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把扫帚并肩在平原上飞翔。
爱露堤、莉娜莉亚,还有我普莉希拉三人的旅程尚未结束。
我们的旅行──历史探访是巡回各国重要文化财产的旅行。
提案人莉娜莉亚简单地跟我解释过了。
换句话说,只要是有价值的文化财产存在,我们的旅程就不会结束。那么这段旅行的终点究竟在哪里?
万里无云的天空下,太阳公公暖洋洋地照亮平原,我忽然感到好奇,向莉娜莉亚提问。你怎么说呢,莉娜莉亚?
「啊,下一个国家就结束啰。」
下一个国家就结束!
我感受到宛如天打雷劈般的冲击。现在明明是晴天!
「真突然呢!」
我还没去过多少国家的说!
这样与其说是历史探访,比较像是小旅行。好不容易跟她们变成朋友的说!我的表情顿时充满哀戚。
失望……
「啊,不是,对不起。是我说得不好。」见我垂头丧气,莉娜莉亚慌慌张张地解释:「下一个国家只有历史探访会结束,旅行本身还会继续。只是不会特地去看重要文化财产而已。」
如同她之前所说,莉娜莉亚和爱露堤不过是利用学校放长假的期间来历史探访而已。
换句话说,一旦开学就得回去,从日期看来下一个国家开始回程比较好。
「原来如此。」
那就没办法了呢──我尽管失望依旧表示理解。
我的长假也迟早会结束。
身为学生无法永远自由自在地到处游山玩水。
「真希望以后能成为真正的旅人环游世界呢。」
爱露堤看着我们前进的方向喃喃自语。
「我有同感。」
我也跟着望向前方。
某个国家的影子在平原的尽头浮现。
话说回来,下一个是什么样的国家呢?值得纪念的最后一个国家,历史探访的终点。
莉娜莉亚宛如看穿了我的思考开口。
「时钟乡罗斯特洛夫。」
这就是那个国家的名字──她说。
哎呀呀,我忍不住想。
走进国门,欢迎我们的是犹如守望众人、栉比鳞次的高耸建筑。
经过人群沉稳的热闹大街,我们来到一座广场。
如同国名所示,这里耸立着象征性的钟塔。
再说一次。
哎呀呀,我忍不住想。
「唉……好棒。真是感受得到历史重量的钟塔……」
那绝对不是因为看见抱住钟塔一脸恍惚的莉娜莉亚感到有点害怕。
也不是因为居民们低声说着「好奇怪的观光客喔……」「怎么办……?要报警吗?」这些话的关系。
「我来过这个国家喔。」
我说:「与其说是来过,应该说是常客呢。」
不只一两次。
我常常造访时钟乡罗斯特洛夫。
城镇中充满既视感,甚至难以想像我骑扫帚在平原飞翔时没有发现。
在正午温暖的阳光照耀下,眼前是一片沉稳的日常风景。
处处传来人们的谈笑声。楼房窗边种了五颜六色的花朵,花瓣乘着风翩翩飘落。
这里只有一如往常和平的街景。
「你说什么……居然常常来这么漂亮的国家?」
莉娜莉亚吃惊到瞪大双眼。「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就算你问我是何方神圣……
「我现在住的国家就在附近。」
距离近到在休假时能轻松来回,只要放长假我都会来这个国家小旅行。
「这里真的那么棒吗?」
爱露堤不可思议地侧了侧头。
是钟塔很壮观吗?还是街景很漂亮?她的表情似乎在这么问我。
不是不是,都不对。
「国家本身没什么特别的喔。」
「那为什么?」
「这里是让我更加投入研究魔药学的国家。」
或许可以说是我的原点之一呢。
所以就算没有什么好看的,我还是一再前来拜访。
虽然一度外出旅行。
不过她现在也在这个国家。
「喂!」
就在此时,一根魔杖戳了戳莉娜莉亚的肩膀。
一名魔女站在我们三人之间。
「钟塔不是给你抱的东西。」
傻眼地警告莉娜莉亚的是一名身穿紫色长袍,头戴紫色三角帽的魔女。
在别的国家恐怕也发生过好几次类似的事情,爱露堤说着「哇,挨骂了。」苦笑。
也许是冷静了下来,莉娜莉亚终于放开钟塔。
「我一不小心太兴奋了,对不起。」
「明明没什么稀奇的说。」
每个国家都有钟塔──魔女以金色的双眸温柔地看着莉娜莉亚。
