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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Dabit deus his quoque finem 第壹章 长距离侦查任务(Long range reconnaissance mission)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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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坏的家伙,朋友就愈多。

瞧瞧那些坏消息,

总是一大票地成群结伙而来。

──汉斯‧冯‧杰图亚中将 在东部情势检讨会上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三月十五日 帝国军东部国境地带上空

默默飞行在帝国东部国境上空的是一架双发运输机。这架相当于帝国军空运部队役用马的机体,很罕见地在夜间飞行当中。

连本来为了避免事故,会在友军控制空域点亮的翼尖灯也关闭了────

迷彩涂装的机体,除了微弱的引擎声外,隐没在夜幕之下,悠然地飞往目的地。偶然望向天空的人们,百人当中恐怕有九十九人不会注意到有东西在飞吧。

就连国籍标志也弄得模糊不清的这架机体,用途是侵略敌地,有著以此为前提的涂装。

这架花费不少工夫在尽量降低能见度上的机体,讲白了,是隶属于为达目标不惜侵犯国境的特种作战群空军突击部队的作战机。

就算帝国东部方面军司令部直辖的东方防空作战中心的管制官,发现雷达捕捉到异物向上级呈报,也不会在正式报告书上留下纪录吧。毕竟这可是会在管制官打算提交报告的瞬间,来自作战中心的参谋军官就会警告他「贵官方才什么也没看见」的存在。

乘坐在这种极度敏感的东西上的人员,也可说相当于是帝国军的机密吧。毕竟他们可是能根据情况,不惜执行骯脏工作的帝国军参谋本部的压箱宝们。

只不过,这种特种作战群也等同是帝国军引以为傲的最精锐战将,将兵们大半都不惜对他们几乎成为传说的勇气与本领献上敬畏之意。

……不过身为当事人,才不要什么敬畏之意,只希望有人能来代替自己做这份工作。

尽管自觉到自己陷入毫无意义的思考回圈之中,但作为特种作战群担任长距离渗透侦察任务的指挥官────谭雅‧冯‧提古雷查夫少校,依旧是对这种不如意的现况偷偷在心中长叹一声。

垂下视线,就看到自己娇小的双手。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小女孩的脆弱骨骼所难以扛起的重责大任。要是有满足身为幼女的要件,真希望能作为权利接受保护。不过事到如今,谭雅也不奢望能以「我是小孩子,我不想战斗」的理由脱离战线了。

帝国军参谋本部直属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是直属参谋本部并拥有独立行动权的稀有部队,并且累积了相衬的实绩。换句话说,就是证明了这是一批有用的部队。原本就是本国参谋本部所斡旋成立的部队这点也很不妙。毕竟看在上级眼里,总之就是很方便使唤。

部队员也全是因此被丢进全战线之中,经由实战千锤百炼出来的一批老手。自担任指挥官的谭雅‧冯‧提古雷查夫魔导少校起,干练的军官们全是名副其实的精锐。

所以,谭雅才会落得抱头苦叹的下场。想说,尽管不想战斗,但在现况之下应该很难避免战斗吧。

一想到这,谭雅就随著满怀愁苦的内心,回想起数小时前的事。

降落帝都时所感到的喜悦,其实是空欢喜一场的事实。

这要追溯到数小时之前。

阔别许久的帝都上空,是设置了前所未有的浓密迎击线的狭隘天空。每当通过重重布下的对空防御圈,就会遭到地面人员盘问,真是教人吃不消。

或许是在兼任巡逻人员吧,但就算是与巡航中的教导队同僚们打招呼,要是超过限度也会觉得很麻烦。

首先,虽说是友军的任务,但人类可不具备能享受被他人用枪指著盘问的感性。

不过数小时前,在帝都上空沿著规定航线飞行的谭雅,内心从容到能将这些繁杂手续视为无关紧要的小事。

毕竟已经能回到帝都了。当远望到怀念的帝都时,部队全体洋溢著雀跃之情。从辽阔荒芜还满是沙子的南方战线召回本国的将兵们,毫不掩饰自身的喜悦。

只能说是乐不可支。然而等到现在,谭雅真想一如字面意思,痛骂自己的乐观思考有多么愚不可及。

但也不是无法辩解,在那个瞬间,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反应。

对谭雅‧冯‧提古雷查夫少校来说,她也差不多受够战场生活了。只要能从前线解脱,不论是什么理由,都会老实发出欢呼。被召回本国只会是好消息,所以想不到有任何理由去怀疑这道命令。

实际上,直到降落参谋本部指定的宿营地为止,谭雅自己都悠哉地相信本国归还命令是为了休假的这个藉口。还佩服起本国居然会这么大方,依照适当的人事轮调制度发出归还命令。

外加上听取归还报告的,还是熟识的雷鲁根上校与乌卡少校。光是看到令人怀念的容貌并排迎接,就足以让归来的部队感到安心。想说这应该是高层贴心周到的安排,甚至有种见识到人事部厉害之处的感觉。

下令让部队员稍息之后,谭雅就指示各军官看好部下,并向等待回报的雷鲁根上校进行归还报告。

「参谋本部直属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自谭雅‧冯‧提古雷查夫少校起,全员即刻起自南方战线归还,无人脱队。」

「辛苦了,提古雷查夫少校。我听南方远征军说贵官与部队立下了出色的功勋。听起来是大闹了一场,看过最终任务报告后也确实如此,真是令我感动。」

「感谢你的赞赏,雷鲁根上校!」

「贵官提出的将兵授勋推荐,也大可放心。提古雷查夫少校,就当作是我个人对贵官与部队在南方建立的战功所表示的敬意吧。无论如何,我都会负责让推荐通过。」

双方互相敬礼,彼此带著身为专家的自豪与自觉对谈。雷鲁根上校这句负责到底的保证极为可靠。

毕竟这可是职业军人,而且还是……参谋本部的将校做出的保证,应该不会是空口白话或空头支票吧。话语中带有的实绩与信赖的重量,证明了这句话就一如字面意思,跟契约书一样值得信赖。

「真是抱歉。本来应该是要在各位归还时,连同慰劳的话一起交付的。只是参谋本部是在前几天才收到有关贵官们的授勋推荐文。我自己也有在私下催促……不过事务人员似乎是在文件与手续上耽搁到了。」

「我才要为我久未联络一事赔不是。毕竟战地的军邮有著诸多限制,连想捎封信问候也难以办到……」

回了个一如教科书的模范敬礼后,对近来容易断绝音讯一事谢罪。

对谭雅来说,她也想尽可能了解本国的情况……但终究是透过海邮送信,没办法像电报或电子邮件那样简单。正因为如此,才不能欠缺面对面交谈的沟通能力。

所以,应该要事先磨练好非语文沟通的感性,并且提高警觉才对。岂止是如此。在这瞬间,谭雅还老老实实地因为归还的自己等人受到参谋本部无微不至的关切而感动起来。

……应该要再慎重一点才对──深深懊悔著自己竟如此粗心大意的谭雅,在运输机中苦涩地回想著。

只要阖上双眼回想当时情景,就会发现莫名善解人意的雷鲁根上校,是以一副装模作样的态度点了点头。

『别在意,我很能理解贵官的处境。』

一回想起自己当时回了什么话就心生厌烦。是一面恭敬地低头答谢,一面还开口表明之后想了解帝都情势与本国的气氛。

照道理来讲,应该要能推测出,说这种话会让他们做出某种反应来的才对。然而勉强感到有哪里对不上,发觉事情不太对劲,却是因为乌卡少校偶然映入眼角的困惑表情。

「那就来谈谈实际业务吧。有关这点就请负责的乌卡少校进行说明。向提古雷查夫少校说明有关运输部门的事。」

「遵命,雷鲁根上校……必要的情报,之后我会跟简报资料一同说明。」

「乌卡少校,感谢你的协助。」

悠哉说著这种对话的自己,究竟是在南方大陆变得多迟钝了啊?谭雅如今是懊悔不已。

要是过度磨练杀敌感性的结果,是会在现实社会陷入沟通障碍的话,也未免太讽刺了。

当雷鲁根上校谈著谈著问起「部队的员额还是一样满编吗?」时,要是答得很为难的话,结果应该会不同吧?谭雅直到现在都还在自问自答。

『是的,在南方大陆依旧只有轻微损耗。受助于隆美尔阁下的指挥,让部队能在未受到深刻损害之下返回。』不该老老实实把损耗稀少的情况向他禀报的。

虽是结果论,但这让本来有可能躲掉的任务变得躲不掉了。毕竟就因为这句话,让发现到能硬塞不可能任务的对象而露出灿烂笑容的雷鲁根上校,如愿以偿地将麻烦事硬塞过来。

一切就从这里开始朝奇怪的方向快速发展。

才一个小时左右吧?

回过神来,参谋本部作战局战略侦察部的军官就在雷鲁根上校的招手下,不知是从哪里冒出而带著笑脸赶来。尽管在这瞬间感到决定性的不对劲,但也已经来不及了。

应该要先跟参谋本部报告「部队疲惫不堪,难以执行战术行动」才对。毕竟,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是参谋本部直属的大队。虽说在大半的方面军中,拥有能从指挥系统独立出来自由选择任务的特权地位……但必然地无法拒绝参谋本部的一切命令。

真可悲,就连一般来讲太过无谋,会被指挥系统中的某人反对的命令,在参谋本部内部却会基于隐匿原则,就只有自己与命令者知情。

不存在第三者介入阻止的空间。

该说是拜这所赐吧。

让谭雅如今落得要指挥神秘的军事集团暗中侵犯国境的下场。

虽然正确来讲,现在还不是。

谭雅等人会搭乘缓缓飞行在帝国东部国境上空的运输机,表面上是基于演习命令。

就算是藉口,事情就是这样。

所收到的命令,在名义上是演习。还遵照上头的指示,告知部下的军官们「这是参谋本部紧急下达的演习命令」的旨意。

不过,谁也不会信吧。

才刚刚返回,就要因为上头安排的什么可疑到不行的「演习命令」搭上参谋本部所准备的机体,也不告知目的地就起飞了。

而且,运输机还是夜间特种作战机规格?

任谁都察觉得到,这道命令别有内情。这事简单到连堪称好好先生小姐的格兰兹/谢列布里亚科夫两名中尉都懂。

在搭机前的短暂空档,资深军官们珍惜著每一分每一秒,只要是能在航空基地弄来的东西,就见一个抓一个地塞进怀里。

似乎担任起武器弹药管理的格兰兹中尉,总之将备用的演算宝珠与整套弹药装备丢上了运输机,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则是全神贯注地在检点似乎是她不知道从哪里俐落摸来的通讯器材。

至于被谭雅与参谋本部狠狠使唤的拜斯上尉,则是在将长距离渗透侦察任务老手最爱的巧克力棒,一个劲儿地不断塞进部队员的行李中。

然后,对于慌慌张张起飞的机体去向……表现上虽是秘密,不过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将兵们可是懂得导航的。

毕竟他们可是单靠天文观测进行夜间飞行的经验都有过的人,自然理解自己等人正在前往东部国境线而感到坐立不安。虽说他们不愧是军人,具备在听取命令前保持沉默的自制心……不过那些望来询问「这方向与东部方面军使用的演习地区不同吧?」的眼神,也让人烦到不行。

应该也没有笨蛋会有「隶属特种作战群的运输机航员们犯下导航失误,不知道为什么朝不是演习地区的方向飞去」这种听来很有道理的误解吧。

就算谭雅特意装傻回答「这肯定是高层将校们,也萌生了让演习内容增添变化的创造性」,部下们也知道自己在出发前,有基于「个人私事」与参谋本部作战局战略侦察部派来的联络军官长谈的事实。

这样一来,充其量也只能期待部下能有礼貌地的假装被这表面上的说明骗了……就只有投来好奇的眼神,倒不如该感谢他们也说不定。

不管怎么说,早知道事情会变得这么麻烦,还不如待在南方大陆战线,与落后时代的殖民地军在辽阔的沙漠上游玩。

说起来,就有种想开零战辗压荷属殖民地防卫军的感觉。尽管去年九月时还在不耐烦地盯著沙子看,但要是跟满是泥泞的东部方面相比,乾燥的沙漠真是太棒了。

谭雅‧提古雷查夫少校可是名老兵,换句话说……就是没幼稚到会对战斗怀有浪漫情怀。对这种经验丰富的人来说,是更加喜欢帮助强大的友军欺凌弱小的敌军。

乐意自愿跳进具有强敌的战场或危险地带的感性,可不是该带到晴时多炮弹偶尸体的战场上的东西。就像个军人,谭雅冀望著和平主义。可能的话,还希望能在安全的后方像个知识分子一般和平地工作。

正因为如此──

尽管说过了,但当我得知在南方大陆未满半年的军务得以结束时,那份喜悦到头来却是空欢喜一场。当听到要基于魔导部队定期的部署轮调归还本国时,我可是高兴到跳起来了。

想说参谋本部这还真是出色的安排而心存感激,甚至还想说不愧是杰图亚阁下,真是懂得将兵的心情而再次对他涌现尊敬之情。

唯一该说可惜的,就是要跟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就快打好关系的隆美尔将军告别吧。

『等你离开后,戴‧乐高那家伙肯定能睡得高枕无忧吧。』

『啊,那我会等著收到阁下把亲爱的戴‧乐高先生的枕头狠狠踢飞的消息的。』

他可是在做离任报告时,还能像这样互开玩笑的理想上司。就连开这种揶揄状况,在跟杰图亚阁下说话时不免会再三迟疑的玩笑话都不会介意的长官,可说是相当难得。在能真正理解我这边的要求,给予自由的权限与裁量权的长官底下做事,真的是很有工作的价值。

