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天后的傍晚。
我一个人站在住宅街的小巷。
视线上移后,在我眼前耸立着的建筑物是——在隐藏着些什么的日南葵的家。
很单纯地来说,我是在埋伏日南。
「……好」
菊池同学梦想的事。日南异变的事。不管是要解决哪一个,我都有必要和那家伙对话。但就算这么说做出像埋伏这样原始又土气过头不合规矩的行为,连我自己都感到意外。因为这么做的对象如果是他人的话是会被抓的——话说,就算对象是日南,根据做法也能把这当作过分的越权行为轻松判处我有罪。但我会选择这么做,是因为至少我没有把日南当成“他人”的关系吧,到这里为止还没问题。
别埋伏直接坦率按门铃啊,虽然可能有人会这么想,但恐怕就算这么做了日南也不会出来,不如说在她知道我来了的这层意义上,甚至可以说算是下策。会对NO NAME起效的,一直都是预料之外的一击。
所以做好觉悟的我,面对像是,在这样昏暗的时间带站在住宅街是要干什么?一般的近邻居民的视线,而在邻近的自动贩卖机处一边装作选果汁的样子,一边为了目的而等待着。
「……难喝」
如果说到埋伏的话就应该和黑咖啡吧,想要体现像是这样的憧憬,结果就喝了特别喝不惯的东西,但我的嘟囔当然不会传到任何人的耳中。
就这样没有任何进展,苦涩的时间逐渐溶解。
来自西边的最后一抹暗红色终于消失,夜晚降临。是因为就这样在这里傻站了快一个小时的关系吗。尽管是春天的夜晚,身体也开始觉得有点冷了。在就连日南是在这栋建筑物里面还是外面都不知道的荒唐情况下,使得感觉到的时间比现实更长。嘶啪,扔出的空罐漂亮地被垃圾箱的圆形阴影吸入,发出咣当咣当的尖锐声音落到了底部。
太阳完全落山了。变暗后很难看清行人的脸。注视着一个一个横穿过的人影,困扰于和不认识的人对上视线时该怎么做才好,总之先移开视线,重复了好几次像这样奇怪的行为后,想着我是不是个变态而越来越泄气。冷静想想的话也没有得到日南的允许,实际上也有是个变态的可能性。没有想过见到日南的时候要说些什么。不过,我觉得正因为是我和日南,正因为是nanashi和NO NAME才应该会有话要说。
但说回来今天到底能不能等到呢,双腿的疲劳也差不多要到极限了,我把体重靠向近处的墙——这个时候。
「——!」
我正在找的,曾经见到过的表情通过了那里。
走在变暗路上的一个黑发少女的影子,就算是在昏暗阴影的另一侧,也和我见惯的日南葵的脸型重合在了一起。
「等,等一下…!」
我不由得跑了出去,向那个人搭话。
困惑地看着我的那个表情果然,是我在找的人影——
有着像是把那个就那样缩小似的氛围。
「日,日南……」
也就是说,和我要找的人很相像的人,我有见到过。
「你是日南——葵的,妹妹吗?」
***
「那个,你好。我是葵同学的朋友,我叫友崎」
「那,那是,姐姐一直受照顾了……!」
这么说着急忙点头行礼的日南葵的妹妹。
「我,我说晚了……!我是姐姐的妹妹,叫做遥!中学三年级……喜欢的食物是起……」
「那个,小遥,是吗」
为了引导不知所措打算进行谜之自我介绍的小遥,我努力淡定地在名字前加了个小字。还有就是虽然没说完,这孩子看起来好像和姐姐喜欢一样的东西呢。
不过,确实呢。不知为什么没有想到这个可能性,因为是在日南家前面所以当然也会遇到日南的家人啊。不如说考虑到家庭成员人数的话那种可能性还更高,我对作为玩家竟然连这么简单的预期都没能计算进去的自己感到惭愧。
「是,是的!请多指教……!」
紧张的同时很有精神,我侧眼看着夸张行礼的小遥,想到。
小遥的脸,我有见过两次。
一次是在北与野的意大利餐厅和菊池同学一起度过的时候,偶然和日南一家人遇到的那天。
然后,另一次是——。
「我才是……还有,谢谢你的视频讯息」
恐怕是让日南真正变得异常的契机,视频讯息。
那里面,也有小遥在。
「没有没有,我才是!能为姐姐庆祝生日,非常谢谢!」
「不是不是,我平时也一直受到照顾……」
「没有没有,真的……」
「不是不是,那种事……」
像这样,在初次见面的“姐姐的朋友”和“朋友的妹妹”这层关系上结束进行了最开始的必须任务似的问候,在一瞬间陷入了沉默。像是在窥探一般看着我的小遥的视线带着看起来有些尴尬的神色,年长的我应该要拉她一把,我心里燃起了使命感。
「那个……」
但是,因为我除了打工时的小鸫,和AttaFami线下聚会以外就没有建立过和同班同学之外新关系的经验,所以也不知道这种时候应该聊什么话题才是正确答案,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了,我应该已经从初次见面只靠眼神就会被当成是阴沉角色的行为上毕业了,我这么鼓舞着自己并准备着要说的话,突然小遥带着有些怀疑的表情看着我。
「那个—……友崎先生」
「唔,嗯?」
然后她带着能感觉到带着姐姐面影的表情皱起眉头,用有些诧异的语气说道。
「……你为什么,会在我家前面?」
「嗯,确实会变成这样呢」
理所当然的问题。看来在旅行目的地庆祝生日的话应该关系不错,就算这么听说,仅仅是同班同学,而且还是异性埋伏在家门前,这样的话当然会警惕的吧。日南葵在学校很受欢迎人气很高的事情恐怕周围都知道吧。
「……嗯?」
我突然注意到,小遥中学书包上的长方形形状而且边角带着圆形灰色像是挂件的东西,她若无其事地握着那个。好像在哪儿看到过呢,我这么想着仔细瞧了下,然后想了起来。那个,是防范警报器。
「那个—……该怎么说呢……」
「是,是的」
看我开始找起借口小遥就后退了一步,用更大的力气握着防范报警器。这是那个吧,那样用力拔出来的话就会发动,和尖锐声音一起确定我有罪的手段呢。绝对不能变成那样。这第一声,在这里说的话,将会成为决定我是曾经和日南葵同班的朋友,还是强调曾经是同班的变态的,重要分歧点吧。
即使是像这样在犹豫要怎么回答的时候,感觉测量我是否是变态的仪表数值也在不停地被削减。在不断搞错“我有异议”而使测量表归零的话就是有罪的这层意义上和裁判类游戏是一样的,这个场合有罪的是我自己会很麻烦。虽然我全力回转大脑,但是好好想想的话我并没有积累过能详细模拟和中学生的对话的经验——结果,我选择了最简单的答案。
「你的姐姐,啊」
「……是的」
「最近……状态,是不是很奇怪?」
我觉得没有必要去找些奇怪的借口。
因为我真的,不是带着做亏心事的想法来到这里的。
这么说后小遥,一瞬间露出惊讶的表情,略微放松了握着防范警报器的手。我想要先跳出通过握着防范警报器的手的力度强弱来判断警惕程度的这个状态。
「……说的是呢」
她带着消沉的语气点了点头。
对于这个回答,我在某种程度上感到安心。
在北与野的意大利餐厅偶然遇见的时候。看起来那时日南就连对自己的家人,展现的都不是原本的自己而是完美女主角的表情。
那一点,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连这个异变,都没有让家人察觉也说不定。我对此感到担心。
如果就连在家人面前都要戴着面具的话。即使在那里也要扮演理想中的自己的话,也就是说对那家伙来说,就连自己家,都不是能展现真正自我的空间。
一边试着不惊吓到带着消沉表情低下头的小遥,一边不让她启动警报器,我发出尽可能柔和的声音。
「是吧。就算联络也没有回应,我有点担心。干脆就埋伏起来,想着要是见到了的话就好好对她说教一番。哈哈哈」
我轻松地,混着水泽式的有点假的笑容这么说后,小遥也附和着笑了起来。谢谢啦水泽。那既是谎言也是真话,像这样让关系圆滑进行下去,最后能为需要说出真心话的沟通提供帮助的话,那么谎言也是真话的一部分。
紧张略微得到缓解的小遥,露出了带有些破绽的笑容说道,
「我也很担心」
小遥点了点头,将视线瞥向,日南家的方向。
「最近的姐姐,都窝在房间里,一直都在玩游戏……」
「都在玩游戏……」
重复到这里,虽然可能有点不严肃,但我突然联想到了一件事。
「莫非是……AttaFami?」
虽然觉得这种事不是应该在这个场合下特意确认的,但作为玩家的本能让我这么做了。没能忍住。
「……」
「啊,那个……」
这家伙怎么回事,突然说出些意义不明的话,要不把这个拔出来吧,我一边祈祷事情不会变成那样,一边打算开始对发挥出恶心宅男本性这点进行谢罪,但小遥呵呵笑着点了点头。
「……是的,没错」
「果,果然!」
我感到安心,发出了稍微有点大的声音。小遥有点吓到了。希望她能注意手边。
「连姐姐喜欢AttaFami这件事,你都知道呢」
小遥带着像是略微放下防备的语气说道。让我有种,如果是AttaFami的话题的话就交给我吧,的得意心情。
「当然。我可是那家伙的对手啊」
「是这样吗!?谁更强呢!?」
总觉得小遥的兴趣增强了哦。照这个样子的话,她在家也会和日南玩AttaFami吗。像这样初次见面也能靠共通的话题热闹交流,AttaFami果然是神作。
「那当然,是我更强呢」
「诶诶!?也有这样的人吗!?」
听说了今天最大的新闻,她带着这样的感觉大吃了一惊。不过仔细想想的话确实。那家伙在AttaFami上是不会放水的,就算是和妹妹玩的时候也会使出全力的吧。
这样的话会认为“不可能会有比姐姐还要强的人在”也是没办法的。毕竟那家伙是网络上全日本第二名的超强实力者呢。虽然我是第一名。
「也一起去过线下聚会呢。不过,在那里也是我特别强」
「唔,嗯……是这样啊……!?」
见我得意地流畅谈论着AttaFami,让小遥感到有些退缩。糟糕,做出宅男在聊擅长领域时特有的坏习惯了。我看向小遥右手的动作,因为没有对握着警报器的手使出更多力气的迹象,看来并不是会提升变态可能性的材料。帮大忙了。
