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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4 师父角色变成头目的时候可能会猛到让人卡关

选举当天。全校集会差不多一个月一次而且大致上每次都是周五,在班会开始的五分钟后前往体育馆,今天要在那边举行选举演讲。我每次都在时间很紧迫的时候才过去,不过今天有东西要准备,还有不静下心来不行之类的理由,就提早过去了。

一个人离开教室前往体育馆的时候,看到前方不远处,日南行走著。只看见背影也能从走路方式的超凡魅力知道是她。到上周之前都还像是每天在聊天,不过这几天没说上半点话啊。

我一边走一边跟她并列,对她搭话。

跟对其他人搭话的时候不一样,故意用著挑衅的音调。

「——哟。」

日南只有视线冷酷地朝向我这。

「哎呀,友崎同学。看来挺有精神的呢?」

还是一样像是讽刺人的语调。

「托你的福啊。」

「那真是太好了呢。虽然在班上每天都有见到面——不过好久不见了啊。」

日南露出了贼笑。

「是啊——好久不见了,日南。」

我也不禁扬起嘴角。

「笑脸还是一样让人不舒服呢?」

「是啊,多亏你教我的训练。」

「我可没打算教你那种东西的说?来看,这是范例。」

日南让我看见没有缺点可以挑剔,就算知道是假的也让人不禁心动的那种,以女生来说很完美的笑容。

「你才是什么都没变吧。」

我说完之后,日南就不服输地露出贼笑。虽然这并不是那种完美笑容的感觉,不过我觉得,这样子的表情才最适合这家伙。

「你好像,做了很多事情呢?」

「毕竟,对手很厉害啊。」

「哦,那你不就很辛苦了?」

「还行吧。不过那种话,只有你说出来的我不想听。」

「那还真谢谢你。」

「彼此彼此。」

几天份的恶言,你来我往。

「这几天,挺无聊的呢。没办法跟nanashi对战。」

日南一边叹气一边这么说。AttaFami的对战,也是先停了好几天。

「哦,是那样吗?不过,那样说挺怪的。」

「……挺怪的?」

我斜眼凝视日南。

「因为nanashi在这几天中,一直都有著跟NO NAME对战的意思喔?」

「嗯——」跟那平坦的音色相反,日南像是很开心地笑了。「——是说我有所期待也没关系的意思?」

「天晓得,是怎么样呢。」

「你什么意思啊?」

体育馆愈来愈近。我加快脚步走到日南前方。然后进入了名为体育馆、我们今天的对战舞台。我往日南那里回头。

「只是,已经把nanashi最厉害的招数都出完了而已。」

我重新面对前方,前往舞台边缘的幕后。

* * *

『以上,是日南葵粉丝俱乐部注意事项——讲错了,是推荐演讲。』

台上男人的声音从体育馆的扬声器传出来。会场被笑声所包覆。

『——水泽孝弘同学。非常感谢你。』

笑声终究变成了掌声。水泽的助选演讲。内容流畅跟幽默兼具,像是在校舍前看到的演讲的延伸,果然是强敌啊。我因为是深实实的帮手,所以可以潜进幕后听他的演讲。水泽往我这边走过来。

我的身边有深实实在。她注视著脚本的同时会舔舔嘴唇、碰碰鼻子,看起来静不下心的样子。另一端的幕后则是日南在待机。

或许水泽察觉了深实实的紧张吧,看不出他有特别要去搭话的样子,而是直接从她的身边掠过。

然后。

『那么接下来是会长候选人,日南葵同学的演讲。请上台。』

这一刻到来了。

日南从舞台另一端的幕后潇洒地走向舞台中心。她那轮廓的美,还有站在置于中央讲台前时的淡淡微笑,只靠那样就把会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日南迅速地把手臂举到脸的高度并且让手心朝向观众,然后就那样直接移到胸口。我下意识地用眼睛追随著那样的动作。

