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二章 各自的思绪

时间从优自都市卡玛消失的时候——回溯至他正好打倒哥利亚时。

有一个集团正在观察优跟哥利亚的战斗……不,打从妮娜等人开始战斗前,他们就在观察状况了。

他们在距离路旁草原有一段距离的森林里,全身以黑色装束统一,脸上也罩著黑布。

「真是可怕的少年呢。」

「确实……虽然那个亚人自称是死徒也很让人吃惊,但优•佐藤的战斗力更是让人不得不感到惊愕。」

「那个亚人说自己是死徒或许是在说谎喔。

我以前因为任务潜入德利姆帝国时,曾经目睹七剑的格斯•多与第七死徒『战锤之翁』战斗的情况,不过可不是那种等级喔。当时包围在四周的五百名德利姆帝国士兵,几乎都因为格斯•多与第七死徒的战斗余波而死光了呢。」

「总之,包括死徒的事在内,要快点向达摩斯大人报告才行。因为我们连教国大司教如此拘泥于优•佐藤是基于何种意图都完全不晓得。」

听到男人的话,周围的黑衣人都无言地点头。

判断这里已经没有应该要取得的情报后,众黑衣人打算撤退,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异状。

「身、身体……居然……动不了?」

望向四周,所有的黑衣人都发生了同样的异常状态。

一名黑衣男子勉强移动眼睛确认周围后,有一名娇小少女站在那儿。

「大家好~初次见面!我是布莉莉。」

少女突然自我介绍,众黑衣人虽然大吃一惊,不过有这种反应也很正常。毕竟他们作为圣国贾达尔克的情报员日日锻炼,却在变成这种状态前都没发现少女的存在,由此可见少女有多特异。

「连个招呼都打不好,身为一个人很失礼喔!」

在气呼呼的布莉莉背后,一名会让人误以为是巨大岩石的巨人族男人走到布莉莉的身边。巨人族男人的身旁有一名体格足以匹敌他的巨人族女性,双手扠腰昂立著。

「布莉莉,你是笨蛋吗?他们明明被你的毒夺去身体的自由,怎么可能说话啊。」

「你用什么口气对布莉莉说话!快道歉。」

「耶~被骂了。」

巨人族男人虽然咕唔唔地发出沉吟,还是不甘愿地向布莉莉道歉。这个巨人族男人肯定被老婆管得死死的。

「居……居然是毒!毒……毒不可能对我们有……效,而且还是无色无味的毒……你、你们究竟是何人……」

「哎嘿嘿,因为这可是我自豪的毒喔!这附近漫延著我可爱的孩子们(毒)喔。不过,你们两人能一脸没事地走在我的毒中,我也是难掩惊讶就是了!」

「啊哈哈!布莉莉你在说什么啦。」

巨人族女性拍上布莉莉的背。沙沙声响起后,布莉莉滚了出去。看到布莉莉的这副模样,巨人族男人开心地浮现笑意,巨人族女性则说著「哎呀搞砸了!」急急忙忙地抱起布莉莉。

「真是的!请你稍微控制一下力道啦!我可是弱小的小人族耶!而且你们离开工作岗位好吗?」

「啊哈哈,抱歉抱歉。我实在不太晓得要怎么控制力道啊。如果是我们负责的工作,那边已经结束了喔。而且另一边也有公主在,所以谁都逃不掉喔。」

「也对,面对公主还能逃走的家伙一个也没——顶多就是乔瑟夫吧。」

名叫布莉莉的小人族少女,加上巨人族夫妇、公主、乔瑟夫。从这些话听来,众黑衣人立刻得出一个结论。

「你、你们是……姆斯的食客吗?」

「哎呀,中了布莉莉的毒居然还能说话,你对毒物的抵抗力比其他人要强一点呢。」

「哼!小女孩的毒才没那么厉害。」

巨人族男人此话一出,布莉莉用鼻子哼了一声呼出气息,然后用手乱捶他的膝盖一带。可悲的是照布莉莉的身高,就算她想打脑袋,顶多也只能碰到膝盖附近。

「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应该跟姆斯一起……前往王都才……对。」

「大臣果然有暗通圣贾达尔克吗?

你们在想什么,姆斯大人都看穿了。」

巨人族男人用轻蔑的眼神看著众黑衣人。顺带一提,布莉莉的头被压住,所以揍向膝盖的拳头正不断挥空。

「圣、圣贾达尔克?你们在说什么?我们是德利姆帝国的——」

「吵死人了!给我觉悟吧,一个大男人这样真难看。」

巨人族女性的恫喝撼动森林的树木。布莉莉虽然也捂住了耳朵,但还是有点站不稳。即使面对恫喝,众黑衣男仍是不害怕地保持沉默。

「你们这些圣贾达尔克的情报员——是用花来替组织取名字的吧?其中的最下层就是根(root)吧?像你们这种基层人员会知道的情报也没啥了不起的,所以我们也没想过要从你们口中问出什么。还有啊,虽然你们好像在拖时间,不过其他家伙已经被我跟老婆解决掉了,所以愈是期待就愈是一场空喔。」

巨人族男人单方面地撂完话后,将巨大斧头扛到肩上。看到这副姿态,脚步不稳的布莉莉连忙绕到巨人族男人的面前。

「请等一下啦,不要的话就把这些人给我吧,我刚好有药想测试呢。有这么多人的话,我的实验也会进行得很顺利。」

看到布莉莉笑容满面地宣告要进行人体实验,巨人族夫妇露出苦笑。

位于都市卡玛冒险者公会的三楼,艾妲正在公会会长室对莫菲斯大吐苦水。

「乔瑟夫真是的,把那个棘手的门扉推给我善后,自己却不晓得跑去哪里了。他刚才回来时我向他抱怨,他却无视我。您觉得呢?」

从刚才开始,艾妲就单方面地不断向莫菲斯抱怨,而莫菲斯的额头上浮现密密麻麻的汗珠。老实说,莫菲斯觉得这件事怎么样都行,不过他跟艾妲相识许久,明白这样讲会有什么下场,因此他保持著沉默。

