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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Dabit deus his quoque finem 第陆章 门环作战(Operation Door Knocker)

去踹破联邦军这扇腐烂的大门吧。

──帝国军参谋本部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六月二十五日 帝都郊外参谋本部休养设施

帝都郊外,某座参谋本部管理的军事设施。在这闲静平稳的角落,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正一如她所盼望的,作为后方人员从事著办公室工作。

目前正在处理的,是基于前阵子从事的西方空战,编写的战技研究报告书。「适才适所正是这世间的道理,自己好想在后方从事分析工作呀~」则是谭雅的愿望。

想要实现这个愿望,不论是在怎样的组织里,首先都必须要有足以受到重视的实绩在背后支持吧。

要建立实绩,逐步地在后方取得自己的位子。作为第一步,就需要在战略研究室做出成绩,谭雅带著神采飞扬的表情,今天也在分配到的临时勤务室里整理资料。

就谭雅所见,帝国军的现况一言以蔽之就是四面楚歌。

看在诸位亲爱的帝国臣民,以及帝国荣耀的最高统帅府的伟大知性眼中,战局似乎是维持著每日一进一退的状况……或许该换副眼镜了吧。谭雅真想强烈奉劝他们,最好连同那双无法正视现实的眼球一起换掉。

帝国军极为意气轩昂地维持住了战线,这是事实没错。

但是,能维持战线与打赢战争完全是不同次元的问题,难道就没有人有足够的良知,指出这件事吗?

夹带著叹息,拿起放在一旁的杯子,边喝下冷掉的咖啡,谭雅边露出苦涩的表情,就连咖啡的状况也在日益恶化。

如今所在的设施,是参谋本部的休养设施。不论是好是坏,仍旧残留著贵族兴趣的帝国军参谋本部,也很注重咖啡的品质,没有在这里摆放假咖啡。

只不过,大概是受到断断续续的进口状况影响吧。在联合王国海军与共和国海军等残党确保住制海权的状况下,这或许是无可奈何的事……但只能弄到这种没有香气的老豆,也如实述说了帝国的咖啡因事态。

入手的咖啡品质自开战以来逐年恶化。作为战局的气压计,这正是胜过各种雄辩的事实吧。实际上,敌人的战力也在逐年增强。

比方说,合州国在西方的简报资料,就以著无法忽视的速度在增长吧。咖啡豆会变得难以入手,全是他们害的其中一项证据,就是派遣到联合王国,该称为合州国先遣部队的那一票,自称义勇军的正规军部队。

谭雅自己就曾像是要发泄咖啡的怨恨一般,与他们交战过一次,结果却意外发现他们比想像中的还要精悍,而不得不抱持著危机感。

然而,姑且不论帝国军参谋本部,最高统帅府就像是没能够理解事情的严重性一样。尽管在参谋本部的委托下,将记载事件始末与详情的正式报告书,紧急送往最高统帅府,但反应却相当迟钝。

看来是过度小看对方的样子,谭雅也对他们的迟钝感到伤透脑筋。

钝感力也是要看场合发挥的吧。帝国的国家状况相当不妙。再甘愿忍受这种状况下去,就是温水煮青蛙的下场。

「唉。」谭雅不得不叹气。

光看个人的情况,谭雅尽管想高兴自己可喜可贺获得了升迁,却实在没办法由衷高兴起来,有种搔不到痒处的感觉。

不对,要说高兴也确实是很高兴,这点是不会错的。

基于在南方的机动游击战、东方战线的早期对应行动、西方空战的调查研究活动等实绩,谭雅制作的《本次大战的部队运用与作战机动》平安获得受理,让她确定晋升为魔导中校,劳动的成果得到回报,让她整个人充满喜悦。

虽是内部通知,但也已事先收到杰图亚中将的联络,他在赞赏之余,还期许我加入战务作战双方联合新设的战略研究室。

这下子,只要能打赢战争,或是避免致命性的战败就行了──谭雅由衷希望著。

战败国家的高阶军人与军历,除非是当佣兵,要不然没多大的用途。我可是花费了宝贵的时间,擦亮了自己的军历。为了不让人力资本投资血本无归,也希望帝国军千万要好好加油,谭雅如此期待著。

而说到期待,谭雅对于接手自己的位置,负责指挥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将校,也怀有相当大的期待。到目前为止,上头还没有特别针对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继任人选做出指示……不过应该会跟上次推荐的一样,由拜斯上尉继任吧。唯一的问题,顶多是他的阶级。

毕竟他的升迁速度也相当快。就帝国军的军制来看,应该会以晋升少校为前提,安排拜斯上尉担任大队指挥官……但这需要一点时间。

谭雅当时的状况,就跟杰图亚阁下假借大队编成的名义,钻制度漏洞让她从上尉特别晋升为少校一样。这种密技实在是没办法一直使用吧。

还真是不知变通呢──谭雅对自己的办公桌叹气,把想抱怨「扯人后腿的家伙未免太多了」的心情,勉强压了下去。

不过,为了不让后方的办公桌人员对晋升速度多说闲话,自己短期间内,也只能继续担任名目上的大队指挥官,让副队长去累积经验了。

谭雅尽管嫌麻烦,也不会怠慢留意必要的事前安排。

说是这么说,但这份工作也不坏。

在西方空战建立起一定战果的谭雅等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人员,目前正依照定期轮调的安排,在帝都的参谋本部管辖宿舍里休养。

直属参谋本部的好处,就是能让部下们尽情享受本来只有参谋将校才能使用的休养设施。

至于说到我,则是要在参谋本部审查完自己的精心杰作《本次大战的部队运用与作战机动》之前,整理战略研究室送来的资料,做著只要摒除掉机密阅览资格,不论是谁都能做到的办公室工作。

当然,信赖是任何人都无法轻视的要素,可也是事实。只要看一眼摊在桌面上的文件,就会发现这些全是盖有机密章,限制人员阅览的机密文件。

能阅览这种机密概要,真是让人感激。

能经由帝国军参谋本部从各方面收集的情报与分析,加深对帝国军状况与对外情势的见解,就这层意思上,这算是相当有意思的工作,谭雅十分中意。最让人高兴的是,这里有别于最前线勤务,能够定时上下班。

从夜间拦截警戒任务,以及不规则渗透部队的迎击任务中解脱的谭雅,每晚都充分享受著毫无危险的安稳睡眠。规律的生活对谭雅来说,正是象徵她回归日常的第一步。

而依照适当的生活节奏进行的事务工作,顺利获得了成果。

比方说到最近的工作,就是《联邦对外行动的根源》这本针对专家撰写的小册子吧?

内容是在告发这些沾染共产主义与共产党意识形态的人们,实际上比起意识形态,更加信奉强权政治,这种看在外人眼中备感意外的一面。就性质上来看,不太能期待专家与外交人员会去翻阅,不过包括帝国军相关人员在内,似乎在各方面上都有获得很好的回响。

看来是顺利让自己的才能获得认同了吧,这也让谭雅松了口气。尽管对办公室工作与情报分析怀有自信,但能够累积实绩,依旧是教人高兴的一件事。

没错,我是打算干一辈子的办公室工作。适才适所果然是这世间的道理。不论是在怎样的组织里,人才管理都是最该受到重视的部分。

自西方战线归来,目前这段期间就像是半休假一样……作为自发性勤务的一环,谭雅孜孜不倦地阅览文件。同时也一面想著,要是没办法处理破绽局面,就只能累积财产防备最坏的局面,考虑在战败后直接逃亡了。

只不过──或许该怎么说吧。所幸根据前线的报告,主战线似乎勉强维持著抗衡状态。

这可说是相当不错的状况,根据分析显示,敌我双方在前线的损耗比率,我方保持著压倒性的优势。

损耗比率实际上维持著七比一。

而且要附带一提的是,这个损耗比率有别于台湾空战(注:一九四四年十月,台湾日军航空部队与美国海军之间的战役)浮夸愚蠢的报告,是以与那粗糙至极的统计完全不同次元的严谨度,所进行的测量。【台湾空战:误判战果的事例之一。大本营根据现场部队报告的统计结果,认定是「击沉、击伤航空母舰十九艘、战舰四艘、巡洋舰七艘、不明舰十五」的大胜利而大肆庆祝,不过实际上就只有重创两艘巡洋舰的程度。说实在的,只要是知道现场的人,都会质疑这是不可能的战果,不过人只要被逼到绝境,也会去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报告。】

参谋本部的将校们亲自走访现场,姑且不论自军部队的损耗,就连敌军的损耗都是根据俘虏与实际确认到的尸体估算。

就算是能从田里采收士兵的联邦,这种损耗比率也肯定是个重大打击。

正因为如此,谭雅才会认为只要现况持续下去,也不是没办法赢,但至少不会输吧,而安心下来。

需要担心的,果然还是世界最大的武器库──合州国从背后偷袭。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尽管帝国的产业界与合州国维持著良好关系,不过在包含尖端领域的复数产业上,却也保持著竞争关系。要是对面的产业界反对战争就好了,但军工复合体对政治的影响力,并没有一般世间上想像的那么强烈。

外加上,军需产业能靠战争赚钱……这种印象尽管有一半是误解,但也必须要正视,这就另一方面来讲也是事实。具体来说,就是以作为军需产业母体的企业整体来看,这会是让人笑不出来的亏损,但员工个人与军方的交易对象应该会大赚一笔,而问题就出在这里。必须预期这些人会拚命煽动参战的情况,光是想到这点,谭雅的心情就黯淡下来。

一面维持著对联邦的东方战线,一面又维持著与无法彻底击溃的联合王国对峙的西方战线。在维持著这两个正面战线的状态下,倘若再与以号称兵工厂的工业生产力自豪的合州国为敌,就只能绝望了。

帝国的外交课题,恐怕就是要安抚那个国家,不让他们进入战时工业体制吧。就算要做叩首外交也无所谓。真想提议他们要不择手段安抚那个国家的民意,在面临毁灭之前争取时间。

毕竟合州国的政治体制,就像理所当然似的是民主主义。民主国家就只会在他们真正愤怒的时候才会开战。换句话说,一旦惹恼合州国,就真的完蛋了。但这反过来说,只要不激怒那个国家的诸位选民,就有可能避免战争。

这次的论文就打算以这为重点,阐述帝国的战略外交。

只不过,谭雅针对这点撰写笔记的作业,却遭到意料之外的访客打断。

「提古雷查夫中校,请问现在方便吗?」

「不碍事。进来吧,拜斯上尉。」

是在前几天,就应该委托他担任实质上的实战部队指挥官的拜斯上尉。

被谭雅连同部队一起,将麻烦事统统推到身上来的副队长,尽管官方上还是在谭雅的指挥之下,但也被托付了相当大的裁量权。

他原本就是这批部队的副指挥官。

由于交接得很圆满,所以依照人事轮调在后方地区休假的谭雅,想不到拜斯上尉匆匆来访的理由。

当时有交代拜斯上尉,要当作自己是指挥官的指挥部队。

谭雅表面上是向参谋本部说明,这是要在部队休养、重新编制时,让部下学习担任指挥官,而委托他自主管理,并获得准许,算是某种官方上的试用时期。

为了让他早日作为继任指挥官受到承认,谭雅不惜大费周章,他会出现在自己这里……到底是有什么事啊?

