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漏水。
──无名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八月二十五日 联合王国首都某处──饭店茶室
这世上要是有支配世界的秘诀,那就是红茶。
德瑞克中校毫不怀疑地坚信这是真理。对联合王国的军人来说,这是太过显而易见的前提。
一杯红茶正是世界帝国的根本。
会嘲笑这点的人,恐怕丝毫无法理解所谓的道理。因为这意味著支配了物流。
作为经济作物,在市场上流通。
为此,必须要有能确保安全的贸易航路,足以作为世界警察的军事力,也不可缺少能确保这股军事力的产业基础建设。
将在原产地制造的茶叶,送到远方消费地的必经旅程。
以前是用运茶帆船,如今则是由轮船担任。正是日不落伟大王国的航道,相对于不得不依赖陆路的大陆国家,担保了海洋国家的优势。伴随著茶香。
海军力所代表的意思,即是能确保自由开放的大海。总而言之,就是唯有海洋国家才足以担任世界的霸权。
正因为如此,当德瑞克中校久违地来到某饭店茶室时的经验,才会一如字面意思地是冲击性的幻灭。
本国的下午茶时间,必须要是联合王国最美好的时刻。
他本打算作为一名绅士郑重地端正威仪,在有著悠久历史的饭店里,坐著高贵的骨董家具,用最高级的瓷器享受一杯。
但是,不需要喝进嘴里。
花朵绽放的芳香。
红茶的味道。
文化的香气。
该经由鼻腔带来喜悦与感动的味道,并没有从红茶杯里飘出。温热液体就只有颜色还勉强像是红茶这点,反倒更显凄惨了。
跟在联邦战线喝到的,殖民地人所提供的红茶同级,不对,就公平起见,要说是远远不如才对。
在战地喝到的,是遵守中立的合州国作为物资提供的混装茶叶。是混装在大量生产的罐头里的茶叶。这种茶叶的品质,居然比本国最高级的茶室提供的红茶还要好,是让人不得不感到晕眩的惊天动地事态。
难以置信──德瑞克忍不住摇头,一名细心的女服务生,一手端著假司康饼走了过来。
「中校,有问题吗?」
对于带著满面笑容询问感想的女服务生,德瑞克中校不得不提出忠告。
「尽管不想说,但这味道只有问题啊。要是没有在战前来过的经验,可是会大喊『叫你们经理出来』哟。」
要是不知道以前的工作表现,说不定会以为是某种恶作剧而大发雷霆。
「端出这么过分的茶……你也是新面孔。以前的男服务生呢?」
「不是在战壕、海底,就是成了中校的同伴哟。至于红茶的品质,就麻烦向可恨的帝国海军潜舰说一声了。」
「辛苦你们了。哎呀,那我就收下吧。」
一面随意聊著,德瑞克中校一面拿起女服务生递来的假司康饼。
乾巴巴的,或是说完全没有小麦粉的味道。
在忍住叹息,伸手拿起奶油后,发现这也很明显是替代品。就算想至少用果酱掩饰味道,也吃不出味道来。不仅砂糖加得不够,水果的品质也让人难以恭维吧。光看外型,说不定还比较像糖煮水果……
「……哎呀,果酱与奶油都让人难以入口。像的就只有形状吗?」
难得回到本国耶──德瑞克中校忍住牢骚,灌著半温不热的假红茶,硬是把假司康饼给咽了下去。
下午茶也徒具形式吗?
难怪明明是绝佳的下午茶时间却这么少人。哎,完全否定也不太好就是了。战时状况下的饭店,能靠著配给品设法提供餐点,就算是「道德性」的了。
只不过,光是把替代品咽下肚子里也很难受。
边想著这些,边为了转换心情要了报纸,与剩下的假司康饼艰苦搏斗的德瑞克中校身旁,走来了一名老人。
「Mr.约翰逊?」
「嗨,德瑞克中校。伤势如何?」
「就如您所见,已经痊愈了。拜这所赐,让我能像这样来享用本国的美食。是相当愉快的味道呢。」
很好──老人点了点头后,随即凝视过来。在东部时也是如此,德瑞克完全看不出这名老人在想什么。
像是在打著什么如意算盘的来访者,带著满面笑容说出无理的要求。
「看样子……中校,你似乎很闲呢。既然这么闲,就稍微陪我玩一下吧。」
「咦?」
「贵官喜欢驱灵吗?」
「如果是驱邪的话,小的时候经常在做哟。不过,大都是在闹著玩就是了。」
真是怀念。让人回想起挥舞著紫杉树枝,到处追赶著妖精或小矮人的往日。
带著童心,浑然忘我地追逐著不存在事物的日子。
任谁都会记得的。尽管让人害羞,却是温馨的甜美过往。就像是住进寄宿学校后,在宿舍被级长严格管教的生活中渐渐遗忘的回忆一样吧。
「这话还真可靠。那么,想请你回归童心做一件事。没问题吧?」
「反正都是命令吧。尽管没得选,哎,所以呢?是要我去驱除哪一只幽灵啊?」
「莱茵的恶魔。」
伴随著若无其事的语调,老人所回覆的话语,让德瑞克中校被含在嘴里的假红茶给呛到了。
「咦?」
对于惊愕地边咳边发出疑问的中校,老人毫不在意地继续说出爆炸性发言。
「关于贵官在东部看到的海市蜃楼,听住在帝国的朋友说……有聊到最近要来家里玩呢。」
「Mr.约翰逊,不好意思,这话是认真的吗?」
当然──老人立刻点头。带著眼睛没有笑意的笑脸,情报部部员以亲切的语调开始说道:
「情报源的可信度非比寻常。虽然还在调查确切证据……但据说,最近连夜袭击我方海峡巡逻部队的什么『亡灵』,也是莱茵的恶魔。」
所谓,这一切全是为了让酸菜佬跨越神圣不可侵犯的木墙。说是什么千里迢迢的渡海「奇袭作战」。
「这不是在开玩笑吧?」
虽是若无其事的语调,但话语中带有的炙热愤怒是货真价实的。老人的心情似乎非常差。只不过,德瑞克中校身为军事将校,也对在这种地方滔滔不绝说著机密的老人有意见就是了。
「混帐酸菜佬要从海上擅闯我们联合王国的庭院?在饭店的茶室里听到这种消息,让我有点震惊呢。」
「没什么,这里是『我们的庭院』哟。」
老人哂笑起来,语带双关地强调著庭院两字。
「在联邦学习过了呢。很好,看来你有记住警戒心的意思。很高兴共匪在作为教师上有稍微派上一点用场。为了让你更上一层楼,我就给你一句建言吧。」
是非常适合哂笑两字的微笑。也可以说涂满了约翰牛风格的挖苦与迂回。
「一旦来到战时,就什么东西都会缺。尽管如此,却还能勉强营运的饭店,你可得多加小心。背后绝对有情报部的影子在,要好好记住这一点喔。」
要是他还使了眼色的话,德瑞克中校也就懂了,原来如此,也就是说这里是被「清扫」过的地区。
「……让人担心起情报部的未来呢。Mr.以偏远地区加给送来的苏格兰威士忌是很不错,但本国这边是不是没有投入预算啊?」
「就算国王陛下允许,就算上帝本人允许,国王陛下的财政官员也不会允许哟。他们对我们可是相当严厉呢。」
是所谓的「矛盾」。忠于国王陛下的财政部菁英官僚会蹙眉质问──
在战时状况下,尽管关闭了驻外机构,出国签证的发给数骤减,表面上只是「外交部签证发给部门」的部门,为什么会增加经费?
当然,他们有察觉到这在本质上是「情报部」的预算。也看穿外交部的「签证发给部门」是「表面上」的身分吧。尽管如此,他们也是财政部的财政官员。很可悲的必须说出「场面话」。
具体来说,就是能向国王陛下忠实的在野党议员说明的理由。
「毕竟,爱国心旺盛的诸位议员……最喜欢将『官僚组织的浪费』视为违反战时努力的行为,加以弹劾了呢。」
他们是基于爱国心在弹劾浪费。民主主义的众议员弹劾暗盘交易与官僚组织的怠慢,该说是代议民主制的骄傲吧。对联合王国来说这确实是件好事……但对遭到误射的情报部门来说可是个大问题。
尽管说来愚蠢,但联合王国的情报部与财政部,就这样陷入了不断争执的闹剧之中。即使是表面上视为不存在的部门,唯独预算怎样都得经过表面上的管道获得……所以相当艰苦。
因此──约翰逊先生深深叹了口气。
「这是穷人家的我们好不容易才掌握到的敌人情报。也为了让人们不需要被帝国人的军靴惊醒,想在这里拜托你去击溃他们。」
「恕我失礼,有拿到莱茵的恶魔出现的预定表吗?」
「哈伯革兰阁下是这样想的。尽管很抱歉得取消你在返回东部之前的休假,但请认为战争就是这么一回事。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休假不断被取消的人呢。」
老人就像要引人同情般的牢骚,是身为情报部员的演技吧。不过,因为得不到回报所散发出来的哀伤,也可说是半真心的。
「高层的所有人都有点情绪暴躁呢。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有个好结果。」
「只要下令,我就照办。」
「那么,你就去掩护前往迎击的旅团吧。」
听他说得这么简单,让德瑞克中校微微蹙眉。虽说只要下令就会去做,但这么做有意义吗?
「恕我失礼,只有我一个?」
「不不不,这怎么可能呢。毕竟是为了达成此目的,从你的老巢──海陆魔导部队准备了一批精实的家伙。」
准备了一个精实的中队负责掩护──当得知这件事时,他很快就明白这是个「不能失败的工作」。
「既然有像诸位这样的精锐跟随,相信会非常可靠。」
「我愿尽微薄之力。要是没来,就还请宽待了。」
「这是当然!我向你保证,这不会是你的责任。」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八月二十六日 联合王国本国
迅速的安排是用心的象徵。官僚组织是靠惯性在运作的。当他们敏捷地动起来时,就表示有相当大的压力与上头的意志存在。
「……居然会这么勤勉呢。」
进展快到让德瑞克中校忍不住傻眼地喃喃自语。
战争机器的齿轮在注油后立刻转动,他一下子就收到命令文件,并调到新的临时配属单位。还以为针对东部多国籍义勇军将校的命令权会非常复杂,可是战时内阁与情报部的硬干却足以排山倒海。
茶会隔天就搭乘情报部员的车辆移动,与负责这次迎击作战的旅长会面。
据他说,这是甚至动员了本国舰队的彻底的伏击作战。虽然大胆到也让人觉得是不是没考虑到间谍的隐匿性,但在战场上不用烦恼数量是件好事。
毕竟,友军的魔导部队可是一个航空海陆魔导旅团。不过关于这点,旅长巴尔默准将则是边向德瑞克推荐红茶,边带著苦笑吐露内情。
他表示「大半是新兵。是一群对海潮味毫无办法的小鸡」。
「彼此都是被政治拖累的人。中校,就跟多国籍义勇军的新兵没两样哟。在稍微听到你的风声时还很同情,不过一旦变成自己的事,就只会让人想哭呢。」
「当官难为呢,阁下。」
「能被人称为阁下,就是要相对地负责下下签。你在军队待久了,也会有类似的辛苦喔。」
说笑一番后,确认到彼此都是有常识与良知的约翰牛精神持有人。既然要一块战斗,就希望会是知心的关系。
作为外派单位,算是相当不错的形式。
如果是有著共同语言的专家同伴,事情也会谈得非常顺利。询问旅长有关战力的推论后,德瑞克自己也抱持著危机感。
毕竟我方尽是些新兵。姑且不论人数,但在能力上有著深刻的不安。
话虽如此,旅团也是非比寻常的规模吧。既然敌方的海上战力会被我方的本国舰队阻止,要将恐怕会与舰队随行担任直接掩护的敌魔导部队驱离是绰绰有余。
问题在于敌人。德瑞克之所以会跟巴尔默准将一同抱持著危机感,就是因为「敌Named」。
「我想请教中校的经验。莱茵的恶魔怎么样?有高于传闻吗?」
「岂止是高于传闻,简直是不愧于她锈银的别名。跟那个进行过近身战还活得下来这件事,我会终生感谢上帝,并且用尽一切的话语向祂抱怨这世上有那个存在的事。」
「……真是过分。这倘若是事实的话,我就是接到不可能的任务了。没想到得要命令孩子们去跟帝国军人厮杀呢。」
「我在东部看过她。对于她是否真的会出现,还是半信半疑的。」
听到德瑞克这么说,旅长微微嗤笑起来。精疲力尽的脸孔上,写著「要是这样该有多好啊」这种说不出口的愿望。
交换敬礼,收下代替香菸的酒瓶后,德瑞克中校就在巴尔默准将的副官带领下,前往自己所要指挥的一个中队。
要说初次见面,或许会很怪。
毕竟他们全是旧识。是为了重新编制德瑞克自身在过去所属的海陆魔导大队,而将老兵重新召集起来的中队,所以全是知心的队友。
「是你们啊!」
「是中校吗!」
边聊著蠢话,边询问情况后,得知全员都与其说是正式配属,还不如说是临时的紧急动员。
总而言之,就是自己很快就会被再度踢回「多国籍义勇军」吧。到时候就不能设法把这批资深的海陆魔导中队带去联邦方面吗?尽管知道这是在打如意算盘。可是,要是有这批精锐在,工作就会变得相当轻松吧!