『各位早安——我是日南葵。』

在观众把一部分的思绪凝聚到手部动作而产生的瞬间沉默与思考空隙中,日南美丽又跃动的音色深深地渗染进去。

日南的演讲,开始了。

『能在今天有像这样进行演讲的机会,真的十分感谢。』

以缓慢的动作微微地,低头行礼。

比起内容怎样,重点更像是要用节奏捉住观众的意识,让话语跟空白交织。

『这次虽然是学生会会长选举……』

日南微笑著。装出来的笑脸可爱到让人觉得浪费。

『老实说,我觉得或许有许多人会有这样子的想法。』

日南让两手的手掌心朝上,继续说下去。

『无论谁当上了都不会有多大的改变。』

就像外国喜剧的配音那样,带点搞笑的音色所讲出来的那番话,微微地引诱著观众的笑意。

才刚这样想,日南的表情又迅速切换成认真的样子,竖起一根手指。

然后,用甚至令人感受到严肃,像是在指责错误般的音色,这样讲下去。

『不过,我对于那种人,只有一件事想说。』

日南稍微隔了一段时间,才把竖起来的一根手指直接往前指向观众那边,并且拱起一边的眉毛,带点喜感地扬起嘴角,说了这样的话。

『——的确可以这么说。』

观众大声地笑了出来。喔喔。做的并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事情,是单纯引人发笑的方式。然而,那个表情跟一瞬间让人觉得『咦』的演技,那种飞快且敏锐地趁隙进攻的做法,漂亮地掠取了笑声。就像是被她那番话,还有她的每一个手势所支配,观众陷入了NO NAME的掌握之中。而且就连我,也毫无例外地中了招。

日南害羞似的,显露可以趁虚而入的笑容。不管是观众还是我,都被那副模样夺走目光。

『这个要当成玩笑其实也……实际上,我认为当上学生会长耗费一年来改变什么,并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从这时候开始,气氛已经完全在日南的控制之下。

『可是,就算那样也要在能力所及的范围让学校生活往更好的方向改变。并不是追寻无法实现的理想,而是从切实的地方改变下去。我认为那就是我该负起的责任……各位,对学校有不满的地方之类的吗?』

然后一瞬间,流淌著空白的时间。

『啊,顺带一提,我有非常多。』

忽然露出空隙,让人感受到未经遮掩的心情的语调。会场被笑意所包覆。

『想必各位,也不是完全没有不满吧?比如说——』

这时,日南的嘴角,在舞台边幕后的我才能勉强看见,微微地上扬而露出贼笑。我有这种感觉。我朦胧地有著不祥的预感。

然后结论是,那并不是我多心。日南开了口。

『福利社的商品选择不够多、运动会的规模太小。操场太凹凸不平、想要电动打气机。还有希望食堂有饭能装大碗的系统,诸如此类。』

我的思考一瞬间静止。

因为,日南列举的几个学生们应该会觉得不满的点。其中有著我们思考过的政见的一部分,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们『凝聚坚定的票源』的其中一项策略——『电动打气机』也在里头。身旁的深实实也吃惊地抬起脸来。

日南她接下来,继续这么放话。

『那样子的不满,我觉得,如果能够照顺序全部解决的话就好了。』

这时我发觉了。

——被击溃了。

从正面。把我们这边的策略,虽然不是全部,但是把藉由『电动打气机』收买的票的一部分,用政见得到的支持的一部分,只用一句话就击溃。

把各种不满照顺序消除。那种强而有力的话语让观众也「喔喔……」这样兴奋起来。

『可是——』

而且看来,并不是只有那样子。

包括我在内的观众,等待著日南接下来的话语。

『像那样子公布好几项政见,会显得杂乱,说不定也会有人怀疑是不是真的能够实现。所以,最重要的政见,我打算就集中在一件事情上。』

她把竖起来的几根手指一根接著一根折弯,最后只留下右手的食指。

然后日南她说了『那项政见是——』,并且稍微隔了一小段时间。

这段空白的时间。我又一次有了不祥的预感。那家伙的推测力、分析力,以及实现力。

还有刚才列举的不满之中,有著『电动打气机』的事实。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家伙的游戏风格『藉由压倒性的努力分量从正面突破』。

并不是主张自己的正确,打算在自己的规则之中战斗。

而是站在有著他人立下的规则的战场上,获取胜利。

把那几点综合在一起思考之后,NO NAME会推导出来的答案就只有一个,我只能这么想。

日南缓缓地开口。

『——那项政见就是,「在所有的教室里头,装设冷气」。』

不祥的预感正中靶心。

「咻~~!」

观众群中的某个地方,大概是现充群体中一个权力很强的学生吧,响起了吹手哨的声音。

然后以那个声音为契机,观众「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这样子兴奋到不行……虽然没有就此变成戏剧般的发展,不过观众对于日南刚才的发言有跟周围的学生交换意见或者闲聊之类的,你一言我一语激起了不错的涟漪。无论如何都还是莫名带有热度的气氛,这点并没有改变。

