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家召开作战会议的两天后。
我随著电车摇晃的同时,心里也有「总觉得好像期末考当天的早上啊」之类的想法。
我所前往的地方,是上映著安迪作品的独立电影院的所在地,涩谷。
也就是说我接下来——要跟菊池同学去看电影。连我自己都还没办法相信。
「深实实在那之后……嗯。后来,日南对于服装也……」
我像这样一页一页地翻著单字卡,同时为了今天接下来要进行的重头戏,而对背起来的事情做总复习。其中也有像是逃避现实的层面在。虽然认为自己有确实利用几天的假期时间,几乎完美地都背熟了,不过要实际上场的时候总是会觉得不安啊。果然已经跟复习英文单字之类的一样了啊。背的不是单字而是话题就是了。
我久违地戴上口罩,不引起他人注意而在电车中牵动表情肌肉往各种方向动作、伸展。虽然最近对于被现充包围已经不会紧张到那种地步了,不过我现在猛烈地紧张著,所以总觉得要是不这么做的话表情肌肉就会僵住。当然预定在抵达涩谷后拿掉口罩。
电车在埼京线中「总觉得不知道搞啥」的车站排名第一的浮间舟渡站停下来。从这一站开始就是东京都。我脱离了关东中自称永远第三名的埼玉,来到了东京。没想到我的高中生活会有跟女孩子两个人一起到东京看电影的发展呢。
约好下午两点在涩谷的八公像前会合。我们要去看的安迪作品,是下午两点三十分开始在涩谷的独立电影院上映。日南的说法是先看电影,然后稍微吃个晚餐之类的同时以对话炒热气氛,后来再解散应该会比较好。炒热气氛什么的说得还真轻松。不过啊,首先是电影。
抬头挺胸,对屁股施力,让表情肌肉动作的同时默背著话题。从事著这样的全身劳动时,也愈来愈靠近洁谷。
这场艰难的任务会怎样呢!啊啊,肚子好痛!
* * *
由于「要是迷路的话该怎么办」这样子的不安而提早到达涩谷,在会合时间的十五分钟前好不容易到了八公像前。环顾四周后,确定菊池同学还没到。
不过人还真的很多啊,涩谷这地方。埼玉虽然也有人会说『大宫是都会』之类的话,不过该说跟涩谷这种真的就在东京的都会相比还差得远吗?在比较城里繁荣的样子或者人数之前,我总觉得从气氛给人的感觉就已经不一样了。把涩谷比喻成现充的话大宫就是看充的感觉了吧?勉强自己的感觉令人难受。
要是思考著这种事的情形被大宫站东口的铜像,小松鼠托托发觉的话铁定会被啃死的事先拋在一边,我等待著菊池同学的到来。托托,我觉得跟浮间舟渡站相比的话应该会赢所以就饶过我吧。
我望著以年轻人为中心、来来往往的人群,等待著的时候便看见一道光芒往人群照了进去。那是远观就可以辨别的神圣崇高气场,甚至让我觉得那周围正微微地飘浮著魔法阵。
我仔细地凝视,果然一如所料,是菊池同学。
菊池同学在像是白色榇衫一样的偏宽松衣物上套著长袖的黑色开襟薄外套,还穿著长度差不多到膝盖下方,偏暗橘色的裙子,看起来有点新鲜感。不过,为什么是穿长袖呢?
那样子的菊池同学也察觉到我,意外地对上目光。我陷入了自己的MP受到那拥有不可思议光辉的眼瞳完全吸收的感觉,同时还是想像著水泽的形象而扬起嘴角,微微地挥手。不过我的内心是『喂喂,真的要上场啰……』这种搞不太清楚是啥的混乱状态。
尽管约好了要一起去,但之前果然还是多少没感受到真实感,所以脑袋的处理速度跟不上现在这个在眼前成形的『接下来真的要开始约会』这种压倒性的实际感受。
菊池同学以她那纤细的双腿哒哒哒地朝著我小跑步靠近。彷佛从深山的庄严巨石中毫无沉淀地渗出来的清廉涌水一般澄澈,菊池同学脖子的白色肌肤如同水晶般地让夏日阳光扩散反射,那闪耀的光线灼烧著我的眼睛。
然后,菊池同学她现在,在半径一~两公尺的距离。
「让、让你……久等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炎热,菊池同学脸颊边泛红边说道。些微低头而明显地由下往上窥视我的眼瞳,跟夏天的热气相辅相成,一点一滴地融化我的心。
「呃,完全……没有等喔。毕竟还没到约好的时间啊。」
虽然开头有一点点卡住,不过后来能流畅地说完。接下来要注意保持这种顺畅的说话方式才可以。
「是、是这样吗……?」
「嗯。那、那么……我们走吧。」
「啊,好、好的!」
果然还是觉得紧张,不过还是尽可能的不让紧张显露在外,慎重地调整音调,从预先做过的意象训练中的几种模式里选择台词,并且化为言语。
「应该是,走这边吧?」我这么说而往独立电影院的方向踏出一步。
「没、没有错……是这边。」
两人就像这样踏出步伐。
声音跟人们杂乱地混合在一起,人群之中,在我身边往后一点点的地方一起走著的菊池同学步伐细小而沉稳。在人们静不下来而行走交会的涩谷街道中,让人感觉只有这半径几公尺内的地方流淌著悠闲的时光,啊啊,菊池同学不只会用白魔法而且连时间魔法都能使用啊,我如此钦佩著。也感受到超乎钦佩的紧张感。
「……真、真让人期待呢,电影。我看过了预告片了,还满,漂亮的说。」
「对……说得,也是呢。」
菊池同学对于我拋出的话题,感觉多少有点顾虑地,断断续续地回答。她的样子跟平常在图书室那种沉著从容的神圣气氛不同,果然周围没有『书本』属性的场域的话就没办法随心所欲发挥魔力也说不定。她两手的手指在前方交扣著,扭扭捏捏地微微动著。不知道她现在是紧张,还是正为了发动魔法而在结印呢。我想大概是后者。
我不知道该从背起来的话题中拋出什么才好,忽然间,想起了日南以前某个时候教过我的,拋出『关于对方』的话题就好的建议。
「说起来……今天明明很热,还穿长袖啊?」
然后菊池同学她便揪起身上套著的开襟外套袖子。
「对……因为,我皮肤很敏感……」
「……嗯?」
「要是照到太阳就会立刻红起来……」
「啊,呃——是这样啊?」
对于预料外的回答,我不知道该怎么附和才好。
「……对。所以我在脸和脖子上都擦了许多防晒油,不过就算那样还是没什么效……」
菊池同学说话的时候,脸也渐渐地红了起来。真、真的红起来了……?
