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做梦。
意识弥留之际,我很快就认识到这是一个清醒的梦。
要问为什么的话,因为这里只有黑暗。
这里没有一点光亮,虽然可以勉勉强强意识到睁开眼睛,可映入视线的只有不知延会伸到何方的黑暗。
如若不然,这番情景就太奇怪了。在视野中无限延伸无限延伸的黑暗不可能是现实,明明空无一物但能确认到自我,实在矛盾。我策动起空洞的思考,仅仅确信到这是一场梦。
我正做着一个怎样的梦呢?
咔当。
随着一个刺耳的声音,聚光等照亮了我正前方的位置。
漆黑之中出现了一把椅子。
有一人自大的翘着腿,深深靠在椅背上坐着,那个人——是我。
一眼看去无精打采的眼神,黑发中只有一小撮橙红色的头发,身上穿着最近穿起来的DH科学生制服。
这分明是我,是变成人类状态的我。
话说我这有气没力的眼神是怎么回事?我刚这么想到,
「接下来就开始吧,关于『像我这种人渣果然做不了凛奈的同伴吧?』的会议」
坐在正前方椅子上的我,突然讲起了这种话来。
「……咦?诶、那个,可以问个问题么?那、那个……你是我么?」
而后,我的分身(?)露出的一张颦蹙的脸,审视般的瞪了过来。
哇、火大,我的脸超过大。
「啊?怎么了现在的我,我说过有意见举手再说吧」
「呃、这件事我可闻所未闻啊。我有件事想确认一下,可以么?」
听到我的话我的——真纠结。位于正前方的『正面的我』眉间皱到了一起,重重的摇了摇头,
「不可以,会妨碍回忆的进行」
将我的请求一脚踢开。
「那么首先反思一下『本来为什么要成为凛奈的同伴』这个问题吧。有人想发言么?」
「……不、等一下,正面的我。我的话还——」
「闭嘴人渣」
「你丫的!你一次又一次的骂我人渣,不也是再骂你自己人渣吗!」
正打算揪起正面的我的时候,咔当。据挂灯再次不知从什么地方打了下来,照亮了我的右侧。
那里出现了一把椅子,坐在椅子上的是——我。
和我与正面的我不一样,他的头发一片橙红色,眼球白色部分也变成了纯黑,我明白这是变身怪人的我。
另外与我和正面的我最为不同的地方,是他穿的不是学生制服,而是纯黑的晚礼服。
那是……十年以前的我所隶属的结社的制服。
而且他浑身上下都负了重伤,看上去就快要死了。
「原本想要成为凛奈同伴的理由就很暧昧,正面的我」
新出现的右侧的我不经意地将血挥到了我的身上,却怡然自得举起右手。
「虽说有救命之恩,不过当今这个时代『回报救命之恩』这种充面子的行为,真是老掉牙了」
「要你管!还有这算什么!?我自己数落自己的梦!?」
「「闭嘴淫渣」」
「哇、伤到我了!加上鼻音之后更伤人啊!」
咔当、第三盏聚光灯打了下来。
出现在我左侧的,果然是我。
头发是橙红色,双眼是纯黑色,和右侧的我一样是怪人化的状态。
左侧的我穿着罩衫搭配牛仔裤的一般私服,麻烦至极地举起右手。
「没看法」
「说什么鬼话!举手就要陈述看法啊!」
「那我我就说咯,现在的我」
搞什么啊这家伙,真叫人火大。话说他真的是我么?我总是这么让人火大?
「原本泽罗之家就一度毁灭过不是么?前总帅也死掉了。事到如今干什么叫我保护凛奈啊,再说根本就保护不了,真是笑死人了」
「天啊!这、这、左边的我毫不留情啊。虽然没有深度的还原事情的本质……」
「「「闭嘴人杂」」」
「这是神马!?人杂什么的还是头一次听说,这是在骂我!?」
这样下去根本就没完没了。
我笔直的举起手后,正面的我『什么事』地问了一句。看来这个地方的设定似乎是,正面的我比其他的我拥有更高的权限。
「那、那个,首先我想确认一下……这是在做梦?」
「这还用问。你在哪个世界看过现实中会初夏年四个自己啊」
「不、不过,不觉得很奇怪么?因为我啊,不是在很严肃的情况下晕过去了么?」
「现在的我,你想说什么?」
「怎么说呢,你瞧……对吧?莫名其妙不是么?这种情况……一般应该是忏悔过去的梦才对吧?」
因为你想,凛奈被掳走了……我所期待的应该是严肃而又沉重的梦才对吧。
理论上,应该做回忆起以前没能保护某人的事情,对自己的无力感到悲痛、自责的梦才对不是么?
「说什么啊,现在的我」
梦境之中,我所思考的东西到底也与我所见相同吧。
正面的叉着手,装模作样地深深点头之后,
「像你这种人渣人淫渣人杂人杂魂淡,那种充面子的事怎么可能得到容忍」
「话说多一个人杂很好笑!?难不成你想说笑话!?」
「「人杂人杂。凛奈被掳走了,其实你超爽快吧」」
「吵死了!左右的我吵死了!」
不行了!这帮家伙牵动了我当前不得不扼杀掉的想象。
我从椅子猛然站了起来,将魔力灌入右拳。
嘣、寄宿于右手的橙红之焰照亮了漆黑的空间。
「喂!我要灭了你们,把你们变成焦炭,赶快放马过来!」
「「「——嚯」」」
听到我发威之后的一声恫吓,正面、右侧、左侧的我,眼神猛然绽放出凶恶的光芒。
「……啊、啊嘞?」
这是神马展开?
