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阿尔法雷亚综合学院的中午时分,也是让孩子们充满活力的午餐时间。
随著最近的生活环境的变化,已经到了中午,睡意仍尚未消退,我用刀子切著中午的炸鱼排,惺忪的睡眼不断开开阖阖。
历经与道格拉斯的激战之后,经过了三天。瑟莉亚与席德一开始掩饰不住内心的震惊,但最后所有人平安回到学校,让他们又重拾了笑容。至于我,似乎有些太过逞强——用尽的魔力一稍微恢复,我便用来治疗身体,可能是一直重复著这样的生活,让我始终感到疲累不已。但拜此之赐,现在已经复原到可以运动的程度,但代价是每天都困到不行。
因为我这个模样与平常截然不同,被坐在旁边的瑟莉亚与席德揶揄取笑。
虽然我不怎么放在心上,但这是应该感到羞愧的事。如果是以前的我,不至于落得这般田地。孩童的身体似乎对睡意没有抵抗力,毕竟我现在正是一名孩童。一旦逞强,马上便会尝到苦头。
瑟莉亚与席德开心地闲聊著,而我则为这副尚未习惯的孩童身体感到无奈。
话虽如此,正因为孩童的身分,才让我结交到像他们那样的朋友。在睡意笼罩之下,我看著瑟莉亚与席德聊天,脸上泛起微笑。
希望雪莉露以后也能够加入我们的圈子。不过,那天回去时,雪莉露与瑟莉亚之间的距离感觉缩短了不少,应该不是我作梦吧?我思考著这些事——瑟莉亚突然拋出来的问题,让我稍微愣了一下。
「吶吶,斯拉瓦同学跟席德同学将来的梦想是什么?」
「……将来的梦想?」
「嗯,像是想成为什么、想做什么。我呢,我想成为演员。想要参与许多有趣的戏剧,让大家露出笑容。」
这个毫无头绪的问题让我忍不住反问,只见瑟莉亚笑容满面地说道。
将来的梦想啊。瑟莉亚年仅十二岁便已经有想要成为戏剧演员的梦想。
无论是人类或是精灵,在十二岁这个年纪并没有差异。有梦想是很了不起的一件事。
「我想成为冒险家!我要找出不曾有人造访过的秘境,成为伟大的冒险家!」
席德之前似乎便说过想要成为冒险家。
非常孩子气……同时也是了不起的梦想。席德为此一直朝著目标努力不懈。
而我的梦想是什么?被这样一问,让我犹豫著要如何回答。
「斯拉瓦同学的梦想是什么?果然是想成为武术家吗?」
「唔,我想想——如果问起我想要走什么样的路,我果然还是想以武为生吧。」
我原本就是没什么学问的人,与动脑有关的路并不适合我。
然而,若说是因此才想成为武术家,似乎又不太一样。
只要拥有坚定的意志,钻研武艺,任谁都可以成为武术家。强不强则是另外一回事。想要变强的坚定意志正是武术家最需要的东西。师父曾经这么说过。
那么,我现在已经称得上是武术家。至少在前世以武术家闯出名号的我,现在目标要成为武术家,让我感觉好像有些不同。
对于历经过「将来」的我来说,这是有些难回答的问题。
瑟莉亚问了一个颇为深奥的问题。我曾经拥有过什么梦想吗?
我不曾想要成为演员或是冒险家,也不曾想要赚大钱,更不用说想在历史上留名。
——然而,我却成为了武术家。这究竟是为什么?