——以这样的感觉进行著对话而走了一阵子,到达了目的地的独立电影院。
「哦哦——」
那是符合独立电影院的称呼,以电影院来讲属于小型的建筑物。(注9:独立电影院的原文为「ミニシアター(Mini Theater)」,字面上的Mini(迷你)在以前是指影厅的尺寸,不过现在日本的Mini Theater这个词指的是独立营运的电影院,即没有受到大型电影公司之类的影响的电影院。)有著面对道路的售票处,售票处旁边延伸出去的通道则是入口。就像是在巷子角落盖了一栋小小的家一样,跟涩谷的喧嚣彷佛处于不同的世界。
与所谓盖在大型商业设施里头的电影院不一样,该说有种独特的味道吗?感觉得到像是风格一样的东西。所以就把这种感觉化为言语看看吧。毕竟日南之前也有说过,把在场的东西当成话题就好了啊。
「总觉得,气氛挺不错的呢。」
然后菊池同学便一边沉稳地笑著一边悠闲地环顾四周。
「真的呢……啊!」
她像是发现了什么般发出声音,哒哒哒地往那跑了过去。
在那里的,是排列在通道上头的几张安迪作品电影海报。由于改编成电影的时间有几十年前以上的关系,设计上感觉得到年代。不过那种怀旧的气氛,跟这间电影院的气氛十分搭调。
「好厉害!」
菊池同学她,不是以平常那种彷佛能感受到魔力的不可思议的眼瞳,而是以小孩子注视著想要的玩具般闪闪发光的眼瞳看著那几张海报。就在感觉她彷佛要把最角落的海报给吸进去般盯著瞧的时候,她便像是迫不及待般,往旁边的海报移动。然后注视著那张海报一阵子后又往旁边去,接著再往旁边。
「哇啊……」
重复著那样的动作,一张张地轮流看著海报。虽然每一张都想看,可是只能一张一张看让人好著急!她以像是这样的举动,把她真的很喜欢安迪作品而且喜欢得不得了的心情传了过来。这让我会心一笑。
然后应该是终于从注视海报的活动中得到满足了吧,她往我这边跑了过来。
「……真的可以,在大银幕上看呢!」
她由下往上看著我并且以感觉真的很开心的笑脸这么说。她跟我之间的距离,比平常还要近。
「呃。唔、嗯。是这样呢。」
「啊,抱、抱歉!」
菊池同学这么说而红著脸飞快地跟我拉开距离。
虽然相处起来的感觉不差,但在一瞬间,散发出有点令人焦躁的气氛。
「……我们去买票吧。」
「……说得也是。」
我们俩就这样买了票。
饮料也买好了后就稍微提早进去影院,等待电影开始。不过光是像这种在黑暗之中并肩坐在身旁位子上的状况,就会让人有心跳加速的感觉啊。该怎么办才好,这段时间。
该不会菊池同学就算在黑暗中也能微微地散发光芒吧?我这么想而看一看她之后,发觉好像没有那种事情的样子,她睁大眼睛,嘴角也很开心似地上扬,以两手抱著包包,注视著银幕。唔,好可爱。
像这样子坐了一阵子之后,电影正片开始上演。
* * *
在电影高潮下定决心,悄悄地握起她的手,这样子的发展当然没有发生而平安地观赏完电影。我跟菊池同学现在在独立电影院附近的咖啡厅里头。是稍微早了一点的晚餐。
菊池同学吃著叫做Loco Moco还什么的汉堡排加荷包蛋加沙拉加米饭的时尚拼盘一样的东西,我则是紧张地吃著以番茄味为主的义大利面。总觉得我最近好像常常在吃义大利面的样子。
「……啊。」
而且在这个时候,我发出小小的声音——卷起义大利面的量,没抓好。
该怎么说,由于『跟菊池同学两人在咖啡厅独处』这种状况令我感受到史上最强烈的紧张感而有点心不在焉,让我用叉子卷了一口吃下去的话明显过量的义大利面。该、该怎么办。
菊池同学静静地吃著Loco Moco的同时,偶尔也会把视线投向我这边。这种情况下,把这些面先放回盘子内再重新卷一次的话说不定会把我的紧张感传递出去。
所以我下定决心,把卷起来的大量义大利面一口气放进嘴里。
「……嗯咕喔。」
「……?」
我发出来的奇怪声音让菊池同学轻微地反应,把头歪向一边。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确认了我正拚命地全力咀嚼著的样子,又静静地回到自己的餐点上头。
……我是在做什么啊。
我花了点时间把义大利面吞下去并反省,为了挽回刚才的失败,自己主动率先提供话题。
「那个……最后岩雷鸟展翅高飞的桥段,我本来还在想会怎么拍成影像,不过没想到会用影子来表现呢!」
我塑造把真实的心情讲出来的形象,加上肢体动作的同时也注意举止不要太夸张。遵守著从日南那边学到的语调塑造方式,也为了把刚才的『嗯咕喔』抵消掉而对菊池同学表达电影的感想。
菊池同学笑咪咪的听著我说的话。
「呵呵,真的呢。拍成了非常棒的片段。」
「对吧!还有啊——」
我自己主动地说出几个感想。毕竟把心里想的事情原封不动地说出来,是我唯一擅长的啊。
不过,真的很有趣。
就是因为处于已经读过原作而觉得非常有趣的立场,所以才会对于「要是拍得很差怎么办」怀著不安,不过该说在好的层面上背叛了期待吗?感觉挺奇妙的。尽管对原作做了更改,还加入原创桥段,可是整体而言,电影确实完美地呈现了我所喜欢的原作气氛。光是原封不动地重现或许并非是拍成影片的正确答案。
不过我觉得像这样自说自话也不太好,再说我觉得光是一直用电影的话题衔接用餐间的空档应该也很困难。所以——
「说起来第一学期的时候,有在图书室聊过一些关于深实实的事情吧?」
「咦?啊,有聊过呢。那时好像很多事都满辛苦的。」
「在那之后啊……」
我就像这样,对她说出以快乐结局收尾的事件的前因后果,