「是的,下官失礼了。本日到此,是有件事情想请求中校。」

「求我?如果是能给的方便,我是不惜提供协助啦。还是说,是想请我不要带走人手?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毕竟是我的副官,除此之外,我不打算从部队里带走任何人喔。」

不是我在自夸,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可是一批精锐。是谭雅如此锻炼起来的。

经过实战历练的他们,不论到哪里去,都能作为身经百战的精锐骁勇作战,不负帝国军参谋本部直属之名吧。

就连对这种部队来说,最为棘手的内部对立与个人反目的问题,就谭雅所知也近乎没有。

要说的话,整个大队就像是一个大家庭。

「真的很感谢提古雷查夫中校做出的种种安排,不过中校,下官的请求尽管与这些事情有关,不过是完全不同的事情。」

「那今天是怎么了?事到如今,你的本领也不至于会跑来请求教导队的指导。贵官的本领,我可以保证。」

拜斯上尉自己是一名实战经验丰富的尉官,同时也是帝国军当中很罕见地,历经过东西南北所有战线的沙场老将。此外,虽是待在自己底下,但部队的运用经验可也是挂保证的。

「多谢夸奖。」拜斯上尉低头致谢,不过就表情看来,他就像是有话难以启齿,烦恼著该如何开口一样。

「拜斯上尉,就我跟贵官的交情,只要是我有权做到的安排,我是不会吝啬的。倘若难以启齿,我也不会强迫你说……但希望你能对我敞开心胸。」

正因为如此,谭雅就作为一名好上司,摆出真挚面对部下烦恼的姿态。

觉得如果是能帮的事情,就算帮他一把也无所谓的谭雅,态度相当从容。

只不过,正是因为信任,才会费这种心思。

看在上司眼中,部下可分为两种,一种是不惜耗费时间在他身上的部下,另一种是一秒也不想理会的部下。前者就像拜斯上尉这样,会自己思考,而且还懂得与人讨论的有为人才;后者则是连说明书上的内容都不会去看,自己擅作判断的蠢蛋。

「承蒙中校厚爱,真是感激不尽。」

「贵官是名优秀的副队长,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吧?」

谭雅‧冯‧提古雷查夫因此会对在机能性一事上中意的部下相当亲切。虽说是不想成为听不进正常部下深思熟虑意见的愚者,这种意思上的亲切就是了。

然而,就意外的亲切这点上,谭雅说的可是肺腑之言。所以拜斯上尉也在这时,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开口。

「中校的战斗群,请务必带上二〇三。我们全体队员一致殷切期盼,能继续在中校的指挥下作战。」

「请你务必答应。」拜斯上尉注视谭雅的双眼,充满真挚,而且认真。谭雅不觉得这是在开玩笑,只不过……她困惑反问。

「战斗群?抱歉,上尉。我听不懂你的意思。贵官所说的志愿加入战斗群……是在指什么事情啊?」

他到底是在说什么啊?谭雅就像是完全无法理解似的歪著头。自己应该是要配属到「后方」的「战略研究室」。想志愿在自己的指挥下作战,是很荣幸。

可是,谭雅自己并不打算上前线,也对率领战斗群这种事完全没有一个底。就算志愿加入,也只能很抱歉地回一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老实说,谭雅自己将来要走的道路,与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道路,应该是不会在实战领域上有所交集才对。

「倒不如是我想问你,上尉。战斗群是指我在报告书上提议的战斗群吧?那个应该还在参谋本部审查,而且只是众多提案中的其中一项。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请放心,中校。我保证不会泄露出去的。」

不过拜斯上尉似乎是认定,谭雅彻底否定的态度,是因为她重视「保密」的严格个性。「下官是军人,这话尽管失礼,但我能体谅中校的立场。」看他自顾自的点头,让谭雅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一方是点头认为对军务严格的中校,会想隐瞒这件事是早有预期的拜斯上尉,一方是不知道该怎么跟认为这是在保密的部下解释清楚的谭雅。

这种莫名的消息,到底是从哪里传开的……就在谭雅准备逼问拜斯的瞬间──

在这瞬间,神开了一个玩笑。

伴随著敲门声,一名从参谋本部配属到休养设施的保安人员来找谭雅。「什么事?」在催促对方入内后,年轻士兵就动作俐落地向谭雅报告,有人找谭雅一事。

「中校,参谋本部的杰图亚中将阁下有电话找你。」

「什么?我立刻就去。抱歉,上尉,有话待会再说。」

谭雅发挥与生俱来的随传随到精神,立刻飞奔而去。跟拜斯上尉说完话,离开房间的谭雅,在小跑步地冲进通讯室后,随即拿起听筒。

「你好,我是提古雷查夫中校。」

由于遭到监听的危险性不高,所以参谋本部也有使用设施间的联络电话。

虽说没办法人人桌上都摆上一台,但这仍然是企业战士非常熟悉的听筒。「让你久等了,真是非常抱歉。」对于道歉的谭雅,杰图亚中将则是笑著回道「没关系」。

「辛苦了,中校。我就单刀直入说了。贵官的报告已获得认可。参谋本部战略研究室应该会全面采用贵官的提议吧。」

「下官真是备感荣耀。」答覆的谭雅心境,就在这瞬间感到心花怒放。受到善解人意的上司给予正当的好评,感觉还真是难为情。

「因此,提古雷查夫中校。参谋本部的战务与作战两局一致同意,贵官应该要如同贵官所提案的去进行研究。」

这正是自己的心愿。这就是能专职从事调查研究的喜悦啊,谭雅一面在心中摆出胜利姿势,一面也在表面上保持自重,只是点头回应。努力做出的事前准备,是有价值的呢。

「提古雷查夫中校,我接下来要说的是内部通知……参谋本部认同让贵官专职从事调查研究活动。」

「感谢杰图亚阁下的赏识,下官也会尽最大的努力从事军务。」

「很好。对于贵官提倡的《本次大战的部队运用与作战机动》,我也怀有相当大的期待。只要能做到更加严密的调查验证,我也不吝于将成果反映在全军之上。提古雷查夫中校,就请你好好努力了。」

「这是当然的。」隔著话筒展现干劲的谭雅,因此在听到杰图亚接下来的话后,一如字面意思的全身僵住。

「至于舞台,我想设在东方战线。毕竟是贵官。应该很想去你十分熟悉的南方大陆吧……这件事我们会再去向隆美尔将军谢罪。毕竟东部的情况危急,急需在当地运用战斗群的实绩,所以要让贵官回去东部。」

在这瞬间,谭雅很快就开始深深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接电话了。

有哪里出了差错。自己的希望与参谋本部的构想,存在著致命性的歧异。尽管以前也曾有过这种感觉,但自己应该有向杰图亚阁下再三传达过,希望能作为调查研究活动的一环,让自己在后方担任勤务。

结果……却是在前线做实战验证?可以的话,一辈子都不想听到这种命令。就连转调工作地点的行政命令,都不会带来如此大的冲击吧。

度过麻烦的审讯会,在西方进行约两个月的实地考察。从这个月起,总算是如愿以偿得到后方勤务的工作。才仅仅不过两周,就下令重新部署?

朝令夕改的人事会被视为禁忌的理由,参谋本部该不会想说他们不知道吧?

心中涌现出不能化作语言的愤怒。然而,就算是谭雅,想要在这种时候保持自制,也是极为艰难的一件事。

但是,谭雅还是勉强忍住了朝话筒大声咆哮的冲动。虽然紧握住听筒的手,莫名地愈来愈用力,表面上还是作为一名尽管不甘愿,但还是接受转调命令的军人,完美地自制下来。

「……既然是命令,我当然没有异议。所属单位是?」

尽管不想去,但要是收到这种命令,军人是没有否决权的。

这就跟没办法大声抗议「只是调查的话,在后方也能进行吧」或「别把我当成杂工」是一样的道理。

然而就算是这样,谭雅还是太小看自己所面临到的危机了。

就算是谭雅,也因为听到要回去东部这句话,让思考变得不太灵光。

谭雅自己没能理解到,杰图亚中将若无其事说出「急需运用战斗群的实绩」这句恐怖话语的意思。

只要上头命令要去,军人的否决权就原则上不会受到认可。尽管不是缄默的海军,谭雅作为缄默的陆军,依旧只能服从指挥。

而在电话另一头的杰图亚中将,就像是觉得她应该会高兴似的继续说道。对于最近有点猜不透中将阁下在想什么的谭雅来说,这让她难以做出判断。

「高兴吧。是让你新编一个战斗群。」

就算你要我高兴,我也高兴不起来啊────这是谭雅由衷的心声。

说起来,她根本就不想被送回前线。

对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来说,她完全没有自愿投入最前线的理由。一步也不想离开具有文化性并比较安全的后方,是她迫切的心愿。

不对,从事反共抗战可是善良市民的义务,所以还不至于不愿意。只不过。也让人怀疑有必要积极地去承受风险吗?……在这瞬间,谭雅很难得的逃避了现实。

这是因为────或许该怎么说吧。消灭共匪是很愉快,但希望是由其他人去冒险犯难。

就算要依靠他人,也打算在不受到批判的程度内,为国家做出奉献。

「是指战斗群那件事吗?」

然而,既是军人,也是组织人的谭雅,将不满完全吞了下去。哪怕要抱怨的话,她可以说上整天也一样。但这样是无法让命令撤回的。既然如此,就该从中找出有建设性的要素,谭雅拥有这种智慧。

总之,「新编」与「战斗群」的要素,应该可以作为争取时间的藉口吧?谭雅回想起以前受命编成大队时的事情,勉强保持住积极进取的态度。

「是呀。你在报告书中提案的战斗群准则,我们想让提案人实际到现场尝试。就干出成果来吧。只要是为了让部队适当运用的要求,我都会极力尊重贵官的独自裁量权。」

啊────谭雅就在这时,终于理解歧异的原因了。

杰图亚阁下会放我到西方游玩两个多月,不是为了让我配属到后方……而是要我奠定好以实战进行调查研究活动的基础。

就在这种时候,想说帝国也应该要编成战斗群的谭雅,就藉由提出的《本次大战的部队运用与作战机动》,做出了这项提议。过去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德军所展示出的联合作战事例,富有许多教导我们该如何确实运用兵力的教训。

哎呀呀,这下子杰图亚中将与卢提鲁德夫中将两位阁下肯定会很高兴吧。毕竟他们两位很优秀。在意识到这是项优秀的提案后,应该就会想在现场,以实战方式进行实验吧。

该死的混帐。

早知道会这样,就应该再慢一点提交报告书吧?

不管怎么说,这种不合理的要求,让谭雅的脑袋感受到强烈冲击。

五天……才五天?

然后还要在三周内投入实战,这几乎是痴人说梦。不对,最迟的意思,就是在最坏的情况之下,也很有可能会在抵达当地后没多久,就要担任最前线勤务。要是这样,就一如字面意思,十天后就要实战了吧。这岂不是只有短短不到几天的准备期间吗?

从招集兵力,移动部队,然后到投入实战的期间,短到几乎是不可能的水准。可说是无论如何都看不到一丝可行性的蛮横命令。要是收到这种命令,不论是谁都会怀疑起自己的耳朵吧。

不对,是不得不怀疑。

帝国军的指挥官们,毫无疑问全都会做出跟自己相同的反应吧。

「阁下,只要是命令,我都打算全力以赴,可是这……」

绝对不可能赶上。别说是不合理,根本是不可能。暗中带著这种言外之意,请求撤回命令的行为,可说是一种温和的抗议。

至于以在最前线战斗为前提编成战斗群的命令是对是错,现在就先不理会。谭雅想问的,就只有极为单纯的一件事。

说到底,这种新设置的部队单位,到底是要人怎么去编成啊?

