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1日中午11点30分 马赛 圣夏勒站(注1)
半阴天,从巴黎发车的火车慢慢靠站停车。
虽然是战争状态下,站台上还是到处飞着气势冲冲的马赛方言。某处能看到家人再会的喜悦,而在另一处友人双方相拥着亲吻对方的脸颊。
基拉和珍妮佛紧靠着走下火车,几名穿戴着皮质战壕外套和软礼帽的男人就注意到她们,向她们靠近的同时将手伸入大衣内侧。
从站台的东北方向来了两人,西南方向来了一人。
基拉加快脚步反向西南方向的男人靠近,一把抓住男人右手扭到他背后。男人手上握着瓦尔特PPK,上面还装着消音器。基拉夺过枪并将男人当做盾牌。另外两人加快脚步赶往这边,基拉顺势向他们开枪。
子弹射出的声音仿佛是拧开了压缩空气瓶的阀门一样擦过男人的身体,让他们慌张躲到站台柱子后面。
“快来!”
基拉一把撞开了当成肉盾的男人,抓着珍妮佛的手跑开了。
“那些人是!?”
手腕被强抓着,珍妮佛回头看向男人。
“明摆着啊,高卢谍报部,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一派的人。”
基拉和珍妮佛一出了火车站,就在车流间穿行,横穿了贝尔纳·杜·波瓦大街(这个实在没查到,就音译了。原文:ベルナール・デュ・ボワ),急急跑进附近的咖啡厅。在服务生目瞪口呆的视线下两人跃过收银台进入后厨,在跑向后门的途中,基拉顺手抓起放在一边的拖把。
关上门进入小巷子的瞬间,门里面的人朝外开了三枪。其中一方差点打中珍妮佛,她下意识地展开护盾,将子弹弹飞了。
“在大街上这么明目张胆!?”
珍妮佛都没想到对方会开枪,纤细的身子直发愣。
“路人受牵连会出现死者吧,但他们肯定想着只要推到我们身上就好咯。”
基拉把拖把当成门栓横在门上,随后拽着珍妮佛跑向越来越窄的小路。
“在抓捕自称库丽丝·基拉少校同其协助者德·布兰克大尉时遭到抵抗,不得已将她们射杀,这就是他们预想的剧本啊。”
不知试着拉开几家店的后门,终于找到一扇没锁的。两人赶紧进入其中。
“接下来要怎么办?”
珍妮佛坐下来调整呼吸,并问基拉道。
“我们去和联络员见面。他们应该在准备去布列塔尼亚的船。”
基拉调整好呼吸后,确认了外面没有动静后边转到了店里。
看上去应该是家面向当地人的酒吧,店内没什么人,光线昏暗,到处是灰,除了从白天喝到现在的几个醉汉以外就没别人了。
“借用下电话。”
基拉对在打瞌睡的酒保说道。在柜台上放了一枚一法郎的硬币滑向酒保后,拿起了挂在柱壁上的电话听筒。
告诉接话员号码后,不一会儿从听筒中传来了说话声。
“……喂?”
说话的是个男人。
基拉当即挂了电话。
“怎么了?”
珍妮佛见基拉脸上一脸愁容,便问道。
“没说暗号。看来我们的联络员落到谍报部过激派的手里了啊。他们问接话员我们很快也会暴露的,要走了。”
有关联络员的情报,是谍报部通过司法交易从巴黎爆炸事件中被当局抓到的间谍身上拿到的,但这事儿在从基拉过往经验来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我们还是会色当或是第戎吧。队长他们肯定不会对你动手的。”
珍妮佛对基拉说道。后者在透过窗户观察外面的情况。
“现在就想投降还太早了。”
说吧,基拉搂着珍妮佛的肩膀走出酒吧,向港口走去。
“不过话说回来,谍报部过激派的人已经知道我们在马赛了。几个小时内就会见到比刚才多几倍的人吧。”
为了确认没被跟踪,两人几次绕进狭窄的小路,有时停下来都能听到脚步声。两人这样子走了不久,便看到了港口的风景——帆布收起的桅杆如森林般从屋顶突起,空气中弥漫着海水咸咸的味道。
“联络员被抓到的话,不是不能乘船了吗?为什么要来港口?”
