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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1 大型活动背后有人们各自的打算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linp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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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个星期一之夜。

在我房间里的小型CRT显示器上,有两个忍者到处跑来跑去。

「这家伙又……」

虽然嘴上小声抱怨,我还是感觉到握著手把的手自然而然变得更加用力。手掌上渗出一层薄汗,将按钮的表面弄湿。

其中一只忍者是我操控的Found。另一只一样也是Found,在操控他的是排行全日本第二的NO NAME,也就是日南葵。

没错。事隔许久,我跟日南利用连线机能进行五战决胜的AttaFami对战。

「喝!」

日南操纵的Found不停在地面上细微地前后滑行,有时会小幅度跳跃。那是能够透过特殊操作在地面上无缝滑行的技巧「瞬」,她边用这招边调整跟我的距离。跳起来的同时在半空中向前攻击,牵制著我,以防我跳过去,同时避免让自己陷于不利的位置,透过纤细的操作,不停在细微之处先发制人。

在这确实的操作技术里头,完全没有以赌注为名的逃避,或名为直觉的放弃思考,刻下的痕迹在在显出是经过埋头确实测试、反覆做出令人叹为观止又脚踏实地的努力。

最后一次跟这家伙对战好像是在几个礼拜之前吧?对方熟练地预测,动作俐落,跟那个时候相比,这部分又进步了不少。像机器一样正确的玩法还是老样子,但给人感觉运算能力更上了一层楼。

脸上冷静的表情都没变,日南准确地移动手指,那张脸鲜明地映在眼中。

「……既然这样。」

我想到了。

既然这家伙只会正确解读,一味做出能够获得高度回馈的行动。

那我就特别针对这种能够打出高度回馈的行动,用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角度破坏如何?

这是针对「彻底的效率主义」从宏观角度切入再破坏。跟学生会选举采取的作战很类似,是专门用来对付日南葵的。

如此一来,萤幕上将会呈现出前所未有的战况吧。

就在那瞬间。我猛力弹了摇杆。

我操作的Found活用移动速度闪避NO NAME那来自空中的扫射攻击,接著什么都不做,只跑过相当于几个角色大小的距离。先是逼近对方,然后直接反方向拉开距离。结果跟跑之前相比,距离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反而还背对敌人,甚至可以说比刚才更加不利一些。

但也因为这样才有意义。

日南操作的Found无法对应原本就毫无意义又伴随风险的行动,她向著跟我所在位置相反的方向发动攻击。在刚才那种状况下,我硬是要缩短距离,为了利用这个破绽,那算是能得到最高回馈的行动。虽然到头来我只是扑空,但又朝著反方向拉开距离,所以那个小小的破绽并不完全是负面的。扣除我背对敌人这点,几乎可以说是打平了吧。

换句话说,这一连串行动前后的利弊情形并没有变化。

对。正因为这样,才有意义。

就在刚才这个瞬间,有件事已经跟先前不同了。

那就是彼此的「预测」又回归空白状态。

我利用日南瞬间出现的思考破绽弹动摇杆,在背对日南的状态下大大跳起。然后让摇杆倒向背面,接著回复正常状态,再按下B钮。这是一点小技巧,除了能够在空中转换方向,还能累积飞行道具。我所操作的Found转向日南那边,开始蓄积飞镖。

下一瞬间,日南的Found刚好来到我从空中对著斜下方放出飞镖能够打到的位置上。

「好。」

就跟我想的一样。

只不过。就这样放出飞镖给予日南伤害并不是我的目的。

毕竟现在日南的Found几乎没有任何破绽可言,还是能够自由行动的状态。再加上我这边摆明已经出现在累积飞镖的动作,就算直接射出飞镖,打中日南的可能性也很低。

她很有可能看穿飞镖的动向,预先做好防御,也有可能利用踏步或瞬来避开飞镖攻击。或是利用我在累积的空档跳过来,趁我还没射出飞镖就发动攻击。

反过来说,我可以预料到日南可能会防御,取消累积飞镖,从空中紧急降落,接著取消著地动作让著地出现的空档不要太大,选择跑过去射飞镖,或是预料到日南会迎击,提早射出飞镖,趁她跳过来的时候掉头迎击。又或者在半空中取消累积飞镖,著地瞬间利用瞬朝著日南的反方向拉开距离,在紧要关头避开等我著地露出破绽才要发动的攻击,最后进行反击,可以用这些方式逆转胜吧。

对。延伸出来的行动有著无限可能。

接著──如此一来将能创造出无限的可能性。

那就是我会采取这种高风险行动的原因。

直到刚才为止,日南的预测都像电脑那般精密计算。那正是那家伙擅长的,这种准确度和将之实现的技术就是那家伙最大强项。

那么,一旦那些都不算数,先前累积的预测都要重来。只要创造出彼此的优劣势和预测全都没了的平等状况,先前日南计算过的全类型预测也都要重来。

换句话说,接下来的预测都是靠瞬间反射神经和想像力决定,可以说是靠著玩家的技巧决胜负。要靠实力一分高下。

我绷紧所有的神经,专心观察透过电视画面传输送进来的所有情报。

「 ……她会怎么做。」

去想日南、NO NAME、Found。

距离、攻击范围、场地的形状。

经验、回馈高低、热度。

将这些全都混杂在一起,一切都反映在指尖上。

眼前和脑袋中除了画面以外的东西全都消失了。虽然速度很快,但一切都很鲜明,这样矛盾的景色在脑中来回穿梭,让整个身体轻盈起来。思绪转动的速度彷佛还比电子讯号最高速更快一些,透过理论和目的将它们连结。

