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声音,在平常看不见的世界中,我注视著敌人。
明明几乎是肉眼无法辨识的速度,光太郎仍笔直地迎上我的视线。不知为何让我有股受到信任的感觉,身体变得更加沸腾。
我与光太郎之间的距离只有短短的一瞬间。我以连眨眼都不被允许的速度,笔直地冲向光太郎,而光太郎则是伸出右手反击。
以这个速度撞上的话,对方即使没有使出太大力量,我也会受到莫大的伤害。然而,这个招式的精髓正是可以避免这个状况。
在拳头伸直前,我放慢了速度,为了向左移动而让身体摇晃,尽可能维持柔软的动作,以及──尽可能用尽全速。身体化为鞭子般的慢速球划破了空气。
当动作出现一丝停顿,同时在该位置掀起了一阵冲击波。因为身高差距,我像是从下方被推挤了出去。受到冲击波的影响,光太郎的手臂被向上弹了出去。
同时我移动到左侧──将位置换到光太郎的右侧,大动作地踢向他的侧腹。因为右手臂被弹开,现在是毫无防备的状态。我的踢击轻易地击中了光太郎的侧腹。
然而,光太郎的防御力不愧是一流的。拥有惊人魔力的异常身体即使受到超越音速的踢击,两脚仍踩在地面上。
彷佛被那股力量拖行,在地面上划出了两条线。
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我再次蹴向地面。
不是为了跳跃,而是冲刺。我压低身体,沿路追上光太郎。凭现在的那家伙应该可以轻易捕捉到超越音速的速度。即使速度再快,采取这种无法自由行动的直线动作,下场就是遭到反击。
维持著「不可说转」,我追上了光太郎。可能发现反击再次被弹开,一切便会结束,光太郎选择加强防御。
光太郎牢牢注视著我的动作,让自己无论从何方受到攻击都能够有所反应。
然而,我自有其他对策。
我继续蹴向地面加速。冲击波对光太郎造成的冲击尚未完全消失,即使能够加强对前方的防御,但无法转移方向,便无法保护背后。
我看准这个破绽,加快速度绕到光太郎的背后。
然后利用这股力道,施展了回旋踢,猛力踢中光太郎的背,这次光太郎终于无法维持姿势,反而是跨出的步伐成了阻碍,他整个人倒了下来。
我俯瞰著趴在地上的对手,然后将紧握的拳头捶向地面。
宛如劈开木材,我用尽全力击向倒地的对手,让光太郎与地面剧烈摇动著。
要维持「不可说转」的魔力十分惊人,只见光太郎身体下方的地面出现一道道裂痕。
在此同时,我大大跃向后方。
继续施展连续攻击是最理想的状况──然而,「不可说转」的消耗太过激烈的关系,让我无法如愿。
「呼……呼……!」
单方面施展攻击的代价绝对不轻。
超出极限的运动让肺部发出悲鸣,肉体无法负荷的动作让肌肉变得浑身是伤。加上魔力已经所剩不多。还能维持「试制樱花」一阵子,但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我祈求著对方不要站起来,监视光太郎的动作。
不知经过了多久时间,因为专心祈求的关系,感觉时间变得格外漫长──但应该没有经过太久。
当有些紊乱的气息获得平复后──光太郎猛然将脸转了过来。
……果然不可能这样就结束……!