「我想成为第一。」
我早就知道这个答案。我想登上颠峰,成为世界上最强的男人。
我在内心说出这个答案。
没有多大的理由,孩童时期所怀抱的梦想,我至今仍在努力实现。
「斯拉瓦会说出这种答案感觉很罕见耶,我还以为你对这类头衔没有兴趣。」
席德感到意外地笑了出来。经他这么一说,或许对我来说真的很罕见。
「但是,席德你不曾有过这种梦想吗?什么领域都好,成为世界第一——登上顶点发光发热,你不曾有过这种梦想吗?」
「我当然——有过。现在我也想要成为世界第一的冒险家!」
——没错,只要是男人,都会曾经抱有这种梦想。
我只是尚未放弃那个肤浅的梦想。宛如孩童一般,小时候不经意紧握的拳头,至今仍未松开,自己还真是死脑筋啊。
「就是这么一回事。我也是以曾经怀抱过的梦想为目标,仍在实现梦想的路途中。呵呵,只要这么一想,明明是很单纯的一件事。」
我并非不曾思考过自己为什么要以登上颠峰为目标。
深思之后得到的答案,并不是想做些什么才去登上颠峰,而是想登上颠峰才去做些什么。或许会被人取笑目的与行动颠倒,但对我来说,有这个理由便够了。
「哦……不过我有点不明白。」
瑟莉亚看见我跟席德笑著达成共识,疑惑地歪起头来。
这是男人的特权,瑟莉亚当然不会明白。
偶尔也会听说女性抱有这样的梦想——不禁让我想亲自与本人聊聊。莫名地感到愉快起来,送进嘴里的食物也显得特别可口。
我跟席德热络地聊著将来的梦想,结束了用餐。
「呼,果然好好吃喔。」
我看著摸著肚子叹气的席德,为了方便收拾餐具,将瑟莉亚与席德的餐具叠在一起。
「我有些好奇,斯拉瓦同学想要成为什么的第一?」
瑟莉亚的声音夹杂在将餐具叠在一起时发出的声响中。
「……唔?」
「刚刚不是说想要成为第一吗?席德同学想要成为世界第一的冒险家,那么斯拉瓦同学是想成为什么的第一?」
「喔——这件事啊。」
话说起来,我刚刚好像只说了自己想成为第一。
要怎么回答才好。我一瞬间睁大了双眼,莫名感到有些难为情。哎,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关于这个啊……我想你应该有隐约察觉到,我果然还是想要登上武艺的颠峰吧。席德是否曾经想过要成为世界上最强的人?」
「咦?我吗?当然想过啊。身为男人,一定会有过这种念头吧?」
我向席德寻求同意,然后举起紧握的拳头。
「只要是男人,虽然有时间差异,但无论是人类、兽人、精灵、魔人——一定会像这样紧握拳头,抱著想要成为世界最强的梦想,在内心描绘著『帅气的自己』……但每个人会因为找到其他方向等各种理由,松开紧握的拳头,再次紧握起其他事物。但是,武术家不能松开拳头。即使倒下、即使败北、即使受伤,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松开拳头。或许因为这样,所以只能拚命挥拳——哎,换句话说,就还是小孩子啦。无法放弃一开始抱有的梦想,比任何人都不服输——所以才会如此乐在其中。」
我慢慢松开紧握的拳头。要是可以轻松放弃最强这两个字,我现在想必应该过著稍微有所不同的人生吧。
但拜此之赐,我紧握的拳头也抓住了许多东西。
艾尔玛与杰司达,最近则多了雪莉露,以及这群朋友。
我忘了向席德他们解释,其实还有一点。直至死前仍不懂得后悔,这也是武术家的特徵之一。
「……虽然听不太懂,但感觉是很深奥的一件事。」
似乎尚未理解我所说的话,席德露出感慨良多的表情。
虽然还只是少年,但他也是男人,就算无法全般理解,但不可能无法体会。
看见他的模样,让我不禁轻笑了出来。
快乐的时光一溜烟地过去,时钟的时针宣告著用餐时间结束。
「吃完饭,休息时间结束后,接著要上课……魔法课真的很麻烦啊。」
「可是冒险家也需要学会魔法吧?你不先学起来,以后说不定会后侮。」
「我知道啦。虽然很麻烦,但我会努力。」
实际上,席德十分努力。即使说客套话,口才也称不上好,头脑当然也好不到哪去,但他坚定不移地朝目标所做的努力,让我感到十分了不起。
「席德同学有在努力呀。斯拉瓦同学有在努力些什么吗?是想让自己的武艺登上颠峰吧?」
瑟莉亚对巫头丧气的席德露出开朗的笑容,接著注视著我。
……老实说,最近大幅减少了「可以努力」的机会。
「因为某些因素,我现在陷入瓶颈……但是,我想成为最强的决心不会输给任何人。在我用这只手握住『梦想』前,我会不断向前迈进。」
虽然没有恶意,瑟莉亚的那句话刺痛著我,我露出笑容,并紧握拳头。