「唔、唔嗯。话说回来,找到内奸了吗?」

莫菲斯显然在改变话题。艾妲轻轻瞪了一眼后,莫菲斯的视线游移不定。或许是这副慌张的模样让艾妲感到爽快,轻咳一声并清清喉咙后,一脸认真地面向莫菲斯。

「从结论开始说,公会内没有内奸。」

「不可能有这种事吧,实际上就是有情报外泄了。」

「但如果对方的能力在我之上就有可能。」

「在艾妲之上的对手吗……那就是怪物了呢。」

莫菲斯喃喃低语,而顺风耳艾妲没漏听这些话语。她啪的一声拍了莫菲斯的额头一掌,将手移开时,几根头发被拔了下来。莫菲斯因头部感受到疼痛,以及看到艾妲的指缝间有几根头发而哀嚎,响彻了公会内部。

「真是吵死人的老爷爷啊。」

「啰、啰嗦!居然扯掉我宝贵的头发!」

「宝贵?呵呵呵,请查一下宝贵的定义后再陈述这句话吧。

话说不是有人比公会职员还清楚吗?那是『权能之叶』盟主卡隆吗?他不只是迷宫,也对小优很执著不是吗?」

「不会吧……居然不是公会职员。」

如果是自己猜错就好了——莫菲斯一边这样想,一边啜饮艾妲泡的红茶。

在圣国贾达尔克宫殿内的一间房里,有一名男子正在看书。房间的空间宽广到就算住数十人也不奇怪的地步,室内摆满了书架,却还是有书籍放不下而放在地上,堆积如山。

房间的厚重门扉被敲响了。过了半晌,男子没有回应,敲门声再次响起,但男人仍是没有反应。不久后,一名女性默默走进室内,笔直地走到男人身边。

「教国大司教大人。」

被呼唤的男人视线仍没有离开书本。只有男人翻书的声音回响在室内。

「教国大司教大人、教国大司教、多拉兰德大人。喂!多拉兰德。」

「泌雅,我好歹也是教国大司教,不能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吧。」

「恕我失礼,因为教国大司教大人似乎看书看得非常入神。」

「叫我多拉兰德就行了喔。」

「多拉兰德大人似乎看书看得非常入神——」

「啊~我知道了啦。泌雅,是我不好。」

或许是对多拉兰德的道歉感到满足,被称为泌雅的女性回了句:「是这样吗?」之后开始报告。

「有坏消息跟坏消息,您想从哪个听起呢?」

「哪个都是坏消息嘛。」

多拉兰德苦笑著翻动书页。

「那么第一件事,前往捕捉优•佐藤的根恐怕全灭了。」

「恐怕?」

「无法和根的任何一名成员取得联络,包含都市卡玛的联络员在内。」

尽管圣国贾达尔克的众情报员可能全灭了,身穿长袍的泌雅仍继续面无表情地淡然报告。

「最有可能的是遭到优•佐藤反击了。」

「不,是优跟死徒吧。保住一命的队长好像被优•佐藤带走了喔。」

「这么说来,您有派人监视优•佐藤呢。那我也用不著报告了。」

「不,再次从另一个角度听取报告是很重要的事喔。让我听听另一个坏消息吧。」

「除了多拉兰德大人外,似乎有人派根去做其他事情。」

「呼嗯~反正应该是巴戴尤或是贝谢尔吧。」

「虽然不晓得是谁,不过那边似乎也全灭了。」

多拉兰德阖上正在阅读的书,双手交叠并伸了懒腰。

「这我就不晓得了呢,不过我可以猜到是谁杀的。姆斯伯爵行动了吧,因为那个无用之物有点棘手。再送一个人过去似乎比较好呢。

先将八号送去卡玛吧。」

「多拉兰德大人,八号正在负责其他的任务喔。还有请别叫他八号,而是用名字称呼他。」

「名字什么的无所谓吧?三号的名字可是雷米喔,不是跟数字一样吗?话说回来,明明才刚补上就已经消失了,真是不顺利呢。」

多拉兰德像在表示话已经讲完了一般,拿起书本再次阅读。

乾燥的风吹过,放眼望去尽是一片荒野。这里有B阶级迷宫「腐界的恩利欧」的入口。结界师们虽然布下了层层严密的结界,但从迷宫溢出的瘴气仍将这一带化为荒野。

「那家伙要小便多久啊。」

「别向我抱怨,有意见就跟那只熊小子说。」

有一组冒险者围在迷宫的入口。刚才口吐怨言的男人一边保养匕首,一边碎碎念;回应他的男妖精则在确认弓弦的状况。由于这种对话很稀松平常,所以剩下的三人依旧各自忙著确认装备。这些人都是B阶级冒险者,现在正在攻略「腐界的恩利欧」。

「喂。」

「干嘛啊,有意见就……」

「不对,不是这件事。那件事该怎么办才好?」

「那件事是指财务大臣的指名委托吗?」

「真麻烦……拒绝的话事情会变得更棘手呢。」

「哼,觉得只要给一大笔钱就凡事都行得通的这一点虽然很让人不爽,不过只要带路就好的话是个不错的差事喔。」

「我不想听命于那个混身铜臭的猪猡啦。」

「柯尼,你想说——嗯?」

「怎么了?」

男妖精做出反应后,周遭的人也立刻做出反应。在妖精的视线前方,有一名少年朝这边走过来。少年将麻袋背在背上,身上装备著剑跟铠甲,所以柯尼等人判断对方是冒险者。但这个「腐界的恩利欧」并不是孤身一人,而且还是少年可以探索的地方。如果是上层的话,C阶级冒险者的队伍还可以进行探索,不过中层以后就是B阶级冒险者队伍也有可能丧命的危险场所。

「喂,小子。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对少年搭话的是鬼人族男性,同伴都用基斯这个昵称叫他。这个男人外表长得一脸凶狠,个性却刚好相反,很喜欢小孩而担心地开口搭话。

「是『腐界的恩利欧』吧,让开。」

「不,你不懂。这里不是像你这种小子——」

「碍事就杀了你喔。」

声音绝对不大,但少年所说的话却给B阶级冒险者的强者们带来剧烈的变化。不曾畏惧的强者们对小小少年释出的杀气产生反应,不由自主地伸手按住武器。男人们的额头上浮现汗水,从少年身上传来的威压比应付高阶级魔物时还要强烈,而且刺向全身。

