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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三 日野精太郎的供述其二

押川家的吃饭时间是因人而异的。虽然晚饭是由季衣子来准备所有家人的份,但是早上各自吃各自的已经成为了习惯。

太阳升起后第一个起床的,是最晚回来的家长谦治叔叔。如果前一天没有季衣子放在冷藏库的手制料理的话,他就顺手拿牛奶或者其他东西将就将就后就去上班了。

接下来起床的是长女季衣子,她用冰箱里现成的东西来做饭,相比之下早饭时间算是比较安稳。

长子英在家里一句话也不说,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床上度过,在上学路上经过的车站的小卖部买零食似乎是他每天的习惯。

之后直到中午才从卧室里出来是姑母耀子阿姨,她的话不会特定在哪里吃,在家里有什么吃什么,有时也会没胃口跑到外面吃饭。

我来押川家的第二天早上也是,各自按照各种的习惯离开家门,最后起床的姑母敲着我房间的门。

那个声音让我醒来了。因为昨夜的失败,让我确认过脸上没戴面具后开了门,姑母正笑着站在那里。因为不管看几次都像是母亲的亡灵,所以我在内心暗暗吃惊着。

「吃过早饭了吗?」

我摇了摇头,

「那么,肚子饿了吧?」

她说。

她的问题让我产生了犹豫。实际上因为刚刚才起床我并没有那么饿,但是,从姑母话里的意思来看,我认为她并不是在询问我是不是肚子饿,而是问我有没有吃饭的必要。之后,我的回答是YES。早上时间不吃饭的话,身体会撑不住的。我在高档公寓的时候,即使不饿也会事务性地进行必要的吃饭工作。

「虽然肚子不饿,但是想吃饭」

虽然光在嘴上说是很简单,但是我不知道该什么样的方式说出口。在这种情况下,反正即使撒了谎瞒了过去迟早也要被拆穿的,所以最好还是能拖多久拖多久,那个时候的我很是笨拙。

「可不能那么消极哦。在这个家里,可不能一天到晚呆在房间里连早饭也不吃」

姑母用告诫般的语气对我说。

「在这里可不会像你在东京住的时候那样什么事都是姐姐做,自己什么都不做。你明白我说的话吧?」

我点了点头后,姑母笑了。

「很老实呢。是件好事。如果我的孩子也有那么老实就好了,但是他们说什么不听。昨天真是抱歉。季衣子那副奇异的态度」

然后我想起了昨天在这里打招呼的时候季衣子所说的话,对自己的到来浑然不知,想要询问手里却没有笔记用具。

「那么我告诉你该怎么用吧」

之后我被带到厨房,交给了我微波炉和火炉的用法。因为在高级公寓的时候都是被教以绝对不能触摸这些东西,真的可以用吗,是不是有什么陷阱呢,我多次确认着姑母的表情。

「小精的记忆力真好呢。昨天教浴室的面板操作的时候也是一次就会了,果然头脑很好呢。好厉害」

教了一次后,姑母很是惊讶和佩服地对我说。那种说话口气,让我感觉到了在之前自己的智力一直在被怀疑。

「这样的话之后我就能放心了。像这样子记住各种事情,早点变成像普通孩子那样就好了呢」

姑母露骨地显出放心的表情说着。但是我不知道普通孩子究竟是怎样的样子,所以因为该怎么接受这个评价而困惑。

然后她做了两人份的炒鸡蛋和烤面包当做早饭。

「最近是季衣子在做饭,但是这种程度的话我也能做哦」

和这么说着的姑母相对的时候,想着果然还是和母亲一模一样,无论如何也无法安下心来地吃饭。

「小精的吃法很优雅,和姐姐很像呢。到底是母子」

反过来被说了。

「最近的孩子啊,总是不知道该怎么正确使用餐具。真是很好的教育呢。姐姐是以自己的方式拼命地抚养着你的吧。虽然即使体质有些差,但像那样不允许上学被关在高级公寓的房间这件事情我无法理解,但肯定也是因为这么做的原因吧」