小遥不可思议地看着我,然后有些抱歉似的说了这样的话。
「对不起,说实话一直到听你说这些之前我都觉得你很可疑的……」
「果然!?」
我苦笑着附和道。
「……看来是朋友这点,并不是在说谎呢!」
这么说着的同时,小遥将手从防范警报器上移开了。
「能洗清嫌疑真是太好了」
我真的是打心底觉得太好了。主要是能从在一瞬间大意的空隙下响起警报声,确定我有罪的展开中得到解放真的是太好了。果然AttaFami会将人与人联系起来。
「……姐姐,到底是怎么了呢」
她嘀咕道。
「她什么都,没有说」
感觉她警惕的表情逐渐放松了下来。
「……这样啊」
我仔细地回味着她说的话。
日南虽然并没有对家人隐瞒自己状态异常的事情,但就算被问到理由,她连妹妹都没有告诉。那一定,对于仰慕姐姐的她来说是很伤心的事情,担心日南的我们,也能理解那种心情。
不过,小遥是在同一个家里出生的家人——而且,是中学生。
被最喜欢的姐姐明确划出界线的寂寞,这种孤独是在中学生的承受范围之内吗。
「虽然我,也很担心,但她什么都不愿意说……话说,就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是……这样啊」
这么说着的小遥,将视线朝向自己家的窗户。如果我的记忆正确的话,那里是日南的房间。
被逼迫到了甚至要向学校请假的地步,但就算这样,别说是我就连妹妹她也不愿说出理由。日南葵就和我一样——果然还是,孤身一人。
那个时候听说的日南的过去。
妹妹去世的事情。无法在真正意义上知道那个原因。
实在是不能直接去问这件事,但不管是日南变成那样的理由的断片还是别的什么也好,是不是能多少找到一点线索呢,我这么想到。然后我还想着,如果可能的话——要问小遥什么事情才好呢。
「那个,友崎先生!」
在我思考着的时候,混杂着决心的声音传到我耳边。
「嗯?」
然后,她带着认真的表情向上看着我。
「——姐姐,平时在学校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呢?」
她这么说,让我大吃一惊。
「我,只知道在家里时的姐姐。……我也想了解,在学校里的姐姐,!」
我想起了,理所当然的事。
「说的是啊……」
因为很重视日南,所以想知道得更多。想做些什么帮上她。
会这么想的——肯定,不止我一个人。
***
我和小遥,现在在附近的公园。
「然后,她说“在冷气很足的,职员室里呢”,甚至对老师挑衅」
「诶!?姐姐还挺乱来的呢!?」
「该说是乱来还是脑子太好使呢,不过因此被大肆赞赏,成为了学生会长」
然后我现在说着日南在学校里时的样子——首先带着要吸引注意一样的感觉说了学生会选举的事情,小遥相当吃惊。确实那件事很狠呢。
「总觉得很意外……!」
看来日南在家的时候,待人接物虽然更接近在学校看到的完美女主角的样子,但并没有表现出在选举时展现的大胆无畏的部分。
「然后,最后说了鬼正」
「诶,在大家面前说了噗因的台词!?」
她愕然地将双手堵住嘴边。
「这么意外吗?」
「不……总觉得,很高兴!姐姐的形象,完全改变了」
「和在家给人的印象差这么多啊……」
我这么说后小遥自然地点了点头,
「总觉得,像是在听别的人的事情一样」
她像是觉得有些好笑,用手指抚拭着眼角。
那个笑容既耀眼又天真无邪。
很像日南葵在聊游戏的事情时才能看到的像个孩子似的笑容。
但是能听得这么愉快,总觉得有种像是我的交谈能力很强的感觉,让我也感到很高兴呢。日南在完美女主角模式下也会经常因为别人说的话而发笑,交流不仅仅是说,听也是很重要的吧。
「那接下来也能让我听听吗?小遥眼中看到的,姐姐的样子」
我和她对上视线这么说后,小遥突然像是要打消尴尬感觉似的笑了。
「嗯,可以哦!」
但是小遥,唔地开始烦恼了起来。
确实啊。要和别人聊十几年一直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姐姐,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宽泛了。
「……那个,有什么,想知道的事情吗?」
「唔……」
脑中浮现了现在需要解决的好几个问题。
视频讯息的事,另一个妹妹的事,和家人之间的关系的事。
关于那家伙,不知道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我应该,问哪件事呢。
但是,是为什么呢。
「小遥你……」
我先说出口的,是这样的问题。
「——喜欢姐姐的,什么地方?」
我自己也觉得,这是个现在问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题。如果想要走解决日南问题的最短距离的话,应该还有很多其它应该问的事情。但我觉得,说出口的是直面我内心想法的问题。
小遥的表情,突然变得开朗了起来。
「那个啊!」
和坦率的笑容一起,带着就像是希望别人听她说一样喜不自禁的声音。
然后听到蹦出来的回答——我觉得说不定我就是想知道这个也说不定。
「我——想要变得像姐姐那样!」
像是回忆起温暖的记忆,幸福在脑中扩散一般,闪亮的笑容。毫无迷惘地打心底相信日南葵的存在,就像是对于能说出这点感到无比高兴一般,充满色彩的声音。
总觉得,很耀眼。
「想要像,姐姐那样?」
「是的!」
小遥坦率地点头。
「我,在姐妹之中是最笨的,感觉只有充满活力这一个优点!」
诶嘿嘿,她害羞地笑了。
「所以我要用这份开朗,让大家露出笑容,这就是我的任务!我是这么想的。不过……」
最后,小遥的表情略微阴沉了下来。
「那个……发生了,许多事情。……自己该怎么做才好,要用什么样的言行举止才好,有过一段搞不明白那些事的时期」
许多事情,这句话,让我联想到了从日南那里听说的一件事。
「尽管只有开朗这一个优点,但像是去学校,或者和人说话这类细小的事情,我也全都开始感到害怕起来……」
和原本存在的另一个妹妹的生离死别。虽然不能确定现在说的事是不是指那个,但感觉从说法上来看应该基本是没错了。
「那个时候也是,和妈妈聊了之后,她对我说遥这样也没关系,就算不改变也行的。然后心情变得稍微轻松了一点……」
「嗯」
「就算心情变轻松,但更深处的寂寞情绪依然还是,没有任何改变。这让我觉得窒息,不安的心情变得越来越强」
总觉得,我能明白。
被世界抛弃,不管呆在哪里都觉得不自在。那个时候我虽然有AttaFami这个避风港,但如果连那个也没有的话。
人想要只靠自己忍耐那种活不下去的感受,真的很难。
终于,小遥的声音逐渐变得柔和了起来。
「所以我也试着和葵姐姐商量过。我问她我这样就可以了吗。真的,不去改变也没关系吗」
「对日南……」
「然后……她对我说」
像是在回忆重要的感情,小遥露出稍微有些成熟的笑容。
那表情果然,带有我所熟知的玩家的影子。我脑中浮现的是,作为姐姐露出像是包容妹妹似的笑容,完美女主角的声音。
「遥你也,变得搞不明白了呢——」
小遥这么说着的同时,缓缓看向了上空。
「——这样的话,就看着我吧,她这么说」
那里漂浮着绝对无法靠自己绽放光辉,但却很美丽的满月。
「今后姐姐会,让你看到完美范本的,她说」
话语在身体的中心回响,让我在胸口一带感到了痛苦。
那里面有多少是日南的真心话,现在的我不知道。
但是,为了成为迷惘中的妹妹的范本而追求“完美”。那份光辉,彻彻底底戏剧性地拯救了一个年幼的女孩子吧。
「所以我,想要变得像姐姐那样。如果把姐姐当作范本的话,我也能像那样,变得帅气起来,我是这么觉得的!」
「嗯。……这样啊」
「之后的每天都,变得明亮了起来!」
「……我明白。我明白的」
我很能感到共鸣。
确实那家伙的生存方式,战斗方式,所走过的道路。过于现实,过于直截了当,也会有在直面时感到难受,即使想模仿也承受不了那份重量的时候吧。
但是那份灼热的光辉,能够靠自己改变自我的鲜明感受,会像灯塔一般照亮即使想前进也前进不了的迷路之人的脚下。
「所以我,最喜欢姐姐了……」
并非刻意说出的喜欢的话,感觉不到任何虚假的气息。
那家伙虽然说自己是空洞的,是个弱角。
但即使如此日南葵这名完美少女放出的冰冷光辉,依然拯救了一个迷路的少女。
「那个……」
小遥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嘀咕道。
「嗯?」
「友崎先生也,喜欢,姐姐吗?」
虽然对这个问题感到惊讶,但至少我明白这不是该说“笨,笨,笨,笨蛋,这怎么可能……!”一样的话进行敷衍的场合。而且我心里,像是完全接受了一般,明确了自己的答案。
「嗯。喜欢哦」
但只是作为一个人来说,我觉得没必要特地加上像这种类似借口的话。
被她改变了人生,感谢,尊敬,想要了解。
就算是嘴裂开了我也说不出,不喜欢这么重要的人,那样的话。
「是这样啊!」
小遥的表情突然变开朗了起来,将手掌放到嘴前面继续说道。
「那,友崎先生,喜欢姐姐的什么地方!?」
「什,什么地方……」
听到追加的详细提问,我不由得语塞。自己喜欢日南的什么地方,这种事,从来没有好好想过。
「那是……」
不过稍微想了一会儿,我意识到答案就落在不远处。
所以我像是将其捡起似的,缓缓开口。
「——大概,和小遥想的,是一样的」
「一样?」
「嗯,一样」
因为就是这样。大概,这就和小遥感谢能让自己的每天都变得明亮起来,是完全一样的。