在玩AttaFami的时候,我的精神状态有时会变成这样。进入这种状态的我几乎可以说是战无不胜,就连我自己都产生一种感觉,知道那些资讯将会直接引领我达阵。

而跟日南一起玩AttaFami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几乎每次都会比到一半就进入这种状态。随便找人对战的时候,若对手的排行比较前面,获胜机率明明只有七到八成,但就只有面对日南,至今为止都不曾输过,这就跟日南使用的角色和游玩方式都是在学我以至于容易应付是一样的道理,我认为前面说的那点也有造成一些影响。

在加速思考的状态下,我专心注意从日南那只Found身上读出的意图和感觉。

眼下情势一触即发,NO NAME最有可能采取某种行动。

在这种距离下,我八成能够先看日南如何行动,之后再想对策并正确执行吧。

至于日南操作的Found──

「……咦?」

当下我感到困惑,在蓄积飞镖的状态下著地。同时将飞镖射出来。

飞镖全都打中日南。

话说日南的Found,他离彼此的地盘很远,摆出被攻击到的姿势发出小声惨叫。

「这是……」

日南采取的行动。

她没有防御,也没有躲开飞镖,也没有来迎战我。

──单纯只是直线冲刺跟我拉开距离。

面对我从后方放出的飞镖,那显然可以说是毫无防备的。

换句话说,我这边几乎没有任何风险,甚至还能够带给日南一成多的伤害。

感到意外的我恢复理智,开始转动脑筋思考。

「……原来是这样。」

最后我弄明白了。

「未免也算得太精了吧……」

有些目瞪口呆的我嘴角自然上扬。

日南想的恐怕是──

在刚才那个空白的瞬间。场面混乱到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有利。

双方确实都在彼此的攻击范围内,谁都不能确定有办法一招定生死,也就是说在那瞬间,双方都是高风险高获利。

我很有可能一口气分出胜负,但日南也有可能确实赢得胜利。

如此这般,明摆著会出现巨大损失,不然就是能够获得巨大利益,将会大大左右胜败。

而日南想的恐怕是这个吧。

──与其被卷入无法计算的巨大赌注,还不如确实遭受攻击。

NO NAME的选择实在是太过确实。彻头彻尾的精于计算。

这不禁让我开始乐在其中。

的确,若是日南加入这场赌注,她本身有可能捞不到好处。

然而相对的,日南也有可能从中获利。

因此就回馈度来说几乎可以说是对等的。换不同的角度思考也能解释成不好不坏。

反之像这样露出破绽奔跑拉开距离,她完全没机会获利,甚至能够确定会遭受一成多的损害。也就是说能够得到的回馈是出现一成多的损失。

想法有两种,一边是不会带来损害,或许也不会带来好处的行动,另一边则是完完全全的坏处,会遭受一成多的损失。

而日南选择后者。

她甘愿承受可以预期的损害,也要避开无法计算的风险。

对。这就是日南的操作方式。

根据自己的正确计算来正面突破。

对于计算的准确度有著绝对自信。

因此对于无法计算的领域──绝对不会出手。

「呼……」

嗯,就是因为有这样的家伙在,AttaFami才会显得有趣。

我再次调整呼吸节奏,重新握住手把。

彼此争夺的胜负差距就在一线间,那场精密细致的战斗让我整个脑子都兴奋起来。

然而接下来日南确实在比赛之中累积优势,最后日南被我打掉四条命,剩下一条命获胜。

我还是第一次因为时间到输掉。

跟中途被打乱脚步无关,日南会赢单纯只是因为她的技术,和决心贯彻个人风格的意志。

话虽如此,在AttaFami之中重要的是获胜比例,再怎么说我都不会因为这样被日南超越。因为我在九成以上的对决中都是赢家。

我正在看计分画面,这时日南突然透过聊天系统传送讯息给我。

『是我赢了。』

这家伙是怎样。居然因为初次获胜就故意送简讯过来。自从约好要网聚之后,我就跟这家伙在线上对战好几次,但她明明除了联络公事,都不会送其他讯息过来。到底是有多好胜啊。