「还有啊,说过也在意日南之类的。」
「你是指,我好奇她为什么会那么努力吧?」
「对对对!我不知道她有什么理由,不过……」
「不过?」
「我有看过几次她穿便服的样子,而且前阵子几个人聚在一起的时候,身上穿的也都是都是之前一次都没有看过的衣服,我觉得她在那方面也非常地努力。」
「不管什么地方都很讲究的样子?」
「对对对!又让我重新体会到……」
还有像是这样子,自己主动从之前默背的东西里头拋出话题,继续扩展下去。
「说起来是安迪作品的新作吗?好像要出了的样子。」
「啊!没有错!与其说是新作,好像是发现了没有发表过的原稿的样子……是《温柔的狗儿靠自己站起来》吧!」
「啊,就是那个!」
「这个月的二十一日发售喔!」
就像这样,我努力地以共同话题吸引菊池同学发言,让对话持续下去。
多亏跟深实实一起相处了很长的时间,还有参考水泽的做法,拋出一个话题之后把那个话题扩展下去,以及对对方所说的事情加以附和,尽管笨拙,但我还是多少抓住了感觉。所以,虽然没办法到运用自如,然而只要有大量的话题库助阵,还是有办法做到几乎不会产生沉默的时间而有办法撑下去的程度。
也就是说,『在一对一的情况下,主要依靠自己来拋出话题活络场子』这种,不管怎么想应该都会分类到现充那一边的技能,我已经有办法使用了——
——就在我想著这种事情时。
是我们两人都已经吃完餐点,喝著端来的餐后红茶时所发生的事。
菊池同学以像是在找寻什么东西般的眼光暂时盯著我一阵子,后来终究开了口。
「友崎同学,真的是……不可思议的人。」
「……咦?哪、哪里会?」
因为实在是太突然的一句话,我至今拋出跟扩展话题的气势受到削弱,不禁回答得不知所措。我觉得菊池同学才不可思议地说。
「该怎么说,虽然有点难以说明……如果失礼的话就抱歉了。」
「怎、怎么了?」
菊池同学彷佛在找寻恰当的话语般让视线朝下,表情认真地思考了一阵子。
然后她那纯粹地发著光的眼瞳笔直地捉住了我,先说了「友崎同学你」做为开头,然后说了这样的话。
「有时候会突然变得很容易聊……反过来……有时候,也会突然变得不容易聊。」
「咦……」
我一瞬间陷入混乱。然而我想办法让思考运作,终于得到了那番话所表现的事情的答案。
那个意思,就代表。就代表说。
——尽管有时候会很顺利,不过我的技能从根本上就还有许多缺陷。
我虽然觉得今天有办法讲话讲得很顺,不过其实也有很多讲得不顺的瞬间,那种时候,菊池同学就会觉得不容易聊。唔哇,刚才得意忘形还真是丢脸。说什么会分类在现充那边的技能啊。我是白痴吗?
我不让感情的动摇显现在外表上而回她「这、这样啊?」的同时,也做著史上最强烈的自我反省。嗯,人类不能稍微觉得成功就得意忘形呢。意思是至少要能正常地卷起义大利面再说吧。啊啊我好想消失。
——然后,在那之后又经过了十几分钟。
尽管有时候会不容易聊,不过因为这样就放弃收手的话也只是更难聊而已,所以就拋出话题跟扩展话题,以到刚才为止的状态继续对话。毕竟就算只是累积一点点经验值,只要成长的话,说不定也能减少不容易聊的感觉啊。
「那么也差不多……」
「嗯。说得也是呢。」
然后喝完红茶的我与菊池同学走出店外前往车站,一起搭进了电车。
电车应声摇摇晃晃的同时,菊池同学感觉有所顾虑地看著我。
「今天很谢谢你。一起看了电影,我觉得非常地开心。」
那种小小声而似乎要铭刻于心的说法让我内心中招的同时,我还是点头回应她。
「我才是,非常地开心。咖啡厅的餐点也很好吃呢。」
「嗯……很好吃。」
菊池同学露出微笑。然后对话停了下来,一瞬间流淌著沉默。
我打算拋出新的话题而要开口的时候,「那个……」菊池同学的声音比我的动作还早了一瞬间,传进了我的耳里。
「嗯?」
「啊,呃……那个,刚才我说了有时候会变得不容易聊之类的话……」
「啊、啊啊。」虽然有点吓一跳,不过是讲那个啊。「我没有很在意……应该说,我觉得那是事实……」
(插图)
我把心里的想法照实传达。
「那个,不是那种意思……」
「不是那种意思?」
「呃……那个,我和同个世代的男孩子聊天的机会非常地少……」
菊池同学的脸变得更红的同时,开始断断续续地说话。
「所以……我认为,跟男孩子聊天的时候,几乎一定是不容易聊……不过。」
「不、不过?」
「和友崎同学聊天的时候,有时候会非常地容易聊,所以,我自己也能非常自然地说起话来,这种感受我是第一次……」
「……咦?」
我由于她说的内容而惊讶,没办法回以流畅的附和。
「所以……虽然说过有时候不容易聊,可是和你之间很平常地,也有很容易聊的时候,这让我很惊讶,所以,呃……」
「唔、嗯。」
「我刚才说的,并不是负面的意思……虽然其实一开始只要说我是第一次觉得很容易聊就可以了……但如果那么说,那个……感觉就怪怪的……」
这时菊池同学的脸红通通的,不禁朝著斜下方。
「所以刚才所说的事情,是非常正面的意思……是很珍贵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啊。」
我感到惊讶的同时,也感受到胸口渐渐热了起来。
「所、所以!」
「嗯!?」
菊池同学非常拚命的与我对上目光。脸颊泛起潮红,眼瞳湿润。
「所以……还想要像今天一样,一起去某个地方……我有这样的,想法……」
紧紧揪著自己衣服袖子的同时还说著这种思绪的菊池同学的话语,根本就不可能视而不见。
所以,我又一次把心里所想的事情原封不动地说出来。
