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露,别走!」
我弹起身体,手伸向前方。
雪白的墙壁。
稍微黑暗的房间。
「真是精神爽利的醒觉」
望向身边,跟御剑对上了眼。正坐着,大腿上放着文库。斜纹的短裙雪白的衬衫。明月的光线照耀着御剑的面。
「这里是……?」
「我的家,因为离那里最近」
广阔的和室上铺着被单,我就睡在上面。优质的被单旁边放着我的折叠好的制服。稍微一转身
「啊咕!」
后背传来剧烈的痛楚。
「最好不要勉强自己,虽然医生说并没有大碍」
「医生?」
这么一说,上半身是裸着的。胸部和肩膀都被纱布包着。下半身虽然被被单遮盖着,从触感上判断我还是穿着裤子。感觉,稍微安心了。
从御剑那里得知,当我失去意识后,合三人之力,总算把我送到御剑的家中,并且叫唤了医生。
「真是难为了医生这么晚还要来」
看着挂在墙壁上的钟,已经过了九点钟。注意到我的视线的御剑。
「更早的时间来的。你,已经睡了近三个小时。原本碓冰同学和小春都在的,不过夜了所以先回去」
在坐着的御剑身旁,放着两本文库。
「不需要担心。跟那个医生有些交情,稍微一些无理的要求也会照着做的」
交情吗。你这是什么地方的贵族吗,但是,看着我睡着的房间的氛围后感觉有些可以接受。
首先就是广阔。即使是我这种突然受伤的人睡着的客间也有十六席,这到底是怎么样的大屋子。然后就是,古老。虽然草席是新的,但是不管是柱子还是横梁都有一种历史的芳香绽放着。
「你,难道是什么地方的千金大小姐吗?」
御剑「哈啊」地叹了叹息。
「你,真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呢。我家是神社来的。所以才分外之大。这种程度你给我记住」
「神社……」
「但是,这种事情都无所谓了」
你不是要我记住吗。
突然,御剑的身体向我靠近。
「请告诉我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水那斗为什么要出逃?犬海,你,应该知道对吧?」
「……也就是说,连你也不知道」
沉默片刻后,御剑点了点头。
「事情的开始,到始末」
我把所有事情都告之了。从小春同学一开始来到部室的时候开始,到神崎在我眼前消失为止,虽然尽可能地简洁,但是没有遗漏。我觉得这是必须的。
「……然后,那个人消失后,我看见你们全部人,完全把跟踪狂的事情忘记得一干二净。公寓里的那个人的房间也是,堆积如山地贴满着的小春同学的相片,全部,消失了」
一开始抓着细节质问的御剑,当听完我的说话后沉寂地思考了一段时间。手掩着嘴唇,用细小的声音喃喃自语。于是我问。
「是露露,把那个人消失了吗?」
御剑低头头说着。
「……如果你的说话全部属于真实的话,那么就是这样一回事」
「我只是把我看到的说出来」
「……我明白了,我相信你」
御剑「想不到真的会发生这种状况」自言自语的,然后又再思考着什么。
这时,我注意到一种不协调的感觉。
「喂,感觉有些奇怪」
「什么?」
「御剑,以前你说过『物之《理》』可以改写成『场之《理》』对吧。连你也忘记了跟踪狂的话,露露设置的是『场之《理》』的术是吧。既然这样的话,出到了公寓,却没有回复到原来的样子不是很奇怪吗?」
我对自己思考的寄望了一丝期待。假设,露露真的把跟踪狂从这个世界消失的话,那只是局限于公寓里的事,实际上只不过是把神崎赶出了公寓里不是吗。或者,单纯隐藏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不是吗。
总而言之,我否定露露把一个人消失这件事。
御剑抬起头,看着我。那是悲伤的眼睛。
我真是太幼稚了,连这小小的希望,都这么简单地打碎。
「……犬海来到吃茶店的时候,关于水那斗的能力,说话去到途中对吧」
「嗯?啊啊,的确是说,露露拥有连她的哥哥都没有的才能……」
「以前,我的魔术最大的影响范围,你还记得吗?」
话题又再飞跃了。
「你的场合,是帆群守学园全体这么广阔对吧?」
「是的。如果我努力的话这种程度。这已经是很厉害的事哦?但是呢,水那斗不同」
「什么不同?」
「水那斗她呢,能够改写《理》的范围是非常广」