在这架运输机上愈是去回想……就愈是觉得南方大陆真是一个轻松的战场。

我方的司令官极为优秀,敌我的战力差几乎保持均衡状态,不过士兵的训练程度有著压倒性的优势。最重要的是,敌军是一度大败过的败家犬。一度大败过的士兵可说是意外地脆弱。这让敌军衰退到远远低于帐面战力。狮子率领的仔羊或许能蜕变成狼……但要是在狮子率领之前就尝过「败北」的滋味,要重新训练这批羊群也会很不顺利。

只要摒除因为沙漠特有的情况,得要去烦恼水源等后勤补给的问题,甚至可说是非常舒适的战场。如果能一面适度地打击弱敌,一面赚取勋章并空出时间来训练部下,就几乎算是一个模范的战场了。

会兴高采烈地离开这样的南方大陆,完全是因为谭雅深信,自己会有著担任后方勤务的瑰丽未来。

在降落本国的数小时前,还梦想著能在本国好好休养,趁机猎取后方勤务的官位等等,有著好多好多想做的事。

天真地认为,因为要重新编制战力,所以应该能在本国悠哉休息上一个月。满心期盼能享受本国的春季直到四月左右。

最坏……也就是驻扎在旧共和国军基地享受春季吧,一点也没放在心上。想说这样一来,就是要陪彼此对峙著不敢妄动的联合王国打假战吧。把这当成实质上的有薪休假,描绘起乐观的未来预想。【假战:官方上处于战争状态,实际上两军就只是在国境线上大眼瞪小眼,假装战争。一般泛指第二次世界大战初期,德国与英法两国相互对峙,却几乎没发生过地面战斗的事例。严重一点的,还有交战国双方根本忘记自己是在战争的事例。史称三百三十五年战争的漫长战争,这段期间内竟然连一发子弹都没打过!】

……对,我曾经是这样想的。

真可悲,军人这个职业真是缺乏自由,却反比例地拥有许多义务。

要是能自由供给劳动力给市场,真想赶快转职。要是有民间军事公司存在,真想认真考虑看看。不对,乾脆就自己创业开一间吧──现况严苛到让谭雅就算只有瞬间,也想沉浸在逃避现实的思考之中。

等注意到时,就要对联邦进行极机密的越境作战。

当然,这肯定违反了大量国际法……不过严格来讲,对方是未批准一部分国际法的联邦,还能辩称是灰色地带算是唯一的慰藉吧。

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没办法去争论命令的正当性。既然没有明确的违规行为,军人要怎样公然反抗长官的命令啊?只要命令下来,自己就只能唯唯诺诺地遵照参谋本部的命令行动,这我早就知道了。

但要说过分,倒也还真的很过分。

不过,谭雅就在想到这里时,将一切的叹息与抱怨拋开,重新思考起自己所置身的状况,确定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

这是针对联邦的作战行动。

要是失败……运气好就是共产主义者主导的「温馨且人道的人际交流(拷问)」在等著自己吧。

这是要潜入联邦这个就连共产主义者都难以长命的政体。

要想活著回来,现在就不是吝于付出各种努力的时候了。

「拜斯上尉,方便打扰一下吗?」

「是的,少校!」

下定决心之后,谭雅一面向值得信赖的副队长搭话,一面偷偷确认起手表的时间。该说是幸运吧。

就时机来讲,现在并不坏。

「不好意思,你稍微过来一下。」

堆满大量低空渗透用的特殊器材与武器弹药,然后再拚命塞进航空魔导师的运输机内部极为狭窄。这要还是军用运输机的话,光是要把部下的军官找来,就得先推开好几名部下才行。

要是不大声嚷嚷就没办法通过。

毕竟军用机完全没考虑过像旅客机那样的舒适性。就算引擎声以军用机来讲算是安静,终究还是军用机。说话得要扯开喉咙,免得被机内噪音盖掉,也让谭雅感到麻烦至极。

不太需要警戒对话会被竖起耳朵的部下们偷听到算是唯一的救赎吧。

「副官!格兰兹中尉!抱歉,给我立刻检点全员装备!」

「「遵命!」」

命令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与格兰兹中尉确认部下的装备,让他们适度忙碌起来的谭雅,就从脚边的公事包中取出重重捆包的文件袋。

朝谭雅取出的文件偷偷看了一眼的拜斯上尉,应该有注意到她手上拿的是密封的参谋本部专用文件袋吧。谭雅向投来询问视线的他点点头,询问起手表的时间。

「拜斯上尉,给我确认指定文件袋上的记载时间。我想用贵官的手表确认,记载时间与现时刻是否一致。」

「是的,少校。与下官的手表时间一致。」

「很好。我的手表也是相同时间。经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指挥官与资深军官的确认,在我二人的见证之下……开封。」

唰唰──一割开文件袋,谭雅就从中抽出几份文件。迅速看过第一张的概要文件,就知道是跟预期一样的东西。

谭雅蹙起眉头,暂时保留评语,将这些文件递给身旁的拜斯上尉。

「……这是……」

看完文件的拜斯上尉会发出呻吟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所以才会用这种形式,紧急将我们投入对联邦的侦察任务啊。这倘若是事实,也难怪高层那些家伙就算不择手段也想要确认吧。」

「是的,少校。我完全同意。要是背后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也就非常能够理解,会以如此难解的形式下达命令的理由了。」

一旁点头的拜斯上尉的脸色,不用看也想像得出来。肯定就跟谭雅自己一样难看吧。

事态严重。

……参谋本部的情势分析若是事实,「联邦」就正为了在东部国境线全区发动大规模攻势,开始预置战备物资。

根据写著阅后烧毁命令的文件表示,国境线上的金丝雀似乎有好几只同时叫起。这样一来,误报的机率就有如天文数字一般的低。要说到对共产主义者的防备,自联邦建国以来,帝国军就一直在东部国境的防卫上费尽心思。会配置包含了多名长期卧底在内的金丝雀,也是基于这份危机意识。

这不只是参谋本部的参谋将校,而是帝国军的全体军官都无时无刻抱持著可能会遭到共产主义者袭击的危机感。

正因为如此──

不论是与协约联合的北方战线,共和国的奇袭与随之而来的莱茵战线,还是与大公国的达基亚战线,帝国军东部方面军都绝对不会离开东部国境线,始终坚守岗位。

正是觉悟到他们可能会与共和国一同夹击的恶梦,帝国军参谋本部才会竭尽人类智慧所能关注联邦军的动向……因为帝国深信,要是联邦从背后攻来,那一瞬间将会是最大的危机。

要说这是当然的警觉,也确实是如此。

毕竟帝国军就是在将大陆军投入北方之际,遭到共和国的战略性奇袭。

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帝国军在莱茵战线发动大规模攻势的同时,东部方面军也依然保持著高度警戒。

虽是如此,然而帝国军主力在自从歼灭共和国军之后就变得颇为松懈。

……毕竟在维持稳定状态的现在,是怎样也想不到联邦会有任何发起行动的理由。所以照道理来看,也是有误报的可能性。

但就算祈求希望联邦军的动向只是一场玩笑,只要看过报告书,就会知道这个愿望恐怕会落空,不得不立即修正计画吧。

问题在于确认。一想到逐渐活化的联邦军状况,就有必要进行确认。上头不惜抵触国际法的意思,也透露出这份决心。

「该说这是超越一切危机的紧急时刻吧。想不到参谋本部会不顾一切地指示我们进行越境作战呢。」

说到这,谭雅语带叹息地接著说出一句。

「虽然觉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但身为大队指挥官……没能帮各位准备好休假,真是感到过意不去。」

「毕竟是军务。少校,既然是这种情况……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唯有这点,就只能感慨,谁叫我们有军务在身呢。」

究竟还要再叹息多少次呢?谭雅边在心中抱怨,边担心起状况。

在东部国境线上,联邦军出现可疑动向。

光是这点,就足以吹散参谋本部松懈下来的胜利气氛了吧。

回想起来,难怪明明是刚从最前线的战地归来,也没能在雷鲁根上校与乌卡少校等后方勤务组身上感到一丝松懈。要是自己对于非语文沟通的感性有正常运作,应该就会提高警觉了。

大规模攻势的前兆,换句话说就是参谋本部是认真相信联邦会向我们开战吧。要真是如此,就应该只是没有告知,实际上参谋本部早已集结了相当数量的部队作为预备兵力也说不定。

「拜斯上尉,参谋本部对东部方面情势的分析你怎么看?」

「老实说我有点怀疑。在这种状况,下官想不到任何联邦对帝国发动攻势的合理理由。」

「我也是,上尉。不过,『正因为这样才不可思议』。」

「咦?」

「我可不觉得连我们都想得到的疑问,参谋本部会想不到。」

「诚如少校所言,这究竟是……」

哽住话语,稍微思考一会儿后,拜斯上尉就像是理解似的点点头,一脸恍然大悟地喃喃说出一句:

「……啊,原来如此。」

就是这么一回事──谭雅点头继续说道。

「既然如此的话,参谋本部如此确信地断定联邦的威胁……光是这项事实,就让危机的真实性提高不少了。」

侵犯国境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出的事。因为这无疑会送给对手一个把柄。就算辩称这是演习失误导致的越境,也还是让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组成的战斗部队越境了。一旦形成外交问题,要是在平时,帝国就将会蒙受极为庞大的损害吧。

参谋本部会吞下这种风险,实际做出越过东部国境潜入联邦领地的决定……应该是握有某种确切的证据。

半吊子的情报,应该是不会采取这么果断的确认方法。也就是说在上头心里,这是最后的确认,而不是带有迟疑的侦察。

是为了预防最坏的状况,事先调动数个部队,以开战作为前提的行动。

「要开战了。」

「恕我失礼,少校。一切都还只在推测的阶段。是考虑到列举的事实,认为可能性很大的假设。这并不是确定联邦参战的确切情报。首先,不是找不到理由吗!」

就像是听到谭雅的低语做出回应的拜斯上尉板著脸所指出的一样,理由确实成谜……不对,就唯有谭雅也不是没有稍微想到一点「该不会……」的理由就是了。

「要是联邦有攻击的意图,说到底应该会联合『共和国』发动攻势才对。特意选在帝国军主力返回本国的状况下开战的理由,我是怎样也想不出来。难道不是某种示威或是外交恫吓的可能性吗?」

恫吓吗?一考虑起拜斯上尉说出的词汇,谭雅就苦笑起来。是可以指责拜斯上尉自己也一脸半信半疑的表情,但还是善意地认为,这是因为自己的副队长是个优秀的常识人,才会提出这种意见。

……人类至今所经历过的大小战争,是怎样开战的?只要翻开史书看一下前因后果就好。战争开始的理由与原委,几乎全都基于惰性与无聊的理由导致理性败北所致的愚昧之举。

「要设想最坏的情况,就以实战为前提降落。」

「少校!」

谭雅伴随著叹息,拍拍以压抑的声音,灵巧地要求她重新考虑的部下肩膀,接著说:只能这么办了。

「这是彻底的敌地渗透任务。在确认开战的同时就要开始攻击。就本国的意图,在命令上这是敌地渗透侦察。不过考虑到我们的配置,也不得不带有实质上的攻击准备命令的性质。不论如何,一旦开战上头就会要求我们按照独自的判断行动。最好要有觉悟。」

在苦涩低语后,谭雅想到:还得向部下说明才行。补充道:

「好啦,拜斯上尉。倘若没有异议,我想请你向部队说明任务。」

「要我说明吗?」

副队长一脸错愕,看样子是想不透谭雅拜托他做这种事的理由。虽说要是他的话,应该是会对谭雅所感到的自卑感,或是说羞愧感毫无感觉吧。

……声音够大还真是教人羡慕。

「很遗憾呢,上尉。我的声音不怎么大。在这吵杂的机舱内,我讲话可没人听得到。」

作为令人懊恼的事实,就算我扯开喉咙大喊,声音也很可能会被引擎声盖过。正因为如此,与以讲悄悄话的形式叫来的拜斯上尉说话,才会有必要像这样拚命地扯开喉咙大喊。

不对,这并不是自己特别有问题。就算是成年男性,想要让声音传到机舱尾端都会很辛苦了,像自己这样的小孩子音量,就只会落得弄伤喉咙的下场,这是冷静的判断。

很可悲的,就算想根据空战的战术教本用术式扩大音量,现在也处于魔导静默。这是前往敌地的潜入作战。要是用上扩音术式,就等同是在高空散布魔导反应。这样一来,就等于是在特意通知敌人的警戒网有侵入者喔。

……至少,在越境之前不能让对方侦测到我们的存在。

「啊,那个……是我失礼了,少校。」

「别太在意。拜斯上尉,给你添麻烦了,但最好还是拜托你了。」

「当然。这本来应该是我要主动提出的才对,还请少校宽谅。」

或许是谭雅在无意中露出懊恼表情吧,欣然允诺的部下那一脸愧疚的表情,让谭雅回想起关怀部下的必要性。一副真没办法的态度,谭雅再度拍起拜斯上尉的肩膀。

就拜托你喽────在补上这句话后,谭雅就催促拜斯上尉开始说明。

然后,拜斯上尉就在催促下确实地开始工作。在狭窄的机舱内,体格还算不错的拜斯上尉尽管看似不太方便,但也还是开始简报了。

「全员注意!」

就在他大声喊出命令的瞬间,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与格兰兹中尉就像是按下开关的机械一样,反应机敏地复诵起注意命令。直到刚刚都还在匡匡当当弄著装备的将兵们反应也很完美。在命令的同时,中断所有作业。