「搞清楚没有啊,现在的我。虽然的确伤痕累累,可我是在善恶战争时代存活下来的……可谓全盛时期的我哦?」
右侧的我从椅子上起身,全身放出橙红色的火焰。
「我也是没日没夜保护着泽罗之间,与攻来的正义的同伴交战无数的我哦。虽然不如全盛期的又变得我,但可不比现在的我技术更烂哦」
左侧的我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全身放出橙红色的火焰。
「还有我。我是接受凛奈改造之前的我。换言之……可以凭借自身意志变成怪人」
于是,正面的我也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变回了怪人状态。头发变成橙红色,瞳孔渐渐染成漆黑。然后与之前两人一样,从全身放出橙红色的火焰。
相对的,我所放出火焰的只有右手,不得到凛奈的认可不能变回怪人,无论身体能力或是结实程度还是生命力,统统无异于人类的状态。
「……啊、不、。那个、这?」
「「「连怪人都变不回去的你,以为能赢过我们?」」」
三个我全身燃起火焰,一声响指。
「讨、讨厌啦,三位明显比我强那么多,我怎么可能找三位打架啦!不、对不起,是我得意忘形了!请至少把火先收回去……呀、呀啊啊啊——!!」
◆◆◆
「唔哇啊啊啊——!?」
「什!?」
我猛地一下跳了起来。
「哈、哈……这、这里是?」
确认到从梦中醒了过来,我四下张望起来。
我躺在床上,房间内统一摆放着白色的家具,十分洁净。
这里我来过一次。
这里是转校第一天,我被花音他们轧昏过去的时候被送来的保健室。
「醒、醒过来了啊,鸟坂橙也」
床边有一位外表稚嫩的少女。
少女提心吊胆的凝视着直起身子的我,她正是白杨花的学园长夏洛特·海德兰吉娅,一只萝莉老太婆。
「不要突然起身的啊,差点没给你吓得心跳停止」
「啊、抱歉……做了个糟糕透顶的梦」
皱起眉头的夏洛特听到我沉稳的声音,取回了冷静。
真是一个不知所云的梦,内容又混乱,可以的话真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了。
「梦到从前了?」
在床边,夏洛特露出了从未见过的表情。
怎么说呢,就好像是在担心我。
「魇得真厉害啊,妾身都不由着犹豫起来是不是给你个安乐死会比较好」
最后就连平时对我放出的敌意也淡薄散去,或许是毫无做作地在为被噩梦魇住的我担心吧。
「咦?……啊、没错没错!是梦到从前了!哎呀、真是糟透了啊!」
「……你视线在游移啊,难道有什么亏心事?」
「没、没有哦?那种东西怎么会有啊」
这种阴郁的气氛中,怎么可能把『我梦见我找以前的三个我打了架,最后被弄得体无完肤』说出来啊。
「……那就好。另外,别太闹腾哦。伤口会裂开的」
「啊?」
被夏洛特指出,我了解到自身的现状。
毕竟,我看到自己的双手打着厚厚的绷带,而且从整只手臂感受到牢牢的压迫感中,感觉到被卷起来的似乎不只是手而已。我试着用唯一露出肌肤的手指摸了摸脸,果然传来了纱布的触感。看来面部也是木乃伊的状态。
「怎么搞的」
「是妾身为你包扎的。毕竟大半夜的,平时上班的保健老师也不可能留在学校呢」
「……我受伤的应该只有双肩和肚子。为什么是全身木乃伊?」
「愚蠢。那些伤是明显的部分,现在的你就连不显眼的的地方也一塌糊涂了」
被夏洛特如此指摘,我嘟哝起来。
没能注意到,我原来被摧残得体无完肤,才变成了木乃伊的样子。没有怪人化的我与剑井的智力差距竟然天差地远。
「嘛、好吧。聊胜于无,劳您特地为我费心真是过意不去。那么时间也不早了,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对夏洛特的看护我表达了谢意,而后不知为何,夏洛特向我投来惊讶的视线。
我打算从床上起身,可是我被撕开的腹部传来了超出想象剧痛。我下意识的泄出呻吟声,蹲在了床上。
「就这个样子走掉,你会死的哦」
夏洛特对我的行为抛下一句话。
「事情我听立花花音以及大狼真弦说过了。剑井英子袭击你们的事,以及……和最近多发袭击DH科生的伤害事件大体相关的事,正在着手调查」
「诶、什么时候发现的?」
「不要臆测。听过这件事之后妾身做了许多调查,调查结果就是这样。刚刚接到联系,与邪恶的秘密结社的末端以及犯罪组织有所联系的人……也就是你们出轨调查的目标,已经确保了」
「原来如此,剩下的只有主犯了么」
剑井英子么。
二级国家资格的正义的同伴,DH科教员。
不,现在只是袭击学生的罪犯。
「现在竟然还有不容忍邪恶,甚至不惜袭击学生的教员存在啊」
什么叫做真正的正义的同伴的楷模。竟然为了排除邪恶,不惜与犯罪组织勾结而本末倒置,为什么自己就没注意到啊。
「正义的同伴竟然自己人干自己人,这世界也算完蛋了。亏你们口口声声说什么劝善惩恶呢」
「……剑井英子还是学生的时候就是一个正义感强的小姑娘」
突然,被我讽刺的夏洛特,不堪苦涩地颦蹙着脸。
「是个不容邪恶的堪称楷模的思想派啊,那家伙。她善于为人处世,更重要的是很照顾人。就是看中这些,妾身才将她聘作教师」
看到她被过去的回忆所折磨的表情,我不禁失语。
「但也有做得过火的地方。学生时代她便与DH科生之间相处不合。本想让她通过作为老师与同学接触得到改善的……妾身还是太天真了」
「也对。思想派打骨子里就是一帮盲信自己就是正义的一帮家伙。有时比遵从利益的利权派更加恶心糟糕」
说着,老奸巨猾的少女表现出无奈,又有些寂寞的微微一笑。
而后,她收起了表情,对我弯下了腰。
「这次的事情都是妾身肤浅、监管不力招致的结果。对不起」
夏洛特深深地鞠了一躬,继续说道
「她包庇犯罪组织,还涉及传播违法改造的魔导具。不仅让众多的DH科生暴露在无限制重,更伤害了一之院凛奈。这些全都是切身的责任。妾身,当以何面目面对你……面对泽罗」
「……」
编织出的声音中,透露出浓烈的罪恶感。
因为身为学园长的责任。因为将学生领向错误的方向感到后悔。因为她对故友——对前总帅欠下的债。
夏洛特卷入种种思绪所形成的漩涡之中,甚至向身为怪人的我,低下了头。
「这件事妾身一定设法摆平。所以你……」
「之前说过了吧?我现在还有没做完的事情哦」
所以我中途打断了她的话。
「那么,就帮我抹消掉之后我引发的暴力事件吧」
「哈?」
夏洛特深深垂下的脸弹了起来,瞪得滚圆的眼睛直直地对着我。
我将视线从她那张蠢脸挪下,走下床去。
「这种一本正经的英雄什么的,我才不想看呢,瘆得慌」
什么罪恶,什么欠下的债,心里攒着这种玩意真让人受不了。
毕竟这种心情……直至刚才的我也是一样啊。
「喂!等等……南……鸟坂橙也!难道你要拖着这副身体去剑井那边么!?」
夏洛特从身后,惊慌失措地拉住了拖着受伤的身体准备离开保健室的我。
「废话。我怎么可能把身处险境的凛奈交给别人」
「你这样还为别人担心,就连自己都顾不上——」
「不是为了别人,是我自己喜欢才做的」
我以强硬的语气撂下这句话,压得夏洛特无言以对。
「因为刚才那个该死的噩梦,让我知道了我的心意」
想起梦中被从前的三个我,不加掩饰地骂人渣,于是我痛悟了。
他们是曾经什么也没能保护时的我。
在名曰善恶战争的战斗中,没能保护结社的自己。
作为结社的残党,没能保护前总帅和泽罗之家的自己。
没能保护凛奈集成的结社,上了白杨花的自己。
「以前的我啊,说过保护凛奈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以及偿还没能保护前总帅的罪孽吧?」