「非常广,是什么程度?街的全体?」
那样的话,跟踪狂可能被追放至相邻的街道上。
御剑缓慢地摇摆着头说。
「没有」
「……听不清楚?」
「所以说没有!水那斗的影响范围是没有界限的!只要那个人想做的话,全世界都会被设置于魔术之中!」
御剑提起腰部,叫喊说着。就像悲愤那样,从心里面涌现出来的恐惧忍耐着那样。
「这是什么意思,犬海,你能明白吗?」
就像责怪那样,纠结那样,御剑质问着我。我明白了。看着御剑。
「……如果露露要使用魔术,这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是注意不了。地球上的所有人,都在场之中」
御剑生硬地「就是这样」回应,「虽然除是犬海以外的人」后面补充了一句,腰就像泄气地坐下。然后,用稍微低沉的声音,继续说。
「水那斗,她跟我们这些数以百计的平凡的魔术师不同。拥有真正意义上的『改写世界的《理》的能力』。但是,即使如此,只要一段时间的话就没有问题。水那斗使用了谁也没有注意的魔术,当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么魔术就已经完结。虽然有一些威胁,即使如此。只要水那斗有坚持的理论观念那就没有问题。但是……」
「如果,露露跟他的兄长那样,能够把魔术永久地维持的话」
我这么说着,有明月的照耀中,御剑看着我,点了点头。
「没错。如果水那斗做到了这点的话,她的力量,不是简单地把《理》给改写掉。而是,如同把这个世界给替换掉,就像神一样」
「不可能吧,太夸张了……」
我苦笑地说着,御剑却严肃地瞪了我一眼,我只好默不作声。御剑说着。
「那个人一直处于恐惧之中」
「恐惧之中?什么意思?」
「自己,会不会把这个世界代替掉。不是,难道已经顺着自己的意思使用魔术了吗,难道我把这件事忘记了吗。就是跟这种恐惧战斗着」
「不对,请等一等御剑,不管怎么说这实在太奇怪了。假如露露真的这样做了,即使谁也没有注意到,但是露露自身应该会觉得对吧」
「水那斗对自己自身的《理》改写,把使用过魔术这种事情从记忆里消失的话?那么,又有谁能够知道!」
御剑颤抖的声音,貌似在悲鸣着。然后,肩膀无力地下垂。
沉默。
我,唐突地想起入学式的时候,那时看见的露露的身影。在学生的头上乱跳,在体育馆中热唱的露露的身影。然后,我理解了。
露露,就是想吸引人们的注意,才这样做的。
自己使用的魔术,不管是谁,世界上的任何人也不会注意到。
所以我,看见露露所做的那些事情,感觉到她的寂寞。
「水那斗,终于跨越了那恐惧的底线。明明决定了,绝对不这样做……」
说完,御剑沉默了下来。有可能哭泣着。
跟踪狂消失的时候,露露的表情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那个,现在就要哭泣的,求助的表情。
我无能救助露露。
双手用力地握成拳头。
是因为筋肉连接着的关系吗,后背又再隐隐作痛。
「……御剑」
「怎么了」
御剑隐藏着哭泣声,生硬地回应。我问着。
「我把跟踪狂的魔术破坏掉,你认为是不是做错了?」
「……为什么,这样想?」
「正因为我把混蛋跟踪狂的魔术破坏了,小春同学才会注意到在他的家过夜这个事实。跟踪狂想跟小春同学住在同一屋檐下这个愿望破灭。然后,露露,决定了自己应该怎样做于是使用了魔术」
我用手摸着后颈。
「如果我没有把魔术破坏掉的话,那么就不会造成三个人的不幸,我是这样想的?」
「……犬海,你真的这样想的话」
御剑爬到被单上,致近距离地盯着我。
「这样想的话?」
「我会用魔术侵犯你的身体,直到你的性情重新回复正轨!」
面部更加靠近。眼睛和鼻尖,逼近着御剑那愤怒的面。右肩膀被手抓着。
「听好?的确如你所说,不闻不问的话有可能不会造成什么人的不幸。但是呢,那个只有自尊心高的三流魔术师,对小春强加了错误的规则这是事实!这是不能允许的事。错误的规则,不管它引导出什么样的结果,绝对不会是正确的结果。如果不是这样,我们到底应该依据什么样的规则生存,变得一无所知!」
由于过分的怒气冲冲,我反而苦笑了。御剑瞪大眼睛。
「你在笑什么!你是想说我刚才的说话很奇怪吗!?
