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希雅突如其来的问题,就连仁也不知该如何回应。这是个沉重的话题,不过他想起以前孤儿院的院长老师曾经说过的话,于是开口说:
「人是一种无法独自活下去的生物。所以每个人都是借助其他人的力量而生存。」
「嗯,说得没错。」
莉希雅直率地对他的话表示同意。
「人都有擅长的事和不擅长的事,也都有做得到和做不到的事。」
「嗯,我懂。」
「所以只要去做自己能够做得到的事不就好了吗?硬做自己做不到的事,也只会自讨苦吃。」
仁这样说了以后,莉希雅垂头低语:
「……我做得到的事。」
「我不是贵族,对政治也没有兴趣。可是莉希雅就不一样了吧?」
「咦?」
「我个人是觉得,如果在上位的人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疑问的人,那才让人不放心。我比较希望为政者是能够常常反思自己的人。」
仁这样说了以后,莉希雅就沉默了下来。看来是在思考他说的话。仁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遥望着星月。
确认过依月亮移动的距离来换算,大概过了两个小时以后,他们俩就回小屋换班去了。男丁睡大通铺,莉希雅睡个人房。
仁把在大通铺睡得鼾声大作的乔纳斯和莱纳斯挖起来。
「嗯……啊,换班了吗?」
「是的,麻烦你们了。」
「嗯,好。」
换手后,仁躺了下来。白天时累积的操劳让他马上就睡着丁。
另一方面,莉希雅则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在思考仁说过的那些话。
「我做得到的事……?那么眼前的课题,就是找出那是什么事了吧……」
* * *
次日清晨,是这个季节难得出现的阴天。在昏暗的天色中,吃完早餐的一行人马上出发。穿过黑檀森林,度过架在小河上的木桥,走过秋意的草原。迎面吹拂的微风令人感到身心舒畅。
「照这个进度的话,在天黑前就能抵达托卡村了。」
「那就太好了。」
手拉拖板车骨碌碌地前进着。照预定进度连午餐都吃完了,所以大概还剩十五公里左右。在大致算来还需要四个小时的地方,周围变成灰色的岩石地带。
「穿过这个岩石地带,就可以看到托卡村罗。」
熟门熟路的洛克过去也曾经好几次过来纳税,所以这样告诉大家来振奋精神。
「只剩一点路了,加油。」
就在这个时候——
「唔哇!」
位于车队最后方的杨发出惨叫声。
「什么?怎么了?」
「唔……唔哇!那是什么啊?」
回头一看,看到有某种奇形怪状的东西正从后方逼近。
「那是哥雷姆?」
莉希雅低声自语。
「哥雷姆?那是哥雷姆?」
仁紧盯着那个被称作哥雷姆的异形人偶。
那是身高两公尺,全身如同穿着铁制铠甲的人偶。看起来相当坚硬。
和仁所知道的哥雷姆相比,粗制滥造又原始,却具有攻击倾向的危险性。
「唔哇!这边也有!」
是洛克的声音。不知是从哪里出现的,前方也有相同的哥雷姆逼近。
「它们的目标是麦子吗?可恶,你们可别逞强啊!」
虽然麦子裉重要,但是他们根本不可能赢得了身穿铠甲的哥雷姆。洛克悲痛的呐喊声回荡着。
「休想得逞!」
「莉希雅,没用的!」
唯一配戴着剑的莉希雅拔出她的短剑,从因恐惧而畏缩的马背上跃下。她对上从前方过来的哥雷姆。
「别担心,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学过剑术的!喝啊!」
莉希雅压低身子,瞄准哥雷姆的脚砍过去。
准头不差,但是——
「不会吧……」
短剑并没有劈开哥雷姆的脚,反而弯掉了。
「所以我说过了吧!退开!」
仁一面奔去,一面大喊。
「不要!虽然我是见习但也是骑士!骑士要保护大家!」
莉希雅这样喊着,但是仁像是要盖过她的声音似的大喊起来:
「危险!」
「咦?」
这个时候,哥雷姆的拳头对准莉希雅挥了下来。
仁是魔法工学师。
其实魔法工学师并不会使用攻击魔法。
治愈系魔法最多也只到用来治疗工作时割伤或擦伤的程度。因为天赋都点到创作系魔法了,而且还附加了效果范围仅限于接触之物的附赠品。
不过「不会使用攻击魔法」并不等于「无法攻击」。像是电锯是用来砍树的工具,但它能砍的并不是只有树而已。
总之,仁把原本挂在腰际的皮制水袋拿在手中,使用一个工学魔法。
「可恶!拜托要来得及!『水刀』!」
「呀!」
莉希雅头上感到一道沉重的撞击。死定了——她已有心理准备。
但闭起眼睛的她,耳中听到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下去般的金属音。她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一看,发现哥雷姆的手臂掉在地上。
「好……痛……?」
手按在头上的莉希雅抬起头一看,那里只剩下哥雷姆的下半身,上半身掉在对面那边。手臂好像也是一并跟着身体分离,右臂的手肘以下部不见了。
那只右臂就在自己眼前的地上。于是她理解了,刚刚的沉重撞击就是来自于此。
瞬间放下心来的莉希雅,差点直接坐倒在地上。
「对……对了,还有一只!」
不过她想起后面也遭到哥雷姆攻击的事,连忙站直身子看向那边。
正好看到仁用水刀劈开哥雷姆的一幕。
「不会吧……」
莉希雅从未见过那样的魔法。虽然看起来是使用水的魔法,但说起水系攻击魔法,她只知道用水冲击目标的水流,或用水球砸目标的水弹而已。这两者都是必须附近有丰富水源才能够使用的魔法。
「莉希雅小姐,你没事吗?」
确认过没有其他哥雷姆现身后,仁跑到她身边。
「嗯,是的,也许就头上肿了个包吧。」
她揉着被哥雷姆的手臂撞到的头。
「啊,真抱歉,看来我出手太晚了点。」
莉希雅打断一脸抱歉表达歉意的仁,单刀直入地发问。
「仁先生,那个魔法到底是……?」
「嗯?水刀吗?那是用来加工铁石的工学魔法。」
「咦~~?拥有那么惊人的攻击力耶!」
仁不理会惊讶的莉希雅。
「这件事以后再说吧。莉希雅小姐,你会治愈魔法吗?」
说着转头往后方看去。
在最后面的杨被哥雷姆打断了双手。
「啊,没问题……『治愈之光,照耀此人吧。治疗』。」
莉希雅奔到杨的身边,手放在被打断的手臂上使用魔法。跟着亮起微弱的光照射伤处,手臂上的红肿就这样一下子消退了。
「喔喔!好厉害!」
「名不虚传!」
看到这一幕的村民们都佩服起来。
「谢谢您,莉希雅大人。」
杨以及洛克都开口道谢。
「不,这是我的职责。」
这样说的莉希雅微微一笑,也治疗起自己头上的肿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