但也许……是「莱茵的恶魔」会来的这个间谍所提供的情报,准确度高到足以让上头判断需要他们吗?
「话虽如此,但真的会出现吗?」
如今,莱茵的恶魔正在东部追逐著我那不幸的同僚米克尔上校吧。
要相信帝国内部的亲爱友人,总之就是什么间谍的情报,准备万全的迎击态势?总觉得也太幸运了。岂止是半信半疑,感觉大半是被捉弄的心情是怎样也抹不去。
防备什么袭击预定日,让一个魔导旅团与本国舰队一本正经地待命,甚至是太不现实了。
而且,要是还为了迎击,连日命令他们进行二十四小时体制的事前升空警戒,就只能用「真的假的」来形容了。甚至还预期自己会在事后不断抱怨这是一出闹剧,在酒吧灌了冰凉的麦酒后,将上头的失误一笑置之,拖著徒劳的身体投奔床铺怀抱的情况。
一连三天下来,也腻了。
然而,现实比小说还要离奇。八月最后的升空警戒时间……就因为不请自来的客人,突然地宣告结束了。
最初的徵兆,是突然嘈杂起来的无线电状况。通讯激增,让人确信有什么事正在进行。
当德瑞克中校猛然切换意识时,战争也热闹起来了。又是月底吗?在伴随著这种牢骚握起枪后,司令部传来一句状况说明。
「Daniel01呼叫全员。潜舰目视到敌影!是帝国军!他们的舰队来了!」
巴尔默准将的通知,让德瑞克中校稍微纳闷起来……间谍什么的情报竟是真的吗?甚至是让人惊讶。
所谓的情报战,是愈去研究,就愈会不相信人的东西。完全搞不懂是真的有间谍吗?还是「想对内发出有间谍的情报」?
包含是否真的有间谍在内,还是不要太认真去想,对心理卫生会比较好吧。
自己就照自己的步调,去完成自己的工作吧。不过,就算是哈伯革兰阁下,终究还是会判断错误吧。
毕竟,自己是相信的──
「莱茵的恶魔在东部」。就算说敌人已来到眼前,也还是如此确信。那家伙正在东部,以可怜的联邦兵为对手肆虐著。
接下来等返回东部后,自己也得要对付那家伙……这种假设却在下一瞬间破灭了。
「嗯?」
微弱的魔导反应;刺烫的某种感触。
是在东部记住的反应。
……想忘也忘不掉的锈银的反应。
「喂喂喂,我的守护天使上哪去啦?」
是怠工吗?在战时状况下,这可是难以原谅的怠慢,真想以敌前逃亡的罪名把我的守护天使拘禁起来。一面抚著后颈,德瑞克中校一面甩著头向部下喊道:
「糟透了,小子们。给我做好厮杀的准备。」
这个波长。这个可怕不已的波长,他是不可能误判的。那家伙的魔导反应,就算睡著了也能感受得到。
尽管难以置信,但凡事都没有绝对。
「向巴尔默旅长发出急报。说要和大队规模的恶魔战争了。」
「战争的准备,不是早就在做了吗?」
就连老兵都是这样,原来如此,这就是百闻不如一见吗?
环顾中队,全员都保持著适度地紧张,适度地放松肩膀的力道在待命。尽管并不坏……但也就是说,假如没体验过那个有多糟糕的话,就只有这种程度吗?
这可是赌命的生存竞争,给我再稍微用全身表现出来啊。
「不对,完全不对。不是杀,就是被杀。要当作对手是货真价实的恶魔。别被外表给迷惑了啊。」
「是那个小女孩什么的家伙吗?」
「是小女孩的就只有外表。里头根本是有智慧的怪物。」
但德瑞克的警句,却被当作是贴心的玩笑被部下一笑置之。
「认真的吗?中校,你在东部待太久了吧?」
纾解了紧张感。就像在这么说似的放松肩膀的力道是很好,但对上那家伙,就连老兵也很危险。
「海陆魔导师的诸位战友,给你们一个忠告。」
听好──就算明知这是野蛮至极的不绅士行为,也还是不得不说。
「别对女魔导师迟疑。倒不如说,不想死的话就积极开枪。敌人看起来像幼女?对上那家伙要是不迟疑就能没事的话,倒不如要当作是运气好啊。」
「虽不知道是脑袋还是身体,但中校在东部得了什么怪病吗?」
「不,我很健康、理性并且冷静。毕竟我很不幸地是个正常人呢。」
这是在战争。
我们是在战争啊,诸位海陆同袍。
「诸位绅士。越过本国海峡的我们就算是野兽也无所谓……不想死的话,就给我认真战争。今天一定要让那些家伙葬身海底!」
确保了数量优势。具有战术性优势,还有与舰队配合。情况非常好。高层与政治家偶尔也会设定优秀的战场。
「上吧!去赢得胜利!」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八月三十一日 海峡上空
原本打算奇袭。
至少,在作战计画上是这样预定的!
有严加保密,现场也竭尽所能付出了一切的努力。
尽管如此,那是什么?不对,不用问就知道答案了。是黑铁的战船;钢铁的产物即成群的主力舰。
是支配大海的这片海域的主人,联合王国海军的本国舰队。
正确来说,是其中一部分吧。因为完全没看到他们自傲的本国超无畏级战舰战队。是以旧式的高速战舰与战斗巡洋舰为主轴的战斗巡洋舰队吧。
可恨的是,就连这种战力都不得不说是压倒性的。明明只有一部分战力,却似乎还是有办法将帝国海军的北洋舰队轻易击败。就算是大洋舰队,对上他们也顶多在数量上勉强平分秋色吧?
不管怎么说,我方的战队就跟在大象面前被踩扁的蝼蚁一样。即使打起来,也称不上战争。单纯是虐杀。
只不过,就连这种数量劣势都还不足以说是「最糟」的情况。
真正的问题,是敌人的动向。
在我方的奇袭作战中,与做好万全准备等待的优势敌人「偶发遭遇」?
「哈,不可能。」
与其相信这种事,还不如去信奉共产主义与存在X。总之,这不可能是偶然。
与其说是怀疑……基于异世界的知识,谭雅当场就识破这是有著秘密与机关的欢迎会。
尽管怀疑那有十之八九是存在的吧,但如今可以确信了。
是魔术情报。
他们正确地破解了帝国军的暗号。帝国军所有的军组织都是透过无线电波在发收机密……所以这可不是有哪里漏水的问题。总归来讲,就是军方的对话全都泄露出去了。
哎呀,这样的话,即使谭雅个人与第二〇三再怎么吝啬地用心保密也无济于事。
这样难怪赢不了。
在转职愿望越发强烈之中,握紧拳头,也不掩咬牙切齿的面对这痛苦的现实。自己是加入败北的阵营了。
情报可是攸关死活的重要。话虽如此,但这是有办法避免的。
作战计画只由将校运送,也完全不使用电报,只要采用这种谭雅流的保密方式,就有可能避免泄密。虽不知是西方方面军司令部,还是舰队的蠢蛋……但就连这种对保密的顾虑都做不到的话,就让人想吐了。
「等回去后,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也得尽可能地向隆美尔将军抗议。」
只是,在这件事上抱持著相当大的难题也是事实。毕竟谭雅虽能敲响警钟,宣称我们不如敌人,但要是被问到「真的被破解了吗?」,可就伤脑筋了。
会被要求进行恶魔的证明吧。因为「大半的军人」都确信,帝国军的加密强度是万无一失的……如果不是这样,即使是愚蠢的各部门,也不会做出随便使用电报,进而导致作战泄露的行为。
还真是残酷、无情、不讲理啊。
「竟会有这种事,这么愚蠢的事吗?」
「中校?」
对于副官担心的询问,谭雅满腹牢骚的回应。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记住眼前的景象。这就是上头搞砸的结果。这样还打什么战争啊!」
要是可以的话,真想大叫一声混帐东西;假如没有社会立场的话,真想大叫我要离职。经营管理层要是犯错,现场怎样也无法挽回。
谭雅虽然喜欢努力,但最讨厌无意义的努力了。
努力假如没有适当的手段与目的,还有最重要的是依照环境与战略有建设性地投入的话,一点意义也没有。努力是手段,而非目的。
只不过,对此时的谭雅来说,这种长期观点也没有任何意义。
就算被说人类只顾前不顾后,也不关她的事。眼前的敌人才是紧要的问题。得想办法对付他们。
对了──在空中转移视线后,就看到下方的快速战队正连忙著变更路径。
虽说有包含战斗巡洋舰,但友军战力终究只是战队。假如跟联合王国本国舰队的战舰群正面交锋的话,毫无疑问会葬身海底。
也没必要白白浪费税金与人命吧。
海军的指挥官,哎,该怎么说好呢。似乎有著一颗正常的脑袋,在强敌面前迅速落荒而逃。
没有迟疑,能当机立断这点非常好!
虽然也觉得他们应该要向在上空担任直接掩护的我们说一句忠告或是联络……但或许是陷入恐慌,无暇顾及我们吧。是经验不足呢。
「舰队真好,能过得这么悠哉呢。是在港口里龟太久,导致经验不足吗?」
就连水面打击部队的指挥官,看起来都没怎么参加过实战的洗礼仪式。看来海军似乎没有在好好战争的水面部队呢。
……哎呀,现在要是有能帮忙掩护撤退的优秀潜舰部队在的话,就轻松多了。
「该用一般通讯呼叫在这片海域展开部署的友军潜舰吗?……联络不到吧。」
独自嘀咕,独自否定。像在演短剧似的……不对,谭雅摇摇头。
联合王国本国附近的帝国军潜舰大半都处于无法通讯的状况下。反正肯定是在电波抵达不了的海底潜航。既然手边没有长得很夸张的天线,这就是在痴心妄想吧。
那么,问题来了。
我方是一个大队。
敌方是一个旅团。而且,还有压倒性的舰队随行。
尽管并没有预定要冲进水面舰艇的防空炮火里,但敌方能在后勤与据点面上依靠舰艇这点非常狡猾。
总而言之,就是长期战对我方不利。那要配合友军战队逃走吗?不,这可不行……要是与该护卫的舰艇一道同行,就必须配合他们的速度。
这样一来,怎样也无法摆脱敌航空魔导师。
与其跟著累赘一起逃,还是分开逃跑会比较安全吧。再说,也不想让大野狼护送回家。
「……攻击是最大的防御吗?」
「中校?决定了吗?」
面对副官的询问,谭雅就像当然似的点头。
「向舰队拍电。『无须顾虑我等速速脱离,我等将引诱敌魔导师』。以上。」
「说什么无须顾虑,海军早就逃走了哟?」
虽然副官毫不留情地指摘,但谭雅姑且还是作为长辈,展现出训斥部下的度量。
「维夏,要宽待新人的失败。」
只要不重复相同的失败,就还在容许范围内。不容许失败的组织,会变成隐瞒失败的组织。要去除失败,明明就必须要适当地找出失败之人与原因啊!
