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随处可见,平凡至极的高中生。
在异特班,被个性回异的同学们就各种意义上玩弄,常常让我忘记这点——但就算千百个不愿意,被迫面对这个事实的时候,到了。
「好,那么,下礼拜就是期末考了喔~」
早上的朝会,站在讲台上的御前崎老师用悠闲的嗓音这么宣布。
「不过,平常只要有认真听课,好好复习的话,题目就都很简单,大家可以安心喔!」
老师虽然笑脸盈盈地这么说,可是真的有「认真听课,好好复习」学生根本没有几个……包括我。
「御前崎教谕,『期末考』为何?」
坐在我后面的小摩这么问。
异特班就特性上来说,下希望异界人学生在习惯学校生活之前承受太多压力,由于这点顾虑,所以至今为止只有我们班一次也没考过任何试。
为此,除了我以外的很多其他同学,包括问问题的小摩在内,就连考试是什么都不知道。
「哎呀,这么说也是。各位异界人大多是第一次考试,得好好解释才行。日本的学校每到一段落,就会以统整课程为目的进行测验。这样就能确认每个人学了多少老师教的东西喔。」
「……嗯,由此可见,测验为确认学生可否之存在。」
「小摩好聪明!就是这样。这次的考试及格分是四十分,如果比四十分还低的话——」
御前崎老师立起一只手指笑笑地说:
「半个暑假就得来学校,补修特别课程!」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教室中传来悲痛的惨叫。
「所以大家好好加油喔。再见:」
做完地狱的宣言后,御前崎老师潇洒地离开了教室。
「四十分吗……有点微妙啊。」
我国中时期的平均分大约落在六十分左右,感觉应该还过得去。只是这是我上高中后的第一次考试,所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真守,周末有空吗?陪我去一趟书店吧,我有本想买的书。」
四周还在吵闹,坐在附近的阿凯对我这么说。
「是没问题啦……话说你还真轻松啊。考试都不用念书喔?」
「考试?啊啊,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是吗?脑袋好好喔。」
「倒也不是,只是我平常就有在做笔记,每天回家都再看过一次。只要考试前每天做一样的事情就好了。」
「……也…也是。」
有耶,老师。这里有个超理想学生耶。
「艾子你有听到吗?阿凯超强的耶。」
我对窗边这么说,却不禁对坐在那里的人的状态歪头。
艾子抱著头,脸色惨白。
「喂…喂,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我原本想带她去保健室,从位子上站起身走向她,但是艾子却不发一语摇了摇头。
「……我根本没听说过有这种事。」
终于,艾子嘀咕道。
「这种事情,是指考试吗?」
「没错……我根本不知道有考试……还以为学生只要上课随便混混就好……」
「我也常常觉得这样就好的说。」
这个世界就是常常天不从人愿。
「可是老师有告诉我们考试的范围,剩下只要复习笔记应该就还——」
「怎么会还好。」
艾子用绝望透顶的表情翻开自己的笔记。
里面满满写著……笔记之外的东西。
某人气漫画的角色、某游戏的怪物、某动画的机器人等等等等,笔记本上满满画著素描及涂鸦。
「我说你……画得超好啊。」
都快跟专业绘师一样了,吓死人。
「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我就很喜欢画画。我的人像画评价也不差。」
那还真厉害,不过我现在觉得她是在浪费无尽的才能。
「不,这就先算了——我的笔记上完全没有记下关于课程的内容。这样也没有办法复习。」
这么一说,这家伙上课的时候都偷偷在课本后面偷看轻小说。
「怎么办?我听说暑假是个长期休假,明明有很多想做的事情,居然有一半的时间要来上课……」
艾子很长很长、很长很长地叹了口气。
「受不了,散漫就是这么一回事。」