记得这事来到白杨花的第一天的事情。
对夏洛特提起『我要保护凛奈』时,我应该这么说过。
「……啊。是说过」
「但是这样完全不行。那种破理由自己再为自己的心情辩解,撑面子」
『就因为这样凛奈才会被掳走哦』,从前的几个我曾在梦里这指责我。在那个梦里,我在后悔与绝望的回忆中……想起了从前的某件事。
——你想要保护什么人的话,我会一直……——
这句话铭刻在我心中,仿佛烙印般滚烫。
痛楚将理性从我心中连根拔起。
我觉得,这挥之不去的焦热,会不会是从以前的我那种被救的恩情,以及让前总帅死掉的罪恶中诞生的东西。
但是不对。
冠冕堂皇的理由,根本没必要大声说出来。
「我喜欢凛奈」
这正是我心头焦热的真面目。
一个结社的总帅却是个烂好人,总是自豪地陈述着自己的弱小,为了正义的同伴肯定了遭到淘汰的邪恶,高声称此为正义的同伴的同伴。
正因为她是这样的家伙,我才想和她在一起。
正因为他是这样的话——那个时候,我才决定成为凛奈的同伴。
「恩义、赎罪,才不为这种崇高的理由。那又是为什么?不是想成为同伴才在一起,而是想在一次才正为同伴吧」
「嚯。然后呢?」
「然后啥的……啊、解释起来真费劲。反正我知道了」
「你这家伙……这种时候一般要说些漂亮话吧」
吵死了。哪能说得那么轻巧啊。
「那个,珍惜家人是很正常的事情吧。反正和朋友啊,恋人什么的没有关系。不觉家族什么的应该珍惜么?」
「毕竟……是家人嘛。这里不需要什么理由」
「是么,也就是说」
「就是那个『没有理由的羁绊』?」
「————」
对着吃惊又狐疑的夏洛特,我绽放出无畏的笑容。
「因为是家人,所以珍惜家人,就是这么回事吧。追求一个一个的理由来粉饰,本身就没有意义」
这样就够了,为某人而行动不需要动机。
本来我战斗的理由,从很久以前就只是如此。
「我想成为凛奈的同伴。有这个心就够了」
说完之后,夏洛特那呆滞的表情,换上了苦恼的神色。她垂下眼角,视线从我身上移了出去,
「——为何唯独你这种家伙要与妾身为敌呢」
「啊?你说什么?」
「……哼。只是说你那没有理由就行动的脑袋罢了,你这单细胞动物」
「啊?那是啥,找我吵架么?」
「闭嘴。看到你的脸就让我妾身窝火。快从妾身眼前消失」
「慨。好好好」
能够取回平时的状态,比什么都强。
「……接下来」
我蹑手蹑脚消去足音,走进门口,保持着掩去气息的状态用手指,嘎啦!猛地吧门打开。
「哇、哇哇!?」
「啊噗!」
而后,在走廊那边偷听的傻瓜们,像雪崩一样滚了进来。
「喂、搞什么啊、立花!太重了快下去!」
「火、火大!真弦君,这句话对少女来说是三大禁语之一哟!」
「喂、笨蛋们,快站起来」
被冷眼相像的偷听贼——立花花音以及大狼真弦,友好地倒在地板上,好像表达着「惩罚是不好的」似的,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注、注意到了么,橙也君」
「废话」
夏洛特可是在我面前刻意用『鸟坂橙也』这个称呼啊。明明两人独处的时候居然不叫『南瓜灯』这个名字惹我讨厌,估计就是有第三者偷听。
「现在我准备揍老师一顿哦,要不要来帮一把我的不良行为?」
说完,花音和真弦眨了眨眼。而后视线从我身上移开,互相默默对望了几秒。
几秒钟后,魔女和狼齐刷刷地站了起来,用力点了点头。
「好的好的!这是小姬纱希和小凛奈的营救大作战呢!」
「嘛、被人摆一道我也眼不下这口气呢,不用拜托我也会帮忙的」
「THANK YOU。那么善后就请多关照了。夏洛特」
「……真受不了你们这帮坏小鬼」
一个人被留在保健室里的夏洛特,看着我们转身离开的背影,无奈地按住额头。
「妾身什么都没看到,快去吧」
我跟在真弦和花音身后走了出去,在最后关门之前,我又看了眼夏洛特。
她露出仿佛困扰,有仿佛吃惊的微妙笑容。
「——」
夏洛特似乎在嘟嚷着什么,看嘴型的动作像是『你终于像你的风格了』,大概是我的错觉吧。
◆◆◆
这是在做梦。
如若不然,这番情景就太奇怪了。一之院凛奈对眼前展开的景色冷静地作出分析。
这里是某私人的内院,设有小小的沙坑和跷跷板,好像公园一样。可是没有一个人在玩。
试着转过身去,眼前耸立着一幢巨大的洋馆。这是自己长年居住的,结社的大屋。是祖父与众多怪人朝夕与共,温暖家庭的象征。
这是十年……正确来说十九年半以前。
凛奈的祖父还是统帅时候的,泽罗之家的本部。
「……哎、是场梦啊」
正因如此,凛奈怀念的同时,更加达观地确信了这一点。
现在,这个本部已经不在了。
大约八年以前,祖父的敌对者攻入进来,将这里付之一炬。
「……」
忽然,视线被拉回内院。此时并非现在的自己的意志,恐怕是当时自己的行为吧。
在空无一人的内院里,祖父为凛奈以公园为雏形,建造了一所比游乐场规模稍小的游艺场。
在这个出自己以外,无人使用的冷寂的地方,
「——啊嘞。你是谁?」
一个年轻人倒在了那里。
「……你才是谁啊。这里应该张开了识别疏外的迎击结界才对,怎么进来的?」
长在内院里的大樱花树,主枝被压平,做成了一个建议的秋千。而男人就像靠在这棵树上,倒在那里。
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年轻人。
他有夹在少年与青年之间的风貌,最重要的是头发闪烁着橙红色的光芒。顺便一提,送来虚弱视线的眼珠是完全的黑色……就好像万圣节里经常看到的南瓜提灯一样的脸。
「嗯……啊,原来是这样。还以为是无人的废墟不过……识别疏外么,明白了」
说着这句话,少年笑了起来。
本以为是在胡说。祖父对本部整体施展的识别疏外并非在『里面没有人』这种程度的误导,而是强大到『无法识别这座建筑物本身』的程度。
虽然我对他准确识破并入侵进来,而且还接受了自己的误解感到佩服,不过还是觉得他是个笨蛋。
凛奈正想该拿这个笨蛋怎么办的时,他激烈的咳嗽起来,口中吐出鲜血。
「你……伤得很重啊」
意志不在停留在之前『入侵者』的方向,而是注意到少年所受的重伤。
他一边吐血,大量的鲜血也从正腹部流出。他所坐的地面,已经染成了一片鲜红。
「有点寡不敌众啊……让我现在就走,还是饶了我吧」
说着,少年驱策起靠在樱花树下的身体,打算站起身来。
可是,似乎因为出血量太大而是不上力气,支撑重量的手臂弯了下去,身体倒在了地上。
「喂!你在做什么啊!」
看到这幅模样,凛奈不由自主的跑了过去。她无暇顾及被险些弄脏,准备去救倒下的少年。
凛奈对入侵者的警惕已经荡然无存,因为少年说过『从这里离开』的话。
迎击结界并没有发动。他并非对自己保有敌意的入侵者,只是偶然出现在这里,寻求片刻休息吧。
「这种身体,出去会死掉的啊……请等一下,我马上带你去我爷爷那儿」
并不是可怜他,而是凛奈那份不输给祖父的正义感,让她无法对受伤的人视若无睹。
「啊?可以了,不用了啦」
少年就快死掉了,可他却依然若无其事地笑着。
「怎……怎么可以啊!」
「我说可以啦。会给你添麻烦的」
他的笑容——流露出可怕的孤独。
当时的凛奈并不知晓。无论是他在前些天进行的大战中失去了众多的同胞也是,还是正义的同伴仍然持续着对怪人的袭击也是。
可就算什么也不知道……凛奈被少年说出这番话来的眼眸,深深地震撼了。
「虽然说出来有些难为情,至今为止我什么也保护不了啊。总觉得天命如此啊」
「……」
「所以我觉得,要是因为我让你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我可保护不了你啊」
如此凄绝的笑容,真是世间所有么?
