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十四话 暴风雨前夕……

「感谢款待,苏娜的厨艺很好耶。」

在苏娜家吃完晚餐的我轻轻吐了一口气,向叠在一起的碗盘双手合十。

最近常有机会吃到苏娜的料理,虽然是简单的料理,但可以发现在小地方下的苦心,让我感到佩服不已。

每天下厨自然会练到这种程度——虽然苏娜这样说,但身处在相同环境下,我的厨艺也没有达到这种水准,所以苏娜能有这番厨艺并不简单。

证据就是,雪莉露的眼神透出满足,莫妮卡在用餐时也频频称赞料理。

可是,结束用餐后,莫妮卡与苏娜的表情便暗了下来。

「不客气,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斯拉瓦还真冷静耶……」

理由我再清楚也不过。她是在意可能会在明天或是明后天出现的塔利斯贝尔库吧。

精灵最为恐惧的塔利斯贝尔库,即使是像苏娜这么厉害的人也会感到害怕,塔利斯贝尔库似乎是超越我想像中的存在。

「可是,要去害怕不曾看过的事物,反而比较难吧。」

我并非是藐视,而是原本身为人类,加上没有经历过塔利斯贝尔库出现那段时期,无法感受到塔利斯贝尔库的可怕。

虽说魔法与魔术对其无效,但我不禁认为只要强化身体后再去打倒对方就好了。

毕竟魔术对其无效的塔利斯贝尔库曾经是艾尔玛的手下败将,身为她师父的我实在很难产生危机感。

「呐,你真的可以不用勉强。虽然我无法抛弃故乡,但斯拉瓦怀有远大的梦想吧?」

「这也是梦想的一环。若走到这一步便结束,登上颠峰永远都是遥不可及的梦想。传说中的魔兽正好可以用来作为武者修行。」

面对苏娜语气颤抖的疑问,我伸出右手,借此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轻松无比。

——我的目标是最强这两个字。所以,无论是什么东西阻挡在我的前方,没有将之击溃的话,形同是屈膝投降。

我不会用对手不是人,或是物种不同来当或借口。即使是人,也分成人类、精灵、魔人、兽人这四大种族。

而且无论对手有多强大,我都不会对胆怯的少女置之不理。

真是的,我变得真是鸡婆。

「哎,别担心,我不会乱来的。」

我起身打算收拾碗盘。

若是日常生活程度的简单水魔术,我也能够使用。

既然吃人家的免钱饭,至少要帮忙洗碗。

「啊……没关系,这个我自己——」

「不不,你让我们住得好、吃得好,这点小事就交给我吧。」

我两手端着所有人的碗盘站了起来,雪莉露也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跳到我的身旁。

看样子她打算跟着我走,雪莉露表情柔和地踏着轻快的步伐,早我一步转开门把。

「喔喔,雪莉露,谢谢你。」

「因为我想跟你说话……」

我走进雪莉露打开的门扉,来到外头后,雪莉露将双拳置于腰侧紧握着。

那个可爱的模样让我忍不住想摸摸她的头,但遗憾的是,我现在两手都没空。

不过,她变得相当贴心。看不出从小是在那个笨爷爷的呵护宠溺下成长。从认识后一路看着她的成长,让我回想起与艾尔玛度过的日子。

「应该是在这附近——」

已经在苏娜家帮忙洗碗好几次了,我立刻找到用来洗碗的刷子与金属盆,蹲下来将碗盘放在里面。

以刷子为媒介,我施展简单的水魔术,在金属盆中注入水,接着只要泡在水中,拿捏着力道将脏污刷洗干净。水脏了就换过新水,重复相同的步骤。

洗碗是极为单调的差事,每天洗碗会让人感到厌烦,但偶尔洗一次倒是挺有趣。

「好,那么——」

洗完所有碗盘后,在盆内重新换过新水,这次改用火魔术。

虽然没有出现火焰,但产生了高温,将冷水沸腾成热水。

曾经听师父说过,高温具有消除疾病根源的效果。虽然比较少人知道,但听说在某些地区是很普遍的做法。由于不晓得是基于什么原理,也无法证明效果,但既然是师父的话,我相信肯定没有错。

