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下午,我和织野同学坐在车站前的义大利餐厅露天座。
我们两个人今天来看电影,现在看完电影,找地方坐着聊天。
『我透过电影社的门路拿到预售票,要不要一起去看?』昨天织野同学这么邀我。
虽然很像是刻意准备电影票,以便向我强调她是电影社社员,但应该是我想太多吧。而且织野同学似乎也看得很开心,所以不可能是那样。
我解决掉所有料理,掌起水杯一饮而尽,然后问她:
「接下来要做什么好呢?这个时间,要回去还早。」
「我想想喔。」
织野同学托着下巴沉思。这个动作很可爱、很女孩子气。她的嘴角有一抹藏不住的笑意,我的心也跟着温暖起来。
这时候——不识相的手机振动声突然响起。
「……啊!」
织野同学的表情瞬间蒙上阴影。
彷佛从振动模式就能察觉一切般——
「不接吗?」
「……我要接。抱歉……」
织野同学离席,到稍远处接起电话。她交谈了几句之后,一脸歉疚地回来了。
「对不起……临时有急事,我得走了。」
「咦~真的吗?……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
「对不起喔……」
「没关系啦。既然有急事,那也没办法。」
她道歉时的表情看起来真的很难过,害我也跟着过意不去。
「……你不会怀疑吗?」
冷不防地——
这句话从织野同学嘴里脱口而出。
「你说怀疑,是什么意思?」
我不懂她的问题。
「我说有急事、肚子痛,搞不好是在说谎……」
彷佛泄露心声的虚弱语调,令我更加不解。
「织野同学有什么理由要对我说谎呢?」
「……没事。对不起,问了奇怪的问题。」
织野同学丢下一句「再见」便跑走了。
她的背影显得非常无助。
看起来虚幻得背负不了世界的命运。
「织野同学!」
我忍不住叫住她。
「我等你。」
「咦?」织野同学转过头来。
「我等你,我会在这一带等你办完事情。因为我还想跟织野同学多逛一下。」
「……嗯,谢谢你!」
原本乌云密布的表情顿时为之一亮,织野同学再度迈开步伐。
感觉脚步比刚才轻快了一黠。
「究竟是要办什么事呢……」
我稍微思考了一下,但很快就作罢。
我决定去电玩中心或逛百货打发时间。
途中,神乐井学姊打电话来。
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是要回老家,跟我报备一声。
『所以电话将会暂时打不通,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老家那边收不到讯号吗?难道是非常偏僻的乡下……」
『不,并不是那样……总之就是打不通。因为那里很远。』
「在哪里?」
『我记得相当于这个时代的……涩谷那一带吧。』
「那不是很近吗?」
『空间上是很近,但时间上就……啊啊~算了,当我没说。』
神乐井学姊的声音,多了以前没有的魄力与从容。就像历经死斗归来、大幅成长的战士那样,显得更有威严。
学姊之所以要回老家,似乎是因为工作解决了。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好戏。像是新必杀技、决战最终头目、兄妹情深之类的精采镜头,好像全部都错过了。
『总之,我一个星期后就会回来了。』
说完后,神乐井学姊就挂断电话了。
不惜跷课回老家,不知道要做什么?
我思考着这个问题,继续打发时间。
等织野同学回来,已经是晚上六点以后了。
「笼岛同学!」
我坐在站前广场的长椅上,一放下快乐快乐月刊抬起头,就看到织野同学快步跑来。
「……真的很抱歉,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啦。我之前也说过,我不讨厌无聊。」
我把看到一半的快乐快乐月刊塞进书包……奇怪,塞不下……快乐快乐月刊果然很大本。可是塞不进去就麻烦了!哼。哼。哼!
劈哩!
「……要去买包包吗?」
「…………嗯。」
我和织野同学走在天色完全暗下来的住宅区。
本来想送她回家,但她说:「我家的地点不能让一般人知道……意、意思是我爸管我很严,所以不方便带男生回去。」尽管非常过意不去,但最后反而变成她送我一程。
「原来这种地方有公园。」
经过微风公园附近时,织野同学开口说道。
「不过最近来公园玩的小孩子愈来愈少,变得很冷清就是了。好像有人建议不如拆掉,改成停车场。」
「是吗?总觉得那样很悲哀呢。」
「我也很难过,这里对我来说是充满回忆的地方。」
「回忆?」
「嗯。我小学的时候,在这里遇到了很棒的人。」
心里一阵惆怅。胸口彷佛被大头针刺到般疼痛的同时,我刚好要通过无人的公园。
这时候,右手的幸运手环突然微微发光,但很快又消失了。
「……嗯?这是什么?」
只见『微风公园』的石碑旁有粉笔涂鸦,是圆形和四方形所构成的复杂图案。
「这是什么?总觉得好像魔法阵。」
「一定是小孩子恶作剧啦。」
真是的,怎么可以破坏公物。公园明明是属于大家的!