让我的每天都闪耀多彩的光辉——我喜欢,那个虚假的光辉。
「就是闪闪发光,将看到的景色点缀上色彩的地方,吧」
当然,在相信这点的人面前——我不会说那是虚假的。
***
我把小遥从公园一直送到日南的家里。虽然时间上可能聊了连一小时都不到,但实在是不能让中学生在这个时间还一直呆在外面。
小遥的侧脸,越看越觉得和那家伙很像。觉得我可疑的警惕也完全缓和了下来,是因为对我放下防备,还是因为回忆起和姐姐有关的记忆而心情放松了呢。有种知己的氛围存在于我们两人之间。
「那个……其实这件事,还对姐姐保密着……」
「嗯?」
小遥,有些害羞地说道。
「我……为了成为像姐姐那样的人而想追上她。努力了一番……」
强有力闪耀着的视线,朝向了我。
「今年……我成为了中学的学生会长!」
「诶!」
我感到吃惊。
小遥像是在窥探似的,看着我的脸。
「……现在,没关系吗?那个,姐姐,没去学校,学生会……」
「啊啊……」
我想起从泉那里听说的事情,我是不是该隐瞒呢,虽然一瞬间这么想……但果然不能说谎吧。
「……有个正在筹备中的活动,日南离开后,没有进行下去,好像有这么件事」
「诶……」
「啊但是,这也是你姐姐就是那么优秀的证据呢!」
说着不知道算不算是安慰的安慰后,小遥有些烦恼。接手的工作连交接都没做,给剩下的成员造成了困扰。这个现实,一定不符合小遥理想中的姐姐形象。
虚假的光辉,正要成为真正的伪物。
我这么想着,胸口感到苦闷。
「总觉得光是今天,我就知道了好几个我不知道的姐姐的样子」
小遥难过地说,露出了像是要温暖重要事物似的笑容。
「……我也是」
我知道小遥不知道的日南,反过来小遥知道许多我不知道的日南。
但是在不知道真正的日南葵这点上,两个人一定是一样的。
「那个啊,小遥」
在说道别的话之前,我提出了一件事。
「请问怎么了?」
「……还能,再和你聊聊吗?」
向日南发出的好几次LINE,现在也没收到回信。虽然显示了已读还能说是有点希望,但那就和间接表明拒绝是同一个意思。
我不知道和小遥的关系到底,会联系上些什么。仅仅是共享伤痛,并变得要好也说不定。但就算是周围人也没关系,我想了解更多。
我这么说后小遥一瞬间吃了一惊,然后像是安心了似的笑着点了点头。
「好的。我也,想知道更多关于姐姐的事情!」
这句话让我放下心来,
「那个,这样的话大概,有什么联络手段比较好吧?像LINE之类的……」
我这么说后,小遥露骨地作出了有些抗拒的表情。
「对,对不起……我的LINE都是用在私事上的……」
「诶」
稍微等一下,也有即使有些抗拒也要克服那些把联系方式告诉我的那种走向吧。正当我产生混乱的时候,
「那个,Instagram的话就没问题」
「诶,啊,嗯。是这样啊?」
虽然不知道这种区分方式到底有着怎么样的意义,但看来小遥所处的世界就是这样的。总觉得好不容易学习了LINE之类的东西的用法,但因为时代变迁不断有新的做法出现没完没了。总之,虽然是课题但有用过Instagram真是太好了。
「我也和姐姐说一下吧」
「啊,关于那个」
小遥困惑地看着这边。
「……今天,和我聊过的事情,能对你姐姐保密吗?」
「……?这是为什么?」
单纯是不明白理由,小遥带着这样的语气问我。嗯,这该怎么说明才好呢。
「那个是这样,要是被她知道我特地担心地跑过来了的话……有点,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
「那个,担心到特地跑来家门口什么的,要是被本人知道了的话在各方面都会成问题的吧?」
听我语无伦次地说着,小遥迷惑了一会儿。
「啊!」
终于,是注意到了什么吗。她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些什么似的瞪大了眼睛。
「是这么回事吗!」
「嗯?这么回事是指?」
然后小遥,带着真的和姐姐很像的恶作剧似的表情,这么说道。
「——也就是说友崎先生,是看上了姐姐!?」
「笨蛋,不是,那个啊……!」
所以说我有菊池同学这个女朋友了……就算在心里这么反驳,小遥也不会收起愉快的表情。
「所以甚至前来埋伏……原来如此!」
「呃,这,不是——!」
「没关系的!我属于不会泄露这种事情的类型!那就这样!」
「啊—真是的!所以说……!」
就这样,我在比我小三岁的女孩子面前狼狈不堪。总之今天先这样就可以了吧。
***
然后几天之后,周六的晚上。
配合各自结束打工的时间,我和菊池同学在大宫的咖啡厅见了面。
「诶!?和编辑见了面!?」
「是,是的。去了神保町,见了一面……」
「哦哦……」
我下意识呼出一口气。光是提到具体地名就有种飞向外面的感觉。菊池同学正确实接近着梦想。
「聊得怎么样?」
「对方读了现在在网络上的全部内容,第一章的部分好像可以直接用,希望以出版为前提继续往下写,是这么对我说的……」
「以出版为前提!?」
「说如果来得及的话,就以九月的刊行为目标进行下去也可以呢」
「等一下等一下,这话题进展得超快啊!」
我下意识前倾了身体听她说。
「说是那个,虽然当然要看之后的情况,但总之不先设个期限的话就没法进行下去了」
「这样啊……那部作品要,出版……」
低头看着这边的菊池同学的表情,看起来有些顾虑。
「然后我……试着向,编辑说了」
「嗯,说了什么?」
「……想要将阿尔希亚这个角色的塑造,改得圆滑一点」
「诶」
咯噔,茶托发出了干冷的声音
一定是,在顾虑日南吧。我能理解那份担忧。
「但是……这样的话」
一定——会失去那个故事的光芒。
从文化祭开始就一直,取材了好几次,面对着的阿尔希亚这个角色。其中应该填满了菊池同学洞察和创作的精髓。
「就这样下去的话……我觉得自己,没办法继续写下去。现在我心里的阿尔希亚……和日南同学分割不开。如果最重要的地方依然还是不知道的话」
和编辑见面,提议具体的刊行时间。
对以成为小说家为目标的人来说,像这样令人期待和兴奋的展开,是不怎么会有的吧。尽管连续发生着积极的事情,菊池同学的表情却依然像是经历了厄运似的蒙上了阴影。
「在不清楚最深处的情况下就算继续写下去,我觉得也只会变成展开的包袱被放着不管就这么结束的情况」
那一定是认真面对创作的作为小说家的觉悟。菊池同学在决定成为职业作家的时候,还有,收到出版提议的时候。就已经做好觉悟了吧。
要真挚地对待故事。
「但是啊……」
这样的菊池同学,能够这么简单地放弃一直以来描绘的东西吗。
「菊池同学,就算这样也想要写下去不是吗?阿尔希亚……保持不变的阿尔希亚的,内心」
菊池同学一瞬间抿紧了嘴唇,然后张口。
「……说实话,确实有,想要写下去的心情。不过,我觉得,那就算不是现在也没关系的」
「不是现在?」
菊池同学点头。
「这次出版的书如果顺利的话,不就是说还能出新的书不是吗」
「确实……有那个,可能性呢」
「不如说,真的想要作为小说家生存下去的话,想要变得像麦克•安迪那样的话。……就不得不成为能一直写下去的作者」
菊池同学,没有停顿地继续流畅说道。
「我觉得应该要成为那样的作者」
以菊池同学来说算是很长,且流畅列举出的,各种不写也没关系的理由。
我听着那些话,这么想到。
「既然这样的话,就觉得也不需要在第一本书上就把自己想写的东西全部写进去了」
虽然交往到现在还不到半年,但因为一直面对面坦诚相待所以我能明白。
「如果还有下一次的话,已经开始习惯写小说后,再把自己的心情都写进那里会更好,不如说——」
菊池同学的这番话,一定不是当场想到说出来的。
「留给我的时间还很长,现在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努力,才是最好的」
而是在脑中重复了很多很多次吧。
为了想办法说服,想要写下去的自己。
「所以,没关系的。因为现在……还仅仅只是开始」
然后露出了,一定是欺骗自己而作出的笑容,如果我不认真思考菊池同学内心的话就绝对不会明白,就是带着如此完美的色彩。
「……这样啊。既然菊池同学,这么说的话」
我没有任何一句,可以颠覆那些准备好的借口的话。
***
我一直把菊池同学送到家,之后踏上归途。
承受着随风而来的河流的冷空气,我一个人走在北朝霞的街道上。
虽然是逐渐接近夏天的春季,但夜里还残留着冬天的余韵。
朝着梦想前进的菊池同学。然而,某种意义上与其不可分割,同时又处在相反位置的,日南的问题。深入的话会为创作带来线索,但如果不加注意的话,就会成为对本就已经止步不前的日南更进一步的伤害也说不定。
回想起来从开始人生攻略的时候开始我就一直,在自己想做的事,和与其相反的价值观之间,不断思考着答案。
那个答案一直都不是,把其中某一方舍弃就好的那种轻松的东西,而是拼命挣扎想要兼顾双方的时候,在为了不摔倒而不停保持平衡的努力中窥见的,微微闪烁着的话语。
舍弃其中一方,像是需要勇气但却只是想要变得轻松。
找出并非能轻易找到的真正答案,是相当困难的事情吧。
现在让菊池同学摇摆的,是梦和道德。
一个是追梦少女——也就是,作为一个小说家。
比起他人的心情和权力,仅仅优先于创造出美好的小说,想要踏入不该踏入的领域。
然而另一个是,普通的女孩子——也就是,作为具有常识的人。
比起自己选择尊重日南的权力,认为不应该再深入下去。
然后菊池同学结果,比起自己想做的事,做出了对社会妥协的决定。
不过——真的这样就好吗。
这个时候,我突然将现在的状况和一场邂逅联系到了一起。
当下我正在,通过不和日南直接产生关联的形式,想要更多地了解日南。
这在某种程度上,是属于nanashi的歪门邪道。我觉得菊池同学既然是我的女朋友,那么一起走在这条路上,也是一种手段。