「海军可是战争的外行人喔。只是慌张逃跑,算是了不起了吧。下次还有机会的话,会想期待他们的表现呢。」
「要是还有下次的话呢。倒不如去跟他们说,请不要欺负弱小吧。」
「跟谁?」
副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带著满面笑容说出很过分的话语。
「跟联合王国的本国舰队啊。乾脆恳求看看如何?我觉得把我们拋下的海军,要是也能像这样忍辱求全就好了。」
她那孩子气的说法让谭雅蹙起眉头。要是部下自行冲进盛大的陷阱之中,自己也得背负上监督责任。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别这样说。」
「……那个,我太不谨慎了吗?」
不对──谭雅明确摇头。
「喂喂喂,副官,给我振作一点。欺负弱小可是战争的基本喔。」
「也是呢!」
没错──谭雅强调起结论。
「要是谴责他人,自己等人却做了相同的事,可是个大问题喔。我们必须贯彻始终。」
「那么?」
「就去做相同的事吧!各位,要上了。」
轻轻挥手,向部队打信号。
这种时候的做法,所有人再怎么说都在东部明白了。
「要向联合王国军冲锋吧?好怀念呢,当时被警察追著到处跑的情形,如今也历历在目。」
拜斯少校用无线电说笑著,向谭雅拋出话题。是要消除众人紧张的惯例手法。
当然,谭雅也轻松风趣地把话题拋了回去。
「这次是比警察叔叔还要可怕的海陆魔导师当鬼喔?」
「正合我意。」
砰地用力敲响胸膛的副队长真是可靠呢。他要是也能有战争以外的兴趣的话,就会是完美的人力资本了。过于干涉他人的内心,是种让人厌恶的行为。尽管如此,这种时候也还是会不可思议地感到十分惋惜。
不过,现在是战争,这里是战场。对谭雅来说,就唯有诚实用心地做好自己的工作。
「很好,各位战友!就用我们在东部磨练的机动战,好好招待慢吞吞的各位联合王国人吧!」
此时,她忽然想起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的点子。向联合王国喊喊话也不错吧。
能够宣传自己的机会,不论是什么都想好好运用。
「副官,准备以全频率进行公开广播。」
「我立刻准备。要广播什么?」
「『发:帝国军。致:不像样的外行人。让我们来指点你们几招。就好好享受历经东西战线磨练的机动吧』,以上。」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的嘴角毫无疑问是绽开微笑了……单纯的挑衅往往都很有效。毕竟不论是怎样的笨蛋都能理解。
而他们的精神性会是贵重的战术材料。因为所谓的笨蛋,都有著绝不容许被他人当成笨蛋的精神性。
所以才会是笨蛋呢。
在亲切地用联合王国官方语言发出电文后,敌航空魔导部队的动向就明显活络起来,所以效果似乎是非常好。
看来敌方的指挥官并不懂得忍耐呢。不对?敌方的动向并不一致。那就不是指挥官……而是部队失控吗?要是这样的话,联合王国军看来还真是粗糙。
连航空魔导战这种高度统合的战争技术的基本都不知道吗?
「大丰收呢,各位。」
谭雅咧嘴窃笑。
要组织性地对付一个旅团很费工夫,但如果是一个旅团规模的暴徒,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组织与统率是暴力的基本。
用手指戳人会导致手指挫伤,但用拳头揍下去,就能把人打倒。这是非常单纯的道理吧。
「零零落落的冲锋,还真是叫人钦佩呢。居然没有意识到射线与互相支援。」
「维夏,他们也很拚命。就认同他们的努力吧。」
受到副官意外似的眼神,谭雅窃笑起来。
「认同他们,然后再加以击溃。」
「要欺负可怜的新兵?」
「击溃死命挣扎的敌人,打击弱小的敌人有什么错?你该不会是讨厌欺负弱小吧?」
「我最喜欢了,中校。」
这就是方才还在提议向「敌人」呼吁不要欺负弱小的副官言行吗?虽不吝于承认部下有内心的自由……但谭雅也不得不以正义之心进行告发。
「副官,我就在考核表上写你有欺负弱小的恶习吧。要重视仁爱之心。去体贴地对待他人吧。世人皆兄弟喔。」
这当然是玩笑话,他们也十分清楚。
「「「哈哈哈哈哈哈。」」」
充满笑容,气氛良好的职场环境。维斯特曼中尉的中队虽然慢了一点,但就整体来讲动作并没有问题。
「那么,很遗憾的,要战争了。去陪各位外行人跳舞吧!」
一声号令,做好准备的大队就开始行动。
对付旅团,大队就算聚集起来,也只会落得「最终遭到包围」的下场。
那么,该怎么做?
不用说。
就只有「冲锋」了。
只要身经百战,这就是任谁都知道的事。拜斯与格兰兹他们十分清楚这点。
就连像维斯特曼这样的补充军官,也都会在战场上学到的大原则。
高度差两千英尺是个不小的优势。只不过,谭雅等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也还是舍弃了这项优势。
四个中队分别形成尽管分散却能互相支援的四个圆锥。为了贯穿联合王国军那杂乱地聚在一起的战法,展开猛烈地冲锋。
所谓的战争,就是要经常先发制人。
就算受到惊慌失措的反击,零星的射击也难以说是威胁。
零零落落的队伍所发射的连目标都很暧昧的紧急射击,怎么可能打得穿身经百战的魔导师的防御壳啊。相对地,就算是单纯的冲锋,只要成为受到明确管制的一次冲锋,冲击力就会非常大。交错的瞬间,第二〇三发自内心享受著胜利的果实。
另一方面,外行人还真是可怜!
缺乏经验法则的对手,往往会做出「停下来瞄准」这种奢侈的选择。意图射击而「稍微停下来的魔导师」,就只会是垂直落下时的「靶子」啊!
「就像是在学飞的企鹅吗?」
敌人惊慌的反应还真是惹人失笑。
联合王国制的演算宝珠,是注重「机动战」所开发的。轻盈,轻快……只要不动,就无法发挥本领。即使他们强化防御壳,第二〇三也有著丰富的开罐头经验。毕竟,他们至今一直都在撬著联邦制宝珠那硬得夸张的坚硬防御壳。
这是单方面的步骤。
显现而出的魔导刀在切开敌人的防御膜后,就这样带著重力加速度的加护砍向防御壳。愕然的敌魔导师还来不及发出死前惨叫,他们就「丧失战力」,被迅速地打落海面。
席卷而来的暴力。
闪耀的魔导刀与爆裂术式的火焰,是在瞬间让深红鲜血洒满天空的力之暴风。
「之前就在想了,联合王国的魔导师『软』得很轻松呢,中校。」
小组搭档的副官这句话,让她深感同意地点头。宛如鸡蛋,一敲就破,喷出里头的东西。
当然,少数担任新兵保母的敌方老兵很棘手……但人数有限。
「半吊子呢。虽说是要辅助外行人,但要是广泛分散开来,就会被混乱吞没而无法动弹。」
接下来只要锁定保母冲锋的话,说不定就能让敌旅团瓦解了。能做到专家水准的工作吧。真是甜美的想像。
「总觉得以前的家伙还比较强一点呢。」
「你说得一点也没错。联合王国的家伙,乾脆采用联邦军式那种只顾坚固性的宝珠还比较好吧……我们也一样就是了。」
新兵的训练水准低下,说不定已是交战各国的共同问题。因为是只有鲁莽战意的外行人,所以只加强防御壳,很有可能会比随便给他们专家规格的宝珠来得有意义。
可悲的现实。比起教育人员,竟然更必须配合未受教育的水准思考架构。自己的部队没有来到这种末期,完全是幸运吗?想认为是每日明智的训练与适当指挥的成果。
「拜斯少校与格兰兹中尉也表现得很好。」
「维斯特曼中尉怎么样?」
「现在还差一点呢。虽然接近不及格……哎,就基于战时特例给他加分吧。跟敌人相比,还算是递补合格吧。」
谭雅一面讲评部下的动作,一面开始激励部下。
「副队长!再稍微打得盛大一点!」
「可以吗?还以为是要先进行突破,让旅团瓦解。」
「不错的观点,但这次也必须教导维斯特曼中尉他们战争的方式。就为了他们,帮忙驱赶猎物吧!」
「遵命!」
要是除了在职训练外别无他法,就要彻底掌握机会锻炼部下。实战的经验虽然偏颇,但也是名有益的教师……说实话,彻底折磨部下的训练方式,效果会比较好。
现在就先尽目前所能的去做吧。
「维斯特曼中尉,听到了吧?接下来会帮你驱赶猎物。你就当作是中队联合战术的实战训练吧。」
「遵……遵命。」
「安心吧。你和你的部队都做得很好。最主要的,还是去看看敌人那不像样的模样吧。在空中溺水喽。」
听到谭雅这么说,年轻中尉就像现在才发现似的吁了一口气。
「就像看到了以前的自己等人。」
「说得没错。得在像如今的各位一样提高本领之前,将他们铲除掉。」
只要累积经验,外行人也会成为专家。更何况是战争。不论是谁都会赌上性命,十分认真地成长,所以千万不能大意。
「必须要确实摘除敌人的嫩芽。」
「……因为是战争呢。」
没错──谭雅点头同意。
只不过,没有多少时间让她沉思。毕竟,负责驱赶猎物的拜斯少校动作很快。为了配合驱猎,谭雅自己也率领中队开始机动。只让维斯特曼中尉的补充魔导中队冲向彻底混乱的敌人集团。
这是简单有效的实战经验。
要说到敌人有多软,就只能嗤笑了。
不过──谭雅摇了摇头。
「战争打得太过头了呢。」
「中校?」
「敌人就这种程度,却连对付这种外行人都得耗费工夫?西方的友军是怎么了?现状究竟有多么粗糙啊。」
光想头就痛了。
她与联合王国军的航空魔导部队交手过许多次,也经常被叫什么海陆魔导师的家伙阻碍。
就只有彻底遇过外线部队,所以没能察觉到也说不定。
……联合王国航空魔导师的战力基础,很有可能也意外地彻底丧失了。而就连如此弱化的敌人都无法应付,现状下的帝国军也衰弱了。
战争是人力资源的巨大浪费。
「……这种事,有哪里是错的。」
不对──谭雅一想到这里,就将杂念驱离脑海。考虑人力资源,并不是野战指挥官的自己的职务。
这是上司的工作。而且还是地位远远高于自己的上司。
在薪给等级上,该专注的是自己的损耗最小化与战果的最大化。总而言之,就是要作为军人累积战果。除此之外的事都跟自己无关。
「为了所爱的祖国杀敌;为了所爱的祖国让敌人死去。战争就该这么单纯。」
谭雅一面激励部下,一面注意到自己变得莫名感伤而苦笑起来。自己心中的现代性良心,无法接受如此宏大的人员牺牲。不过,自己终究只是组织的齿轮。这还真是让人气愤不已。
正因为如此,才想至少要赶快结束这场不愉快的战斗。
「数量是伟大的呢。一旦是旅团单位,光是要瓦解就是件难事吗?」
很可悲的,希望没能实现。
就算实力差距再怎么显著,大队要扰乱旅团就已经是极限了。尽管自己也偶尔会显现术式,煽动敌方的混乱……但怎样就是无法全线崩溃。
只不过,敌兵就单纯只是留在原地,没有逃跑吗?至少,与其说是有机性的战斗单位,「就只是待在那里」的敌兵也太多了。虽然就只是这么的不像样,但勉强维持住了一个指挥系统。敌方的脑袋相当努力吧。
还需要再努力一两下吗?
