯林托斯。」
「好啊,玛儿希昂!昔日的同伴们互相厮杀……这真是最爆笑的喜剧啊~~叽嘻!」
站在希身旁的玛儿希昂与凯林托斯,看似不打算出手帮忙,纷纷退至后方。
「——来吧,就让我们像从前那样玩在一起!」
在希的一声令下,准备完毕的使魔们同时发动攻势。
看它们排山倒海而来的情景,有如古代军队的方阵。
「喝啊!」
阳翔神情痛苦地挥舞七星剑斩杀使魔们。有的使魔也直接出现在旭姬的身旁,但是阳翔抓准了对方完全现身前的时差,直接砍死敌人。
「——巴奇卡尔、薛里达、阿克裘斯!〈金刚拳(Simulant)〉!」
守在阳翔左侧的咲月,将手中长鞭一挥,由火精、钢精、风精红、灰、绿混合而成的光芒,缠绕在她的拳头上。将仙精之力附加于身上,趁攻击时顺便夺取对手的魔力,这就是咲月的压箱绝活。
咲月挥拳殴打使魔们,以拳头横扫全场。想必是她已看出在混战中难以发动魔导,才会改采近身战,但是她的神情不同于那身俐落的拳法,显得忧心忡忡。
「〈Blood spider〉!」
挡在阳翔右侧的克莱布,利用短刀张设出一张宛如以蜘蛛丝组成的钢丝网。发射的铁丝网将好几只使魔缠在地上,藉此阻止敌人的行动,以防后卫遭受攻击。
克莱布的表情看似缺乏生气,彷佛扼杀掉自己的情感。
「拜托你快停手,希……!」
位于中间的旭姬,开枪射杀被克莱布困住的使魔们。即便对手是使魔,终究存在著要害,而旭姬就是针对该处狙击。
旭姬每开一枪,眼中就会闪过一抹哀伤之情。
另外——
「唔!」
镇守于阳翔后侧的贵法,直到现在仍无法摆脱心中的动摇,被敌人杀得措手不及,为了闪躲只能向后跳。
但他身后又出现其他新使魔。
「!?」
丧失冷静——那是会让人失去至今所累积的战斗经验,令当事人沦为一名初级者(rookie)的愚蠢行径。可说是最丢脸的失误。贵法似乎因为遭到敌人偷袭,一不小心放松对周围的警戒。
『嘎!』
贵法被身后的使魔们抓住四肢,被迫停下脚步。
然后——希无声无息地从贴近贵法的使魔们后方冒出来。
「抓到你了!」
希伸手摸向贵法的胸口,手背上浮现出一个蓝紫色的小型魔法阵。外观看似与先前相同,散发出召唤时特有的光芒。
贵法打算在招式发动前先行拦阻,立刻用右手抓住希的手,不过他只是露出痛苦的模样,并没有把希的手拍开。
「你在做什么啊——!扫荡吧,巴奇卡尔,焰之劫霸!」
咲月赶在希使出攻击之前,守住自己所负责的防线,同时发动魔导烧死使魔们。抓住贵法的使魔们也化成灰烬,随风而逝。
希啐了一声,甩开贵法的手往后跳,拉开彼此的距离。
「……小咲月,你为何要妨碍我呢?」
希似乎因为让贵法逃掉而心烦气躁,眯起双眼瞪向咲月。
那张表情写满不悦……不对,应该说是杀气腾腾。
「……希,你快点清醒过来。」
咲月在短短一瞬间被希那双混浊的眼眸震慑住,但她还是不服输地吼回去。
希见状后更加不满,冷哼一声说:
「哼~……果然没错,毕竟小咲月都特地保护贵法了。」
「希!你在说——」
「闭嘴!」
希为了打断咲月的话语,扯开嗓门大喊:
「我才不认识像你这种卑劣的母猪!你明明就知道所有事情还故意装傻,在暗地里嘲笑我!」
恐怕现场只有眼前的咲月,能够理解希放声吶喊出来的这番话。
咲月听出言外之意,于是皱起柳眉。
「希,你果然也有来到舞会现场……」
希既不肯定也不否认。
咲月悲伤地低下头去。
「希!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希听见贵法的吶喊之后,脸上浮现出一张心碎的笑容。
她的模样就像是一名随时都会放声痛哭的孩子。
「贵法,你还是不明白……我的心意。」
「这句话是什么……」
「希!拜托你快住手,我们真的不想伤害你啊!」
阳翔再也按耐不住地大叫。
「我已经回不去了,阳翔,我决定要藉由〈诺斯底〉来发泄自己的心头之恨。」
——下个瞬间,希的脸上再次布满憎恶之情。
希拔下自己的一根头发,朝空中拋去。不知不觉间出现在附近的〈咽纱〉,将毛发吸入体内。
众人还来不及凝神戒备——希又画出一个魔法阵。
于是——
「啊唔……!」
旭姬发出痛苦的呻吟。
「啊……呜……!啊啊……!」
阳翔连忙扭头一看,发现旭姬抱住自己的头,无法站稳脚步。
「旭姬!?咲月,这边交给你了!」
「等……!我、我明白了!」
阳翔弃守原先的位置,立刻上前扶住旭姬的身体。
「有人……有人在跟我说话。」
「旭姬,你别说话,先休息一下。」
阳翔试著寻找原因,却看不出端倪。
「我一直听见……非常不舒服的声音……」
旭姬的眼眸逐渐失去光彩。
阳翔焦急地伸手摸向旭姬的脸庞——
「放开我!」
事情发生得太过唐突。
旭姬态度大变,一掌拍掉阳翔的手。
那双锐利如刃的目光,明确地透露著抗拒的意志。
旭姬看向阳翔的眼神,彷佛正在与敌人对峙。
阳翔从未见过旭姬露出这样的表情。
从未面对过散发出如此强烈敌意的旭姬。
「啊——」
阳翔从旭姬身边后退一步,凝神观察才终于发现一件事。那就是有一只身体细长得状似毒蛇,并且身上布满深褐色斑点的使魔,咬住了旭姬的颈部。
阳翔一直有提高警觉,将避免使魔接近视为第一要务,如今却让这条蛇趁虚而入,著实令他错愕不已。
——难道是希刚才拔下的头发?