基于强烈的公德心,我向织野同学借了面纸,试图擦掉白色涂鸦。
才轻轻擦拭,在部分涂鸦缺损的瞬间——
啪锵!
响起了类似玻璃破掉的声音。
「怎、怎么了!? 」
我惊讶地朝周围张望。
直到刚才为止,微风公园里面明明没有半个人在,此时我却见到栗栖学妹倒在那里。
「栗栖学姝!?」
我和织野同学跑到公园中央。
「……啊、笼岛学长……还有织野学姊……啊~原来如此。是你们帮我打破『结界』的吧……太好了。我从内侧实在无计可施,正在伤脑筋呢。」
栗栖学妹气若游丝地说着。她看起来浑身无力,呼吸急促,脸色也很苍白。
「呜哇~烧得好厉害……织野同学,快叫救护车。」
「好、好的。」
「……我、我不要紧。」
栗栖学妹将手伸向织野同学的手机,阻止她打一一九。
「只是一时消耗太多魔力……因为想要设法破坏结界,过度施展魔法……这边的医术是帮不上忙的……我真的不要紧。只要休息一下就好……」
栗栖学妹喃喃说完之后,就闭上了眼睛。
我忍不住焦急起来,随即发现她双唇吐出规律呼吸,应该只是睡着而已,这才松了口气。
「怎么办……既然她说去医院没用,不如先到我家……」
我转身面向织野同学。
「……魔力……结界……还有魔法……?」
她似乎留意到所有我听过就遗忘的事情。
我家是两层楼的独栋住宅。爸妈在国外工作,我在家独自生活,而今天是我头一次庆幸爸妈不在家。如果让他们看到我带着虚弱的女孩子回家,真不知道场面会变怎样。
「栗栖学妹的情况如何?」
我拿着急救箱和毛巾上楼时,织野同学正好从我房间出来。
「嗯。虽然看起来还是很不舒服,不过比刚刚稳定多了。」
「这样啊……」
尽管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决定让栗栖学妹睡我的床。虽然还有妈妈的床可以选择(爸爸的床不列入选项),不过因为已经很久没使用,棉被都收在衣橱里面。我不忍心让客人等我铺床。
「……咦?织野同学为什么拿着包包?」
看到她手拿包包,我不禁纳闷。她大可放在我房间,不必带在身上的。
嗯?真要说起来,鸿什么她要出来房间外面?
难道她要走了吗?毕竟时间不早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你问我为什么拿着包包?」
织野同学低声说完,拍了拍包包。
仔细一看,包包好像比刚才还膨。
「当然是因为房间里放着这种东西呀!」
织野同学满脸通红地怒吼着,猛然打开包包。
里面装的是……嗯~唉~就是所谓的黄色书刊啦。只见包包里塞了五、六本封面猥亵的书。
「织野同学……为什么会随身携带那种东西……?」
得知同学意外的一面,让我很惊讶。
「啊~不过……嗯,我不会在意的。嗯,也是啦。女生也会对那种东西感兴趣吧……」
「什么!才、才不是那样!你仔细看清楚!」
「仔细看清楚!?咦~看那些书吗!?织野同学,你是怎么了!?」
「啊啊~真是的!反正你仔细看清楚就对了!」
织野同学一把抓住我的头,塞进装满黄色书刊的包包。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我迫不得已只好照做了。
………奇怪?
总觉得全都似曾相识……
「等一下,这些是我的嘛!」
糟、糟了!
我忘记收A书了!
呜哇——!刚才根本不是说「这是我房间,你们先进去。我去拿毛巾跟冰块过来」的时候!
竟然让同学(异性)帮我收A书!
连我妈都没帮我收过!
「如果是藏在床底下就算了,竟然还大大方方地放在房间……」
拜托你搞清楚好吗?
男生藏A书,是为了避免被家人发现,独居的我根本不需要藏——应该说高中男生一个人住,十之八九都是这样好吗!