「格兰兹中尉,去掩护维斯特曼中尉,同时陪友人好好玩一玩。」
「是要把人引开吧?立刻就去!」
「麻烦了,格兰兹中尉。」
是在杰图亚阁下那里累积了经验吧,格兰兹中尉也变得愈来愈好用了。果然是高级将官的薰陶吗?让人想跟阁下请教一下培育手法。之后要是有机会与他畅谈教育手法就好了。
总之,现在就以自己的方式做到最好吧。火的考验是最好的在职训练。
「维斯特曼,你不用怕。交给格兰兹,要掌握住呼吸。」
「遵……遵命!」
谭雅一面适当地发射术弹,将敌兵变成肉酱,一面特意开朗地断言。
「放轻松,中尉。有听到吗?要放松肩膀的力道。」
「咦?不……不是集中吗?」
新人特有的认真回答,实在是不太好。
有时也确实是要集中在工作上,但人类也跟橡胶一样。一旦拉伸到极限,就会丧失伸缩的余裕。可以说,在没必要时放松多余力道的余裕,正是要细水长流地贯彻战争所不可或缺的。
「战争可不是能保持理性享受的喔。乾脆放轻松,适当地应付会比较健全。做得好的话,甚至还能长命。」
谭雅向无线电发出话语。要说意外吧,似乎还有余裕说笑的副队长,边朝著敌兵发射术式边插入话题。
「那么,中校。你觉得常在战场的干劲怎么样?」
「没怎么样。那也是一种心态。就随你高兴吧。」
实际上,只要看到如今的大队,就没办法否定了。
除了补充魔导部队,大半都是战争贩子。但是有办法指挥。因为很重要所以再说一次,眼前作为暴力装置完成的各位士兵,是作为部队在行动。
也就是说……对于担任指挥官的谭雅来说,只要不会在交战中陷入恐慌,就不会去管部下的主义、主张和心情。
就算部下想信仰义大利面神,不论是蘑菇派,还是竹笋派,都与她无关。
「要孜孜不倦、认真地、踏实地。最后胜利的,是诚实累积的实力哟。」
谭雅一面避开砍过来的敌海陆魔导师,在他背上猛力捅进刺刀,一面带著轻声叹息的喃喃说道。
敌人就像狗屎般的怒气冲冲。是想说发怒起来,就能增强实力吗?要真是这样的话,也不吝于帮自己的部队安排仇恨周与仇恨时间就是了。
「维斯特曼中尉,就跟你听到的一样……放松肩膀的力道吧。」
是听懂了自己的意思吧。僵硬的维斯特曼中尉也看似不再紧张,动作也稍微轻快起来了。
「很好,很好,就是这样。」
格兰兹、拜斯的佯动很顺利。他们巧妙玩弄著上钩的敌人,用术式与机动陪著敌人玩,让敌人不去注意维斯特曼中尉的中队。天空看似狭小,却很宽敞。敌人被眼前的威胁引开了注意。
而这正是他们的败因。
在三次元的战争中,要是无法警戒四面八方,就只会是头野鸭。被遗忘的维斯特曼中尉中队,就从敌人脆弱的「意识之外」咬上去。
尽管在技术上,如今还有拙劣的部分,不过该看的是气势与战意吧。术式炸开的闪光,还有敌人充满苦闷的反应。确实述说著奇袭的成功。
「我的建议,哎,似乎有效呢。」
这甚至让谭雅愈来愈发自内心地涌现出身为教育者的自觉。似乎觉醒了培育人才这个意外的兴趣与喜悦。
不对,可以说是已经觉醒了。
在将有限的人力资本最佳化的意思上,「教育」果然很伟大。在战争之中,只要不持续让效率最大化,就会遭到驱逐。
就某种意思上,是究极的竞争状态。
也就是说,假如不重视人力资本,战争也好,竞争也好,凡事都会赢不了吧。
对谭雅来说,眼前的景象正是最为雄辩的实例。
以旗下部队的机敏机动牵制敌大队,再由尽管还不太习惯,但勉强能配合的补充人员向他们发动袭击……是让她确信只要肯做就能办到的景象。
只不过,这并不是能开怀高兴的成果。
「用两个中队牵制一个大队吗?虽然表现得不错,但还有很大的改善空间吧。」
维斯特曼中尉部队的压迫力太差,冲击力也经常不足。都已经是奇袭了,格兰兹、拜斯两人都已经巧妙包围起来了,却还是没办法彻底击溃!
敌人已被挤进球形的客满电车里,所以只要包覆住动弹不得的敌人,将他们捏碎就好了吧。就因为想要确实依照教科书的指示,以冲锋队形冲进敌阵,所以才会让「攻击面」不足。真是太可惜了。
谭雅叹了口气,把希望部队能更好的牢骚吞了回去。
现状下,这是能取得的最好。就算手牌很烂,也不能因此走下牌桌。
维斯特曼中尉的部队,在「努力」之后拿出了「成果」。
虽说训练还有待加强,但也得考虑到他们想以中队向敌大队冲锋的干劲。假如不积极肯定他们的优点,是不公平的吧。管理职有管理职的立场……但将这些强加在现场上,是俗称的无能。
既然没办法提供必要的教育与训练,那就算是部下的不当表现,也会是管理职该甘愿承受的范围吧。
「……只要有时间,就会有不同的表现了吧。」
他们的能力不足,就根本来讲是因为不适当的教育与投资。让人火大的是,这就只能在现场弥补。
不论是敌方我方,都太过轻视关键的教育了!
那怕是在子弹飞舞,术弹爆炸,显现著众多术式的交战当中,身为一个有常识之人,谭雅都依旧感到火冒三丈。
这是工业制品的何等浪费。尽管敌人的准度明显烂得彻底这点是很感激……但这是铁量与火药的白白浪费。以血汗税金的用途来讲,是最糟糕的吧。而且最重要的是,还严重轻视了在构成要素中应该很贵重的人员要素。
他们以为人力资源是什么啊!
当我方的一个中队在机动时,敌方的一个大队却在空中溺水,让人看不下去。也无法任意地变更队列,配合距离的术式选择与战术对应也很粗糙。居然连行动模式都没有教好,是让人惊讶的低水准。
极度藐视著教育。要是有将受过妥善教育的人力资本进行有效运用的话,世界就能创造出更美好的市场环境吧!战争就只会是宏大的浪费。真是太奢侈了。
虽说人是城池,人是石垣,人是护城河,但这样就只是比肉盾还不如!
在空中昂首挺立,发自内心感慨的谭雅,却身为官职。想做的事与该做的事,是不可能会一致的。
在慎重避开瞄准自己的攻击,紧盯著事态发展的谭雅眼前,开始上演起冲锋戏码。没理由再继续牵制敌人了吧。
「拜斯少校,之后就交给新人吧。」
「遵命。那我们呢?」
这是伪装成询问意见的邀约。
要替敌旅团举办一场盛大的空中欢迎会。就算稍微有点余裕了,但第二〇三还是处于慢性的人手不足……所以手脚都不能停下来。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工作了。」
谭雅边以轻松语调回应副队长的询问,边将自己的中队重新编制成冲锋队列。能当场重新组成队列,对三次元战斗毫无迟疑与混乱的训练水准。
这正是唯有像第二〇三这样的老兵才有的优势。
由「经验」担保的三次元战斗能力。这是在敌我双方往往会严重混杂的航空魔导战中,能维持组织性的指挥,作为有机性的战斗体让各中队互相配合的唯一诀窍。
这在战前是基本……如今却宛如是早已失传的技术。
「要上吗?」
「当然。」
她大大挥手,得意洋洋地向部下指出目标。
「目标,敌中央。」
上吧──谭雅轻轻握拳,部下立刻理解她的意思。不用多说什么。毕竟,就跟往常一样。
锁定敌人的脑袋,盛大地收割。
这是训练水准胜出,但数量劣势的帝国军所能采取的唯一仅存的方法。一旦是在各战区一直被任意使唤的第二〇三的话,就已经可以说是家常便饭了。
在指示的同时,巡航的副队长与自己的部队就一齐化作锐锋,开始朝敌阵冲锋。
爆裂术式的劫火燎过空间,将遍及天空的联合王国语惨叫作为战斗音乐,谭雅等帝国军魔导师以尽可能最快的速度,将联合王国军海陆魔导部队的战列撕裂开来。
途中,是海上敌舰队无意义的掩护吧。
尽管发射了防空炮火……但是在敌我密集的状况下,也不敢随便发射炮弹吧。经常中断的掩护射击,蠢蛋才会被打中。
这对也曾度过钢铁洗礼的精锐来说,就连撑伞都不用。至于他们冲入敌阵的锐利度,如要比喻的话,就宛如是用加热过的小刀切开奶油一样。
冲向后方,冲向敌人的咽喉。
在强硬地闯入敌阵后,目标就飘浮在冲锋路径的前方。
在满是年轻人的天空中非常显眼的中年男子。
捕捉到看似在指手画脚地设法恢复指挥,为了平息部队的混乱,声嘶力竭地拚命发号施令的联合王国指挥官的身影,谭雅窃笑起来。
「看到了!各位战友,上吧。」
只要是两个中队规模的老兵冲锋,只要部队的密度松散,就算是对上旅团,也有办法突破﹔只要是心浮气躁的敌人……就连要砍头都很容易。
当然,敌人也会加强指挥系统。
尽管有试图阻止……但队列太不像样了。就连最重要的反应都太慢了。而最关键的,还是指挥官个人的反应不行。
中年男子似乎也没有拿部下当肉盾的念头,强化防御壳准备应战。是就连拿人当石垣、当肉盾都不会的无能。
「干掉他!」
当天──反对侧
自己等人为什么会在这旁观友军被击坠啊?
德瑞克中校所感受到的,是无处宣泄的悲伤与焦躁。年轻人被怪物一一啃食。自己为什么在这袖手旁观?
想冲进去,踢飞那个帝国的恶鬼罗剎。
但是他们是预备兵力。这个中队是战略预备部队。即使介入没受过合作训练的旅团,也无法期待能平息混乱。
「……可恶,急死人了。」
敌弹,还有被炸碎的友军。
一目了然。
只能说是显而易见的劣势。
「该死!」
该出动吗?还是该坚守岗位?这是古今中外,成为游离部队的小部队都会有的苦恼。为了追击或袭击敌方的舰艇,绝对需要有部队保留体力,或是根据必要担任以防万一的救火队。也就是在万一时,指挥官巴尔默准将所能依靠的王牌。
总之,中队很适合担任预备兵力。
由旅团应对,根据长官判断投入的部队。
……本来应该是这样。
不得不说,万万没想到,我方旅团规模的部队才一击就被打成这样。居然被敌人轻易瓦解了。
「救命啊!敌人,有敌人!」、「好痛,好痛……好痛……」、「妈妈,妈妈,妈妈!」、「冷静下来!保持队列!」、「放宽视野!不要只注意前方!」、「中队长中弹!中队长中弹!」、「不准哭!不准叫!拿起武器……」
爆炸声,惨叫,然后是在无线电上抽噎哭泣的孩子们。
「……这是怎样啊。」
不是用足足一个旅团规模的海陆魔导部队去袭击敌魔导大队吗?为什么会变成是用一票童子军去攻击暴力装置。
「这竟会是我们联合王国的海陆魔导部队。」
尽管有著明显的数量优势,却因为恐慌让部队几乎瓦解?眼前的景象太过让人难以置信。
如果是数量劣势的话,还可以理解。
或是抗衡状态也好。怪物般的帝国军航空魔导大队有过发挥蛮勇的事例。德瑞克中校自己也曾亲眼留下印象。
然而,这是……这是怎么一回事……?本国的海陆魔导旅团、联合王国自豪的海上勇者为何会这么凄惨?疑问与惊愕让心口紧缩,但德瑞克连忙甩头,为了调整呼吸而深吸了一口气。
只能继续正视现实。要是别开视线,自己就会沦为猎物。然而,还真是难受啊。
在视线前方,防御壳被光学狙击术式残酷打穿的孩子们一一坠落。随机回避做得很差劲,就连光学系欺敌术式都不太会用的外行人。
不是在空中飞行,也不是游泳,就只是在溺水的可怜羔羊。像是军人的就只有作为制服的军服吗?要接受眼前的景象是现实,对战前的将校来说过于残酷。想乾脆甩甩头忘掉这一切。
想认为这只是一场恶梦。一旦是联合王国的海陆魔导部队,就当然会是充满海潮味的猛将。然而却衰弱到这种地步吗?