珍妮佛小声问道。
“正好有要去的地方。”
就在基拉耸肩的同时。
“找到了!”
“这边!”
几个像是谍报部员的男人的声音传来。珍妮佛看过去,就右手边数街区之外,之前在车站里开枪的男人之一也在其中。
“这么受欢迎真是光荣啊。”
基拉躲在珍妮佛展开的护盾后躲子弹,并确认手上的武器。在布洛涅森林里从护送人员手上夺了三把。30分钟前在火车站夺走了当成肉盾的男人的带消音器的手枪。子弹还剩28发。
基拉先放了一枪,开始跑了起来。大腿中枪的谍报部员捂着腿躺倒在地,但是又有其他谍报部员举着枪出现。而在他们威吓射击的时候,前方又出现了谍报部员,举枪瞄准了基拉。
“!”
珍妮佛把基拉撞到了墙上。
同时,珍妮佛展开护盾挡下了子弹。
“保护我!”
基拉从腰间拔出一把瓦尔特交到珍妮佛手上,然后又拔出一把手持双枪,交错手腕架好姿势扣下扳机。两名谍报部员本想夹击基拉和珍妮佛,但却同时中枪仰面倒去。大概是觉得暂时不会有追击的人了吧,基拉朝倒地呻吟的男人踢了一脚,男人昏死过去,而基拉则从他身上跨了过去朝港口移动。
“……不许动!”
基拉把枪插回腰带,珍妮佛举着刚才基拉给的枪对准了基拉。
“我认真的,举起手!”
珍妮佛命令道。
“我要抓了你,然后回到大家身边!”
“你忘了吗?反抗我的话——”
基拉举起手,慢慢转过身,脸上浮现了笑容。
“我记得。内奸会杀了队伍上的人,对吧。但是,我察觉到了一件事。到现在为止,你明明就没跟那个内奸联系过一次!内奸是听你的指示行动的吧?”
“不错!”
基拉似乎并没有在意枪口,一下子接近了珍妮佛。
(还是开不了枪!)
珍妮佛扔了抢,欲用体术制服基拉。她即是魔女,还是海军出身,受训能在几秒内制服一般男性。但是基拉似乎也身怀同等程度的体术,朝珍妮佛的侧腹猛打一拳。
珍妮佛抓住基拉的手腕,右脚一个扫堂腿欲绕到背后,想要封住对方的动作。而基拉扭动身子化解了劲道一跃而起,反而到了珍妮佛的背后,踢向后者的膝盖背面。但就算这样珍妮佛也没放手,两人一同摔倒在地上。在地上扭打着,基拉占了上位左手掐着珍妮佛的脖子,右手摸到了刚才后者丢掉的手枪。
“是谁我都不在意!”
基拉举枪指向空中。那里是一栋老式住宅。
“你再反抗,我就开枪,看看会不会射中那个建筑物里的人。当然,那是你不认识的人。”
基拉一点点扣下扳机。
“是住在那间屋子里的老人吗,还是隔壁的母亲吗,还是上面一层的小孩子呢?”
她靠近珍妮佛耳边。
“别让我这么做啊。”
“…………”
着你佛不再抵抗了。
“原来如此。南部是说出生路易斯安那。身姿婀娜,性格却粗狂的南部女人嘛?”
基拉不再举着枪,转而顶在珍妮佛胸前。
后者紧闭着双眼。扳机扣下,传来卡的一声。
不疼,也没有冲击感。
(死……原来是这么简单?)
睁开眼,基拉一脸嘲讽的身姿映入眼帘。
“弹夹里没子弹的啊。虽然你都没确认过。”
基拉弹出弹夹,边装子弹边耸了耸肩。
“就是说我不信任你啊。……信任可比子弹还危险啊。”
“你是在试探我?还是说,只是为了耍我玩?”