——虽然很想这么辩解,但织野同学因为愤怒与少女的矜持而涨红了脸瞪着我,害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听我说,笼岛同学,我不会说看这种东西不好。可是,既然要让女孩子进房间,就要收在看不见的地方,不然我也会很困扰……」
「别这样!不要对我那么好!」
被她用大姊姊的口吻规劝真的很难受。
我还宁可她扯我脸颊。
「真是的……不过栗栖学妹没看到,你放心吧。我瞬间就收拾好了。」
「……那还真是谢了……不过,瞬间就收拾好,还真厉害呢。我想应该丢得到处都是才对,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我一询问,织野同学就懊恼地握紧拳头。
「…………我竟然为了这么无聊的事情使用能力……」
她小声嘀咕着。虽然听不清楚,但好像是类似『※我又砍了无聊的东西』这样的话。(译注:『鲁邦三世』中,石川五右卫门的名台词。)
「唉……」织野同学大大叹了口气。
「不过,我总算放心多了。」
她露出一抹坏心眼的笑容。
「看来笼岛同学确实是个男生呢。」
「唔、唔呃!」
被织野同学取笑,我无话可说。
虽然我到现在还在看快乐快乐月刊,是个在书店翻阅少年Magazine时,看到封面是写真女星还会犹豫的懦夫,但我仍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男子汉!
「哦——原来你喜欢这种的。」
「停、停!别再说了,织野同学!真的很抱歉!」
眼看织野同学作势一一检阅,我赶紧低头道歉。我已经受够了
织野同学耸了耸肩,放我一马。
「那么,请你去将这些藏好。」
说完,她将A书递给我。我立刻拿去父亲的房间,尽管觉得很没新意,还是把书藏在床底下,再折回我的房间。
「那么,笼岛同学。」
织野同学在房门前开口说道。
语气很严肃,跟先前截然不同。
「我要帮栗栖学妹擦身体,可以请你暂时不要进来吗?」
「啊,对喔。毕竟栗栖学妹流了很多汗嘛。嗯,知道了。」
我点点头,将拿来的毛巾等看护用品全部交给织野同学。
「不可以偷看喔。」
「知道啦。」
「是吗——?毕竟笼岛同学有那——么多A书。」
唔咕,还没完啊?
总觉得留在这里会继续被挖苦,于是我匆匆下楼。身后传来房门关上的声音。
「好了。我想这样笼岛同学暂时就不会进来了,栗栖学妹。」
「谢谢学姊。对不起,麻烦学姊帮了这么多忙……」
「别放在心上。话说回来,魔法呀……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
「说到这点,织野学姊不也一样……我吓了一跳呢。唉~虽然不及神乐井学姊就是了。」
「神乐井学姊那边纯粹是我的推测。说是推测好像也不对,该说是预感吗?不管怎样,这样的情况对我们而言刚刚好。毕竟彼此都不方便透露身分。」
「……我们果然还是不小心表现出风格之类的蛛丝马迹呢。」
「是呀。明眼人或许看得出来……」
「就是说呀,虽然只是隐隐约约……啊,对不起,织野学姊。那边那张卡片,位置稍微歪了。」
两人似乎在我房间叽哩咕噜说了些什么,但是被我下楼的脚步声盖过,几乎听不见。
那么,就来煮点稀饭好了。
「栗栖学妹,稀饭你想要加蛋还是梅子?」
「呀——!」
「你怎么进来了,笼岛同学!」
「对、对不起!」
「呜呜——笼岛学长是色狼!」
「我说过要擦身体吧!」
「我以为已经擦好了……」
「现在才正要擦!」
「那你们刚刚都在做什么?」
「这……啊啊,够了!总之你先出去就对了,变态!」
「知、知道了啦……栗栖学妹,真的很抱歉。」
「呜呜……我喜欢没有加任何料的白粥。」
「……了解。」
于是,我现在正在煮稀饭。
不加蛋或梅子来混淆味道,而是纯粹追求白米原味的稀饭。
哼,是我展现厨艺的时候了。
既然是自称会做菜的男人——这场仗绝不能输。
我看看……啊,盐没了。改用砂糖吧。反正两个长得很像,应该勉强合用吧。米就像平常那样,用洗碗精彻底洗干净。啊~※JOY没了。那就用洗发精代替吧。然后全部装进平底锅,加上油和柳橙汁,丙放各种东西提味,细火慢熬之后,就会变成稀饭了吧?(译注:宝侨公司出品的洗碗精。)
「……这是什么味道?」
一转头,就看到织野同学下楼来。
她皱着脸,捣住鼻子忍受着异味。
「啊~栗栖学妹情况怎样?」
「她看起来睡得很熟……倒是笼岛同学,你究竟在做什么?」
「我在煮稀饭啊!」
「…………」
织野同学不发一语地抢过我手上的平底锅,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进垃圾桶。
「你怎么这样!我的稀饭啊!」
「世上才没有这种紫色的稀饭……让开。我来煮。」
织野同学连我的围裙都抢走。她动作熟练地穿上围裙,用发圈扎起头发。
看着这一连串动作,我忍不住握紧拳头。
YES!该怎么说呢,我好感动。
她是THE.会做菜的女生。我情不自禁想跟她结婚。
「欸~电锅在哪里?」
「电锅?那是什么?」
我歪头表示疑惑,被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为什么没有电锅却有米!你平常都是怎么吃的!?」
「很一般啊!就像零嘴那样直接吃,或是加牛奶当成营养谷片吃。」
「…………」
「我一定会先洗干净以后再吃喔。用洗碗精洗。」
「……不会做菜的女性角色让人觉得萌,我还稍微可以理解。但不会做菜的男人,却是一点魅力也没有……」
不会做菜的男人?她在说谁啊?