「中校。我知道这很强人所难,不过贵官自己不也在报告上写了『战斗群是临时编制,希望能在快速编成战斗群之际,进行研究调查』。有关在战时的快速编成,参谋本部想知道最快能快到何种程度。当然,我知道这很强人所难,所以作为实验手段,在编成之际『多少』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不管你要怎么做,总之给我做到。」

「……遵命。」

然而,很可悲地,对于谭雅所仰赖的反驳,杰图亚中将隔著电话答覆的却是命令,毫无误解余地的军令。

只要一度下令,绝对性的权威就会在军队这个组织机构里发动。

毕竟军队是这世上最为彻底教导上意下达的组织。不用听部下说些乱七八糟的反驳是不错,但上头要是有命令,自己也会没办法拒绝。

命令他人时很轻松,但就不得不将讽刺、抗议全都吞进肚子里的立场来讲,实在是好想哭。在自由遭到限制这点上,真是让人好想大叫,就是这样我才讨厌军事国家。

毕竟唯一能找到的优点,就只有相较之下比共匪好多了的结论而已。就算是这样────谭雅已做好觉悟。她必须在所给的条件之下厉行职务。既然如此,与其哭诉,还不如积极工作。

就算再讨厌也不得不去做的话,那么把问题解决掉,会来得有生产性多了。

「成立大会在六天后举办。这可是新编的部队。恭喜你了,这会是帝国军史上第一个参谋本部直属的战斗群。」

「是以贵官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为中心,然后以借用的形式,从各部门调部队作为参谋本部直属的部队。」杰图亚中将接著说道。也就是说,参谋本部有帮忙挑选一些有空闲的部队吧,只要这么想,谭雅的心情也轻松了一些。

「原来如此。」谭雅朝话筒应声,而杰图亚中将就像是差点忘记似的,事务性地告知她一件事情。

「代号是『沙罗曼达』。因此,贵官指挥的部队,就通称为沙罗曼达战斗群。正式名称是参谋本部直属试验战斗群,不过实在是太没个性了,于是就设定了代号。」

「真是铺张的名称,听起来就觉得很强呢。」

「我喜欢这种勇猛的名字。」谭雅虽是这么答,脑海中闪过的却是短暂的准备期间与沙罗曼达这个名字的组合。

……是历史的讽刺吗?不知为何,脑海中闪过国民战斗机这个名字。

一点一滴微微感受到讨厌的预感,而且还没有失误。

「就是说吧。贵官做事我很放心,期待你能做到我们所迫不及待的成果。不管怎么说,除了你的部队之外,其他人全是些长毛的新兵。给我好好干吧。」

「是的。」才刚答话,杰图亚中将就像是把该说的都说完似的,单方面把电话挂掉。

茫然紧握著数秒左右的听筒,尽管有种想仰天长叹的冲动,谭雅还是靠著钢铁的精神,总而言之先确认起该做的事情。

既然没有时间,就要开始行动。所以,一秒也不能浪费。立刻折返回勤务室,向等候多时的前部下露出恶魔的微笑。

「……拜斯上尉,高兴吧。许可下来了。暂时要带你去地狱走一趟了。」

「是的,请容我随行,战斗群长!」

伴随著爽朗笑容回以军礼的拜斯上尉,还真是难能可贵的部下。就人才的观点来看,是经验丰富且值得信赖的稀有存在。然而,很可悲地。这家伙也是会自己自发性地报名前往战场与最前线勤务的战斗狂。

就连这么有为的人才,都会变得如此爱好战斗,根本的主要原因,果然是出在帝国的制度与文化上。

哎呀。这果然是件可悲的事,但现实是无情的。

这世上就算存在著恶魔,也肯定不存在著善良的神。

统一历一九八〇年十一月二十八日 纽岳

各位午安,或是晚安呢?

我是WTN特派记者安德鲁。

本日黑色星期五,在展开圣诞节商战的纽岳,为各位进行报导。再过不久就是圣诞节了,没错,是圣诞节喔。请看,现场的这批人潮!

我也打算买许多礼物回去送给小孩与妻子呢。老实说,我甚至想忘掉WTN的工作,现在就冲去购物中心了。

不过遗憾的是,我家老大不会容许我这么做吧。所以就兼具兴趣与实益地来工作了。主题当然是一直以来的解谜。是的,就算是圣诞节前夕,要做的事也依旧不变。

请各位放心。话说回来,各位观众会不会觉得,要是有什么有趣的小故事,能说给小朋友们听就好了呢?这种时候,我们WTN特别采访小组推荐你「沙罗曼达」这则小故事。

请务必说给已经不再害怕「不乖会被妖精恶整」这种圣诞节威胁的小孩子听!

毕竟,这可是就连外表狰狞的军人都会害怕,相当具有冲击性的传说。是我从在中东护卫我们,不知恐惧为何物的PMC(注:民间军事公司)员工们那边听来的,据说这可是他们害怕名单上的第一名喔!

这则「沙罗曼达」传说,就是有这么可怕。

据他们说,这个「沙罗曼达」好像非常聪明,而且还长得相当可爱的样子。只要好好疼爱它,就会变得相当黏人。就像牧羊犬一样,会成为你家庭中值得信赖的一分子。

尽管不时会向你请求、恶作剧,不过似乎是会让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存在。但要是闹过头了,生气的雷根阿姨就不免会斥责它一顿。

虽说就算是这样,大家到头来还是很疼爱「沙罗曼达」。毕竟,要是跟牧羊犬一样可靠,而且还长得很可爱的话,果然就会无意间地宠起来吧?

等到注意到时,「沙罗曼达」的请求与恶作剧,就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愈来愈过分。不过,要是会生气斥责它的可靠的雷根阿姨,已经被大家疏远的话,事情会变得怎样呢?

没错。

就再也没人能阻止「沙罗曼达」了!当然,「沙罗曼达」也非常喜欢大家,重视著各位。

但可悲的是,没有人教导它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能做。

就这样,「沙罗曼达」没有注意到自己遭到众人讨厌。很快地,就再也没有人喜欢它了。

不过,请容我这么说吧。

很可悲的是,「沙罗曼达」只要仔细一瞧,会发现它看来非常强悍。毕竟跟牧羊犬很像。

于是大家就开始思考,究竟该拿它怎么办才好呢?

之后的发展,会随著说故事的人,有著各种不同的结局。

不过,各位家长们,应该要藉由这则故事向孩子们这么说吧。

「汤姆,你是不是也变成『沙罗曼达』了呢?」

顺道一提,我曾询问过告诉我这则故事的前军人。

据他所说,「沙罗曼达」果然是在指小孩子的样子。毕竟就算是军人,大家也都是拥有家庭的人呢。也时有所闻,当中把孩子留在大后方的人,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溺爱孩子的事情。

会对孩子的事情感到各种烦恼,果然是古今中外的双亲,永远摆脱不掉的烦恼吧。

因此,今天的教训就是「不要过度溺爱孩子们」。这是与我安德鲁的约定喔。

那么,各位认为这则传说故事,会是从哪里来的呢?

正确答案,居然是战场故事的样子喔。

是在那场大战当中,在士兵们之间流传开来的故事。至于由来?

真相就跟我刚刚简单提到的一样,听说是在描述出征士兵们,想念留在后方的家人与小孩子们的表现。也就是他们因为见不到面,所以无论如何都会想赠送礼物,过度地溺爱孩子。

这似乎是在讲他们在战争结束回国后,因为孩子变得极度任性而大受打击的故事。于是,他们就在回国后的第一个圣诞节,训诫著变成「沙罗曼达」的孩子,形成了这则有趣的小故事。

嗯,试著介绍了一下,战争当时留到今日的故事。偶尔也想以不同的方式,娱乐一下各位观众呢。

那么,就祝各位观众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六月二十七日 参谋本部总部

从帝都的参谋本部专用休养设施,紧急搬迁到参谋本部总部后,谭雅早早就在分配到的勤务室里,与一大叠显示出状况不如预期的文件拚命搏斗。

恐惧著杰图亚中将先前留下的「长毛的新兵」这句让人惊恐的话语,谭雅无意识间作为逃避现实的手段,猛烈处理起设立部队的必要手续,暂时性地逃离恐惧。

然而,谭雅不得不接受这份恐惧的瞬间,终究还是来临了。

当担任跑腿,在参谋本部内东奔西跑的格兰兹中尉请求入内时,谭雅也有所觉悟了。就在格兰兹中尉将刚从附近的战务那里领到的文件袋,轻轻递到谭雅桌上的瞬间,她就醒悟到,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谭雅收下谨慎施有密封处置的文件袋开封,然而她的觉悟却是徒劳无功,表情瞬间僵硬。霎时间,白瓷般的手指颤栗哆嗦,宛如仇敌似的瞪著名单。

格兰兹中尉送来的名单,是恐惧杰图亚中将话语的谭雅,在照会参谋本部后取得的,参谋本部手边部队之中,可借用的兵员一览表。

因为恐惧著长毛的新兵这种说法,谭雅也早有觉悟,应该会被分配到相当过分的人员。还以为做好了觉悟。

结果打开袋口一看,内容却几乎吹散了这份觉悟。

「分配到的……居然偏偏是……由未经过实战的后备军人组成的新编步兵大队,以及补充炮兵中队?」

谭雅声音颤抖著喃喃说道,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的凝视起文件,然而视觉捕捉到的文字却依旧不变。一旁等候的格兰兹中尉不发一语的贴心表现,让谭雅勉强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但要是能够实现的话,真想把这份名单撕成碎片,一把丢进废纸篓里。

「明……明明就对装甲战力妥协了……明明妥协了,却给我新编步兵大队?」

就事前所知,沙罗曼达战斗群是以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作为基干,再额外分配可对应工兵任务的步兵部队,与负责支援的炮兵中队作为步兵战力的计画。除此之外,还决定再提供一批新编成的装甲中队。

我似乎是别无选择。尽管如此,给我一群新编的外行人是什么意思?身为接下来姑且就要被丢进东部这个知名激战地区的人,真想抗议。就连在莱茵照顾的格兰兹等人,都还是在受过训练之后才丢过来。

而要说到现在这批家伙,就连促成栽培都不足以形容,根本是是急速培训出来的。

「……别开玩笑了。」

尽管不是没有意见,但既然说明是因为战况紧迫,也只好接受了。所以,谭雅才迫切希望,至少要给我堪用的步兵……但文件上提出的候补,简直不像话。

有句话叫作忍无可忍。

拿著过于恶劣的名单,谭雅端丽的脸蛋,转眼间扭曲变形,表情就像是在强忍头痛似的突然骤变。

「别开玩笑了!这可是没办法用来打仗的步兵与大炮啊!就连能不能用来挡子弹都很可疑吧!我说参谋本部的那群参谋将校,应该没有把我误认为是资源回收厂吧!」

在气炸的谭雅身旁笔直不动的格兰兹中尉,不由得表情紧绷。

不对,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毕竟状况已恶化到这种程度了。

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的新编部队。外加上,就连理当是主要火力的补充炮兵中队,用得也可说是旧式大炮。这就一如字面意思,是补充人员拼凑起来的部队吧。

虽说比完全新编要来得好多了,但就算是这样,装备与质量也依旧让人不安。想到这里,谭雅做出再继续想下去也毫无意义的结论。

判断再继续下去,就只是在抱怨。哎呀,还以为只有银行员要靠脚工作呢,伴随著喃喃自语离开座位。就像是没办法似的,谭雅就为了商量部队的事情,决定展开行动,在参谋本部内部努力地靠脚工作。

真是作梦也没想到,连在入伍后都还要靠脚工作,谭雅边在心中感慨,边一脸僵硬地带领著格兰兹中尉,直接杀去管理备品的参谋本部装备课。

一在装备课抓到正好在场的班长级少校,谭雅就眼尖地斥责起他散漫的工作态度,并随即以温和的态度,但一步也不会退让的觉悟,坚决地提出抗议。

谭雅表示,只要没有备妥参谋本部调查研究活动所必要的装备,就非常难以回应参谋本部的期待。

当然,谭雅也不希望在组织机构里,积极地与后方工作人员起争执。正因为如此,即使是抗议,对话时也极力保持自重,不做出超过陈情形式的行为。

……直到粗心的装备课班长,说出那句多余的话为止。

「就算你这么说,中校。我们也不是不明白前线多辛苦,平时也总是废寝忘食地努力工作。真希望你能多多体谅呢。这已经根据可拨出的兵员品质,做出最大限度地安排了。」

就在舒适坐在沙发上,喝著真正的咖啡,摆出困惑表情的装备课少校说出这种蠢话的瞬间,站在喃喃喔了一声的提古雷查夫中校身旁的格兰兹中尉,无意识地向侧面退了一步。然后,就在提古雷查夫中校因为装备课的答覆暴怒的几天后,格兰兹中尉悄悄向他人透露说:

「……我还以为听到了一则很好笑的笑话呢。」

官僚性的答辩,而且还不是出自精疲力尽的官僚,而是待在后方,看起来相当有精神的后方军官口中。

姑且还装出礼貌性微笑的谭雅,忍耐限度就在盛怒之下,轻易地达到沸点。狠狠拋开徒具形式的礼貌,板著脸朝主管军官走近一步的谭雅,带著杀意开口。

「缺乏老兵的大队?这要是最大限度的努力,连找只猫代替都干得比贵官好。」

名单上记载的兵员,大半不是后备军人,就是刚徵召的新兵。该作为基干人员的老兵,基本上全是些军中考核只达到最低标准的家伙。看起来也不是没有能稍微派上用场的士官,但全是在莱茵负伤,刚刚才回归的家伙。

考虑到体力衰退与远离现场的情况,现况就让人伤透脑筋。老实讲,与其用这批人,还不如用不会碍手碍脚的人偶,至少还能用来充当诱饵。

「而且,口径尽管是十五cm没错,却是旧型,而不是新型?这样关键的射程岂不是严重不如人。如果听不懂的话,装备课就跟我的大队来一场实弹演习如何?」

「只要对射一遍,相信就能瞬间理解了吧。」把话继续说下去的谭雅,朝著脸色逐渐惨白的装备课少校,释放出杀意的波动。

本来就难以忍受他们怎么想都是只看十五cm的标示,没注意详细规格就草率做出的安排。要是有个蠢蛋,好死不死偏偏把这种安排……称为最大限度的努力,对谭雅来说,这家伙早已比无可救药的薪水小偷还要不如了。

要求用短射程的旧式大炮构筑火力网,简直就是疯了。曾在莱茵战线遭到敌重炮狠狠压制,有过这种痛苦经验的谭雅,对于能够抗衡的炮兵火力受到限制一事感到相当不愉快。

强迫她吞下这种要求,也就是说……

「听好,少校。我难以忍受强迫我的部队收下这种过分装备的蠢蛋,如此傲慢地宣称他有努力过了。」

没有经历过壕沟战的后方人员,相信也无法理解从射程外遭到单方面轰炸的恐怖吧。

「恕……恕我失礼,中校!我们已做出最大限……」

「最大限度的努力就这样?别开玩笑了。帝国军参谋本部的装备课,需要的不是藉口,而是实战经验。跟大炮比起来,装甲中队还算是好一点。尽管如此,却是Ⅳ号的D型?这不只是欠缺打击力,就连装甲也不耐打吧!」

「关于装甲部队分配到的装备,你还真当我什么也不懂啊。」谭雅毫不掩饰愤怒地,继续骂了下去。

居然分配给我早就是训练部队以及后方警备部队在用的旧型Ⅳ号战车!这要是给教导队还是后方警备部队使用就算了,给要在最前线打著调查研究活动的名义,被狠狠使唤的战斗群这种装备,谁忍得下去啊。

谭雅的赴任地点可是最前线,不是占领地区。敌方的游击活动不会带上反战车炮与重炮也说不定,但在主战线上,敌方可是会派出重炮、航空战力还有魔导师,完全不把装甲部队的装甲放在眼里。

「……分配给南方大陆的G型就没有剩了吗?」

至少也要分配到现役的G型,不然在前线根本算不上是战力。然而幸运的是,谭雅前阵子有机会与隆美尔军团长私信往来。

有从军团长那边得知,他对补给中断的愤怒,以及对补给状况恶化的担忧。根据他的说法,尽管装甲车辆维持著极低的消耗水准,却急需补给燃料弹药的样子。

然而装备课的家伙,居然完全不改冗余车辆与燃料弹药的比例,就要把东西送过去,在信上抱怨起这件事。当时还在回信上写,怎么可能官僚到这种程度,然而,唉。想不到,信上写的全都是真的。

「请不要强人所难了,中校!不论是哪里,都已经没有剩余物资了。」

相对地,他的答覆相当简单。说是没有剩余物资。然而,谭雅是知道的。

隆美尔阁下在两天前送来的回信上,抱怨著他希望能送燃料过来,而不是两个中队规模的G型,结果却被拒绝的事情。

「南方大陆集团军的第五轻师团欠我一笔。要分配给他们的G型我就拿走了。原定的货船,就给我改送相等数量的燃料过去。」

这样谭雅就能开开心心拿到必要的装备,隆美尔阁下也能开开心获得急需的燃料补给。是基于效益主义的合理性,让大家都很开心的提案。

好好想想吧。这可是一笔无人吃亏的交易。这么划算的交易,只有共匪才会拒绝。实在是难以理解,为什么会做出这么没有合理性的拒绝。

人类要是怠慢去追求幸福,就没救了。

「你这么说是认真的吗?未免太乱来了!你究竟是打算逼我违反多少规定啊!」

「违反规定?」谭雅一面嗤之以鼻一面心想,规定怎样都有办法可以解决吧,把他的话一笑置之。规则这种东西,意外地只要去找一下漏洞,就多得是理由能将自己想做的事情正当化。

「不对,他们现在的名称是第二十一装甲师团吧?总之,应该能用现场的裁量权,把东西弄来我这。即使要说明事由,我也会自己去向管辖南方大陆战线的隆美尔阁下把话说清楚。」

「你要是联络得到他,还真希望你能好好跟他说呢。」

你当责任是谁要扛啊?一脸这种表情的少校,说溜了嘴。还真是粗心的家伙,谭雅就像是抓到话柄似的窃笑起来。

「这样啊,那就这么决定了呢。」

居然连在交涉答辩时,把话说得模棱两可都办不到!

咧嘴露出灿烂微笑后,谭雅就从怀中拿出,前几天刚刚收到的隆美尔将军来信。

「恕我失礼,中校。这是?」

「是私信,不过没关系。会好好让贵官读的,所以就赶快把东西给我交出来吧。」

「咦?」

谭雅把刚刚说会去跟他把话说清楚的,亲爱的南方大陆远征军团长亲笔写下的信,递到那个愣住的蠢蛋眼前。

前几天收到信时,还真是作梦也没想到会用在这种事上。不过,与人的缘分总是会在意外之处发挥作用。到头来,所谓的人类社会,也就是与人的缘分呢,一面对此深有所感,一面感谢与隆美尔将军的缘分。

而为了看似无法理解事态的他,谭雅决定体贴地念出那一部分的内容。

「就告诉你隆美尔阁下是怎么说的吧。『要是怎样都不肯送来,甚至觉得还不如拿去给战友使用』。然后,我要向贵官提议,把我的炮弹燃料分给隆美尔阁下。」

向咦了一声僵住的对手,递出手上的王牌。

「这是基于副战务参谋长杰图亚阁下所认同的权限做出的提案……如果你有正当的驳回理由,还请你指点指点。」

程度不大的话,就算强硬一点也没关系。

要我适当地去做,就是指这个意思。

虽是暗中默许,不过谭雅挥舞起杰图亚中将交给她的令箭,就在装备课班长从容的表情瞬间僵住时,感受到对方总算开始理解自己在说什么。

「我就再跟你确认一次,少校。如果你能理解我的协助请求,并在尊重之余将东西交给我的话,我会非常感谢。」

军团长同意的战力通融,外加上有参谋本部战务老大做担保的,参谋本部直属战斗群指挥官提出的请求。

「我……我们装备课当然也想尽我们所能的提供协助。可是,中校……」

「可是,中校?」

在彷佛用眼神询问「有什么问题吗?」的谭雅面前,装备课的班长很快就安静下来。谭雅让他感受到,既然没办法反驳,只要注意别不服从命令,就多得是办法把他往死里操。

从官僚主义的装备课装备管理班手中,卷走一个中队份的G型,应该是不成问题。至少,我有达成他们提出来的条件。

不过,谭雅就在这时突然想到。

反正没办法跟他好好合作了。既然如此,就作为零和游戏,只要是能拿的,就统统要求看看也不坏吧。

「对了。」

坐而言不如起而行,毕竟问一下又不用钱。

「关于西方大进击时,从共和国那边缴获到的战利品,少校,我想请贵官提供协助。我记得当中应该有车辆吧?」

「咦?啊,那个,是的,确实是有。」

「那装甲车应该有保留下来。很好,那个也给我拿出来。反正军部队也不可能正式使用战利品,所以应该有办法拿走。」

「恕……恕我失礼,提古雷查夫中校。中校的部队已经拥有装甲部队作为步兵战力,就编制上,装甲车是……」

尽管对滔滔不绝说著「这么做很可能成为明确的违规行为」的少校不好意思,但谭雅对于规则,可是就连细则都一清二楚。

虽说这样对彷佛如获至宝,傲慢地宣称不能这样做的他,很抱歉就是了。

「我想改造成自走炮。按照规定,『兵器的现场修改』应该只要得到『部队指挥官』的认可就行了。装甲车并不是要给步兵用的装备,而是要用作为旧式大炮的改良。能尽快提供我燃料与车辆吗?」

要求把旧式的大炮换成新型,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不过进行改良的努力,只要指挥官个人的裁量权认可就好。把大炮安装在从共和国军那里缴获到的装甲车上作为自走炮,这毫无疑问是改良。

反正是无处可用才保管起来的车辆,谭雅的提供请求,只要没有足以拒绝的合理理由,参谋本部的战务负责人都会认可吧。这样一来,由于装甲车要喝燃料,所以补给物资的分配量当然也会增加。

就唯独这点,是场赌博也说不定,不过反正东部距离耶什蒂油田很近,谭雅也期待能向东部方面军借用。只要形成防卫战,就能让车辆尽情饮用刚汲上来的新鲜燃油吧。

我们在这方面上,就跟南方大陆那边的人员不同,不需要太过担心燃料的事。嗯,愈想愈是觉得这很合理。

「请……请不要强人所难了,中校!」

「够了,我就不拜托你们改造了。我们自己来。所以请把装甲车从仓库里拿出来吧。」

要求装备课进行改造,确实是在强人所难也说不定地做出反省。如果要说他们的工作不是改造装备,而是管理的话,确实是这样也说不定。姑且认为反驳有理,于是退让一步。

就只能催促技术厂那边连夜赶工帮忙改造了吧,谭雅做好盘算。该说是幸运吧,我跟技术厂之间有著许多孽缘。这种事只要丢给修格鲁工程师,姑且不论他赞扬上帝的坏习惯,本领可是货真价实。

再靠教导队的管道,稍微通过自走炮实战实验的名目,现场修改的费用也能期待由教导队负担。「所以废话少说,把东西给我交出来。」谭雅伸手催促。「快点。」

「这样太乱来了啦。」

「不,请你务必交出来。」

「中校,就算你这么说,但这种行为是……」

但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就像是脑筋转不过来一样。

谭雅明明都以这么谦虚的态度在跟他谈了。对方的态度十分地顽固,不断重复说著没办法、没办法。

于是,谭雅就在轻轻点头后,直接说出这一句话。

「少校,我就单刀直入说吧。是ja(好)?还是nein(不好)?」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六月二十八日 参谋本部副战务参谋长勤务室

有关命令这回事,部下会在发布后直接跑来请愿是常有的事。只要是在参谋本部值勤的将校,不论是谁,都肯定有过部下跑来请愿,哭诉战力不足以遂行命令的经验。

然而,即使是杰图亚中将,也无法理解眼前来访者的要求。

如果期待更正确的说法,该说他虽然能理解要求的意思,但几乎是第一次碰到这么厚脸皮的要求,超出他的理解范围了吧。

「……你想要一个补充魔导中队?」

杰图亚中将目瞪口呆地喃喃说道。

如果自己的眼睛还没坏,不论是横看竖看,申请书上都写著一个魔导中队的增派请求。毫无误解的余地。并不是文章的格式有错,以文件来讲,那个写得很完美。

将那个缓缓放在桌上,最近积了不少疲劳的杰图亚中将,缓缓抬起头来。在眼前挺直身躯并排站好的是提古雷查夫中校与挂著中尉阶级章的女性。那名中尉是提古雷查夫中校所带来的人,我想想,记得是叫作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的副官吧。

「你在开玩笑吧?提古雷查夫中校。」

正因为如此,杰图亚中将才会忍不住回说「我难以理解你的意思」。毕竟沙罗曼达战斗群,是以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作为战斗群的基干进行编成。

「是的,恕下官失礼,这并不是在开玩笑,杰图亚中将阁下。就下官判断,要以有限的战力进行联合作战,就绝对需要一个中队规模的魔导部队。」

「中校,你已经有加强大队了。换句话说,不就是早就持有天下无双的最强之矛了?中队程度的战力,就尽量给我从大队里拿吧。」

光是现在,战斗群就已经将相当于连队或旅团战力的加强魔导大队纳入指挥之下。虽说是新编部队,但明明就有再给她步兵大队,与装甲、炮兵各一个中队,居然还想要增强?