珍妮佛的声音颤抖着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心中的感情到底是恐惧,还是愤怒呢,她自己都不明白。
“一半一半吧。”
基拉放好枪,拉起珍妮佛后,就再次朝港口走去。
注1:马赛圣夏勒车站,位于马赛。在航运普及之前,该车站是前往非洲、中东的重要车站。
下午2点15分 色当基地格纳库
“队长,公开发表会上用的战斗脚上漆工作已经完成了,您要过目吗?”
罗莎莉为确认公开发表会活动的准备情况而来到了格纳库,代理班长见状便向她报告。
“看样子挺顺利的。”
罗莎莉满足地微笑道,随后代理班长带她走向悬挂架。
然而——
“就,就是这个?”
喷火几乎只涂了粉色一种颜色,看到此景,罗莎莉崩溃了。机翼上还很用心地涂上了蓝色,甚至还画上了雄鸡图案。
“这样子在晴空下能看得很清楚。这下原班长在泉下——”
就在代理班长噙住泪水的同时。
“蠢货,别随便把人杀了啊!”
原班长从后边现身,戳了代理班长的脑袋。
“啊,原来你在啊?”
代理班长回过头,咧嘴露出一口白牙。
“废话不是。我现在是维特根施坦因大尉的专属整备员啊。”
“明明是被开除了,脾气还这么大。”
“要你多嘴!”
对代理班长施展了锁喉后,原班长恢复平静向罗莎莉询问道。
“队长,布兰克大尉怎么样了?”
“现在只能期望黑田她们了。”
罗莎莉无意间叹息道。
那佳她们将近20小时没联络过了。
“救出的时限也就到公开发表会上了吧。要是在这之前她们没能带回布兰克大尉的话——”
“上面就要严厉追责了吧?”
原班长脸阴了下来。
“放心。在这之前,哪怕只有你也好,我也会想尽办法让你复职的。”
“免了。”
原班长摇摇头。
“我的,不,整备班全员的命运与506同在。”
“虽然好想说不要随便决定别人的命运,不过正如她所说。”
代理班长也点点头。
“两位,谢谢。”
罗莎莉眯着眼睛,和原班长他们一一握手,他们的手满是机油。随后返回办公室等待那佳她们联络。
同一时间 里昂的一处食堂
“这里真是棒呀~和巴黎不一样大家都很友好。料理和点心的美味程度也多了三倍。”
卡拉吃完称作ligne的油炸点心,一脸很爽地伸了个懒腰。
“各家各户的窗户装点以蜡烛光,这12月的盛典虽说也很有名啦,怎么说里昂也是美食之街。还有啊,保罗·布鲁纳,一手创办了扶桑的富冈纺纱厂,也是这座城市的人啊。”
“那看来,扶桑要感谢里昂呢。”
说着,那佳脸上流露出了感激之情,同时,腮帮子里塞满了法式肉丸(注1)——这已是第七碟——和扶桑的半平丸子(注2)类似。
从巴黎坐上火车到里昂为止,卡拉一直担当着一行人的向导。这处便宜又好吃的食堂也是卡拉找到的。不辱欧洲通之名。
“不过啊~我有些怀念布列塔尼亚的红茶了啊。”
也能讲出这样的从容不迫。
“卡拉,你怎么成为欧洲通的呀?也没感觉你爱学习,感觉脑子也不太好使的说?”
“额…!你说得也太明明白白了吧!别看我这样,学习能力很强的好伐!”
卡拉辩驳道。
“……盯~”
那佳窥视着卡拉,眼中带着怀疑。
“父亲作为军人,常常转辗利比里昂各地的基地,我跟着他到一个地方就要很快牢记那边的规矩,所以从小就习惯了。即便是无意识的,不消半天就能很自然地用当地的方言交谈了。所以啊,到了欧洲也很快融入其中了。”
就在卡拉说明的时候,萨曼莎返回加入两人,之前她在电话里拿到了巴黎警局的情报来源。
“怎么样了,萨姆?”
那佳问道。
“情报管制变得严格了,没能说多久。”
几天以来的通宵驾驶让萨曼莎哈欠不断,她咬牙忍住一个哈欠在那佳对面坐下,抿了一口冷掉的咖啡。
“不过,倒是听说了一件事儿。白天在马赛圣夏勒车站发生了枪战。”
“枪战!”