拒绝帮助的他,表情是那么的寂寞,那么的悲伤,那么的疲惫。
然后最可怕的,是完全放弃的眼神。
(啊、这个是——不能舍弃之人的眼神)
这是在是不是能够保护得了某人之前的问题。
因为,他是需要拯救拯救的一方。
就连今天刚刚见面的凛奈也能一眼看出来,他正在慢慢消磨。
然而虽然年幼,但有一双慧眼的凛奈,同时注意到他自己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应付。
凛奈还很年幼,没有庇护某人的力量,也没有庇护某人的义务。正是如此,生在邪恶的秘密结社的自己才得到了祖父以及众多怪人和战斗人员的保护,得以摆脱正义的同伴活下来。
没有他人的保护便无法生存的弱小凛奈,救不了他。
所以。
「你有这份心就够了,还是别和我扯上关系……」
「!」
所以凛奈——打断了少年的话,背起了他的身体。
「……喂、干什么啊你?」
此番行为实在超出预想,可想背上的少年皱起眉头。
「你问干什么……刚才就说了?带你到我爷爷那去」
「啊?都说不用了。不让因为我连你也——」
「你、给我……闭嘴好不好?我呢、实在不擅长运动什么的……!」
诚如所言,凛奈的纤细的双脚不住的颤抖着。
对于还只六岁的小孩子,背起一个接近成人体型的男子实在不堪重负。不只是这样,凛奈本身就是个运动能力悲催的少女。
背上的少年又异常沉重,双腿也像刚刚降生的小鹿一样颤抖着,还未前进一步,大腿也好像快要抽筋似的,最主要的是,少年的血流到背后感觉很恶心。
再次认识到自己的运动白痴,凛奈为难地想要哭出来。
人,虽然是连一个人都难以背负的弱小。但是
「你想要保护什么人的话,我会一直让你保护我的」
正因是如此弱小的自己,才觉得需要有他在一起。
「……哈?」
背上的少年顿时吃惊地发出声音。
仿佛在给他解释一般,凛奈颤颤巍巍地向前迈出一步。
「放心吧,因为我非常弱小,弱到没有同伴马上就会死掉的程度啦」
「不、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明白么?你真是个笨蛋呢」
「吵死了。说别人笨蛋的人才是笨蛋」
像小孩子一样执拗起来的少年变得十分滑稽,凛奈呵呵地笑了出来。
所以,她又一步、向前迈进。
「我呢,就给你做你第一个能够保护的人」
「————」
仿佛回应着语塞的少年,凛奈再一步。
摇摇欲坠的凛奈,朝着洋馆的侧门迈进,
「只要你成为我的同伴,我无论如何也会活下去的。为了让你能够成为同伴,我会一直保持弱小的」
直到理应身处本部的祖父那里为止。直到他的伤势得到治疗为止。
「你瞧,这样一来我们不就能一直在一起了么」
好主意吧?凛奈朝背上的少年回过头去——不知为何,露出了嗜虐的笑容。
「——我、没有名字」
「诶?」
少年唐突地将这种事情脱口而出。
「有个作为怪人的称号,但并非本名。所以,称呼的我方式就由你来决定吧。让成为同伴的人给我起名,是我决定好的事情」
「好像看门狗一样呢」
「吵死了。别拿狗跟我相提并论」
「以前叫什么呢?」
「南瓜灯」
「那是啥,好没人味的叫法。那么……就叫橙也吧」
「橙也?」
「头发是橙色的,所以叫橙也」
「哇,还真是给狗起名的方式啊」
「吵、吵死了啦!没什么不好吧!」
像这样,他们持续着毫无意义的对话。凛奈与背后背着的少年,一边说话,一边不断向前。
正因自己的弱小才能找到,找到和他在一起的方式。
正因自己不是保护他,而是被他保护,自己才能让他不再孤独。
自己这么弱小真是太好了。凛奈发自内心如此感叹。
……之后,最后竭尽全力倒在侧门附近的凛奈,反过来被受伤的少年抬着,送到了祖父那里。
真是太丢脸了,不过这样就够了。
这是在暗示自己和他的关系吧。有些开心呢——凛奈如此心想。
一之院凛奈做个了个梦。
梦见了一直担当着弱小的自己的同伴,以及为了让他不再孤独,一直弱小的自己。
这就是二人的第一次相遇,在遥远的梦中。
◆◆◆
凛奈醒来之后,周围一片废墟。
这是一个没有灯光的楼层,恐怕是某处的小型废弃建筑。从浑浊的空气尘埃密布,可能看出这里有很长时间无人出入。可能原来是预备校或是培训班,无人使用的桌椅凌乱地散在屋内。
为了遮断窗户这唯一的光源,被严严实实地贴着瓦楞纸,可以理解这幢建筑物已经被废弃。
在这昏暗空间的中心,有一名女性。
「谁都联系不上……让立花同学可大狼同学给逃掉真是棘手呢」
那名女性——剑井英子坐在废弃的一把老旧椅子上,切断了放在耳边的手机电源。虽然不知道她在给谁打电话,但是对方似乎没接。她塞进了了上衣口袋,脸上露出了平时没有的苦厄表情。
(——啊嘞……为什么在这个地方……?)
剑井为什么在这儿?是什么原因让自己和她待在了一块?
想到这里的一瞬间,凛奈回忆起了昏迷之前所发生的事情。
「!?」
反射性的想要靠近过去,可是身体动不了。看来似乎是被绳索绑在了柱子上,即便打算起身,也只能让拘束自己的绳子发出拉扯的声音而已。
『凛奈、没事吧?』
身旁传来的淡然,却又饱含着担心的声音。看过去,出现在凛奈的身旁是处境相同冬咲姬纱希。
她处于两手被绑在背后,身体无法活动的状态。
她的手中,已经没有那双平时所戴的手套。
『对不起』
「?什么……」
『魔导具被偷了,什么也做不了』
「!」
凛奈的知道自己的脸在变烫。
和姬纱希相遇的几天里,对魔导理论和导式研究颇有心得的凛奈败给了好奇心,曾问过她关于手套型魔导具的事情。
那是她从母亲那里得到的,重要的礼物。
姬纱希却说它被偷了。这种状况,到底是谁造成的,看来也不需要特意去确认了。
「啊啦?终于恢复意识了么,一之院同学」
屋子中央坐在椅子上的剑井朝这边转过身来。
「总算等到你醒过来了。啊、顺便一说,就算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们的。这里是五楼,就算喊再大声也没人能听到吧……嘛、原本就很少有人会经过这里,有人在外面走反倒奇怪呢」
她的脸上挂满了游刃有余的笑容。被绑起来的自己根本算不上威胁。
「……剑井老师。你的目的是什么?」
凛奈质问起这样的她来。
凛奈没能理解她为什么要在家庭餐厅袭击姬纱希他们。在听到窗户碎掉的声音匆忙赶来之后,没一会就变成这种状态了。
为什么白杨花的教员会袭击凛奈他们,还被带到这种地方来呢?