此时,前方传来无奈的声音。是小七。
「玩物丧志忘记自己的本分才会变成这样,真的是散漫到让人难以想像是高贵的精灵。」
「你…你说什么?真是失礼,那么你又如何呢!」
艾子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小七则是一派轻松地吊起嘴角。
「我可是每次课程结束后都会再三复习黑板上抄写的内容,要求自己不遗忘任何细节。若是有不明白的地方也不忘询问老师,考试完全不成问题。」
「呜……!呜嗯嗯嗯嗯!」
无法反驳的艾子只能咬牙低吼,会有两个这么极端的听课方式还真是难得。
「……没办法,你不嫌弃的话,就让我来教你吧。」
我这么一提案,艾子的脸像是看到了救赎的曙光般亮了起来。
「咦,真…真的吗!?」
「是啊,虽然不及小七,不过这学期的课程我有一定程度的掌握。到下礼拜之前,放学后一起到图书馆复习考试范围吧。」
「真不愧是真守!那么就拜托你了!」
艾子点头如捣蒜。
「啊,那么我也报名好了。」
在一旁的小咪也举手朝这里走来。
「身为一个引领时代的超人气偶像,会追不上日常生活也没有办法。」
「少在那边给自己找藉口。可是学校应该也会考虑到这点,给你一点优待吧?」
「倒也不能这么说。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所以给我特别待遇也有点奇怪。总之尽人事听天命吧。」
「还真值得敬佩啊。」
「还好啦。而且,能跟班长两人独处一起念书,好·害·羞·喵!」
小咪比出招牌动作拋了个媚眼。
「不是,那个,我也在喔?」
艾子皱起眉头点出这点。
「只要装作没看到就一样。」
「你居然敢直接说这种话!?」
「啊哈哈,开玩笑啦开玩笑。那么就拜托啰!」
小咪挥挥手后就回座位了。那家伙的语气一点也没有变,所以根本分不出来是说真的还是说假的。
「那么,我跟小咪就拜托你了。」
「好啊。奇怪,话说回来,小哔呢?」
平常她都会到处乱飞的。
「她的话,刚刚说『花小姐的蜜在呼唤我喔!』就从窗户飞出去了。」
「好自由啊,说真的……」
算了吧。小吸由于截稿日期快到了,说会宅在家里一阵子,刚刚回去了,就暂定这三个人吧。
「那么,明天放学后图书馆见啰。」
「我知道了,拜托你……小七,你怎么了?」
艾子话说到一半看向一旁。我也转头看了过去,发现小七似乎欲言又止的样子盯著我看。
「咦?啊,没有,什么事都没有。」
她嗯哼一声,清了清喉咙,转头向前。
「小七也想一起念书吗?要一起来吗?」
我隐隐约约地察觉到她的心绪这么问,她立刻迫不及待地把头转了回来。
「你在说什么啊,真守。小七的考试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不是吗。那么应该不用请你教她了啊。」
可是艾子这么一说,她就「呜!」一声,露出被戳到痛处的表情咬住下唇。
「没…没错……我不需要真守教我。」
「就是说啊,所以就我们三个人去吧?」
艾子做出结论,但我还是很在意小七的反应,正想再问一次「真的好吗」的时候——
「好,第一堂课开始啰,回座位上坐好:」
老师走了进来,我也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
幸好放学后的图书馆没有多少人在,这么一来,多少发出点声音应该也不会被骂才对。我跟艾子还有小咪占据了角落的书桌,在桌上摆满课本跟笔记,随即开始研拟应付段考的对策。
「那么,就先从国语开始吧。不熟悉这边的世界应该会觉得这科比较难才对。」
我打开课本,翻到以前上过的地方。
「国语大多会考登场人物的心情,还有这个指示语指的是什么意思……」
我简单解释过后,两个人边应声边抄下笔记。
「欸,班长。这里啊,是什么意思?」
坐在我前面的小咪用原子笔指著课本上的某个部分。
「嗯?呃……等我一下喔……」
我看了看,可是课本上下相反,很不好读。在煞费一番苦心之后——
「啊,原来,对不起喔。」
小咪好像发现了我的状态,把课本——
「所以说,就是这个部分。」