卡拉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肯定是基拉和珍妮佛啊!”
当然,那佳也半起身。
“大概吧。混在枪战中的人里,好像有两名小个子,看上去像女性。有目击证人说她们往港口方向逃跑了——”
“肯定不会错的,咱们去马赛吧!”
卡拉紧逼萨曼莎说道。
“在这里想破脑袋也不是个办法啊。”
萨曼莎点点头,放下2枚10法郎硬币后走向吉普。
注1:法式丸子,原文是クネル,一般用鱼肉制成,辅料有鸡蛋、面粉、牛奶等。可用作配菜、汤料,也能浇上沙司直接食用。
注2:半平丸子(其实应该叫半平鱼肉饼),一种日式料理,将鱼肉打碎后和山芋混在一起,调味后蒸制凝固而成。
从圣夏勒站往西南走的一个十字路口对面,有座砖砌成的仓库,写有“贝尔特朗海上运输”的看板在墙上挂着,而基拉她们造访了这里。
“你TM谁啊!?”
两人打开大门进入,里面的人似乎正在进行捆包枪械的工作,而其中一个人拔出小刀,一脸凶恶地挡在基拉面前。
“两位小姐,不好意思啊,既然你们看到我们在干什么了,那就不能让你们活着回去了。”
男人舔了舔刀刃,然后不停地拍着打着基拉的脸。
“这里从以前开始就尽是蠢货啊。”
基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男人的手腕,扭手夺过小刀,抓住前襟让腰紧贴男人的身体跳了起来。
“什…?!”
男人的身体转了一圈撞向了带有混凝土的湿润地面。见到他口吐白沫翻着白眼,其他人掏出枪围住了基拉和珍妮佛。
“叫那个胡子蠢货出来。”
基拉看着男人们说道。
“……老大!请来一下!”
其中一人向里屋喊话。
“女人,你找错吵架的地儿了啊!”
说罢,一个健壮的男人现身了,深棕色的胡子覆盖着整个下颚。男人吐掉了叼在嘴里的卷烟,站在基拉面前。
“老大,你那个露屁股的恶趣味人鱼刺青,还没弄掉么?”
基拉看着男人,皱了皱眉。
“……是,你么?”
这老大称呼的男人盯着基拉看了一会,突然抱住了基拉的身体。
“你这混蛋,好久不见了啊!”
老大不住地亲吻基拉的脸。
“你还是一身臭味儿啊。”
基拉笑着,拍着男人的手腕。
“诶,那边的美人胚子是谁?”
老大放开基拉,看向珍妮佛。
“可以说是,”
基拉耸耸肩说道。
“有意思,讲来听听。”
老大这人看上去迟钝但察言观色很厉害。他点点头,让部下去拿杯子和装有苦艾酒(注1)的瓶子,时下禁止酿造的一种蒸馏酒。
“这家伙掌管这一带,用利比里昂话来说的话就是黑帮(gang)的老大。”
基拉向珍妮佛介绍老大道。
“我和这家伙有点孽缘的啊。她还是个小屁孩的时候,跟我打了几年交道,6年,不是7年吧。”
老大低声笑着,将碧绿的苦艾酒倒入玻璃杯中。珍妮佛礼节性地接过了杯子,不过杯子里的颜色怎么看都喝不下去。
“嘛,你这回现身又是没见过的脸,我们这边也混乱了啊。”
珍妮佛闭上眼将酒送进嘴里,然而度数超过70度的猛烈让她咳嗽不止。
“怎么了?不合口吗?”
看到珍妮佛的样子,老大笑道。
“还是孩子嘛。无线发报机借我一下。”
基拉一口喝完 站了起来。
“我才不是……小孩子。”
抹抹嘴唇,珍妮佛抗议道。
“不太妙的事儿?”