虽然姑母不是出于恶意说这些话的,但是从他人口中提起自己在高级公寓的生活,让我心情很是沉重。

「姐姐是想把小精培育成怎样的人呢。她在以前是一个很认真的人,但因为太认真而太累了呢。小精也是,这几年也很辛苦啊」

然后用同情的眼光看着我,但是因为对视的话我很受不了,所以只是低下头吃着饭。姑母叹了口气后,宛如有一半是说给自己听般说了一句「那么,今后又要多费一番功夫了呢」。

「首先最重要的是恢复说话能力。不这样的话很不方便的。你已经知道预定的病院的治疗程序马上就要开始了吧? 要在那里接受咨询,做生活的训练。在那里失声症也不会特别引人注意的吧? 医生也说过不用勉强自己平常一点就可以了,所以你就按照医生的话去做吧。小精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就算她那么问,我也没有想到特别要做的事情。只是她那么说我才第一次知道她很期望着自己能尽快恢复,而困惑着。

「也是,突然说这些事情也很难想到的吧。那么,想到什么的话,或者有什么不方便的时候不用客气地和我说。在生活之中消除紧张状态是很重要的。呐,但是,真的完全不能出声吗? 不一定是说话,比如说呻吟什么的,随便出些声音来也好啊」

在姑母的催促下我尝试着,但出来的只有冷汗,完全发不出声音,和平时一样就好像喉咙里被堵住一般,完全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我因为无法告诉给对方自己的意图的无力转化为痛苦而呆然着。但是给对方看到自己的嘴一张一合的痴呆样,也能很容易就能想象到。

「真可惜。但是,别勉强自己就好」

说着,姑母恐怕也是在无意识之间叹了口气。

吃完之后学习完餐具的洗涤和整理方法之后,姑母回到房间开始准备出发,由于她参加了当地的自愿者团体,当天下午她也要去敬老院去帮忙休养。

「虽然让你单独一人很抱歉,但比小精更可怜的人还有很多。所以呢,老老实实地呆着吧」

会话就这样结束,留下一句「今天可能会回来得晚一些」后,开着车走了。

听不到车的发动机声后,我的紧张解除了。虽然说是亲戚,但和别人说话真是一件累人的事情。而且被催着发出声音,很是辛苦。

姑母离开后,我留在餐桌旁呆呆地思考着。直到治疗程序开始为止,似乎并不用做什么特别的事情。

单独一人的时候,静不下来。在医院的时候不会是孤单一人,在高级公寓的时候,也无法从自己的房间出来。

当一个人被留在有着这么大的窗户,和外面的世界没有隔阂的地方的时候,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在那个夜晚也一样。

在黑暗的走廊里遇到季衣子的时候。我并不是想要惊吓她。只是在第一次来到的地方感到紧张,窗外的浮现的月亮和闪烁的星星让我无法安定,想要避开这些而已。所以立刻带上防毒面具后心情就立刻平静下来,正想着真是太好了,想要去厕所的时候,不小心忘记了取下。就这样走出了房间,在那里遇到了季衣子,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态。

想起她扭曲的表情,我便感到很沉重。因为我很想要和她搞好关系,所以一开始的事情我已经不在意了。

正在因为想着会不会被讨厌而不安的时候,在门口听见了响动。大概呢。是某个人打开了门锁进入了家里吧。

因为之前没听说过谁会回来,所以我紧张地身体僵直住了。但是脚步声没有来到客厅直接走上了楼梯。

到底是谁呢? 英和季衣子都去了学校,到傍晚才会回来。叔父因为工作应该会更晚回来。是姑母忘记了什么东西吗。但是,没有车的声音。

我因为想象到不请自来的入侵者来访的可能性而无法安定。住在高级公寓的时候,母亲吩咐过留守的时候如果有什么人进来的话一定要不出声地躲起来不被发现,但是在这个家里我不知道那种做法正不正确。住在医院的时候,那个房间的常识和外面的世界的常识完全不同的事实,让我不知道受了多少次苦,我对自己以往的知识开始产生了怀疑。

