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注视以高速袭来的结晶,轻吐了一口气后,用缓慢的动作开始奔跑。
解除试制樱花后,我能采取的手段不多。加上以治愈魔术为优先,分配给强化身体的魔力比平常还要少。
即使如此,我敢说一般武术家就算使出全力,也无法超越我所拥有的输出功率。然而,要面对那个强大的魔兽,却无助得形同小鸟的眼泪。
现在所有能力下降,无法像刚刚那样打碎结晶。因此,实际上我能采取的手段只有一个。
这是再单纯不过的道理。
在拳头治疗结束之前,只能选择闪躲,没有其他手段。
这场死亡之雨的每一击都会造成致命伤,致死也不奇怪,我只能一一闪躲。
这就是我所选择的路。
飞射而来的结晶瞄准正在奔驰的我,用猛烈的速度击向地面。
尖锐的结晶以其威力震动地面,深深刺进土里。
……把被刺穿的想像成是我的身体,并不困难。
射出的朱红利牙——假设贯穿了我的腹部,骨头碎裂,内脏破裂,身体会从伤口处断成两截。
然后结晶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地刺进了地面。为了让身体移动,我身上只施以了最低限度的魔力,这种程度无法阻止结晶贯穿身体。那个结晶所蕴藏的攻击力就是如此可怕。
每个结晶有可能会带来这样的未来。
因此,我必须毫不遗漏地躲开每个结晶。
「(真是的,艾尔玛那家伙当初是如何破解这一招。)」
结晶锁定目标,追着我的身影接二连三地刺进地面,这段期间,脑海中突然浮现一张脸——打破这招的心爱门徒。
以前在学期间,虽然有看见艾尔玛的成长,但尚未与过去的我……与现在的我并驾齐驱。
那么她是如何打败塔利斯贝尔库。是刚好幸运之神眷顾,或者是,莫妮卡曾说过的个体差异。
塔利斯贝尔库是对魔法无效的巨兽总称,每一只长得截然不同,其大小与强度也有所不同。
那么,艾尔玛打败的应该是实力略逊几分的个体吧。
我以后空翻避开精准地瞄准我而来的结晶,紧接而来的两个结晶,我则用右手撑着地面,朝右边侧身一跃。
……嗯,虽然状况不周全,但从这个程度来看,应该已经恢复到不会感到疼痛了吧。
我朝不知不觉间又冒出来的成群红色结晶瞄了一眼,举起右手,摇了摇无力的手腕。
在我思考的这段期间,双手已经恢复到某个程度。然而,要发挥全力则还要花点时间。
我确认拳头的状况,抬头看向塔利斯贝尔库,因为不久前宛如雨水降下的结晶陡然静止,让我感到疑惑。
就这样结束的话,可以让我的拳头提早治疗结束,多少能够轻松一点,但传说中的巨兽似乎没有那么好说话。
出现在眼前的是再次成排散开的红色结晶。
——在闪避攻击的期间,我发现到一件事,那就是塔利斯贝尔库释放出的结晶的攻击轨道有两种形式。
第一种会锁定某个目标胡乱发射出去,以「没击中为前提」的子弹。
正如我所形容的,只要不动几乎不会被击中,因此,相较于被视为敌人的我,应该说是锁定这个区域进行攻击。
乍看之下是毫无意义的攻击,命中度比起随意放出的攻击还要低,只凭这样无法击中敌人。
然而,搭配上另一个轨道,便能发挥绝大的效果。
另一种轨道虽然简单,但才是「精准瞄准敌人」的强力子弹。
虽然好奇巨兽是如何瞄准如此渺小的我,但也无所谓。
重要的是,结晶几乎都是精准地瞄准我而来。
可是轨道是直线性,不像棘手的魔法会尾随而来,只要拥有可躲开的敏捷度,便能轻易躲过。
因此变得棘手的是胡乱发射的结晶。
只要不动,就不会被击中,反过来说,只要一动便有可能被击中。
利用瞄准敌人的子弹让敌人不得不移动,再让刻意失准的子弹解决敌人。
以刚出生的怪物来说,实在太过老奸巨猾。
拥有庞大的身体,将属性的力量无效化,还有高智商。
所以怪物会被称为怪物的理由又多了一个,使我扬起嘴角笑了出来。
狡猾残忍,很好很好。不如说,要是没有这种水准,打起来便没意思了。
我再次确认拳头的状况,虽然没自信能像刚才那样凭蛮力击碎结晶,但能够进行精密的动作。
正合我意……刚好可以试试看那招。
「——自我流『风树』。」
脑海中浮现一名女性的身影,我轻声念出新诞生的招式名称。
虽然没必要说出来,但这是尚未有人知道的招式,即使被语言不通的怪兽听到也没有大碍。
所选的架式是擅于防守的「流水」,不久前为了闪躲弹雨而采取激烈的「动」,现在则改成清流般的「静」。
极为微弱的魔力开始围绕在我四周。
要领与魔力制作出的防卫墙相同。但防卫墙本身没有防御力,说是零也不为过吧。
无法靠这个抵挡袭来的结晶,一旦被直接击中,便会出现我刚刚所形容的凄惨下场。
那么,为什么我要停下脚步?