说是这样说,要在所有的教室里头装设冷气,根本没说服力。我也采取了类似的作战,不过判断太不切实际反而会失去信赖,所以维持在只对一年级的学生说。虽然也跟深实实说过放在演讲里头的话最好,不过没有说服力所以不可能那么做,我们甚至达到了那样的结论。

可是日南她,是正大光明地在全校的学生、教师面前,而且把那件事当成『唯一的政见』放话。

那不管怎么想都是不该出的招数……应该是不该出的招数才对。

可是,她也让我有了这样子的想法。

说不定,如果是那家伙的话,真的可以实现吧?

因为是那个日南葵说的。因为是那个日南葵,当成『唯一的政见』,才把那件事说出来的。

这时我发觉到了。这样啊。

正面突破。

至今为止累积的信赖。实绩。『如果是那个日南葵的话』『说不定就连冷气都能实现』。藉由那种累积起来的努力所积蓄的信赖,硬是压过来的正面突破。

而且还有所谓『唯一的政见』这样的信赖加成。

对我跟深实实来说,『冷气』是不切实际的政见。是无法熟练运用的武器。

可是日南,轻松地把那东西原封不动地完全运用,化为既切实又强力的政见展现出来。

也就是说,那单纯只是积累的差距。

『我想,各位都觉得去年的夏天很难熬。与其这么说,今年也已经开始觉得难受了吧?』

日南顺著势头立刻进一步追击。

『实际上,装设冷气或许是很难的事情。毕竟关友高中建立到现在,一直都没有装设。不知道是不是被埼玉县讨厌了呢?』

又引人微微发笑。

『可以思考出各种理由。因为在用地上,跟其他的地区比起来,夏天并没有热到那种地步。因为我们学校虽然升学实绩不错,社团活动却没有什么实绩等等理由。』

日南一边装出困扰一般的音色一边列举理由。

『可是各位知道吗?那些理由,只有一个,最近被消除了喔。』

然后日南露出贼笑。让观众明显能看见,有点夸张地。

『最近田径社——状况非常地好。』

观众虽然沉默了一瞬间,不过想必是由田径社社员的「你竟然说了啊——!」

「哟!全国知名!」这一类的欢声造成了契机,让观众也理解了意思而喧嚷起来!整个场子的气氛被卷了进去而沸腾。

我也不禁感到兴奋,竟然以自己建立起来的田径社的成绩为武器,把观众给拖过去。

『我认为,这可以成为说服上面的理由呢。各位觉得如何?』

所有人都自然而然的拍手掌声。真厉害啊,那家伙。

真是无所畏惧,却又十分地合理。

这样子,几乎所有的观众都已经站在那家伙那边了。

可是不对。应该还不够才对。

日南教我的『操作气氛』的两个铁则。

也就是『利害的一致』跟『说服发言力强的人』。

藉由这个演讲,几乎让所有的学生都认为『日南当选的话自己会得到好处』。利害的一致已经搞定了。就算有人没办法接受好了,应该就连我们得到的一年级学生的票,也几乎完全被夺走了吧。

可是,『说服发言力强的人』,也就是说服老师们这点还没达成。

如果能够用刚才的『田径社的实绩』作战说服就行了。可是没办法说服的话,就算在这里凝聚了任何学生的支持,说不定还是会被当成『那种事只是小孩子说著玩的』而被一脚踢开。看场合,说不定会为了避免让无法实现的政见聚集票源,而当场公开说『顺带一提,冷气是没办法实现的喔』。