来访者上了二楼后就没有下来。是在物色着房间吗。只是,因为那个脚步声毫不犹豫地就走上了二楼所以我感到了困惑并重新地思考着,如果是小偷那未免也太过明目张胆了。

虽然我并不认为我是鲁莽者,但我果然对自己的推理并没有自信。思考了一番后,我得出了上楼亲自确认到底发生了什么的结论。现在想起来或许是有些危险的判断,但是在那时,我除了万一是小偷的话就绝不能让他得手便什么也想不到了。或许是出于想要做好事,被押川家的人们认可的功名心吧。

但是,现在行动的话太慢了些,从椅子上起来的时候听到了脚步声下来的声音。因为无法应付状况的突变而待在原地,然后眼前的门打开了。

「啊,还在啊」

出现的是英。

没穿着学校的制服,穿着便服。是去自己的房间换了衣服吧,不过那时的我还不知道去学校还要穿所谓的制服。只是因为本来应该在学校的他而混乱着。

他毫无兴趣地从我眼前经过,从冰箱中取出橙汁倒在玻璃杯里后回来,坐在椅子上。

「真热啊。空调的温度很高不是吗?」

边说边操作着放在桌子上面的遥控器,

「别呆呆地站在那里。坐下」

我按照他说的坐了下来。英一边喝着果汁,一边用不礼貌的视线观察着这边。似乎是自己做出了什么一般,我一半的不安和一半的警戒。在医院被大人们访问的时候,我产生了会对满脸笑嘻嘻的人产生怀疑的癖好。

「精太郎……这么长的名字太难叫了。叫精太好吗?」

英毫不客气地说着。虽然我无法判断他的话里的意图,但是我点了点头。

「那么,我就这么叫了。姑且我们都是同居人,有个昵称之类的是件好事。不管什么事形式都是很重要的」

我正在想着英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说这种话,但是我无法出声。我正在找能写的东西的时候,英从电视下面的架子上取出圆珠笔和便笺用纸递给我。我朝他摆出“能在这里写字吗”的样子,他点了点头后,我在上面写着。

「笔谈还真是累人啊」

我在挺着一副苦瓜脸的英面前写下这些字,然后对向他。

『你不是去学校了吗?』看完我的问题之后,

「我今后还有打工的面试。所以今天擅自在学校早退了。这件事要保密哦」

他耸了耸肩。那个时候的我还不懂『打工』这个单词的意义,于是想起了英语的『bite』和『byte』,但那样的话意思不连贯。但是我首先还是对于他要我保密的事情点了点头。

「谢了。帮大忙了」

英用很夸张的样子低下头,

「昨天季衣子的冷淡抱歉了。那家伙也非常认生,对于不熟悉的人很冷淡」

我刚想写上我能理解她因为别人突然进入自己的家庭的不安,所以也就没有介意,造成这种状况给你们造成了麻烦真是对不起的话时,刚要动手的时候英因为还要说另外一些话所以我住了手。

「我听说过了。你一直被母亲关在不见光的房间里吧? 但是即使这样也对母亲没有一句怨言,这是真的吗? 该不会有什么难以启齿的理由吧? 不,不用回答也可以。反正,人总会有一些不想说的事情,我不想问太多。光是我在提问题,有些不公平呢」

英笑了几声后,

「但是,我认为你不能说话真是明智的选择。可以不通过话语把自己意图等信息告诉给对方。最好就这样暂时不要出声,慢慢适应外面就好了。啊,也不是叫你故意默不作声的意思啦。虽然是偶然造成的结果,但结果上我认为是个不错的战术那。一直被关着,什么都不明白吧? 如果马上就能说话了的话,你最好暂时还是保持沉默。看着别人多学习些说话的方法。笔谈也是个不错的方法。我并不是在说什么对你不公平的事情。从我看来,你似乎并不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对什么问题二话不说地就回答。像昨天吃饭的时候,你就太轻易地回答了我的问题。我这边都在心里为你担心呢。虽然你或许本来就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但那可不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因为英说的话确实是能让人接受的内容,所以我点了点头。