「……真是的。」

一想到日南获胜后得意洋洋的嘴脸就让我皱眉。

不过这是那家伙第一次战胜我的纪念日。我总是在AttaFami中把她打得落花流水,今天就成熟一点,去赞扬那家伙的胜利也未尝不可。

因此我就在聊天用的讯息栏内打上一些文字。

『只是在五战决胜负的第五战中获胜而已吧。我还是四胜一败。可惜了。』

然后下一次比赛赢的人将会是我。很久没有打五场决胜负了,加起来共赢了五次,输掉一次,这次比赛就此落幕。抱歉,我这个人好像也输不起。

* * *

对战过后,隔天是星期二。

睽违许久,我来到第二服装室。

直到小玉玉和绀野的事情落幕前,我们都暂时没有来这间教室开会,但昨天放学后日南说要重新召开会议。

当我在教室中央一带的椅子上就座,把书包放到桌子上,一个如风铃般清澈却又带刺的声音传入耳中。

「那接下来──」

我朝向正前方看去,只见日南坐在椅子上翘脚,用莫名给人压力和充满魅力的目光看著我。她身上的气场还是一样毫无破绽。质感像丝绢一样的头发直直地流泻而下,只是稍微摇摇头,发梢就像在蛊惑猫咪的玩具那般惑人摇曳。

「首先我想要先整理各方面的情报。」

我拉回被发梢夺走的目光,跟日南对看。

「……情报?」

当我问完,日南用最低限度的动作轻轻点头。脸上表情看起来有点严肃。

「关于花火的事。我是动了不少手脚,但看样子你也做了不少事情。」

「对。」

我点点头。好吧也是,会谈到这件事也是理所当然。

关于那点,我也有很多想问的。

一些小事件就像在推倒骨牌般累积,发生一连串事件导致绀野绘里香持续找小玉玉麻烦。最后甚至害小玉玉很宝贝的吊饰受伤,然而日南经过精密计算使得一场杀戮秀上演,再加上小玉玉正直的个性让她包容这一切,事情才落幕。

我也用自己的方式,在水泽他们的帮助下,于小玉玉背后暗中活跃──但那天日南却祭出远远超越我的大动作。

毕竟那个绀野绘里香可是当著全班同学的面流泪。

比起班上的其他同学,我自认能够更了解日南这家伙的真实面貌,但那个时候这家伙究竟在想什么。事到如今我依然不明白。

她为何要选择如此残酷的手段。

「对绀野做的事情全都在计算之中……我可以解释成这样吧?」

我试著用慎重的语气询问,结果日南二话不说点头。

「对,就是那样。」

那脸不红气不喘的样子刺痛我心里某个角落。

「真是那样啊。」

我无意义地重复那段话,目光从日南身上转开。季节已经转变成冬天。乾冷的空气穿过窗户传递过来,让我的指尖发寒。

「我让绀野误会中村和优铃是串通好的。一旦疑心生暗鬼,就会失去重心,接下来只要稍微攻击一下,她就会跌倒。像这样攻击心灵弱点,表面上找不到加害人,但能够让绀野变成耍猴戏的,当场分出胜负。就只是这样罢了。」

看她说得好像没做什么大不了的事一样,日南淡淡说明自己干的好事。

我心里又有某个角落再次感到刺痛。

「为了阻止欺负人的行为……必须那么做是吗?」

我再次看著日南询问,日南则是目不转睛地看著我点点头。

「对,若是不这么做就没办法阻止绀野。」

接著她用更强烈的目光压迫我,再一次缓缓地开口。

「看样子她曾经看到什么,才让她变得那么不爽。」

那语气像是在责备我。

做了某件事让她不爽到极点。这句话所指的恐怕就是我的行动吧。

「……关于这点,抱歉。」

欺负人的行为之所以会跨越界线,理由之一就在于绀野看到身边的人、小玉玉跟我和水泽他们聚在一起。看来日南也发现这件事了。

只见日南发出叹息。

「果然跟你有关系……」

「算是吧……」我回答的时候不敢看日南。「那是我想得不够周到。」

接著日南再次大口叹气,继续说著「就因为这样」。

「我之所以会做出那种事情,也跟这个有关。」

当她说明完,嘴巴就抿成一直线。

的确,听她这么说,我实在很难反驳。就结果而言,包含吊饰那件事情在内,看起来好像暂时都解决了,但一想到小玉玉的心灵受伤,还有吊饰出现无法修补的裂缝,说我犯了不小的错误也不为过。