无人发出半句私语,一丝不乱看向谭雅与拜斯的整齐步调,只能用出色来形容。

真可说是军纪教练的模范。

「各位,大队长已公布各位的任务概要了。」

承受著不敢漏听半句的将兵们的视线,也依旧毫无动摇的拜斯上尉坦然说出这句话。

「即刻起,我们将因为演习中的偶发事故,被运往联邦境内执行越境侦察。」

虽是矛盾至极的话语,但在默默聆听的部下之中,并没有会提出疑问打断拜斯说明的无能之辈。不只是耐不住性子的小鬼头,搞不清楚状况的人在这方面上意外地会捅娄子。

已经摸熟脾气的将兵,在这方面上就很能进入状况,非常好。

「这全是参谋本部的指示。任务是我们的看家本领长距离侦察任务,不过ROE(注:交战规则)非常特殊……各位战友,我们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所分配到的任务相当重大。」

拜斯上尉带著前所未有的紧张表情,不过尽管如此,也依旧展现出让声音响彻整座机舱的宏亮嗓音。真让人羡慕呢,甚至让谭雅这么想。

不过,这也只是他拥有著自己未拥有的东西罢了。

委外也要视运用方法而定,毕竟也并不全是便宜没好货的低劣委托。专业的事交给专家这句格言,是跟李嘉图的比较优势同等的真理。对谭雅来说,这也是将声音太小的烦恼外包给他人的适当藉口。【李嘉图的比较优势:又称为比较生产费说。是贸易理论的基本。极为简单地来讲,就是说各人制作各人擅长的物品,然后再互相交换是最有效率的喔。】

「在任务前,我先大致说明东部方面的一般状况。数天前起,帝国军参谋本部突然陆续收到复数情报源传来东部方面出现可疑情势的报告。」

大概是理解到简洁说明起幕后情况的拜斯上尉话中带有的意思。很快地,感觉敏锐的将兵们就朝联邦的方向偷偷看了一眼。

一如众人所知,部署在东部国境的东部方面军,长久以来就只将联邦军视为假想敌做传统性的重点配置。

「……终于来了吗?」

「这种状况下,也没有其他……」

部下会罕见地露出动摇的视线,叽叽喳喳地窃窃私语起来,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吧。

东部军近年来尽管受到在北方、西方、南方日以继夜地进行激烈战斗的各方面批评是游离部队,最高统帅府也依旧不理会这些涌上的批判,站在东部军这一边。这是因为以威胁程度来看,联邦就是如此地不容小觑。在帝国军之中,诉求对联邦军保持警戒的看法绝非少数派。

毕竟只要是帝国军人,就怎样都没办法忽略联邦这名外敌。要说到东部的不稳情势,任谁都会联想到他们。

「本来的话,我们应该会作为确认调查此事的部队受到动员吧。然而情况骤变。本日清晨,帝国军参谋本部收到东部方面军第四三七战术特种侦察小队发出的紧急报告。」

拜斯上尉的一句话,让机内的气氛为之冻结。「该不会」的疑问,如今已转变成「果然没错」的确信吧。

朝著脸色僵硬的部下们,谭雅一副「就如同你们所推测」的态度点点头。

状况很单纯。

东部的对联邦警戒人员传来警告。而除了这件事外,战术特种侦察小队(简而言之,就是非法越境执行渗透侦察的违法分子)都无需发出警告。

会特意伪装成平民与外交官侵入他国,拥有极高隐密性的一批部队──东部方面军第四三七战术特种侦察小队。除了是受到「参谋本部作战局战略侦察部」管辖之外,一切情报成谜。

「在对联邦第一警戒线快速反应待命下的该部队发出警告。同时,他们还经由加密无线电报告有规模不明的联邦军部队开始活动。」

在拜斯上尉的状况说明再加上飞行航线之下,还推测不到任务内容的士兵,肯定是个菜到不行的菜兵。

「此外,还有个坏消息。发出第一报的第四三七部队,在报告之后就音讯全无。不妙的是,复数的战术特种侦察小队也同时断绝音讯。这就像是矿山的金丝雀在叫了一声后就不再叫一样,意义重大。」

目前的东部情势,一言以蔽之就是「不稳」。危机即将爆发。逐一整理累积起来的状况证据所导出的推论是误解的可能性,再怎么乐观看待也有如天文数字一般极为渺茫。

联邦的共匪们有了某种动作,我方的监视人员在发出警告后就音讯不通。所以现在,自己这批人才要前去确认。姑且是侵犯了中立国的领空。

重新思考到这里后,谭雅就在部下的将兵们大概也理解状况时,带著叹息下定决心想:该要做好觉悟了。

具体来说,就是绝对不能沦为共匪的俘虏。【大战末期的德军俘虏: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末期,德军的将兵们一齐朝西方移动……因为他们很清楚,要是向苏维埃军投降,下场将不得而知。】

这要是相当于美国那样注重人权的国家的话……姑且不论前线部队,是还能选择在后方地区投降。

就算对方是血气方刚的洋基家伙,倒也还是文明国家。要是有宪兵看管,就不用太过担心会遭到当场处决了。

然而,对方是共匪。

就算投降也只有悲惨的未来,大战末期德军俘虏的命运,已无庸置疑地证明了这件事。谭雅可没那个自我牺牲精神,会为了对军事心理学做出贡献,而拿自己做重现实验。

这也就是说,想要活著回来,最起码也必须要对抗共匪的威胁。尽管没有比这还要痛苦的事,但这是为了生存所不容拒绝的生存竞争。

要说到唯一幸运的就是──谭雅能向她一点也不信的神,傲慢地自豪自己的手牌并不坏。

「因此,任务就跟各位推测的几乎一样吧。」

暗示这会是一场战争的拜斯上尉,就连说话方式也莫名地保留。

眼前保持从容态度的拜斯上尉、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格兰兹中尉等各中队指挥官与旗下的部队成员们。

他们是精锐。就连在帝国军当中,恐怕也是名列前五的最精锐。

「我们将越境防备最坏的状况。监视联邦军的动向,在必要时发出警报。当然,在发出宣战布告之前,我们的越境作战就形式上是侵犯中立,行动时要小心谨慎。」

始终淡淡说明实情的拜斯上尉是名专家,但也正因为是专家,才会整理不好心情,乃至于不压抑情绪就无法保持语调吧。

不过,虽只有在表面上,但他所展现的完美控制内心的资质,让人不得不看得入迷。不仅非常有人味,而且还带有身为专家的自制心,真是完美。

一道紧急命令,就被迫接下这种不可能任务的拜斯上尉,应该也想跟上头抱怨几句。不说别人,就连谭雅自己也不是对参谋本部的秘密主义毫无意见。

不是想争论保密的重要性,但还是希望能将保密与是否该给予必要情报,严格分成两件事来看待。

更别说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里不可能有共匪了……一想到这,谭雅就懊悔起来。以人工情报的观点来看……对手可是在能从任何地方获得支持者的渗透力上备受公认的共匪。【人工情报的观点:人工情报(Human intelligence)简单来说,就是透过人员对话与媒体情报进行情报收集的行为。共产主义也曾有过魅力四射的「时代」,在那个时代,到处都有「共产主义者」在晃来晃去。吸收人员还真是简单呢!此外,カルロ‧ゼン希望吸收人员成为「共产爱好者」。请注意!】

这反过来说,就是除了熟知脾气的大队外,谁都无法彻底信赖的严峻状况。

尽管疑心暗鬼是迈向妄想症的出色里程碑,但完全无法保证能阅览大队运用时程表的家伙之中,没有共匪存在。唯独这件事,就相当于是阴险的老狐狸玩的尔虞我诈的把戏。

「因此,我们要进行敌地渗透,为开战做好准备。万一因为某种幸运让战争得以避免时,就会需要立即脱离。不过,我们实战部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也就是说,我相信各位也会怀著与联邦开战的觉悟展开行动。我的话到此结束!」

「辛苦了,拜斯上尉。」

拜斯上尉口头说明完状况。就在他转过来做结束报告时,谭雅也切换思考。将动辄就要飞向与即将到来的作战无关,有点不切实际的领域之中的思考暂且搁下。如今就先做好前线指挥官所该做的事吧。

看清未来是很重要,但要是无法迎接明天,深谋远虑也不过是画饼充饥。

「各位大队战友,就如各位所听到的!该说我们的参谋本部有在莱茵战线学到教训吧!果然是会想做好提防,免得再次遭到奇袭呢!不过将保密视为最优先,直到紧要关头才告知我们任务可就让人不敢恭维了。只好说参谋本部还真是慎重呢,苦笑带过了。」

大概是回想起被共和国摆了一道的帝国军高层的失态,莱茵战线的过来人们各个一副「那还真是过分呢」的态度深深点头。一旁的资深队员们,则是「格兰兹中尉也独当一面了呢」开始在同伴之间调侃起来。当中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摆起前辈架子的模样,真是让人感慨万千。

就这样,谭雅算好紧张感适度放松的时机,把话继续说下去。

「不过,这次有能的高层可是替我们使了个坏主意。既然有能,就让人想不去在意这些琐事地感谢恶魔或上帝。就各自去感谢自己信仰的对象吧。就个人来说,我推荐居住在参谋本部里,那些叫作参谋军官的撒旦。」

「少校,听说少校也长著恶魔的尾巴,请问是真的吗?」

「这是个好问题,同时也是无意义的问题。我的尾巴早就因为共和国军的炮击还有战壕的恶劣环境断掉了。要是仰躺在安乐椅上,说不定还有留下一小截呢,真是教人遗憾。」

用玩笑回以玩笑,视时间与场合,像个蠢蛋一样大笑也会带来帮助。毕竟笑话不仅能纾解紧张,还是能发挥人类的高水准能力──批判、脏话等语言才能的工具。

「好啦,就如拜斯上尉所说……对手是共匪,应该是没有过度警戒这回事吧。」

就算竭尽全力大喊,也不及拜斯上尉的音量。放眼望去,部下们露出有点听不太清楚,想集中精神倾听的表情。为了尽量提高音量,谭雅一面特意去努力,一面为了保全身为上司的颜面,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好不容易才达成这种高难度的行为。

「……我们搭乘的这架第二二运输飞行中队所属的机体,目前正全速飞往作战地区。为了保存隐匿魔导师的存在,魔导静默在降落后也要彻底执行。不用说,一切皆以隐密性为重。」

名目上,这是参与演习的运输机,因为导航机材故障而不小心侵犯联邦领空,由于相关人员都没能注意到导航机材的故障,故将这里误认为演习空域而投下部队。

当然,这种鬼话就连当事人都没半个人相信。连要假装相信都很难。不过,上头应该是想避免帝国军先发动攻击这种麻烦的外交悬案吧。政治啊──一想到这,谭雅就再补上一句。

「唉,这种超麻烦的指示,全是所谓的政治要求。我没有尾巴,所以不太清楚呢。」

后方会爆出一阵轻笑,应该是自己的玩笑没有输给引擎声传达出去的证据。不过反过来说,要是毫无反应,也就证实自己的音量太小,让部下们感到不便了。

「离预定降落地区约还有三十分钟。降落后的集结也要在魔导静默环境下进行。总归来讲,就是跟往常一样。我期待会有跟往常一样的结果。」

这是为了将能见度降到极限的夜间迷彩规格机。然后,搭载了低空渗透专用的特殊机材的特种作战机,夜间是最佳的行动时机。只不过,要在夜间掌握同伴的状况也很困难。

空降本来就无论如何都会让打乱部队的管制,要在空降之后迅速集结部队,需要相当的训练水准。

要是要求在没有无线电的状况下干这种事,大半的指挥官肯定都会举双手投降。

不过谭雅很清楚,在这方面上,任何烦恼都只是杞人忧天。

这可是甚至曾在毫无地标的沙漠中进行过推测航行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对于包含导航在内的技术,谭雅能满怀自信地相信他们不会有任何问题。

以能力主义选拔的这批部队展现出格外出色的实绩,接连在达基亚、诺登、莱茵以及南方大陆充分展现了实力,这可以说是相当卓越的成果。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部队员,如今已是一批优秀可信赖的干练军人。

就连像格兰兹中尉等在莱茵战线加入的补充人员,水准也有显著提升,如今已相当于编成初期的成员了吧。关键的大队战力也几乎维持著完美的充足员额数。

作为参谋本部直辖的部队,能以充实的预算与权限发挥部队战力,果然有很大的帮助。

虽说训练计画在时间上相当急促……不过还是在短期间内,针对这些即使有点战斗狂倾向,却拥有优秀资质的选拔菁英,密集进行了严格训练。

有效率的人力资本投资,总归来讲就是这么一回事。

当然,在大学长期间学习理论教育、实习、基础实验之类的课程,也是有意义的。这部分应该算是实践派与学院派的差异吧。虽然我不认为士兵有必要接受学院派的教育。

「真是杂念呢。」想到这里,谭雅就忍不住笑起。不过,冗余性这东西意外地不容小觑……即使与这次的任务没有直接关系,但保持平时的思考,对人类的精神稳定来说很重要吧。

我信奉著自由、公平与市场。人类就本质上来说是种政治动物。

既然如此,就该以政治行为,在市场自由地进行公平竞争。

「此外,本作战是在联邦主权范围下的活动。抵达作战地区后,在最坏的情况下,我们将不具有军籍。」

反过来说,在不具市场的环境下,我们完全没有讲求公平的必要性。

倒不如说是推荐采取政治正确的行为。要是对方侵害了自由,我们就必须作为一名Freedom Fighter──自由斗士进行奋战。

这在和平国家的和平宪法的规定之中也有提到。所谓的自由,是经由不断奋战所获得的。换句话说,为了自由的斗争,是对和平做出的贡献。面对共产主义者这种恐怖的极权主义者,就必须要为了自由、正义与人权而战吧。

「虽是老样子,但我们的任务看样子并不轻松。」

谭雅就在这,以不输给引擎演奏出的重低音的沉重语气,尽可能大声地向部下们宣告。

毕竟,这是非正规任务。

侵犯中立这种事,往往都会把责任转嫁到现场人员身上。很难说是会受将兵们欢迎的任务。道理就像是,没有劳工在听到要帮公司背黑锅时会感到高兴一样。

假如没有适当的报酬,任谁也不会想跟内线交易还有麻烦的捐款扯上关系。所以,企业才会设立法务部这种打著守规名目钻法律漏洞的单位。

……不,敝公司的法务部当然充满著守法精神,在善尽社会责任上极为热心。是的,我就只是在阐述一般论,敝公司与敝军队甚至可说是法律精神的体现吧──就在她险些辩解起来时,谭雅就「自己还摆脱不掉转生前的条件反射呢」苦笑起来。

该说是本性难移吗?……还是说国家也无法改变人所拥有的性质呢?