这几乎等于是要我给她实质上相当于独立加强混合旅团的战力。坦白说,战力过剩也要有个限度。这不是该交付给区区一介中校的战力。

「阁下真是明察秋毫。但如果能实现的话,就算薄弱,也还是需要一面盾牌。」

然而,她就像完全不在意自己语带斥责一样。看她这种态度,似乎真的确信有这必要。

在这种战况下,她居然有那个神经,若无其事地要人凑出一个魔导中队给她。

「别强人所难了。」

「这是在强人所难没错。」

确实是说过会多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该怎么办呢。不对……要是真有必要,也不是没得商量,但关于魔导部队,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可是加强大队。作战那边的人渴望著能够打仗的魔导师,光是要压下他们要求交出中队的声音,就费了不少力气了。

「能用的魔导部队几乎都在前线。」

做得太过分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处置的加强大队,能够保持完整的员额数,在帝都悠哉地享受休假,全是因为他们建下的功勋巨大,但也因为如此,希望他们到前线去的声音也不小。

「不用我说,魔导部队尽管有急速扩张过,即使如此前线依旧是抱怨兵力不足已久,给我明白这点。」

「有这么严重吗?」

「情况已经跟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编成当时不同了。魔导师是绝望性地不足。西方战线与东方战线几乎是在互相抢人。有资质的人全部都分配到前线去了,剩下的就只有尚未完成教育的家伙。」

坦白讲,魔导师的培训状况是杯水车薪。就算只是补充中队,但要把中队规模的部队交给拥有增强魔导大队的沙罗曼达战斗群,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

至少拥有魔法才能的家伙,差不多都被军方吸收了。说到底──杰图亚中将偷偷朝眼前的提古雷查夫中校看了一眼,在心中发起牢骚。

她就算是极端的例子,但军方为了扩张魔导战力,早就积极找寻过有资质的人才,一旦发现就不由分说地努力纳入军中,所以帝国其实很缺乏魔导师的剩余人员。

他国应该还能靠徵兵努力的进展,运用尚未使用的人才库吧,但帝国早就做过这种努力,却依旧是苦于人手不足。虽说,次世代说不定还有尚未发掘的人才,但要等他们成长,怎样都需要时间吧。

眼前一脸若无其事的提古雷查夫中校实在是例外。

不觉得帝国会有这么多像这个战场归来的少女一样,有哪里坏掉的小孩子。或是说,作为军人还另当别论,作为一个个人,这也太可怕了。

「可是,阁下,无论如何都需要一个中队。」

「给我稍微详细说明一下理由。」

「阁下,这是铁锤与地板的关系。我等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是铁锤,地板要是太脆弱就实在难以挥舞。外加上大队原本就是以四个中队一起行动为前提锻炼上来的。还请你深思。」

原来如此──听到这里,杰图亚中将就明白提古雷查夫中校的言外之意了。她是想让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确实作为一把强力的铁锤。虽不是不能说她相当任性,不过提古雷查夫中校锻炼起来的加强大队,原本就是被训练成,要聚集四个中队才能发挥力量吧。

「我能理解,不过稍微等等……也不是完全没有头绪,只不过……」

「是的,阁下。」

……因为很难讲派不派得上用场,所以没列为徵用对象的人选。还有一些促成栽培的魔导师。只要把他们凑起来,就能形成大队程度的战力。

就算没办法动用这些家伙,实际上,如果是资质过低的魔导师候补生,也不是没有办法。我想,至少能弄出个中队来吧。如果是这种程度的话,要抽出战力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尽管很抱歉,但这些人选与其说是士兵,倒不如说雏鸟。而且还可以说是带著壳的雏鸟。把这种程度的家伙分配过去,也只会碍手碍脚吧?」

「这种时候,我也不敢奢求。只要是魔导师,怎样都无所谓。」

……不过说到底,能用的东西就要全部使用。提古雷查夫中校正是这项理念的提倡者,同时也是体现者。打从出生后,还不满十年就投入军中,在战场上度过人生。

活在这疯狂的世界上,不论是谁都没有权利,去享受不疯狂的奢侈生活吧。名为正常的奢侈生活,只能等到战后享受。

「……如果你觉得,只能充当步兵直接掩护的魔导师也没问题,是能安排一些人手。」

「这就够了,还请务必帮我安排。」

别说是机动战,就连妥当的魔导师训练,都还尚未完成的一批新兵。被评为应该能用来支援步兵,但在不得不激烈的战局下,只可能在限定的防战中存活下来。

是在某种程度内,不得不容许损耗率提升的粗糙部队。

「不过,充其量只能算是新兵。而且,就连训练都还尚未完成。教官们的评价也是派不上用场。是一批本来预定要作为步兵使用的人选,这样也没问题吗?」

一般来讲,至少也要给予六个月的训练期间,但是就连一半的训练都尚未完成。是一批跟不上促成栽培教育,不足以担任魔导师的步兵。虽说该教的都已经教了,但术式与身为魔导师的训练也才刚刚开始。

教官们的评价也只有,说不定能用来挡子弹的程度。

「有过枪杀经验吗?」

「应该有。」

「这样就好。总之,只要能杀敌就没问题了。我打算在当地一面重新教育一面使用。」

然而,提古雷查夫中校却不以为意地询问起杀人经验。

这正好证明了,她是一个叫作提古雷查夫的异常个人吧。

就彷佛将人类视为产品,询问有没有做过测试一样的口吻。一个人竟能成长到如此地以机能来看待人类吗?

军队确实是注重个人机能的组织。经常伴随著可取代性、成本意识这些要素。然而,单纯的人类,能变得只看这些就做出判断吗?

「……我明白了。我就立刻帮你安排吧。然后呢?如果还有其他事情的话,就趁现在说给我听吧。」

「非常感谢。只是,有关其他事项的讨论,我想等确认完沙罗曼达战斗群配属到的步兵部队的状况之后再说。感谢阁下的厚意。」

而她所答覆的是恭敬的谢辞。以一名将校来说,只能说是模范态度的敬礼。挺直的身躯,让孩童般稚气未脱的脸蛋看起来,隐约像是尊超脱现实的人偶。

就没有人……

觉得这有哪里不太对劲吗?

当得知视察归来的长官暴怒不已时,将兵们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一味祈祷自己不要面临到这场风暴。

那一天,以帝国军屈指可数的战斗经验自豪,立下丰硕功勋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将校们,收到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的通风报信,得知道他们唯一害怕的长官,心情恶劣得有如一场暴风的可怕情报。

到底是哪里来的蠢蛋,敢在火药库上玩火啊?大队将兵们在唉声叹气之余,怀著要敬鬼神而远之的心情,一齐严谨耿直地厉行勤务,一丝不乱地彻底落实装备检查。

准备好面对最坏状况的他们,就在充满杀气的中校飞回战斗群临时基地时,因为没有会遭到谴责的缺失而松了口气,在心中大肆称赞通风报信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

平时总是摆出一张扑克脸,几乎是机械似的做出答礼的提古雷查夫中校,竟会露骨地展现出情绪,这事非同小可。

是触犯到提古雷查夫中校的逆鳞了。

感觉敏锐的家伙,就假借训练之名逃之夭夭。就像是无法忍受待在附近似的,众人开始朝格兰兹中尉等人提案的长距离低空分散袭击演习航程聚集。

这种需要隐藏行踪,尽可能抑制魔导反应,进行长距离飞行的艰难训练,平时就算是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队员们也会敬而远之,就唯有今天是大受欢迎。

只不过,逃得掉的人总是能得到好处。

没办法逃的大队值班人员与拜斯上尉,就算心情黯淡不已,也只能硬著头皮踏进危险的老虎笼里。

偷偷打量长官样子的拜斯上尉,在心底长叹一声。

「根本是废物!真想现在就抓去重新训练,要不然就是拖去枪毙!」

是在脑海中想像枪毙某人的情境吧。应该是无意识间的举动,中校一边嚷嚷著要枪毙他们,一边把手伸向腰间的手枪。

如果是把手伸向小包包的年幼少女,看起来会很赏心悦目吧,不过那双小手假如是为了摸索手枪,才无意识地伸出去的话,就只会让人感到恐惧。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尽管不想问,但要是不问,就很可能会演变成更恐怖的事态。就算明知道这是地雷,拜斯上尉总之还是慎重地开口询问。同时心想著,下次就推荐独自逃亡的格兰兹中尉,代替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担任战斗群长的副官好了。

「是不服从外加抗命!真是难以置信!」

「……咦?是对中校吗?」

不过这些杂念,全都在提古雷查夫中校的怒吼声下,被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不服从……外加抗命?居然好死不死,是对比他人加倍注重军规的提古雷查夫中校这么做,拜斯上尉实在难以置信。从整张脸几乎气到涨红的中校表情来看,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吧。

帝国军里居然会有笨蛋,会特意对「抗命即枪毙」不显一丝迟疑的中校,犯下不服从与抗命行为,这还真是让人惊讶的事实。关于这件事,拜斯上尉是真的吓到了。

说实话,尽管给扫到台风尾的我们添了麻烦,但还真想叫他伟大的笨蛋。或是说,为什么这种人还活得下来啊,让他甚至思考起这种事情。

无法理解意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跟我说明吧。朝跟在提古雷查夫中校身旁,一脸不知所措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看去。

「步兵军官们众口一致说『我们有我们的做法』。」

于是,僵硬著表情回答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就在提古雷查夫中校继续说下去的催促下,沉重开口。

特意以平淡的语调,说明发生了什么事。

她说,新编的步兵大队的指挥官看不起中校。

她说,他们自信满满地自称是专家,郑重地无视中校的指示。

她说,他们要求针对指挥权的自行判断权。

「简直难以置信。战争可不存在著其他规则啊。身为军官居然连这种事也不懂?帝国后方的军官们是全都疯了吧。」

真想枪毙他们。就像是用全身具体呈现这种想法的提古雷查夫中校狠狠说道,吓得一旁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瑟缩起身子,拜斯上尉看她们这样,也很自然地想像得到那个情景。肯定是个对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的心脏不太好的空间吧。

「究竟是谁犯下这种事啊?」

「所有人!第三三二步兵大队的全体军官!」

只要拜斯上尉偷偷环顾起队舍内部,就能清楚看到值班人员们全体僵住的情况。

……是有耳闻过后方部队的军官,没剩下什么像样的家伙。想不到,居然偏偏是一群会错把狮子当成猫的蠢蛋。

我的天呀。

虽说只有一点点,不过我稍微能够体会,中校说想把无能之辈拖去枪毙的心情了。

「跟那种货色没什么好谈的。所以,去安排换人吧。」

「中校要怎么做呢?」

为了换人……你打算怎么做?战战兢兢提问的拜斯上尉,因此在听到提古雷查夫中校接下来的答覆后,全身僵住。

「还用说吗!去跟近卫师团拿新锐的空降猎兵大队过来!」

「……咦?」

……咦?近卫师团?空降猎兵?