织野同学皱着眉头,手脚俐落地开始料理。
「我问你,有锅子吗?」
「在那边那个柜子里面。前阵子,我用邮购买了最新型的压力锅哩。」
「……暴殄天物。」
织野同学用清水迅速洗好米,放进从柜子深处找出来的陶锅(据说稀饭用陶锅煮比较好吃),以小火慢煮。
「笼岛同学平常三餐究竟都是怎么解决的?我记得你说你都自己煮?」
「每天都是创意料理喔!人家是没有大纲的连续剧,我是没有食谱的烹饪。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东西来。简直就是味觉惊奇箱!」
「……听你在放屁。」
「不过,大致都能做出好吃的东西来喔。」
「我头一次看到味觉白痴。」
「没礼貌。我只是吃什么都觉得好吃而已。」
「那就是世人所说的味觉白痴。」
「呣。」
织野同学一反常态地毒舌。不过总觉得她不是毒舌,而是据实以告,应该是我有被害妄想吧。
织野同学在厨房做菜的身影,散发暖洋洋的居家氛围,光是看着这幅光景,就觉得心灵受到抚慰了。
就这样,织野同学用陶锅煮了几十分钟。中途试了几次味道,以盐巴和调味料调味,最后加上切碎的葱花,稀饭就完成了。
令人感动的是,织野同学连我的份都准备了。虽然她有向我解释,栗栖学妹的份是给病人吃的,我的则是一般人食用的,但我完全分不出有何差别。
我和织野同学围着桌子对坐,用瓷汤匙舀起发亮的米粒,放进嘴里。
「呜哇,好好吃喔。」
「谢谢你。不过,被吃什么都觉得好吃的人夸奖也不会开心就是了。」
「真是不留情面啊!」我一边用瓷汤匙舀起稀饭送进嘴里,一边苦笑着。「但是,我认为那样或许比较幸福喔。」
「怎么说?」
「打个比方,被美食养刁嘴,只有超高级品才觉得美味的人——和虽然是味觉白痴,但不论什么都觉得好吃的人,你不认为后者比较幸福吗?」
「原来如此。我懂你的意思,不过——」
织野同学低下头。
「……意思是愚者此较幸福吗?你是想说,对世界的本质与丑陋全然不知不觉的人比较幸福吗?」
「讲难听点,或许就是那样没错……」
织野同学的语调带着奇妙的魄力,让我无法反驳。
「你想说眼不见为净是吧……」
织野同学脸上浮现悲伤的神色。她咬紧嘴唇,像是在强忍悲恸。
「织野……同学?」
「……我差不多该回去了。」
织野同学迅速起身准备离去,我只能默默看着她。
结果,栗栖学妹留下来在我家过夜。高中男生遇到这种情况或许会觉得兴奋,但栗栖学妹还没完全退烧,因此我一点非分之想也没有。
孤男寡女毕竟不方便同处一室,于是我到隔壁的爸爸房间去睡。
「……嗯?」
半夜时,隔壁房间传来说话声,让我醒来。
『看你那么努力,妈妈就放心了,克莉亚。』
「嗯。还过得去啦,妈妈。」
『害你那么辛苦,都怪我不该放走敌人。』
「没事啦。这趟过来不仅学校视同留学,而且我从以前就很想来这边这个世界看一看。」
『那就好。感觉怎样?爸爸出生长大的世界如何?』
「……春天刚来的时候,我常常无所适从,不过现在大致习惯了。这边这个世界和那边那个世界,本质上没有太大差别。」
『哦——意思是?』
「有好人也有坏人。不管有没有魔法——就算世界不一样,但人并没有不同。」
『哎呀,我的女儿竟然说出彷佛悟道的话。我在你那个年纪,可是完全不动脑筋到处撒野喔。』
「因为有妈妈做我的负面教材呀。」
『还真敢说……是呀,你的确不像我,既率直又乖巧。果然是像你爸爸吧。』
「……前阵子,我去过爸爸坟前了。」
『是吗?这么说,你终于和爸爸第一次见面了。』
「嗯……」
『……你爸爸呀,是个窝囊废。不仅懦弱、过度谨慎又晚熟,总是惹得我很不耐烦呢。』
『可是,一到紧要关头就会变得很可靠,是条热血汉子对吧?我听过好几遍了。妈妈真的很喜欢爸爸呢——」