维持原状.反而不知道为什么坐到了我旁边来。
「咦,不是,为什么要换位子?」
「因为我想你会看不到啊。」
「是不好看,可是只要把课本转过来不就好了吗?」
「那样的话不是换作我看不到了吗。所以这样比较好。那么就继续吧。」
小咪边说,边把身体靠了上来。胸部附近傅来一阵柔软的触感,我的心脏跳了一拍。
「不…不是,小咪,那个,有点……」
「嗯?怎么了喵?班长的脸好红喔?」
小咪看到我的反应,不怀好意地笑了。这…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离我远一点啦,很不好做!」
「有什么关系,不是说不能在图书馆里吵闹吗?这样小声说话也听得到呀。」
「的…的确是这样没错,可是……!」
「好了,班长教我吧?这里是什么意思呢?」
小咪摆出恶作剧的表情,离我越来越近。
「所以说,这里,呃……啊啊!真是的,这样怎么专心啊!」
「为什么会没办法专心呢?告诉我吧喵~」
「我说你啊……!」
「呵呵呵,班长好可爱!」
「就叫你不要再取笑我——」
「那个!!真守!!」
此时,眼前的艾子对我伸出课本,用格外大声的声音说:
「教我这里,我看不懂。现在!马上!」
「喔…喔喔,瞭解。啊,这里的这个谚语是……」
我仔细解释后艾子点了点头,记下笔记。然后——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种意思,谢谢。还有,小咪。请不要忘记现在我们在念书。」
「咦,我知道啦。」小咪不以为意地说。「我们这不是在念书吗?」
「哪里在念书。而且,再怎么说,只不过是问个问题,有必要靠那么近吗?」
「我这样比较有动力喵!」
「少骗人了。你…你再不知羞耻一点,我可要生气啰!」
「明明都已经生气了……啊,难不成艾子你——」
小咪像是突然注意到了什么一般越笑越深。
「看到我跟班长这么要好,嫉妒了吗?」
「什——什么!?」
艾子一愣,脸一口气红了起来。
「哪哪哪哪…哪有可能!为为为为…为为…为什么,我…我会嫉妒真守跟你!?」
她动摇到一眼就看得出来。
「咦?因为艾子跟班长的兴趣很合啊。感情好像也不错,所以我觉得你说不定会喜欢他,之类的。」
这次换成我脸红了。艾…艾、艾子喜欢我!?
「才…才没有!!绝对!!绝对没有!!」
艾子敲桌否定。被这么用力否定,我反而觉得有点受伤……
「好好好,安静一点吧。图书馆的人在瞪我们了啦。」
艾子被小咪这么一叮咛,连忙提起了嘴。
「我…我才没有对真守……那个……我们又没有怎么样……」
艾子别开眼睛嘀咕,脸又红了。
「可是艾子,班长说要帮你准备考试的时候,你不是很高兴吗?」
「那…那纯粹是因为,我不知道要怎么应付考试而已。」
「真的吗!?」
「真的!小咪你烦死人了!真…真守的确很亲切,跟外表不一样也很有男子气概。可是整体来说不就只是个无聊、能力又平凡,完全没有优点的人吗?谁会喜欢这种人啊!」
啊,是。您说得没错。我好想哭。
「哼!」
「……干嘛,那个意有所指的回应方式是什么意思?」
「没有,我只是在想,你平常看班长看得还真仔细,居然能用这么多形容词形容他呢。」
「什……!不…不是,我才没有……!」
艾子慌慌张张地用力摇头。
「已…已经够了吧,我们念书吧!念书!」
接下来,她像是支吾其词似地拍了拍课本。
「好好好,这么说也是。这件事等之后再来追究吧喵。」
「不可能会有这种机会……!」
看著闹脾气的艾子,小咪露出顽皮的表情。
感觉好像发生了很多事,不过最后还是只有我受伤……算了啦。
「呃……那么,接下来看数学吧……」
我打起精神,正要换课本。此时,我确实感受到了背后传来的视线。我回过头来——与她四目交接。
「怎么了。小七。有事吗?」
「呃!?」
我对躲在书架后面偷看我们的小七这么一说,她发出一声怪叫,跳了起来。
「呜,你来做什么?你不是已经完全准备好了,不用念书了吗?」
艾子对小七投以充满敌意的眼神。中午被说那种话她好像真的很不甘心。
「没…没错,我又不是来念书的。」
「那么你是来做什么的?」