那一瞬间,会让所有的作战归于虚无。日南葵这个名字也会受到伤害。

那么日南会怎么做?还有什么,可以让政见实现的其他秘策吗?还是说——

没有等待我的预想导出真相,日南继续她的演讲。

『尽管如此,考量到现实面的问题,要在所有的教室都装设冷气——这其实是,非常难以实现的一项课题。』

美丽的音色跟抑扬顿挫,用词合宜讲究的同时也没有给人不通情理的印象。

『实际上,现在在那边的——各位师长也面露难色。』

日南以优雅的手势引向教职员的位子。包括我在内的观众,视线下意识地遭到诱导。

感觉待起来不太舒服似地苦笑著的教师们表情映入眼帘。那跟日南充满自信的笑容相比,感觉还比较靠不住,相对地会令人不禁相信日南。

『这场演讲结束,集会也结束的时候。或许各位师长,会互相聊著这样的话——』

日南微笑出来。

『「要在所有的教室装设冷气,实在太傻了」。』

这样啊。我又察觉到了。先把应该会从对手那边发过来的反驳说出来。

藉由那种方法,把说服力抵销。是很会说话的人常常利用的招数。

也就是说,把老师那边会说出来的评语的损伤做了最大幅度降低。真不愧是日南——

我想著这样的事的时候。

『而且还是……』

像这样,日南的话语又继续下去。

『在装了冷气而且十~分舒适的,职员室里头说呢。』

唔。

在一瞬间的静寂之后,学生们整群大笑起来。

我哑然的同时,也渐渐地涌起了笑意。

这是,怎样啊。

那样子鼓噪起来的观众的声音,在我的耳里大大地作响,到了让我实际体会到跟日南之间的压倒性实力差距的程度。

我在思考政见的时候,或者是在思考冷气的作战的时候都是那样。一直都是从教师的观点思考,想著教师那边会有什么想法,而从中取得平衡。那样子做的结果,就是在政见里头一直保留著为了校内的活泼气氛或者学生的便利性那一方面的藉口。演讲的内容也是,维持在折衷的方案。是在配合拥有权力的人。可是,这并不是坏事。反而该说,一般而言就该这么做吧。

可是日南她不一样。

日南葵她,贯彻著自己。

就连教师那种拥有权力的人,也藉由至今积累起来的努力、信赖,还有实绩——从正面突破给所有人看。

NO NAME的游戏风格,『藉由压倒性的努力的分量从正面突破』。

就像她把我策划的『谄媚的政见』『电动打气机』『冷气』这样的策略,用演讲堂堂正正地从正面击溃一样。

就连教师那些对手,也是站在同一个战场上,从正面击溃。

无论对手是谁,基本的战斗方法都不会改变。贯彻到底的程度到了令人害怕的地步。

『就像这种感觉,我发誓会认真地考量并且处理各式各样的事务!各位如果感同身受,请务必将公正的一票投给日南葵!那样子才是,鬼正!』

日南最后这么说,潇洒地下了台。她的背影沐浴著毫无吝惜的喝采。

我也不禁,不知道是不是在表示敬意的层面上,拍了手。

日南走向我这一侧的舞台幕后。然后她从待机著的我的旁边,连我的眼睛都没有对上,简直就像要无视我一样地,直接经过。

「这样子,你还能赢?」

不过,那个应该只有传到我耳边的声音,是那种得意洋洋又自信满满的,习以为常的声音。

* * *

『我说完了!谢谢大家!』

体育馆的扬声器传出气势不错的女孩子声音。会场被掌声所包覆。

『山下由美子同学,非常感谢你。』

虽然看得出紧张,不过运动系的说话方式跟气势不错的内容相辅相成,是可以让观众瞭解人品很好的演讲。气氛比想像中还要好。以日南那样子表现之后马上上场的情形来讲,我觉得她很努力了。推荐人不选我果然是对的。

然后接下来是——

『接下来,是会长候选人,七海深奈实同学的演讲。请上台。』

我随著那个广播,开始移动。

我从设在舞台幕后的阶梯前往体育馆的上部,位于两端如看台一般的空间。虽然我也准备了遭到阻止时的藉口,不过就像理所当然似的,移动之后也没被说什么所以没有发动那个的必要,平安地爬了上去。

『啊哈哈哈哈!』

听得见观众的笑声。虽然没在听深实实的演讲,但想必是在模仿老师的那段吧。并不是突然就学,而是以『川村老师也会「~~」这样子说,所以我会加油』这种形式融合在脚本里头。顺带一提,那是深实实提出来的。我本来的提案是突然模仿起来,现在想想那大概很糟吧。

我拿出智慧型手机,把音量调到最大。确认好设定之后,就把机关设好。接著把扬声器的部分朝向观众,配置成可以尽可能听见比较大声音的样子。

好了。接下来就是在这里预防预料外的事态,躲起来待机就行了。

耳朵的注意力朝向深实实的演讲。嗯,不差。不,我怎么用上对下的目光这么讲啊。应该说很好。观众的笑声此起彼落,也有点著头的学生。可是,不管怎样都会去跟刚才日南的演讲比较。老实说,看起来会比较差。当然,这是因为日南厉害过头了。