「……当、当然可以!」
——跟菊池同学一起的电影鉴赏会,就以这种感觉结束了。
离开车站而踏上回家的路途。我把今天鉴赏会结束了的消息用LINE传给日南后,马上就显示已读,接著便传来了通话通知。那家伙回覆的速度快得很啊。
「……喂喂。」
『那么,情况怎样?』
对于日南突如其来像是试探的话语,我边走边大致说明今天的来龙去脉。
『——哦。虽然好像发生了许多事,从结果来看是非常成功的感觉嘛。』
「哦,喔……」
总觉得内心有点害羞起来,我还是回以附和。说是这样说,闷热的夏天夜晚,在受到路灯照亮的住宅区,一边跟班上的女生通电话一边走路的这种状况,有一种奇妙的浮游感啊。
『不过,就算那不是负面的意思,关于「不容易聊」这点,还是该反省呢。』
「果、果然……」
那是我最有悬念的点。
『因为我不是当场看见所以不晓得情形……不过有可能是害怕沉默而迅速地开启话题,或者是……也有背起来的话题跟菊池同学不搭的可能性呢。』
「嗯——这样啊……」
并不是只要背起来跟讲出来就可以了,这方面还挺困难的呢。
『总之,简单来说就是经验不足,还有技能不足呢。』
「呜呃。」
『有那种闲时说些呜呃还什么的话就尽早进入有办法解决那种问题的状态。』
迅速地训斥。
「我、我知道了。呃——解决方法是……」
『你当然知道吧?』
「嗯,大概……知道。」
我放弃了,叹了一口气。
「就是更多的经验还有特训吧。」
『鬼正。』
结果,不管怎样都会导引到那个方向去呢……
「总之,下次也要以那样的感觉去努力,这样想就可以了吧?」
『没错。要以乐观的角度去思考说外宿有课题可以做了。』
「那、那样子算是乐观吗……」
原来有课题可以做是一件好事呢。我在日南的精进志向之前抬不起头来。
『嗯,下次约她去烟火大会应该还不错吧。』
「……烟火大会吗。」
然后又有强列的现充词汇飞了出来。
『对。你一到家之后就要马上约她。对她说今天谢谢她之类的,顺便约。』
「咦,那、那么快啊?」
『那当然,毕竟她都对你说过还想去哪里玩,现在约的话她不会拒绝的吧。考量到过了一段时间有可能变成『果然还是算了……』的可能性的话,尽早做好预定不是比较好吗?』
「啊、啊啊,嗯,说得也对……」
日南擅长的正确论述又让我接受了。
『户田那一带的在这附近算是比较大的吧?』
「户、户田吗……」
『对。约在中旬左右的什么时候都可以,那方面大致上就交给你啰。』
「喔,好。」
以这样子的感觉结束了通话,我到了家里。
进入自己的房间后看了智慧型手机,发觉日南已经传LINE过来了。确认了一下,她贴了刊载埼玉周遭特别有看头的烟火大会日程网站网址。
……真不知道她是热心于照顾人,还是在对我施加压力呢。
不过她都为我做到这种地步了,如此这般,我开始编写要传给菊池同学的LINE讯息。
『今天谢谢你!电影也很好看,我很开心。
然后在这个月的六号啊,如果可以的话,要不要一起去户田的烟火大会呢?』
对于自己完全无法判断成果是好是坏的讯息,我还是尽全力去琢磨。
「……喝!」
振奋精神点选了传送钮。接著把手机随意扔到床上,闭上眼睛。
我约了她啊……约她去烟火大会……
对于点一下就可以简单达成这种重大事情的文明利器感到恐怖的同时,我还是悠闲地等待著我这颗迅速鼓动起来的心脏镇定下来。手机震动了。
「唔唔喔喔咿!?」
出乎意料的震动不禁让我心脏的鼓动更为加速。这样子最后会跟上手机震动的速度啊。看了一看之后发觉手机上……显示著菊池同学传来回覆的通知。回、回覆得真快……我紧张地按下查看。
『六号,我有空!
烟火大会,我很想去!』
我的脸上绽放出笑容。
从日南说过的『菊池同学回覆很慢』这样子的资讯来看的话,光是回覆很快这点就能轻易地让我的脑袋摇来晃去,就连那简洁的LINE字句都不禁让我觉得飘散著妖精般的气氛。我忍耐著那压倒性的魔力,同时开始思考回覆她的讯息。
『这样的话,就一起去吧!
详细时间之类的,等时间快到的时候再决定吧?』
「嗯!好的!」
这次是十几秒后就回传的这段讯息让我中招,我同时把LINE关掉,趴在床上倒了下去。不行了。体力已经到极限了。
承受那么美丽的白魔法而被夺去体力,说不定我果然有著不死者的属性……我就这样子闭上了眼睛。
『所以……还想要像今天一样,一起去某个地方……我有这样的,想法……』说著那样的话而红起脸来的菊池同学,在我眼皮底下浮现。
她的模样让我感受到像是羞愧、害臊也像是幸福一般的心情,回过神来才发觉我已经睡了一阵子。虽然是以如此平稳的心情躺下,不过两天后有打工的面试,三天后有集体外宿啊……嗯,现在就让我先忘掉吧……
* * *
电影约会的两天后。集体外宿的前一天。
尽管明天有被现充包围并且在外面住一个晚上的大型活动,但我现在是因为别的理由而觉得紧张。
眼前,是卡拉OK店。包包里头装的是履历表。
也就是说,今天是打工的面试。已经愈来愈不晓得这是暑假中的第几个活动了啊。不过也有每一个活动都有为自己派上用场的感觉,所以我想这不是没意义的。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干劲也一直持续下来。
进入店内后,似乎是年轻学生的女性店员发觉我进来就「欢迎光临~」这样子慵懒地搭话。然后「呼哇」地打了个呵欠。喔喔,真的假的。突如其来的洗礼。
那位店员留著稍微烫成波浪卷的及肩棕发,其中一侧的发丝盖到了耳朵上。不知道是否跟我差不多年纪呢?