小咪把头歪向一旁,小七像是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一般,深呼吸后说:
「那个……就是,我听说真守要跟两个女生一起念书,所以来监视他有没有什么不雅的举动。」
「才不会,我到底多没信用啊。」
我的伤口越来越大。
「以防万一而已。以防万一……可是看来是杞人忧天呢。哎呀,真不愧是真守,哈哈哈!」
小七发出不自然的笑声。感觉有点奇怪。
「小七,难不成,你不是在意班长,而是在意我们两个吗?」
突然,小咪用像是看穿一切似的表情问。
「你…你在说什么啊。为什么我非得在意你们两个不可?」
「担心我们会不会藉著念书的名义跟班长卿卿我我,之类的?」
「卿…卿卿我我?」
「担心我们会不会做这~种事,那~种事还有这~种事,之类的。」
「这…这~种事,那~种事?真…真守!?你——!」
小七手握剑柄大吼。
「我才没做!冤枉啊!真要说的话,被做这种事的人可是我啊!」尤其是被小咪。
「被…被…被做?真守,你居然敢在神圣的学舍里做这种事!什么时候被掌握主导权到那种地步了!」
「误解啊!话说主导权是什么意思啦!」
「真守,你真的很不知羞耻……」
「艾子你不要参加啦!烦死人了!够了,小七,冷静好吗!」
我拼命安慰她,但是小七却依旧面红耳赤,一副随时都会扑上来的样子。
「好了好了,这里是图书馆,安静一点。既然在意的话,小七你也一起来读书吧?」
「……什么?可以吗?」
小咪意外的提案让小七松开握在剑柄上的手。
「没开系喔,如果这么在意班长的话,待在他旁边不是比较好吗?」
「我…我就说不是这样了……可是,算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个,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吧。」
小七一改先前的态度,靠了过来。
「什么嘛。结果你最后不是参加了吗。你就这么在意真守吗?」
艾子用死鱼眼瞪著小七说。
「我…我才没有。我纯粹是觉得,把自己所学的东西教授给别人也不错而已。绝对,绝对不是想跟真守怎么样。」
小七红著脸坐到我的左边。
「呵呵呵,班长好受欢迎喔。」
小咪从右边对我耳语。感觉,那个,有点静不下来……
只是,大家这样和气蔼蔼一起做某件事情感觉非常愉快。
这让我切身感受到自己是异特班的一员。
「……好,我们继续念书吧!」
迎接小七加入后,我重整心情再次出发。
……然后,说到最后考试的结果。
我保持在平均七十五分,比平常还要高一点。
小七的平均好像有九十分,真不愧是骑士。阿凯平均八十分,他确实有轻松的本钱。
最后艾子跟小咪则是——
「成功了!五十五分……!」
难以承受的喜悦表露无遗,艾子在教室内自己的位子上紧紧握拳。看来她总算度过了难关。
「我的平均也有六十分喔。全多亏有班长帮忙。」
小咪露出满脸的微笑这么对我说。太好了,这下努力都值得了。
如此一来,异特班的大家都逃过了补修的魔掌。
但是更重要的是,发生了一件让人有点意外的事情。
「好,大家都辛苦了。其中有两个人拿到了平均九十八分,还有平均一百分的好成绩!」
站在讲台上的御前崎老师这么一说,全班开始躁动。
「请大家帮他们拍拍手——拉格尼亚同学,还有小摩同学!」
啪啪啪啪啪啪,御前崎老师拍手说。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小摩跟拉格尼亚啊啊啊啊啊啊!?」
我大吃一惊,看向两人。
拉格尼亚叉起双手哼了一声,小摩则是站到桌子上挺起胸膛。
「开…开玩笑的吧,怎么可能啊啊啊啊啊!」
败下阵来的小七倒了下来。
「哈!那种东西,课本全看过一次谁记不起来啊!」
「然也。」
拉格尼亚没有特别得意似地说,小摩也跟著同意。
「太…太厉害了……」
我深深地佩服两人。
人不可貌相,正是这么一回事吧。
该怎么说——就各种意义上的确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