我写了一句“英真的是很聪明的人呢”后,他露出了苦笑,

「我才不想刚刚从地窖里被放出来的家伙夸奖呢。嘛,这是作为前辈的忠告。我和季衣子不一样很欢迎你,也很感兴趣。因为你是经历过特殊体验的人,在这点上还蛮受尊敬的。这不是很难得的相遇嘛。和你这种经历过那种体验的家伙相遇真是很不容易啊」

之后英把玻璃杯里剩下的果汁喝干,

「今天我不会再露面了。过几天再来一起谈话吧。不管如何,在这个家里放松一点吧。因为放松才是第一啊。总是一本正经的,对自己不好的」

英出去后,我思考着他的话,然后似乎腻烦了一般,通过窗户看着外面。虽然是因为与英的对话的原因,但是心情并没有那么烦躁。

靠近窗格看到的蓝天,太阳在中央光芒万丈地闪耀着,让我皱起了眉头――外面的世界最让我感到惊讶的,是这个太阳。在更小的时候并没有怎么介意,但是经过数年以后,却感觉真是个很让人惊奇的东西。

虽然我每次出门都会介意太阳,但是毫无办法。天空中漂浮着这么大的火团,却一直没注意到这一点让我感到很不可思议。想到所有人都呆在这么壮烈的东西的下面,却毫无意识地宛如理所当然地生活着,光在这一点上我感觉我实在是无法和他们相提并论。

我真的能在这里呆下去吗。我凝视着太阳的时候再次畏缩了起来。

我叹了一口气,把视线从太阳上移开。

除了太阳,也有很多稀奇的东西。比如说,押川家的庭院里种植的草坪的对面被竖起了一张网。直到后来,我才知道那是高尔夫练习用的球网。所以在那之前,我想象着是为了抓鸟和昆虫用的东西。只是抓住后拿来做什么这一点让我搞不懂,我记得最后,是得出了拿来当食物的结论。鸟自不用说,昆虫也是很重要的营养源,我有着这样的知识,所以才会想到这点的吧。

我一边坐在那里,一边就这样围绕着自己所看到的事物展开着各种各样的思考。

干着这样的事情,时间眨眼之间就过去了,不久后已经到了黄昏。蓝色的天空,已经变成了混杂着橙色,桃色和紫色的鲜明的颜色。我张着嘴呆呆地仰视着,之后季衣子从学校回来了。

她拿着塑料袋沙沙地响着进入了房间。我能看到塑料袋里装着野菜之类的东西。

视线重合后虽然彼此打了个招呼,但是从对方的表情中可以感觉到微微的不融洽,所以我认为我果然被讨厌了。我感觉重合视线太久的话只会带给她不必要的嫌恶感,所以马上将视线转向了原来眺望着的房间。

但是,因为在意着背后的她所以无法集中。从厨房里可以听到从塑料袋中取出什么东西的声音,还有水流的声音。因为季衣子并没有返回房间的样子,所以我是该在这里做些什么呢,还是回我的房间比较好呢而陷入了迷惑。我不知道这个时候该做些什么才好。我完全不知道和自己年龄相近的女孩子的心理和思考方式。暂时还是最好先离开这里吧,我想着站起身,但意外的是她主动出声了。