「倘若四三七的情报无误,祖国就正处于分秒必争的事态之中。」

大陆性的国家理性主义,视国家的利益重于一切。

要是邻国是带有战争狂倾向的国家,或是有共匪在蠢蠢欲动的话,就算不是法国,我想也会得到相同的结论。不过,国家理性也是人类的理性。只要考虑到理性的有限性,如此脆弱且无法信赖的概念,连在人类史上都相当罕见吧。

顺道一提,虽说是为了国家,但大半的坏事,国家都会要人负起责任可也是事实。无法保证执行部队不会被断尾求生。国家当局的人往往会为了保护自己,把自己的权威与国家利益绑在一起,相当棘手。

正因如此,命令人与执行人之间不能缺少信赖关系。不论是雷鲁根上校,还是参谋本部的杰图亚/卢提鲁德夫两名中将阁下,我都很清楚他们的为人,没有比这还要让人安心的理由了。

「反过来说,这就是一趟回归童心,瞒著国际社会偷偷进行的冒险之旅。会有人无趣地不想去窥看神秘的国度,来一趟兴奋不已的探险之旅吗?相信我至今度过重重枪林弹雨的大队之中,应该不会有这种人吧!」

正因为清楚这件事,谭雅才能安心地开起玩笑。上司有余力开玩笑,就表示他信任上级,这样底下的人也会感到安心吧。

听到谭雅说出这句话的瞬间,一齐吹起口哨、大笑出声的部下脸上没有丝毫不安。人人露出「来大干一场吧」的笑容,充满活力。

就算这是出击前的虚张声势,光是有余力虚张声势就该值得高兴了。同时,这也表示部下们信赖著我,所以才没有在我面前抱怨不满。

不被部下信赖的上司,表示他欠缺经营管理能力,就算遭到更换也不足为奇,所以这点很重要吧。

嗯,满意了。

「四三七的责任地区,根据事前情报,推测是联邦军的物资预置据点。至目前为止,情报部尚未确认到部队集结。」

拜斯上尉就在这时,一面注意别泼大伙冷水,一面看准时机开口说道。这是在众人兴奋起来时,不著痕迹地以补充说明的方式安抚情绪的高超手法吧。

能在保持战斗意欲的同时维持住秩序,全是因为有像他们这样有能的军官存在。

武田信玄果然是对的。人是石墙……就某方面来讲,史达林也令人火大地依照字面意思实践了这句话。不过就他的情况,应该说是把从田里采收来的人拿来代替石墙才对。【人是石墙:武田信玄表示「人是城池,人是石墙,人是护城河,有情则为友,有仇即为敌」。就算盖出再坚固的城池、石墙、护城河,最后守在里头的还是人。无法团结的防卫战,完全是死亡旗标。因此,获取人心比什么事都还要重要。此外,一旦用史达林风格实践,就会是拿人代替城池消耗掉、拿人代替石墙作为壁垒、拿人代替护城河牵制敌军,只信赖政治盟友,稍微有点仇恨的家伙就视为敌人打倒。】

这正是所谓资本主义的石墙是比喻,共产主义的石墙就如同字面意思吧。就跟资本主义的椅子和共产主义的椅子是不同的东西一样。充其量就是木椅与电椅的差别。要坐的话,还是想选木制的椅子来坐。

「请问可以提问吗?」

「当然没问题,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请继续吧。」

「假设四三七的责任地区活化,联邦军行动的意图就很明显。当联邦军显然要对帝国先制攻击时,允许在开战前采取预防性攻击吗?」

这是个好问题,谭雅对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的提问点了点头。因为谭雅自己也不是不觉得这是很诱人的提案。为了预防事故发生,是该清楚制定部队的对应方针。

「对方可是共产主义者,不必手下留情……虽想这么说,但唯独这次不行。我先把话说清楚,就连偶发的误射也不允许。」

对方是让人民水深火热的共匪,应该是必须要遵照市场基本主义彻底淘汰他们,不过也不得不忠于交易与契约这两项市场基本主义的大前提。

「开战的第一炮,就让联邦发射吧。具体来讲,就是在敌军开始攻击东部国境的瞬间为止,不管任何理由都不准朝联邦军的将兵开枪。」

「……又是这种讨厌的立场呢。」

「我同意格兰兹中尉的发言。」

「两名中尉的心情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但这是军令。还有其他意见吗?」

看来就这样了呢,谭雅点点头,有意图地将话题别开。

「要是没有其他意见,最后我再补充一点。承蒙机长的善意,本机在我们空降之后,会继续侵犯领空,担任我们的诱饵。」

让人很过意不去的是,这架「运输机」预定要继续侵犯领空。就连在我们空降之后,也会为了避免让著陆点曝光,维持著高度与航向。

「假如遭到联邦军迎击,就完全无法保证本机的安全。」

不管是战斗机还是魔导师,一旦遭到迎击部队袭击,下场可不堪设想。虽说他们可是会把红色广场当作国际机场的家伙,所以会意外地没发现到也说不定。

不过一旦发现到,他们可是就连民航机都会击坠的共匪。想必会用像脑子里缺了自由博爱与民主主义的官僚主义作为来处理吧。即使希望他们能平安无事,但说到底,真怀疑跟共匪讲道理究竟有没有用。

「勿忘这份善意。向并肩作战的人们致上敬意,对牺牲奉献的战友献上感激,理解托付于我们的期待与义务。」

我最讨厌战争了。甚至觉得人类之间的互相残杀,是人类史上最糟糕的行为。照理来说,这只会是不被允许的人力资本与资源的浪费。

然而关于这场战争,我会想说:

愿自由斗士充满荣耀!

「也就是说,我期待各位会一如往常地达成任务。向祖国与皇帝陛下贡献一切吧。为了帝国的荣耀!」

「为了帝国的荣耀!」

看在外行人眼中,这会是无谋的作战吧。竟然让魔导部队带著一个大队的兵力,跑去特意模仿空降猎兵。潜入任务就该让擅长空降的家伙去做,这要说对也确实是说得很对。

毕竟这就像是要魔法师不用魔法,改用拳头去战斗一样。而且,还是在几乎欠缺一切事前准备的状况下。

简直无谋至极。

不过,对手可是共匪。就算乱来也不得不做。

这是因为不抵抗主义的做法只对文明国家有用。对方要是会对拿枪指著不抵抗的对手感到迟疑,不抵抗主义确实也是一种选择吧。

可悲的是,共产主义者会兴高采烈地扣下扳机。

面对会兴高采烈地将不抵抗的对手加以凌虐或杀害的极权主义国家,身为不想遭到蹂躏的自由人,只能别无选择的奋起反抗。

谭雅向将兵告知决心。数分钟后,总算是来到那个瞬间。

「少校,抵达作战地点了。」

是机长通知已抵达目的地的声音。之后,他们就将在无人护卫之下侵犯联邦空域。

要是无法回报他们的牺牲奉献,就愧于身为一名自由斗士。

不自由,毋宁死。

这是为了获得自由、拥护自由、守护自由的一场圣战。这世上要是有著绝不能退的义务,那就是为了防卫相对的自由主义世界,与极权主义者开战吧。我不希望战争。不过面对想扑杀邻居,穷凶恶极的极权主义国家,要一直当个好邻居可是件难事。

难以跟世界的邪恶共存。特别是像自己这样的善良市民,更是连提都不用去提。

「大队长下令,大队各员!跳!跳!」

在黑暗之前,不容许胆怯。

运输机的舱门一开,谭雅就大声催促站在身旁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跳下。

「我先走一步!」

「下去后先统整部队。让目击者闭嘴的小刀我会当作没看见。大队各员,开始行动。重复一次,开始行动!」

在我的大队里,不存在背著空降作战专用的降落伞还会迟疑跳出机外的家伙。由于知道空降中是最危险的时候,所以毫不废话就迅速俐落地开始空降的部队训练水准,让人看得入迷。

谭雅自己在低头从机内跳出的同时,一面与其他人保持适当距离一面降落。无暇在漆黑的静默夜空中享受跳伞乐趣,所降落到的大地是一片适度的荒野。杳无人烟,不过地面毫不泥泞的辽阔大地。

当谭雅迅速将降落伞收好时,正好与附近先行降落的队员会合,在让他们准备伪装工作后,她就开始掌控部队。

所幸没有出现脱队迷路的蠢蛋。他们本来就是一批精锐,所以也没发生算是意外的意外,一切都跟事前规划好的一样。光看这一连串下来的程序,从空降到部队重新集结为止的过程都相当顺利。

虽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不过在这件事上,各级军官的优秀表现值得大书特书一番吧。说到先行降落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她甚至还与格兰兹中尉分头,以小队规模当场组成了圆周防御阵型。

该说他们不愧是一批千锤百炼,度过重重实战洗礼的部队。纵使是在夜间,大队也几乎毫无混乱地迅速集结成功,做好快速反应的准备。

身为指挥官的自己与副指挥官的拜斯上尉,就只需要考虑状况判断与决定战术方针。上头能专心思考,下头会主动地确实执行命令的组织,该称赞是效率的典范吧。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回报状况。」

「是的,少校。降落后的集结已经完毕。无人脱队。现在,格兰兹中尉的中队正在周边警戒。目前为止,周边尚未确认到包括民人在内的联邦相关人士。」

「辛苦了。有住家吗?」

「有确认到数道光源,但全都集中在推定为预置据点的地区。周边数公里内,目前尚未确认到有民人存在的迹象。」

很好,谭雅点头。此时赶过来的拜斯上尉,报告了她所期盼的消息。

「打扰了,少校。长距离无线电已组装完毕。监听机能没有异常。」

「收到。对了,上尉……有宣告开战的迹象吗?」

「就目前为止还没有确定消息,只有联邦军的通讯增加的迹象。」

「……本国那边呢?」

「尚无消息,少校。并未发生由帝国本土宣告开战的状况。此外,电波状况良好,也没有受到电波干扰的可能性。」

对于拜斯上尉带来的报告,谭雅点点头说:「还没开始呢」。

「万一这些联邦军将兵的动员是外交恫吓时,我们有必要做好即时脱离的准备。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给我再次确认,彻底检查有无降落伞或降落时的装备遗失。」

会跟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说「这是为了小心起见」,要求她确认脱离的准备,是祈求万分之一的幸运所做出的安排。

副官留下一句「遵命」,就飞奔前去确认装备。尽管必须要抓紧幸运的女神,不能让她有任何逃走的藉口,不过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应会专心做好安排吧。

「少校,你现在很放心让维夏担任指挥官了呢。」

拜斯上尉在目送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离去的谭雅背后如此说道。谭雅一副「这是当然」的模样向他点头。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所累积起的信赖,向我证明了她的本事是货真价实的。信赖值得信赖的人。不觉得事情就只是这样吗?」

「诚如少校所言……少校,请恕下官僭越,但前往敌物资预置据点的时候,可否交给我来带队呢?」

「真受不了,是这么一回事啊。」

一面解释「我也不是不信赖贵官」,谭雅一面婉拒拜斯上尉的提议。

「拜斯上尉,指挥官先行。最重要的是,现在可还没碰到敌人喔。」

「少校。恕下官再次僭越,请重新考虑。」

「有什么问题吗?」

「想说在非魔导依存行军的状况下,自己在体力上会比较能承担负荷。所以方便的话,请交由下官来带队。」

是这样啊,谭雅就在这时理解到拜斯上尉的进言所从何来了。

总之,就是起于刚刚那件事吧。就在自己感慨起声音太小,要他负责说明之际,似乎总算是让拜斯上尉想起体格差距的要素。

所以一旦摒除魔法,靠单纯的体力决胜负,就让他想起谭雅‧冯‧提古雷查夫少校在体格上是个非常脆弱的小鬼这件事吧。

「……该高兴自己有一个好部下吧。不过,多说无用。」

现在才担心起这种事,也只会带来困扰。要是说声「但我可是名弱女子耶」……自己就能去后方勤务的话,倒还另当别论。

不过对只能选择被军队徵召,不然就是就读军官学校的魔导师来说,可不能在这种地方让人怀疑起自己不适合担任指挥官。就算是基于百分之百善意的建议,也能轻易想像得到之后会有怎样的下场吧。

通往地狱的路是由善意铺成的,这句格言的真实性可不是普通的高啊。

「是我冒犯了。」

谭雅一面回说「不,我很感谢你的心意」,一面盘算起有必要特意展现自身的实力。

照理来讲,指挥官逞匹夫之勇是愚昧之举。然而,特别是关于魔导大队的话,全体人员就算是加强大队也只有四十八人。在需要军官侦察之际,也没规定说不能由大队长担任。

实际上,考虑到目前还处于懵懂摸索运用方式的阶段,谭雅发挥指挥官先行精神的表现,甚至还被赞赏是「合乎帝国军的军事传统」。

「回到任务上吧。对于联邦军的侦察,我想照一般夜间侦察的程序去做。」

「斥侯班要怎么安排?」

「你留下来,我跟谢列布里亚科夫,然后想再随便带两名左右的人手去。」

尽管烦恼该选谁才好……一边这么说,谭雅一边打定主意。考虑到这是在与联邦开战前的敏感时期,果然就只能自己去了。

要是有部下鲁莽掀起战端,毫无疑问是自己要担起责任。指挥官的责任就是这么大。既然如此,这种时候就绝对要亲自出马。

「要是寻常部队的话也就算了,但我们大队可不是需要人看管的小孩子。军官侦察就让我们一起……」

不过,拜斯上尉表示想要同行时所列举的意见也很值得考虑。他们可是在南方战线,连各分队各自分头进击都曾执行过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士兵们,可不是一没有指挥官带队,就会不知所措的新兵集团。