「啊,我是下午三点有打工的面试,叫做友崎……」
我对她说完后,她又「啊~!让您久等了。麻烦稍等一下~」这样如念稿般地回应,而往里头跑去。那个店员打工的样子真有够慵懒的啊……
接著换了一位三十五岁左右的男性出来。身高很高体格也挺不错,是有著独当一面风范的大人。
「你好,是友崎同学吧~!」
「啊,是的!」
「我是店长柳原。那就麻烦你到这边来吧!」
他以清晰明瞭的语调带我进去一间包厢,开始面试。
「那么,首先——」
虽然说是面试,不过似乎也没有严谨到那种地步,而是把「一周可以来几次呢?」、「以前有打工过的经验吗?」或者「预定打工到什么时候呢?」之类的问题从头到尾问过一遍,后来几乎有一半是闲聊,变成在聊暑假的预定计画或者有没有跑社团,那一类跟打工没有直接相关的事情。我心里留意著至今培养的语调塑造方式而尽可能清楚明确地说话,我想应该是没有重大失败地成功撑下来了。
与此相比,这跟被丢在满是现充的人群中,或者跟女孩子两人在咖啡厅独处对话容易得多,虽然问我是不是一定会被录取我也说不准,不过单纯讨论能不能顺利地撑过整场的话,靠至今的习惯算是有办法成功撑过去的感觉。可以做到这种程度不知道算不算有成长了呢?不过,因为至少有敬语这种固定好的形式,跟长辈对话的难度或许比跟同世代的人对话还要低吧。
「面试就到这边!有没有录取我会再联络你。」
「好的!非常谢谢您!」
面试结束,我跟柳原先生一起走出包厢。然后。
「欸?文也?」
「咦?」
转向声音的来源之后,发觉是身上穿著卡拉OK店制服的水泽在那边。
「哦——!你在做什么啊!咦,今天面试的人是文也吗?」
「咦,怎么了水泽,你认识他?」
「要说认识吗,是高中的同班同学啊!」
「啊,水泽也是读关友的?欸——!友崎同学,你知道这小子在我们这边打工吗?」
「不……」
这时我马上就联想到。指示我来这边面试的是日南啊。
也就是说,那家伙又给我弄了多余的惊喜……
「欸——!那就是偶然呢!」
「是、是啊,非常地巧……」
我一边苦笑一边回答。
「文也今后多关照啰~说起来,店长,这家伙有录取吗?」
「咦!?现在要问这个?嗯——毕竟他看来可以俐落地接待客人,我是打算录取他就是了……」
「这样就太好啦,文也。」
「咦?喔,喔喔!」
我想办法跟上波澜壮阔的发展同时,也对于「看来可以俐落地接待客人」这番话感到惊讶。水泽完全不知道我这种想法,接著搭话过来。
「我还有三十分钟就下班了,你就一个人唱歌还怎样等我一下吧。晚点一起去吃个饭。」
「呃,呃——」
「喂,等等,水泽,离你下班还有一个半小时才对吧!」
「被发现啦?可是很闲所以没关系吧!面试的那段时间一个客人都没来啊?要是不稍微节省一点人事费用的话又会被区经理骂喔!」
「唔……既、既然你都这么说了……真是的你这人话真多……」
「所以就这样,文也,麻烦你啰!」
水泽边说边拍了下我的上臂一带。
「喔,好,我知道了。」
我完全顺著情势点头之后,水泽就说了「那我去打扫了——」而消失在通道深处。多人对话的速度果然很快啊……
「哎呀——没想到你跟水泽是同学呢。那家伙嘴上功夫莫名地厉害所以挺麻烦的啊~」
「哈哈哈……说得也是。」
「那么要怎么办?你要唱歌吗?」
「嗯,应该吧……毕竟也跟他说好了。」
「啊哈哈,也对。啊,那刚刚我也都说你录取了,就当成已经录取了吧。今后就是以店长跟工读生的身分相处了喔,听好了吗,友崎?」
「咦,好、好的!」
我对于柳原店长整个改变了的语气感到惊讶,同时做出回覆。
「呃——那么进来店里的柜台在这边。啊,你就先看一看做法来预习吧。因为已经合格了所以用员工价付半价就好了喔。相对地要好好工作喔。」
「瞭、瞭解了!非常谢谢您!」
「呃,那就像面试时说过的一样,暑假结束之后会有很多人要离职,因此研修结束的时间要配合那种情况……八月中旬或下旬前后开始研修可以吗?」
「可以!」
发生了这些事情,平安地被录取打工了。接下来演变成为了等水泽而只唱三十分钟卡拉OK的情况。好啊,除了人生第一次的卡拉OK是一个人唱之外都好顺利呢。
* * *
「这样子……决定一个人唱歌是正确答案啊。」
我一个人进入包厢,然后重复著尝试错误。
会这样讲,也是因为我是第一次触碰卡拉OK的机器。
「原来如此,按这里就会结束演奏……搜寻的方式有很多种呢。」
因为是可以直觉操作的介面,所以稍微把玩一下大致上就会知道该怎么操作,不过要是身为卡拉OK店的店员而面对突然不得不回答客人问题的场面的话,我应该会陷入慌乱吧。真危险真危险。
「然后,这个是……」
开始操作我觉得是卡拉OK本体的机械的时候,叩叩,随著这样子的敲门声,
一位女性店员过来了。
「啊你好——初次见面……应该说刚见过不久~」
「咦?啊,啊啊,你好。」
我转向缺乏起伏声音的出处,发觉在那里的是我刚才进来店里时第一个见到的,像是年轻学生的女性店员。我一边疑惑一边寒暄回应后,那位女性店员就无所畏惧地、慵懒地,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咦,这女生不是正在打工吗?这样子没关系吗?