而且,说得更进一步的话,脚本的构成也很像。这是我的责任。

不,内容本身是完全不一样,但是利用『利害关系的一致』『说服发言力很强的人』这两大要点而打算『操作气氛』,这种根基是共通的。毕竟我是以日南教我的规则为底、组织大致上的部分,这便是理所当然。

所以就某个层面来讲,从本质来看我所思考的脚本——就是,日南的脚本的劣化版。

「……可恶。」

涌起了像是在AttaFami的对战中,连续技出其不意地被挣脱时一样的感觉。

我下意识地咬紧了嘴唇。

……我真傲慢啊。

日南把『人生』规则的一部分教给了我,然后『演讲』是活用那个规则的话应该就能战斗下去的舞台,再加上也准备好了形式上可以操作强角的那种环境。这样的话,如果是我,如果是nanashi,只要活用学到的『规则』,还有可以操作的『强角』的话,不就能跟日南好好地对战了吗?我一直有著这样的想法。

「……嗯,我太天真了。」

努力不同,积蓄不同。更进一步来说,觉悟也不一样。

那家伙的演讲中,充满著确实要赢,一票也不放过,到了要用最多得票获胜程度的努力、积蓄,还有觉悟。不管怎么看,都是全力以赴并且全心全意。她并不是那种可以用「虽然是最近学到的规则,不过是我的话就能善加活用!」这种速食性的傲气来面对的天真对手。搞错这种事的自己真丢脸。

「可是……」

不让她看看所谓nanashi的执著,可不行啊。

就算是为了相信我的深实实,也不可以在这里放弃。

我静静地等待著那个时机。

『当然,那全部都是为了让关友高中的气氛热烈起来……』

深实实说明了所有的政见,到了最后的总结。这时。

哔——!哔——!哔——!哔——!

震耳欲聋的警铃声响起。深实实也先停下演讲,环顾著周遭。

观众也骚动起来。有专心想要听出声音来源方向的人、拿出自己的手机确认是不是自己的闹铃声的人、被附近的人多嘴说是不是你的手机在叫的人,也有要大家安静打算把情况压抑下来的人。然而响彻体育馆这种宽敞空间的声音来源,就是找不太到。

各自的想法交错著,体育馆的气氛变得混沌。

「啊——你们先安静下来——」

「谁弄的啊,快点关掉啊。」

「是那样吧?因为会被没收所以就装不知道?」

「声音好像是在哪里可以听到的那种!」

「这不是iPhone的警报吗?地震的时候之类的。」

「啊,没错!」

「用Android的我有不在场证明~」

「吵死人啦。」

在这种情况下,深实实看准时机摆出凛然的表情眺望观众。

然后,她咳了一声,做出清喉咙的动作。那个声音被麦克风接收到,藉由扬声器扩散。观众的视线跟意识,往深实实集聚过去。然后——

『Hey,siri!停止闹铃!』

深实实的声音,传进了舞台中。观众因此而惊讶,沉默下来。

——咚咚!

「闹铃已停止。」

体育馆上部的通道,就放在躲起来的我身边的我的智慧型手机。

朝向观众的扬声器所发出来的Siri的声音,在体育馆中小小地响起。

反应很好!

跟日南当时比起来不相上下,观众鼓噪起来了。赞!

就算这样,深实实还是没有停下来。

她又咳了一下让清喉咙的声音在会场中响起。观众沉默。

『Hey,Siri!——会当上学生会长的是谁呢?』

咚咚!

「我是会帮忙您的虚拟助手Siri。」

『不对啦不是要你自我介绍!』

观众再次热烈地鼓噪起来。深实实的姿态看在观众的眼里应该是这种样子吧。

『对于突然发生的闹铃意外,能够临机应变的学生会长候选人』。

对。这就是我的做法。

面对日南,就算用『精心制作的作品』来比输赢也无可奈何,没有胜算。

这样的话,该比输赢的就是在那个战场外头——例如让所有人看到『突发性舞台上的应对能力』。

不过,突发性的舞台,当然就是意外发生才叫做突发。

这样的话制造出来就可以了。制造『人为的突发性舞台』。

这是跟那家伙不同,nanashi流的『制造别的战场』的战斗方式。

深实实隔了一段时间之后,很开心地露出笑容。

然后又清了喉咙。

『顺带一提,你会不会投票给我?』

咚咚!