「那个……」

她在制服外面穿着粉红色的围裙看着我。

「……我等下,晚饭想要做鱼,但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

季衣子提心吊胆地问着我。

「还有等下想做番茄煮意大利菜,这个可以吗? 还是做普通的加盐烧比较好。……以后,如果有不喜欢吃的菜的话,请你告诉我,会省去一点麻烦……」

因为我平时都是一句话不说地吃饭的,从来没有提起过自己想吃的东西,所以陷入了困惑。而且,经历过昨天的事情,今天该用怎样的态度比较好呢。

尽管如此还是要回答点什么,一瞬之间张开了口,但我忘记了自己无法出声。浮现在头脑中的词句无法编织成话语,只能够无言空虚地站在原地。

「啊,对了。不能说话呢。呃,那个,改变下问法。回答的话用摇头点头就行了」

季衣子说完之后,

「加盐烧行吗?」

又问了一次,我无法点头地摇摇头。

「那么,意大利菜?」

回答还是一样。

「哪个都不想吃吗?」

因为完全被误解了,所以我为了不被误解地用力摇着头,她对于我过度夸张的反应稍微惊吓了一下,

「……是哪边都无所谓吗?」

因为终于说中了,我总算可以点头。

「总算明白意思了呢」

然后季衣子微笑了。来到这个家里后第一次看到的她的笑容。在心神不宁的我的面前她迅速转过身,走进厨房。

在这期间,我试着总结自己的思绪。之后,我悄悄地拿起桌子上的记事本和笔,写下有关昨天夜晚的事情的说明,还有道歉的话语。

小时候对空气的污浊很敏感,有着到外面使用面具的习惯,昨天为了让自己的心安定下来而戴上了。之后忘记了脱下就去了厕所,然后就这样撞在一起了。最后,以抱歉为结尾,将记事本的写着字的部分握在手中,等待着忙于做饭的季衣子停下来。

她没注意到我的视线,忙碌地来往于厨房之中。火和锅的管理,以及案板上的调理同时进行,时不时地尝味道和调味的身影非常干净利落,完全看不出是同样大的女孩子。

然后在停了一段时间打算看电视而站在桌子前的她的面前,我把纸放在她面前。她拿起纸,一动不动地专心看着我的文章。

我紧张地看着,不久她看完之后,

「说起来,以前和精太郎见面的时候也带着大大的白色口罩呢。本来以为是感冒,原来还有着这种理由啊」

她说。

理解了我想表达的意思后,她似乎还为我担心着一边点了点头。

于是她笑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就算了吧。让心情平静下来的方式也有多种多样的呢」

『我呆在这里,对你来说是件坏事吗?』

写完之后交给她。我一动不动地观察着她会露出怎样的表情,但似乎并没有不快的样子,

「虽然吓了一跳,但你也已经没有去处了呢。我想,没有去处也是件很辛苦的事吧。之前哥哥说这句话的时候,虽然是全靠想象完成的,但是,看到你的样子,不知不觉就会这么想了呢」

季衣子说着耸了耸肩,

「是患了哮喘还是什么病吗? 问这个问题或许也没有意义吧……总而言之,我之前那副惊讶的态度请你原谅。虽然无法分辨你是怎样的人,不,至今为止都不明白,但,不管我们怎么想,都始终都要在一起生活的不是吗? 要互相宽容才是」

对于她的主张没有意义的我点了点头。彼此之间似乎同时安心了下来般地同时叹了口气。

理解了眼前的人是完全不同的生物,而稍微放松下来的我,用笔记传达了昨天的饭菜非常好吃让我很震惊的意思。于是,她害羞地笑了笑,继续做晚饭去了。

在那天我和押川家的哥哥和妹妹彼此谈了话。姑母回来后三个人围着餐桌吃晚饭,然后洗了澡。能个人自由使用的浴室非常地舒服的事情,在那个时候我第一次才知道。然后夜晚钻进了被窝之后,头脑中白天的记忆的片段零零星星地浮现在脑海中让我一阵眩晕,怎么也睡不着。

果然是实物,信息量真是多啊。经过长时间的学习,看过长时间的录像,就好像在高级公寓时般的状态,但是和兄妹的对话的时间明明就不是很长,却感觉大脑要处理这些山一般的信息真是吃力。不仅仅只是文字和画面,用肌肤来感受,用鼻子去闻,用身体吸收这里的空气……都让我深深地记住我「就在这里」的事实。对世间的人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感觉吗? 高级公寓也好,医院也好,都是缺乏纯净的信息的世界。从那边过来的我,总感觉好像闯进了由点心作成的奢华的世界一般。

心情不是很糟糕。只是我突然想起,这种宛如在头脑的某处纠缠的让人迷乱的无节制的热度今天一直纠缠着我的意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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