对于这个问题,并不是剑井本人,而是从身旁姬纱希口中得到的答案。
『剑井老师是最近多发的DH科生可疑受伤事件的凶手』
「诶?」
『不仅如此。她好像还与罪犯以及小型的邪恶的秘密结社有所勾结,让他们袭击学生』
「啊啦。果然听到了呢,冬咲同学,之前明明一直保持沉默的。不愧是DH科的优等生,精明得很呢」
剑井对被绑的姬纱希莞尔微笑,简直像平时『分数不错哦』这样的表扬一样,反倒可怕。
听到她们的谈话,凛奈猛然注意到。
刻意劫持只有小孩乘坐的校车劫匪。
几天前,姬纱希准备接受的,难度明显过高的助人。
或许还有许许多多不为凛奈所知的其他可疑事件。
一桩桩一件件,都在凛奈的脑海中组合成确切的事实。
但动机尚不明朗。
想不出她要做到如此地步的理由,凛奈硬是压抑着涌上全身的恐惧感,张开了嘴。
「剑井老师,为什么要对DH科生们作出这么过分的事呢。伪装成事故让学生们受伤究竟目的何在啊」
「受伤?」
坐在椅子上的剑井对凛奈的问题『?』地歪着脑袋。
可能剑井马上便注意到了什么,修正凛奈的话说道
「啊。不对、我是打算杀掉哦?」
一开始没能明白她说了什么。
在领会这个意思之前,放出此言的当事人娓娓解释起来,
「目的当然是,将邪恶斩草除根啊。不过……竟然还有黑暗英雄这种东西呢。看来运气真是糟糕到极点了,计划失败,大家居然都活了下来」
「你说、打算杀掉……」
「?因为不杀掉就不可能斩草除根了吧。留邪恶残存于世,只会诞生邪恶而已。作为正义的同伴,这么做是理所当然的吧?」
以极端淡然,而又彬彬有礼的语气。
「……」
凛奈哑口无言。身旁姬纱希的看法也是一样吧,在她再次听到剑井的话后,身体僵直了。
邪恶必须根除。剑井如是说。
哪怕拥有些微的邪恶素质,就不能容忍其存在于世上。在说出这种话的剑井看来,DH科的学生们成为了『理应打倒之恶』。
病态的洁癖。
偏执的劝善惩恶。
不容邪恶的正义的同伴。
这是超出干净的范畴,令人生厌的行动理念。
「接下来,关于我目的的话题到此为止。这次希望由我来问两位」
丝毫不顾凛奈她们所受的打击,剑井彻底地贯彻自己的作风。她先停顿了一拍,将脚翘了起来。
「单刀直入的问了,要不要帮我做事?」
听到这里,凛奈的思考混乱到了极限。
帮她做事?
难道是说……帮她杀害学生么?
『这是怎么回事,剑井老师』
代替混乱的凛奈,姬纱希回以了质问。
「很简单。我买下你们」
剑井重新换了个姿势,翘起脚
「冬咲同学。你是在全学科里出类拔萃的成绩优秀者。比那些什么犯罪集团呀小型邪恶的秘密结社要有用吧」
还有我亲自传授的近身格斗术呢。剑井说着,之后将视线投向了凛奈。
「还有一之院同学。你很精通魔导具对吧?」
「……」
「我可没有任何理由把你们当做单纯的人质而留你们一命。怎么样?要不要和我一起将邪恶斩草除根?」
即便凛奈顽强地贯彻沉默,剑井的话题还是没有停下来。
(啊、这个人……是那种人呢)
突然理解了。不管之前她的言行让自己感到火大,还是因为不能理解感到苦恼,感情的波涛还是一口冷却了下来,思维取回了冷静。
「……可以么?我们可是你讨厌的DH科生哦?」
「没事。我会把DH科的学生们全部收拾之后,然后再把知道这个计划的罪犯们统统杀掉,最后再杀死你们」
即便接受试探性的提问,剑井依然面露微笑的作出回答。
「至少可以苟延残喘到那个时候,所以比当场死掉要强对吧?」
剑井毫不在意在极端而可怕的暴论强压之下沉默不语凛奈和姬纱希的样子。
她坚信不疑的认为,这既是正义。
到头来,无法容忍邪恶存在的,是剑井怀抱的正义。虽然听说过无容罪恶的正义的同伴,可无论怎么看,她的行为也实在太疯狂了。
她的正义孕育了疯狂。
不、大前提就不对。
「——谁会帮助这种恶行啊」
她这样,根本连正义都不算。
从凛奈撂下的话语中,诞生了刺耳的寂静。
「——你说我是恶?」
不久,剑井从椅子上缓缓站了起来。想必触到了她的忌讳吧,那脸上的那份从容消失了。
她保持着缓慢的动作,向凛奈跟前慢慢逼近,铿地一声,从腰间拔出了『看不见的某物』,将尖端指向了她的喉头。
『凛、凛奈……』
「我可是正义的同伴哦?连国家资格也拿到了哦……我是连国家都承认的正义的同伴哦。你怎么能说我是恶呢?」
姬纱希的声音带着紧迫感。
与之相反的,剑井的声音却纠缠着静谧的杀意。
自己被对方冷眼俯视,可凛奈毅然地瞪了回去。
「那不是当然的吗。袭击小孩子,杀人未遂,这算什么正义的同伴啊。这只是单纯的犯罪吧」
「不对,我是在抹消邪恶,是在用我的正义将邪恶从这个世界彻底消灭——」
「……哈,从刚才就口口声声正义正义、正义个没完。想找借口麻烦别用『正义』这个词啊。正义的同伴不可能这么随便的标榜正义吧」
剑井的肩头开始微微发颤。
在这个节奏下,她手中架起的无形之刀,浅浅茨划开了凛奈颈部的肌肤。
慢慢地,从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刀尖微微掠过,带来痛楚和恐惧,凛奈将它们强行压抑下来。
「……正义的同伴宣扬正义,有什么不可以?」
「明摆着不好啊。同伴才不是用来宣扬的东西,而是应该保护的东西」
「!」
「随随便便拿『正义』来粉饰自己的罪孽,这样的你才不是正义的同伴」
凛奈想起了某位少年。
他一直都把自己当成同伴。
对啊。那个少年把握成为自己的同伴,却不用任何事情在推诿自己的行为。
『不用找理由,自己想做就做』他曾这么说过。
这不正是所谓的同伴么。
那么,用正义当借口,伤害无辜孩子的她就不是正义的同伴了。
「……你知道自己的立场么?」
「用不着你提醒啊。我知道自己弱得很,什么也做不到。不过——正因我这份弱小,还才自豪哦」
『正因如此』,凛奈如是说
「只会标榜强大,伤害他人的恶棍什么的,我是绝对不会帮的」
「是么。那就去死吧,弱者」
剑井将感情完全从脸上抹去,挥下无形之刀。身旁一直面无表情的姬纱希,脸上罕见的失去血色。
说不害怕是骗人的,毋宁说怕得要死才对。
其证据就是自己的身体正在小幅颤抖。
即将被杀的现实摆在眼前,害怕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手腕被绳子紧紧绑住,疼死了……弱小的自己,真的就连这种时候都这么难看呢。
即便如此,凛奈已经决定好了,自己就是这样的存在。