身上的肌肉彷佛受到不人道的对待而愤恨地发出悲鸣,于是我再次摆出「波涛」,让肌肉安静下来。
然而,不知为何光太郎没有站起来的意思。
我感到困惑,但仍等待著光太郎起身。想趁现在治疗一下身体。
为了在光太郎站起来后能够立刻发动攻击。因此,为了不放过任何破绽,我继续监视著他。
然而,我却看到了不得了的画面。
「啊……」
一开头是一个细弱的声音。
我以为是因为施力而发出的声音,因此提高了警戒──但没多久发现事情并非我所想。
「哈哈……哈哈哈……噗呼……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个高昂的笑声完全有违于稍早的状况。我对这个状况有印象。
这个状况毫无疑问是不好的发展。
即使喷出鲜血,从笑容中便可以看出他陷入无比的陶醉。
与过去我的劲敌在「临死前」的模样一样一样。
「这可不行啊师父,不行啊,太快乐了!我会无法压抑自己!哈哈哈哈!」
是「暗色结晶」所带来的疯狂。那个疯狂的笑容充满了邪恶,对濒死的自己由衷感到有趣。
仔细一想,彷佛是血晶对宿主的死感到喜悦一般。
彷佛在庆祝身体的控制权拱手让人一般。
「杀了我!杀了我啊!不要让我玷污静寂流的名字啊啊啊!」
但光太郎陡然表情扭曲起来,朝向虚空──应该是对著我──发出嘶吼。
不需要他提醒,我已经冲了出去。可能是同样身为「武术家」的关系,内心所想的事情也完全一样。我不能让光太郎玷污静寂流的名字。
至少希望光太郎在死去的那一刻仍保有自我。虽然魔力不足以发动「不可说转」,但我用现在的自己所能使出的最快速度,用尽全力跳向光太郎。
施展最快又最强烈的一击。即使容易被看穿也好,身后充满破绽也罢,为了施展最单纯的攻击,我选择的是利用旋转的速度施展斧头脚。
凭这招斩断光太郎的脖子,只要尸首分离,便能够封印住他的行动。这是我想到的最佳手段。
然而,在我斩断光太郎的脖子前──他像是被用力一扯,整个人跳了起来。光凭那个动作就可以看出他已经不是人类了。
接著,光太郎跳到半空中,用右手挡住我施展的踵落。
同时发出一个微弱的声音。仔细一看,光太郎的手臂整个被压到扭曲。既然攻击能够奏效──!
只见光太郎用虚无的眼神看向天空,降落在地面后,我朝他施展了一记踢击──
但这一招也被挡住了。他用折断的右手作为盾牌──!
脱离常轨的行动让我不禁倒抽了一口气。对这场战斗来说──不,是对接下来要展开的战斗来说,无疑会形成莫大的破绽。
「呃……唔……!」
突然以光太郎为中心吹起了一阵魔力的暴风。
这个突然的发展,让举起脚的我轻易地身体离地。
「斯拉瓦!」
我努力摆好姿势,顺利著地后,立刻从旁边传来苏娜的声音。
她们应该在远处观战,我似乎飞了很远。
「师父……」
我因为体力消耗而站不稳,艾尔玛则在旁边搀扶著我。
我小声向她道歉,发现她在对我施展治愈魔术。
若是在与武术家对决,我会大声斥责她的行为──但这次不一样。因为接下来是讨伐真正的怪物。
「……谢谢你,我好多了。」
「是的……」
治疗完伤势,我离开艾尔玛身边,看向光太郎。
在光太郎原本所在的地点卷起一股宛如漆黑鲜血般的魔力。
不晓得塔利斯贝尔库何时会从中冲出来,我维持著战斗状态,在远处观察著状况。
……彷佛是一个茧。一想到光太郎在里面变成既不是武术家也不是人的怪物,便让我感到难以忍受。
虽然我无法让他以人类的身分死去,但已经决定好接下来要做什么。
我要阻止曾经是光太郎•静寂的存在玷污武术与静寂流。
师父沉眠的城镇就在不远处,我要是束手无策地死去,不晓得会被师父说什么。
贯穿天际的深红色魔力开始缓缓褪去。
出现在眼前的是──对我来说是最熟悉也不过的身影,那个东西有著武术家的外表。
包括我在内,静寂流门下看过那个人过去的身影的人肯定会大为震撼。
看见在昏暗的魔力中出现的身影感到最震惊的人是──
「骗人……怎么可能……!」
正是站在我旁边的艾尔玛。
我觉得这也是理所当然。
眼前的那个东西宛如在前世时早已看腻──映照在镜子中的自己。
布满皱纹的脸,镶著污浊石榴石的细长双眼。
可能是为了方便活动,发质粗糙的白发随意修剪,加上一袭以红色与黑色构成的静寂流道服,宛如乾燥后的鲜血,给人一股不祥的气息。
只凭一眼就看出光太郎变成了什么,或是想变成什么。我不可能看错。虽然换上不舒服的颜色,但破茧而出的光太郎──跟我每天从镜子中看见的「斯拉瓦•静寂」长得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