当热水沸腾至没有魔力保护下会烫伤皮肤的程度时,我终于将手从热水中举起。

接下来放置一会儿,等时间到再拿起来就行了。

……我不经意看向天空,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真漂亮呢。」

雪莉露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在一片静寂之中轻轻摇晃着身体。

仔细一看,夜空中满天星斗。

仿佛漆黑的画布上散落着各种颜色,纯粹而漫无秩序,绽放着璀璨的光芒,让我不禁叹了一口气。

「是啊,好美啊。」

由于我的艺术造诣不高,所以只说得出这种感想,但仍完全不损其美丽。

——雪莉露仰望着夜空过了好一会儿。

话说回来,很久没有像这样跟雪莉露单独相处了,最近总是有苏娜跟莫妮卡在身旁。

我将视线移向雪莉露,只见她一脸慈爱地仰望着夜空。

雪莉露发现我的视线后,从正面迎上我的双眼,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温柔。

「斯拉瓦。」

「怎么了?」

秀丽的纤细手指牵住我的手。

我惊讶地睁大双眼。雪莉露的手指冰凉,有着少女的柔嫩触感。

从温柔牵着我的那只手中,感觉不到她平常的蛮力。

相较于一般少女,力道虽然大了些,但即使是没有锻炼过的人,这种程度应该也不至于会痛。

「斯拉瓦,谢谢你。」

雪莉露温柔的笑容倒映在我睁大的眼中。

雪莉露歪着头,用那双大眼窥探我的表情,然后为了让我清楚听见,她的声音慢慢融入夜色之中。

「我已经稍微可以控制力道了吧?这都是斯拉瓦的功劳。」

「……没有这回事,都是雪莉露自己的努力。」

「不,才没有……是你给我机会,一直陪我练习,我才能够做到,都是斯拉瓦的功劳……对吧?」

握住我的手微微施力。

可是,还是不至于会痛——那孩子竟然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去看看各种世界……好吗?」

柔软的手微微颤抖着,仿佛在向我求助。雪莉露用意志坚定的眼神看向我。

……原来这孩子是用自己的方式在担心我。

原本那个脾气一发作就不分青红皂白肆意破坏的丫头,真的长大了。

一路看着其他人的成长,果然是件好事,更何况是年幼的朋友。

所以,我想要一直守护着这孩子的将来。

「放心,我原本就是这个打算。」

刚刚用来洗碗的手已经干了。

我用空着的右手抚摸着雪莉露那头轻如羽毛的秀发,她眯起锐利的双眼。

「我不会输的,修行之旅还会继续下去,我们要一起走遍世界。」

「……嗯!」

没错,这趟旅行的目的不光只是修行。

让这个少女体验各式各样的事物,也是目的之一。

因此——虽然我原本便不认为自己会输给魔物,但我有绝对不能输的理由。

仔细一想,好久没有这么想为其他人去做些什么。

精研武艺不是只为了自己。

我认为武术家是很自私自利的生物。

为了得到什么、为了保护什么——无论目的为何,不惜伤害其他人也要达成自己的目的。无论目标有多么重要、多么远大,仍不会改变这一点。

但为了其他人而战,这个念头却莫名强烈地撼动着我的内心。

「好,要做好准备迎接明天,今天差不多该睡了。雪莉露,明天可要早起喔。」

我倒掉盆内的热水,用抹布擦拭碗盘。

我将仍温热的干净碗盘叠在一起,起身准备回到苏娜家。

雪莉露踏着轻快的步伐跟着我,我微微一笑,顿时看向天空,一闪而过的念头让我又陷入沉思。

「(挥拳的意义吗……)」

挥拳至今,一心只为了得到最强的头衔。

目的仍未改变。登上颠峰对我来说仍是至高无上的目标。

然而,若是这双手所能独及的范围,为了保护什么而挺身而出——试着贪心一下也无妨吧。

「我绝对不会再输了。」

我说出不晓得说过多少遍的誓言,声音融入了夜空中。

听到厌烦的那句话莫名让我的身体沸腾了起来。

——我怀抱着这股无法冷却的激情直到破晓,准备迎接决战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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