「基斯,让他走。」

男妖精如此说道,鬼人族男性就简短地应了句「嗯」后,从少年面前往一旁挪开身子。

少年就这样进入「腐界的恩利欧」。男子们凝视著这副光景,直到少年的身影消失为止。

「怎、怎么回事?那个小鬼释放出不得了的杀气耶。」

「天晓得。不过我见过几个拥有那种眼神的家伙,所有人都很早死喔。我不晓得那个小鬼有多强,不过独自探索『腐界的恩利欧』根本就是自杀。」

「喂,既然如此,为什么要阻止我啊?现在追过去还不迟,我们去把人带回来吧。」

「基斯,别管他了吧。就算是小鬼,他也是冒险者。要自己负起全责啊。」

「柯尼说的没错。既然是冒险者,就得自己负责。而且他不是一个人,至少我从那个少年的布袋里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另外还有一道小小的气息……」

「啥?那个布袋哪装得下两个人啊?」

基斯无法接受,就算队长男熊人回来后,他的心情还是没有好转。

只有C阶级以上的冒险者才能在都市卡玛冒险者公会的二楼接任务,就某种意义而论,是只有被选中之人才能待的地方。

二楼的空间虽然跟一楼一样宽广,不过只有少部分有才能的人能成为C阶级冒险者,冒险者的人数当然也会变得有限。因此必然会产生如各个冒险者势力范围的空间。像是会区分那张桌子是某氏族、那边是某队伍、这张桌子是某B阶级冒险者的地方之类的。

二楼的正中央摆了一张最显眼、最大张的桌子。据说要是能将那个地方当成自己或氏族及队伍的专用场所,也可以自称在都市卡玛活动的数千名冒险者中是最强的人。而现在,有一个男人把脚跷在桌上,霸占了整张桌子。

就算是拥有名号的B阶级冒险者,如果有男人独自坐在那边,试图霸占那个地方的话,其他冒险者应该不会容许这种事。然而周围的冒险者别说是开口抱怨了,甚至各自害怕地与那个男人拉开距离。

男人的身体覆盖著钢铁般的肌肉,靠在桌边的大剑到处都残留著激战过后的痕迹,数量多到就算由外行人来看,也晓得那是把名剑。

男人的视线没有聚焦,看起来有些空洞。

霸占二楼最棒场所的男人是乔瑟夫。

「乔瑟夫先生的心情好像很糟糕耶。」

「笨蛋!别看他。诺亚那个笨蛋不识相地去纠缠他,结果被修理得满头包啊。」

「不会吧……诺亚可是鬼人族耶。赤手空拳互殴居然能赢过同样是B阶级的诺亚……这不可能吧。」

「那副模样跟刚来到卡玛时一模一样呢。」

「他来到卡玛的那时,我记得……才来到这里就跟『红色流星』发生冲突,血祭了半数的氏族成员不是吗?」

「当时的乔瑟夫先生真的很可怕啊。连想邀他加入氏族的人都怕得不敢搭话呢。」

冒险者们在远处围成一圈讲话的声音虽然有传到乔瑟夫的耳中,但他双手抱胸看著天花板,彷佛这种事情根本无所谓。

乔瑟夫想起优从都市卡玛消失的那一天,他最后跟优对话时的事。

「喂喂~优,你要去哪里?嗯?这些家伙是怎样?」

乔瑟夫应付著从奇•多创造出来的门扉中爬出的众多小恶魔,不过氏族「金月花」的卡蜜拉回到都市卡玛,把包含艾妲在内的结界师们带回这里,开始在门扉上布下结界后,乔瑟夫就将善后工作全丢给他们,自己跑去寻找优了。

听到乔瑟夫如此呼唤,优虽然一时停下脚步,不过瞥了乔瑟夫一眼后再次迈开脚步。优的双手抓著四肢缺损的哥利亚两人。

乔瑟夫绕到优的面前,似乎不怎么在意四肢缺损的哥利亚两人,害臊地搔了搔鼻头——

「不是叫你等一下吗?我说你啊,多依赖大人(我)点吧。」

不是说自己而说是大人,要说这一点很像乔瑟夫会做的事嘛,是很有乔瑟夫的风格。

「…………依赖大人?你在开玩笑吗?」

「不是开玩笑。你还只是个小鬼,学著相信大人、依赖大人吧。」

「乔瑟夫,你从父亲那边得到的第一个礼物是什么?」

优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乔瑟夫觉得他是在顾左右而言他,感到有点不悦,但还是从记忆中唤起父亲初次送他礼物时的记忆。

「五岁……不,是六岁的生日吧。父亲送了我一把钢枪,这怎么了吗?」

一想起六岁生日时从父亲那边拿到钢枪,一时兴奋就这样冲出去挥枪的记忆,乔瑟夫自然而然地浮现笑意。

钢枪很重,六岁的乔瑟夫光是抱著都得费上不少劲,所以乔瑟夫没办法好好地挥舞。不过从拿到钢枪的那一天起,乔瑟夫每天都入迷地挥舞它,这对他来说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这是我……我认识的人的经历。那家伙五岁生日时得到的礼物是图钉。说图钉你也听不懂吧?就是类似将纸张固定在墙壁上的小针。听说……他的嘴里被塞满那些东西……被狠狠揍了一顿。」

乔瑟夫的笑容僵住。虽然优说这是他认识的人的经历,乔瑟夫却立刻察觉到那是优自己的经历。

「他说嘴里被塞进图钉又被狠揍了之后,与其说会痛,不如说嘴里像著火一般灼热。他的嘴里变得滚烫,一边吐血一边满地打滚呢。而且还一边叫著好热、好热。

那家伙的父亲说别弄脏房间,还说既然你那么热,我就让你凉爽一下,然后把他剥个精光,扔到外面去。那天下著雪呢,刚开始虽然冷得发抖,不过后来就渐渐搞不懂是冷还是痛了……他是这样说的。你想,这段时间内那家伙的父亲在干嘛?他在家里美味地吃著温暖的火锅喔,是故意做给他看的。六岁生日时,指甲跟手指之间被插进跟岁数一样的针——」