假如都交给日南去办,事情将不会变成那样,能够在某种程度上和平解决。那我就等同是弄巧成拙了。

不过,我心里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还是有种无法释怀的感觉。

「我的失误确实变成导致绀野生气的原因之一,我也认为绀野因此做出的事情绝对无法饶恕。」

在那之后,我稍微顿了一下。

「……话虽如此,也没必要选择那么残酷的做法吧?」

「残酷是吗……」

像在试探我,日南把我的话重复一遍。

我嘴里说著「对」并点点头。

「利用别人的爱慕之心,当著大家的面粉碎对方的自尊。我认为……那样未免做得太过火了。」

当我开门见山地说完,日南就像在思考,又像是在端详我,头微微地歪著。

「不过,若是不那么做就没办法立即阻止绀野对吧?」

她面无表情,语气平淡。

「绀野气成那样,若没有人做出决定性的行为让她出糗,来杀鸡儆猴,事情就无法收拾。因此必须让熊熊燃烧的心感到挫折,完全扼杀她的锐气。」

日南颇有自信地断言,这话有一定的说服力。

「你不这么认为吗?」

「这个……」

她说话的语气有点挑衅意味。恐怕是因为她之前都在观察班上那名为「氛围」的怪物,曾经有过操作的经验,说这话才会如此肯定。

对于最近才开始观察的我而言,就那些经验来看,日南的话也不无道理。

来看绀野所处的位置。

要在名为班级的战场上持续立于首领地位,那就必须每战必胜。

除此之外,「绀野对小玉玉」这样的对立关系已经一目了然。在目击到小玉玉跟「水泽和竹井」这些班级地位较高的男孩子融洽相处后,却要半路上收敛锋芒。

那在角逐班上地位的权力游戏中肯定是不被允许的。

因此为了打破这样的局面,上演那场杀戮秀是必须的,这我不是不能理解。

「好吧……或许真的是那样。」

当我给出肯定答覆,日南有些诧异地皱起眉头。

「没错吧?所以你一开始就不该做那种……」

「可是。」

这个时候我打断日南的话,做个深呼吸。

「即便如此。」

我脑海中浮现那场杀戮秀最后的片段。

就只有这点让我无法释怀。

「至少──不用像最后那样致人于死嘛?」

我边说边跟日南对上眼。不管看几次,都看不穿这家伙的内心深处。

「……居然说那在置人于死地。」

我打断日南小声发的牢骚,强而有力地说了这段话。

「绀野已经出很大的糗了,既然这样──」

绀野在流泪,班上氛围也完全倒向日南那边。实力、人望、肚量大小的压倒性差距都已经彰显出来,对方已经输得体无完肤了。是完完全全的技术性击倒。

然而日南还是操纵毫无恶意的关键人物,绀野已经丧失斗志,伤口遭到她进一步挖掘。

「用不著在最后利用中村,让他拿出优铃制作的面纸套吧。」

对。在那之前发生的事情,我还能做出很大的让步去接受。虽然对于那种做法的残酷无情不敢苟同,但为了免除降临在朋友身上的灾厄,采行那种手段或许可以说是必要之恶。

可是后面发生的事情就不同了。

「做那种事情只是在鞭尸而已。」

我加强语气,说得斩钉截铁。

我定睛看著对方,不发一语,结果日南慢慢地、一脸凝重地点点头。

「算是吧,的确如此。」

「咦?」

没想到她会肯定我的说法,让我感到惊讶。

「不、不对,那做那种事情又算什么……」

有点困惑的我开口了。

日南二话不说承认那种行为就像在鞭尸。

换句话说,日南承认最后的杀招并不是「为了阻止欺负行为所需的必要行动」。

至今为止,那个日南葵就像机器人一样,只会采取「为了实现目的不可或缺的必要行动」,而她这么说了。

这背后究竟有什么含意。

「那你为何要做出那么残酷的事情……」

我问到后来没了尾音,结果日南带著冷酷、隐约充满怒意的表情,只动了动嘴唇。

「残酷?」

她开始散发前所未见的锐利气息,让我身体深处猛地一震。

刺痛的呼吸震荡著空气。心脏那边有种氧气不足的感觉,有道冷风吹过。

「想到花火的遭遇,我不觉得那么做很残酷。」

那声音彷佛从体内缓缓渗出。

这句话非常强硬,但与其说那份强硬是基于日南至今体验到的道理和经验,倒不如说其中还参杂著一些情绪,这声音就在第二服装室内回荡。

「那样……」

紧接著我大吃一惊。

是因为那句话代表的含意。

「那样是怎样?」

日南看起来有点不悦,她等著我把话说完。

感到犹豫之余,我再度开口。

「也就是说……这是在报仇?」

一面说著,我心想这话真不像日南会说的。

报仇。

日南总是很客观,居高临下俯瞰一切,乍听之下会觉得那句话跟她无缘。

「是啊。」

但日南并没有多说什么,只给出简短的肯定答覆。

「这样啊……」

我也只能静静地点头。

既然她都承认了,我也没办法再多说什么。

这是因为──

日南出现那种行为并非为了达成目的而采取手段。

也不是为了防止今后产生问题的防堵措施。

单纯只是──在动用私刑。

我无言以对地望著地板,日南罕见地像是要避免陷入沉默,停了一会儿后开口说话。

「……怎么?我基于个人角度感到愤怒,这件事情让你很意外?」

说话声音混杂著不悦和焦虑。

「不……」

我再次感到不解。

因为这听起来就像是硬要掩饰那份罪恶感而找的藉口。

「我很喜欢『正直』、『贯彻自我』的花火。之前绀野绘里香开始去欺负平林同学的时候,当我看到那时花火没有任何心机,用自己的话当著大家的面耿直指责,展现出那样的强韧,我就觉得这真的非常美丽。」