因此,谭雅打定主意。

这种时候,就算没有过前例,也决定只让军官前去侦察。

于是在做好决定后,谭雅的行动就相当迅速。

「各位,该上工了。保持安静,俐落地完成吧。」

自谭雅起,担任侦察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军官们,立即在非魔导依存下开始前进。总而言之,能靠多近就靠多近。

不过,不需要冒多大的风险靠近,就能轻易掌握到状况。

只要用双筒望远镜偷瞧一眼,就能看到大量的物资与士兵群。以演习来讲,弹药的数量实在太多了。

「转达状况,四三七是对的。而且,我们看样子是来太晚了。」

就算只是远望,也能看到无数兵营不顾现在是夜间时段的慌忙行动。

该说还不只如此吧。

本来根据条约不该部署在这个地区的战车师团也有复数集结完毕。最后,还让列车炮做好前进配置。

不用考虑到射程,光是在这个地区配置列车炮,就是等同宣战布告的暴行。

不对,仔细观察后,发现尽管是夜间时段,但炮口却在缓慢调整角度。考虑到调整列车炮的角度需要时间,那已经是在准备攻势了吧。

除此之外,几乎想不到有其他理由,会像那样毫不留情地摆弄寿命短暂的列车炮炮管。纵使是实弹演习,也让人想问问他们究竟是想在哪里演习。

「少校,你看那个!」

然后,在透过望远镜朝格兰兹中尉压低音量指示的方向观察后,还能清楚看到这里堆放了大量的燃料与炮弹。仔细一看,还会发现从营房出来的步兵们,大概是奉军官们的命令,开始坐到为数众多的卡车上。

这要是恫吓,联邦毫无疑问是走在一条让人难以置信的危险钢索上。

「……尽可能保持无线电静默到最后一刻。联邦军列车炮一旦朝帝国领的方向开炮,就立刻回报状况。」

「遵命,我立刻就做。」

背著长距离加密通讯机的拜斯上尉立刻拿起无线电。

要发出的是仅限一次的一次性暗码。就算遭到监听也无法解读,同时也不太可能暴露我方的位置。

这样就算做得不多,也算是完成侦察义务了吧。

问题就在于接下来该如何行动吗?作为该考虑到的大前提,就是尚未进入交战状况这件事。目前还未收到开战的报告。

就算这只是时间上的问题。既然尚未开战,就不容许先制攻击吧。再者,在敌军开炮之际发动攻击的对错也会形成问题。

虽说是在国境线附近,但这很明显是在联邦境内的作战行动。

就算是敌人先发动的攻击,但要是当场反击,就有必要说明「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了守护自由,我们应该也有权利先制攻击,然而遗憾的是,国家要求我们做出政治正确的行动。

身为国家的马前卒,很遗憾地必须要服从组织。

就算只要动手炸掉眼前这堆积如山的炮弹与燃料,就能够帮助我方,并且干掉大量的共匪也一样。

现在是必须忍耐的时候吗?

「副官,通知各中队。我方不准开启战端。」

「遵……遵命。」

一面相信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以指向性光学通讯通知后方「自制」的效率,谭雅一面思索起总算开始带有真实感的对联邦战事态。

敌人恐怕梦想著能单方面侵略帝国。也就是说,这是从侧面攻打的最佳时机。

但另一方面,在发动攻击的情况下,就必须处理「开战时,我们为什么会在联邦境内」的问题。毕竟在官方上,现在还是「非战斗状态」。而且,共产主义者的政宣能力可是相当强悍。

尽管令人惊讶,但也有著北朝鲜宣扬先动手的人是韩国,过没多久真的成功骗到一些人相信这种事的事例。不对,也不是没有受骗的人都是「无药可救的容共主义者」的可能性。

解决这种问题的方法就是,先忍耐数十分钟再进行反击……但白白浪费时间,也会导致无法对敌方的动作做出反应。

不过对谭雅来说,只要敌人开炮就当场攻击,也是个正确选择。

那么就──尽管谭雅很烦恼,不过她的这些烦恼,全都被眼前的景象给打断。

不断缓慢做著细微调整的列车炮。

炮管一齐停止动作,同时联邦的阵地也瞬间静默下来。

怎么了?就几乎在她伸手拿起双筒望远镜的同一时间──

「开炮了……」

伴随著轰响,格兰兹中尉喃喃说出的一句话说明了一切。

喷出火光的列车炮的冲击,还有眼前突然骚动起来的物资预置据点。

倘若只有一发,或许还能强辩是误射。然而……不是这样的。只需看迅速装填起下一发炮弹的联邦军将兵的动作,就能明白这是有意图的行动。在国境线附近,用列车炮朝帝国领开炮的意思,毫无误解的余地。

「少校!联邦军在全战线发动攻击……」

监听无线电的拜斯上尉,脸色大变地说出这句话。

「是宣战布告。就在方才,联邦向帝国发出宣战布告了!」

「本国呢?」

「刚……刚刚发出,即刻起『不分单位,全部队开始战斗』的命令!」

也就是说,放手去干的意思吧。

理解到命令的意思,谭雅不得已地点头。

「将状况改为战时快速反应计画!」

一面接过收到通讯的拜斯上尉,脸色大变以嘶吼般的声音传来的报告,谭雅一面被眼前所展开的景色夺去目光。

从这里,可以清楚看到敌列车炮在缓慢装填著下一发炮弹,接著装填好的那发炮弹,就伴随著轰响朝帝国发射。

与共匪的战争。

与共匪的斗争。

与共匪的生存竞争。

以可说是立刻的速度,谭雅与在后方待命的部队主力会合。

「全员,准备袭击战!」

几乎就在一个呼吸的短暂时间内,自然而然地做好运用部队的准备。就连该怎么做,也早就清楚到不能再清楚。

「我想国境线上,联邦军已经在和我方东部军交战了。因此,我们要放弃撤收计画!即刻起改进行战术行动!」

尽管很想回去,但为了要有办法回去,就必须把任务完成才能够获得自由。最起码也要扰乱敌军,确保我们的退路才行。毕竟,我们为了任务侵入到了敌地深处,撤退即是代表我们不得不与侵略帝国的大量共匪交战。

「向敌后续部队发动游击。为了掌握状况,也要从手边能做的事开始做起。首先,就炸毁物资预置场吧。组成突击队型!」

要避免这种情况,就不能只是撤退,还必须对敌人做出某种程度的扰乱。虽然也无法否认,能有机会轰炸共匪,让谭雅变得有些好战起来。

不过,这时谭雅就忽然分析起自己的思考,改变想法认为这不是自己的错。

……毕竟自己可是和平主义者,这就单纯只是不想与共匪待在同一片天空下罢了。难以忍受一次也没踏进过工厂这种生产现场的家伙,在那边对经济高谈阔论。啊,不过听说他有去陶艺工厂玩过。

就连工厂视察团的报告书都看不懂的共匪理论家,顶多就这点水准吧。

对手可是这种家伙。身为资本主义的信徒,同时也身为深爱著应当去爱的自由的健全市民。会拿起枪的,可不只有全美步枪协会。

「「「遵命!」」」

「各中队长掌握好各自的进攻路线。各位,袭击后就在各中队长的指挥下展开游击战。」

当前的作战是渗透袭击。这是自莱茵战线以来,沾过南方大陆的沙尘,被大队用到烂的老手段,中队指挥官们也早已驾轻就熟。

就用物理与自然法则,粉碎掉他们以为能靠意识形态获胜的不愉快幻想吧。

「有一个好消息。目前为止,尚未有联邦军魔导师的反应。」

该说是幸运吧。尽管出现如此大规模攻势的迹象,却侦测不到联邦军魔导师的反应,谭雅将这件事告知众人。这对早已很习惯战场上有魔导师的谭雅来说,甚至觉得有点诡异。不过,光是敌军不具有作为敌人很难缠的兵科,这就毫无疑问是个好消息。

只要联邦魔导师的运用准则没有什么特异之处,应该可以认为这就表示魔导师不在现场的意思吧。

「不过别大意,随时注意敌增援的可能性。」

这可是能在田里采收士兵的国家,谁也不知道部队究竟会从哪里冒出来。真是无法理解如此严酷使唤自国国民的共匪们心里在想些什么。

虽然老实讲,谭雅也不是很想理解。

「大队全员注意。如各位所见,毫无误解的余地,他们正觊觎著我们的祖国。真是乱来的家伙,简直是荒谬至极。」

很好,现在该是向反共的自由斗士们诚心发出呼吁的瞬间了。

「我们莱希做了什么吗?答案非常简单,我们莱希什么也没有做。各位战友,是『什么也没有做』。」

帝国如今可不是会想掀起侵略战争的时候,本国应该也丝毫没有打算向联邦宣战的意图。要是存在著会攻打如此和平的帝国,落后时代的反智主义者的话……共存就是不可能的事。

就人类的国家安全观点来看,也会是应当排除的威胁吧。

「假使是因为没对联邦的杂碎们做任何事,才放任共产主义者为非作歹的话,那就是我们的责任吧。各位,我们必须在这里做一个了结。」

既然这是怠慢处理垃圾的代价,那就没办法了。就为了帝国相对的自由与人道的世界,把共匪打回去吧。战斗的理由,光是这点就十分充足了。

「我们要为了祖国而战。不,我们不仅是为了祖国,更是为了世界的存亡打这一仗!奋起吧!奋起吧!」

我们要是不打这一仗,人类就会被迫参与世纪性的人体实验。共产主义这种相当于氰化钾的剧药,正常的人类在生理上可是难以承受。倘若没罹患无胃酸症的话,明天起就是人类的大量死亡。能避免的悲剧就要去设法避免。

「奋起吧,全员,奋起吧!」

这关系到自由主义世界的未来。

「拿起枪!握紧宝珠!」

枪不会杀人。

人才会杀人。

人会拿枪杀死共匪。

「开始行动!」

就像在催促众人去守护自由的谭雅,以及响应著她奔驰而出的将兵们。

提古雷查夫少校所率领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就在这时将原定的侦察任务,变更为突袭任务。

当然,装备是以侦察为前提,没携带任何据点攻略用的武器。就算是通用性高的魔导师,本来的话,袭击物资预置据点的行动将会伴随著困难。

本来的话。

「……哎呀。列车炮是个不错的靶子呢。」

谭雅就像暗自窃喜似的喃喃说道……炮兵阵地里可不缺可燃物,可以说就仅次于火药库与弹药库吧。

而且联邦军的炮兵阵地就将弹药公然堆在那边,完全没去做安全管理。这基本上,很像是无视规则的共产主义者所会犯下的失态。拜这所赐,能趁高价的列车炮凑在一起时,一个诱爆把它们轻易炸成碎片。

真令人高兴,伴随著这种微笑,谭雅大喊。

「准备突击!以一击脱离为前提杀进去!」

「遵命!」

「准备爆裂术式!术式显现后,突击!」

仅仅一次的爆裂式。

本来的话,要是能炸毁一座碉堡就算很好了。但要是造成诱爆,情况可就不同了。点燃只要一个步骤,庞大的物资就在瞬间炸毁。

「很大、很脆、很好烧。真是完美的标靶呢。」

「没错,让人回想起在达基亚协助我们进行地上袭击训练的大公国军呢。」

「……那个时候,我还真是丢脸。」

「别放在心上,拜斯上尉。会笑你照著课本打仗的人,顶多就那边那位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罢了。」

无视在下方展开的阿鼻地狱光景,谭雅与其副队长拜斯上尉,两人带著心满意足的表情悠然飞行。

除了偶尔零星飞来的流弹外,几乎是连迎击都没有的天空。

他们也彻底习惯对地扫射任务了吧。只见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以漂亮的手法轻易冲散地面部队,同时格兰兹中尉也俐落地狙击还保有秩序的敌方部队。

不论职责的分配,还是袭击的手法,都能用一句漂亮来形容。原本就是经过严格的选拔与训练而成的部队。然而实战经验的洗礼,让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蜕变为更高水准的精锐。跟达基亚战线的时候相比,训练程度与效率已有著显著的差异。

只不过,这次跟上次达基亚战线时一样,与其说是我方的本领高超,更像是受助于对方的本领低劣。

手边可没携带什么对地袭击任务用的炸弹。尽管如此,也只要适当攻击,就能诱爆堆在一起的列车炮炮弹。而且攻击目标还是脆弱的列车炮。拜斯上尉说得没错,以标靶来说,这确实是过于简单的目标。

「就是说啊。而且,敌增援还只有步兵。」

而且,本以为担任物资预置据点防卫的联邦魔导师,肯定会升空迎击的预测也落空了。不论再怎么到处作乱,赶来迎击的都尽是些步兵。正因为有做好遭到猛烈反击的觉悟,才会让谭雅感到非常扫兴。

这就像是打定主意要在春斗时期(注:日本在每年春季,劳工为了改善待遇所发起的劳工运动)发出离职劝告,结果对方就这样自愿离职一样吧。未免也太出人意料了。

「格兰兹中尉的呈报。少校,他们希望能再次进行对地攻击,扩大战果。」

早先考虑到敌增援部队出现的时候,还可以强迫他们担任殿军撤退,所以有嘱咐部队不要太过分散。

不过在这种状况下,还是投入部队扩大战果会比较有效率。只要俯瞰战况,也会发现开始断断续续放走一些敌人了。

「就这么做吧。毕竟看这样子,机动战应该会比伏击有效。」

「是的,我立刻传达。」

可不能让组织性的抵抗复活。就这层意思上,也判断要在能攻击时彻底攻击。听到拜斯上尉的传话,就当机立断要为了扩大战果进行再次攻击。

「不过话说回来,敌魔导师究竟上哪去了?」

一面看著升空警戒的魔导师们解除准备脱离的队形参与扫荡战,谭雅一面发出疑问。就常识来想,这可是后勤设备的仓库遭到袭击。

是不论有能无能,都应该率先考虑防卫的事态。不论处理得是好是坏,派出魔导师组成的增援部队是当然的做法吧。

稍微打击地面部队,等到敌增援大摇大摆跑过来时再加以迎击。照这种想法来看,在这里严阵以待的判断应该是不会有错。

然而,别说是敌魔导师,就连航空部队都完全不见踪影。在这种状况下,敌方司令部究竟是在搞什么鬼啊?