然而,他唯独不能逃避现实。为什么?因为他是知道的,那个巴尔默准将的苦涩表情!感叹孩子们训练水准的话语!
「啊,该死。」
米克尔上校也好,巴尔默准将也好,每当跟年长者搭档时,就算不想也会看到悲惨的现实。指挥官是老人、士兵是小孩,中间层早在很久以前就战死殆尽。
而今日,孩子们也逐一死去。只能希望在下方巡航的友军舰队,能帮忙捡回几名被击坠的年轻人。
「小鸡吗?也就是说,那句话几乎就是真相了。」
话虽如此,这也是来得太迟的理解。
就算心急如焚,能介入的手段也有限。也不是没想过用超长距离光学狙击术式从这里进行掩护,但一想到敌我混杂的战斗状况,就什么也做不到了。
压抑著焦急感,德瑞克中校为了转换心情向部下确认。
「喂,那是特别低劣的那种吗?」
「怎么会!有好好在飞哟?」
熟识的士兵所说的话,让他无法理解。这听起来简直就像是其他新兵连飞都不太会飞一样。
「喂喂喂,有在飞?就那副德性?」
对于以三次元战斗为大前提的海陆魔导师来说,他们太过于活在二次元了。无法把握上下,遭到老奸巨猾的帝国军魔导部队料理的新人。
「没有跟在空中溺水搞错吗?」
自己板著脸发出牢骚所得到的回答,是有如怨言的忠告。
「啊,原来如此。中校之前在东部享受旅游呢。本国的流行,变化可是很快的哟。」
「你是说,这就是现在的标准吗?」
让人傻眼的是,部下一脸认真的点头。
「巴尔默阁下算是做得很好了。是真的有想方设法勉强进行教练与轮班,还培育出能姑且进行组织性行动的本领不是吗?」
喂喂喂──德瑞克中校虽在战场上,却感到不寒而栗起来。这种各自为政,被单方面干掉的部队,还算是好的?
别说是用防御膜挡掉敌人的爆裂术式,就连防御壳都一起被烤得全熟的不像样的新兵;就算用联邦式宝珠那种硬得夸张,除非是光学狙击术式,否则就难以攻陷的防御壳,恐怕都会被打穿的那副德性,算是很好的那一种?
受到德瑞克充满疑问的视线,老兵的回答很单纯。
「还有办法模仿组织性战斗,就很有魔导师的样子了吧?」
「这是吓死人的评价呢。」
尽管傻眼,但看到眼前逐渐落于劣势的部队,必须「加入战斗」的义务感就急剧地充满内心。
「这需要救火队吧。」
这句话所得到的回覆是同意的点头。再怎么说,老兵都知道不能在状况加速度地恶化之前继续袖手旁观了。
得找机会介入才行。
「就只能上了。该死,真希望手边能有一个大队的战前海陆魔导师啊!」
「眼前就有旅团了,你还真是贪心呢,中校。」
「拿训练部队充数是种怠慢。谁想得到要率领著小孩子战争?如果一定要这么做的话,真希望能在战前就通知我一声。」
发著牢骚,甩了甩头。没做好战争准备的是我们。
自开战以来,一切都被帝国军这个战争机器,为了战争机器,而以战争机器进行的战争所压倒。
而这份代价,则是用年轻人与爱国者的血来偿还。
于是,让小孩子在我的眼前被帝国军魔导师的术式打穿,在大海上洒落鲜血。
「该死。要是真有神,不赏祂一枪我是不会消气的!」
难以原谅的不讲理,难以容许的不正义,难以忽视的状况。死神的不当得利,必须坚决地拒绝。
「Daniel01,Daniel01,这里是Pirates指挥官。希望紧急加入战斗。提议即时全力投入预备兵力!提议即时投入!」
「Pirates指挥官,这里是Daniel06,请稍等!」
「嗯?」
回应的是旅团的副官?
是串扰与混乱严重到连听取意见都没办法吗?
烦恼是否该不待巴尔默准将许可就独断行动。还是该作为预备兵力,注重自己所被期许的职责?
现状下,完全是游离部队。
糟糕的是,旅团已逐渐分崩离析。甚至让巴尔默准将隔著无线电想平息部下恐慌的沙哑叫声听起来十分空虚。
胆怯与恐惧已蔓延开来。
该再次介入通讯吗?但也不想让繁忙的指挥官感到更多压力……
这份苦恼,却被由外部解决了。是宛如用斧头劈开绳结般的粗暴一击。
事情就发生在两个单位的敌中队改变行动之后。
「Daniel01 LOST!Daniel01 LOST!」
旅团军官发出的悲痛惨叫,带著甚至让人感到恐慌的绝望。是在这个局面下所能感到的最糟糕事态。
「什么!」
让人想大喊,开玩笑的吧。
我方的旅团,在敌方的一个大队面前半毁。而且,想要掌控局面,亲自奋战的指挥官还遭到击坠。
……啊,是那个吧。
帝国擅长的斩首战术。
因为对手是莱茵的恶魔,这样的话,巴尔默准将会特别晋升为中将阁下也是当然的吧。
好啦,事已至此,敌人的剧本就算不愿意也能想像得到。
她接下来的目标是什么?这还用说,当然是在海上追逐敌方的舰队旗舰。尽管友军的水面舰艇正安然无恙地在下方前进,但就是因为这样才糟糕。
他是知道的。
那是莱茵的恶魔,那个莱茵的恶魔自由了。这是最恶劣的威胁。是不论要付出多大的牺牲都必须封住的天敌。
作好觉悟,德瑞克中校当机立断地履行义务。
「Pirates指挥官呼叫全海陆魔导部队!Pirates指挥官呼叫全海陆魔导部队,由本官继承尔后的指挥权!」
就算要蛮干也好。倒不如说,气势有时比冷静还要能压制战场。负负得正。朝著最高战斗速度加速。一面为了介入战区提升高度,一面发挥「海陆魔导部队流」的战争术。
「冷静下来!计算人数!对手也是人!杀得掉!给我冷静下来,举起武器!」
不枉费有在东部率领著满是新兵的部队与「莱茵的恶魔」战争。拜这所赐,让他知道怎样才能让新兵战斗。
感谢这该死的经验。下地狱吧,混帐。
「这是战争!开枪,杀敌,成为勇者吧!给我举起武器!不准成为猎物!是敌人,瞄准敌人!看著敌人!杀掉敌人!」
大声喊道,指示出大致的方向性。鼓舞他们是做得到的──
「杀」。
尽管相当于是野兽的咆哮,但只要让该做的事单纯化,就能让他们记住。之后就只要指挥官上前不断吶喊了。
在战场上冷静虽是最好的资质,但对新兵来说太过稀少了。
与其追求无法拥有的青鸟,还不如活用手边能取得的次好方法。就只能煽动气势与热情了。
「海陆魔导中队,跟我前进!让他们瞧瞧杀人的方法!」
真是糟透了。
军人别说是作为军人,就只是作为杀人者迎敌。相当于军事机构败北的状况。但除此之外,德瑞克中校想不到其他能平息状况的方法。即使很勉强,但要改变局势也只能激发我方的战意了。
就算狂乱,气势就是气势。
而为了让气势高涨,就只需要一丝的希望就好。因此,也必须减缓新兵所承受的敌方压力。也就是说,就只能让自己成为新兵的肉盾了。
只要混乱在这段期间内平息下来;只要新兵在这段期间内取回战意;或者,只要其他方面的友军赶来的话。
这全是愿望。
但总之,就只能争取时间了。
「现在是大人的时间了!别让小孩子被干掉!」
当天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
战争总是无法如人所愿。
玩弄敌旅团,可能的话,再送敌追击舰队一发轰炸吧──这个小型交流会的计画,就因为副官告知有不识趣的敌人接近而告吹了。
「中校,有新的敌魔导部队!」
她所指向的空域上,有著一批正在急速逼近的敌部队。
加速也太快了。毫无看错的余地,看来敌方的增援,是与乱成一团的敌旅团做出区别化的精锐。
尽管数量不多,就只有一个中队,却是「妥当的预备兵力」。对于不得不打从最初就全力投入大队的第二〇三来说,敌方的兵力状况让他们想大喊犯规。
就只是一个中队。
然而,却是完整的一个中队。
用作为「肉盾」的一个旅团消耗我方战力,最后再投入新的猎人?简直就像是联邦军的手法。就承认吧。谭雅作梦也没想过联合王国军会这么做。
谭雅咂嘴自嘲。
「被摆了一道了。」
太过优先咬住眼前的猎物而大意了。就算不愿意,也还是回想起在北洋外海失去大量部下的那一天。
损耗与损失就在眼前。不对,状况还要更糟。
以前的话,好歹也能拿到补充……已经被不断警告,就连补充都没办法如愿了。光是没有被抽出战力,就说是「相当照顾」了。这竟是参谋本部的人,对参谋本部直属的最精锐部队说的话。
真是太过分了。
正因为是丧失精锐的危机,所以背上感到一阵恶寒。
在战争与恋爱上,联合王国人会彻底认真起来。该死。
「别打野鸭了!别打野鸭了!」
谭雅带著藏不住的不愉快感,高声发出警告。
「有敌人,麻烦的敌人来了!」
挥手指出威胁后,谭雅热衷战争的部下就立刻理解了她的意思。依中队散开玩弄敌旅团的各中队,就为了在空中保持合作,让各中队拉近距离,调整队列。
让人感受不到疲劳,一丝不乱的合作很美丽。即使现在就去对舰强攻,也没多少人会中弹吧。应该能烧掉一两艘驱逐舰。然后,甚至还有余力从容脱离。
不过他们目前正在对付一个旅团。即使是魔导师,也终究是科学的产物。进行战斗机动就会消耗体力,开枪子弹也会减少。想要引发有如炼金术般的奇迹,就只能准备一整打的艾连穆姆九十五式吧。
九十七式突击演算宝珠是优秀的兵器,但依旧只是在道理的范围内。残弹呢?最坏的情况下,就只靠宝珠的术式战斗吗?
对手是外行人的话,这也不是问题。但对手要是战争家,而且还是会将同伴当作肉盾的理性主义者的话,情况就可就不同了。
「真没想到,竟然得和不忌讳将新兵当成肉盾的敌人……」
陷入交战的局面。
谭雅咬著牙,勉强将「真狡猾」这句话给吞了回去。
还真是无法容许的不平等吧。即使是谭雅,也认为部下是自己的肉盾,贵重的盾牌。这是当然的事。人类最疼爱的就是自己。然而,不也是社会性的生物吗?
「居然会做得如此露骨?」这份惊讶是不可能抹去的。
不,不,不。
联合王国人会不顾一切到这种地步的理由才让人害怕。
他们还正常吗?这是能放心询问转职的对象吗?但这些不是在战场上拿著枪时该想的事情。谭雅将脑海中弥漫的不安,硬是用危机感搁到一旁,同时连忙为了应战重新振作起来。
「副队长,是敌人。该怎么料理?」
「……讨厌的机动呢。要是不省略小手段全力发挥,就只会让人毛骨悚然。」
「你说得没错。联合王国的混帐似乎让懂得战争的家伙躲起来了。哎呀,还真是恶毒。居然是肉盾作战呢。」
应该是在欺负弱小,但看来是落入陷阱了。
光是让舰队埋伏就很狡猾了,却还有著想以航空魔导战坚决确保制空权的意志。
……真想立刻回转脱离。
可悲的是,立场就是立场。只有自己等人要逃的话就算了,也必须争取让友军战队逃走的时间吧。跑得慢的水面舰,就是这样才让人讨厌!