『那个,菊池同学』
今天谢谢了,并不是这样的LINE,这突然的文字,是不是会让菊池同学感到吃惊呢,立刻就显示了已读,收到了『怎么了吗?』的回复。
我把现在想到的事情,打到了信息栏上。
那说不定,是有着让视野一口气变得开阔可能性的选项——
『下次,有个希望你能见一见的人』
——同时也是有可能会成为烈性药的选项,我有这个自觉。
***
第二天,打工处的卡拉OK店。
我提早出勤后,在供休息使用的房间里,面对着手机。
我在想的是,要给小遥发送的Instagram简讯。
昨天夜里,告诉菊池同学有个『想要让她见一见的人』的邀请。那当然是指小遥。这样的话要趁这股热情还没有冷却下来的时候先告诉小遥会比较好——
「嗯」
应该说是我对这个和一直以来的规则完全不同的状况感到困惑。高中三年级学生邀请中学生女孩子有种在做特别不好的事情的感觉,说起来就连应该邀请中学生去什么样的地方我也不知道。要说为什么的话,那是因为我在小遥这个年纪的时候,一个朋友都没有,也没有出去玩的经验。
「嗯,总之……」
感谢告诉我的事情,希望再聊的想法,然后是不是能带上日南其它的朋友一起,把这些简洁地总结到一块儿写在简讯上发送出去。然后姑且确认着自己发出的文章有没有奇怪的地方时,
「哦哦!?」
好像是出现了输入中的字样。喂喂,明明在LINE上面还不得不和是否加已读的难题战斗,原来这边也有新的舞台。所以说人生真是艰难啊。
最后。
『也有其他人吗!?我知道了!』
『那个,请问地点要怎么办呢?还在公园…?』
分成两通发来的讯息。
至少公园不是正确答案这点我还是明白的。但是对于秒回又花上很多时间思考也不对呢,这么想后,
『那个…我考虑一下!』
发出简短的回复,我又盯着手机沉思了起来。好了,要怎么办呢。
从为了见到日南而去埋伏开始,经过警报器危机和小遥交流。这到底会引导向哪里,我现在还完全不知道。
不过,我觉得即使这样,为了知道日南的某些事情,这也是恨重要的关系。
「你在干什么啊?」
「唔哇!?」
从视野外传来流畅的可疑声音——也就是说,是水泽在这里。
「你刚才是不是,在Instagram上向别人搭讪了?」
「没有啊。那个……」
要不要说些像是有那么回事的借口呢,虽然我这么想,但就算找些不像样的理由也会被看穿,而且。
……可以的话,也想和水泽商量一下呢。
「不是,其实——」
所以,我说明了事情经过。
「哦哦,那还真是多劳呢」
我和水泽在洗涤台前并肩站着洗东西的同时,对他说了至今发生的事情。
「要让小风香和葵的妹妹见个面,呢……」
要让女朋友,和朋友的妹妹见面。一般来说不是需要想得很深刻的事情。但毕竟是这样的状况……而且是这样的,见面对象。
「确实,是会推动什么进展的决定呢。毕竟是那个戏剧的作者大人」
「嗯……是的呢」
「不是挺好的吗?联络不上,埋伏也失败了的话,既然搞不清楚,就只能做些脚踏实地的事情了呢」
「……哦」
许多事情都被谜团包裹的现状。即使这样我们也要和日南产生联系的话,就只能全力使出各种手段了。
「总之,要是发生了什么的话,就告诉我吧。如果有我能做的事,我什么都会协助的」
「啊,哦。谢谢」
他带着充满余裕的笑容,轻轻挥着手。
「因为我,也绝对想对葵的情况做些什么的」
这不是谎言,而是认真的眼神。
这样的水泽虽然我见过好几次,但还是感到在意。
「……水泽你啊」
「嗯?」
「为什么……这么喜欢日南?」
水泽一瞬间瞪大了双眼,
「还真是突然呢?我喜欢葵的理由……」
他把手指贴着下巴,过了一会儿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轻轻开口。
「嗯,被这么问到的话……很难形容呢」
最后,像是在低声坦白一样,说道。
「……我,大概——是很寂寞吧」
「寂寞?」
听到意想不到的话后我反问,水泽关上了出水口。一直流着的水停了下来,只留下空荡荡的水槽。带着模糊光泽的银色,并没有清晰地映照出我们的样子。
「我对谁都不会说真心话,对大家摆出笑脸。虽然,现在像这样,把自己觉得寂寞的弱点,还没到事后就这样老实交代了出来」
「什么叫事后啊」
我不禁吐槽道。
「所以,大概最开始。……我就觉得,那家伙是会明白的呢」
「会明白的?」
我重新发问后,水泽温柔地让嘴角略微上扬。
「如果是葵的话……就算我什么都不说,不展现出弱点,也能明白水泽孝弘这个人很寂寞」
水泽,像是在坦白罪责一般。
「……这样的话,会很轻松吧?因为,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展现出来,就能连最深处都被理解。所以大概,我就沉溺于这种狡猾又无可救药的理想中了」
感觉多少能理解。
面对人生,面对他人是很可怕的事。如果是进行得不顺利的时候,对方不愿意接受的时候。会觉得自己没有价值,自己没有存在的必要,不断深陷进泥沼中。所以人才会回避跳到自己的所谓价值观的栅栏外面,害怕展现自己。
就像我,说着人生是渣作,听不进其它话的时候一样。
「水泽也会……对这些,感到害怕啊」
「哈哈哈。毕竟,我没法像你一样成为日本第一呢」
「……这样啊」
虽然明白话里的意思,但附和时还是感到有些顾虑。
我一定,就算不被周围理解,因为自己就是自己,只靠这点就能肯定自己。不过,对于不是这样的人,展现出自己,就和把自己上交到审判场所让其决定自己是不是应该被肯定的存在一样。……这么想的话,果然能和他人一直产生联系的人,很厉害呢。
「嗯,反正就是胆小啦。有就算不展现出来也能理解自己的家伙存在的话,会很轻松呢」
水泽像是在回顾过往似的说道。但其中,并没有自嘲的色彩。
「也就是说……你觉得日南能够理解自己,这么回事吗……」
我像是把想法归纳起来一样说道,水泽突然挑起了一边的眉毛。
「不,那个啊」
然后,他轻轻呼出一口气。
「……现在大概,是反过来的」
「反过来?」
水泽带着像个孩子似的表情,但充满自信地笑了。
「如果是我的话就能理解,我这么觉得」
「」
「——就是,那家伙就算不展现出自己,我也能理解那家伙的寂寞」
确实是,完全相反的逻辑。
「如果说那家伙,害怕展现出自己,而且感到寂寞的话……我就能理解。能让我感觉到自己的意义」
我真心能理解这句话。
不如说,我也有想过类似的事情。
能够理解日南的孤独的只有自己,所以我不得不和那家伙对话沟通。
那是nanashi和NO NAME的羁绊,把玩家这一面对人生的方式作为根据。
说不定,并不是这样的。
「所以我,才会喜欢葵的吧」
水泽说不擅长表露真心话。
但是现在吐露出的话,恐怕并不是谎言。
之后水泽像是个孩子似的,不过坚强地笑了。
「但这也是,幼稚的英雄幻想也说不定呢?」
我被这句话,率直的想法,感化了——这么说虽然可能有些廉价。
「那个,水泽」
想必在我眼前的这个男人,和我所知道的NO NAME不同,但确实对日南葵面对的人生所伴随的其中一份寂寞,有着来自内心深处的深刻理解。
那一定是——我所发现不了的,真正的日南。
所以。
「下次和小遥见面的时候,你能一起过来吗?」
不只是我和菊池同学。
想要找出真正日南的人,互相协助。
我觉得那是,我应该去做的事情。
而且……还有,另一点。
「我不知道,该把中学生带到哪儿去……」
对于用不上一直以来的经验值,实际举起了白旗的我,水泽呵呵呵地觉得很有意思似的笑了。
***
「初,初,初,初次见面!!」
然后到了第二周的周日。
小遥,向眼前已经到了的另外两人,菊池同学和水泽打了招呼。
我们来到的,是崎玉新市中心的茧都市。
「姐姐受关照了!我是日南遥!!」
「下午好。我是水泽孝弘。轻松点叫我孝弘哥哥好啦」
「哥,哥,哥哥!?」
一口气拉近距离的招呼,让小遥感到惊讶。水泽采用平时的态度呢我了解了。
「那,那个!我叫菊池风香。我是……」
接着做自我介绍的菊池同学一开头就红着脸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和友崎君……正在交往」
「诶!?友崎先生有女朋友的吗!?」
因怒涛的情报冲击而爆胎的小遥,来回按顺序看着我们三个人的脸并不停地眨着眼睛。
「有,有这么意外吗……?」
「因,因为他说喜欢姐姐啊……!」
「诶……?喜欢!?文也君!?」
然后说了多余的话的小遥,让菊池同学变得特别惊慌失措。这是什么啊,才初次见面几十秒就发生了不得了的混乱。
「不,不是,并不是那样的……」
「文,文,文也君,这到底是……!」
「哈哈哈。加油文也」
「也,也就是说,三角关系……!?」
「不—是—的!!」
真的,让这两个人见面就像在赌博一样呢,虽然我也这么想过,但不是在这层意义上的吧。
***
几十分种后。
「真是的……是这样的话就请早点说呢」
「不,没有说的机会吧!?」
并排坐在自动扶梯附近的椅子上,我仔细说明了前阵子和小遥聊过的内容。菊池同学也表示理解,算是洗清了多余的嫌疑。但即使这样还是总觉得有点鼓起脸的样子,红着脸对我说着抱怨的话总觉得很像个人,虽然本来就是人那也是理所当然的,说起来和菊池同学像这样度过很有恋人感觉的时间,感觉是久违了呢。在这层意义上要感谢小遥……吗?不对感觉不是这样的呢。
「怎,怎么样呢……?」
「哦!很可爱嘛,很适合。我超喜欢」
「喜,喜……!?」
然后在对面的服装店,水泽若无其事地对从试衣间出来的小遥说出了致命一击的话,让小遥的脸变得特别红。教中学生女孩子这种事情的话将来难道不会变成除了习惯女性的年长男人以外就无法得到满足的怪物吗?