「不好意思。说得也是。正如御剑所说的。错误的事情,永远不会有正果。真是感谢你,不过不好意思,能不能先从被单上走开」
「诶?」
兴奋的御剑就像骑在我身上那样,双脚跨在被单上。而且我的右肩膀被抓着,面与面之间的距离只有数公分。然后,我包着纱布的上半身是裸着的。如果被露露看见了的话,不知道会被扣多少点数。
「……呜!」
注意自己的姿势的御剑慌慌张张地后腿,回复到正坐的姿势。有明月的光线照耀下,可以看到耳朵通红的。
我掀起被单,站立起来。
「……她,现在在哪里?」
「诶?」
「我是问露露现在在哪里?」
还有一些脸红的御剑,焦急地回应。
「那,那个,貌似没有回到家,手机也联系不上……」
「那么去找她吧」
虽然后背还有一些痛,但是对行动没有影响。我穿上衬衫以及外套。
「找,找她,去哪里找……?」
露露的事情在我的脑海里浮现。一直面无表情的露露,能够自由表现自己的感情的地方,我心里面就有一个。露露本来的自己居住的地方。我看着御剑。
「是学校。欧文研的部室,还没有调查对吧?」
◆
「地域开放的学校」为主题的帆群守学园,基本上学校的内外没有用墙壁相隔。所以街上的市民经常在跑道上散步,上班族经常来这里买文具之类的。
虽然这里没有最新的潮流气息,对于主打地域交流的国立大学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但是,我并不讨厌这种开放的感觉。即使午后七点过后,也可以在警备员的眼皮底下确保进入研究楼的通道,就是这个意思。
登上了斜坡,我跟御剑到达了研究楼。用混凝土建造的这座建筑物在明月的照耀下,反而有种令人心寒的感觉。
「……要去了」
「哦」
简短的交流后,手抓着研究楼的入口那古风的门把上。
咔嚓,咔嚓咔嚓。
「……啊」
门已经被锁上了。那也是当然的。离校的时间已经早早过去。
「那怎么办」
「稍微离开一下」
御剑这么说着,从头发上取下两把簪子。那长长的头发,顺着重力落下,在明月的照耀下起舞。我不禁这眼前的光景吸引着。
「都说了远离一些」
被瞪了一眼。我慌慌张张地往侧边移动,御剑单手拿着两把簪子,一把向前,一把向下,用很快的速度自言自语着什么。
大门染上了青色的光,然后变得扭曲,接着消失了。
「……哈?」
「『研究楼的入口没有门』就是这么一回事。别慢吞吞的,要走了」
「哦,哦」
御剑为先导,步入了没有大门的门口。
研究楼里面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任何人在那是当然的。
一楼的走廊没有窗口,高高的天井只点亮着非常灯,光线显得非常暗淡。
「应该拿上怀中电筒」
御剑放下头发背对着我说。在这样的黑暗环境当中,御剑没有迷惘地前进。
「虽然可以使用魔术明亮光线,但是我尽可能保存体力」
「诶,原来魔术会消耗体力的」
「说实话,消失刚才那道门已经消耗了不少的体力」
「本以为你这么简单冰能入侵别人的家宅不就是做什么都可以,看来没有这个可能」
「魔术能做到的事情,都是微不足道。虽然说了很多次,那个效果是有时效性的。而且」
「而且?」
我吸了一小口气问着。
「这样只会让人不幸」
在我想寻问什么意思的时候,御剑突然站住了脚。
「怎么了?」
「……这长走廊,有这么长吗?」
说得也是,明明已经长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仍然没有去到终点。
「会不会是因为黑暗的关系距离感发生了变化?」
「……有这种可能」
为了到达四楼的部室,得首先找到转角处。于是我们移动再开始。
但是,越走越觉得不安,然后,终于肯定了变化。
御剑再一次止步,这一次面向着我。表情显得有些紧张。
「犬海的感觉,看来中了。水那斗就在这里。但是,看来没有打算跟我们会面」
御剑双手展开,在黑暗的环境里作出指示。
「研究楼全体都设置了魔术。为了不让我们到达部室那样」
后颈变得搔痒起来,这应该是察觉到魔术的不协调感吧。
露露正在拒绝我们。对此,我产生了一种不安的感觉。