「要显示『顺带一提,你会不会打赤脚登场』的网路搜寻结果吗?」(注8:「会不会投票给我」与「会不会打赤脚登场」的日文发音相近。)

『那什么鬼!?』

连续让会场持续鼓噪。然后——

『看来Siri好像没有要投票给我的意思,不过麻烦各位,投给我公正的一票!』

用最后一句话追击而让会场热烈起来,深实实一边挥手一边带有喜感地下了台。好。太好了。办到啦。

我确认深实实的背影沐浴著的喝采与笑声的漩涡之后安下心来,同时从地板上收回手机,回到舞台边的幕后。

* * *

「太好啦————」

回到舞台幕后之后,像在找寻什么东西一样东看看西看看的深实实,发现我之后立刻跑了过来,小声且充满精神地表明欢欣,冲进我的怀中。

「唔、唔哦!?」

深实实抱了过来。我尽可能小声地显露惊讶,尽可能地不去注意抵著肚子那一带的柔软触感,同时奄奄一息地说著「放、放开我……!」

「喔喔,对友崎来说刺激太大了吗?」

深实实恶作剧般说著的同时把手放开。该说是刺激太大了呢,还是该说刺激太柔软了呢?

「深实实辛苦了,还有……友崎同学也是?」

如同铃铛响起似的美丽音色的主人,正是日南。小声也能发出这么美的声音,这家伙私下到底做了怎样的努力……不过录音机的那个数字就代表了那个吧。

深实实如向日葵般开朗地笑著。

「谢谢葵!总之背后发生了很多事,这场演讲的细节就别问了!」

「背后……?呃——那就当成发生了很多事吧!」

日南顺著情势回答,深实实也对那番话回以「麻烦啦!」

「总之,只要记得也有友崎的功劳就好啰!」

深实实这么说而搂起我的手臂。等一下停下来,因为这样胸部又会碰到。这种的对我来说还太早。胸部会碰到之类的东西应该是更后半的舞台之类的头目吧虽然我不知道。

「唔,嗯——?」

日南摆出困扰般的表情,回以暧昧的笑容。然后水泽也过来了。

「辛苦了——欸,哦哦?」

水泽看见我跟深实实搂著手臂而惊讶,深实实露出别有深意的笑容。

「孝弘……就是这么一回事。」

「不对才不是这么一回事咧!」

我对于深实实那种会让人会错意的发言小声又全力地吐槽。看著我这样的日南跟水泽互相对看,微笑著一起点头。

「那,先离开吧。」

两人在日南这样的一句话后便肩并肩离开了舞台幕后。啊啊,演讲结束后记得是要回到各自班上的列队吧。

「……欸,友崎。」

「嗯?」

深实实露出带有黏乎乎的大幅感觉,开嘴露齿的笑容。

「那种感觉的气氛……那两个人,看起来好像在交往耶。」

「咦咦!?」

我发出的声音大到会让之前的小声都会没有意义的程度。

然后回到列队里头,川村老师讲了关于今后的学生生活,还有学生会选举的投票与其他事项,因为是在深实实模仿之后所以多少听得到小小笑声的集会结束了。投票看来是在发给所有人的纸上画圈的无记名投票。可以在回去的时候使用已经备好的笔跟桌子当场把票放到箱子里,或者用放学前交给班导师的形式投票也没有关系。推荐人跟参选人似乎没有投票权。原来如此。也就是说我有。

深实实跟日南在集会结束之后马上就被周围的人夹挤。毕竟两个人都把场子炒热了嘛。我斜眼看著那个情形,一个人离开了体育馆。

然后,在投票箱前。在深实实那边画圈交出去,我本来是打算这么做,不过我内心中的玩家之心,公平的精神阻止了那种行为——而投了空票。我觉得一票是不会改变什么东西啦,但是这种时候就是想好好地做。