中校到底是在说什么啊?

「第二近卫师团短期间内,不是在进行休养、重新编制吗?」

「是的,没错,就诚如中校所言。」朝著只能这样回答拜斯上尉,提古雷查夫中校面带微笑说:「这真是太好了。」

「第二近卫师团司令部,是在莱茵战线时,只懂得跟在我们后面跑的笨蛋。让他们在真正的师团做事才奇怪吧。」

「是的,没错,中校说得真对。」拜斯上尉也基于近卫师团与宫中的关系不佳一事,点头表示同意。

「这是战力的有效活用。是交换。如果是充门面的防卫任务,应该就连笨蛋也有办法装装样子吧。」

「是的,没错,就诚如中校所言。」拜斯上尉对有著这种想法的中校,用力地点头表示同意。心里则是在祈求,提古雷查夫中校请不要再无意识地把手伸向胸前的演算宝珠了。

「……这件事跟参谋本部请示过了吗?」

还请你千万……千万不要爆炸。

怀著几乎是在祈求上帝保佑的念头,拜斯上尉战战兢兢地问出这句话。对他来说,就连冲进枪林弹雨之中,下场都还比较乐观吧。

毕竟,对手至少不会是提古雷查夫中校。

然后,奇迹发生了。至少在那一天,在场所有帝国军第二〇三游击航空魔导大队的司令部人员们,皆如此相信著。

「不用担心。第二近卫师团的大队长已经同意了。」

因为直到刚刚,都还摆著一张就连地狱鬼卒都很可能打赤脚逃跑的表情的中校,露出了和蔼微笑。绽开了有如天使一般,庄严美好的笑容。

「中校究竟是怎么说服他们的?」

「没什么,事情很简单。他们可是战争狂。正渴望著战争呢。所以一次搞定。」

……更正。她肯定是诱惑人心的恶魔。

至少,中校是一位可怕的人。是伟大的魔导师。也是伟大的指挥官。

神呀,我要感谢祢,没有让我们的中校成为我们的敌人。

「外加上编制主任雷鲁根上校也是个好商量的人,想来是不会有问题吧。」

拜斯上尉在心中决定,这星期天一定要好好跑一趟教会。

完全没察觉到他的这种心情,谭雅就像是觉得事情一帆风顺,高兴地微笑起来。

毕竟,总算是看到希望了。哎呀。真是深深体会到,凡事都要逼问看看yes或no呢。大家全都回答了yes。

低头说声「拜托」也是有意义的呢。这样就算前往危险的前线也能稍微提高生存机率。

……至少,至少就为了光明的未来努力吧。只要生存下来,最起码只要逃向西方,就应该还有一线希望。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七月一日 参谋本部大会议室

这是个极为诡异的光景。众人聚集的目的,是要举办新设战斗群的成立大会。至于场所,或许是要表示这件事是由参谋本部在从中斡旋,还特地借用了参谋本部的厅室。

看来高层也充满干劲吧。还能零星可见到高官们出席的身影。

这样很好。就只是新部队设立的仪式,有来宾到场观礼。在也有很多礼仪任务的近卫师团里,是常有的经验。

「……大队的战友们,欢迎各位,今后就要拜托你们了。」

但是,那是什么?如果不站上特制的演讲台,别说是一览部下,甚至会被第一排人员的背挡住身体的指挥官。

这种愚蠢的存在,却顶著一张人偶般的扑克脸,用下巴指使著一看就知道是从战地归来,浑身散发著杀气的魔导师们。

就像是不放过他们的一举一动似的,朝紧张的魔导师们咧嘴微笑的身影,让人感到极度地不对劲。

「中校!战斗群长!指挥官阁下!」

专心一志齐声高呼的姿态,让人彷佛能看见,他们彻底信赖著长官,愿意陪她一同进军到地狱深渊的身影。

就连好歹也被评为精锐的我等第二近卫师团的空降猎兵大队,也不得不向他们致上敬意的那些家伙──

好歹也是在地狱的莱茵战线中,威名远震的部队──

──居然全心全力地,向区区一个小孩子表达敬意。

「过去陪我一同游玩,各位出色的大队战友,来恭喜新的伙伴加入我们的战线吧。」

就宛如身经百战的将校,脸上甚至扬起微笑的那道身影,超出了理解范围。

「各位新兵,请来到最前排。」

有如训练军官的微笑一般,凶恶的微笑。

让人不免怀疑,像这样的小孩子,究竟、究竟有没有可能扬起的那种微笑。

「欢迎来到我们的战场。我就在此,盛大地欢迎各位吧。」

敞开似乎比较适合拥抱洋娃娃的柔嫩双臂,述说欢迎词汇的那个有著人类外型的奇妙存在。是该称为杀人人偶,或是战斗妖精的某种异质之物。

没有人。

在场的高官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对这件事提出异议的某种东西;资深魔导师们所服从的某种,有著人类外型却似是而非的东西。

不该怀疑那个战争狂的大队长,为什么会愿意跟随这种家伙的。

应该要带著觉悟过来的。对于、对于那个战争狂迷恋上她的这个事实!

「我对诸位的期待只有两点。」

就像是曾在那里听过的台词。

「一是别扯我的大队后腿,二是给我追上我们的水准。以上。」

话一说完,中校就扬起微笑。对那个人来说,那个动作应该是所谓的笑吧。

常听人说,笑就本质上来讲,是种攻击性的动作。

笑这种行为,毫无疑问是种露出尖牙的行为。除了威吓之外,甚么也不是。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七月二日 参谋本部副战务参谋长勤务室

杰图亚中将在勤务室里,一面吃著有点晚的正餐,一面阅读著前线送来的报告书。此时打断他值勤的,是毫无一丝从容的迫切脚步声。

抬头看向走进室内的部下,杰图亚中将瞬间露出疑惑表情。

是展现出优秀才能而备受期待的将校,雷鲁根上校。关于在参谋本部里,同时受到战务与作战双方磨练的雷鲁根上校的资质,杰图亚自己也有著很高的评价。

对于那个雷鲁根上校,脸色大变地闯进勤务室里的举动,杰图亚稍微蹙起眉头询问:「有什么事吗?」

「杰图亚中将阁下!你要把战斗群交给提古雷查夫中校,是认真的吗!」

这项疑问,就在他开口之后获得冰释。不论是好是坏,雷鲁根上校都是属于军方良知派的将校。换言之,就是会对提古雷查夫中校动辄采取的极端行动感到畏惧的人……尽管在审讯会上拥护提古雷查夫中校的行动,但他到头来,依旧是在提古雷查夫中校「容易闯祸」这一点上,很不信任她吧。

而他的担忧,大致上是正确的。就如同参谋本部内外皆知的,对提古雷查夫中校有著非常高评价的杰图亚自己,过去也曾抱持著跟雷鲁根上校相同的畏惧。

不过要他说的话,这种畏惧早就没意义了。只要是为了获胜,不论是怎样的剧毒,也都只能吞下去。

这可是战争。不是能对手段说三道四的时候。就算会因为副作用痛苦难受,一切的事情,就等战争结束之后再来后悔吧,杰图亚中将乾脆地做出结论。

倒不如说──杰图亚中将问出心中的疑惑。

「雷鲁根上校,你是从哪得知这件事的?我要知道隶属作战的你,会接触到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这件事应该就连在战务之中,都是属于机密事项。」

「阁下,恕我失礼,但提古雷查夫中校早就做过头了。拿参谋本部直属的调查研究活动作为藉口,好死不死偏偏是把驻守帝都的第二近卫师团的大队抢走,我就在刚刚收到这份报告!」

雷鲁根上校滔滔不绝说得口沫横飞。他似乎是从与自己负责单位有关的事件之中,打探到这次的战斗群编成。

还真是一如预期的优秀啊。怀著这种想法,杰图亚叹了口气。

「这正是提古雷查夫中校『适当』处理的结果吧。」

军中所谓的适当,总之就是尽最大的努力活用一切。虽说是有点过火,但这可是在告知那个提古雷查夫中校,会给她相当大的裁量权之后发生的事。光是没有抢夺武器,就算相当不错了吧,他早就彻底看开了。

虽是有可能干犯统帅权的行为,但至少是她干出来的事,应该有准备好开脱罪名的理由吧。既然如此,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我也不想对她的做法多说什么。

「反正第二近卫师团与第一都是帝都防卫组。再考虑他们到与宫中的关系,实在不是能投入实战的游离部队,但是装备的状况良好。这倒不如该给予有效运用的评价吧?」

「……第二近卫师团现在确实是游离部队。但是,这很明显是越权行为。」

「到此为止了。上校,再说下去,就不是你该插嘴的事吧。」

我不想再听了。发出带有明确意思的讯息制止他。

「阁下!」

「提古雷查夫中校是干练的野战将校,近卫师团的将兵乃是精兵……有别于靠宫中关系选上的师团枢要呢。不觉得这是最适当的组合吗?」

「可是……」看著雷鲁根上校愈说愈激动的表情,杰图亚中将语带叹息拋出下一句话。

「已经没有余力放任他们闲置了。」

前线传来的请求,传达了日益严重的事态。就在这时,提古雷查夫中校提出了改善状况的方案。而且还是将各兵科作为战斗群灵活运用,这种符合帝国军喜好的做法。

但同时来讲,提古雷查夫中校的报告尽管优秀,却也无法否认,照这样下去只会是纸上谈兵。未经过验证的准则,总会有个极限吧。

「想在前线实际试行报告的实用性,同时还要舒缓前线的困难局面,就难以避免委托提案人去做运用测试了。」

你懂了吧,在杰图亚中将的眼神询问之下,雷鲁根上校也没办法再多说什么。作为双方确实的共同认知,魔导将校几乎没有能指挥如此庞大部队的卓越军官。

不对,可说是根本没有。

而参谋本部直属的灭火队,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就本质上而言,也只有提古雷查夫中校能够运用自如吧。倘若要以那位英杰锻炼起来的大队为中心,进行战斗群的运用测试,战斗群长的人选,到头来依旧会落到提古雷查夫中校一人身上。

「所以我判断,如今正是该投入前线的时期。雷鲁根上校,我不认为像贵官如此优秀的参谋将校,会需要我做更进一步的说明。」

「承蒙阁下过奖,如此厚爱,下官无以为谢。正因如此,还请容许我表达意见。提古雷查夫中校与其战斗群的派任地点,至少也该选择南方大陆!」

「那里已经撑不住了。隆美尔将军虽然已奋战了将近一年,但在陷入数量战后,果然还是很吃紧。」

作为稍微扰乱战局的策略派兵的南方大陆远征军团。

对杰图亚中将来说,这是迫于政治情势,作为半不得已的选项,派遣过去的人马。姑且是连续取得战术性的胜利……但就收到的报告看来,他们是一如预期,在为敌方的物资数量所苦。