「没关系吗……?」
「很担心呢……在各种意义上」
不过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所以OK,就当作是这么回事吧。菊池同学也开心地笑着眺望那边,总觉得氛围不坏呢。
「我,其实是第一次来茧都市」
「啊,我也是」
茧都市是位于崎玉新市中心的综合商业设施,在我还是中学生的时候,经常在耳边听到周围同班同学聊到,这周末和朋友一起去了那里的话题。也就是说我没有去过。我很能理解对于中学生来说这里是特别想要去的场所。
服装店和杂货店,在餐厅和超市之上连电影院都有的这里和综合商业设施这个称呼十分相称,有着想要全部转一圈的话需要用上一整天的规模感。确实很适合周末和大家一起去呢。
「友崎先生,风香姐姐,我买下来了哦!」
是特别中意吗,当场穿上刚买下的衣服后,小遥快步来到了这边。
「哈哈,特别合适呢」
「对吧!?」
她愉快说着的同时,在菊池同学面前转了一圈,红褐色的连衣裙裙摆翩翩飞舞。虽然不知道是因为小遥和菊池同学同样是女孩子,还是说菊池同学包容的氛围让其变成了那样,总之两人快速变得亲密起来。
「总觉得……你们相处得特别融洽呢?」
「是这样吗?」
「嗯。总觉得有种你特别习惯的感觉吗……」
菊池同学看起来仍然是不怎么明白的样子,她把手贴近嘴唇想了一下后,像是想到原因了似的。
「也许是,因为我有个弟弟,的关系」
「啊,原来如此」
说起来是这样。想到她发挥出了隐藏的姐姐属性的话,这副光景看起来就觉得更加珍贵了呢。顺便一提虽然我姑且应该也算是哥哥,但别说基本上没有对妹妹做过什么像是哥哥会做的事而根本是被特别小瞧,而成了没有可发挥的哥哥属性的状态。
「呐,风香姐姐」
「是,是的!」
小遥把菊池同学从我这儿抢走了以后,我叹了一口气。不过,小遥越来越有精神真是太好了呢。
「风香姐姐,皮肤很好呢?是冬冷皮肤吧!?」
「是,是这样吗……?」
化妆品店集中的区域。小遥使用着谜一般的语言,带着闪闪发光的眼神询问菊池同学。就是能采到很多蓝莓的冬天,像是那个意思吧。
「护肤,都是用的什么?」
我勉强能听到。虽然现在我已经是,直视着作为一个女孩子的菊池同学,但本来菊池同学就有种像是仙女一样的形象,用像是化妆品和护肤品之类东西的形象,不怎么想象得到呢。
「我的话……啊,正好那里有在卖哦」
然后菊池同学慢慢走了起来,伸手拿了写着innisfree的绿色盒子。
「啊!innisfree!我朋友也提到过!」
「这个的话,因为和化妆水,乳液,和面霜有配套,很容易用」
「这样啊!」
很有女孩子感觉的对话,那该说是制造厂家还是品牌商家我也不知道,但说着时髦文字的菊池同学总觉得很新鲜。
「化妆品什么的都是怎么用的?」
「化妆品吗?」
菊池同学稍微犹豫了一下,
「我的话……并没有用隔离霜或者粉底,只是涂了提升肤色的防晒霜」
「只靠那样就那么漂亮吗!?」
嗯嗯,菊池同学不涂隔离霜或者粉底,而是涂提升肤色的防晒霜吗……好像懂了但还是不明白呢。
「唇膏呢!?」
「嘴唇本来是用妮维雅的有色唇膏的……」
「嗯嗯」
「最近在用Paul&Joe的唇膏」
「Paul&……?」
「那个,小猫的唇膏,你知道吗?」
「啊!我知道!」
看来两个人聊化妆品聊得不亦乐乎。光是从旁听着就能知道很多菊池同学的事情虽然很高兴,但除了妮维雅以外完全不明白呢。
「啊,最好不要去那边哦」
「没,没关系的啦~」
菊池同学牵起小遥的手,不如说反而成了是小遥感到害羞的状态。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对我来说确实是帮大忙了。
但是该怎么说,我渐渐开始注意到了。
「嗯……」
一起到处看衣服,让小遥害羞就像是呼吸般容易的水泽。
彻底发挥拥有的姐姐技能,完全变亲密起来的菊池同学。
「啊,真好呢小风香。我也想和小遥牵手」
「什,什……!」
「等一下水泽同学,小遥很困扰呢」
「是,是的呢……!」
观察着三个人互动的我想到。
「嗯嗯……」
果然没错。明明是我介绍的两人,现在是我被撇下了呢。
***
时间差不多到了下午五点,我们正在茧都市的美食区。现在正在各自想吃的店家前排队,我选了担担面的店。
领取了点的多加芝麻的担担面后,我拿着托盘走向大家所在的桌子。顺便一提,因为我事先在网上读到“看到男朋友端着盘子在美食区鬼鬼祟祟的样子就觉得感情变淡了”这种像是恶魔一样的小故事得到了很多共鸣,所以我特地完美掌握了桌子的位置,以最短直线距离从店家走向那里避免了蛙化现象(注:原是心理学用语,在这里指因一些不经意的细微言行便对原本有好感的对象产生厌恶之情)。
就这样以我旁边是水泽,正面是菊池同学,然后她旁边是小遥的顺序在四人桌上坐下后,我们各自开始吃起了食物。
顺便一提菊池同学和小遥要好地吃着一起点的起司达卡路比(注:达卡路比是一种韩国烤肉料理,里面放鸡肉和蔬菜,并未找到统一译名所以直接音译),水泽选了大碗牛肉猪排盖饭。这家伙还是意外地很能吃啊。
「啊,这件衣服——」
「这之后——」
像这样聊着的对话以随意的杂谈为主,我附和着的同时想到。好不容易让两人一起来了,能不能顺利切入正题呢——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只用视线窥视着大家表情的水泽开口说道。
「啊,说起来啊」
水泽,指向小遥点的起司达卡路比。
「小遥也,喜欢起司啊?」
虽然是若无其事地用平时的语调说的,但我立刻察觉到了潜台词。小遥也,这句话所指的另一个人,根本不用说也知道吧。
「啊哈哈。……是的呢。我和姐姐经常一起吃起司蛋糕之类的」
「哈哈哈,果然」
不愧是水泽,他能来真的是帮大忙了,我这么想着的同时自己也展开话题。
「呐,难得的机会,也对他们两个说些关于姐姐的事情吧」
「可以啊!有什么想听的事情吗?」
被这么问的话不如说全是想知道的事情,如果说要选一个的话有点困难呢。
过去,另一个妹妹,努力,噗因,起司。我想着构成日南的好几个要素,想起了被认为是让日南心里某物崩塌的最初契机的视频讯息,不过和起司没什么关系呢,我想着这种事问道。
「你姐姐啊,……和妈妈或者爸爸,关系好吗?」
亲人关系。小时候不被亲人所爱的话就会影响自我肯定感~像这样的话题在网上也经常会看到,可以说是有名的心理分析论吧。
仅仅靠那份关系就能提高肯定感,虽然对这类说法略微持怀疑态度,但现在作为线索来说最接近答案的,我觉得就是这个了。毕竟——让日南的状态变奇怪的视频讯息拍的,就只有小遥和母亲了。
「那个,爸爸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不在……」
「啊……是这样啊」
不小心踩到地雷了吗,我虽然这么反省,但是为什么呢,小遥像是完全不在意这种事的样子似的,带着像是经常被问到似的表情微笑着。
「和妈妈的话!」
然后,她双眼闪耀着肯定地说道。
「关系,特——别好哦!」
意想不到的回答,这么说可能有点过了,强烈表示的肯定让我不知所措。
虽然不觉得会给出关系不好的回答,但我觉得至少家人之间有什么不寻常的要素的可能性很高。但是如果小遥这么仰慕姐姐,和母亲关系也很好的话,看起来其中根本没有不和介入的余地。
我和水泽交换了视线,继续问小遥。
「那是……从以前开始就那样的吗?」
如果和母亲关系好这点没有任何隐情,和除此以外的家人之间有什么不和的话,会是轻巧说出来的父亲不在这点吗,还是说。
「是的!」
「哈哈哈。充满自信呢」
水泽温柔地附和着,同时朝我挑起了一边的眉毛。
我们家也就关系很好这点了,带着这种气势表示肯定的小遥的笑容看起来不像是说谎,想必水泽也因为猜测落空而感到意外吧。
「那个,在家里都是什么样子?」
「妈妈,不管是我还是葵姐姐,经常会夸奖我们」
小遥,像是在回忆幸福的记忆似的。
「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每天……这么说可能有点过了,但也是经常,会对我们说」
「对你们说……是吗?」
菊池同学反问。不过,是为什么呢。
欣喜地笑着,就像在听妹妹说话似的带着温柔表情听小遥说着的菊池同学,能感觉到她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小遥,像是害羞似的红着脸。
「像是很了不起呢,很厉害呢。像是谢谢能让我把你们生下来」
「是……这样啊」
菊池同学的视线一直紧盯着小遥。
年幼时不被家人关爱的经验会影响自我肯定感——不如说和这种说法完全相反,得到被不断灌注爱情和肯定的证词,我对于该怎么看待这些感到迷惑。
经常被夸奖应该是好事吧。不过,谢谢能让我把你们生下来,这种程度的话一直都会说出口的话,觉得还是挺少见的。