「别……再说了。」

「扯远了呢。那家伙在下雪时被光溜溜地扔到外面,那段期间内有很多『大人』路过。那些家伙非常非常同情他,说著好可怜呢。

所以,你刚才说什么?依赖大人吗?你真幽默呢。」

乔瑟夫已经无法阻止优了。

优走过乔瑟夫的身旁离开。乔瑟夫无法追上那道身影,无力地呆站在原地。

前进了一会儿后,优回过头朝乔瑟夫扔出一个小布袋。乔瑟夫看向脚边的布袋,再将视线移向优。优露出难以言喻的苦涩表情,有些令人联想到乔瑟夫方才害臊的模样。

「我要离开卡玛一阵子。

如果妮娜她们留在卡玛……继续当冒险者的话,希望你能不著痕迹地守护她们。那个布袋里装了报酬的钱。」

拾起脚边的布袋后,乔瑟夫握紧了它。由于握得太大力,里面的硬币都被折弯了。

「包在我身上……!」

乔瑟夫用不晓得优能否听见的音量轻声回应。听到乔瑟夫的回应后,优不再说任何话并离去。被留在原地的乔瑟夫注视著优,直到那道身影消失为止。

「乔瑟夫先生,乔瑟夫先生!」

沉浸在愁思中的乔瑟夫被二楼柜台小姐帕儿芭拉的呼唤声唤回现实。

「你总算回神了。公会会长似乎有事情想拜托你,所以叫你去会长室一趟喔。」

帕儿芭拉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行动,让周遭的冒险者提心吊胆地旁观著。

「办不到。」

「咦?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办不到喔。因为老头的……不只是老头的,目前我不接受任何人的委托。」

「你、你在说什么啊!你以为这种事会被允许吗!」

乔瑟夫无视在耳边吵闹不休的帕儿芭拉,一把抓起岩石竜大剑就走下楼梯离开了。被留在原地的帕儿芭拉歇斯底里地大吼,不过周围的冒险者早在扫到台风尾前就已经闪人了。

在D阶级迷宫「哥尔哥迷宫」入口附近,一如往常地聚集著召募队伍的冒险者,以及看准有人会忘记买道具的商人们。

「今天一定要攻略地下二十层给你们看。」

「哈!你们要攻略地下二十层?算了吧,算了吧,只是白白浪费性命啦。」

「你这家伙说啥!」

「住手吧,你也别说了啦。」

众冒险者的无聊煽动演变成吵架的情况也很稀松平常。同伴们也分成出面制止的人及漠不关心,觉得放著不管事情就会平息的人。

「可以借过吗?」

一名少女从脏兮兮的众男性冒险者之间走过。在女性冒险者本来就已经很少的情况下,那名少女的容貌吸引了周遭冒险者的目光。

少女的打扮是所谓的女佣装。女佣服外头当然装备著防具等物品,不过身穿女佣服的冒险者显眼到不行。

「那是怎样……」

「你不知道吗?是小玛丽喔。」

「小、小玛丽?」

在都市卡玛的男性冒险者中,现在正渐渐形成新的派阀。

那就是视胸部尺寸为至高存在、由拉利德率领的妮娜派,以及慕卡这些幼女才是绝对正义的蕾娜派,还有夏姆这些崇拜美少女像看到蝼蚁般,用冰冷眼神看著男冒险者的玛丽法派等新兴势力。至今为止虽然是以给予他人活力的可蕾特派、年龄不详的大姊姊艾妲派,以及拥有火辣身材的帕儿芭拉派等三大派阀为主流,不过最近势力图出现了很大的变化,世间堪称是迎来了战乱时代!下流男性冒险者们展开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丑陋抗争——此事说来话长,因此在此省略。

「小玛丽,妮娜她们怎么样了?还有你总是带在身边的狼也不在这里耶……你、你该不会打算一个人潜入迷宫吧?」

有一名男冒险者知道优等人的事,担心地询问玛丽法。这个男人的想法中,隐藏著如果玛丽法打算独自潜入迷宫,就要利用这个机会跟她打好关系的下流企图。

「正如你所想。那么恕我失陪。」

玛丽法冷淡地回应后,就这样走进迷宫。

「等等!小玛丽,等一下!不介意的话——」

「滚开。」

「啥?你在对谁——噫!乔、乔瑟夫老大!」

乔瑟夫出现在D阶级迷宫一事在现场引起一阵哗然,不过乔瑟夫无视这些人,追上玛丽法的脚步。

「你要跟到何时呢?一而再再而三,老实说很碍眼。」

对于只是在后方默默旁观的乔瑟夫,玛丽法终于忍无可忍地对他说了重话。

「因为我跟优约好了啊。」

「唔!」

优的名字一被端出来,玛丽法就再也无法说些什么了。

玛丽法射出的箭伴随著破风声响,贯穿火蜥蜴的要害。火蜥蜴丧命后,玛丽法拔出插在它身上的箭,收回道具包。在来到地下四楼为止,已经过了两小时。

「小姐,我记得你的第一职业应该是调教士才对吧?狼是怎么了?没有从魔的调教士就像没拿剑的战士一样喔。」

「不用你鸡婆。」

与哥利亚死斗后过了一周,可洛还是无法从斯凯死亡的打击中振作起来。玛丽法一边管理宅邸,同时接连几天都独自潜入迷宫。

之后玛丽法也继续在迷宫中前进,却不断遇上苦战。尤其是一旦对上魔像系的魔物,她唯一依靠的虫子就派不上用场,只能用精灵魔法搭配弓箭攻击勉强击倒对手。

抵达地下九楼时,玛丽法的女佣服已经湿透,彷佛汗水从全身流尽一般。

「时、时间到了。我要回去了。」

气喘吁吁地如此说道后,玛丽法开始走回头路。

﹙昨天是地下八楼,前天则是地下七楼。虽然有一点一点地向前推进,不过这样下去迟早会死啊……而且我出手相助也没意义。﹚

「咕喔喔喔喔喔喔!」

双眼被箭贯穿,毒灰熊痛得满地打滚。玛丽法用精灵魔法第1位阶「火焰箭」击入心脏,作为最后一击。

「妮娜小姐还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吗?」

「她在主人的房间里一直哭,现在蕾娜在她身边。」

「差不多该告诉我那天发生了什么事吧?」

「你没从主人口中听说吗?」

「优只拜托我照顾小姐你们啊。」

「既然如此,我无可奉告。」

玛丽法的态度令乔瑟夫噘起嘴唇。乔瑟夫不擅长应付玛丽法。他可以跟妮娜很普通地讲话;蕾娜只要闹她,她就会做出意料之中的回应。但玛丽法对优以外的事情毫无兴趣,就算开口搭话,基本上她不是保持沉默,就是只会回个一两句话。乔瑟夫本来就不曾试著去了解女人心,对他而言玛丽法是未知的存在。