事情发生在七年前。
刚开始就读魔法学校的我听见某个传闻。
附近国家的魔女失去了记忆,正伤脑筋。该国的居民为了帮助魔女,来到我住的国家寻求魔法师的帮助。
令人遗憾的是,没有人愿意对邻国的陌生魔女伸出援手。
除了我之外。
「我来帮忙!」
我兴高采烈地上前,但是大人们非常不开心。当时的我年仅十岁,他们想必不想让我肩负这种重责大任。
即便如此,我还是希望能帮上别人的忙。
因为我希望能把魔法用在对的事情上。
对于从小就用错误方法使用魔法的我来说,我认为这是改变自己的大好机会。
更别说,魔药学是我的擅长领域。
我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派上用场。
结果却是大失败。
我是第一次跟大人,还有刚认识的魔法师们一起开发魔药。
我在制作魔药的阶段失误了。
结果害恶梦出现在城里,使得时钟乡罗斯特洛夫陷入一片混乱。国家专属魔女被追究责任,被迫日以继夜地与恶梦搏斗。
我到现在都还忘不了当时的后悔。
──不要忘记,做对的事情时,总是有人看着你。
以及当时她对我说的话。
「艾丝黛儿小姐。」
我呼唤她的名字。
沉稳的金色眼眸转向我。
「咦,普莉希拉。你来了吗?」
「好久不见。」
我细心地解释莉娜莉亚绝对不是可疑人士。不是的。这是那个。看到重要文化财产就会有点太兴奋。
「啊哈哈……」
艾丝黛儿小姐困扰地听着我的辩解点头说:「这个国家跟你们看到的一样非常和平……做奇怪的事情会格外显眼,小心一点喔。」
也因为这样难得接获通报,她耸肩说。
以前这里是杀人魔出现的国家。后来是因为魔法引起骚动的国家。
可是人跟国家都会随时间改变。如今这个国家的残忍犯罪少到惊人,人人过着安稳的生活。
「呼……看到钟塔我已经满足了。」
莉娜莉亚一脸清爽,唰地拨了一下头发。根本难以想像她刚才还抱着钟塔流口水。
「这个国家还有其他有趣的地方吗?」
爱露堤说:「难得都来了,不只重要文化财产,我也想去你们推荐的餐厅、推荐的地方等等……那种地方看看。」
哎呀呀。
难道说我备受期待吗?
「我的确经常来这座国家……」
可是应该有人比我还适合当导游吧?
我瞥了艾丝黛儿小姐一眼。
「机会难得,就请这座城市出身的人带大家参观吧。」
总觉得这样一定比较有趣。
「咦,但现在还是上班时间……」
艾丝黛儿小姐听见我的提案,露出稍嫌困惑的表情,最后还是耸了耸肩轻轻叹息回答:
「……好吧,反正我也很闲。」
好喔。
我带你们参观。
她露出一如既往沉稳的笑容。
接着艾丝黛儿小姐像是带领我们似地迈开步伐。
我和爱露堤她们一起追上以前只能看着的背影,心中充满期待。
她会带我们去什么店?去什么地方?我没办法想像,但一定是美妙的地方。
「真期待。」
我和走在身旁的爱露堤两人一起笑着说。
就这样,我们的旅行结束了。
回到日常生活。
005
○
我再次回到旅行的日常生活。
「请再次造访。」
卫兵在我背后敬礼。
我点头回应,离开国家又稍微走了一阵子。
终于,我的鞋子踩上柔软的泥土。
眼前是一片平原。
仰望晴朗的天空,浑圆的云朵在无垠的苍蓝色中优游。云的影子滑过花草上方,四处奔驰的风发出细微的声响替平原增添色彩。
看起来就像是为再次见到我欢喜。
「好久没有旅行了──」
我深吸一口气,拿出扫帚。稍作休息后终于登场的扫帚看起来也有些迫不及待。
我会觉得映入眼中的一切人王都看似充满喜悦,可能是因为我自己满心期待这一瞬间的到来。
尚未见过的相遇与离别在平原的另一头等着我。
稍事休息后,旅行也能更增添喜悦。
我坐上轻飘于花草上的扫帚,轻轻一蹬大地。
乘着风,我和扫帚一起在平原上奔驰。
目的地尚未决定。
「下一个会是什么样的国家呢?」
我不经意地思考,在旅途中眯起双眼。
就这样,再次展开漫无目的的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