这可以说是给予了极端的肯定感,反过来成为变得空洞的原因也不是想象不到……但把“反过来”当作理由展开逻辑的话,不管得到什么证词都会导向自己想要的结果。先决定想要的结果,然后再将理由牵强附会上去的思考方式,才真的是不诚实吧。
我暂且抛开先入为主的观点,重新思考。
「这样啊。……是,很棒的关系呢」
「是的!啊,而且呢……」
对我的回应愉快点头,继续说下去的小遥。果然那个表情和声音看起来不是在说谎,通过推测想要抓住的真相,毫无阻碍地从手中逃脱。
在,这个时候。
「……也就是说」
低沉的一声。
听到了与场合不相称的,用认真又强势的语气发出的声音。
因为是句小声嘀咕,说不定现在也仍然愉快说着的小遥并没有听到。
感到违和感的我,看着声音主人的表情。
「……和亲人的关系很好……而且,听到很多肯定的话……这样的话」
菊池同学在那里垂下目光,少见地用像是皱着眉头似的表情认真嘀咕着。在像是吸收着小遥所说的话的同时,不断持续着思考,像是在安静地前进着一般。
「那个时候姐姐她——」
「努力的理由……承认」
菊池同学从小遥所说的片段里拾取到的是家庭环境,然后从那里得到的和承认相关的话。
我将视线瞥向一旁,水泽像是也注意到了违和感,我们各自将视线来回朝向小遥和菊池同学,然后以眼神示意。
「……那是?」
「那个……」
被询问后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大概已经理解了那份异样风景的真面目。
不,比起这个。
我一定,是在心里某处期待着这个。
「我觉得是在菊池同学的脑中行动着。……阿尔希亚她」
「……哈啊?」
那是,菊池同学作为小说家的表情。
菊池同学低下的目光散漫着,焦点不定地睁大着眼睛。
「所以觉得不管做什么自己都没有错……」
和亲人的关系,愉快的日常。切下小遥说着的故事的片段,将其组合起来。
「那……迷失是后天形成的……不如说刚开始是……」
她在思考着的是,这到底会倒向哪一边。
「——以上这些,就是我想说的!」
终于把话说完的小遥的笑容,和旁边带着像冰块般冷淡表情的菊池同学,有着明显的温度差。
「那么接下来,我也想听我不知道的关于姐姐的事情!」
她仍然带着欢喜的表情,将视线朝向菊池同学。
「风香姐姐,是怎么看葵姐姐的?」
「……我,吗?」
尽管突然被问到,但还是做出了冷静的回答。被不可思议的色彩填满的瞳孔深处,像是映照着不同的世界一般。
「在我看来的……日南同学……」
最后菊池同学像是在整理脑中的想法似的,但还是处在有些发愣的状态下,细声说了起来。
那就像是,将进入攻击范围内的猎物,冷静锐利地切开一般。
「大概,和一直以来所想的不同——」
像是搅拌沉淀下来的物体,再进行细致观察般嘀咕着的菊池同学,缠绕着仿佛存在于远离我们的某处似的氛围。
像在静止的时间中一个人活动一般,菊池同学缓缓吸了口气。
最后编织出的话语,恐怕和小遥的预想,而且——和我的预想。
都要大幅不同。
「——我觉得她是,失去了神明的女孩子」
像是看穿了什么般说出的话语。
我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但我被那安静的沉重压力压倒了。
小遥是因为那句话的力度吗,或者说是明白了些什么吗,她茫然地睁大了双眼。就像是身体被菊池同学的话定住了似的。
「温暖的家庭……无偿的爱。因为有那些……感到震惊」
菊池同学仍然面无表情。
但是像在细心地一个个确认似的。
「被扭曲强求,甚至考虑过像是被忽略一样的环境的可能性,说不定并不是那样……?既然那样的话日南同学一定是……相信着某人,或者说是其背后的某种东西」
一点一点,一点一点。
像是要孕育出带有重量的话语似的,低沉,粘稠的声音充斥着空间。
「如果最开始一直,内心被一件事所填满的话……不害怕面对世界,理解只靠那一件事,一切就都不成问题……」
我,水泽,小遥。都没法插话。
「那一定,对日南同学来说是,像太阳般的存在」
比起说是在对谁进行说明,更像是在和薄膜内侧存在的模糊雾霭似的东西对峙,仔细观察,深入思考,塑造出形状。
「从谁那里得到的基准,从谁那里得到的世界……从谁那里体会到的,幸福。那个时候的那个家,一定充满着比任何家庭都要明亮温暖的氛围」
连细微的线索都不放过且不断动着的,偏执的视线。
变得越发尖锐,迫切的语气,和一直以来的菊池同学有着明显不同的性质。
「所以日南同学是完美的。和向日葵一样一直朝向太阳的话,就能一直保持自我。沐浴着阳光,只是在呼吸,就能成为世界的女主角」
像是要将其捆绑住似的视线笔直地刺向小遥。
「但是——」
菊池同学,像是把复杂的玻璃工艺品,砸向坚硬冰冷的沥青上一般,
「——在某处,那些全部」
用像是异国的魔法,带着犹如咒语般的声音,她说道。
「被破坏,变得支离破碎」
我屏住呼吸,感觉声音消失无踪。
咕咕,发出了像是要咽下一口唾液却失败了似的扭曲声音,在那里的是像打心底感到惊愕,甚至带着能看出恐慌的表情注视着菊池同学的小遥。
「……咳,咳」
「……没事吧?」
是口水呛到气管里了吗,小遥呼吸短促地咳嗽着。感到担心,用温柔的声音小声搭话的水泽的声音,感觉也略微有些僵硬。
我看着那两个人的样子——不,也许,就算没看到那个样子,只是听到内容,就能理解了也说不定。
——菊池同学的话恐怕,抵达了本来不该进入的领域。
「菊池同学,已经够——」
正当我为了阻止菊池同学而打算介入的时候,
「请……等一下」
制止我的不是别人,正是小遥。
但是,小遥没有继续说下去。不,应该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对。
她按着喉咙,忍住咳嗽,带着一副像是为了不被甩下而抓紧什么不放似的样子,抬头看向菊池同学。
「……小遥?」
虽然我向她搭话,但小遥的视线完全没有从菊池同学身上移开。
最后像是害怕了一样,但又像是在期待一样。
她问菊池同学。
「为什么,能明白?」
一股恶寒划过皮肤。
刚才小遥说的话的意义。并不是,很复杂。
传达到了。
就像戏剧演出的时候,菊池同学写下的台词传达到了日南的面具之下一样。
菊池同学的想象力,抵达了,小遥心中的日南葵的形象。
「那个呢。就像风香姐姐说的那样……」
缓缓地像是害怕似的说了起来的小遥的声音,很明显在颤抖着。
最后,她像在忏悔一样,说道。
「我们家——稍微有点,奇怪」
那个时候。
「小遥……!?」
水泽最先注意到了异变,我紧接着也看到了。
最后本人晚了一拍也注意到了。
「……咦,啊嘞?」
从小遥的眼中。
唰地,流下了眼泪。
「诶……啊……对,对不起……!」
菊池同学的眼神,突然像是回过神来似的改变了。虽然她有些着急地开口搭话,但小遥的眼泪没有停下的迹象,当场不停落下,开始哭了起来。
「小遥,没事吧?」
「唔,嗯……」
水泽温柔地搭话关心,小遥说着没事露出了笑容,就像是不能被看见似的,使劲擦着眼泪。
「不可能没事的吧,给你这个」
是从哪里取出来的啊,递出袋装纸巾的水泽明显是习惯了这类麻烦事,但就算如此他也还是露出了困惑的表情。确实是如果不知道情况的话,就连推测都做不到的状态。
不过,恐怕只有我察觉到了流下眼泪的理由。
温暖的家庭。
相信的事物。
然后那个——被彻底粉碎,像是诅咒一般的话语。
感情因此而动摇,也是没办法的。
恐怕菊池同学的话,将它唤醒了。
亡故的,姐妹的记忆。
不过理所当然,大家不会知道这种事。就连我知道这件事这点,也不在小遥的认知里吧。
「没事……真的没事的……!」
什么理由都说不出来的小遥,只是一个人怀抱着那份寂寞和无奈,一时不停地流着眼泪。
***
「今天,真的非常感谢!然后我突然哭了起来,很抱歉!」
大宫站。
为了换乘而下车的我们,因为分别要去两个不同方向就在这里解散了。
「没事,我们才是听你说了很多事情。没关系的,别在意啊」
我像是在对自己恋人做的事情作辩解似的这么说道,水泽也跟着附和。
「大家,都是希望能为你的姐姐做些什么的同伴。今后也多关照啦」
「……好的!谢谢!」
水泽像是要唤起同伴意识一样说的话确实很有说服力,把发生的事件弱化到了过去。
但是。
「……对不起」
引起这些事的本人,用不知道能不能让小遥听到的声音,只是小声谢罪。
我眺望着那个侧脸,水泽戳了我的肩膀。
「文也」
「……嗯?」
对小声叫了我的水泽,我也用差不多的语气回应。
「总之,先在这里解散」
然后他看向菊池同学。
「——好好,安慰一下她哦?」
***
我和菊池同学,走在北朝霞的街道上。
「……今天真的,对不起」
「没有。没事的。不如说,本来就是我邀请你的,我也不好。也有想到过说不定会变成这样」
我点头的同时,内心深处感到很复杂。
今天发生的事情。
菊池同学的话,小遥的眼泪。
该怎么理解,我还没有整理清楚。
「不知不觉自己就暴走停不下来了……」
菊池同学像是后悔似的说道。
「……真的是,太差劲了」
应该说些什么才好呢。