「对了,你知道优是雷塞尔那个小农村出身的吗?」

乔瑟夫试图跟玛丽法讲上话,把自己从姆斯那边取得的情报当做话题。而这个举动——

「主人是雷塞尔村出身的吗!那是怎样的地方呢?」

非常有效。

对乔瑟夫而言,跟护卫对象之间没半句话可说只能说是痛苦,因此玛丽法的反应应该值得高兴,不过如此明显的态度变化让他不禁苦笑。

在那之后,乔瑟夫也以优的事情为中心拋出话题,玛丽法有很兴趣地上勾了。说著优初次来到卡玛冒险者公会时的事、哥布林王与新人狩猎者等等的事,玛丽法以符合她年纪的表情做出反应,跟乔瑟夫畅谈起来。

「这么说来,据说小姐的眼睛跟脖子曾经有伤疤不是吗?我听说是优治好的。」

其实乔瑟夫压根儿就不晓得是谁治好了玛丽法的伤疤,这只是在套话罢了。

「那又怎样呢?」

「优为什么不治好自己的伤疤?」

走在乔瑟夫前面的玛丽法停下脚步,回过头。

「不是不治,而是治不好。」

「这是什么意思?」

「以前我曾经请教过主人。他说他有在自己身上试过,伤疤却没有治好。」

「这是怎么一回事?明明能治好小姐的伤疤,为何治不好自己的伤疤?」

「主人也说他不晓得。

……以前我住的村庄曾被一群大毒蛾袭击,当时有一名女性中了毒。不管使用解毒草或是魔法,那名女性的症状都一直没有好转,身体不断衰弱,不久后就死了。

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不晓得呢。」

「那群大毒蛾袭击村庄时,那名女性的老公跟小孩都死掉了。」

「该不会……是因为死了老公跟小孩而受到打击,连药草跟魔法都产生不了效果吗?那优呢?……优他……」

「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治好主人的『伤』,为此我需要更多力量。」

「或许我会抢先小姐一步喔。」

「你是说我会输给大猩猩?」

玛丽法瞬间浮现淡淡的笑容,但立刻变回平常面无表情的模样,在迷宫中前进。而乔瑟夫从后方传来的气愤大吼声响彻在迷宫内。

从都市卡玛的大街错开一条路,有一条人烟稀少的小巷子。小巷子里有一家不晓得该怎么分辨有没有在营业的锻造店。这家锻造店的店主在众冒险者之间有著另类的名气。

店主的名字是乌兹•可罗利。他的技术虽然很高超,但拥有的固有技能却是个问题。技能名称是「楣运」,锻造职在打造装备时会有一定的机率附加技能,但在这个「楣运」技能的影响下,他的武器完全不会附加技能。

说到底,如果是高位锻造师倒是还好,普通锻造职的话,几乎不可能附加自己想要的技能。话虽如此,乌兹的店不受欢迎是有个中理由。

冒险者是要赌上性命的职业。也就是说,他们会比一般平民还在意讨吉利这种事。因为这样,虽然乌兹的技术高超,大家还是对他打造的武器与防具敬而远之。

乌兹店内的深处响彻著铁锤敲打金属的声音,但今天的声音听起来却有点不平均。

「唔……!搞砸了。」

乌兹望向自己敲打的长剑,剑刃的厚度不平均,四处歪七扭八。乌兹不由得咂舌一声。

「感觉状况很糟啊。」

乌兹最近这阵子都像这样,无法做出心目中的武器跟防具。

他明白自己为何做不出满意的东西。

「不知道那小子晃去哪里了。」

自从优从都市卡玛消失后已经过了十天。乌兹从少数熟识的冒险者口中听说优失踪的事情。

对此很担心的乌兹造访了优的宅邸,结果那儿只有脸色惨白地把自己关在优房间里的妮娜,以及陪伴在她身边的蕾娜。至于玛丽法,听说她独自潜入迷宫后,乌兹光是压抑因内心愤怒而沸腾的血气就费尽了全力。

「居然让别人担心!回来的话我要狠狠揍他一拳!」

将失败的长剑扔进大瓮后,乌兹叹了不晓得第几次的气。

这时——

「大叔。」

耳熟的声音传进在工房内的乌兹耳中。乌兹连忙前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却因为过于慌张而让小腿撞到铁砧。

「好痛!在、在哪里?」

乌兹一边压住疼痛的小腿,从工房小跑步至店内后,只见那里有一幅奇妙的光景。

空无一物的空间中,产生一个有如镶上了玻璃,长宽约二十公分的四角框。乌兹怯懦地窥探里头,看到优就站在那儿。

「唔!你去了哪里——」

乌兹原本打算冷静地面对优,不过一看到优的身影,怒气瞬间直升,让他差点大吼。然而,优的模样让他哑口无言。

满身疮痍——这句话完全符合优的状态。眼睛下方出现严重的黑眼圈,不晓得有多久没睡,连脸颊都消瘦了。

之前才卖给优的魂剑像使用了好几年般,剑刃有所破损,以高度防御力为傲的大马士革钢打造的防具也是百孔千疮。

瘴气从优那头泄漏出来,乌兹不禁感到作呕。

「你在哪里?不,小子……你在『腐界的恩利欧』吧。而且……不是上层……你潜入了中层以下吧。」

优的伤口涌出蛆虫,乌兹对那种伤口有印象。「腐界的恩利欧」第四十六层栖息著腐食马蝇,这种魔物有在伤口产卵的习性,一旦被产下卵,卵会在仅仅数十分钟内孵化,咬破血肉飞出宿主体内。

「居然独自一人……你这混帐!这个入口不能再扩大一些吗?」

「我没……那份力气啊。我现在……要把我在这里收集的素材跟魔导具交给大叔……如果妮娜她们还在当冒险者的话,希望大叔能打造一些防具……魔导具则是交给她们。魔导具的使用方式,我写在……纸上。」