——非常简单,是因为没必要闪躲了。
锁定我的结晶袭向我,刺穿我所释放出的魔力。
这是当然的,正如先前所言,这道墙本身没有防御力。
这时,结晶离我只剩一只手臂的距离,已经来不及躲开。若按照先前的状况,结晶肯定会贯穿我的身体。
然而,这个未来并没有降临。即使盔甲没有发挥功效,甚至已经被刺穿。
这是因为——我现在所施展的是最强的绝对防御。
预测出所有攻击,擅于防守的架式流水。
我在架式的指令下,将手伸向结晶——宛如要拂掉昆虫般挥动手腕。
迎面而来的结晶即将让我的手臂断裂飞出的瞬间,动用「试制樱花」的攻击力才终于击碎的结晶,现在却正如我刚刚所形容的——
宛如被挥开的昆虫,弹向我的后方。
被弹开的大质量结晶在背后发出声响,刺进了地面。
「呵呵,果然吓到了吧。」
憎恶的表情明显透出一抹困惑之色,看见塔利斯贝尔库的模样,我坏心眼地笑了出来。
既然拥有某种程度的智商,会惊讶是必然的。
先不论凝聚在体内的魔力,为了迎战大质量的结晶,比起一般人,我所施展的魔力可说是相当微乎其微。
然而,击碎树木后刺进地面的结晶子弹,却被最低限度的魔力轻松地弹开。
不过惊讶也只有一瞬间,仿佛引以为傲的名剑遭到嘲笑,塔利斯贝尔库的脸上流露出怒火,宛如熊熊燃烧的业火。
下一秒,并排在空中的结晶同时朝我飞射而来。
果然有两种轨道。那么,只要保持不动,我需要对付的只有攻击的一部分而已。
薄弱的魔力仍在我的周围旋转着。
就算说是庞大质量——但要击倒现在的我,结晶显得过小。
施展出薄弱的魔力膜的「风树」。
其性质并不是「防御」,而是「分析」。
我施展出可说是自己一部分的魔力,绕行四周。
这么一来,瞄准我的攻击在击中我之前,自然会接触到这股魔力流动。
但只有这样的话,这股魔力流动没有任何意义。既无法抵档攻击,也无法减弱攻击的威力。
然而,流动的魔力可以正确判断出即将袭来的攻击方向。
只是让魔力在四周飘浮无法做到这一点,正因为让魔力绕行,才可以一一正确判断出接触到的庞大力量的方向。
然后,只要掌握力量的流动,之后再以静寂流将攻击化为己物,并加以控制。
——不用解释应该就能明白吧,这招「风树」是我将苏娜的「薰身」以自己的方式改写而成。
苏娜的「薫身」凭着风的流动,不用肉眼观察便可以掌握攻击的发生,虽然不及她的那招,但搭配肉眼观察轨道,判断出力量的流动后,只凭微弱的魔力便可以控制住巨大的力量。
以河川般的流动摇动巨木的「风树」,我有自信不会让「流水」这个名字蒙羞。
我以微弱的力量一一弹开袭来的结晶。
被掌握住力量流动的攻击,在「流水」的面前形同儿戏。
我几乎不需要施力,只需要稍微改变力量的方向,这样就能让结晶飞向不同的方向,使自己不受到伤害。
不知道经过了多久时间。
结晶之雨终于结束,而我的周围宛如剑山。
即使如此,我所在位置的地面仍保持干净,仿佛在漆黑舞台上投下一道灯光,形成一块圆形。
「……哎呀,子弹用完了吗?」
最后我毫发无伤。
发射而来的红色结晶带着仿佛会灼伤身体的怒火,却没有在我身上留下任何伤口,只让地面变成塔利斯贝尔库的背部。
早知道这么有效,一开始使用「风树」就好了,遗憾的是,在空中身体行动不便,就算可以分析,也很难维持精密的动作。
乍看之下是最强的防御技,但与苏娜的招式相比,目前还不成气候。
……令人懊悔的是,对于杰司达那种会在攻击时改变力量方向的人来说,也无法发挥多大效果。
话虽如此,对于远距离的攻击相当有效也是事实。我又变得更强了,可以这么说吧。
好,总之——
我反覆张合着拳头……完美无缺。这样甚至能跟杰司达互殴吧。
我紧握拳头,看向塔利斯贝尔库。
塔利斯贝尔库的愤怒表情似乎透出一抹困惑。
我不经意地看向周围。
围绕着树木的群山,因为塔利斯贝尔库的动作跟结晶弹而变得满目疮痍。
这些损害全都是为了攻击我所造成的,这个惨状可以说是被我拖下水。
……我不希望继续对大自然造成危害。
这次绝对要划上句点。
虽然感到有些可惜,但继续下去形同是一种欺压。
而且,是的,还有个体差异。既然有比它弱小的存在,代表一定也会有比它还要强大的存在。
「我岂能就此止步。」
缠绕在身上的魔力砰然弹开,如花朵般绽放出火花。
我将架式转换成「波涛」。
为了继续往上爬,我不能停留在这里。
在身上施展过去曾经高不可攀的那个招式。
超越界限的魔力取代血液注入肌肉之中。
现在的我登上过去从未想像过的领域,而在云朵的上方肯定还存在更宽广的世界吧。
既然如此,我要立刻拨开头顶上的云朵。
「——静寂流奥义『不可说转』。」
只要结束这场战斗,我便能继续往上爬。
我怀抱明确的决心,低声念出好不容易才伸手触及的招式名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