接下来这番措辞个人感觉有点不像日南,蕴含一股热情。

「所以看到这一切遭人蛮横地蹂躏,我就无法原谅。听到花火说『好想要逃走』的时候,我认为事情不该变成这样。」

看到这样的日南,我非常震惊。

「因此为了粉碎那种情况,我才采取行动,打算彻底蹂躏绀野。」

这是因为我从未见过日南用那种语气谈论游戏之外的事。

「就只是……这样。」

紧接著日南就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带著些许热度。

我则是小声回应「这样啊」,结果日南瞬间露出尴尬的表情。

「──这样有什么不对?」

她说这话似乎豁出去了。

「不,是没什么不好……」

「对吧?那不就结了。」

彷佛要结束这段对话,日南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发言。这样果然很不像她。

若是要找句话形容这种不对劲的感觉,那肯定是──

我将内心的话反映出来,透过言语表达。

「依我看。」

我吸了一口气,试著用属于自己的方式阐述。

「去做那种不会有任何结果,只为伤人的事情……」

我开口时慢慢地将话塑形,日南就像在催促我。

「那又怎样?」

她盘著手瞪视我。

为了不让自己输给那股压迫感,我先是吞了一口口水,接著开始琢磨话语,为了将自己心中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如实传达给日南。

然后正面表述在内心深处找到的言语。

「那样以NO NAME的做法来说──『一点也不正确吧』。」

我进一步表述。

这让日南暂时陷入沉思。

「……关于这点。」

还真稀奇,她说话吞吞吐吐,感觉犹豫不决。这果然是日南很少显露的一面。

最后日南看上去终于说服自己了,她微微地点头。

「好吧……听你那么说,也许是那样。但是……」

她看似妥协地叹了一口气,轻轻放开原本盘著的双手。

「──在某些事情上我也无法退让。」

* * *

在早上的班会前。

结束跟日南的会议后,我到教室里坐回自己的位子,开始观察教室内部的情况。

「你有看MAHOTO昨天的视讯吗?」「啊!是贴在墙壁上的那个?有看有看!」「那还真是~」

大家都在谈论昨天的电视节目,不然就是YouTube的影片,还有周末假日要去哪边玩。还是跟平常一样,班上同学吵吵闹闹,但感觉背后其实都隐藏著一丝试探与摸索。

那天班上两个女头目正面交锋。

虽然日南从头到尾都用平稳的态度劝说,然而那两个人当著大家的面持反对意见争论,当下在班上就是一件大事了。那场争执的残渣如今依旧影响著班上氛围,在那股顺流之中造成小小的阻碍吧。

看起来好像没变,温度却又有点不同。我正在观望参杂些许这种不对劲感的和平光景,这时一个犯困的声音突然从隔壁传过来。

「早安~」

转头看发现是泉用手捂著嘴巴在打哈欠,正对著我挥手。平常就对非现充杀伤能力很高的眼睛被泪水浸湿,带著比平常多好几倍的威力朝我来袭。唔,这效果实在太超群了。

「喔喔。早安。」

但即便承受这样的视线,我还是成功若无其事用自然的语气打招呼。该怎么说,刚才那几乎都是反射动作。

虽然这闪亮亮的波动对我造成损害,但身体还是不管那些擅自行动,就是这个样子。嗯,不过在AttaFami里头也有过这种经验呢。因为一再练习,因此在意想不到的时刻遇到敌人击出连续技第一下时,脑里虽然感到吃惊,手指还是会擅自输入躲开的指令。或许很接近这种感觉。

「天气开始变冷了呢~今天早上吐出的气都变白了!」

边把书包放在桌子上,泉开始跟我闲聊。虽然区区打招呼可以在不经思考的情况下自然回应,但我在猜这种闲聊对泉来说也很接近身体擅自行动的那种感觉吧。登顶之路困难重重。

不过,我已经开始能想像该怎么爬上去了。

「就快到冬天了呢~」

我做出回应,然后顺势再度开口。

「啊,这么说来……」

「嗯?」

接下来我打算让话题从我这边展开。为了让自己能够确实掌控现场氛围,必须日日锻炼才行。都是看到泉几乎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实践那些才让我受到启发。