引发了那样的事,应该责备菊池同学做过头的一连串行动吗。
或者说,其实应该说她做得好表示感谢呢。
不——比起这个。
「……我啊。觉得那在某种意义上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呢」
「诶……?」
对瞪大双眼的菊池同学,我直视着她回应。
「大概……那就是菊池同学的宿业吧」
如果是这样,我觉得那就只有去面对了。
就和我自己一个人承担责任,背负以自由为代价不得不孤独活着的宿业一样。
某一类人,一定拥有着无法被任何其它东西取代的宿业一样的东西。
为了编织故事,深挖自己的世界,光明正大地进入他人内心深处,如果那就是菊池同学的宿业的话。
那我觉得就不应该否定它。
因为那就和否定我是“玩家”一样。
「……能代入那么强烈的感情,变的忘乎所以。果然写故事是菊池同学想做的事情呢」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能称得上是正确的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继续不断前进下去。不过,觉得这大概就是菊池同学本质的感觉,是我的真实想法。
既然这样那么至少。
不能做出否定其存在方式本身的行为。
应该思考的一定是,让其并存的做法。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呢」
菊池同学的表情依然蒙着阴影。我虽然有些困扰但还是露出了笑容。
「嗯。是的啊」
「那个——文也君」
「嗯?」
「这之前。……我,不是说过,有一个不明白的地方吗」
菊池同学低着头说道。
「重新写了“纯混血和冰淇淋”这本小说,面对角色。就算这样也有一个不明白的地方」
听她这么说后,我回想起了前些天的对话。
「是日南的动机,没错吧」
「是的」
菊池同学点头后,像是做好了觉悟似的,绷紧了表情。
最后,突然停下了脚步。
「那个时候我也,这么想」
像是能让影子颤动似的声音。
我前进了几步后停了下来,转身面向菊池同学。
站在那里的菊池同学,弓着背低下头,看起来很是柔弱。
「……并不是那样的」
像是不甘心似的这么说后,她咬紧嘴唇。
「真正不得不了解的事情,并不是动机。……我今天,注意到了」
「并不是……那个?」
我重复了那句话,菊池同学像是虚弱的小动物似的点头。
「并不是,日南同学」
是安静又美丽,然而能感觉到深刻绝望的声音。
菊池同学清澈的眼眸注视着自己的手掌,像是要将落下的沉淀物捞起来似的。
像是将搅拌后捞取的泥土,涂在自己的心脏上一般。
冰冷地说道。
「——是我的,动机」
话语,令内心的四周变得寒冷。
「我大概,对伤害到别人的事情装作有在反省的样子,但其实,一直都视而不见」
她像是感到自我厌恶一般扬起了嘴角。
像是后悔一般地用力握住衣服的下摆。
「话语,不仅能给世界带来色彩。也会伤害到别人」
像是要让自己牢记隐藏着的真相一般,肯定的语气。
「我托付给故事的讯息。让角色说出来的话语。已经,明确让别人——不。已经伤害到了很多人」
那一定,是将菊池同学的宿业。
或者不诚实,用语言揭露了出来。
「不只是日南同学的事情。就像今天,对年纪比我小的女孩子,把因为在意动机,为了创作的话就没有办法当作理由。挖出了她痛苦的感情」
她像是在后悔似的,咬紧嘴唇。
「……像那样,伤害到了她」
那确实是带有冲击性的画面。
菊池同学的话,将一个女孩子的感情,导向了不能肯定说是好的方向。在名为宿业的引擎下,驱动想象力的履带。用能将一切摧毁的残酷话语的力量,碾压了小遥的内心。
拖出收进深处的悲伤记忆的,毫无疑问是菊池同学的话。说不定,被那些眼泪净化而升华的回忆也是有的。但即使如此,那也毫无疑问是像用液氮燃烧患部一般的粗暴治疗吧。
「我喜欢安迪的作品,所以想要写小说……」
在相遇时说过的话。
喜欢能看到五彩景色的安迪作品。
自己也想写出能让人看到那样的景色的小说。
「但是,那种事,只不过是小孩子的憧憬不是吗」
菊池同学摇着头。
「我现在想要做的事情,大概超过了小孩子的范围……」
「那是……」
我没能把否定的话继续说下去。
因为,菊池同学对小说的想法,从那里编织出的话语——已经。
超过一个人能承担的责任范围,对他人产生了影响。
「……文也君,你能告诉我吗?」
菊池同学咬紧下唇,像是在依靠着什么。
像是一边的锁链断开了的秋千一样无力斜躺着。
「我想要做的事情——」
贴上崩坏的笑容,她说道。
「写小说——真的是比人的感情,应该更加优先的事情吗?」
像是在呻吟似的问题,空虚地回响在被黑暗填满的谷底。
「我不明白。只有喜欢的心情。没有在那之上的理由」
然后,像是将灰色的景色转变成话语一般。
纠缠在一起交错着的矛盾,被倾泻出来。
「——我为什么,要写小说」
这个问题,充满着像是要重新审视自己的存在根本的迫切性。
「在不明白这一点的情况下……说不定我就没办法再前进下去了」
同时我觉得,这和我现在为了谁而正在寻找着的重要事物十分相似。
***
那一天的夜里。
和菊池同学道别后的我少见地一个人坐在北与野的公园的秋千上。
并不是在做些什么。但是要思考的事情太多,所以没有回到日常的心情。只是恍惚地,想要能一个人呆着的时间。
人——想要向前进的话,一定会需要理由。
如果想要去做的心情是引擎,前进的能力是在地面上跑的车轮的话。
理由一定是,将这些联系到一起的像是齿轮一样的东西。
即使像菊池同学那样具备心情和能力,如果失去了理由,转眼间就无法前进下去了。
反过来说只要没有失去理由,即使车轮残破不堪也能一点点向前进。只要能向前进的话,说不定总有一天能抓住什么重要的东西。
结果人,只要有不会动摇的理由就能前进。
反过来说失去理由的话,不管凑齐其它任何东西,也会是空洞的。
日南葵,一定也是这样。
『我们家——稍微有点,奇怪』
话语在脑内回荡。
「奇怪……吗」
如果“理由”是齿轮的话。
日南,然后小遥。有从稍微有点奇怪的家里,得到理由吗。
我想起了在听小遥说话的时候,菊池同学嘟囔的话。
『日南同学……相信着某人,或者说是其背后的某种东西』
『只靠那一件事,一切就都不成问题……』
『那一定,对日南同学来说是,像太阳般的存在』
如果说像是太阳的某物,就是对日南来说的理由的话。
就像现在日南的光辉成为了小遥的太阳一样。
日南曾经,也朝着那个光辉前进过。
——变得支离破碎损坏了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变得支离破碎的东西靠直觉想到的是指亡故的妹妹。但是,如果假设损坏的东西是“日南所相信的太阳”的话,这个结论就会带有些违和感。
虽然不是完全不可能,但把年纪比自己小的妹妹当作太阳憧憬,实在不能说是自然的状态。
这样的话——那句话,是在指什么呢。
日南,失去了什么呢。
那之后虽然立刻给小遥发去了担心她的简讯,但还没有收到回复。明显是内心柔软的部分被挖出,真的是做了不好的事情。虽然想着这会成为毒或是药,但该不会是触发了猛毒吧。
「……啊,好难啊」
要思考的事,实在太多了。把我现在纠结着的事情告诉菊池同学,借助她的想象力和洞察力的话,说不定立刻就能知道答案了也说不定。但是,菊池同学现在,正在为自己的宿业烦恼。根本没有那个余裕,我觉得不能去拜托她。
「那就靠我……一个人」
一个人,孤独,自己的责任。
结果,人生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这样也说不定。
「喉————唔!」
——这个时候。
背后受到冲击的同时,视野晃动。
如果说在夜里的公园,经受来自背后的暴力的话不论怎么想都是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但听起来过于熟悉的声音和冲击,然后想起来这里是北与野,我带着确信转过身。
「你在干什么啊……深实实」
站在那里的是穿着防风衣和跑鞋的运动装束的深实实。
「呀—!真是巧遇呢」
「巧遇……你为什么在这里?」
然后深实实带着诧异的表情看着我。
「不是,这应该是我的台词才对吧?」
「诶?」
然后深实实胡乱抓住我坐着的秋千锁链,当啷当啷地摇着。连我也一起摇了起来,让我发出了唔哇唔哇唔哇的叫声。
「Brain你大概,在这里呆了三十分钟以上了吧?」
被这么说后我取出手机,确认了时间。
「诶,你为什么会知道」
不如说,搞不好在这里呆了一个小时以上了也说不定。真是个有很多事要思考的男人呢。
「果然啊」
深实实哈地叹了一口气后,坐到了我旁边的秋千上。
「我在这附近跑步,出发的时候,看到明显不是小孩子的人坐在秋千上,就觉得超级可疑呢」
「唔……」
完全被认为可疑了。总觉得我最近,被怀疑成在街上出没的变态的情况是不是太多了啊?