「敌人当中似乎混著会拿小孩子当肉盾的真家伙。这话要我说也很奇怪,但只觉得我们打太久战争了。」
对于发牢骚的谭雅,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就像战战兢兢似的插话问道:
「那么,要手下留情吗?」
「你要帮我向战友的遗族辩解吗?比起自己人的遗族,我更想让敌人的遗族哭泣。」
重视利益相关者,是诚实组织中人的义务。当然,谭雅也有著想卖对方人情,以方便转职的心情。毕竟八面玲珑可是很受欢迎的!不过,要是现在就看起敌方的脸色,暗示转职意愿的话,那可是天大的误解。
就算想转职,向人暗示转职的意图可是愚蠢透顶。转职要在决定转职之后,再毫无摩擦地透露给周遭人知道就好。
反过来是绝对不行。
当被察觉到「那家伙有转职愿望」的瞬间,不论是「再有价值的人才」,「转职愿望」这个不安条件都会作为特别值得一提的要素,宛如烙印般的盖在身上。
正因为是作为人事一路看来,所以才能断言。
当被认为「背信忘义」时,就会丧失名为信用的空气。不先确保新的工作地点这个氧气钢瓶,就让空气遭到污染,只会愚蠢透顶。
正因为如此,谭雅才会伴随著决心,没有懈怠对同伴的照顾。要是能再轻松一点就好了。
「去干掉他们吧。各小组紧密配合。就用全力射击做一个了结。」
谭雅一面听著全力射击收到的复诵,一面专心眺望著敌人的动作。如有破绽……就打算赏他们一发长距离术式,但果然不能太贪心吗?
尽管发射了牵制程度的光学狙击术式,却被轻而易举地回避。至于那彷佛找零般回击的引导系术式,也让五感深刻体会到对手的训练水准。
不过,凝视整个三次元空间的谭雅,就在这时有种奇妙的不对劲感。
「敌人的行动很怪。」
「咦?」
看吧,中尉──就在向副官指著敌旅团时,谭雅注意到在空域中广播的联合王国官方语言。
用一般线路,不断连呼的某种内容。
至于是什么内容,就连特意竖耳倾听都不用。
『这是战争!开枪,杀敌,成为勇者吧!给我举起武器!不准成为猎物!是敌人,瞄准敌人!看著敌人!杀掉敌人!』
一连串不堪入耳的过分话语;非常不适当的发言。
「……这还真过分。」
谭雅蹙起眉头,打从心底对于对方的野蛮表示厌恶。居然在煽动极为危险的杀意,真是让人惊讶。
「联合王国人一旦出海就不是绅士的传闻,似乎是真的。」
谭雅的牢骚,却得到一句意外的答覆。飞在一旁的副官,感到有趣似的笑著说道:
「中校,还真是过分的对手呢。居然说要杀掉敌人。」
「说得没错。让人傻眼呢。居然会这么野蛮。」
「真的呢,要是被小看可就伤脑筋了。就让他们体会真正的暴力吧。」
应该要订正吧。谭雅以谦虚的心情,老实承认自己的错误──坏掉的不只有联合王国人。
然后再做出公平的裁定。在战争中的理性问题,就只有一个哲学性的解答。
在这里,正常的人就只有自己一个。
煽动新兵,让他们靠著冲动凌驾恐惧的人是自己。
但正因为如此,作为当事人的德瑞克中校,才会一面受到严重的不对劲感煎熬,一面朝著敌人飞去。
彷佛全军都像苏中尉那样,受到情绪与冲动驱使的动物性战斗。
就连准将,不对,是升为中将阁下的巴尔默阁下勉强统合起来的一点点秩序也消失无踪,就只是不断燃烧著「战争」的烈焰。
「接收到帝国军的通讯了。很过分哟。」
听到部下这么说,德瑞克中校蹙起眉头。
「又送来挑衅的明码电报吗?」
尽管被用危险话语煽动的记忆犹新,但在亲耳监听到最新的电报后,随即忍不住叹了口气。
帝国那些家伙也太糟糕了。似乎是在情绪激昂地高喊著「杀杀杀」。别说是后退,还毅然决然地要以全力正面开战的感觉。
「……给我迟疑一下啊。」
「该怎么做,德瑞克中校?就这样冲过去吗?」
瞬间,眨了眨眼。
还以为部下要问什么呢。
「还能怎样。如果要死,也要奋战而死喔。」
「遵命!」
就这样。
两只脑袋有问题的指挥官,在这瞬间,重新高喊交战。
「「Engage!」」
同时,双方即刻实行全力射击。
精锐竭尽全力,比起续战能力,更倾向于短期决战的火力战,就连对双方指挥官来说都十分严苛。
别说是爆裂系,还包含空间爆破在内,许多赌上大魔力的干涉术式。
扭曲的空间让世界发出惨叫,代替哭声地喷出超常与科学的混合物,干练魔导师尽全力强化防御壳,勉强保护住自己。
至于大气的振动,就连干练魔导师都不得不感到恐惧。
「「保持配合!」」
正因为如此,双方指挥官都知道该守住什么。
组织性的战斗。
受到掌控的暴力。
有秩序的部队战斗。
将高度的经验、知性与能力全部投入,保持著喘到让肺部渴望氧气的高速机动,还要不断争夺著优势位置。就像要找机会干掉对方兼牵制的爆裂术式炸开,然后趁著烟雾弥漫的空档多重显现引导术式与光学系欺敌术式。
还像是航空魔导战的精华似的,手持魔导刀意图近身交锋……就算双方试图施展零距离爆裂术式,也在互相察觉到对方意图后立刻回转,重新保持距离。
一面进行极为高度的互相猜测,同时也是在互争一口气。
但是,无法退让。
双方都是。
毕竟──谭雅心中忐忑不安地瞪著敌人。
这是以区区的魔导大队,在与恢复管制的旅团交战。数量即是力量。况且狮子率领的羊群,一般都有办法咬死狼。
对帝国军来说,才刚砍掉敌方的脑袋就遇到这种情况。
简直就是恶梦。
另一方面,这对对峙中的德瑞克中校来说,也只会是恶梦般的事态。完全在自己指挥之下的老兵只有区区一个中队。巴尔默准将所勉强掌控住的旅团,如今已彻底失去控制。
我们是乌合之众与一个中队。
即使向很可能狂乱到冲向敌人的家伙下达了总之先开枪的命令,但相对于规模却难以期待能压制敌人。
到头来,手边的兵力就是能依靠的一切。就这点来讲,很该死的是,他的对手──帝国自傲的莱茵的恶魔他们却是一个大队。别说只是完整编制,还是加强大队等级。
在这种时代,有著这种本领,这种数量!不会在空中溺水,能轻松做到三次元战斗的技术持有人!坦白讲,太卑鄙了。
啊──不成声的怨言,自双方的喉咙洒落天空。
带著要把对方加工成人肉制品的决心,敌我双方都能发自内心地确信,对方才有著数量优势。
不可能逃;也不可能在部下面前示弱;对于下方的友军舰艇,双方也都背负著道义。
然后,双方都在心中痛骂起无比纯粹的脏话。
双方都诅咒起把自己丢进这种环境的上司。
「该死,又是数量劣势吗!」
谭雅对自东部以来,就持续不断要以战术挽回数量劣势的发展感到恶心。只要偶尔就好,真想打一场轻松的战争。战争要是没办法打得轻松安全,就不该去打啊!
在机动战中,就连抱怨都是在浪费氧气耶!
另一方面,德瑞克中校也同样诅咒起这场混帐的战争。
「该死,又在驱魔吗!圣职者上哪去了!」
是主在管理世界的吧。肯定是相当于魔女婆婆的诅咒般随便的维护管理。不论是谁都好,给我一批战前的海陆魔导大队吧!
一面抱怨,一面动手,将魔力灌入宝珠,忍著头痛显现术式。维持著指挥,为了将火力集中在敌方的一点上地引导部下。
啊,该死,头好痛──他诅咒著上天。
很巧合的是,在这瞬间,双方都得到了相同的结论。
「「总是这样!」」
彼此都一面朝著天空发出帮某人擦屁股的抱怨,一面以术弹与术式进行扭曲天空的反击。
人都会觉得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很耀眼;认为邻居家的草坪比较绿。一旦发生在攸关性命的战场上,也不能就这样一味地咬著手指羡慕了。
以自己的长处封杀对手的长处;弥补自己的缺点,彻底压制对手的缺点。为了活下来,提古雷查夫、德瑞克这两名连在同时代中都算是身经百战的中校,声嘶力竭地伴随著怒吼不断指挥著部队。
在这场空战中再度先发制人的,是有著四个中队的帝国军。
「依中队冲锋!别让敌人集中射击!用速度压制他们!动起来!」
四个中队,也就是四颗脑袋。
在选择活用多头优势玩弄对方的谭雅下达指示的同时,帝国军大队就在自动地重新编制成帝国军四个中队后,为了咬住德瑞克中校的咽喉开始行动。
不过,也很少有像他这样熟知帝国流斩首战术的海陆魔导军官。在预测敌方动向这点上,经验能与知识配合的军官,判断会非常迅速。
也由于只有一颗脑袋,所以即刻放弃个别对应。就算硬来也要活用数量优势──他选择了实际上的面压制。
「统一射击!统一射击!别慌,活用数量差距!压制住前锋!」
一面命令旅团的残骸射击,一面为了击垮敌前锋开始射击。就算是只会笔直发射的新兵术式,只要经由军官适当调整,就能成为一张「网」挡住帝国军的前进路线。
当然,第二〇三的各军官早就知道会有反击。
所谓的冲锋,就是会遭到敌人攻击。毕竟是要冲进敌阵,会有怎样的牺牲与战果,终究要看他们如何防御与回避。
因此,当他们准备勉强做出受到经验担保的应对时,才会发出惊愕的叫声。
「进行随机回……等等,是偏差射击!」
假如没有预测到自己的动作,是不可能进行这种修正的。尽管知道敌方是高手,但就连冲锋时该说是习惯的回避动作都有设想到的事实,让第二〇三的将兵惊讶不已。
但要说到惊讶,德瑞克中校跟帝国方比起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期待「必杀」所发出的弹幕,要是被轻易躲过的话,也不免会有怨言吧。咂了一声,为了将火力密度调得更高,煞费苦心地开始动作。然而,谭雅等人的个性并没有好到会放过这个动作。
很明显的,敌人呈现了质的变化。我方也一面咂嘴,一面充满杀意地注目起疑似根本原因的敌增援中队。
「在那个中队加入后,动作就突然变好了吗?……是叫做指挥中队吧。真是碍事。」
充其量就只是一个中队的话,还能用数量差距压制。但要是懂得战争,还能指导周遭的敌人的话,就是最糟糕的了。如今,眼前的景象就是证据。
谭雅一面回避术式的暴风雨,一面按著眼角。那家伙竟然让应该派不上用场的一个旅团勉强成为战力了!