联合王国的援助物资相当庞大,而我们亲爱的同盟国,义鲁朵雅王国不诚实的中立政策,也让人怀疑至极。

而且棘手的是,运输船团频繁受到联合王国海军与其海陆魔导部队的袭击,让帝国军南方大陆远征军团脆弱且范围辽阔的后勤状况,早已超越破烂不堪的程度,近乎是崩溃状态。

隆美尔将军是优秀的机动战术专家,但既然基础战力输人,就难以期待能一直靠战术上的胜利,扭转战略上的劣势吧。

既然当初作为牵制攻击的目的已达成,继续投入更多战力的必要性,就得打上一个问号。

「但是,敌我的数量差,还有挽回的可能性。这就一如阁下所期待的,如果是提古雷查夫中校,不就有办法对抗在南方大陆横行的联合王国海陆魔导部队吗?」

「短期间内,就跟你说的一样吧。但这只是杯水车薪。」

双方投入的物资数量,就根本来讲差距太大了。杰图亚中将露出彷佛吃了黄莲似的苦涩表情,一味懊悔著帝国军的无能。

「根据复数的报告指出,有来自未确认出处直接供给的物资,流向联合王国军与共和国军残党,啊,该说是自由共和国吧。」

完全是一如担忧的事态。

一切就如同她在报告上警告的一样,相似到让人想大喊「提古雷查夫该不会是恶魔吧」的程度,合州国制造的军需物资,开始大量伪装成联合王国经手的物资,流入南方大陆。

然而实际上,却是直接从合州国流入南方大陆的样子。

糟糕的是,他们还伪装成民间企业的交易,特意使用中立船籍的船只。就算击沉,也是第三国的船只。要不然,就是那个国家的船只。

不论是击沉还是临检,都很可能会导致与那个合州国的战争。至少,相当久之前提古雷查夫所提出的报告,是这样主张的。

实际上,合州国的高层甚至希望帝国军这么做吧,她的这项警告有著非常高的或然率。

「……雷鲁根上校。我们是经由奇妙的通风报信,得知有物资从特定国家直接送往南方大陆的可能性。」

「咦?」

「也就是有人特意对我们通风报信。」

换句话说,就是某个拥有希望帝国军袭击合州国船只的奇妙倒错兴趣的家伙,很亲切地伪装成来自合州国与联合王国的密告,向帝国军通风报信。

想要避免争端,唯一的方法就是在他们卸货时进行轰炸吧。

然而在南方大陆,就连要这么做也很困难。毕竟,这可是经由高空的轰炸航程。既然缺乏命中率,地毯式轰炸就会是唯一的对策。

帝国军的航空舰队早已全力分配给西方与东方。

在这种状况下,根本不可能在南方大陆集中运用这么多架轰炸机。

同样地,魔导师的状况也十分紧迫。固守在主战线上的他们,也很难以完整的单位调去南方大陆。

在现况下,我们是束手无策。

「关于那个国家的援助,我们有接获密报。根据密报内容,毫无疑问有相当大的量流入南方大陆的样子。该死的是,我们没办法阻止。」

「合州国直接供给南方大陆物资?是有确认到他们在联合王国方面的部署……但直接供给战斗地区物资可是异常事态。那个国家的政策与议会,名义上不是保持局外中立吗?」

「也就是总统并不这么想。」

实际上,合州国广大的善良民众们,似乎是主观性地认为,自己等人的国家是中立国的样子。还真是给人找麻烦,不过与交战国之间的商业往来,不算是违反中立的行为。让人傻眼的是,他们甚至还希望与帝国继续保持通商关系。

光是如此,杰图亚苦笑起来。

光是如此,他们对帝国来说,也会是个令人高兴的交易对象。不过那个国家的总统阁下,似乎与合州国的广大选民们有著不同的意见。

「……有何对策吗?」

「我们虽然号称帝国,不过光是要对付联邦与联合王国就已经接应不暇。要避免更多的敌人才行。」

到头来,既然没有有效的妨碍方法,随便出手的后果就不堪设想。只能认为合州国的战争介入派是在露骨挑衅,所以没必要自己主动吃下这种毒苹果。

「眼睁睁地放过利敌行为,也很让人生气啊。」

就是这么一回事。只能在东部取胜了。为了达成这项目的,我们是百无禁忌。不论这么做是否对帝国有利。一切的方针都必须要以这点来思考。

「就是这么一回事。上校。为了获胜,就只能在东部拿出成果。所以,要让提古雷查夫中校,在东方战线大闹一场。」

「……是的。」

大战中期,帝国军参谋本部内部,针对战争指导方针产生了深刻的对立。全面指导过莱茵战线的杰图亚将军等人组成了西方派。

他们主张强迫敌军流血,让他们流血致死的放血战略。

相对地,东方派则是以重视东方战线的东部军相关人员为中心。他们主张以包围歼灭达到速战速决的决战战略。

西方派强烈批评具有高风险的决战战略。特别是抑制损耗主义的信奉者杰图亚将军,忌讳著大规模攻击计画。基于壕沟战的教训,他对分散渗透袭击与包围战术抱持肯定的评价,但同时也对在尚未占有优势时,对敌人发动攻势一事,摆出极为怀疑的态度。

相对于他的意见,东方派则是在联邦军会保有数量优势的前提下,拟定战略。假如是在这种前提下,就不得不主张,西方派要在确保数量优势后加以歼灭的主张,相当不现实。

这时他们注意到的,是称为引诱歼灭战略,活用内线机动的这项战略。

这是应用在第一次莱茵战后期,由杰图亚将军所构思的,让共和国军流血衰弱,再加以包围歼灭的手法,所拟定出来的战略。东方派把焦点放在机动力上,找出包围的可能性。

相对于抑制损耗主义会不断制造死者,决战主义只要获胜一次,就能够抑制住损害。东方派就藉由这种论证,对消极的参谋本部主流派的压制做出强烈反抗。他们就以要对在联邦军初期的奇袭攻击之下,从部分崩溃的战线侵入国内的联邦军展开作战为契机,尝试著自己的理论。

最后成功以不过十五万的战力,包围侵入丹宁‧尼‧贝克的四十万联邦军。损耗比率是帝国军的一万五千,对联邦军的十五万(当中有九万多名的俘虏)。

尽管基于数量劣势,没能达到完全歼灭,让残余的敌军逃离,却也被视为足以充分证实东方派理论的战果。

基于这个成果,帝国军东方派就构思起更进一步的战果扩张,打算早期结束战争。恰巧,这时也开始有人做出动作,希望渐渐对庞大牺牲人数感到恐惧的内阁与帝室,能够早期结束战争。作为参谋本部主流派的西方派尽管试图抵抗,东方派却强调著丹宁‧尼‧贝克会战的成果。

毕竟,相对于在莱茵战线,西方派的胜利需要堆积如山的帝国军将兵遗体,东方派的成果太过于有说服力了。

于是,帝国军参谋本部就决定制定并实行一项作战。作战名为「湖畔作战」。这是要藉由大规模攻势推进前线的作战。是在数人认为这是高风险、高报酬的作战而强烈反对之中,强行通过的作战。

发布的命令编号是第四十一号。四十一号作战,是一般以湖畔作战闻名,帝国军在东方战线屈指可数的大攻势。

帝国军参谋本部命令第四十一号:极密──由将校负责运送。

在联邦的防卫战斗即将结束。我们已在丹宁‧尼‧贝克,击破联邦军的预备战力。尽管状况变化不断,但联邦军的剩余战力已逐渐枯竭,几乎丧失了奇袭攻击所取得的优势。

在这种背景状况下,一待天候与地表状况好转,帝国军就必须要夺回主导权。目标是要彻底歼灭联邦军依旧保持的残存战力,此外还要让最重要的敌野战军,尽可能地丧失战斗能力。

因此,首先要将主要兵力调往东部的主要作战。同时为了防御扩大的战线,参谋本部编成了机动军团。本作战的一般方针是要扫荡正面的敌人,然后夺取旧东部最前线的前线道路以及后勤据点。

不过,优先目标是要歼灭敌方的残存战力。

然后在最后,写上了这一句话。

「诸位将兵,反击的时刻已近」。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七月八日 联邦首都莫斯科 地下大会议室

在场列席者看似忧郁的表情。

明明只要提出一项有建设性的提案就好了,却只顾著担心约瑟夫总书记同志意思的一群无能之辈。

真是丢人现眼,为了人民、祖国和党,今天也勤勉工作的Mr。罗利亚,哀伤感慨著。

他有一个梦想。为了这个梦想,他不惜付出任何努力。如今甚至能自负是全联邦,最为勤勉努力的技术官僚。

唯有追逐梦想,才算是青春。不,人要拥有梦想,才有生存的意义。就连自己想做什么都不太清楚的怠惰分子,跟待在集中营里头的人有何差别呢?

怀著这种想法,罗利亚总之先开始工作。

「综合以上的报告,总书记同志,帝国军正在东部国境地带,大规模集结部队。就如同总书记同志的预测,恐怕会在近期内展开反攻作战。」

让人觉得连听都是在浪费时间的长篇报告。这要是内务人民委员部的现场报告书,如果没有整理成三行,早就以没效率之罪送往集中营了。【送往集中营:是指强制收容,迫使进行劳动的营区。顺道一提,光荣的苏维埃反对奴隶劳动。】

仔细想想,联邦太没有效率了。官僚主义早已蔓延开来,尽管很遗憾,但没有一个机构能简洁地发挥机能。总书记同志会感到不耐烦,也是很能体会的事。

「辛苦了。那么,各位同志,状况就跟刚刚报告的一样。有什么意见?」

暗示众人拿出解决对策的质问。

本来的话,回答约瑟夫同志的质问会有很多危险。要是提出的对策很成功,就能获得权限与功绩。不过要是太成功,就很可能会被当作是威胁到总书记同志地位的存在,而沦为肃清的对象。就算没有,也会陷入党内互扯后腿的斗争之中,增加失势的危险性。

另一方面,假如失败的话,就要当场负起责任。考虑到这种情形,就十分清楚,为什么列席者们尽管以带有真挚觉悟的眼神,注视著约瑟夫同志,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

不过──

这样就等于是聚集了一群无能之辈。

充满愤慨地紧握笔杆,有种真想就这样用笔戳破文件的冲动。简直是在浪费时间。在这分秒必争之际,离最适当的作为相距甚远的表现。下定决心,近期内一定要把他们统统送进集中营。但同时也做出决断,现在要先把该做的事情做好。

「总书记同志,我们如今已成功诱敌深入。现在应该要让他们退无可退吧。」

「所以?」

「让他们连饵带钩一起吞进肚吧。就把国境地带送给他们如何?」

联邦的国土辽阔。而且还很刚好的,基础建设发展得很缓慢。就国家来说,这是非常不期望的状况,不过考虑到军队的进军,这对敌人来说也是个恶劣条件。

毕竟,只要把局面带入消耗战,联邦就具有绝对的优势。这是只要看看地图,就连小孩子都能懂得简单事情吧。能用作为纵深防御的辽阔土地,是联邦的伙伴。

就假设要同时对付十个,需要十人联手才能打倒的强者吧。要战胜能同时对付百人的十人,只靠百人对付说不定会相当困难。然而,只要我方的百人,全员一起对付对方的一人,连续打十场的话,就肯定能够获胜。

只要敌人大量分散开来,就能靠数量取胜。这是当然的事。就算敌人再怎么强,这世上也没有不能靠数量围殴致死的对手。

只要将深入敌阵,变得薄弱的敌人痛宰一顿就好。或是制造出,能强迫他们白白进行消耗战的局面,怎么样?比方说一座让他们一旦取得,就绝对没有办法弃守,带有这种强烈政治效果的城市。

城市不仅缺乏资源,还能期待利用城镇战把局面带入消耗战的效果。而在前线近邻地区,看起来最适合的城市应该就属约瑟夫格勒吧。联邦军会奉命死守这里,似乎是极为一般的见解。

外加上,部分帝国军只要攻下这座城市,也就绝对不会放手了吧。更不用说,要是我们不断利用政治宣传高呼要夺回失地的话。而如果是与具有组织性,不断机动的军队挑起野战倒还另当别论,但如果是打消耗战,就是靠数量优势说话了。