『要你管。不过,帅气的爸爸在那场托格拉故鲁的激战,为了保护我——不对,是为了保护我和肚子里的克莉亚,最后死掉了。』
「……那起事件害爸爸送命,最后也害妈妈被教团放逐了对吧?明明称作英雄也不为过,却总是被指派见不得人的杂务。」
『没关系啦。地位、名声那种东西,我都不需要。我和爸爸只是单纯想要保护所爱——就只是这样而已。』
「……嗯。」
『那么,差不多该进入正题了。』
「咦~有正题吗?依妈妈的个性,我还以为传念话只是想打发时间而已。」
『克莉亚——回来吧。』
「……咦?」
『你现在追缉的敌人——「赤鸦」,已经成为教团上级的眼中钉。上级不希望世人认为他们一直收拾不了那种小盗贼团。所以,好像打算组织讨伐队,一口气派遣到那边那个世界。』
「怎么会这样……」
『简单来说,克莉亚你这个学生已经没有事情要做了。所以请你赶快回来……抱歉,害你替我收拾烂摊子。要是我能过去那边就好了,偏偏我被教团放逐的时候,去那边那个世界的资格也一并被剥夺了。』
「可、可是……我不想交给教团的人处理。那些人一点也不在乎这边这个世界。当年那场托格拉故鲁的激战也是这样……就是因为不赞成教团的决定,妈妈才会和爸爸一起战斗的,不是吗……」
『……克莉亚会如此在乎那边那个世界,是因为你是混血儿。这边几乎所有人都排斥那边那个世界。中世纪「猎巫」所造成的祸根,至今依然根深蒂固。』
「这我知道……」
『只要交给教团讨伐队,「赤鸦」马上就会落网的。或许会有一座城镇因此消失毁灭,但那就是所谓的必要牺牲。』
「…………」
『回来吧,克莉亚。你不需要像我们这样。你要活得更顺遂。』
「我、我不要!」
『……克莉亚。』
「对我而言,这边这个世界和那边那个世界同样重要……我在学校遇到非常好心的学长姊,今天也受到他们的帮助。而且我发现,原来这边这个世界也很温馨。我问你,妈妈,你后悔和爸爸一起战斗吗?你不后悔,对吧。我知道的,因为我是妈妈的女儿。」
『…………』
「就算世界不一样,但人并没有不同。所以,我两边都想守护。牺牲一边以换取另一边的和平,这样做一点都不开心。我是爸爸和妈妈的女儿。就算世人不认同,但我永远都以爸爸妈妈为傲!」
『……呵呵呵呵。』
「咦,妈妈……?」
『啊哈哈哈哈哈哈!就是要这样才对。不愧是我的女儿。』
「啥?」
『我就知道你会那么说。所以我早就透过关说,请教团取消派遣讨伐队了。呵呵呵。别看我这样,还是拥有不少人脉喔。可见教团内也有识大体的人。』
「讨厌啦,妈妈!居然试探我!」
『对呀。天底下只有父母可以试探儿女。』
「呜呜……」
『你果然还是像爸爸吧。一到紧要关头就变得血气方刚的个性,简直一模一样。呵呵。找男人的时候,最好找个像我一样狂野的人比较配吧?』
「会吗……嗯——真要说的话,学长好像属于温和型的……」
『嗯~怎样?』
「没、没有!没事!」
『是吗……克莉亚,你要随心所欲地活下去。要步我后尘也好,走其他路也罢,妈妈——还有爸爸永远都会站在你那边。要加油喔,克莉耶丝提亚·※克莉姆森·克莉德恩狄·克莉丝图芙亚·栗栖。』(译注:音同英文的深红。)
「嗯!」
隔着一道墙传来话语声响。
我拉起棉被蒙住头,叹了口气。
「……栗栖学妹的梦话好夸张啊~」
虽然几乎听不清楚,总觉得好像上演了一出母女亲情大戏。
不过因为她很可爱,就算了。那或许反而是魅力所在。
梦话少女……不,这果然还是很糟吧。有点令人不敢领教。
尽管如此,我却依然觉得很温馨,到底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