真是让人傻眼的家伙。让他活下来太危险了。
「副官,重新编制部队。要上了。」
「要硬上吗?」
是呀──谭雅点头。
尽管风险非比寻常,但这也是包含在不得已的风险选择当中的决断吧。毕竟敌人很能干。假如不以预防性处置进行外科手术的话,也有可能会演变成重大惨剧。
……就算担心外科手术后的状况,必要两个字也能盖过一切。
「只能上了。要立刻击溃那个脑袋。」
要是置之不理,将会变得束手无策。
谭雅的判断很快,同时她的搭档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也立刻得到相同的结论。
「遵命。就趁烧起来之前吹熄火苗吧。」
上吧──就在帝国军指挥官与副官意见一致的瞬间,两人改变了行动。
放弃倾向机动战,不断争夺优势位置的机动。
为了取得高度,以最高战斗速度开始上升。
部队随即跟上,他们一个劲儿地取得高度,在轻松超越一万英尺后,攀登到一万四千英尺的高度。在超越型录规格的升限二千英尺后仍在担心高度有点不够的他们,立刻形成了冲锋队列。
这是在德瑞克等人来自下方的牵制射击还没办法追上他们之前所发生的事。
正因为如此,德瑞克中校才在这瞬间大叫起来。
「糟了!」
光看样子,是敌人远去的瞬间。这短暂的一瞬间,让新兵松懈下来了。
不需要确认就知道了。
被制造出破绽了。
「该死,该死,该死!」
我的守护天使是上哪里鬼混了?是在酒吧醉倒了吗?命运这该死的贱人。
人生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充满苦难啊!
尽管想依靠老兵,形成注重反冲锋的阻止火力……但基于高度差的垂直落下非常棘手。
正因为是以前也曾在联邦吃过同一招的德瑞克,当时被砍中的旧伤才会发疼起来。
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一看到敌人所呈现的行动,德瑞克瞬间就确信帝国军的意图。就算脑袋可以理解,心中却是痛骂连连的发展。
「还来吗!还是这个吗!」
不过既然如此,这次就不会出错了。只有一击的机会吧。要是这样的话,就用这一击确实解决掉她就好。
带著必杀的决意组成术式。
不放过任何一点动向的注视过去,德瑞克中校等候著时机。
然后,受到注视的当事人谭雅也认出对方的脸,在心中盛大地呻吟起来。
「嗯!」
眼熟的脸。心里就只有一个头绪。是他,那个在东部遇到的脑袋有问题的魔导军官吗!那家伙为什么会在这里!
在疑问的同时却也恍然大悟。
会不以为意地采用几乎让人误以为是共匪「肉盾」战术的,确实就只有在东部受过斗争洗礼的人。是环境制造出这种家伙来的吗?
尽管可怕,但也正因为如此才必须干掉他。
伴随著决心,谭雅叫道:
「变态!这次一定要干掉你!」
同时,德瑞克也吼道。
「锈银!你才是给我去死吧!」
顺著对胜利与生存的渴望,两只战争之犬。
然而,他们却是有智慧的野兽。
披著名为科学的钢铁与魔导代替尖牙的现代产物。
他们虽是铁血之兽,但也正因为如此,德瑞克与谭雅两人都在「对方的脑袋有问题」的前提之下,合理并彻底地摸索起「能一击解决对方」的选择。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两人在战技上十分相似,战术判断也有著相同的水准。同样都是优秀的魔导师,并且是知道空战基本的专家。
总而言之,就是两人同样选择了这时唯一确实的方法。
特意「零距离」显现爆裂术式。
而且还不是单独显现,是用多重显现打过去。
当然,一旦是在这种距离下显现的话,就连显现者也没办法全身而退。是一如字面意思,几乎是自爆的究极选择。
只不过,要是在完全理解显现的时间点后加以调整的话呢?要是在那瞬间,将全魔力供给防御膜与防御壳的话呢?
就算是别说常人,就连大半的魔导师都会视为是自杀的选择,但他们却能准确地估算这「勉强」还在容许值的范围内。
将敌人捕捉到有效范围内,并且只有自己能承受下来的估算。就算用爆裂术式连同自己一起焚烧,也应该「还有」生存下来的方法。
虽说是通往胜利与生存的狭窄道路,却毫不迟疑地选择尽全力奔驰过去,就这点来讲,两人算是非常相似吧。
两人皆判断,连同自己一起将敌人焚烧这种出乎意料的攻击有著很大的胜算。不幸的是,由于对方也想著同样的事,让情况完全不同了。
当双方在同时零距离显现术式之际,理解到为什么威力会超乎预期时,已经太迟了。在被炸飞的瞬间,德瑞克中校也还是立刻将全魔力注入防御壳之中。
也解除飞行术式。
他只维持著防止窒息的呼吸系术式,同时在空气被爆裂术式焚烧的环境中蜷曲起身体,勉强保住自己的性命。
另一方面,谭雅做出的选择……对本人来说是个痛苦的决定。
虽然并非本意,但怀著一不做二不休的想法,以九十五式的四核全力展开。谭雅一面微微哼著赞美歌,一面包含事先固定化的魔力在内的全力注入魔力。
维持著飞行术式,同时就只省略几个警戒用的常驻术式。连在维持著氧气提炼术式后,都还有魔力能注入防御壳之中的魔力容量,是唯有以足以称为圣遗物的性能规格自豪的九十五式才能办到的。
宝珠核的差距,是决定性的差距。
结果,让两人迎来截然不同的下场。
一人是在死里逃生后的急速坠落中,勉强重新组起飞行术式落荒而逃的败者﹔而留在空中的一方,则是喊著胜利的欢呼并哼唱著赞美歌,乐得朝目瞪口呆的敌人发出术式的暴风雨。
指挥官的单挑。就算是时代错误得很严重的景象,但结果也带来非常大的冲击。
胜者激昂,败者战栗。
当然,胜利的一方也很清楚。
这场胜利不是因为技术,而是装备的差距。
不过,胜者就是胜者,败者就是败者。
谭雅一面不由分说地夸示著霸者是谁,一面甩了甩头,为了驱除脑海中响起的什么该死的「圣句」而深呼吸。
一调整好呼吸,就发出怒吼。
「击溃敌人的脑袋了!各位,夸耀暴力的精髓吧!」
特别是在战争时,只要掌握机会,结果也会不同。在战场上光是身为老兵,就不得不总是要见机行事。
暴力。
或是说,适当的「攻击」。
宛如马伦哥战役的克勒曼突击,只要抓住这瞬间──
「统一射击!爆裂术式,三连发!」
三个中队是立刻,剩下一个有点慌张的中队也接著跟上,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毅然决定以大队单位进行火力投射。烈焰的奔流将人吞没,在联合王国舰队愕然抬头的将兵眼前,将大量的海陆魔导师击坠。
「击退敌前卫!对舰攻击路线Clear!已确保我方的前进路线了!」
格兰兹中尉提议冲锋的意气风发感,还真是让人痛快。不过,谭雅却摇了摇头,告诫部下是该返回的时候了。
「这里可不是东部喔,中尉。」
「咦?那个……」
「快想起西方空战的基本吧。时间要是拖久了,增援很可能马上就会出现。别搞错撤退的时机。」
假如是像东部那样辽阔的战线,在能打击敌人时彻底歼灭对方,也是有效的手段吧……但这里毕竟是联合王国近海。
距离敌作战基地太近了。
另一方面,部队已取得充分的结果,达成目标了。成功让担任敌追击部队前锋的航空魔导旅团丧失战力,而我方的损害极度轻微。
只是,与伏兵交战的事实,让谭雅选择慎重行事。毕竟也没有理由要继续勉强下去了。
「作战失败撤退时,没有理由要特意去背负风险。最重要的是,我也没兴趣浪费部下喔。」
「对回转来说,这个理由就很足够了吗?」
没有错──谭雅点头肯定格兰兹中尉的发言。很高兴他这么懂事。假如没受到追击,就唯有返回。有做到薪水以上的工作了。
「既然格兰兹中尉也能接受了,各位,回去吧。可别向他们告别哟?」
「咦,还以为要留下几句嘲弄他们的话……」
副官意外似的话语,让谭雅轻轻摇了摇头。
「作战失败了。现在可不是能嘲弄他人的状况。」
一面急忙撤退,一面再度叹了口气。
总是这样。
小小的胜利。
这是在败北之中的辉煌胜利吧。
但不论发出再耀眼的光芒,都没办法掩盖黄昏。
因为帝国军失败了。他们向名为木墙的联合王国信仰发起挑战,然后遭到击退。
总而言之,就是让谭雅得重新考虑起自己的将来。
「该死。等回去后,要去向隆美尔阁下大声抗议啊。」
当天──帝国军西方方面军司令部
几乎同一时间,一名男人发出怒吼。
是发生在西方方面军司令部的一隅,房间主人很难得地在房间里时的事。在收到第一报……最坏的恶耗后,隆美尔中将就在自己房间里撞上了无法如愿的现实。
「该死!」
不顾竭尽全力挥出的拳头渗出鲜血,将军哀叹起来。
被敌人发现了──打从第一报就是恶耗。更何况,一旦那还是强力的敌舰队的话?这本来就是以奇袭为前提,基于政治目的的作战。我方所能投入的终究只有少数的兵力。无法期待正面的军事对决。
失败是确实的。
但是,整个过程比失败这个事实还要折磨著他。
「为什么!为什么!」
追求著理由,充血的视线在房间内到处游移,但答案却没有写在任何地方上。
他也承认是有可能失败。不对,隆美尔中将十分清楚,凡事只要有一半照计画进行就算很好了。
因为战争迷雾,是个比喻得非常确实的说法。
在战场上愈是累积经验,就愈会亲眼目击到偶然的不幸,以及同样难以置信的幸运。命运的女神实在是很残酷。彻底的反覆无常,过于偏心。
尽管如此,这也是不可能的事。
这种形式的挫败,就连想都没有想过。
有为了让风险最小化,并极力让成功的可能性最大化而努力了。将一切的资源,仅有的全部都投入进去了。
这应该是赌上一切,做好万全准备的作战。
竭尽人类的智慧,以最好为目标。当然,这是人类的所为。也非常认同这会有所极限。
不过,他还是不得不怒吼。
「为什么皇家海军会在那里!」
在最讨厌的地方偶发遭遇到敌人?战术家把这叫做「敌人的埋伏」。尽管很该死,尽管难以接受,但以现实来讲……这就跟情报外泄是同样的意思。
敌人察觉到我方的意图,还能加以迎击……这又不是沙漠的机动战。假如是像以前那样,被敌人放出的欺敌情报蒙骗、引诱的话……倒还有可能。
然而,在应该由我方掌握主导权的本次作战中发生这种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难以置信。这没办法解释。」
这是让人抱头苦恼,想乾脆借酒浇愁的瞬间。就算靠著排解烦躁的香菸尼古丁,勉强恢复了类似理性的东西……也只能冷静一下子。
就像头负伤的野兽在房间里到处徘徊后,隆美尔注意到了声音。传到耳中的是电话铃声。
就在感到烦躁时,才猛然回神。是海军打来的,是舰队司令部传来极度渴望的追加报告。就连是这种电话的可能性都想不到,看来我似乎是失去平常心了。
深呼吸一次,拿起听筒。
「辛苦了……损害如何?」
在隔著听筒听到「撤退成功,损害轻微」的报告后,隆美尔将军这才稍微放松肩膀的力道。
在西方的豪赌虽然失败,但没有成为重大惨剧。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这是上帝保佑吗?或是说,因为没能抓住命运的女神,所以才失败的吗?