或许是因为身心俱疲,优用空洞的眼神对话语做出反应。这样的他令乌兹感到揪心。

优缓缓伸出手臂,手里握著道具包。

「大叔……快点……收下、它。没多少时间了。」

优的后方隐约可以见到栖息在「腐界的恩利欧」那些凶恶魔物们的身影。腐肉食兵队蚁(Scavenger solDier Ant)、罗顿奇美拉、无头骑士、腐食马蝇、腐肉毛虫(Scavenger caterpillar)、疯狂幽魂,每只都是在单打独斗时以强大战斗力为傲的魔物,根本不可能单独一人挑战它们。

「大叔,拜……托你喽。」

半强迫地将道具包塞给乌兹后,优走向那群魔物。而优离开的同时,入口也缓缓关闭。

「等、等一下!下次是何时?不,何时都行!小子,你方便的时候一定要联络我!知道没!」

乌兹用双手奋力压住渐渐闭合的入口,但不久后就完全关闭了。

就算入口关闭了,乌兹有好一会儿仍无法离开原地。

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乌兹关上店门,从道具包中取出素材放到大型作业桌上。

「这……还真猛。」

乌兹不由自主地低吟,但这也是没办法。优所收集到的素材,每一个都是要高价购买的素材。腐肉食兵队蚁的甲壳、罗顿奇美拉的皮跟鬃毛,其中甚至有似乎变成不死族的巨人族皮肤。至于魔导具则有「强命戒指」、「圣天使耳环」、「暗之脚环」、「魔王赛恩之戒」、「使役戒指」、「暗之项炼」,每个都是送去拍卖会的话,会从一千枚金币开始起标,结标时价格恐怕会超过五千枚金币的魔导具。

不过,魔导具上沾了血迹,应该是优的血。

用双手拍打自己的脸颊,鼓起干劲后,乌兹握紧秘银锤敲打腐肉食兵队蚁的甲壳。这道声音相当清澈,与刚才截然不同。打从这一天起,乌兹的店一直没开,不过只有一小部分冒险者在意此事,大多数的冒险者都没有放在心上。

店内深处的工房内,日以继夜地响著铁锤声。

走出都市卡玛的西门,沿著道路前进一会儿后,就会看见一栋大宅邸。那栋宅邸有一座符合它大小的庭园,而且直到最近草木都修剪得很整齐。然而现在……庭园里茂密地长著贵重药草与莫名其妙的树木,树林的枝条凸出围住宅邸的外墙,甚至开始向外扎根。

黑狼们在化为森林的庭园吃早餐,吃完的黑狼有的在理毛,有的用背摩擦地面,其中也有黑狼在懒懒散散且露出肚子的状态下睡觉,而同样吃完早餐的小妖精们瘫卧在黑狼柔软的腹部上。顺带一提,小妖精们的早餐是从最近变要好的巨蜂那边分到的蜂蜜。

「话说回来,都没有联络呢。」

「小桃说没问题喔。」

听到小妖精的自言自语,树精一边舔著沾在手指上的蜂蜜,一边回应。

「咦?等、等一下,这件事我第一次听说耶!」

「奇怪,我没提过吗?而且下次优先生会——哎嘿嘿。」

「你在傻笑什么啊~」

树精露出窃笑时,另一只小妖精咚的一声在她的头上著地。

「这个嘛,优先生要替我~哎嘿嘿。」

「你很恶心耶,快点说清楚啦。」

「好、好过分。算了,小桃说优先生他会替我想一个名字喔。」

树精的脸颊染上红晕并如此说道,现场的空气凝固了。不只是跟树精说话的两只小妖精,连周围的小妖精们都目不转睛地盯著树精。曝露在小妖精们的视线下,让树精有种周遭气温下降的错觉。

「呃、那个,怎么了吗?我觉得大家的表情好可怕喔~」

小妖精们沉默地漂浮在树精周围,缓缓缩小圈子。或许是危机本能起了作用,黑狼已经去避难了。

「对、对不起~」

那天去农田工作的农夫们听见树精被小妖精们乱揉头发而发出哀嚎,而且非常罕见的叫声,但听到才几天就变成森林的鬼屋里传出哀嚎声,让他们害怕地快速离开了现场。

「好像很热闹呢。」

「……一大早就吵死人了。」

「妮娜小姐的状况如何?」

「……已经好多了。」

在优消失之前,只要用餐时都会很热闹的客厅内,现在却只有蕾娜跟玛丽法静静吃著早餐。

「……我今天也要出门。」

「明白了,请在晚上前回家。中餐要怎么办?」

「……三明治就行。」

「明白了。」

或许是因为妮娜的状况稳定下来了,蕾娜最近都重复过著早上去外面晃晃,到晚上就回来的日子。

从玛丽法的手中接过便当后,蕾娜就这样骑著扫把飞离开家。目送蕾娜离去的玛丽法手脚俐落地处理完打扫宅邸之类的杂事后,准备前往迷宫。

直到不久前,玛丽法出门时,可洛会像在催促似的跑在前面,斯凯则是胆小地紧紧贴住玛丽法的腿。想起这件事时,走向门的玛丽法停下脚步。

「真糟糕,现在的我没时间沉浸在过去——」

略微消瘦的可洛坐在门前。可洛跟玛丽法四目交接后,很有精神地汪了一声。玛丽法的视线变得朦胧,但用手帕擦拭后,她变回了平时的表情。

「可洛,为了补回落后的进度,我会比平常还严格喔。」

和那番话相反,她的声音中透露出难以掩饰的喜悦。

邬顿王国的周围有A阶级迷宫「恶魔的牢狱」、C阶级迷宫「矿石堡」及D阶级迷宫「巴尔罗德之园」等三座迷宫。这一天,大多数D~E阶级的冒险者也为了潜入D阶级迷宫「巴尔罗德之园」,以各个队伍为单位确认任务内容跟准备事项。