老大摸着胡子哧哧笑道。
“随你想。”
基拉像是在自己家似的走向里屋,坐到了一台高性能无线发报机前,怎么看都和区区海上贸易公司不符。
无线发报机开启,发出的声音像是装着一打乌鸦的罐子倒下。
“偶尔也修一修啊,海风吹得都生锈了。”
基拉到处鼓捣着,不久,小型对讲机中发出了杂音,同时夹杂着杂音。
“血肉与身份带来的荣光是没有实体之影——”
珍妮佛对这句话有印象。这是布列塔尼亚国王查尔斯1世爱读诗歌中的一节,詹姆斯·雪利写的。
“却没有反抗命运的盔甲。”
基拉接了答句。
“报告情况。”
对方确认了暗号,提问道。
“高卢谍报部的过激派畏惧背后关系,开始清洗了。”
基拉答道。
“了解。”
“是教授吧?”
或许是注意到对方是自己认识的人物,基拉有些动摇。
“许久不见。”
对讲机那边传来了略带温柔地声音。
“为什么教授会?”
“因为命令变了啊。我决定亲自向你传达。”
教授解释道。
“变更命令的话,不是和以往一样吗?”
“因为谍报部过激派的背叛,这边也不得不改变原定计划。在23日,高贵魔女正式公开发表会结束之前带着货物去布列塔尼亚。”
“这办不到。”
基拉摇摇头。
“确实,从马赛坐船去的确来不及。所以在布雷斯特准备了别的船。马上去那边。”
布雷斯特是大西洋沿岸的港口城市。从马赛走陆路也需半天。
“实在抱歉,这边也是一片混乱,这已经是最好的了。”
“明白了……高卢,我之喜悦。”
对方切断了通信。
“也就是没法帮我们吧?”
珍妮佛静静地问道。
“……闭嘴。”
基拉伏着头说道。
“你信任那个教授吧?可为什么他背叛——”
“不是让你闭嘴吗!”
基拉嘶吼着,在无线发报机旁无言杵了一会,马上又恢复了精神转头看向老大。
“老大,接下来能借我艘船嘛?”
“要怎么还?”
老大也笑着说道。
“没法还呐。”
“那么,价钱可贵了。”
“打个折呗?”
基拉撕下了支票,以巴黎大公司的名义。大概是组织旗下的顶名公司吧。用利比里昂元来算得有5位数。
“我就喜欢你这点。”
说罢,老大吻了支票。
夜里10点超过一点,吉普到了马赛。
“都这个点了,想打探消息也不行呀。”
卡拉扫了扫周围,还点灯营业的也就酒吧之类的地方了。
“肚子饿了呢。”
那佳按着咕咕叫的肚子。
“额,你是观光客么?”
萨曼莎一脸无奈地看着那佳的脸吐槽道。
“找到珍妮佛是优先事项吧?”
话音刚落,卡拉的肚子也发出了巨响。
不远处有一群手拿酒瓶围成圈聚在一起的男人,萨曼莎加入他们,往一个船员打扮的男人手里塞了几张纸币,和他说了两三句。
“跟我来。”
船员指向了治安不太好的地界,而萨曼莎则迈步走向那边界。
“诶?那边有好吃的饭店嘛?”
那佳两眼放光跟了上去。
“我只是问了他哪有不正经的人聚集的酒吧而已。”
“也,也是啊。”
“在港口城镇,问船员经常去的酒吧是最好的选择。”
萨曼莎补充了没说完的部分。穿过解放大道,走过几个街区之后,三人进入了眼前古老酒吧。挂在外面的看板上,画着糟糕的画像,同时还有“腐烂牡蛎”亭。
“正适合打探消息的好地方吧?”
萨曼莎笑着说道,同时不断地扇走弥漫的香烟烟雾。
“看来会食物中毒了。”
卡拉则是一脸厌恶。
“我去和当地警察有关的人拐弯抹角打探点消息,一个小时就回来。”
“萨曼莎!”
见到萨曼莎要走,那佳一脸紧张叫住了她。
“别担心。单独行动我早就习——”
萨曼莎面带笑容回头说道。
“你觉得,我们队长会从部队经费里发我们吃饭钱嘛?”
然后萨曼莎的回答,则是一脚踹飞了附近的酒瓶子。
将近半夜12点时——
“怎么样?”