因为一之院凛奈,是要让少年成为自己同伴的立场。
不是保护,而是一直被保护下去。
为了让他不再孤独,我会一直保持弱小的——
瞬间。啪啦、咣呯!窗户碎开,两个人影破窗而入。
「什!」
被这个声音吓到剑井经过刹那间的判断展开架势,同时转过身去。
不过、太迟了。
冲进来的其中一个人影在着地的同时朝她跳了过去。
一跃而起,在空中施展出上段回旋踢。
踢击之中——寄宿着橙红色的火焰。
「!」
对应不及的剑井,用刀腹接下了飞踢。
足尖刚一捕捉到刀身,火焰顿时熊熊燃起,发生爆炸。她防御着身体,从侧面被吹飞。
剑井在地面上滑行,撞飞了几张桌椅之后停了下来。
而后,一个野兽般的人影与她相互瞪视着,着地了。
「——」
看到缓缓起身的背影,凛奈不由欣喜若狂。
这个背影算不上宽阔。
与可靠一词相差悬殊,毋宁觉得,拖着重伤赶到这里的他随时都会倒下都不奇怪。
看着遍体鳞伤的后背,背着没能背负的东西,还有没能保护的东西。可想而知,这些曾经失去的东西,让他哀叹着自己的无力。
可即便如此,他现在依然站在了这里。
为了用个后背从对手之敌手中,庇护成为同伴之人。
仅仅是互相起誓要在一起的他出现在面前,凛奈的便会无比的安心。
「橙……!」
喜悦在身体中传播,回过神来,已经用出自己最大的声音,打算将它喊出来
将从前,自己起的那个名字,喊出来。
此时此刻喊不出来,那才是骗人的。
「橙也……!」
注入了『你来救我,我太开心了』,无法抑制的感情。
◆◆◆
背过互相瞪视的剑井,我转向绑在柱子上的凛奈和姬纱希。
这样一来似乎成了将无防备的后背暴露给对手……嘛、要是这种露骨的诱饵会轻易咬钩的话,在家庭餐厅的时候就被会被摆一道了。
我用食指点燃小小的火苗,一边注意着不要烫到凛奈和姬纱希,一边将绳索烧断。重获自由的两个人还算可以站起来,活动着被困的手腕。
『谢、谢谢』
突然,姬纱希磕磕绊绊地向我传达出感激之情。
她的手上,没有她钟爱的黑色手套型魔导具。
从母亲哪儿得到的礼物没有了。
『橙也?』
可能是对始终一语不发的我有些吃惊,姬纱希轻轻地挠了挠脖子。
「橙、橙也……!」
而后,另一个获得自由的金发少女突然飞扑过来。
「噶!喂、冷不防的干什——」
「慢死了……明明一点都不搭调,为什么搞得像英雄一样装模作样的登场啊……我、我我还以为要死掉了啦!」
紧紧抱在怀中肩头,小幅地颤抖着。
竭尽全力挤出的抱怨声是那么柔弱、纤细。
【P261】
「……」
她的眼睛红通通的,就算在昏暗之中也能看出来在充血。
而且……她的脖子上流下了一道血痕。
就好像被什么利器抵过一样。
看到血已经止住,不是什么太大的伤不过……凛奈受伤了。
凛奈她、受到了伤害。
「橙、橙也?」
「抱歉,好像真的来迟了」
「诶?」
「花音,之后就拜托你了」
我离开听到我话之后瞪圆眼睛的凛奈,将她向和我一起偷偷冲进来的花音身边温柔的推搡过去。
「好的好的,请放心交给我吧!」
花音神采奕奕的行了一礼。
可能看出了我们的想法,凛奈何姬纱希默默地走向了话音身边。
根据之前的分工,花音负责将我带到五楼的位置,并且将凛奈他们带离此地。
虽然达到这个高度的飞行魔导习得人数非常少,要求很高难度。
可是花音轻而易举的——而且还是载着两人的重量办到了。
「接下来」
确认三个人坐着扫帚飞走之后,我转过身去。
「……被摆了一道呢。真没想到你竟是如此优秀的学生呢」
花音扫帚的人数限制是包含本人在内一共三人。
换言之,超载的我所负责的就是——拖住拔刀相向的剑井英子。
「可是我不理解。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建筑整体可是被施加了识别疏外的导式呢」
「……」
以无言回答她的提问。
拆招方面多亏了真弦。
现在在建筑外待机的真弦所负责的,就是用它那敏锐的嗅觉以及阴阳术结合的追踪术找出凛奈她们的藏身之处。不过没想到这里施加了识别疏外……真是超乎意料的能干啊,那是狼。
没有必要刻意将这种事情告诉她,怎么可能对即将交手的家伙诚恳礼貌地亮出自己的底牌。
不、本来……我就没有对此解释的闲工夫。
「啊啦、无视我呢,没上钩呢。嘛、想必托了大狼君的福吧。可是,虽然为防被他追踪事先做了准备不过……还真是有些小瞧他了呢——」
「……混账,你想干什么!」
我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
与此同时,向右手灌入魔力。
「?我还以为在家庭餐厅偷听的鸟坂同伴已经察觉到了呢」
这可人的微笑,真让人火大。
这游刃有余的态度,真叫人不爽。
「嘛、好吧。我的目的是将根绝邪恶。我是正义的同伴,所以消灭世间之恶是理所当——」
「没搞错吧,那种目的根本怎么都无所谓吧」
「?」
察觉的不到这边意图的那个笨脑袋也叫人火大。
明明什么都没问就把自己的目的信念什么的讲出来,真是让人由心的烦躁。
还有最重要的是……对啊,最不能容忍的是——!
「干什么弄哭我家凛奈啊,你这臭婆娘——!!」
爆发了。
我的感情也是,集蓄在右手的魔力也是,化作熊熊烈焰。
「『「——诶——?」』」
身后的家伙们吃惊地转过身来,传来拖腔的声音。就连之前剑拔弩张互相瞪视的敌人,也吃惊得得合不拢嘴。
我完全不理会这些,用迸发火焰的右手食指指向剑井。
「想必是被凛奈的什么话惹毛了吧!别看那家伙平时很强气,其实是个爱哭鬼啊!你丫的居然用刀指着她,还算个大人么!?小鬼的话当什么真啊,白痴!」
「那、那个……橙也?你说爱哭鬼什么的、小鬼什么的,是不是有些……」
「还·有·啊」
我打断了似乎想阻止我说下去的凛奈,吼了起来。
抱歉,控制我忍耐的仪表已经爆掉了,把想到的统统说了出来,真是对不起。
「凛奈肌肤,可是不用弱酸性香皂呵护就不行的娇嫩啊!竟然拿绳子捆她,要是把手腕弄红了弄肿了可怎么办啊!?开什么国际玩笑啊——!!」
呼应着我达到极限的怒号,轰!右手直至右臂激烈的燃烧起来。
「那、那个、橙也君?应该还有其他事情让你生气的对不对?比如说袭击学生什么的,欺骗我们什么的」
『不过,貌似他把前所未见的感情爆发出来了』
「橙、橙也……那个。你担心我我很开心就是了,不过还是不要像这样大声地说出来吧……?」
你气的是这种事情啊。三个人向我投来冰冷的视线。
搞不懂,还是说我该为别的事情生气会比较好么?