紧握的力道大到让拳头发出嘎吱声。没错,我这股想要成为最强的决心,不会输给任何人。
自从「我」死后,经过三十年后的现今,不晓得武术的世界改变了多少。
世界很宽广,某处一定还存在著像杰司达那样的笨蛋。光是想到这一点,便让我期待到不行。
「啊哈哈,这样啊……唔,斯拉瓦同学,真对不起。」
与露出笑容的我形成对比,瑟莉亚不知为何露出尴尬的笑容。
就在这个瞬间——
「斯拉瓦,我都听到了喔!」
教室的对开式门屝猛然被打开。
用两手豪迈地推开门屝的人是摇晃著苍蓝长发的精灵女性——艾尔玛。
「哎呀,斯拉瓦,老师很开心喔。没想到你对力量抱有如此的执著。」
艾尔玛用灿烂无比的笑容缓步走向我。
——到底是怎么回事?艾尔玛的欣喜全写在脸上,我对此感到诧异,不禁蹙起眉头。
「你对武术的执著的确很了不起!可是,斯拉瓦,为了登上颠峰,在静寂流门下学习是不可或缺的一件事!如何?要不要利用休息时间跨出登上颠峰的第一步?」
看样子她是像往常那样邀请我拜入静寂流门下——因为时机太过刚好,我不经意看向瑟莉亚。
正好与瑟莉亚对上视线,她不断眨著眼,露出内疚表情。
瑟莉亚的那个眼神彷佛在向我说对不起,于是我终于理解了状况。
……原来如此,难怪她会想要成为演员。按照情况来看,我是被摆了一道。要用此作为话柄,让我没有退路吧。
哎呀,真是服了她们。竟然要我加入静寂流,我可是曾经当过师父的人耶。
哪有师父加入徒弟门下的道理。我加入受过我亲自教导的艾尔玛门下,也没有东西可学吧。
——然而,看见女儿开心的表情,因为终于达到我的尾巴而兴奋不已。我是因为个人理由才隐藏起真实身分,自然无法用冷漠的态度对待她。
而且,说完这些话后,拒绝艾尔玛的邀请反而更显得不自然。拒绝精灵中的最强代名词的艾尔玛,被其他精灵武术家群起围殴也不奇怪。
「哎,我明白了。很感谢你的邀请。」
「——真……真的吗?斯拉瓦,我很高兴喔!来……来吧!既然决定了,打铁要趁热!我们赶快出发吧!」
真是的,露出那么开心的表情。如果艾尔玛有长尾巴,肯定拚命摇晃到快断掉吧。我思考著这些事听从艾尔玛的话,走在她身后。
虽然事情变得有些麻烦,不过也罢。
话说回来,很久没有跟女儿两人单独聊天了。我用鼻子叹气,放弃似地露出笑容。
◆
「呵呵呵,斯拉瓦,终于有机会跟你一对一交谈了。」
艾尔玛拉著我的手,来到用来上武术课的礼堂。
艾尔玛露出满足到无以复加的笑容,不用问便看得出她现在心情大好。
……哎,若是我找到优秀的门徒候补,肯定也会开心到不行——
「这样是不是有点强迫人?」
没错,是有点强迫人。我是无所谓,但她该不会对其他人也做出相同的事吧。为了矫正女儿的素行,必须趁现在好好训诫她一番。
我当然明白她的心情,所以不会过分责备她。我发现艾尔玛的才能时,也为了静寂流的招式有人可以继承这件事而大为喜悦。
然而,要是本人没有这个干劲,无论多么有才能,也只是无用之物。当时的我想过要给艾尔玛考虑的时间,若她拒绝,便放弃传授招式给她。
最后,艾尔玛继承了静寂流的招式。然而,要是艾尔玛做出不同的决定,艾尔玛想必不会像这样名留青史吧。
走在这条习武的路上,即使变强,也不会得到什么。最重要的是当事人的干劲。要收门徒,我认为最好用乾脆一点的态度。
「的确有点强迫人。可是,我认为你拥有的才能值得我这么做。话虽如此,我已经有在反省这次的行为……我这个样子也会惹师父生气吧。或许是因为我有些著急。」
她万万没想到那位师父正站在自己眼前吧……身为师父,只要她有心要改过,这样就够了。毕竟她好像也有在反省了。
然而——一旦有机会去思考,前世的我真的只顾著教导她武术。现在回想起来,要是可以教导她更多事物就好了……不知道这是什么因缘际会,现在换成我受到她教导。
「……还不到需要著急的时候吧。如果是人类也就算了,既然你是精灵,时间还漫长得很。」
在这股尴尬的气氛中,我告诉艾尔玛还不需要著急。
是的,艾尔玛是精灵,超过百余岁——是年纪尚轻的精灵。
如果是人类,已经一只脚踏进了棺材的岁数,但精灵的百岁等于人类的二十岁左右。所以她根本没必要感到著急。
「哈哈,说得也是。没想到会受到你鼓励,我还不成气候……下次我会注意。可是只有一次也无妨,我希望你能够接触看看静寂流的招式。下次我不会再这样逼迫你了。我向你保证。」
她对我露出笑容,可能是心理作用,总觉得艾尔玛的眼眶有些湿润。
……或许我让这孩子背负了比想像中还要沉重的重担。
精灵基本上大多生性悠哉,本来应该可以慢慢进展的事情,艾尔玛却罕见地著急了起来。
会不会是因为我的遗言?