而在我的脑海里,已经浮现该跟泉聊的话题。

「在那之后,秋山他们的情形如何?」

我灵机一动,试著顺口说出这番话。

虽然是透过每天背诵话题才学会的,但背诵产生的效果并不单单只是让话题库存增加。

若是打算背诵话题,首先必须自行想出好几种「这个人可能会聊的」话题库存。

换句话说,每天背诵话题,就等同是日日进行「靠自身力量想出话题」的训练。类似制造话题的磨练吧。

只有日南知道这是早就安排好的课题,但拜那些所赐,要像这样当场即兴想出话题也能慢慢做得越来越快。

若是做一些特训来学习新魔法,那基础MP和魔力值也会跟著提升,简单讲就像这样吧。

「嗯~~美佳跟绘里香啊……」

面对我的提问,泉犹豫地嘟起嘴唇。

秋山美佳。发生那件事情的当天,她被日南用言语化成的丝线操纵,虽然是绀野集团的成员,她却对绀野展现敌意,还反抗绀野。

就我对班上情况的观察来看,虽然发生那种事情,但包含秋山在内,绀野集团的成员之间似乎没有太大嫌隙。但就不晓得身在其中的泉有什么感觉。这点让我好奇。

泉先是用认真又有点呆的表情烦恼一阵子,接著就压低音量回答。

「其实……就是女孩子之间会有的那种纠结。」

之后她发出看似非常无力的叹息。

「原、原来如此……」

虽然我没有亲身体验过所谓的女孩间爱恨纠葛,但只要拿来跟在虚拟世界获得的情报相互比对,我就不免能察觉她想说的,应该就是在少女漫画常常看到的那种纠结局面。

「简单讲就是类似冷战的状态吧。」

「嗯……」泉说完就偷偷看向绀野他们那边。「表面上相处融洽,但那两个人都会在彼此背后说坏话。」

想像那种情况的我不禁苦笑。

换句话说,就泉最近的行动模式来看──

「……那泉不就被夹在中间?」

当我说完,泉就用非常认同的表情慢慢地大动作点头。

「就──是这样。」

她脸上挂著无奈的笑容。

「哈哈……果然。」

为了避免失礼,我用压抑的语气笑著小声说「真是辛苦……」。泉先是说了声「嗯」附和我,接著继续开口。

「不过,我想这件事情只有我能处理……我会努力的。」

「……嗯,这样啊。」

她的目光坚定地看著前方。自从泉开始跟中村交往后,泉说的话果然开始变得柔中带刚,给人刚正不阿的感觉。这就是爱的力量吗?

好。那我就稍微来试试那个吧。

于是我决定将目前心中所想的如实传达。只是在传达方式上要稍微下点功夫。对,这是「捉弄人」的进阶版。从运用一般的方式捉弄人让我逐渐学会的。我在脑海中稍微做点技术性拿捏,首先要用那句话切入。

「泉果然人很好。」

在那句话之后,泉说了声「咦!」,露出有点难为情的表情。

「没、没那回事!」

就在这个时候,我立刻装出调侃人的语气接话。

「尤其是开始跟中村交往之后。」

这话一出让泉的脸更红了。

「别、别乱讲!」

「喔、喔喔抱歉。」

后来我一不小心就顺势道歉了。嗯,刚才那声道歉应该是多余的。先假装在夸奖别人,接著趁机调侃,这是水泽常用的手法,虽然我已经疯狂盗用,但如果换成水泽,在刚才那局面中就不会道歉,而是会「哈哈哈」笑著带过吧。若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就完美了。

话虽如此,能做到现在这样,以弱角来说已经很够了吧。感觉很像现充了。因此这个瞬间让人掉以轻心再捉弄的捉弄人进阶版技巧就取名为「水泽技法二式」,要好好记住那种手感。接著我为了让自己引导对话,开始转动脑袋。

「总之……虽然觉得非常困难,但更希望大家能够和好如初。希望群体的关系能够修复。」

「也对……」

最后泉的目光转向位在班级中央地带的小玉玉。

「不过,总比像之前那样一直让场面尴尬下去好,真的很感谢小玉玉。」

我也跟著朝那看过去。

「好了深深!就说不要擅自闻别人身上的味道!」

「是!味道又改变了!是换了润丝精……?还是洗发精……?」

「随便都好啦!」

「啊哈哈。深实实,小玉玉很困扰喔?」

小玉玉和深实实一起,跟其他班上同学开心聊天,看起来一点都不勉强。在这间教室里,她最真实的「角色特性」已经被大家接受,小玉玉确实有了一席之地。深实实也未免太像平常的她了,让人不禁莞尔。

我将目光拉回泉那边。

「也对,小玉玉当时可是大放异彩呢。」

若是在那次事件的最后一刻,小玉玉没有跳出来护航,绀野跟秋山的关系就会完全决裂。若是绀野就这样继续跟班上全体同学为敌,班上所有同学可能都会针对之前女王的蛮横行径做出报复,而秋山恐怕会成为主谋之一。

一旦变成那样,这两个人的关系肯定就无法修复。

从这个角度来看,或许能说小玉玉帮忙维持住绀野和秋山的关系。

「就是说啊!那让我觉得有点感动,对她感到敬佩。」

「的确,能做到那种程度的人不多。」

这已经跳脱高中生或是女孩子的身分了。那份光明就是小玉玉强韧本质的体现。

这时泉脸上神情显得有些慵懒,将头发勾到耳后。

「……我也觉得自己应该向她看齐才对。」

「……这样啊。」

到此我发现一件事情。

当著班上同学的面,只出于自我意志,贯彻自己的意见。

这对于有著「一不小心就随波逐流」的烦恼却又在这方面一点一滴改变的泉来说,那就像是一种理想姿态。看在她眼里想必是很轰轰烈烈的景象。

「必须改变令人讨厌的自己。」

泉这句话就像在说给自己听。

看到这边又让我浮现一个想法。

因此我又决定照著自己的风格走,试著将心中的想法原封不动传达出去。只不过接下来要说的并没有套用水泽技法,只是想讲什么就说什么,属于友崎特有的技法。

「……但我觉得泉最近也改变不少。」

没错。经过中村那件事情和球技大赛后,泉明显有了改变。

刚开始进行成为现充的特训时,用来当作测试特训成果的指标,有人要我达成「被周遭其他人说你改变了」这个目标。依此类推,看在我这个第三者的眼里,泉身上也明显出现变化,我想那就是她确实成长的证据。