「鸟坂同学」
剑井调整好心态,干咳了一声。
「你能找到这里,还能给我一击,实力值得称赞。怎么样,要不要帮我,一起消灭世间之恶吧」
「闭嘴,KY!现在是橙也先生的说教时间!」
「…………」
「有闲工夫啰嗦就给我去那边坐好!正坐!」
不知为什么感觉剑井想讲她的目的多高尚,正义什么的信念什么的。不过被我打断,剑井的嘴巴就保持着『吧』这个音的形状,石化了。
顺便一说,背后可以听到『……KY什么的,真不想被橙也真么说对吧?』『KY=不看气氛』『啊哈哈……这种小秘密被说出来真是太可怜了呢』之类的小声讨论。
快点逃跑啊,你们这帮家伙。
「……这种话在小时候都没人对我说过呢」
说着,剑井缓缓地挤出饱含怒气的声音。
「这种状况还是那种不正经的态度,真是让人不快。不听老师教诲之恶,就让我马上斩了你」
剑井缓缓轻轻地架起了无形之刀。与此同时,我体会到她所生成的魔力,拥有着单单站着就能将人压倒的量。
果然同国家资格的正义的同伴交战,现在这样是吃不消的。
「凛奈,拜托了」
「……好吧。不过给我手下留情哦」
向身后一叫,凛奈便领会了我的意图。
要感谢我的敏锐我。凛奈在身后轻声低语着。
大致上,这是连身边的姬纱希和花音也听不到的私语吧。
不过,她那清冽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畔。
「导式解除请求,准许」
突然,沉睡在我身体里的『某种东西』,好像打开了电源一般开始运作。
与此同时,全身就好像之前被困住,现在却将本不存在的拘束撑破一般的感觉。
「……手下留情,还真敢口出狂言呢。明明就是个半吊子学生」
没有察觉到这边的变化,剑井身上的杀气越来越重。
她现在的样子,甚至会让你联想到,随时会向你袭击过来的肉食野兽。
可是——现在还不能进行异变。
花音和姬纱希,这两个人还在的情况下,我不可能进行异变。
「花音,快走」
「唔、嗯」
感觉到背后有什么漂浮起来。
就这样,花音他们从破开的窗户飞了出去,
「呼」
朝着起飞的花音他们,剑井像以子弹的速度跃了过去。
高速移动。这是达到无法目视的速度的移动魔导。
可是,看穿这一点的我为了插进了两者之间,实现一跃而起。
在这争取到的刹那之间,我感受到背后的凛奈他们的气息已经飞走了。
投向我的视线已然消失,妨碍变异的因素没有了。
「啧、碍事!」
剑井的判断异常神速。
她将无形之刃指向我,打算瞬间斩杀成为阻碍的我。
既然如此,我也死死地注视着眼前的敌人——咏唱起某个咒文,进行演算。
「——身体变异抑制导式,解除」
同时,我的身体被若热与暴风所吞噬。
◆◆◆
看到眼前的少年如字面意思地燃烧起来的瞬间。
剑井英子所采取的行动,是遵从自己的危机意识向后退避。
「!?」
捕捉到火焰包裹的少年的瞬间,剑井翻开刀刃,全力向后一跃。
剑井的直觉是正确的,就在转瞬之间,她刚才所处的空间被猛烈的橙红色火焰所吞噬了。
周围的空气被卷起,燃烧起盛大的烈火。
昏暗的楼层染成红色,不对,是被橙红色所照亮。
(发、发生什么了……!?)
与放出强烈的光与热的烈焰拉开距离的剑井,心中并非让女学生们逃跑的不甘,也不是留下的少年对自己的训斥,只是抱着一个疑问。
少年全身,突然燃起火焰。
判定这是自爆或者自灭之类的还为时尚早。
少年的战斗风格,在战斗经验丰富的剑井看来也十分独特。
将魔力转换为炎属性,附着与拳脚之上。
可是用火焰来燃烧对象物体的情况十分罕见,一般是用来增加近战格斗威力使用的。而且可以看出,这样一来就会将火焰难得的优势给破坏掉。
但是疑点并不在此。
(他所使用的,无疑是旧式魔导)
现代普及的是新型魔导。自从结社大半被灭之后的世间所普及的是——在魔导具之上搭在诱导辅助以及魔力循环机构之后才能最初行使的东西。
辅助将称作导式的现实引导出来的庞大计算的诱导辅助。
诣在魔力运用效率化的循环机构。
兼具这两者才最初形成了『任何人都能使用的普及的科学技术』的现代魔导,也是近来正义的同伴持有魔导具的原因。
现在的冬咲姬纱希失去了魔导具的手套之后无法使用魔导,就连在白杨花担任教员的剑井没有了魔导具,也只能做些不需要复杂演算的简易魔导。
但是眼前这位附着烈焰的少年看上去没有拿着魔导具。
(旧式魔导在十年前就被禁止学习了,那个技术也应该遭到了废弃才对……那是怎么学会的呢?不、原本出现新的使用者的话,政府就不会默不作声)
既不是魔导具,导式演算和魔力生成都是独自完成的魔导。对于实际只见过夏洛特使用这种旧式魔导的剑井来说,少年的实力太过深不可测。
是在立法禁止之前学会的么?还是政府的管理不力?
无论哪一个,他都会将可能成为威胁的东西藏起来——
「……魔力生成量向正常值偏移」
「!」
恶寒冲破剑井全身。
只是听到被橙红色的火焰所包围着缓缓编织的话语,她身体里作为生物的生存本能就发出了『危险』二字。
「魔力的保存领域扩大至通常范围。借由变异身体能力提升,自愈导式确认再启动……,啊、没问题」
突然,从火焰中深处的双手向两边张开,就好像拼尽全力将吞噬自己的火焰外衣撕开一般,左右展开。
「唔。让我们玩玩吧,正义的同伴」
被左右撕开的火焰瞬间猛烈燃起,之前的威势就好不曾存在过一般,消失了。
周围飘散着余韵之中的火花。
其中央——站着一个以人为雏形的异形。
「啊」
从火焰中显现的人形异形直勾勾的瞪着剑井。
他的眼球仿佛将一切吞噬一般的黑暗。
上扬的嘴唇边,大大的裂开。
本来是黑发的脑袋,就好像被炎炎烈火染成了橙红色,飘摇着。
【P273】
「……啊、啊……!」
剑井见过这个东西。
不,虽然没见过实物,但眼前出现的异形的脸,却与之非常相似。
十月末。在万圣节骗小孩子用的,除魔的南瓜灯。
顶着这样的脑袋,少年无疑就是异形本身。
「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确认到眼前人外的真身,剑井从口出泄出了疯狂的笑声。
这是现代遭到遗弃的,古老恐惧的象征。
曾经的正义之仇敌,等同邪恶的同伴的存在。
——怪人。
已经被消灭掉的时代之遗物,现在突然之间,的的确确的出现在了剑井眼前。
「啊哈哈哈哈!怪人!原来你是怪人吗,鸟坂同学!」
完全丧失冷静的剑井,兴奋地高吼起来。
已经和旧式魔导或是新式魔导没关系了,考虑这种事情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方面出现的,不正是是曾经站在正义的同伴的对立侧的邪恶化身吗?
正义的同伴的仇敌,结社网罗的东西,如假包换的邪恶。
那么自己作为正义,只用将眼前之敌消灭掉就够了。
剑井孕育出疯狂的正义,为眼前出现的究极之恶欣喜若狂。
「我还从来没见过怪人啊,本来还犹豫要不要彻底把你抹消掉不过……这可真得还谢你啊」
又可以消灭世间邪恶了,不是别的,而是自己亲手。
沉浸在喜悦之中,身体自然而然的颤抖起来,而就在此时,
「……什么啊?你不知道旧式魔法啊?慨」
相对的,异形以混着吃惊的声音问道
「哈?」
「……看你这样子就不知道呢。嗯,嘛、也没必要刻意告诉你。而且告诉你是违法的呢」
怪人就好像取笑对方的无知,戏谑地笑了起来,就在此刻。
咚!怪人潜入了剑井的怀中。
「什!?」
已经是极为接近的距离。
这并非高速移动,怪人刚才甚至没有运用魔力。若是如此,应该不会看漏才对。
可是,来不及反应。
莫非,怪人单凭脚力就能完成与高速移动香匹敌的突进。
「啧」
混乱的剑井,还是注意到迫近颜面的杀意。
附着赤红火焰的必杀之拳。
「库、呜……!」
千钧一发之际,剑井翻转了上半生。
怪人的上勾拳没能掠到剑井,只是撕开了空气。
瞬间,拳头轨道之上蔓延出极大的火柱。
在腾起热浪的暴风的席卷下,剑井向背后被吹飞。从怪人的拳中放出的火柱直击天花板,将其贯穿。
摔倒在地又立刻起身的剑井抬头望去。
火柱留下火花消散了。
她看到其轨迹之上的天花板腾起的黑烟消散之后,直冲黑暗夜空的光景。
「什」
火焰将建筑物的天花板,连同五层以上全部抹消了。
与之前牺牲掉刀所接下的,完全不在同一次元的威力,让剑井战栗了。
自己、战栗了。
「库!」
注意到自己感情的剑井,架起自己的爱刀。
此时此刻所涌现出的,是不该有的感情。
(都怪正义的同伴,怪人竟然……!)