「要怎样做?」
「只要花上时间,我就可以破除这魔术」
御剑突然停止了说话。
「怎么了?」
御剑没有看着我。视线穿过我的肩膀,看来走过来的道路。然后,拉扯着面部,强行作出笑容。
「看来没有那种时间」
我转过身。
黑色的狗的就在那里。
明明走廊那么黑暗,然而比起这种黑暗还要黑色的毛发,却形成了那只狗的可见的轮廓。
眼睛,以为发出低沉声音的口部里面射出红色的光。不管怎么想,这绝对不是普通的狗,而且明显充满敌意。
并不是只有一只。二只,三只,为什么没有注意到的,红色的眼光逐渐增加。
「这,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
「总而言之,现在能做的事只有一件」
「什么?」
「就是跑!」
突然奔跑起来的御剑。我慌慌张张地从后跟上。而在我们的后面,传来数不胜数的足声。
跟御剑并排全速奔跑。因为恐怕所以没有往后看。
「喂,这一下应该怎么做!」
「犬海!你给我摆平这状况!」
「你叫我摆平!?」
「叫你把魔术破了!把水那斗做出来的《理》给我找出来!」
「就算你这么说,在这条无限延长的走廊里到底设置了什么样的《理》!」
「走廊不可能无限延长对吧!」
「哈啊!?现在不管我们怎样跑都到不了尽头不是吗!」
御剑一边跑着一边叫喊。
「不要让我说很多次笨蛋!魔术并不是你想像中那样万能的!在一无所有的地方不可能变出黄金!让走廊无限延长这种事,即使是水那斗也不可能做到!我们,一定是产生了什么错觉!现在就是要发现它!」
你说错觉?我全速奔跑地观察四周。
但是走廊很黑暗,如果没有高高在上的非常灯,可能连自己的身体都看不清楚。
在这种黑暗的地方,你叫我能够发现什么。更别说错觉——
「——等一等」
「你发现了什么吗!?」
我点了点头看着御剑。
「非常灯应该是照着脚下的。那当然也有在头上的,走了这么长一段距离竟然没有发现一盏在脚下的非常灯实在太奇怪了」
「所以你想说什么!」
我叫喊着。把本来原有的《理》。
「《并不是走廊延伸着,而是我们变得细小了!》」
嘣。
巨大的泡泡在耳朵里弹起,突然我们奔跑着的走廊一口气变小了,细小到就像没有似的。
看来这次是相反了。我们变大了。
而证据就是,刚才高高在上照明着的非常灯,现在在膝下的位置照着脚。大概可能有蚂蚁那般大小。那当然不管怎样奔跑都不可能到达目的地。
本来抱有一丝期待着黑色的狗保持着细小的身型,于是往后转身,非常遗憾,落空了。而且数量更进一步地增加。
「御剑!赶快跑!」
「不要对我发出命令!」
全速奔跑。然后终于来到了转角处。御剑连续按着升降机的「打开」的按键。而我侧在身边站立着,注意后方。御剑就像祈祷似的叫喊。
「快点吧!」
随着咔的一声门打开了。升降机内那耀眼的光使眼睛眯成一线。
「进去吧!」
御剑说着往里面踏入一步的瞬间,我抱着御剑的身体往侧边倒在地板上。
追上来的黑色的狗往升降机里面飞奔。
「你,你突然间在做什么!」
被我推倒在地的御剑,尖叫地怒吼着。于是我说。
「《研究楼的上楼下楼的手段,只有阶级一种》」
嘣。
伴随着破裂声,不知连接到哪里的升降机消失了,那里变成了一面墙。黑色的狗一只接一只地撞倒在墙上,然后倒在地上。
抬头一看,眼前出现了阶级。御剑强行撑起自己的身体。登上阶级。
到达了四楼,一口气穿过走廊。黑色的狗已经没有追上来。有可能在上面警戒着。
上气不接下气地来到了走廊的尽头。但是,我们却无能说出一句话。
「部室……没有了?」
原本是旧家庭科的料理研接着的部室,走廊尽头的旧家庭科准备室,也就是欧文研的部室。但是,走廊在料理研的部室前就尽头了。
部室,消失了。
「你是要我们推倒这面墙吗……?」
「当然不可能」
御剑果断下结论。但是,那句说话却充满焦急感。
「如果水那斗在里面的话,那么部室不可能消失。只是我们还没有发现而已」
御剑「而且」继续说着。
「正如犬海说的那样,部室对于水那斗来说是能够接受真正的自己的地方,那个人不可能让那个地方消失的。部室的确存在,水那斗就在那里」