「我想你应该知道,火焰菇要用魔法对付喔。」

「知道啦。只要挨了一次火焰菇的花粉,就再也不会想用近身战了啦。」

「的确。因为波修是个笨蛋,用斧头攻击才会那么惨啊。」

「吵死了!话说回来,我认识一个在都市沙曼沙当冒险者的家伙呢。之前他来王都,所以我们一起去喝酒时啊——」

「说到沙曼沙,就是有D阶级迷宫『猛兽的乐园』跟『死灵墓地』这两座迷宫的地方吧。」

「对对对。然后啊,那家伙说他看到了女巫喔。」

「出现了,波修有事没事就会说谎。」

「没错。」

「笨、笨蛋!这不是骗人的啦。回到正题,据那家伙所言,他在『猛兽的乐园』下层狩猎时,虽然身在迷宫里,却听见了打雷声喔。那家伙觉得很在意,所以跟同伴一起小心翼翼地过去看状况——」

「然后?」

「暴风虎居然都被杀光了!然后听说有一个拿著扫把的女巫站在那儿。」

波修像是讲到了高潮处,加重语调说完的同时,所有人哄堂大笑。

「呀哈哈哈哈!果然是在鬼扯嘛!」

「就说不是骗人的了!」

「女巫大人在那之后怎么样了?」

「……骑著扫把……了喔。」

「啥?你说啥?」

「就说了……她骑著扫把飞走了喔。」

最后一段果然很难以启齿,波修将脸别向另一边如此说完后,现场再次发出爆笑声。波修满脸通红,不晓得是生气还是感到丢脸。

「别笑啦!」

「嗳嗳嗳,波修,再怎么说这也太扯了吧。风暴虎虽然是老虎,却是会成群结队袭击的魔物喔。骑著扫把的女巫用雷魔法打倒它们也太扯了吧?再说,如果能单独一人前进至D阶级迷宫的下层,噗噗……那女巫大人的阶级会是多少啊?而且是女巫的话,应该是后卫职。就算是高阶级冒险者,后卫职要单独前进到最底层还是不可能的吧?」

「可恶!我没说谎啦。听说那些家伙觉得很可怕,隔天去了『死灵墓地』。结果,女巫也在那边用雷魔法打倒了饥饿幽灵跟骨头骑士喔!」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几个,别因为波修让大家放松了心情,在迷宫内就大意喔!」

波修不想解释似的闹起别扭。同伴们拍拍波修的肩膀,打算进入迷宫的时候——

「……让开,碍事。」

「啊?在对谁……呃、女巫!」

蕾娜骑在扫把上,在波修等人的背后从空中俯视他们。那副姿态让先前嘲笑波修的同伴们脸色渐渐发青。

「你、你们看吧!这不是有吗!」

「等等……你是冒险者吗?」

蕾娜从道具包中拿出公会卡,默默地展示给波修等人看。

﹙银色的公会卡——这种少女居然是C阶级!﹚

「……让开。」

「你们要向我道歉喔!这不是有女巫吗!」

「波修,抱歉啊。不过与其说是女巫,不如说是少女……不,应该是幼女吧。」

「噗噗!」

连开口要大家道歉的波修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被波修的笑声逗笑,其他男人也一齐笑出声。

「的确!这样不是女巫,而是幼女吧!在这种情况下是那个——魔法幼女吗?」

「呀哈哈哈!别说了,想让我笑死吗——噫!」

这一天,波修等人彻底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不能以貌取人。

「……去死。」

「呀啊啊啊啊啊!」

波修等人因为蕾娜的雷魔法而晕死过去,一整天都在众人面前出糗。这天的事让王都D~E阶级的冒险者之间产生一个默契,那就是绝对不要对骑著扫把的幼——女巫出手。

十人左右的集团在黑暗覆盖世界的静寂中奔跑。

他们各自用布遮住脸庞,或许是使用了暗视魔法,他们虽然处于黑暗之中,脚步却没有任何迷惘。

「是这边没错吧?」

「我有探过路,别担心啦。」

「那就好……这次可是一笔大买卖喔。」

「好啦,我也能明白你会担心啦。毕竟这是三百枚白金币的大买卖。

话说回来,卡玛的柜台小姐跟那些混帐冒险者真让人不爽。都是因为他们不怎么肯说出情报,害我们这么辛苦。」

一名男子露出不悦的表情,并拉下遮脸布吐了口水。

「说不定是对外人有所防范啊。

因为那个地方以鬼屋闻名,无所谓吧?话说回来,树精这种珍宝明明就在眼前,为什么卡玛的贵族跟盗贼公会只在一旁乾瞪眼呢?这次的委托者是都市沙曼沙的子爵吧?」

「那个叫做优的家伙跟姆斯伯爵的关系似乎很好,所以卡玛的贵族跟组织都无法采取行动呢。」

「别再聊天了,可以看见宅邸了喔。」

男人们眼前的宅邸虽然被树木覆盖又处于黑暗中,但还是清晰可见。

「不用那么怕啦。叫做优的家伙失踪后,现在宅邸内的同伴们关系似乎破烂不堪,随时会崩坏呢。就算传闻中那个叫优的家伙在,他也不过是刚升上C阶级的冒险者,根本不是我们的敌手啊。宅邸内的人也一样,是两名C阶级跟一名E阶级,而且都是女人喔。庭园里的黑狼也是,用睡眠香让它们入睡就行了吧。」