「明显到连我都能看出来。」

一面注意避免显露出高高在上的感觉,我有些腼腆地说著。

紧接著让人意外的是泉二话不说缓缓点点头。

「嗯。」

然后用认真的表情看著我。

「最近就连我自己都有这种感觉了。」

她说完就变得有点害臊,脸上带著天真无邪的笑容。

「……这样啊。」

泉说了声「嗯!」,再一次点点头,从口袋拿出小镜子边看边整理浏海,然后从椅子上站起来。

「事情就是这样,我要去那边了!再见!」

她边说边将手用力举在脸旁边。

「好。再见。」

我也跟著学她装可爱,比了一个手势回应,接著泉就前往有绀野跟秋山在的窗户前方。要让那两个人重修旧好,这是只有泉才能办到的任务。

我放下手,从嘴里吐了一口气。

跟没什么心眼的现充一对一对话果然很耗体力,但我一点都不讨厌。感觉能够获得经验值,更重要的是能说自己想说的话,还能问到自己想问的。

操作起来越来越顺手,「玩游戏乐在其中」跟锻炼是相辅相成的。就这点而言,我又重新认知到「人生」跟游戏其实是一样的。

* * *

上课钟声响起,早上的班会开始了。老师站在讲桌前方,就像平常那样,开始用懒洋洋又强而有力的语气说话。

「那么接下来差不多要办文化祭了。大概从这个礼拜开始,放学后也要著手准备了,各班都要想想自己该推出什么活动──就跟往年一样,其他学校的学生和来宾都会有不少人过来,大家要有心理准备。」

「这一刻总算来了!」

文化祭这个字眼让竹井反应很大,他举起双手大喊。竹井一如既往在发挥他的竹井特质。

紧接著就像在呼应他,班上同学都说「太好了──」,要不就是发出欢呼,场面很热闹。都是被竹井传染的。

「活动日期是十二月二十二日。如同往年,这是文化祭兼圣诞大会,会在休业式那天举行。大家要当成最后的玩乐机会,卯足干劲准备。因为接下来就要一直读书了──」

话说文化祭,已经来到这个时候了啊。

关友高中的文化祭是在十二月底举行,算是举办得比较晚,在县内的文化祭中也总是人山人海,以重视升学的学校来说算是比较少见的。

原因之一八成在于本高中文化祭同时也是圣诞大会,算是一场大型活动。

年底伴随著第二学期结束,文化祭会一起举行。二年级生负责主导文化祭,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尽情玩乐,接下来将要准备应付考试。一想到在考试之前,这是最后一次能够无忧无虑玩乐的机会,学生们也会卯足干劲,一方面是为了让大家转换心情,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举办文化祭,是有这个说法。如此想来,也不难理解为何原本重视读书的升学学校会尽心举办文化祭。

「三年级生因为要考试没办法参加,所以主要都是我们二年级生负责。星期三开正式班会的时候,会分别选出男女各三到四名的执行委员,有意担任的人得先想清楚了。要说的差不多就是这些。以上。起立。」

伴随著嘈杂的谈笑声,大家都从椅子上站起来。脸上带著一丝期待的色彩,等敬礼结束,他们就去找跟自己要好的人聚集在一起,开始畅谈文化祭的事情。

不过话说回来。直到去年为止,这些在我看来都事不关己,今年大概不一样了。感觉好像会跟我在班上的地位有所关联,更重要的是日南肯定会出某种没血没泪的铁血教育课题。

「军师──!」

「呜喔!?」

才想到一半,伴随著过分有朝气的声音,有个东西用力夹住我的双肩。

「好痛!?」

我转头面对这过于莫名的攻击,那个人果然是深实实。我的肩膀被那双手用力夹紧。什么,平常的拍肩膀已经换成双手并用了吗?深实实又出现第二种杀招是吧?只见她嘻嘻嘻地笑著。

「呵呵呵。这下你躲不掉了吧~」

「不,只是因为突然被人出其不意攻击罢了……」

「这么说也对!」

这种时候应该反过来说动作比平常大更好闪避吧。

「真是的……」

傻眼的我在等深实实把接下来的话说完,但不知道为什么,深实实一直看著我的脸,不发一语,我们之间流淌著谜样的数秒沉默。

「咦……怎么了?」

这阵停顿是怎么一回事。毕竟她都大喊「军师」一边冲过来了,除了把我的肩膀做成三明治,应该还有其他要紧事吧?