接著到了放学后。

今天有跟日南之间久违的会议。关于这次选举的事,应该会有各式各样的破哏跟反省会吧。既像忧郁又像是期待,心境很复杂。

而且,比那还要大的发表,就要从现在开始。

走出教室之后,远处的人群映入眼帘。放学前的班会中老师有说过。

速度快的话,今天放学后选举结果就会出来了。

回头一看,深实实还在教室里头。我深呼吸让紧张的胸口平静下来的同时,往人群靠近。

群众视线前方的布告栏上,如此写著。

□学生会选举快报口

【会长当选】日南葵:456票

七海深奈实:131票

我把停滞的气息呼出去之后,觉得比起会议还有更该做的事情,而回去教室。

* * *

我在距离教室门口很近,而且在教室里跟班上的现充们谈笑的深实实看不见的地方等待著。

由已经知道结果的我过去搭话总是有点那个。

我想说,在深实实自己走出教室打算去看结果的时候,用像是偶然碰到的感觉搭话的话应该是最好的。

正确来说,除了那样之外可以感觉不错地搭话的想像完全没有浮现出来。因为我是弱角所以选项会自动地缩减。

手机震动起来。看了之后,发觉是日南传LINE。是回覆我刚才用LINE传过去的『会议会迟到。说起来说不定会缺席。详细情形晚点会再报告。抱歉』的讯息吧。

『瞭解。今天就中止没关系』

抱歉,日南……不由得连续两次临时取消……

我打算传送回覆而打开聊天画面的时候,又有追加的讯息传了过来。

『只是,要确实让事情有所进展。知道没?』

……啊哈哈。这就是所谓的全部都被看透了吧。真的是敌不过日南同学。

『瞭解。』

日南的激励点燃了我的干劲——不过可以做到的事,就是一直等待下去。

「喔,友崎!」

深实实从教室中出来。我隐藏著紧张,同时装出轻快的音调发声。

「喔。哎呀——今天辛苦了。」

「谢谢!友崎也辛苦了!」

深实实就像平常一样很有精神地笑出来。

接下来,就从这里开始。

我就照著事先所想像的情景,切入话题。

「啊,那边的布告栏,把结果……」

「哎呀——真可惜呢~!」

深实实像要打断我一般发话。咦。

深实实一手贴到额头上,很无奈似地笑著。

视线没有朝向我这边。

「已、已经看过了……?」

「嗯——没啦!与其说看过,是朋友传了LINE过来!就知道了!」

「……是,这样啊?」

我找不到可以对她说的话语。

「对对!惊鼠伦了!不过反而因为是出其不意,打击很小而帮了大忙呢!」

「啊哈哈……这就是,所谓不幸中的大幸吗?」

我想著惊鼠伦是什么意思的同时,也认为现在不该想到那边所以附和她(注9:「惊鼠伦」的原文是「バビった」,是「吓死人了」、「吓了一大跳」的意思,バビった在日文中是比较少人使用的说法。)

「就是那个,不幸中的大幸!不过说起来,从现在开始有朝一日赢过她就可以啰~」

「失败为成功之母,是这个意思吗?」

「对对对就是那个失败为成功之母!友崎果然会说不错的话呢~!永远都要向前看!风也会顺著我吹!跌倒的话只要更加努力地跑过去追就可以了!就是这么一回事喔!」

深实实是真的这么有精神,还是只是表面上装出来的呢?非现充的我,并不瞭解。

「……说、说得也是啦!毕竟跟日南也是同一个社团,之后也有很多次的测验!而且……总之,还有各式各样的事情吧!接下来靠那个比输赢就好了!」

我说完之后,深实实就张大嘴巴露齿而笑。

「当然!」

并且这么说。

如果是平常的话,这时应该是会全力拍打我肩膀的时刻,不过这次没有拍过来。那是我单纯预测错了,还是是因为上次我有躲开,或者是还有什么其他的理由呢?果然,我并不瞭解。

* * *

「呼……回家吧。」

后来深实实只说了「那我先去社团啰!得把选举耗掉的份抓回来才行!」就咻——一下子往操场那边消失了。

在十五分钟以上之前发给日南的『对不起。没有进展。对不起』这种报告结果的谢罪三明治式的回覆也还没有传过来,所以也没事做。比起像这样在学校白白等待,我觉得赶快回家用数位录音机来做附和的练习努力一下还比较会有成果。嗯,就这么做。

大家都去社团之类的所以没半个人在吧,我这样想而往教室里头看之后,啊,有人在。小玉玉在。虽然是背影,不过小小只的所以看得出来。她从教室的窗户眺望著操场。是在做什么呢。不过也好,上阵吧我,自发练习啦!