「我是在这打工的成田鶫,麻烦你多关照~你刚有接受面试吧?」
「啊啊,请您多多关照!我是今后会在这里工作的友崎文也。」
我尽可能地用开朗的语调自我介绍。讲敬语的话我还能讲得挺顺的啊。
「友崎学长是读二年级吧?高中。」
她在椅子上有气无力且无所顾忌地往我这边低垂身子,讲话的感觉果然还是像在念稿一样。
「咦,啊啊。是的,我是二年级。」
「我是一年级所以用平常的方式说话就行了喔~」
马上就被任命解除敬语。难度提高。稍等一下啊,对弱角来说还太早了啊这种状况。跟第一次见面的女生在密室中独处。就算最近跟女生说话的频率增加了,那跟这种情况又不太一样。总而言之,我回想起跟深实实还有泉她们对话时的语调。
「喔,喔喔,瞭解……说起来,成田学妹,你不是在工作?」
我觉得正大光明地坐到椅子上的成田学妹很不可思议而这么问。首先只能从最基本的,把对方的事情当成话题开始。
(插图)
「啊啊,没关系喔——要我来打个招呼的就是店长,也就是说,我想我会坐下来他心里也有个底。」
她一边说一边让身体整个倒在桌上,眼睛像是要确认时间般稍微看了一下手机画面。这个自由自在的店员是怎样啊?我看著她那种样子,同时想起之前为了跟水泽拉近关系而被赋予的课题。也就是『嘲弄,或者反驳对方』。
如果要跟他人拥有对等的关系就必须那么做的话,说不定在这里也该用那种方法。毕竟都被说了要培养『靠自己思考的能力』……就稍微自发性地试试看吧。我咕噜一声吞下口水,准备好话语,转变音色。
「成田学妹……是有点不长进的人?」
我以稍微像在吐槽,嘲弄她般的语调说话之后,成田学妹就微微地笑了出来。
「啊,已经被发觉了?我是个不长进的人喔。」
「啊……哈哈哈。」
因为没想到她会马上回以肯定,我无法继续回应,只是苦笑而已。嗯,没办法一直都顺利呢。
「可是,不管讲几次我都一定会坐下来的——我认为他差不多也要放弃了吧。」
成田学妹只把脸从桌上抬起,一边触摸著发尾一边傻笑。那种强烈的意志是怎样……
「店、店长……」
我对才刚认识不久的柳原店长怀抱怜悯之情时,成田学妹就说道「啊!说起来!」而提起身子,向我这边投以认真的视线。
「怎、怎么了。」
「肚子饿不饿?」
「咦?」
「要不要点些什么?」
那实在过于大胆的话语,使得我的思考一瞬间冻结。
「嗯——这种时候果然还是要点最基本的薯条吧?啊,这间店点薯条的时候可以选两种沾酱喔。其中一个麻烦选明太子酱啦!另外一个交给友崎学长选没关系喔。」
「成、成田学妹,你要吃……?」
「不,基本上友崎学长吃就可以了!我差不多是工作空档来这间包厢休息的时候,有剩的话就想吃一下的程度。我的食欲可没那么旺盛喔。」
感觉好像是觉得我很失礼一样,她嘟起嘴唇。
「呃、呃呃……」
真要说起来,从因为自己肚子饿而要别人点餐,再从中受益的时间点就已经……我思索这种要拿来反驳她的内容的时候,成田学妹就说「啊,更重要的是!」并且把身体探向我这边。不行啊我完全无法掌握步调。修行不够。
「怎、怎么了?」
「友崎学长真的跟水泽学长读同一所高中吗?」
直到刚才的那种慵懒气氛变得比较稀薄,她像是有点开心地问。
「咦?嗯,是真的喔。」
「真的吗,那我可以就问一件事吗?」
「……呃,什么事。」
成田学妹的嘴角幸福般地提了起来,向前弯腰开口。
「那个……讲白了就是水泽学长现在有没有跟哪个女生之间的感觉很不错?」
那是压低音量,像在询问重要事情似的语调跟表情。看起来好像也有什么企图。
「……不,不确定呢。」
「咦!意思是说有吗?」
「呃,不……」
试著回想之后,大概也就是短暂的跟日南有过那方面的传言,然而那也是误解,这样子的话,水泽他现在没有那方面的对象……是这样吗?