「咦?什么怎么了?」

但不知为何深实实的反应却是错愕。

「没什么……你来应该有什么重要的事吧?」

我这一说才让深实实惊讶地睁大眼睛,口里说著「啊,对喔!」,用手指指著我的脸。

「喔、喔喔。怎么了?」

当我问完,深实实继续摆出没什么心机的表情。

「……是什么事情来著?」

「喂。」

我不禁下意识吐槽。这家伙是有多爱搞笑啊,深实实就是这点让人摇头。

「真是的……」

傻眼的我正在另寻新话题,结果深实实「啊!」了一声,这次拍了一下手。

「咦?」

「我想起来了!」

现在是怎样,也太随兴了。不过这样聊起来也比较轻松,其实没什么关系。

「友崎,我是来问你要不要担任文化祭执行委员!」

「啊──」听她这么说,我稍微思考一会儿。「……该怎么办。」

说真的,我还没有对现充世界习惯到会自己主动说要做,但总觉得日南很有可能拿这个当课题叫我去执行。因此我已经做好很大的觉悟了。

「咦──你不做吗?枉费我这么期待军师能够大力表现!」

「不,说什么大力表现……」

「因为你是军师,肯定会采取有趣的行动!」

「不,我基本上什么都办不到。」

「又这么谦虚~」

深实实带著灿烂的笑容用手肘轻轻戳我。她是在期待什么啊。这个人基本上太看好我了。好吧,我自认之前选举的时候确实是很努力,但那个时候在人生中,我只勉强算得上是脱离初学者等级。某个著名的念能力者曾经说过自称中级者可是会死得最难看,我绝对不能大意。

「不过文化祭还真让人期待呢~」

此时深实实用率真的语气说了这句话。

令人期待是吗?

这句话又让我稍微思考一会儿。

文化祭。去年我还在读一年级的时候,完全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当然一点都不觉得开心,从中学时代开始就没在文化祭上留下任何美好回忆。印象中就只想来露个面,然后早早回去,我想大概是回家打电动了。因为那种热闹气氛跟孤僻鬼的相容性很差,每走一步就会减少五点HP,所以不能怪我。

但是对于今年的文化祭,我已经能够打心底那么想了──

「……嗯,的确让人期待。」

就连我自己都有点惊讶,我将自己的心情转换成言语。

「老实说之前都不觉得文化祭令人期待,但今年有点期待了。」

「……是喔──」

之前都不觉得那种活动有哪里好玩,但这次或许能够尽全力乐在其中。

跟去年之前都不一样,如今我在班上已经有容身处了。还交到跟他们聊天会觉得开心的朋友,最重要的是开始浮现愿意试著融入并享受一番的想法。

当然回家打电动并没有什么错,但游玩方式增加也不是什么坏事才对。

「嗯嗯,那真是太好了,友崎!去年那不愉快的记忆就用这次抵销吧!」

「这个嘛……说得也是。」听深实实说出这么乐观的话,我稍微想了一会儿。「不过,我也不觉得以前的回忆很糟糕。」

「咦,是这样?」

我点点头。

「嗯,因为回家打电动也很开心。」

「咦,在说这个!?」

「是啊。」

当我毫不掩饰地答完,深实实露出开心的笑容。

「不愧是玩家!在这方面还是一样火力全开呢!」

接著她又用力拿双手夹住我的肩膀。好痛。别马上就出第二招攻击啦。感觉她以后都不太会拍我的肩膀了。

但她没有抱持偏见,愿意接受玩家式的思考,还笑著回应,说真的挺感激。

「还有,与其说是没有快乐回忆,倒不如说没什么印象更贴切。」

因此我也不禁卸下心房,一不小心就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

「没什么印象?明明是去年发生的?」

深实实说这话的时候很错愕。嗯,但说真的,或许现充很难理解这种感觉。因此我决定来跟她开示一下孤僻鬼的生态。

「这该从哪边说起,从中学开始就有办文化祭对吧?」

「嗯?好像是呢。」

深实实歪著头等我继续说下去,我则是直截了当地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她。

「也就是说,连同中学那段时间都算在内,将会体验四次文化祭。但我那个时候完全没有朋友,不管哪一年都一样,印象中自己都独来独往。大概是因为这样吧?──我搞不清楚哪段记忆要配哪一年的文化祭。」

「不对,说这种话不该充满自信吧!?」

听了我过于悲哀的一套理论,深实实用开朗的语气吐槽。我在讲这种事情的时候都很有自信,这点又让悲哀的感觉更强烈。

「总之,就如同对大叔来说似乎会觉得偶像都长一样,完全记不起来。看在孤僻鬼眼里,热闹的活动全部都是『热闹的活动』,看起来都一样,最后记忆都会整合在一起。」

当我解释完这套阴暗的理论,深实实便用怜悯的目光看著我。

「……今年。」

「嗯?」

接著她充满朝气地指著从窗户射进来的太阳。

「今年绝对要来一场开开心心的文化祭!」

她用充满希望的语气说著。总觉得一方面好像是因为非常顾虑我感受的关系,但是透过深实实的嘴巴说出,听起来就觉得很率直、开朗。不愧是深实实,「开心」这个字眼跟她实在太搭了。

「……好!」

因此我也用乐观的语气回应,开始去想今后的事情。

不过,嗯,说得对。

既然都要参加了,那就要办一场开开心心的文化祭。我发自内心这么想。

不晓得今年的文化祭对我来说会是什么样的文化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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