「不去社团吗?」

我从不会吓到她的距离对她搭话。换句话说,也就是像我这种在阴影下生活的人勉强可以靠近小动物系女生的距离。

「……友崎。」

回头过来的小玉玉,不知道是不是也有著夕阳逆光的原因,她的表情看起来多少有些无精打采的感觉。栗色的轻柔发丝透著光,闪闪发亮地摇曳。

小玉玉像要空出我的位子般横向挪了一步,然后再次把视线朝向窗外。

哦,喔,是要我到她旁边去。原来如此。身材娇小却挺能干的嘛这孩子。

「你在看什么呢?」

我想办法不让战战兢兢靠近的感觉显露出来,战战兢兢地靠近她的身边,就那样直接往外面看之后——田径社的练习景象映入眼帘。啊啊,毕竟这里可以俯视操场嘛。

「看一看,应该就知道了。」小玉玉很寂寞似地注视著操场。「只有葵跟深深,有著远远超出其他人的努力。」

「哦。」

我让眼睛看清练习景象的细节,而这样眺望了一阵子。

的确只有那两人,没有低头也没有把手抵到膝盖上之类的,不停地进行著练习。跑步的步调也很快,间隔也很短。

「可是……深深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平常都是维持著自己的步调。」

「这样啊。你一直都有在看?」

「没有,偶尔会看。像是有点想跷掉社团的时候。」然后不知道为什么锐利地瞪了过来。「……并不是,只限小玉喔?」(注10:「偶尔」与「小玉」的原文音近。)

「我、我知道啦。」

小玉玉把视线移回外头。

「我觉得,大概是在跟葵比吧。应该说,一定是那样!」

「哈哈哈……说不定喔。」

小玉玉一半生气似的那么说。她真的很喜欢深实实啊。

「真可惜呢,选举。」

「啊,对啊。是没错。」

小玉玉喷笑出来。

「Siri那个,全部都是事先设计好的吧?」

毕竟小玉玉,有帮忙让我知道哪个位置能听到声音,所以会知道啊。

「嗯。全部都是演出来的。」

「犯规!」

小玉玉只有嘴形看起来有点开心,强烈地用平常那种警告人般的语调说话。

「……可是,就算那样子也没有赢啊。」

「也是啦……毕竟是葵啊。」

小玉玉理所当然似地这么说。

「啊,小玉玉果然也那么想?」

「嗯。」乾脆地立即回答。「葵很厉害,所以赢不了啊。」

「……也是啊。」

我叹了一口气。看在小玉玉眼里也是那样子啊。

「深深她啊。」

「嗯?」

「就算没有赢,也不会输。」她这么说,寂寞地笑著。「所以……」

小玉玉微微低头。

我没有摸清楚那番话真正的意思,不过感觉上多少可以理解。

「我不希望成为她对手的人,只有葵而已。」

「……这样吗。」

「该说,有点可怕吗?」

「……嗯。」

小玉玉编织的几句赤裸裸的话语。

虽然她话中的意思,我有时候听得懂有时候听不懂,不过我觉得追根究柢问下去,或者装成感同身受都不是真心待人的行为,所以只能静静地回以附和,听著她所说的话而已。

我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子就已经不错了。

不过我知道了一件事,就是刚才深实实很有精神的样子果然是——

「……啊。抱歉!我一直自说自话!」

「咦,不会,没关系没关系!」

反而该说是因为我背起来的话题之中,找不到可以在这种气氛下以不错的感觉说出来,而帮上了我的忙。我也有反省。

「我差不多该去社团了!掰啦友崎!」

「嗯,再见。」

小玉玉从桌上拿起书包,对我微微地挥手离开教室。

我自然而然地,在那之后也从教室眺望了田径社的练习一阵子。

跑著的日南。跑著的深实实。

确认姿势、柔软身子、

包含竞赛的个别练习。

其中有时会交互著谈笑,不过并不是放松心情的那种感觉,而是认真的。

一边挥汗一边磨练自己的两人的身影,藉由应该可以称为青春之类的东西而闪闪发光。

——这并不限于她们两个人就是了。

在已经整个热起来的季节中。

大家,每天都花好几个小时,做著这样子的事情啊。虽然这应该是理所当然的吧。

该怎么说,其实大家,都很努力过著『人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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