就算说共产主义再怎么无效率性,应该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倒不如早有觉悟他们会无视效率地不断分批投入战力,现在这样究竟是怎么了?

真是个愈来愈难理解这世上情况的时代。

「大队长,司令部传来紧急电报。」

「连上了吗?念吧。」

暂时转换心情,把精神集中在好不容易取得联络的司令部传来的指令上。

「是的,是对东部军的支援命令,详细做法是交由我们决定。」

递来的通讯文上,写著跟往常一样的游击命令与自由行动的许可。能将部下的管理做得这么好,还真是感激不尽。这要是上司是辻或乱来口的话,早就丧失战意逃兵去了。【乱来口:让我来说明吧!乱来口将军是在某方面才能上,可说是世界最为可怕的将军之一!本名是牟田口廉也(むたぐちれんや)。仅仅一人就让日军的英帕尔战线崩溃的本领,甚至让勇猛无比的日军将兵们都恐惧地称呼他为鬼畜牟田口!另外,所属单位是大日本帝国陆军的样子。】

要不然,一个不小心就会被长官搞到必须光荣战死。

哎呀,长官是杰图亚阁下,还真是令人感激不尽、感激不尽。会这么说是有著很棒的理由,毕竟就公司派系的力学来看,只要跟著这个人,就保证一定能升官发财,是社会资本中所谓的有益关系。

「状况呢?我想知道前线的状况。」

为了这种美好的利益相关者,我也必须要诚实周到地用心工作,是合理现代人的明确天命。信赖与诚实正是现代商业习惯的基本。要是流于人情或勾结的话,就会替组织带来必须唾弃的动脉硬化。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从不考虑效率的共匪们所无法理解的概念吧。

在他们的共匪脑中,生产要素里完全欠缺了流通方面的见解,只要能把大量没价值的产品堆放到烂掉就好。

至于我们,就只需要遵从市场的引导。亚当‧斯密似乎是有信宗教,只不过神的无形之手这种表现,说起还真教人难为情。这里果然还是该说市场的无形之手吧。

哎呀。这就是思考的有趣之处呢。只不过,能沉浸在思考中的只有学者。还有工作要做。啊,不解风情的共匪们。

「尽管支撑得很好,不过战力略为不足。」

「那么,就是在进行迟滞战斗,等待大陆军的增援吧。」

友军的支援任务。该怎么做,取决于他们置身的状况。当然,在这种状况下,就会是要支援迟滞战斗吧。

换句话说,就是要帮忙争取时间。这总归来讲,就是去找共匪麻烦就好。如果只是找麻烦,我也没有冒险的必要了。

另一方面,还伴随著能痛宰共匪的个人充实感,很有工作的价值。

「该怎么做呢?我们的话,是很擅长游击战就是了。」

等注意到时,前去指示格兰兹中尉们改进行追击战的拜斯上尉,已在不知不觉中回来加入对话。他的提案是很诱人没错。

联邦的领土辽阔,外加上对手还是以无效率恶名昭彰的共匪们。不用说,与僵化的组织战斗,游击战会是一种有效的选择吧。

更重要的是,战场范围比莱茵战线时期还要辽阔,敌人的分布大概也很稀薄。这可是过于完美的状况。既然状况这么完美,要是随便靠近主战场被编进友军部队里反而麻烦。

我最爱打共匪了,但可一点也不爱被共匪打。

「不管怎么做,相较于突破敌主战线的风险,迂回机动会比较好吧。」

就算会去支援东部军,也得要我方安全才行,不可能会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

这就是自由。自由才是最重要的,这是极为显而易见的道理。

换句话说,就是没有义务特地跑去参加战况肯定很危险的战线。所幸也有著正当理由,就尽可能地追求安全吧。

「那么,要用飞的?」

「当然。都到这种时候了,就以佯攻为重,隐匿为次吧。」

要是决定进行佯攻,当然也能充分满足本国支援迟滞战斗的命令。最重要的是,能尽情痛宰共匪可是件痛快的事。ROE的状况也是毫无限制。

当然,对市区的攻击也是在所难免吧。毕竟,共匪不老是在说「全体国民的总攻击」之类的话嘛。

这肯定不只是全民皆兵的程度,而是全国真的只剩下士兵。毕竟他们可是会对农事作业发起大型攻势的家伙。这世上哪里会有农民去攻击农事作业呢?

不用说,这肯定是为了摧毁自国的农业基础,由全体国民一起去做的无效率行为。曾在书上看过,粮食总监总之就是掠夺部队的指挥官。然后同时也知道,调度部队的人,都是来自于城市与农村。

换句话说,这就像是在与游击队交战吧。

就逻辑上,共匪全是战斗人员。嗯,好吧,说不定是该干一票大的。尽管死都不想用到艾连穆姆九五式,不过考虑到用来轰炸共匪的能力卓越,说不定还在忍受的范围之内。

……既然决定这么做,就让人想把共匪们的象徵拆了。

像是偶像崇拜还是个人崇拜之类的,就把共匪热爱的铜像炸毁,嘲笑他们的无效率性吧。要选哪里好呢?果然还是约瑟夫格勒吧。

不对,既然要干,选首都的效果肯定最好。理所当然的,那可是交战国家的首都,不管怎么想都肯定是戒备森严,这种想法可就外行了。

共匪的防空能力是漏洞百出。讲白了,别说是漏洞百出,简直是机能不全。驾驶员喝到烂醉没办法升空迎击可是家常便饭。不对,倒不如说是在升空迎击后,追著判断错误的鬼影到处跑的每一天。

那些家伙纵使难得打下战果,也是民用机或是粗心大意的侦察机……既然是佯攻,要是受到某种程度的迎击,也只要折返就好。

「目标就佯装是敌首都吧。」

「是要突袭首都吗?联邦到底不是达基亚……联邦军的防卫阵地恐怕很坚实。我想警戒网也大概整备好了。在这种状况下,没有事前情报就贸然进攻,需要担心的要素实在有点多。」

说出目标的瞬间,在场的部队员全都僵住了表情,让我有点遗憾。虽然觉得应该不至于,不过看在谭雅眼中,这种表现就像是他们认为自己连检讨计画的可行性都做不到一样,所以她感到不悦。

另一方面,也能理解拜斯上尉所谓的担心要素,是基于常识的误解。毕竟他们是合理的现代人,会这么想也很正常,在心中做出结论。

的确,只要是有常识的人,肯定都会下「首都会防备得固若金汤」这样的判断吧。不论是谁都肯定会这么做。

不过,等等喔。对方可是共匪。

「别担心。共匪的防空能力,可是烂到挂保证的。」

「可是根据事前情报,推测会相当强固耶。」

说起红军,可是靠著他们传说中的防空能力名闻遐迩,还曾经让民用轻型飞机悠哉降落在红色广场国际机场上。

「哈哈哈,拜斯上尉还真会开玩笑。」

他们可是让一国的首都,国境警备队自豪的重重防空网,轻易就给人闯越了。而且驾驶员还是没受过正规的低空渗透与特种训练的民间青少年。偶尔还会误射击坠民用机的轻率表现也值得大书特书一番吧。

面对如此固若金汤的防空网,任何担忧都是杞人忧天。就算是其他世界的共匪犯下的失态,却是共匪的结构性缺陷。既然是结构性缺陷,在这个世界也一定会这样的或然率肯定很高。

「共产主义者的防空力?那可是随便一个青少年都肯定能突破的东西喔。任何担心都只是在杞人忧天。」

「怎么可能!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吧。」

「哪可不一定。哎呀,虽说是佯攻,但作为示威行动也不坏。」

实际上应该是一半一半吧,虽然有机会就是了。要仿效美国的空袭东京是让人很不爽,不过意义重大。以佯攻来说,这可是完美无缺的做法。

能在对本国展现战意的同时建立功绩,还能顺便采用意外安全的策略。

「那么,是真的打算这么做吗?」

「那是当然。不对,我忘了一件事。为了小心起见,先跟本国照会。姑且确认一下政治上的顾虑。」

这姑且是针对敌国首都的袭击行动。考虑到政治要素,事先请示上级的事实很重要吧。

就算被阻止,也能留下提议袭击敌国首都的纪录。反过来说,要是发出许可,短期间内就有藉口远离主战线了。

「遵命,我立刻联络。」

看著尽管是突然下达的指示,也能俐落地开始行动的部下,谭雅感到非常满意。同时,不由自主地扬起得意微笑。

这是能在采用安全策略之余,把最美味的部位吃掉的位置。

真是不错,甚至有种心花怒放的感觉。

「……真是迫不及待本国的许可呢。」

所以,心想著。

希望许可能赶快下来。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三月某日 南方战线帝国军临时阵地 狐狸的窝

用双筒望远镜窥看战况的帝国军隆美尔将军,在收起想要咂嘴的表情后耸了耸肩。战局状况可说是帝国军略占优势,但如果要说的话,毫无疑问是比较接近消耗战。

耗尽手边战力所赢得的胜利,将不会再有下一次。当然,尽管很不甘愿,也只能见好就收,认为有对敌方造成打击就够了。

「……突破不了啊。没办法,撤退吧。」

感到依依不舍。但既然突破不了,再继续正面交战也只是场烂泥巴战。

「隆美尔阁下,这样好吗?只要再坚持下去……」

「水可撑不下去。最重要的是,这样只会徒增我方的损耗。」

参谋们拘泥在先取胜再说的观点上,但要隆美尔说的话,胜利条件可不一样。在南方大陆上,抑制损耗比一切都还要重要。

最重要的是,后勤的饮用水快达到极限了。现在撤退还能支撑到后方,但再拖延下去,就可能陷入即使想撤退也无水饮用,导致部队进退维谷的局面。

见好就收在这里也很重要。有限资源的分配,将很可能会左右一切。

「总之,有造成打击就好。开始撤退。总有一天要摘下戴‧乐高的脑袋呢。」

「遵命。」

难缠的是,自由共和国军至今仍顽强地坚持抵抗。岂止如此,就隆美尔所见,敌战力似乎还与日俱增。糟糕的是,传闻戴‧乐高组织的反帝国组织的抵抗运动也愈来愈常见。

这让本国在占领策略上,也开始迫切希望能铲除戴‧乐高了。然而,对手也并非等闲之辈。一面尝试回避全面性的决战,一面试图扩大我方的损耗。

要是拖延太久,真的很可能会打不赢。不过,话虽如此,这项意图有没有彻底传达给基层理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吧。最重要的是,就连有没有让共和国军的殖民地编成组彻底理解,都还是个疑问。

可试著设个陷阱。所以等注意到时,就想到了一个陷阱。

「对了,先等一下。在撤退的同时准备伏击。要是敌人上钩,就包围歼灭。除此之外就迅速撤退吧。」

「咦?……是打算设陷阱吗?」

不是要撤退吗?参谋们的这种疑问,让我有点不耐烦。倘若是她的话,就算不说,也能理解并呼应我的意思,做出对应。

「当然,就装出我们慌成一团的样子给对方瞧瞧。」

会不会上钩或许很难讲,但有试著去做的价值。只要有一部分的部队开始推进,他们接著就会在战局的流动性牵引下,接二连三地从洞里冒出来吧。

反过来,他们要是按兵不动,我们也能安全退后。总之,是做了也不会吃亏的作战。

「遵命。」

在暂时先观望情况的隆美尔面前,帝国军开始后退。最尾端的家伙们,一面伪装出人仰马翻的混乱模样,一面进行撤退。遗弃车辆也故意不设陷阱。早已指示过他们要装作连诡雷都没余力设置的感觉。

这样一来,敌军在进军时就不需要采取警戒行动了,很轻松对吧。

「好啦,他们会怎么做呢。要是上钩的话,可就轻松了。」

好啦,结果会如何呢?隆美尔心想。边想著「要是肯追上来,当然是再好也不过了呢」边喝著凉掉的咖啡。

尽管要视状况而定,但只要成功撤退就不算太坏。

自己的安排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就算自认为已做出最好的安排,但会不会还是有哪里漏算了呢?想是这么想,不过隆美尔在回顾自己的行动后,姑且是接受了。