「既然是这样的话,也就是说这里也设置了魔术?」
「这个就要靠你自己去想!!」
愤怒了。
走在一无所有的走廊上。从窗口里射进了明月的光线,走廊非常明亮。可以看清楚各个教室贴着的名牌。
料理研,铁道研究会,侦探推理研究会……,还有其他的部室。
在我确认的途中,已经来到阶级对面的尽头。阶级上面的部室就是美术室。因为跟料理研处于同一层,经常因为气味的问题争吵,碓冰曾经这么说过。那个人真的是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知道。
看着走廊的另一侧。循例交叉着手臂向着我。由于比较远看不清表情,看来是一直看着我。
窗的外面,月亮高高挂着。
后颈变得搔痒起来。
我就像已经注意到这个空间的不协调感那样。入学以来,一次又一次通过的走廊,感觉跟以往有什么不同。但是,还不能明白到底是什么。
再一次看着走廊——
「犬海!避开!」
走廊的对面的御剑叫喊着,我反射性地作出躲避。
「咕噜噜噜噜噜噜噜!」
雄叫的黑色的狗在我的头上飞过,撞倒在美术部的墙壁上。
往阶级一看,数对红色的眼睛并排着。
「快点跑!犬海!」
我忍耐着恐惧,强行活动僵硬的身体,拼命地奔跑。
靠着明月的光线,能够看清楚走廊上的一举一动。感谢了月亮。一瞬间往窗外的景色注视无言地表达感谢。窗的下方是美术部员描绘的长长的瓷砖画装饰着。我记得,题目是「巡回的四季」。我一边奔跑一边侧眼观看。
以春,夏,秋,冬为主题描绘的瓷砖画一口所通过,回到了御剑所在的尽头。由于过于疲惫,我当场坐在地上。
「你知道了,什么吗?」
盯着走廊里面的御剑问着。视线的前端,就是并排的红色的眼睛,而且越来越接近我们。
「哈啊,哈啊,真是可惜,什么都——」
坐着的我的视线,跟窗下的瓷砖画保持了同一高度。那里描绘着雪山,湖面冻结,树木枯萎。
脑海里吹起一阵风。意识一下子得到疏理。
「原来是这样」
我站立起来,指着瓷砖画。
「这里的瓷砖画的题目是『巡回的四季』。那个时候,碓冰说过『意思是期待即将到来的季节』」
「那又怎么样?」
「『即将到来的季节』也就是说,冬季接着的是春季。如果不是就构成不了『巡回的四季』。但是,这瓷砖画只画到雪的景色就完结了」
「所以说那又怎么样!」
焦急的御剑叫喊着,我看着尽头的墙壁的上面。
「真的是有的。冬季接着的春季景色。但是,看不到。要说为什么」
这只是单纯地应用在这一层楼。
「《因为走廊变短了》」
嘣。
眼前的尽头的墙壁消失了,然后出现了走廊。而且,
「……有了」
延长的走廊的一侧,的的确确「欧洲文化研究会」的名牌有了。
「好的,那么走吧」
「……犬海」
「怎么了?」
我转过身,御剑一直盯着阶级方向,那并排着的红色眼睛的地方。
「你,先进去。我来阻止它们」
「阻止它们,喂……」
御剑瞪了我一眼。
「魔术师有魔术师的战斗方式。全靠犬海把路上的魔术全部破坏,我才能保存体力。所以才能战斗下去。你是不是要我说声感谢?」
「不需要,这种事」
「那么赶快去吧。然后,一定要,把露露带回来」
御剑向着黑暗踏出一步。面我「明白了」只能这么回应。
「……我说,御剑」
「怎么了」
「第一次呼唤名字吧,露露」
御剑稍微睁大眼睛后,「名字什么的无所谓了」说着。
「露露也好,水那斗也好,『世界灾难的魔女』也好,她就是她」
然后就像隐藏自己害羞的一面,冲向了尽头的那群红色之光。
我打开了门,步入了黑暗之中。
窗帘全部拉开了,明月的光线柔和地照耀着部室。
在桌子的后方,窗的侧边放着的椅子上,露露就在那里坐着。
在椅子上抱着膝盖,隐藏着自己的面。
「露露」
我站在原地,呼唤了。
沉默。
一步一步地靠近窗口。
「露露」
「不要过来!」
声音包含着95%的拒绝,我的脚就像缝在地板上。
明明只差那几步就到达了。
那里就像有一道墙壁那样,我一步也不能踏出。
「……果然,正如哥哥所说的」
露露低着头说着。
「……朋友什么的,绝对不能交上。跟我扯上关系,大家,会变得不幸」
「你在说什么,露露」
「……让丸受伤了,而且把世界」