或许是对自己的身手很有自信,就算隔著遮脸布,同伴们也都知道这个男人扬起了嘴角。

「马车安排好了吧?」

「喂喂喂,你担心过头了。我有好好让马车躲在森林里啦。因为要是对方被马的叫声吵醒也很麻烦。」

「停。」

其中一名男子用手制止后,男人们感到一阵紧张。开口喊停的男人拥有斥候职职业,至今为止也事先察觉到无数的危机,阻止了队伍全灭。

「怎么了?」

「从这里开始没有长草。看这个状态,简直就像最近才被翻过土。

而且……『搜敌』产生了反应。」

斥候职的男人如此说道后,男人们伸手拿起武器。一旦进入战斗,经验浅薄的人会紧张,或反而兴奋过度。不过男人们似乎早就习惯打斗了,都很冷静。

的确,正如斥候职的男人所说,从距离宅邸约一百公尺远的地方开始,到目前为止一直延续著的草原消失了,眼前出现一片不自然的光景。

男人们一边留神戒备一边前进,此时土壤突然隆起,从里面陆续爬出身上装备著铁剑跟铁盾的骷髅们。

「这是怎样……是想当守卫吗?话说回来,骸骨骑士跟骸骨战士吗……咯咯,根本没戏唱嘛。」

一只骸骨骑士用手指比向都市卡玛那一边,就像在说不要继续前进。但男人们无视警告继续前进后,骸骨战士砍向他们。

「别用魔法喔。」

「面对区区一只阶级1的骸骨战士,谁要用魔法啊。」

男人一边开玩笑,一边闪开骸骨战士的剑,同时朝它的脑门挥下剑。骸骨骑士与骸骨战士接连被打倒。

「好,差不多了。往前进吧。」

男人们像活动完筋骨般再次迈开步伐时,土壤又开始隆起。

「还来啊……呃,是骷髅骑士跟骷髅战士。」

「别慌张,区区阶级3的骷髅骑士而已,根本不是对手吧。」

跟屠杀那群骸骨骑士时一样,男人们也轻易地收拾掉骷髅骑士们,然后比刚才更加警戒地再次迈开步伐。前进大约二十公尺后,土壤再次开始隆起,男人们的心中掠过不好的预感。

「居然是红骷髅骑士跟骷……骷髅蜥蜴人……红骷髅骑士虽然是阶级4……但骷髅蜥蜴人可是阶级5啊!」

「我注意到一件事……从刚才开始,每前进二十公尺,出现的魔物就会变强不是吗……下次出现的魔物该不会是阶级6吧。」

「这种事我哪知道啊!」

「说探过路的人是你吧!」

「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这些家伙居然联手合作了!」

红骷髅骑士跟骷髅蜥蜴人联合起来,袭向男人们,因此男人们无法像刚才一样轻易地击倒敌人。再加上心神大乱,男人们被分成了两边。

「撤、撤退!暂时撤退!」

「等等!你们打算丢下我们离开吗!

混帐!我们只能前进了,走!」

男人们分别逃往都市卡玛与朝著宅邸前进。

「啧,追过来了!」

男人们逃向宅邸,大群红骷髅骑士从他们后方逼近。就在每个男人都认为已经无望时,红骷髅骑士们停止了动作。

「怎、怎么了?这些家伙自己停下来了耶。」

「看来它们的移动范围是到这边为止吧。嘿嘿……是我们赢了!逃走的人可别想要分到钱啊。」

看到红骷髅骑士们走回去,男人们因此放心地叹了一口气。不过回头望向宅邸后,男人们感到一阵战栗。因为在不知不觉间,门前站著一名右手拿著战斧左手紧握大锤,身上穿了黑色铠甲的人。

「是……是什么时候……不,仔细一看,这不是空有高大体格的哥布林吗!竟然敢吓我们。」

发现挡在门扉前方的人是哥布林后,男人们渐渐取回冷静。毕竟他们原以为是阶级6的魔物出现,但在那之后出现的却是最弱的魔物哥布林。男人们会心生大意也是难免。

「既然来到这里,就表示你们做好去死的准备了吧。

好吧,在下刚好也想试试自己变强多少。」

哥布林会讲话的事实令男人们感到吃惊,不过他们没有时间惊讶。

「哥布林会说——噗啵!」

「噫!快逃——嘎噗!」

一人被战斧劈成两半,一人被大锤纵向敲扁。剩下的男人虽然挺身应战,但不出几回合,他们也跟前几个男人一样走上相同的命运。

「嗯,太弱了,难以判断在下是否有变强啊。」

小黑用失望的口吻低喃,不过他打倒的男人都是实力得到认可的C阶级冒险者。

「好。逃到这里就没事了吧。总之先回旅馆,重新拟定计画。」

都市卡玛的门扉渐渐映入眼帘后,或许是因为感到心安,男人们开始浮现笑容。

「那可不行啊。」

「是谁!」

身高超过两公尺的男人——乔瑟夫一脸爱困地站在男人们的眼前。

「呼啊啊啊……我很想睡,别让我工作嘛。凭你们连庭园都进不了吧?一、二、三……留一个人就够了吧。」

「我在问你是谁!」

「等等!那家伙是乔瑟夫!」

男人开口制止却为时已晚。乔瑟夫瞬间砍飞两个人的首级,剩下的男人或许因为感到恐惧而全身发抖,无法动弹。

「虽然我觉得不用讲你也晓得,不过逃跑的话我就杀了你喔。」

男人点头如捣蒜,甚至用力到快扯断颈项。

「那么,你是听谁说的?」

「你……你在说……呀啊!」

乔瑟夫一把抓住男人的头,就这样将他提起。

「别装傻喔,姆斯有封锁了情报。知道那边有树精的家伙只有几个啊。」

男人拚命思考藉口,不过加诸于自己脑袋上的力道增加后,他就全招了。

「等、等一下!我说!我全部都说,不要杀我啊!表、表面上是沙曼沙子爵,不过其实并不是他!」

「啊?这是怎么回事?」

乔瑟夫放开男人后,男人似乎因为剧烈的痛楚,摇了几次头。而被抓住的地方残留著五道指痕。

「嘿、嘿嘿。前来委托我们的男人虽然说自己是沙曼沙子爵的手下,不过其实他还带了另一人。从那种特殊口音判断,那个人肯定出自于王都。」

「只是王都出身的人嘛。」

「别慌张喔,我们起初也觉得很可疑。毕竟他们突然出现,又说自己是沙曼沙子爵的手下。可是啊,他们却随意就给了我们五十枚金币当订金。这样子,我们当然也会见钱眼开啊。事情谈到一半时,全身罩著长袍的男人开口说了话。长袍男说都市卡玛里有一个叫做优的冒险者,他的宅邸里有树精。只要能成功绑架到树精,他就支付三百枚白金币,说完就回去了。当时我有瞄到长袍内侧,不会错的,那是在王城担任公职的文官所穿的衣服。」

「你说是王城的……文官?」

「我、我说,我已经说出了一切,所以你会饶我一命吧?对吧?」

男子不让人发现地缓缓向后退,然而乔瑟夫用剑背敲断了男人的小腿。

「呀啊啊啊啊!」

「又不晓得你有没有说实话,我怎么可能放你走啊。」

乔瑟夫一边想著要不要让布莉莉准备自白剂,一边拖著男人走向都市卡玛里面。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