至少,这是自己所能做出的最好安排。再来,就是等结果出炉了。

「……成功了!阁下,他们大摇大摆地跑出来了!」

「很好,就稍微抵抗一下。魔导师先不要出动。就把他们引过来吧!」

结果很好。

不知道是受到军事浪漫驱使,或者单纯是没能理解到戴‧乐高的意图。但不管原因是什么,可悲的共和国军部队都开始从防卫阵地中大摇大摆地冒出身影。

至少看起来很有气势。认为已击退帝国军的臆断,提振了他们的士气。

「让中央部队争取时间,并利用这段时间重编部队。」

当然,我可不想与干劲十足的家伙正面冲突。隆美尔立刻检讨对应方式,调动部队的配置。这是要争取时间,让已开始往后方撤退到某种程度的部队,重新组织指挥系统。

「假装撤退。主力部队先跟敌方拉开距离。」

不论如何,既然要致力于迟滞战斗,就要尽可能避其锐气。同时,对方还是一群逞血气之勇的家伙。

正面对决非常没有意义。但反过来说,只要挫其士气,就跟野鸭没两样。在理解到自己等人遭到包围的瞬间,就会想落荒而逃了吧。

打算就趁他们动摇时,收紧包围网,让他们成为瓮中之鳖。

「要迂回机动吗?」

「没错。假装成撤退的进行包围。」

他们现在就只看得到眼前的敌人,应该会擅自认为失去踪影的部队是逃离战场了吧。因此,突袭防备薄弱的侧翼,会是个有效的战术。

看来共和国军果然很欠缺像戴‧乐高那样经验丰富的指挥官,只要不是那家伙亲自率领的部队,就能如此轻易地用这种耍小聪明的战术钓出来。

彻底打击弱点不过是战争的做法,尽管很抱歉,就让我在这里彻底痛宰你们一顿吧。

「那么,魔导师该怎么动?」

「啊,魔导师们就在中央部队开始崩溃时,作为补强兼追击。」

直到这时才想起自己还没向魔导师部队发出指示而下达命令。虽然自己也有打算去注意,但看来是太过兴奋了。不知不觉中,开始以魔导师部队就算不下令也会自主行动为前提思考。

「遵命,我立刻通知。」

「……唉,现在想想,提古雷查夫少校还真是好用呢。」

就算不说,也能理解我的意思,采取最佳战术行动的指挥官。等习惯后,还真是没有军官能跟她一样好用。

好不容易才抓到彼此的节奏,合作默契也开始愈来愈好了。

「要是能还给我,可就轻松多了呢。」

居然给召回本国了。深深觉得自己的手牌被上头的方便打乱了。这虽说是军人的宿命,也依旧令人感慨啊。

特别是优秀的魔导师,可是让人渴望到望眼欲穿。

「毕竟是跟联邦打起来了,应该很难吧。」

话虽是这么说,但这种想法不论在哪都一样。上头也肯定是因为这样,才会把她调回本国。考虑到情势的恶化,该说是妥当的判断吧。

毕竟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本分是游击战。既然预期对联邦战争将会不同于莱茵战线有著广大的正面战线,上头就肯定会渴望有一批能够自由运用的部队。

特别是那让隆美尔不得不赞叹的单独行动能力,作为救火队可是堪称完美。外加上比起一般的步兵部队,魔导部队能用相较少数的兵力支援广泛的战区。在据传正对后勤感到头疼的参谋本部里,这会是受到好评的要素吧。

「唉,算了,就跟联邦说声节哀顺变吧。」

「咦?」

「毕竟就连我,也不想与那个大队为敌呢。」

现在顶多就是祈祷提古雷查夫少校能武运昌隆吧。会觉得没必要帮她祈祷,实在是信赖过头了。算了,隆美尔为了切换心情,把喝到一半的咖啡一饮而尽。

在沙漠喝的咖啡可是个好东西。不仅能切换心情,最重要的是跟酒不同,就算常喝也没有人会批评。虽说酒也是个好东西就是了。

不管怎么说,都该工作了。

「原来如此,还真是一点也没错呢。」

「好啦,我们这边也差不多该忙自己的工作了。」

眼前我们这边,也得要将共和国解决掉才行。

统一历一九八〇年五月九日 联邦首都

各位午安。

我是WTN特派记者安德鲁。

今日,我们WTN采访小组来到配合联邦的伟大卫国战争纪念日,于莫斯科所举办的典礼仪式上进行采访。各位有看到画面吗?

是过去参与大战的老兵们的游行队伍。

他们所参战的东方战线,是在大战中相当于莱茵的最激战地区。在那场大战之中,东部恐怕是造成最多死者的战场。

……请向在那场大战中牺牲奉献的他们致上敬意。

那么,就来稍微学习一下历史。

在那场大战当中,联邦与帝国直到开战为止,都保持著极为暧昧不清的关系。如今虽是个笑话……不过直到开战前,两国都一直保持著「尽管一触即发,但基本上互不插手」的关系。

让人格外这么认为的关键,就是在莱茵方面正值激战时,联邦坚决保持著中立立场。因此,让共和国渴望以多方面的同时饱和攻击歼灭帝国军的目的无法实现。

基于这种态度,当时联合王国的情报单位就推测,联邦是基于对帝国的善意保持中立。至于指挥自由共和国军的戴‧乐高将军,甚至是以联邦会出借义勇军给帝国军,作为思考的前提。

实际上自这场大战开战以来,联邦的动作就只有透过联邦外交部发出谴责大战的声明。

另一方面,联邦与帝国之间尽管为期不长,却也曾有过建立起几乎同盟的紧密军事关系的时期。也就是如今已局部公开的《拉巴洛条约》。人们认为对立的两国,其实暗中进行著军事交流,并且缔结了非战公约。

就让我们来回顾一下,在这种局面下,联邦参与那场战争当天所发生的事。

就在自由共和国军与联合王国军在南方大陆陷入苦战的那一年,两国突然被以为自己听错的好消息给吓了一跳。

联合王国外交部在收到第一报时的反应,直到现在都还是个话题。

据传他们在听闻「联邦参战」的瞬间,就贸然认定联邦是加入帝国阵营,向他们发出了宣战布告。

要说到联合王国军对外战略局的哈伯革兰少将(当时),甚至还留下一连三次将报告人赶走的传说。顺道一提,自由共和国军的戴‧乐高将军,好像第二次就相信了。

……不过,这也证明了我们的约翰牛精神,不论何时都不会过于乐观,掉以轻心吧。【约翰牛精神:具正统历史,会表现在战争与运动上的绅士及大无畏的精神。不过,食物就那个鸟样。硬要说的话,这是为了不对后勤造成负担的每日修练。】

当然,帝国的反应是完全相反。

以神机妙算让同盟诸国陷入恐惧之中的杰图亚将军,据说当时也吓得愕然失色。根据副官纪录,杰图亚将军在收到联邦军有参战迹象的报告后,第一句话就是「怎么会?」。连同同僚的卢提鲁德夫将军,两位名将都无法理解联邦参战的理由,几乎茫然自失的情况也留下了纪录。

话虽如此,但如今并不认为这是杰图亚将军与卢提鲁德夫将军的过失。

毕竟……就连绝大部分的联邦军将校都觉得参战得很突然。

开战的决定,是在发起行动的短短一个月前做出的。是由少数的中枢人员所制定的计画,是目前的定论。

他们对已成惯例的大演习的预定内容进行修正,以靠近帝国的地点作为集结地,让将兵们假想要进行大量的实弹演习。

当然,这毫无疑问是以演习为藉口的动员。而且……当时正值大战当中,所以让各国不得不对这次动员的目的敏感起来。

特别是邻国的帝国。

他们勤勉的情报单位,掌握到联邦出现不稳情势的报告。

然而,在动员全力收集情报后,帝国军参谋本部得出「联邦的演习不出示威行动的范围」的结论。

一度得出的这个结论,完全是误判。

当然,在莱茵战线的共和国奇袭中学到教训的帝国军参谋本部,是有对防卫线保持某种程度的警戒。

只不过,他们在对「大多数」的联邦军将校进行调查后,得到确信。

联邦军没有发起大规模战斗的意思。

毕竟就连关键的联邦军方,都有大半的指挥官深信集结的目的是为了演习,会有这种调查结果也是当然。

这是因为就连联邦军的指挥官,都被彻底隐瞒首脑阵营的真正意图直到开战前。证据即是连当时的国防委员会,都被认为是在开战的七十二小时前,才得知集结的目的是要与帝国开战。

因此导致尽管帝国军有保持警戒,也依旧遭到先发制人的结果。纵使有勉强建立起防卫线,但增援的进展绝对称不上是理想。

所以开头介绍的杰图亚将军,才会对遭到先发制人一事感慨吧。

叹说「怎么会?」。

好了,这就是连杰图亚与卢提鲁德夫两位将军都大感疑惑的开战始末。

有关这件事的学术研究,近年来已获得飞跃性的进步。

今天,我们就邀请到了研究当时联邦中枢的专家,伦迪尼姆大学政治学系的夏洛克教授来到现场。

夏洛克教授,今天就请你多多指教了。

『哪里哪里,我才要请你多多指教。那么,是想问克里姆林宫学的最新结果吗?』

嗯,没错。听说教授的专门领域,是针对联邦首脑阵营进行分析,叫作克里姆林宫学的学科是吧。

「嗯,是这样没错。虽然因为情报实在有限,分析起来有点像是推理小说就是了。」

的确,联邦的秘密体质可是相当顽强呢。

我们光是为了取材申请签证,就花费了让人难以置信的时间与劳力。你相信吗?尽管联邦外交部有配合纪念日发给入国签证,却还必须要有其他的文件!

除了要向国境警备队申请其他的许可证外,还必须要申请公共卫生局的规定文件!就在几乎不耐烦地申请好后,国家宣传部却差点要宣告我们没有记者证,得没收摄影机耶。

哈哈哈,这是常有的事呢。我们在资料面的进展,也大都来自联邦以外的地方呢。』

原来如此,因为秘密主义的关系,所以推测的部分也很多呢。只不过,方才教授所说的资料面的改善,是指怎么一回事啊?

也就是说,有联邦以外的地方公开机密文件吗?

『正是如此。总算是开始发现到其中一方的当事人,帝国方面的资料了!』

各位,听到了吗?没错,是我们也在著手调查的,解开这次大战谜题的关键!《帝国军的机密文件》,教授说在当中发现到一些相关的记述喔。

那么,教授,请问联邦首脑阵营决定开战的理由究竟是什么呢?

『是集体妄想症吧。』

咦?不好意思,教授。能麻烦你再说一次吗?

你刚刚是说?

『嗯,没关系,是集体妄想症。』

……不好意思,我对心理学不太了解,能麻烦请你说明吗?

集体妄想症的定义我自认为还算是理解……不过我实在是难以理解为什么会得出这种结论。在广大观众面前说这种话是很难为情,但我说不定不是一个好学生呢。

那么教授,还请你帮忙解说。

『这个嘛。嗯,简单来说,集体妄想症就是指一个集团陷入妄想之中的情况。以这个情况来讲,就是联邦的首脑阵营,有系统地怀著邻居试图对我们不利等等,不先发制人……我们就会被杀掉之类的强烈妄想。』

这听起来还真是相当极端的假设……究竟是经由怎样的调查,才会导出这样的推论呢?

『这是个好问题。其实,最初是为了要理解做出决定的历史脉络,开始研究历史学才会起这个头。』

是在调查当时的时代背景吗?

『没错。然后在各种分析与调查的结果下,大约是二十年前吧。联邦首脑阵营的精神状况开始受到瞩目。』

原来如此。是针对他们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决定的背景分析呢。只不过,还真是相当久以前的事呢。

『没办法。毕竟在共产主义国家,领导阶层的健康与心理状况的情报,可是国家层级的最高机密。』

在这点上,我国的政治家也一样呢。我甚至觉得,我国的政治家们也应该要仿效王室,将情报公开才对。虽说我也认为不该放任八卦杂志做强迫采访就是了。

哎呀哎呀,把话题扯远了。那么,教授的意思是,对于指导阶层的情报,联邦的保密程度也跟联合王国一样顽强吧。

因此让分析变得很困难是吗?

『不不不,你误会了。联合王国与联邦的机密面纱,在厚度上可是完全不同啊。不管怎么说,实际上缺乏资料这点是不会错的。』

不过我们联合王国政治家的防备也是超乎一般的坚固喔。我们采访小组总是不受到欢迎。不管怎么说,保密程度要是比他们还严密,也就能理解为什么资料会相当难以入手了。那么,教授是说这种状况起了变化吗?

『没错。一切的秘密都在帝国军参谋本部的资料之中。战后遭到同盟军扣押的资料解密,让我们终于总算是找到答案了。』

你是说帝国军的机密资料吗?然后呢?上头写了什么?

『他们得出朱加什维利人民委员会主席罹患精神异常,罗利亚内务人民委员部部长是偏执狂的结论。』

那个,这又是相当极端的结论呢。他们究竟是为什么会得到这种结论啊?考虑到这是交战国的资料,再怎么善意去解释,也让人觉得这几乎是在牵强附会吧。

『很合理的疑问。不过,资料是以相当认真且中立的观点进行分析,显然出自专家之手。就算以现今的角度来看,也很忠于精神分析的原则。这份资料相当严谨,是我们做出的总评。』

换句话说,就是值得信赖吧。比方说,就算不带有偏见去看也一样正确吗?要是值得信赖的话,那么准确性会有多少呢?

『至少,毫无疑问是比联邦的官方见解值得信赖吧。』

这样一来,联邦参与那场战争的原因……也就会是妄想症了!还真是惊人!

……这可说是改变历史的集体妄想症呢。该说历史还真是充满讽刺呢,让人充分感受到历史有多么奇妙。

以上是由WTN特派员安德鲁与伦迪尼姆大学政治学系的夏洛克教授所做出的报导。

小国民的教科书~我国的历史~

温柔的约瑟夫叔叔很烦恼。

因为他肩负著相信约瑟夫叔叔的众人期待。

叔叔盼望著人们的幸福,始终认为现在正是辛勤开发联邦国内的时期。

然而──

国民却依赖著约瑟夫叔叔的温柔,自甘堕落。

天啊!