「然后,跑了一会儿后看到那人还坐着……我就想着这莫非是要报警的案件……」
「我差点又要被报警了!?」
「又?」
看着下意识从秋千上站起来吐槽的我,深实实歪过了头。果然最近我和报警很有缘。不需要这种缘啊。
「然后,仔细一瞧的话原来是认识的Brain,就是这样」
「哈啊……嫌疑被洗清真是太好了呢」
我这么说着又重新坐下。锁链轻轻发出嘎哩的声响后,我喘了口气。
「话说回来,我其实还是挺常看见Brain的哦!?」
「诶,是这样吗」
这样的话和我打声招呼也好啊,我这么想着说道。
「但是啊,像是和妹妹在一起……而且,和小风香开始交往之后,这种事还是会想要回避的吧?」
「啊—……」
我受到菊池同学担心,让她感到寂寞的时期。深实实也回避放学时从北与野和我一起回家。
「所以啊,现在在Brain是一个人的时候搭话,是不是有点违规了呢,也有这样的想法」
「在意到这个份上的必要……啊」
刚要说出口,但想到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事情。
「该怎,怎么算才好呢……?」
看着开始认真烦恼起来的我,深实实像是更加着急了似的,
「话,话说之前也是!我在小风香面前对Brain砰嗵!地来了一下!!」
「啊—……是有那么做呢」
「那,那个没关系吗!?一,一不小心就顺势,犯错了!过度,过度的身体接触!!」
甚至说出具体的行为,她看起来好像特别后悔的样子。
「我觉得大概……没问题的。毕竟菊池同学也笑了」
「真,真的!?但是女孩子这种生物在痛苦的时候反而会露出笑容……!」
「总觉得伴随着实感让我不好反应……」
就算是在不懂女人心的我这个宅男看来,深实实也正是这种类型,毕竟认识久了我还是知道的。
「总之,小风香也没有在意的话我就放心了!」
我一边聊着,一边感慨。不只是炒热气氛,像这样配合改变的人际关系,甚至改变自己的行为。
「……谢谢你啦」
我低声说道,深实实开心地笑着敲了一下胸口。
「没事啦!」
「但是……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来向我搭话了?」
就这样我也带着转移话题的意思,回到了正题上。
「啊哈哈。那种事,自己的话不明白吗?」
完全不明白的我皱起了眉头,深实实像是在开玩笑似的笑了。
「总觉得,就算在远处看都能明白明显是一副,我正在烦恼的感觉」
「唔……」
被这么说让我有点不好意思。因为看到像是拿物品发泄或者明显做出不高兴动作想引起周围注意的人时我一直觉得很讨厌,一想到自己也做了类似的事情就觉得异常羞耻。确实在秋千上坐了一个小时什么的,就算被认为不被熟人发现之前就不回去也是没办法的。
「老大不小的大人一个人坐在秋千上什么的,不是被女朋友甩了就是被裁员了,这可是公认的呢!」
「唔……但是我,不是其中任何一种」
「啊哈哈!Brain的情况下是这样的呢!」
深实实爽朗地笑了。
然后带着自然的表情看着前面,等着我开口。
「……其实啊」
所以我也,决定试着说出来。
去日南家门前埋伏后,遇到了日南妹妹的小遥。
和菊池同学和水泽出门的事情。然后在那里,菊池同学对小遥说的话。
之后,从那个结果中诞生的扭曲和——写小说的理由,那个难题。
深实实在不稳定摇晃着的秋千上,一直认真听着我说。
「嗯,这样啊」
她扭着头思考。
「对于葵的过去发生了什么,小风香应该优先什么,说实话我搞不懂这种复杂的事情。因为使用头脑,是Brain的专长!」
深实实将展开的手背朝向自己,注视着指甲。
「但是呢。大概,也有因为是我才能明白的事情」
「因为是深实实,才能明白的事情?」
她点头后,放松了力气,把那只手放到了防风衣上面。一声干涸寂寞的声音,打乱了公园里清澈的空气。
「小遥的心情!」
深实实从秋千上站起来后,锁链发出嘎啷嘎啷的起伏声音。
「我也是……一直都那么想的啊」
「……那么想的?」
深实实从比平时离天空还要稍微更近一点的地方,抬头看向星星和月亮。
「也就是,想要变得像葵那样」
皎洁的星光,静静地照在深实实如陶瓷器一般的皮肤上。
「葵,她就是这样的存在啊。看起来很耀眼,但是触碰不到。在意想不到的时候,会说出让我打心底想要向前进的话。我最喜欢她的那种地方」
我深切理解了她说的话。
「所以我知道。大概呢。小遥现在,不只是在担心……而且是在害怕」
「害怕?」
「嗯。——哟」
她很有气势地从秋千上跳了下来,锁链不停地摇晃着。
跑鞋踩在碎石子上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公园里。
「像葵那样闪闪发光的女孩子做错了事情什么的,她应该不愿意这么想」
「……那说的也是呢」
我接受着附和后,
「Brain,你真的明白吗?」
「诶?」
深实实把脸凑近。在预料之外的时候拉近距离,让我下意识移开了目光。
「自己憧憬的人变得不幸,和自己变得不幸,是相同的哦?」
「那个。那是说……我推的人的幸福就是我自己的幸福,和那一样?」
「嗯。……一半是对的,还有一半完全错了呢」
「唔……」
说是完全错了。深实实测试题真是难啊。
「因为,那个人可是自己的范本哦?自己,可是想要变成那样的哦?」
「是的呢」
「如果——自己作为范本的人变得不幸的话,今后的自己,你觉得会变成什么样?」
「啊……」
这时,我也理解了。
因为我,没有像是推一样的存在——但如果说是范本的话,那明显就只有一个人。
「范本做错事的话,就算努力变得像那个人一样,也没办法得到幸福,就是这样没错吧」
「就是这么回事!」
饶了一圈后,深实实坐到了秋千的木板上。
「重要的是。自己变得没办法相信了的这点呢」
「没办法相信……」
「自己认为“这是正确的!”的基准如果变得没办法相信了的话,不管做什么,都会带着自己是不是做错了的想法不是吗?」
我觉得这虽然有些感性,但却是特别有道理的话。人一定是把自己投影到憧憬的人身上,看着理想中的自己。当憧憬的人变得不幸的时候,还能继续相信自己的幸福吗。
我想起日南指着自己,放出“这里有攻略书”的大话时的事情。我从日南的实际成就和满溢的自信中找出正确答案,把日南当作范本进行努力。那可以说是因为相信日南葵,NO NAME才会那么做的吧。
如果那个时候,我看到日南从现充身份跌落的话。那我当然,不可能用日南的做法继续进行人生攻略。
「所以,小遥也是。应该不想把完美姐姐的故事当成是谎言」
「这样啊……」
我感觉这指向菊池同学说过的“太阳毁坏”那件事的一部分。
「小遥是这么想的这点……大概,日南也注意到了吧」
「……我觉得绝对是这样」
被小遥憧憬,消沉的自己无法振作起来,呆在家里一味地玩着AttaFami。这种状态,不可能是过去以完美为目标的日南葵所希望的。
「呐,Brain」
深实实带着温柔而又能感受到觉悟的声音说道,感觉她和我在想着相同的事。
「朋友,是要互相帮助的对吧」
深实实的表情,虽然是在这种状况下,却还是充满着希望。
所以我也,不再把体重靠在秋千上。
让锁链发出声响,和她对上视线。
「我,一直都受到葵的帮助,但却什么都没能帮到她」
没有算计,只是为对方着想的表情,笔直看着前方。
「所以我想,帮助葵」
然后,眯细了眼睛的那个表情,显得柔和的同时充满了决心。
「我想和葵,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这样啊,是的呢」
然后深实实像是开玩笑似的,
「呐友崎,我们关系变好的契机,你还记得吗?」
「诶?在家庭教室说话的时候,的事情吗?」
「不是啊!是关系变得更好的契机!」
然后深实实像是高兴又怀念似的。
「是学生会,才对吧!」
「……啊」
深实实虽然是在说着过去的事情,但视线笔直朝着前方。
「呐友崎。不对,——Brain!」
然后很有气势地。
「我们两个要不要试着再挑战一次?——向学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