「啊、我说……你别躲啊!」
「!不要强人所难……!」
这个怪人虽然言行不着边际,可实力是货真价实的。
不果断杀掉的话,自己就会死。
作出判断而跳跃起来的同时,她准备使用自己持有的魔导具『次元转移刀』施展必杀。将不可视的刀身强化、硬化,并且展开高速移动的导式,一瞬间缩短与怪人之间的距离。
「呼」
对擦身而过的胴体一闪。
而且施加追击而刀身反转,刀身挥下的左腹到右肩,同时从毫无防备的背后向上一挥。
可是,追击挥了个空。
「怎、怎么会……!?」
怪人转头看向剑井。
他那附着火焰的右手中——握着自己发热烧红的刀刃。
由于被折成了『へ』字,次元转移导式已经解除,刀身变得不再不可视。
回过神来,剑井看了看自己手中所握的爱刀。刀身果然变成了可视状态……恰巧,缩短了怪人所握住的长度。
刀身的前端就好像烧化的铁一样熔化了。
在放出第一刀的时候就被高温切断,弯折了。
「骗、骗人!骗人的……!次元转移的刀刃,应该不可能被你触碰到……」
之前为了防御,故意设置成可以触碰到他的拳头。
可视这一次不同。剑井进行接触设定的只有胴体。他的手不可能触及到次元转移的刀身。
「你吃惊个什么劲啊。就算被施了次元转移,在攻击的瞬间也一定会碰到我的身体吧。所以到那个时候再迎击就行了」
煞有介事地撂下这句话,怪人将刀身扭碎了。
「然后就是时机与节奏了吧」
「笨……!」
(笨蛋么、你这怪物……!)
竟然在生死攸关的做出这种蠢事。剑井不由产生这种想法。
怪人以『能够碰到次元转移之刃』为前提说着,可是他的应对方式让人大跌眼镜。
次元转移没有留下什么弱点。能够触及交错次元的刀身的只有术者指定的部位。要是没有这些压倒性的优势,次元转移便不会成立。
不管时机还是节奏什么应该统统无效。
(难、难道是他不用诱导辅助便展开了次元转移导式么?用逆推导式将自己的手交错到同一次元?怎、怎么可能……如此高度的演算,人类怎么可能办到!)
这种事用节奏这种暧昧的东西就能达成什么,这绝不是人类所能为之之举。
但是,自己面前的又是什么?
是名曰怪人的,彻头彻尾的怪物不是么?
这只怪物毫不掩饰地向自己伸出手。
「!」
剑井转眼间展开简易的防御屏障,一面向床边跳跃。打算从怪人手里逃脱而拉开距离。
(只有为重新调整体势,拖延一阵了)
失去魔导具的现在,既然无法轻易使出魔导,那么姑且逃跑就行了。剑井如此判断。
「你丫的,跑什么跑啊!」
看破自己盘算的怪人,轰!地,背后爆发出特大的火焰,追击过来。
怪人利用爆炸的获释飞了起来,以惊人的速度从背后轻而易举的追上了剑井,伸出手。
「————」
完了。
剑井领悟的同时,啪啷!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
怪人的手轻易地突破了简易防护屏障,抓住了剑井的脑袋。就这样,怪人将剑井的身体不加掩饰地扔回了建筑物内。
简直就像手球一样被扔出的剑井,以可怕的速度摔在了地板上,肺里的空气被挤了出来。
「……接下来」
对着背部遭受强烈的冲击,剧痛在全身驱驰,无法起身的剑井——啪叽一声响指,带着绝对性的『死亡』漫步靠近过来。
「为、为什么……!你这本应在十年前被消灭干净的败家犬!」
对踩着极为缓慢的步伐接近的怪人,剑井放任自己的感情尖叫起来。
「邪恶邪恶邪恶,污秽不堪的邪恶!给我消失消失消失,从我面前消失!我是正义的伙伴!为什么输给这种邪恶之徒,在战争之中落败的弱者……!!」
病态的洁癖。
偏执的劝善惩恶。
孕育疯狂的正义,可是,
「喂」
「吓」
毫不客气伸出的手,让自己领悟过来。
——恐惧。
这是货真价实的,存在与十年之前的邪恶。
怪人。
自己、正义的同伴……曾与这种恐惧对峙么?
剑井领悟到,对出现在面前的邪恶头一次抱有的怯意,粉碎了自己心中的正义。
的对着这样的她,怪人摊开手向上伸了伸手指。
「诶、什、什么——」
「把姬纱希的魔导具还给我」
「这、这种事,谁会听……」
此刻,似乎呼应着怪人的愤怒,从他背后喷出橙红色的火焰。
「那个,貌似是重要的东西」
只是接近,灼烧肌肤的热浪便侵袭着身体内部,俯视自己的漆黑痛苦异常冷酷。
「……啊」
回过神来,颤抖的手已经将怀里拼命寻找到的,从学生手里抢来的黑色手套递了出来。
「阿、嗯。就是这个」
接过黑色手套的怪人嘴角缓缓动起来。
怪人已然披着橙红的头发,眼睛是人类所没有的纯黑色,上扬的嘴唇在笑一般可怕的裂开。
这个笑容,是让人不由联想到小孩子的,纯真的笑容。
而后,将手套塞进制服里的他——牢牢地握紧了拳头。
「咦……?干、干什么!?」
之前安详的笑容为之一变,怪人邪恶地扬起嘴。
「交运淘气家伙的时候就要用拳头,这是国际惯例吧」
「为、为什么……冬咲同学的魔导具我好好还给你——」
「混蛋。这和那不是一档子事,你把凛奈弄哭了呢,必须来一发让你长长记性呢」
啊、还有别再袭击DH科的学生们了哦。
真心只是顺上加上了这句话,他就像做给剑井看一般,右手紧紧扭成了拳头。
没有附着火焰的肉身拳头,却能轻而易举地打破防护屏障,其威力可想而知。
是不是剑井的恐惧穿了过去呢?怪人的笑容带上了嗜虐的色彩。
「会不会把地板打穿直接掉到第一层呢……嘛、反正你是拥有国家资格的,死不了的吧。那么就全力张开防护屏障咯」
「不、不要——」
「遗憾」
怪人将不带魔力光效的铮铮铁拳最大限度的高举起来,
「对不起啦,谁叫你把凛奈弄哭啊」
完全不管既安静的制止,如铁锤一般挥了下去。
拳头正如宣言的一样,将剑井砸落到一楼,毫不客气的剥夺了她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