哭泣的声音。
「把世界,给改写了。明明跟哥哥做了约定。绝对,不这样做」
在明月的照耀下,露露的头发染上了银色。
非常之夺目。
「做过了一次,以后还会继续做。我,我一定制止不了自己。按照自己的意愿使用魔术……」
露露,缓慢地抬起头。透过仅有的光线,让我看清楚了一张哭泣肿胀的面。
「对不起,丸」
为什么你要道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但是,我无能发出声音。
因为害怕着露露接下来的说话。
虽然不知道会说什么。但是不知为何,害怕着接下来的说话。
露露揉了揉红肿的面,轻轻地作出微笑。
「我,已经不想做了」
「不想做,什么意思」
「全部。跟人的接触。全部。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你在说什么,露露」
重复了同一句说话。但是,我的声音不安地颤抖着。
「我被这个世界讨厌着。不管是跟我友好的人,有关连的人,谁也不会得到幸福。谁也不会得到幸福。既然这样,那么消失好了」
露露,拿起颈上的怀中表,打开了盖。露露柔和地笑着。
「拜拜」
说完,露露的周围变得扭曲。说是扭曲,更像是被沙尘暴包围着。露露的周围出现了像噪音一样的物体,而且逐渐把露露包围起来。
我是大笨蛋,直到这一瞬间还不明白露露到底在做什么。
露露,是打算把自己自身从这个世界里消失。为了不让自己对这个世界造成更多的影响,所以决定把自己消失掉。
就跟露露的兄长那样。
「别跟我开玩笑!」
说完,我注意到自己已经走出去了。
噪音就像鸡蛋那样巩固地包围着露露,而且开始强行收缩。
「随心所欲地把别人拖下水,稍微害怕了就一个人逃跑!所谓的朋友,才不是被这种粗细的锁链连接着的!」
噪音进一步增加,把露露牢牢地包围着。我拼命地把外壳剥开。
「其实你也是,有可能真的存在这种东西是这样想对吧?因为,入学式的时候,你唱歌了!明明知道不可能传达到人们的心里而唱歌了!但是根本不是这样!你,其实是希望着自己的歌声能够到达某个人的心里!如果不是就不可能那样子唱歌!」
附上去的噪音外壳我用右脚尽全力地践踏,使它不能动荡。
「其实你,你期待着有人能够打破你背负着的规则!我可是听到了你的歌声!御剑也是!然后,我注意到你的规则!我把你的规则打破了!」
我强硬地把双手伸进去,抓着露露的两边肩膀。露露的表情变得僵硬。
「不要,丸,这样会把你卷进来。你也会,消失的……」
「鬼知道!却不会让你消失的!回来吧!回到我们的身边!」
伸到壳里面的我的手,被噪音缠绕着。就好像手臂的前端消失了那样的感觉向我袭来。
即使如此,抓着露露的手仍然没有松开,绝对不会松开。
「既然你把世界改变了,我就把它变回原状!即使是,你自身忘记了改变了什么,我一定会发现那条法则!你也知道对吧!如果是比赛的话,我是不会那么容易输掉的」
露露看着我。依赖般的眼神,仍然浮现出95%的绝望。
「……但是,我,被这个世界讨厌着。被当成了不要品」
「管他世界怎么样想!」
我竭尽全力地叫喊。露露小小的肩膀吃惊地颤抖。
我注意到,视界也开始受到噪音的侵蚀。一些东西混合起来。我已经分不清,哪一部分是我的,哪一部分是露露的。哪一部分是人类的,哪一部分是世界的,意识变得朦胧起来。
即使如此,我仍然叫喊着。
「世界又怎么样了!御剑需要你!碓冰也是!小春同学也是很需要你!管他世界怎样看待!」
露露,说着。
「……那么你呢?」
身体已经受到了噪音的侵蚀。从头部开始,震音,杂音,全部埋了进去。一旦有所放松,就连自己是什么样的存在的意识也保存不了。
露露的声音,生硬地听不清楚。
「……对你说来,是,是必要吗?」
「那个是当然的!」
即使如此,答案已经决定好了。
「初次见面的时候,我对你的——!!」
自己的叫声,就要听不到了。
自己到底说了什么,思考着什么,已经不清楚了。
然后,世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