——不,事实就是如此吧。她为了达成既是师父也是父亲所留下的遗言而焦急不已。这不就等于是我对艾尔玛施加的束缚吗?
……若是这样,我做了很过分的事。
「那么,先活动一下筋骨吧。虽然或许是我逼你答应的,但这是最后一次这样纠缠你。所以,拜托你,可以给我一次机会吗?」
面对艾尔玛恳求般的眼神,我静静地点了点头。
看样子要思考的事情又增加了。
我让艾尔玛背负的重担,是不是让她感到无法承担?
对她来说,我是唯一的亲人,那句话的重量恐怕是我所想像不到。
由于不想在今生增加阻碍,我原本打算对艾尔玛隐瞒身分……
——虽然是之后的事情,但总有一天我会向她表明身分。
「首先,你可以施展『临摹木叶』给我看吗?只是形式上也好,从我第一次看到时,便一直感到在意。」
「我明白了。」
我缓慢地吸了一口气,闭上了双眼。
将基础加以应用,涵盖了静寂流所有基础的招式。
接住、瓦解、投掷。没有先熟练这个招式,便无法将其他招式练到极致。
集中起意识,我摆出「流水」的架势。仔细一想,这个招式我不知道使用过多少递了。这招是每天修练时不可或缺的招式。
……尚未达到颠峰,永无止境的道路,彷佛象徵著习武之路。
眼前的空间出现假想的敌人,我想像对方挥出拳头。
幻影之手笔直地向前挥出拳头,我将手放在其上,控制著假想敌人的拳头力道,将重心分散到四方。变得不稳定的重心,让埋入地底的平衡根茎枯萎,与地面的联系变得岌岌可危。
双脚无法稳稳踏在地面上的姿势,宛如无法下锚的船只。只要迅速用脚一扫,毫不费力气便叫以让对手双脚腾空。
失去所有的支撑,假想敌人在半空中飞转。
以腰部为中心,呈纵方向回转,我抓住假想敌人的头,接著——摔下地面。
——临摹木叶,我完成了这个招式。没有一丝放水,是现在的我所能够展现的最完美演出。因为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就离开人世,这是我个人表现诚意的方式。
——倘若因此被她发现了身分,那就发现吧。
虽然我不打算表明身分,但要是艾尔玛发现在这名孩童体内潜藏著什么人的话——
我当然也想为女儿著想,但对我来说,力量等于一切。
原本是抱著这个想法——可能随著年纪增长,不知不觉问,她对我的重要性,让天秤的两端达到了平衡。
如果被她发现,我也无所谓,让我产生了这个想法。
「(好,看她会怎么反应吧。)」
施展招式后,我仍毫不松懈地维持著架势,这时我收起了架势,缓缓地吐了一口气。
从正面注视著不发一语杵在原地的艾尔玛。
「老师,您觉得如何?」
艾尔玛宛如时间停止流动的雕像般,纤细的四肢陡然一颤。
「——怎么可能……」
她的表情透出一抹惊愕。
我的招式尚未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但能够达到这个水准的人,除了师父伊瓦欧·静寂以外,只有我而已。
那么,艾尔玛是领悟到了什么。
陷入寂静之中的礼堂,仅夹杂了两个微弱的呼吸声。
最后艾尔玛缓缓走向我,用来代替言语。
她将光滑的纤细玉指放在我的肩膀上,轻轻地握住。
「师父……?你是师父吗……?」
那句话不知道蕴含了多少感情——连我都能够感受得到。
女儿紧抓著我不支倒地,我犹豫是否要扶住她。
现代的武神脆弱地颤抖著身体。少女的娇小肩膀。