记得那根头发被〈咽纱〉吸收……
除此之外,阳翔实在想不出任何可疑的举动。这势必是〈咽纱〉动的手脚。
「呼~终于逮到你了。来吧,小旭姬,让我们一起欣赏快乐无比的美梦吧……?」
蛇发出漆黑的光芒。
「呜啊啊……!」
旭姬的额头滴下豆大般的汗珠,当场跪倒在地。
「旭姬!」
现在已无暇思考蛇的入侵方式。阳翔对著蛇挥下七星剑。
但是剑被当场弹开。挡下攻击的不是蛇,而是其他使魔。也不知它是何时出现在此,甚至无法辨识它原先是野熊或熊猫,总之是一只身材巨大的使魔。
「少来碍事!」
阳翔立刻斩杀眼前的使魔,不过刚除掉一只,就有另一只使魔上前拦阻。
「…………阳翔,为什么……你不肯……听我的话呢……」
「旭姬……你在胡说什么……」
突然之间,旭姬神情痛苦地说出这段意义不明的话语。包含先前的反应在内,她的状况明显有异。
阳翔对著始作俑者希怒吼。
「希!你对旭姬做了什么!?」
「相信你到时就会明白了,你就拭目以待吧。」
「——相较于过去,你变得真神秘耶,希。」
克莱布为了束缚希,把钢丝短刀投掷出去。
不过所有使魔立刻成为盾牌,将攻击通通挡下,没有任何一把短刀能接近希。
「无论是操控这种使魔,或是让人陷入梦境之中,你应当没有这样的力量才对。」
克莱布握住短刀摆出架势,眼神冰冷地提出质问。
希自鸣得意地点头肯定。
「没错,克莱布,是我已经觉醒了,所以——还能做出这种事情喔。」
她就像是迫不及待给人带来惊喜的孩子般嫣然一笑,将右手伸向阳翔等人——
「日下,已经足够了。」
玛儿希昂为了阻止希,转眼间出现在希的身旁。于是希悻悻然地把手放下。
「这样就停手吗?」
「正所谓欲速则不达,等待种子自行发芽茁壮即可,毕竟我们已达成原先的计画了。」
面对玛儿希昂的指示,希不甘不愿地点头接受。
「没错没错没错!好戏若是没有保留到最后,可是会吃亏喔~就连马戏团在表演时,也会等到舞台都备妥之后才进行演出~!呀哈哈哈!」
希用脚尖蹬了一下地面,她所召唤出来的无数使魔,彷佛潜入地底般逐一消失。
看来是通通回到梦境的世界里了。原先咬住旭姬颈部的蛇型使魔,也同样失去踪影。终于解脱的旭姬,发出短短的呻吟声。
「〈昴宿〉的成员们,我们先告辞了。下一次,就会招待各位进入我的乐园之中。」
「叽嘻嘻!表演就此落幕~直到下次的梦幻演出之前先再会啰~」
「大家拜拜,下次会让你们玩得更尽兴喔。」
玛儿希昂把魔杖往地面一敲,三人如同化成雾气般慢慢消失。
这是利用天理所使出的传送术。
「可恶,都给我站住!一个都别想逃!」
阳翔连忙冲上去逮人,结果还是扑了个空。
同时——
房间地板就像是宣告任务已经完成般,发出巨响逐渐崩解。
没有留下一丝时间让人懊恼。
脚下只剩瓦解后的残骸,以及更下方那片辽阔的海洋。
「——爆破吧,阿克裘斯,翠之风暴!」
当众人从城堡摔下去时,咲月使出风之魔导,转瞬之间就让大家违反重力定律往上飘。与此同时,阳翔把失去意识的旭姬紧紧抱在怀里。
「……都消失了。」
咲月百感交集地喃喃自语。
〈昴宿〉一行人飘浮在半空中,就只能默默看著逐渐崩塌的梦幻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