约瑟夫叔叔深深悲叹。

于是,他就向信赖的同志,罗利亚同志寻求解决之道。

工作能力强,有能的罗利亚同志立即展开行动。

首先,他为了让人民理解工作的重要性,率先开始巡视。

不用说,罗利亚同志当然没有误解约瑟夫叔叔的指示,而且非常清楚指示的意思。

绝对没有采取高压态度,开始不断地向人们谆谆教诲:要是觉得工作太累,要不要改做其他轻松一点的工作呢?

明白约瑟夫叔叔究竟有多么温柔的罗利亚同志所采取的行动,是与人们一起思考理想的工作形式。

当然,对于愿意挑战艰难工作与辛苦工作的人民,他决定要积极地帮他们加油。只不过,光是加油就太不负责任了,罗利亚同志贴心地想著。

为了不让独自工作的人民感到寂寞,还从罗利亚同志的单位派遣工作人员过去帮忙。接著,还帮做不来艰难工作与辛苦工作的人民,找寻不困难的工作。

实际上,这也是罗利亚同志的最大难题。每位人民都有不同的个性。譬如有跑很快的同志,也有跑很慢但力量大的同志,此外也有著一方面很聪明,另一方面却很没责任感的同志。

要一一掌握如此个性丰富的人民,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罗利亚同志的前任者,耶乔布同志会失败也正因为如此。

但是,他没办法辜负深受所有人民尊敬的约瑟夫叔叔,对他寄予厚望的名誉。

罗利亚同志几乎将国内彻底调查过一遍。

喜好革命性的积极作为的罗利亚同志,还有著让自己的工作人员们到农村的麦田里调查的轶闻。这些工作人员还与农民们一起搬运农作物,让受到帮助的他们喜极而泣,同时继续找寻著不困难的工作。

然后,终于在东方的尽头,发现到只要有会算数字的学力,不论是谁都能去做的简单工作。罗利亚同志惊喜地询问起发现到这项工作的部下。

这项工作能创造出多少就业机会啊?对于他的询问,答案非常理想。

居然说,就算让全体国民都从事这项工作也依旧会缺人!惊讶的罗利亚同志再度问道。

那究竟是怎样的工作啊?

部下回答。

是在西鲁多伯利亚数树木,对环保很好的工作。

毫无疑问是能够在自然环境中,一面疗愈人民在日常中疲惫的心灵,一面做好环境保护的工作;是能一面做著森林浴,一面在夜晚眺望清澈星空,在白天做著崇高劳动挥洒汗水的工作。

简直就是由人民为了人民的人民的劳动。

罗利亚同志兴高采烈地将这件事报告给约瑟夫叔叔知道。

当然,听到报告的约瑟夫叔叔也高兴到快要跳了起来。一边请罗利亚同志享用自豪的格鲁吉亚葡萄酒,一面答谢他回应自己的信赖。

目光在相互凝视的真挚气氛下,约瑟夫叔叔深深感谢罗利亚同志的牺牲奉献。然后,发出赞赏。拥有像罗利亚这样优秀的同志,可是国家的福气。

不用说,罗利亚同志当然也非常高兴。他向约瑟夫叔叔保证,会比以往还要更加努力工作。之后,罗利亚同志忠实地实行他的承诺。

在人民之间,甚至没有一天无人谈论罗利亚同志对工作的态度。就在他以为这种日子会持续下去的某一天。罗利亚同志,忽然作了一个像是得到天启的梦。等注意到时,这简直就像是现实的预知梦。

当然,身为理性主义的共产主义者,罗利亚同志并没有被这种不科学的要素迷惑,每天都严以律己地忠实履行自身的职务。

然而,他却几乎每天晚上都作著恶梦。

就算是罗利亚同志,也不免开始怀疑是不是工作过度,把自己累坏了。

于是,他就试著向信赖且尊敬的约瑟夫叔叔商量。

然后,真是不得了。约瑟夫叔叔不也作著同样的恶梦吗!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约瑟夫叔叔思考了一下,合理地分析这一定是他们两人都在为同一件事情担忧。毕竟他们两人都肩负著国家的未来──即使所肩负的重量有程度上的差距,不过两人都有著这种自觉。

该不会是在担忧著什么事,才会作这种梦呢?

也就是说,我们是不是该去做些什么事呢?

约瑟夫叔叔他们认真思考著这件事情。然而在国内,约瑟夫叔叔他们并没有特别犯下什么错误。每位人民同志,个个都过著幸福快乐的生活。

岂止如此,还收到经济顺利成长的报告。再怎么调查、再怎么调查,不论再怎么调查,都只有收到人们愈来愈幸福的报告。

完全没有止歇的迹象。

就连犯下过错的人们,都争先恐后地率先参与国家的运河建设计画。以前总是依赖叔叔的温柔的人民们,也总算是学习到勤勉精神了。

到底是有什么值得担心的事啊?

约瑟夫叔叔的脑海中浮现这种疑虑。

答案就在满怀知识好奇心并十分热心学习的约瑟夫叔叔就读国外报纸时出现了。想不到,世界正悲惨地陷入极大的战火之中。

由于住在和平的国家,约瑟夫叔叔当然不是战争的当事人。

只不过,他没办法对这种情况置之不理。

而为了拯救想必身陷水深火热的世界人民,有必要彻底解决这场战争是理所当然的事。

约瑟夫叔叔就基于他美好的慈爱之心,决定思考自己能替世人做些什么事。因为,在这世上的某处,肯定有著需要叔叔救助的人民存在。身为人民的指导者,亲爱的约瑟夫叔叔没办法踌躇不前。

在罗利亚同志满怀耐心说服了其他踌躇不前的修正主义者们后,约瑟夫叔叔终于下定决心要为世界人民做些什么事。【修正主义者:对于彻底科学的共产主义,宣称存有「错误」,打著「修正」的名目进行「窜改」的反动行为。此外,所谓的科学是经由修正错误得到发展的样子。】

尽管如此,他们在最初的时候也没有放弃沟通。

就算是军国主义的帝国主义者,也试著要透过语言与他们对话。然而,结果却十分可悲……对方无法理解他的话语与诚意。

为了联合王国与共和国的人民,还有遭到帝国当局弹压的人民,约瑟夫叔叔不得不下定决心采取行动。

就这样,约瑟夫叔叔与罗利亚同志的战斗开始了。

当然,热爱和平的约瑟夫叔叔的军队,要与为战而生的嗜血帝国军战斗,实在是太过缺乏经验。而且很不幸地,约瑟夫叔叔的军队当中,也有不少人民已前去西鲁多伯利亚数树木。

强迫人民改变工作,当然不是约瑟夫叔叔的本意。尽管他总是会让人民做出选择,但还是有许多人民为了报答叔叔的温柔,自发性地从军报国。

就这样,联邦军为了世界的人民决意开战。

(摘录自联邦教育部核定教科书:学童人民的教科书)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一月十七日 联邦首都莫斯科

他是个无趣的男人。

被同伴们视为一个毫无议论价值的男人,实际上也确实是如此。当众多同伴飞黄腾达时,他就顶多担任著组织的行政官。

也与军事上的荣耀无缘。岂止如此,他甚至还曾犯下重大错误,导致我方的胜利受挫。军人们甚至还说,要不是有他扯后腿,那场战争应该会赢的。所以他遭到轻视,任谁也不把他视为警戒的对象。

于是他就在所有人都敬而远之的位置上,以行政官的身分默默建立起地位。

握有行政官的权利,总归来讲就等于是握有人事权。一点点地,再一点点地,将仰仗自己鼻息的人物,送到不怎么显眼但重要的位置上。

然而,看在不把他视为竞争对手的人眼中,这些人却被视为方便使唤的部下。所以他那决定性的崛起,就在无人阻止之下达成了。毕竟直到那决定性的瞬间为止,任谁都只当他是一个普通的行政官员。

然而,他一如字面意思地掌握大权。

没错,在名目上是以自豪有著比他更伟大的经历与名声的前任者们担任长官吧。然而在这些长官们底下,负责关键实务的却是他所派去的人。

不著痕迹地。

对他的野心来说,这尽管微不足道,却成为了决定性的关键。在无人察觉之下,他掌握了政权的实务。掌握实务的他,自然而然地成为政权的核心。当政权的前任者在死前终于注意到他的危险性时,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就连他太过危险的警告也无人理会。觊觎政权首长位置的人没一个想认真追究,把警告当成耳边风。但他们以自己与一家老小的性命和财产作为代价,弥补了这个可说是致命性的错误。

就这样,约瑟夫这个男人,夺取了联邦这个世界上屈指可数的国家。

他深信不疑地认为,自己是联邦唯一的正统领导者,肩负著让强盛联邦复活的历史使命。

他的内心狡猾,是名工于心计的男人。

看在他眼中,帝国的存在应该就只是能够容忍的障碍。假设只有联邦存在,资产阶级们对于共产主义的憎恶,将很可能促使同盟诞生吧。

但反过来说,只要有帝国这个扰乱利害关系的要素存在,资产阶级们应该就会成天埋首在近亲憎恶之中。即使不太情愿,但就连联邦军都认同这种战略思考的正确性。

然后,情况突然发展到开战。

别说是帝国,就连对联邦来说,这都可说是太过突然的变化。

就在所有人都想知道那名独裁者的真正意图的数个月前,约瑟夫正独自苦恼著。

因为作了恶梦。

起先是那天晚上的事。

就在肃清成功后,边想著那些讨厌的军方干部会发出怎样的惨叫,边享受著格鲁吉亚葡萄酒,打著瞌睡的时候,他突然惊醒过来。

某人向自己说话的声音。

宛如讴歌、宛如诱惑似的,某人向自己说话的体验。尽管温柔,却会让听到的人感到恐惧的声音。

「……的……造……问题…………,……想……」

像是在控诉某件事的声音。事到如今才有罪恶感吗?他最初是把这种感觉一笑置之。

早在很久以前,就会不再对肃清感伤了。约瑟夫残存的些许人性,已伴随著深爱的妻子逝去而消失。

事到如今,就算会因为肃清感到烦恼,也不会罢手。毕竟,这是杀还是被杀的问题。一旦罢手,自己就会遭到叛徒的利刃杀害。

「……,……想……,就……简单……」

是想要我改变主意吗?

无法拯救自己的圣经,早在少年时期就拋弃了。要教化那些迷信过深的家伙是很费工夫,但也只要将他们从这世上一扫而空就能解决了吧。罗利亚在这点上实在相当优秀,让约瑟夫首次感到满意。

「……能解……」

然而,在脑中呼唤的声音,完全没有止歇的迹象。看来就跟所担忧的一样,与魔导师有关吧。不同于能够替换,换句话说就是随时都能拖去砍头的士兵,魔导师的管理很困难。留下那些能以个人之力对抗组织的家伙,将会造成后患。

正因为如此,才会先下手为强,防范动乱分子于未然,尽管如此,他们还是以某种自己难以理解的方式进行干涉了吗?边压抑著烦躁感,边为了把警备主任找来伸手拿起听筒。同时想著,视情况,说不定该把负责人给换掉。

然而,拿起听筒却是让他后悔一辈子的决定。就像是直到方才都还类似杂讯的声音,在变得清晰之后,经由听筒突然传入耳中。

「你们的存在造成了问题。很好,那就想看看吧。没错,只要想一下,就知道这事很简单。只要你们不存在,问题就不会发生。」

就像是某人正盯著自己的冰冷恐惧。心脏被揪住的感觉,完全是在指这一瞬间。

「死能够解决一切。因此,我要向共产的走狗们做出以下宣告:汝,朱加什维利。叛教者,汝将遭受神罚。使徒即将到来。如今,使徒即将从西方到来。肃清汝等东方蛮族。畏惧使徒的神罚吧。」

说什么使徒啊,他忍不住反驳。

小时候常听的故事中,说神会为了救济与审判,派遣使徒下凡。然而……这种事一次也没有发生过。

神是妄想。

神是不存在的。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他如此说服自己。然而在他心中……却无意识地注意到,这种恐怖的事态说不定是有可能发生的。

……西方。

没错,是西方。没办法无视西方的帝国。

遭到三方向围攻的帝国,在所有战线上大获全胜。现在要是不阻止帝国,不论神存不存在,联邦都要……独自面对……那个……强大的帝国军。

尽管不愿意去想,但万一要是……深思至此,他注意到自己被迷惑了。这是谁想出来的主意啊,肯定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家伙搞的鬼吧。

「哼,我才不会上当。开什么玩笑啊!」

他随著这句话打算摔下听筒,不过却突然感到困惑。

地面传来东西破碎的声响。等回过神来时,就发现格鲁吉亚葡萄酒的玻璃杯在不知不觉中掉在地上。说到警备用的听筒,就连碰过的痕迹都没有。

「阁下?刚刚的声音是!」

「啊,没什么。就杯子掉地上罢了。」

别在意。用视线暗示部下,不准问刚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在视线相对的另一头,遭到他瞪视的眼眸中,有著对降职的恐惧。是清楚理解到,一旦开口询问,人生就会破灭的受过训练的眼神。

约瑟夫坚信这种恐惧,正是用人的根本。

「不好意思,给我整理乾净吧。」

要掩饰刚才的事,对他来说绝非难事。没错,如果只有刚才的话。

然而,这种事态却一连持续了好几晚。就算是拥有钢铁般坚定意志的他,也不用多少时间就向恶梦屈服了。

一定要消灭掉。

绝对一定要消灭掉他们。约瑟夫的神经,已经无法再继续忍受国外的危险因子。

所以……

就算是因为肃清导致将校人数的绝对值不足,才刚刚在农民的愤懑因为集体化农业政策爆发之前完成魔导师肃清的军队,也只能出动了。

因为面对帝国这个战争机器,约瑟夫不得不派出他不完整的军队。

但这没什么,毕竟约瑟夫的国家,能在田里采收到士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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