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作零士家的案子,被当成武装强盗的袭击事件处理了。
零士在桌球场住了一晚(零士思考着——这是他第几次在暗杀社的寝室醒来了?)后来他若无其事地去找被警方保护的双亲。零士没想到父亲会生气地痛打他一顿,母亲的号啕大哭也让他非常困扰。
没多久,荣获升迁的父亲要到外地工作了。
经过一番家庭革命后,母亲决定和父亲一起搬到工作的地方,零士则独自留在东京。他强烈主张自己不想转学,好不容易才说服了双亲。
零士推断,这会不会是鬼一拜托暗杀社背后的巨大组织调度的?有了这层必要的处置,零士的双亲才不会再被卷入暗杀社和〈海豚人〉的战争——。
事后,零士向鬼一提起这个问题,鬼一笑着说「也许有这么一回事吧。」
当初零士足不出户和漫步横滨街头的时候,裕佳梨的葬礼也结束了,因此零士特地到未但马家去上香。他头一次知道裕佳梨没有父亲,她和母亲二人相依为命。
裕佳梨的母亲很憔悴,憔悴到看起来像是裕佳梨的祖母。
佛坛上有裕佳梨的遗影。遗影上的裕佳梨身穿制服,依旧是百无聊赖的表情。零士上完香后,裕佳梨的母亲问他「裕佳梨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那孩子在家里不太说话……」
零士回答「裕佳梨同学平时总是一脸无聊的表情。不过,我想她的内在拥有很强的意志力。她曾经在我面前笑过一次,是非常幸福的笑容。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她的笑容。」
时间是很残酷的,零士总有一天会抚平失去裕佳梨的伤痛,逐渐淡忘这份感情。到时候零士也许还会爱上别人吧。
人是没办法孤独活下去的。——即便如此,零士也绝不会忘记未但马裕佳梨。他会牢牢记住裕佳梨,就像角质化的皮肤一样永不分离。
临走前,裕佳梨的母亲说了这么一段话「裕佳梨会失去笑容,我想是父亲的关系。大概是两年前吧……我的丈夫某天突然性情大变。原本他是个性格很随和的人,后来却变得异常暴躁野蛮,还时常心怀不轨地盯着裕佳梨……。结果有一天他莫名失踪了,我也请警方帮忙搜索,却没有任何消息。父亲失踪以后,裕佳梨也像变了个人似的……」
零士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裕佳梨加入暗杀社的理由吧。裕佳梨杀了自己的父亲,尸体被暗杀社「干净」处理掉了。
那一天,零士也没有心情上课了,他直接前往桌球场。
零士来到这栋没什么窗户的长方形建筑。或许是很久没来的原故吧,现在连这栋建筑的突兀感都让他很怀念。零士使用之前拿到的钥匙,走过通路进入大房间里。
未但马裕佳梨就坐在办公椅上。安坐在椅子上的裕佳梨靠着椅背,依旧是一脸无聊的表情。
她翘着迷你裙下的美腿,正翻阅着文库本。一个美丽又百无聊赖的少女。
「…………」
零士坐在她的旁边,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这么清晰的幻觉。零士甚至觉得,这么真实的幻觉或许也不错,他看到的就是如此真实的幻觉。
「裕佳梨同学。」
「好久不见。」
「裕佳梨同学。你有用过渴望这个字眼吗?」
「渴望?这么强烈的字眼我不太常用耶。」
「我就很常用,例如『深作零士渴望能长得高一点』。」
「这样啊。」
「……不过,我现在已经满足了,彷佛心里开了一个无限的水井一样。」
「心里开了一个无限的水井。」
裕佳梨又念了一次,然后她点点头说。
「嗯,我喜欢这种表现方式。」
「偶尔,能让我见见你吗?」零士问裕佳梨。
「当然。」裕佳梨说「直到你抚平伤痛,或是找到下一段恋情为止。」
「…………」零士闭起眼睛,徜徉在社办的气息里。零士似乎还能闻到她残留的香气,数十秒后,他张开双眼望向身旁,那里已经没有任何人了。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