看到萨曼莎出现在酒吧,那佳,正吃着第三盘普罗旺斯鱼汤,半起身问道。
“没拿到什么重要情报,看来是上面下了封口令了。不过,那些谍报部员倒是向马赛集中了。”
萨曼莎摇摇头坐在那佳对面,举手要了杯朗姆。
“这样。”
那佳重新坐下,开始啃鱼汤里的长臂虾(注2)。
“真是的!”
卡拉已经十分消沉,一脑袋戳在了桌子上。
“早知道让玛丽安来就好了。我不行的啊,怎么找得到珍妮佛。”
正当卡拉发牢骚的时候。
“干什么啊你!眼睛长哪儿了啊你!?屁眼还是脚底板!?”
一个像是老顾客的红脸醉汉一进到店里,就朝外边骂骂咧咧道。
“怎么了?”
店主苦笑着问道。
“一群眼神凶巴巴的外来人在这附近转来转去!那群家伙,把本大爷撞倒了就往港口去了!”
听到这些,那佳看向卡拉和萨曼莎。
“两位,眼神凶巴巴的外来人,难道说是谍报部的人!?”
“啊!然后谍报部员去的地方,基拉她们一定会在!”
萨曼莎点点头,在收银台放下钱便快步走去发动吉普。
“等着我啊,珍妮佛!”
卡拉恢复了精神,右拳打向左手手掌。
“大叔!这份鱼汤,一定给我留着啊!”
那佳在叮嘱了店主之后,跟上了二人。
“看到了,那边!”
码头东边能看到港口的地方,吉普一滑入最深处,卡拉,站在后座,就指向谍报部员的位置喊道。
谍报部员在追一搜老旧小型船只。这艘小船船体油漆剥落,上边还堆着怎么看都不自然的蒸汽机,烟囱上方冒着烟正往西前进。速度逐渐提上来,看上是要离开马赛港驶向外洋。吉普驶出港口南侧的第九堤岸大道后,超过谍报部员逐渐逼近小船。
“珍妮佛!”
卡拉叫道,然而声音传不到船那边。
“这边!”
萨曼莎猛打方向盘,驶入去海角最远端最近的路线。吉普飞驰着,轮胎上冒出白烟,从查尔斯·捷尔大道直指法鲁小港湾。
“我先过去了!”
在位于港口最西端的小港湾西边萨曼莎急刹车停下吉普,卡拉就直接从悬崖上跳入海中。
“都不做准备运动的!?”
那佳也跟着下水,以自由泳往前游,想绕到小船的正面。
“上吧!”
宫崎县出身的那佳可是个游泳好手。追上踏浪前行的卡拉,那佳的手搭在她的肩上。
“一定救他出来!”
卡拉点点头。
小船正好在往那佳她们这边驶来。
两人摆好架势,随时准备跳上船。
然而——
就在和小船的距离还有40米时。
伴随着劈开空气的声音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击中了小船。
小船在炸裂声中爆炸,一道火柱升了起来。
“!”
那佳看向岸边。
“……战车噩梦(注3)。”
那佳喃喃说道。在那站着的男人,戴着防毒面具和手套保护身体,举着反坦克火箭弹发射器——战车噩梦。男人确认自己发射的火箭弹成功命中目标后,扔下战车噩梦转身背朝那佳她们离去。
小船完全被火焰包围,没有生还者跳海的迹象。
“珍妮……珍妮佛……死……”
卡拉在燃烧着的小船前,失去了意识。
“卡拉!”
卡拉借着火光潜入一片黑的海中。
(这种完结,我才不承认呢!)
那佳摸索着抓住沉下去的卡拉的手,浮出水面。大口吸着空气,确认了方向,那佳扣着失去意识的卡拉的下巴拖着她游向岸边。
“没事吗!?”
萨曼莎也写下下到水边,和那佳一起拉起卡拉。
“振作一点啊!”
那佳让萨曼莎做心肺复苏,而她自己开始做人工呼吸了。
“醒醒啊!还什么都不明了啊!现在放弃了怎么办!”
双唇紧贴,那佳向卡拉的肺里送入空气,但是没有反应。
“别放弃啊啊啊啊啊啊!”