这也就是说,退后对联邦军来讲,就只是在确保战略性的纵深。即使会让帝国军取得空间,联邦军却能获得重新编制的时间吧。

「罗利亚同志!再怎么说,这可是关系到联邦的名誉啊!」

「在伟大的指导者,总书记同志的战争指导之下,你居然说要把国土让给帝国军!」

只不过,总是会有让人不禁头痛的笨蛋冒出来。这些人看起来,确实是格外地强调忠诚。让人有种被只知道逢迎拍马的家伙扯后腿的不快感。

「给我闭嘴。总书记同志,可容许我继续说下去吗?」

就把你们列在第一批送进集中营的名单上吧。怀著这种想法,罗利亚与在形式上主持会议的总书记同志对望。至少,我深受约瑟夫同志信赖。

就算是一时之间会让总书记同志感到不快的意见,也是出自于一片忠诚。

「……罗利亚,继续说下去。」

而所谓的独裁者,往往都对这方面的事很敏锐。当然,罗利亚就只是基于经验法则,知道这件事情。

总之,现场的最高权力者,让甩手站起的抗议者坐下,让罗利亚继续说下去。

「感谢。」

这是早就知道的发展。罗利亚也在夸张地道谢后起身,走到挂在墙上的地图前面。

是一张写著目前战况的地图。因为笨蛋们主张的大规模攻势,而在丹宁‧尼‧贝克蒙受到的毁灭性打击很伤。

但所幸,帝国军似乎也很蠢。

基本上,会冲动性地发动攻势,可是军人这种家伙的缺陷。罗利亚在心中窃笑。

没能理解到攻进敌方阵地的本质。

「如果要说得直接一点,就是我们可藉由退后,强迫帝国军进行消耗战。更正确来说,就是唯有后退,我们才有可能利用几个重要的要冲,强迫帝国军进行城镇战吧。」

尽管也有著一些工厂与交通网,不过城镇战这种混战,对联邦军的现况来说确实是最适当的选择。

所谓的市区,都具备著某种程度的规模。

这点对军队质量低劣的联邦军来说,带有更重要的意义。

「这虽是我个人的看法,不过我们毫无理由要在敌人得意的土壤上战斗。所以要反过来。唯有像市区这种双方极为贴近的战斗,才能发挥出我们的人数优势吧。」

要让连刚徵到的新兵都能像样地战斗,城镇战会是最佳选择,罗利亚做出保证。或是说,他想不到其他能好好打仗的手段。

我有从派遣到前线的政治军官之中,找人进行敌我消耗比例的报告。

损害比率基本上到目前为止,还没人报告过比一比五更好的数字。

但联邦军的规模是压倒性的强势。如果是在市区厮杀,说到底,不论是组织战斗、机动战,还是他们擅长的统一行动,都会受到限制吧。

露出就像纯粹是在研究数学的数学家一般的眼神,罗利亚计算著胜利所需的条件。

「只要尽可能将损耗比率拉到不相上下的程度,最后就会是帝国在叫苦连天了。」

只要稍微压低损耗比率,敌我的损害比率就会是联邦占有压倒性的优势。或是反过来,稍微提高他们的损耗比率就好。

想到这,罗利亚就讥笑起来。

啊,军人还真是麻烦的生物。那些家伙除了颜面与体面之外,还有著太多自豪了。

「不过,只要他们不断胜利下去,就会擅自提高土地的重要性吧。」

能在领悟到皮洛士式的胜利之后选择撤退,正是皮洛士的伟大之处。如果是一般的将军,就会被胜利所迷惑,追求起更进一步的战线扩张,与更进一步的战果吧。

当然,追求更大战果的帝国军,毫无疑问会攻进联邦领土内部。这样一来,对方就不得不以市区为中心展开攻防战。

「这样一来,他们就会陷入无法后退的窘境。」

如此一来,他们就会陷入需要增强部队、巩固防备的窘境。没错,会变得无法动弹。擅长靠机动力包围的家伙,将会陷入得将战力分配给定点防卫的窘境。

「再来,只要联邦军达成英雄般的收复,就完美了吧。」

如此一来,我方就只要发挥数量的暴力,进行包围就好。经由第三国,送几名谍报人员到帝国去刺激舆论也不错吧。

这样一来,他们就算想退也退不了。

「当然,为了抵抗到最后一刻,我打算从内务部派遣督战队到从事城镇战的部队里。」

然后是,用来引诱敌人的活饵。就把提倡反联邦言论的家伙、民族主义者与反动主义者,丢去给帝国军消耗。罗利亚说得很平淡,不过心里头却因为看到那群噤若寒蝉颤抖的笨蛋干部们,好想长叹一声。

放眼望去,会发现鸦雀无声的会场上,随处可见到一些彷佛看到某种可怕东西的表情。

在这种地方假装有良知的伪善者们。真想嘲笑他们,好人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吧。

「我确信能藉由这种做法,让强制加入联邦军的市民之壁,与从收容所中释放出来从军的家伙们,去跟帝国军互相厮杀。」

保留对体制忠实的将兵,排除潜在的危险因子。

「不,这换个方法来讲,就是联邦的全体市民,有如英雄般地对侵略者做出反抗吧。」

而且还不是以肃清的形式死去,而是为了祖国贡献生命。毕竟肃清的执行者可是帝国军,不是体制内的人。党完全不需要弄脏自己的手。

等注意到时,罗利亚就忍不住惊讶起自己的敏锐。

人只要是为了梦想与希望,就能发挥出难以置信的力量,拥有著丰富的创造性。

「在总书记同志的指导之下,全体联邦市民都将作为反帝国主义的游击队,起身奋战。不觉得这样很棒吗?」

「……原来如此,我就承认这是个有效的提案吧。」

然后,不论是谁都能理解,这至少是个有效的提案。也没有人针对善恶与道德的价值观加以谴责。所以这项提案,很轻易地通过了。

「感谢。」

「很好,这件事就全权交给罗利亚同志处理。不过你应该知道,这事不容许失败吧?」

「当然,请交给我吧。」

不容许失败的严厉眼神。尽管背部窜起一阵寒颤,罗利亚也没有移开视线,以坚强的意志持续与他对望。

他有一个梦想。

「……总书记同志,尽管惶恐,但我想相对地请求你一件事。」

「我会准许必要的物资安排,还有什么事吗?」

「是袭击莫斯科的犯人。还请让我亲手对他们做出制裁。」

好想要,我好想要那名妖精。

无论如何、无论如何……

无论如何,我都要她来到自己身边。

「这是极为,没错,极为需要注意的案件。我很难跟你保证。」

那个可恨的事态,居然偏偏是在总书记同志的面前提起。光是这种行为,就等同是在踩老虎尾巴。实际上仔细一看,会发现他尽管隐忍下来,握笔的手却因为愤怒与屈辱严重颤抖著。

「总书记同志阁下。那么,我就只要那名幼女。」

很清楚这是无谋之举。

但尽管如此──尽管如此,男人也有著不得不战斗的时候。

「……罗利亚同志,那个符合你的嗜好吗?」

「当然!不对,这并不是个……相当贴切的说法。」

就算要拋弃一切,也不得不进行的战斗。

在人生当中,也有著不得不把话说出口的时候。

「什么?」

「她可以说是我的理想。是无论如何、无论如何,都想让她在我身下娇喘的对象。」

怀著纯粹的决心与觉悟,罗利亚就只有一味恳求。

就只有请求?不,他付诸了行动。请求会被答应吗?就只有神才知道。

只不过,罗利亚做出了决断。因为罗利亚早就做出决断了。如果要笑他蠢就尽管笑吧。

「……好,只要能排除忧患,我就答应你。」

「请交给我吧。纵使要排除一切万难与敌人,我也会达成目标。」

于是,罗利亚获得了实现梦想所必要的翅膀。在会议结束的同时,一跳上车,就立刻返回重建中的本部,重新开始工作。

「得到总书记同志阁下的许可了。再来,再来就只需要亲手把握机会。」

状况逐步地让梦想可能实现。这种充实感,让罗利亚都这把年纪了都还感到雀跃不已。

就像个孩子似的,能纯粹享受某种事情的心。还以为早在很久以前就失去的感觉,甚至让罗利亚感到新奇。

「帝国军正顺利地落入陷阱。只要事情顺利,肯定就连那个沙罗曼达战斗群,都会被引到联邦内地来。」

不过,他同时也具备著成熟大人的慎重。即使抱持著纯粹的心意,他也依旧懂得忍耐。当然,他很期待最后的乐趣也是事实。

「为了实现这件事,也必须做出最大限度的抵抗吧。军队的士气如何?」

打算不惜一切努力的罗利亚,随即把主管军官叫来询问。对他来说,如今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既然如此,为了不让自己后悔,就只能去做好一切能做的事。

「绝对称不上高,还有收到部分逃兵情况增加的报告。」

「哼,看来要比预定的送出更多督战队吧。就从内务部里选拔人选吧。我想尽可能地早日送过去。」

当然,能做的安排全都安排好了。

身为追梦之人,他为了理想,决定牺牲自己所有的一切。他的奉献姿态,是如有必要,就算要与全世界为敌也在所不辞的觉悟。

「遵命。」

「还有,想办法改善收容所的待遇。」

同时,他也知道。

知道梦想与希望有多么重要;知道人要是没有梦想与希望,就活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是的,可是这……」

「与其关在里头十年,还不如给他们一个月的好待遇,让他们去跟帝国军厮杀。国家的财产应该要有意义地使用吧。」

连这种事也不懂吗?就连对找麻烦的部下,罗利亚也很宽宏大量。

他是梦想与希望的传道者,必须要让众人获得幸福。而这换句话说,就是要让包含在众人之内的自己获得幸福。

「也就是说,就算是囚犯,也应该要有效运用。知道的话,就给我动起来。」

「失……失礼了,我立刻去办。」

「如有必要,就惩罚几个收容所看守以儆效尤……要是进度缓慢,你也是其中一个。」

他要求众人努力。因为他知道,不论是对谁来说,追逐梦想的姿态都很重要。只要梦想著能够活下来,相信大家都会好好努力吧。

「是的。」

「别担心,只要做好该做的事,就不会有任何问题。把这点给我铭记在心上。」

所以,各位,就拜托你们,赶快……赶快让我看到吧。罗利亚勉强压抑著心中的纠葛,发出请求。

「很好,你可以走了。」

赶快把那名妖精,带来我的身旁吧。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七月十八日 东方战线

大家好。

喜欢清新的空气与美丽的夜空吗?想在微风的温柔环抱下,让我们以大地为床,眺望著一望无际的云朵吗?

走出过度机械化,变得一成不变缺乏个性的城市,前往郊外的世界吧。在那里,肯定还丰富保留著我们应该回归的美好自然。

依赖著机械,习惯汽车社会的各位,说不定会觉得走在大地上是件很别扭的事。

不过,请回想起来。我们的祖先是靠双脚走路。而如今的我们也一样是靠双脚走路。所以就让我们仿效祖先,到郊外去散散步吧。

啊,开场白说得这么长,真是不好意思。

下官是负责指挥帝国军参谋本部派遣沙罗曼达战斗群的谭雅‧提古雷查夫中校。

现在的工作是武装远足。

要说到工作的内容,就是在不论走到哪都满是泥泞的大地上,坐著摩托车或装甲车摇摇晃晃地前进。

本来的任务,是要伴随著作战发动,担任进军的帝国东部方面军北部集团的侧面掩护。这也可以说是要作为参谋本部新设的沙罗曼达战斗群,去执行侧面警戒任务吧。

不过在丹宁‧尼‧贝克之战,东部派已将侵入的敌预备战力痛打一顿。所以参谋本部似乎是假设不会有敌人出没,就悠哉地慢慢前进吧。

没错,慢慢地。就像是要尽可能避免深入一样。具体来说,就是以按门铃恶作剧的气势……就像是随时都能逃走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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