「啊……说起来我没怎么听说呢……没有吧,大概。」
然后成田学妹就「嗯嗯嗯」地微微点头好几次。
「原来如此,这样子啊……可以做为参考,非常感谢~」
表情看起来是已经接受了。尽管我无法摸清她的意图,不过我想这说不定是再『嘲弄』她一次的机会,而思考台词,慎重地化为声音。
「成、成田学妹该不会……喜欢水泽?」
要嘲弄第一次面对的女孩子的难度对我来说真的还是高过头了,所以我讲得有一点结巴,不过还是成功地做出像在戏弄对方的语调。成田学妹稍微笑了出来。
「嗯——呃,没啦,因为水泽学长很受欢迎,在这边打工的女生有很多人都说喜欢他喔。所以总觉得有办法问到的话应该挺有趣的——才问问看的说……」
「啊,是这么一回事。」
「所以,你是问我吧……我想想喔。如果被人说我真的喜欢他的话,是满微妙……」
「……嗯?」
然后她显露感受不到别的含义,莫名地傻乎乎的表情。
「——不过,脸倒是喜欢啦。」
她只说了这句话之后,就稍微看一下智慧型手机的画面,然后察觉什么事情一般发出「啊」的声音,表情严肃地站起来往门的方向走过去。
「我差不多要走了喔。因为现在出去的话差不多是勉强不会惹人生气的时间!」
「哦,喔。」
……那种计算是怎样啊。
「那就先这样,感谢学长告诉我贵重的资讯~」
成田学妹最后又慵懒地说道,接著动作迅速地对我敬礼,便从包厢出去了。
「刚、刚才那是怎样……」
真的自由自在过头了让我整个被牵著鼻子走。就像一阵风暴。而且,还说喜欢脸……
——可是啊。水泽那家伙果然很受欢迎呢。
* * *
「抱歉抱歉!让你久等了!」
「喔喔。」
我摆出微微的笑脸,迎接打工结束,换好便服而从里面走出来的水泽。我这种稍微笑出来的表情差不多也很自然了才对。我想要这么认为。
「那我先走了,店长辛苦啰——」
对于水泽打的招呼,在收银台作业的店长带著微笑回覆。
「好好好,辛苦你了。友崎也是,下次开始要上工啰。」
「好、好的!店长辛苦了!」
后来成田学妹也从里面出来。
「啊,学长辛苦了——!」
「哦,辛苦啦~」
「辛、辛苦啦~」我也对她说出感觉差不多的回覆。
「鶫儿,别偷懒喔?」
「我知道啦~!」
被水泽叫成鶫儿的成田学妹,以可爱的声音回覆。鶫儿是什么啊?我虽然有这种想法,不过大概是那样吧,因为是成田鶫,才叫她鶫儿吧?(注10:鶫的原文为「つぐみ」,水泽叫她的方式在原文中是取后面两个音,叫成「ぐみ」。)
在店长跟成田学妹的目送下,我们两人离开了卡拉OK SEVENTH。
「好了,那我们走吧!」
水泽一边说一边往车站的方向移动。
「要、要去哪里啊?」
「嗯——这一带什么都有呢。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说起来你饿了吗?」
「呃——算是挺饿的吧。」
「这样的话去Tenya(注11:日本的天丼(炸虾盖饭)连锁店。)可以吗?我回家的时候常常会去那边。」
「OK——」
泉常讲的那种OK,我渐渐地讲习惯了。像这样事先准备好可以流利地说出口的范本,而在适当的场合运用的话,我觉得就算是我也可以自然地进行对话。
我们俩就这样并肩行走,前往东口附近的Tenya。
「说起来你怎么现在开始找打工?手头很紧?」
「唔、嗯——算是吧。」我一瞬间陷入思考。「你想想,外宿之类的……」
「哈哈哈。确实是会喷掉很多钱的活动啊。」
「对对对。对高中生来讲一万不是小钱。」
「我懂我懂。」
以这种感觉接续著对话。好猛啊总觉得很像朋友。
「可是啊……喔。」
水泽这么说的时候,抵达了Tenya。他率先开门进到店里头。我则是跟在他后面进去。
坐到桌位上,边看菜单边选择要点的餐,告诉店员。
「哎、哎呀——不过,还真是巧呢——」
我这么说,主动提供话题。对水泽做出这样的行为果然令人紧张。
「很巧吗~也对,是没错啦。」
有点没办法接受的反应。其实光是想到这是日南设的局,就让我有点慌乱了。
「说起来啊,你这样子,」他把手肘放到桌子上,用食指指著我的脸。「开始打工,是不是之前那个脱离阴沉角色大作战的一部分啊?」
「唔……」
水泽他之前有说过「你看了脱离阿宅的书之类的吧!」这种跟妹妹对我讲的几乎一致的话,并且看穿了我『正想要改变些什么』的想法。虽然日南的参与没有透露出去,不过他很敏锐啊。而且还觉得这次的打工也是那件事的一部分。
我由于他的一针见血,什么话都答不出来。
然后水泽他不知道为何「噗哈哈」地喷笑出来。
「咦?」
「没啦……你啊,就算别人讲得一针见血好了,有人会做出那么好懂的反应吗?」
「不、没……呃——」我回想自己的反应。「……的、的确。」
他这么说之后,我也觉得被讲得一针见血后就「唔……」实在是……
「哎呀,因为你的说话方式之类的变了满多的啊,我觉得你很努力——可是那种地方还太嫩了呢。」
那是有点难听的话,却同时用著开朗的语调而不令人讨厌。水泽果然很擅长流畅地嘲弄人啊。虽然我也自发性地观察嘲弄他的机会,不过找不太到空隙。
「别管了啦!」
我像是在模仿水泽的语调一样,开朗地回他。
「不过该怎么说,」水泽的嘴角维持笑意,但眼神很认真。「你这个人果然,该说要上的时候就会上吗,是来真的啊?」
「咦?」
水泽他会对我说出这样子的话,让我有点意外。
「你想想,绘里香那个时候的事是那样,打算脱离阴沉角色的事情也是那样,还有AttaFami之类的也一样吧。另外……以我的推测,深实实那个途中发生意外的演讲,你也有掺一脚吧?」
「唔……」
「哈哈哈!看吧,你又来了喔。」
「啊。」
然后我不禁也笑了出来。就算是我,刚才那样也太惨了。
「不过果然是那样啊~你还真好懂耶文也。」
既然都被看露到这种地步,我就老实地招了。
「总之该怎么说……当时是帮忙深实实,而且想要赢啦……」
我说了之后,水泽不知道为什么睁大眼睛眨了眨眼,看向我这边。
后来,他歪著头的同时有一瞬间笑了出来,而终究开了口。
「你说想赢,是要赢过葵?」
「嗯,是啊。」
「……哦。」
水泽让冰块发出喀啷的声音,低垂著视线拿起杯子就口。带著疲倦光芒的眼瞳被长长的睫毛微微遮住。是不是在想著什么事情呢?该怎么说,他那副模样实在太像一幅画了,看起来就像在喝有加冰块的酒喔。但那杯是水没错吧?看著他的时候,我的天丼跟水泽的上天丼都来了。就连这种地方都有等级差别啊?