那佳怒吼道,随后继续做人工呼吸。
“………………咳咳!”
卡拉吐出海水,身体震了一下。
“卡拉,知道我吗!?”
那佳晃动着卡拉,后者的眼很空洞。
“这样的……这样的,才不要啊……珍妮……珍妮佛……死……”
卡拉咳嗽着,意识还是半模糊,而萨曼莎一把背起这样的卡拉。
“要移动了!我们是目击者,谍报部大概也会找我们麻烦的!”
注1:苦艾酒,一种有茴香味的高度酒。通常有茴芹,茴香和苦艾制成,根据配方不同会有不同的颜色,绿色,蓝绿色,棕黄色或无色(当今甚至有黑色红色……)。顺带一提,苦艾酒的原料通常称为“圣三一”。
注2:长臂虾,一种沼虾,淡水虾。分布较广,比如罗氏沼虾(个体最大的淡水虾类),太湖白虾等。
注3:战车噩梦,德文是Panzerschreck。二战德国使用的一种反坦克武器。玩过使命召唤应该见过。
特别注:这段有些道路名称我就不作详细介绍了,因为就是一般道路名称,没什么特别地意义。
30分钟后。
那佳她们回到了先前的“腐烂牡蛎”亭。店主借了毛巾,那佳和卡拉裹着坐在暖炉前。
“……得向少校报告啊。”
萨曼莎远离两人,在柜台边喝着金酒,随后走向电话。
“等下!”
那佳起身走向萨曼莎,握住了后者正拿起听筒的手。
“还没完呢!还什么都不明了!那艘船到底谁在上面!”
“你那安逸要是过了头也找人烦呐。”、
说着,萨曼莎想要推开那佳。
“我才没有说什么悠闲话啊!就是,那什么——”
那佳打了一下自己脑袋。
“对,没有现实感啊!”
“你有证据?”
“没有!我又不擅长思考!”
那佳挺起胸,断然说道。
“…………噗。”
萨曼莎忍不住笑了出来。
“确实,要出外海那艘船小了点,看燃烧的样子燃料也不是很足。你说的有点道理。”
“真的!”
先前卡拉还像一只在洗脸盆里溺水了的小松鼠,一听这话一把扯下毛巾走向那两人。
“那么,珍妮佛也有可能没事!”
“船在烧起来之前,我确认了所有公司的名字。去那打听消息怎么样?”
萨曼莎说罢,那佳和卡拉就一路小跑去吉普了。
那佳她们一踏入“贝尔特朗海上运输”,就看到也不管白天黑夜的几个小弟和老大本人在里面。
“那个,这里的社长是谁?”
那佳说着,老大就阔步站了出来。
“那两人,去哪了?”
萨曼莎也不说什么开场白一把抓住了老大的前襟问道。
“你他妈的是刑警?”
老大似乎从萨曼莎的口气听出了她是谁。
“那你就不坦白,吗?”
“你不是很清楚的嘛?赌上掌管马赛的贝尔特朗之名,我不会说一个字的。”
“那不打个赌吗?”
萨曼莎看了看如同酒吧一般的内部装潢,指着柜台内的蒸馏酒柜子提议道。
“你不讨厌这样吧?”
“有意思。”
老大咧嘴笑着答道。
30只一口杯各摆在老大和萨曼莎的面前。被子里装着苦艾酒。
“我要是先趴下了,你说干什么我都听。你先趴下了,就把你知道的全吐出来。好吧?”
萨曼莎确认了胜负规则。
“向老妈的胡子起誓。”
两人端起左边的杯子,一杯接一杯地饮尽。
然后——
“不行了。我放弃。”
第26杯的时候。
老大摊了在桌上,像是骨头化了一样。
“这个人,刚才在‘腐烂牡蛎’亭也喝了吧?”
那佳看向卡拉。
“别小看纽约人啊!”
萨曼莎站起来,用袖子一抹嘴说道。
那佳拿来一个水桶,一下浇在老大的头上。
“哇!”