……犹豫到最后,我伸手扶住了她。只见艾尔玛的肩膀微微一颤,紧握住我的衣服。
力道显得微弱不已——我回想起以前很黏我的艾尔玛扑进我怀里的时候。
「——抱歉,我到底在说什么。为……为什么会哭出来……」
艾尔玛发现脸颊被泪水沾湿,显得十分焦急。可能是过去对招式留下的记忆,与对过去的我的那份思念,产生了抵触。
每当泪水滑下,艾尔玛便将泪水拭去。然而,泪水始终没能停下。
宛如玻璃般不堪一击的背影,仍保有著那份脆弱的纯真。虽然我想要马上表明身分——但现在的我还有事情尚未完成。
「老师。」
「……怎……怎么了?」
我搂著艾尔玛的肩膀,抬头仰望天空。
「请暂时给我一些时间。我从这所学校毕业后,打算到世界各地走走。为了登上颠峰,我想要亲眼去见识各种武术。」
艾尔玛没有回答。可能是察觉到我还有话没说完,暗示著我说完吧。
于是我说出——自己所怀抱的幼稚梦想,宛如少年会怀有的梦想。我想要走遍世界各国,认识实力过人的武术家。然后——与对方交手。
一旦说出口,对超过百岁的男人来说,是多么幼稚的梦想啊。
然而,我想要实现这个梦想。
「但是我一定会回到精灵之国。老师的那个问题——我想等到那时再回答。您愿意等我吗?」
我扶起艾尔玛的头,用真挚的眼神如此宣告。
艾尔玛强忍著泪水,愣愣地张开了嘴。
对人类来说是漫长的时间;对精灵来说是短暂的时间。那么,对我来说究竟算是漫长还是短暂——对艾尔玛又是如何?
拋下女儿三十年,现在仍不告诉她答案,要她继续等下去,让我感到痛苦。可是,我想亲眼去瞧瞧眼前的这个世界。
因此,即使是在许久的未来,但我总有一天会告诉她答案。
我们的视线相对,一刻都没有移开。不需要话语,用双眼将这份毫无虚假的决心传达给对方。
「斯拉瓦……这样啊,谢谢你。」
只见艾尔玛露出笑容。擦了又湿的泪水已经停下。
「那么——我就期待著那一天的到来。」
艾尔玛努力露出笑容,彷佛豁然开朗一般,从我身旁离开。
没有给具体的时间,是出自于自己的任性——再让我这老头子逍遥一阵子吧。
「好,今后我也要努力精进武艺,让你会主动前来加入静寂流!老师哭出来的事情要保密喔。」
「好的,我会藏在内心深处。」
艾尔玛轻笑出声。这孩子从以前便有隐藏起自己脆弱一面的倾向。
话说回来,我有多久没有跟这孩子好好聊天了啊。
明明现在每天都会见到面,不知为何突然感到十分怀念。
「斯拉瓦,抱歉耽误到你的时间。午休时间已经所剩无几,回教室吧?」
「是的。那么——告辞了。」
「嗯——那么,再见。」
我背对著艾尔玛,迈出步伐。没错,我还不能停下脚步。要继续往前走一段时间后再坐下来休息。
——艾尔玛的邀请被我暂时保留。
在校的漫长时间,也随著修行与杰司达交手,让我莫名觉得短暂——也让我领悟自己身为精灵的这件事。
然后——
◆
「今天你们将从这所米莱菲亚国立阿尔法雷亚综合学院毕业。你们今后要凭著自己的力量,踏向自己的道路。老师希望你们能够用自己的双眼仔细判断,稳稳地踏出每一步。」
随著离别时分的到来,外表尚稚嫩的少年少女,踏出了各自的道路。
我也开始再次踏上自己所深信的道路。
——武艺精研百余年。
转世成精灵,重拾武者修行。
这将成为我踏出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