「对手是葵,还真亏你能努力到那种地步啊。那样子,是有怎样的动机吗?」
一边把筷子分开一边以沉著的语调讲出来的话语,让我思考了一阵子,
「嗯,是怎样呢。也许是不想一直维持在游戏输给她的情况下吧……」
「游戏?」
水泽一边吃炸虾一边讶异地回问我。啊,我不自觉地用平常的感觉说了话。
「啊,没啦,你想想,学生会选举之类的,某个层面上也像游戏吧……」
我一边夹起炸南瓜一边语无伦次地说话后,水泽就「啊——」地点头。
「你这样讲的确多少可以理解。」
「真、真的吗?」
在意外的点得到赞同,我的情绪有一点点高涨起来。还有南瓜也很好吃。
「真的真的。不过啊。明明是游戏,却还会认真地觉得不想输,会有这样的想法啊?」
「咦?不如说,就因为是游戏才不想输,是这样吧……」
然后水泽就像是佩服似地「哦」一声呼出气来。
「你真是个很努力的人耶。」
他像是在附和我一般,以轻挑的语调这么说完后,把染上酱汁的饭夹进口中。
不过,我也有一点点其他的想法。因为,水泽他大概也是。
「可是啊,水泽也是那么厉害……该说很擅长对话吗,话都讲得很清楚……那个,不也是付出了相应的努力而达到的成果吗?」
「努力?比方说?」
水泽彷佛在催促我似的问道。
「咦?比方说?呃——像是模仿擅长对话的人之类的……」
我不禁著急起来而举例讲出自己所做的努力之后。
「哦……也就是说,」水泽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你啊,有在做那种事情?」
这时我发觉到。啊,糟啦中计了啊!
「唔……」
我又发出声音。水泽又大笑出来。
「你这个人真的很好懂耶!」
「完全中招了……」
「是中计的人不对!是说模仿别人?那种事我才没有做过喔!」
「咦,是、是这样吗?」
光这样就有那种等级的谈话能力吗?果然,现充本来就具备那种才能啊……
「那个啊,我以前就是不管什么东西都可以很快抓到诀窍的那种人啊~所以会自然而然地瞭解该怎么做才好之类的。嗯——就是所谓的天才吧~」
水泽彷佛嬉闹般地说道。
「啊啊,不过水泽确实特别有那种感觉啊……」
那么我的努力到底是……做了非常多的默背还有模仿,到现在都还远远追不上水泽喔。受到打击的同时回话之后,水泽就露出多少带点嗜虐的笑容,忽然朝我探出身子。
「欸,比起那个啊。你说模仿比较擅长的人,都是在模仿谁啊?」
「咦。那、那个……」
竟然问这个吗!现在该怎么办啊。
我虽然迷惘,但觉得不管怎么装傻应该都会被揭穿,所以就老实地招认。
「呃——虽然有很多人,不过主要是……水、水泽。」
「……啊?」
水泽一瞬间,好像真的中了出其不意的一招而目瞪口呆地张开嘴巴,然后咯咯咯的看似开心地笑了出来。
「那个,一般来说,会直接对当事人讲吗?」
「不,毕竟你都问了……就算说谎,感觉也会被揭穿。」
然后水泽这次傻眼般地笑了出来。
「总觉得,你这个人果然很奇怪啊。」
「是、是这样吗?」
我觉得我是太过平凡而被埋没的类型地说。
「嗯——该怎么讲才好……比如说啊,」水泽注视我的眼睛。「我或者葵之类的人,是『头脑很好而很聪明』的人喔。你懂吗?」
「头脑很好而很聪明?」
那跟一般会讲的『头脑很好』有什么差别吗?如果是同样的意思,有人会自己这样讲吗?我抱持著这种常常对日南产生的感想,同时也等待他把话说下去。
「是啊。你想想,修二、优铃或者竹井那些人,是『头脑不好而且很笨』喔。」
「头脑不好而且很笨……刚才说得也是,那跟平常讲的『头脑不好』不一样吗?」
「没啦,我觉得大致上是一样的啦,不过……」
「不过?」
水泽面有难色的同时说道。
「可是总觉得你这个人,是『头脑很好却很笨』的样子啊。」
「……那什么意思?」
介于不知道是在夸奖我还是在贬低我的微妙界线啊。
「你想想,从你有在做的事情跟思考方式之类的来看,会让人觉得头脑很好的地方很多啊……可是却是个笨蛋。」
「你这样讲就不是在夸我了吧。」
「不不不!这是夸奖这是夸奖!」
水泽那种像是在开玩笑一般的辩解语气果然不令人讨厌,让我觉得他就是个强角啊。
「是、是这样吗?在夸奖我?」
「嗯……那个就先别谈了。」
「就这样不谈了喔!」
我一边做出开朗的语调一边回他。刚才我是不是非常顺畅地讲出来了呢。
「哦,那就是传说中的所谓模仿我的说话方式……」
「别、别这样……!」
然而,一边贼笑一边说话的水泽攻击让我羞耻起来,我马上就虚弱地让话语失去力道。好强。没有空隙。而且还顺便嘲弄我。这就是现充。
「哈哈哈!啊,说起来啊,明天的准备已经做好了吗?」
水泽迅速地改变话题。掌握主导权的能力果然很厉害啊。
「欸,算是把住在外面应该会用到的东西都塞进背包了。」
有好好地放进从日南那边拿到的黑色背包里头。这么一想,要是没有收到那个的话说不定会很糟啊。
「喔喔这样啊。说是这么说,明天有办法顺利地凑合他们吗?」
「唔、嗯——会怎样呢……」
话题就像这样切换到明天的活动上,我们聊了一阵子之后,用餐结束。
一起前往车站的我跟水泽,因为回家的方向不同而在埼京线的月台那解散。
「那就掰啦——」
我觉得起码简短的句子要像现充一样顺畅地说,而振作精神。
「喔。掰啦。」
俐落地讲出来了。虽然在这种地方感到骄傲会很害羞,但毕竟成长就是成长!
后来我就搭上电车,在北与野下车走出验票口,拿出手机。然后用LINE对日南传送『我去做了打工的面试』『还有你设计了奇怪的惊喜吧?』的讯息。
而在几分钟后,不知道是不是光靠文字内容就察觉了我想说的意思,她传来了『能够挑战新的环境,也可以存钱,还可以跟水泽增进感情。这是一石三鸟吧?』这样的讯息。这家伙竟然突然改变态度啊。她果然是知情还那么做的……
我知道那样子很有效率,不过没意义的惊喜就别再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