老大甩着脑袋跳了起来。
“说好了啊。快说,老大。”
那佳拽着老大的手腕,让他赶紧坐到椅子上。
“……船上没有人。发着引擎,固定好船舵后船员就逃走了。”
老大的状态看起来不是很好,让人拿了冰块来嚼。
“那佳,你那动物般的直觉看来是对了。我们也好谍报部也好,完全被耍了啊。”
萨曼莎,一点都没显出她醉了,笑着夸赞那佳并扭着她的脸。
“她们往哪去了?拜托了,告诉我吧!”
卡拉抓住了老大的衣襟问道。
“……好像是说从布雷斯特乘U艇去布列塔尼亚。虽然不是很确定,不过这是她们通过无线电交谈的内容。”
老大答道,途中还打了几个嗝。
“还活着!珍妮佛还活着!”
“老大,谢了!”
卡拉和那佳高兴得小跳着抱住了老大。
“……好好珍惜同伴啊。”
一开始老大还楞了一下,不一会就苦笑着摸摸两人的脑袋说道。
几分钟后。
“啊,虽然是黑帮告诉我们的,不过听说她们借道图卢兹(注1)在往布雷斯特走!好像是在那边乘U艇去布列塔尼亚。”
萨曼莎用无线电向色当基地报告好消息。
“布列塔尼亚?为什么是布列塔尼亚?”
夹杂着杂音,听筒那边传来了罗萨莉的疑问。
“这点就不清楚了。”
“我会送整备班到勒阿佛尔(注2)的海岸。要去布列塔尼亚的话,肯定能在多佛尔(注3)附近追上他们的。”
“我想你也是知道的吧?多佛尔海峡可是很广的啊?能找到嘛?”
“放心。我会做好和名誉队长相称之事的。”
“交给你了!”
就在萨曼莎切断了无线通讯的时候。
“我们是马赛的警察!里面的人放下武器,举起双手走出来!”
大门传来了敲门声,同时还有警告声。
“得跟他们说明情况。”
说着,那佳迈步走向大门。
“别去。”
萨曼莎抓住那佳的手腕制止了她。
“诶?”
“这个时候登场不觉得奇怪吗?说不准是谍报部的家伙。”
卡拉解释道。
“就算不是,。确认身份也得花上半天时间。这样就追不上基拉她们了。”
萨曼莎点点头,看向老大。
“这里原先是地下酒吧吧?应该有暗道的吧?”
“谁会告诉你啊!”
“让他们进来你们也不好过吧?”
“……妈的,真不走运!”
老大想了一会,在外面那些疑似警察的人开始撞门后,骂骂咧咧地移开了店内最大的桌子,然后掀开了铺在地上的地毯。地毯下面,有一扇边长80厘米的四方木质暗门,老大抓起生锈了的铁环打开,里面的阶梯露了出来。
“这里通向港口。”
老大带头走了下去。然后是卡拉,再之后是那佳。
但是——
“萨姆?”
那佳走到一半的时候,抬头看向萨曼莎。
“你们直接走吧。”
看来萨曼莎不打算跟着那佳她们走。
“我来挡住那些警察。你们趁机离开马赛吧。”
“怎么这样!等一下!”
那佳想要回头,而暗门关上了。
“就此别过!你们去追寻真相吧!”
“萨姆!?萨姆!”
那佳想要推开暗门却纹丝不动,之后萨曼莎就不再说话了。
“那佳,快点!”
“快,你们先走。”
卡拉拽着那佳的手,而老大跟在她们后面,三人的身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第二章完)
注1:图卢兹,位于法国西南部加龙河畔,大致处于大西洋和地中海之间的中点,为上加龙省、欧西坦尼亚大区首府,距巴黎590公里,是法国第四大城市,同时也是空中客车的总部。该城市的建筑始终保留着玫瑰红砖瓦的特色。
注2:勒阿弗尔,在法国北部诺曼底地区是继鲁昂之后的第二大城市,位于塞纳河河口,濒临英吉利海峡,作为“巴黎外港”重要的航运地位而著称,在法国经济中具有独特的地位。
注3:多佛尔是英国肯特郡的一个海港,最靠近法国的加来港,两地相距仅34公里,因此英法间的海峡也得名多佛尔海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