搞不懂呢──在心中小小声的抱怨。不过也有一个进展。隆美尔中将总算是抓到机会,询问失败以上的详细内容了。
「很高兴海军没有受到损害。何时会有详细报告?」
在他问到何时会送到自己手上后,就说是等战队归还后立刻送来。
虽说是比起迫不及待,更像是心急如焚的心情……但要是有必要等待的话,他就会用拳头宣泄烦躁,同时深呼吸一次。
「等,我等。没错……现在,必须要冷静下来……来人啊!给我热咖啡!」
在菸灰缸上堆起大量菸蒂,将不幸的值勤兵战战兢兢递来的咖啡,有如地狱般滚烫的咖啡拚命灌进胃里,隆美尔将军努力掌握著情势。
要让冷静与判断力从冲击中勉强恢复过来,就必须要这么做。
本来就因为繁重业务饱受折腾的胃发出悲鸣……但就连这份痛楚,都是在面对痛苦现实时的好伴侣。
于是,勉强在表面上恢复往常的他,就在海军部队归还的同时,取得了期盼已久的东西。
他所极度渴望的报告书。
也由于是初报,所以内容非常薄。尽管如此,战队的最终任务报告,对隆美尔中将来说也太过耐人寻味了。
让他特别注目的是,就像在证实最初的直觉似的敌人构成。
本来光是与敌本国舰队偶发遭遇,就很让人起疑了。如今,这份「怀疑」变成「确信」。
「看来敌方也相当不想藏了。」
敌方拥有多数快速的高速战队等等,只觉得是针对「我方编成」的最佳编成。外加上一个魔导旅团以上的敌人?联合王国军的魔导部队平均规模,就连「舰队」单位最大也只到连队。旅团规模是在开什么玩笑。就算是敌方的本国舰队,这也不是能轻易筹出的数量。
而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战队的最终任务报告上附加的,提古雷查夫中校的报告书。
打从标题就很震撼。
《敌魔导部队的动向──使用受害担当部队的空中战/与东部的类似性》以这为标题的紧急报告书上,流露著对敌人使用肉盾的惊讶与震怒。
这别说是怀疑漏水了。
要是敌方假定「最精锐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会出现并采取对策的话,「偶然」这种玩笑话就是毫无意义。
「……有必要进行排水工程吗?」
他在南方大陆充分学到了资讯安全的必要性。
尔虞我诈,意图瞒过敌谍报网,掌握住胜利的斗争。那还真是过分,是不可能忘记的。自从在沙漠被共和国军的假消息骗到后,就有多么重视眼睛的重要性与嘴巴的牢靠性啊……
自认为有基于经验,讲究著情报军官的能力;也自负在制定计画时,有彻底进行在帝国军中算是很罕见的情报收集与分析。
「尽管如此,还是不如专家吗?」
止不住的开口自嘲。
「这边终究是军人。即使是参谋将校,也算不上是情报专家吧。」
就算有学到作战的方式,学校也没有教导谍报的方法。在过去受到的教育中,最像样的知识,顶多就是下令加码通讯吧。
坦白讲,在这方面上总是非常被动。
……对于有系统的情报战,完全没有准备。
「联合王国那些该死的家伙,手脚还真不乾净。」
为了消除烦躁,隆美尔中将摇了摇头。
是最糟的状况。最主要的,还是需要怀疑友军这点让人不爽。虽不知是哪里的混帐搞砸了,但要是计画的核心外泄,甚至有必要重新清查内部了吧。
「……是暗号?通敌者?间谍?就只是失误?」
全都很可疑。
尽管想感叹这是谍报小说吗?但现实却比小说还要来得复杂离奇。真正可怕的是,就连到底是从哪里外泄的都无法确定。
「该死,疑神疑鬼的,看起来全都很可疑。」
隆美尔将军一面咂嘴,一面无意识地伸手拿起香菸。烦躁地咬著菸屁股,他思考起来。
让能用的情报部门总动员?
「不够吧。」
甚至可能必须重新考虑在西方的作战行动。
现状下,还看不出在东部的联邦军有看破帝国军作战的徵兆……但也有必要向东部发出警告吧。
但是,要从哪个管道?
叩地一声,手落在桌面上。对了,首先要从这里开始吗?
他连忙伸手按住脑袋,光是要忍住晕眩就得费上一番工夫。
是就连加密强度都让人不安的状况。电报在这种状况下根本无法使用。考虑到这是非常微妙的问题,就只能由将校直接运送了。
只不过,要让谁去送?将校是有很多人。可是……要怎样才能信任那个人?要是现阶段连这次的防卫作战都有可能泄漏的话,就算再慎重也不为过吧。
或者,更加迫切的是「间谍」或意料外的漏洞的情况。
如果是平常时使用的移动司令部的话,就非常难以采取相当于这座司令部设施区域的防碟措施。要是敌人利用了自己的缺陷……
「混帐,该死!」
就像在沙漠被敌狙击兵瞄准一样恶心。敌人就躲在某处,而令人不愉快的是,自己就连锁定对方的位置都没办法。
就跟被枪口指著一样!
这样的话,就只是头野鸭。是能打回去当今晚晚餐的好猎物。敌方的猎人肯定会乐得开枪的。
「这样的话……」
可不是谈作战的时候了。
不对,是在这之前的问题。
「预备计画也……」
很危险──话还来不及说完,他的脑中就充满不安。
就性质来讲,预备计画是极度重视保密的那一类。光是有败露的可能性,就很可能是最糟糕的状况了。
况且还是被敌国掌握到片鳞半爪的可能性?在这种战时状况下,被敌国掌握到这件事?
「……啊,该死,该死,该死。」
宛如全身失去血色般的声音。视线扭曲,隆美尔中将好不容易才靠坐在椅子上,仰望起天花板。
汗流不止。不是因为热,而是背上的恶寒。毫无办法地,心脏颤抖不已。
深呼吸两次。
尽管调整了呼吸,却完全无法停止颤抖。
就连在战场上,都没有感受过如此的恐怖。是比作为新任少尉到部队报到时的紧张还要深刻的某种感觉。不知为何,回想起在首次实战中感到胃痛的往日。事到如今,这甚至令人欣慰。
以前我害怕著自己的失败。但事到如今,却能一笑置之。不过就是自己的失策,总是会有办法的吧!
为了让精神稳定,隆美尔将军再度拿起香菸,然后在点火失败了好几次后,就放弃地咬著菸屁股敷衍过去。
真是个恶梦。
「可不是谈政治的时候了。」
光是被敌方察觉到帝国的内情,就很可能会导致重大惨剧。
要是被敌人察觉到,参谋本部对继续战争感到困难的话,情况会变得怎样?
各国对帝国的包围网会变得更强吧。
不对,绝不会只有这种程度。
这很可能会是决定性的。只要能确信胜利,敌人毫无疑问会为了围剿帝国拚命奔走吧。状况会确实且加速度的恶化。
也非常怀疑在南方大陆害他们吃尽苦头的义鲁朵雅人,会继续戴著「中立」的面具到什么时候。
「对义鲁朵雅战……?」
光是意识到,就厌恶得令人作呕。
在目前的内外情势下,是不可能再多开一条战线的。帝国会一如字面意识的灭亡。
帝国军毫无这种余力。
说到底,早在很久以前,就无法对大规模攻击战抱持希望了。毕竟不得不专心保持抗衡才是实际状况。
即使考虑对义鲁朵雅战,也顾不了攻击。
「如果是山岳地带的防战,理论上是可能的吗?」
就连积极果敢的隆美尔将军,首先担心的都是能否维持得住防御。这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作为现实问题,兵力已经用尽了。
只需看西方方面军配置的大部分拖时间军团,就知道过去精实的帝国军已荡然无存。就连在文件上,也大半都是过去的一线级战力在东部磨耗瓦解之后的残渣,以及占领行政用的留守警备部队。就连像轻师团这样的单位,都因为太过稀少而无法作为战略预备部队,在这种现状下根本发动不了攻击。
身为专家,很清楚攻击是不可能的任务。只不过……正因为身为专家,隆美尔中将脑中也浮现了另一个担忧。
「义鲁朵雅就像把短剑般刺在帝国本土上的现状太过危险。要是联合王国或联邦经由义鲁朵雅领地攻打过来的话,会怎样?」
面对北上的联军,帝国军能撑到什么时候?光是稍微想一下,就是让人直打寒颤的可能性。
如今,帝国好不容易才把陆战正面限定在东部。
在这种情况下,要是被迫在义鲁朵雅战线进行陆战的话?
当然,国境线附近是适合防卫的山岳地带。缺乏机动战的空间,只要搭配战壕与防御阵地,就有可能支撑相当以上的时间吧。
因为离帝国本土很近,所以也能有某种程度的后勤与空中支援。至少会比南方大陆远征军好多了吧。不过也只有这样。这意味著必须要从东部的份额中抽出物资与兵员。
帝国早晚会因为东部或南部的过量失血致死。
而在这之前,义鲁朵雅本土也离帝国本土太近了。虽是早在莱茵时就有感受到的问题,但让本土遭受空袭的危险性飞涨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现状下,光是要与联合王国空军保持抗衡,就已经一筹莫展了啊……」
假如不止陆战,就连防空战也要两面作战的话,不失守还比较奇怪。不论机材、人员,所有的一切都不够。
光是两面作战的可能性,就足以让人恐惧。
可怕的未来预想,不经意地。
真的是不经意地。
让隆美尔中将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可能性。
「先制攻击……」
现在的话,还有办法奇袭义鲁朵雅。
现在的话,帝国军就还有靠「杰图亚攻势」制造出来的战略余裕。
现在的话,就还能在义鲁朵雅军的动员体制稳定下来之前……就连要给予痛击,或许都还有可能。
这是纯粹是基于可能性的假设。
即使几乎崩溃,但还保有冷静的隆美尔将军苦涩地狠狠说道。
这不可能吧。
「就跟因为恐惧而自杀没有两样。不论如何,帝国都不能再增加自己的敌人了。特别是在对保密留有疑虑的状况下呢。」
用好不容易停止颤抖的手拿起打火机,抽了一口菸。
军菸的烟雾从嘴中飘散开来的感觉很舒服。
不过,却在他的脑海中留下了一道小小的污渍。
是「义鲁朵雅」这个惊异的名字。
让他思考起来,喃喃说出一句。
「要在能攻击时先发制人……?」
攻击吗?──这句话被外头传来的叫喊声给打断。非比寻常的喧嚣让隆美尔将军微微蹙眉。
我的司令部虽是以有活力为特徵……但可没到会容许无秩序的程度。
就在忍不住板起脸,想说是什么事时,一名魔导将校就像破门而入似的,一脸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隆美尔阁下!请给下官一个说明!」
愤然,猛然,而且充满愤懑的。
提古雷查夫中校大喊著隆美尔将军自身的疑问。
「敌人为什么会埋伏在那里!」
啊,就是这个。
锈银在眼尖地瞪著我咧嘴嗤笑起来的嘴角后,气愤地唾骂道。
「隐匿、资讯安全究竟是怎么了!」
说得一点也没错。微笑点头。
「提古雷查夫中校,这是个好问题。想知道答案吗?」
「还请务必指导!」
「不知道。」
在乾脆地回答后,就连她都无言以对。
「咦?」
是连想都没想过会这样回答的反应吧?
没什么,反正这家伙也会得到相同的结论吧。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大发雷霆。
「有谁是背叛者?暗号被破解了吗?或者是失误?贵官要赌哪一项?」
「如果是这三个选项,就无需犹豫了。」
果不其然,立刻就理解了。
「要是有头绪的话,就来对答案吧。」
说吧──齐声说出的答案,都是「暗号」。该怀疑的是暗号。还真是该死的是,两人都认为是暗号。
因此,隆美尔中将就带著两人都弄错的希望,询问起对方的理由。所得到的答覆非常合理。
「区区的通敌者,有办法掌握到全貌吗?要是阁下与联合王国勾结的话,情况就另当别论了吧。」
确实如此,就跟隆美尔自身的意见一样。由于太过符合,让他不可思议地火大起来。怎样都感到不爽。
因此,也稍微开了个玩笑。
「你又如何。」
「咦?下官吗?」
「是在实际可用部队中,最能掌握情报的立场。只要怀疑是你作为亡命的伴手礼,出卖情报的话,就勉强可以解释了。」
愣然注视过来的中校,眼中浮现出了不安。恐怕是怀疑起我的理性了吧。
「我开玩笑的。看来你很没有余裕呢,中校。」
无视自己在不久前也是如此的情况,隆美尔轻笑起来。这种时候,能仗著年纪大捉弄小中校的感觉还挺不坏的。
不过,即使把这件事一笑置之,现实也不会因此动摇。通敌者就只是个愚蠢的假设。能参与核心的实际可用人员,帝国军本来就彻底调查过身世背景。就连一个个将校的背景,都有详尽掌握到,这即是军队。
总之,不知耻的通敌者是不可能存在的。
要是这样……
「……全都推翻了。这样的话,预备与主要目标都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