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可疑集团带走之后不久。路上往来的行人一个个皆转头注视我们,实在令人不自在。沐浴在这样的目光下,成群结队在耶索德的街上缓缓前进的我们,终于来到了某栋建筑物前方。
带著苏娜和艾尔玛,会有人回眸注目并不稀奇。但所有人都在不和我们四目相望的状况下擦身而过再回头仔细端详,这可是头一遭。
这帮人的风评果然奇差无比,同时也很罕见。一路上我都藉由想事情来蒙混过那股如坐针毡之感,老实说这感觉要比应付他们还累。
……我会这么想,说不定同样也是在逃避现实。
这是因为,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建筑物,令人怀疑眼前光景究竟是否为现实。
「……好大间。」
雪莉露不禁吐露出的感想,一口气概括说明了我们内心不成话语的情感。
位在那儿的是──要说是建筑物,实在过于庄严的神殿。
……不,我们走在禁区不久后,就看到神殿本身了。只是没想到,这便是她口中的「住处」。
这表示什么呢?……在国家所规定的禁区,坐拥如此巨大的建筑物──也就是说,他们在这个国家,拥有非常庞大的力量。
「各位有没有感到吃惊呢?」
「非常。我想问的事情又变多了。」
「这样。」
尽管口气冷漠却展现出丰沛情感的她,走进了神殿去。看来就是这儿没错了。
魔物的巢穴或许比想像中要来得深啊。不过事到如今,我没有说丧气话的打算。
「走吧。」
我仅对雪莉露等人如此喃喃说了一句,于是她们点点头回应,在我身旁并肩而行。
在进入神殿之前,我再次将其外观纳入眼帘。
……这样子重新端详,它依然围绕著整体给人乾旱印象的国家难以想像的气氛。
可能是飞舞的沙尘所导致,这个国家被略显焦褐的颜色笼罩著。但它在这样的国家当中,仍像是从世界隔离出来般保持著纯白之色。
它亦像是映照著雪莉露和这名少女──魔人与生俱来的发色。彷佛显示出,它和在沙尘及强烈日照曝晒下带了点红褐色的城镇位于两个世界一般。
……假设这份纯白象徵著如我所料的事物,那么这栋建筑物及其中的居民对涅瓦虔而言,果然带有重要的含意。
不过,现在该思考的不是这种事情。
若是这些人很重要,那么他们究竟在守护著什么?又为何要守护?
仰望建筑物令我领会到旅途即将告终。我紧握著这份感觉,追著少女后头而去。
进到神殿去,里头仿若另一个世界。
该说构成视野的皆为线性要素吗?在这个任何事物都大而化之的魔人之国里,此处实在太过井然有序了。
换言之就是死板没有新意……我之所以会这么想,和一进入神殿后便再次加强警戒的这帮集团脱不了关系吧。
「你们……」
「……真是非常抱歉。」
话虽如此,就算我们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一一出言指责,事态也不会有所进展。
说来实在奇妙,这帮人似乎将这名少女的话语视为圣旨。只要她说别动手,他们就不会袭击而来吧。
不过,他们真是奇特。「暗色结晶」会赋予使用者强大的力量,相对的则是将其内心染满恶意……他们用了这种东西却还能侍奉别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们在少女引领下走在神殿中,不久来到了一座大厅……不,看来不是。我不晓得位在神殿当中的这个地方正确来说唤作什么,但它是「王座」。
少女一副理所当然般的在那里坐了下来──在那个供少女就座之处。
「劳烦各位了。令客人伫立在那儿也令我过意不去,不过──这是一种形式,若你们能暂且忍耐一下,就是帮了我大忙。」
坐在王座上的少女以手托腮,于是包围著我们的人马便分为两路,让出了一条路。由于我不学无术所以不晓得,但看这状况,或许称之为王座是正确的。
「耶索德行者」打造了一条让我们谒见少女的路。统领他们的少女,俨然如同国王──不,该说是「公主」才对。
「还没自我介绍,我名叫夏亚菈.格拉姆,是统御著你们口中的『暗色结晶』──管理这座『圣域』的人物。方便的话,各位可以告诉我名字吗?」
少女──夏亚菈以「上位者」的身分,一副天经地义般的模样,高高在上地报出了自个儿的名号。
不,事实上那对她而言就是理所当然的吧。
并非很了不起的样子,而是确实很了不起。放眼望向四周的人便可明白。
这样的她特地亲自来迎接我们,能够察觉到此事非同小可。
在深不见底的阴暗之处卷起了大大的浪潮。我感受著时代的潮流,同时回望著夏亚菈的眼眸。
「……我是斯拉瓦.马歇尔。」
我正面迎向夏亚菈试探著我们的眼神,报上名字。
「苏娜.艾尔贝。」
「艾尔玛.静寂。」
苏娜和艾尔玛她们接著我之后说出了姓名。
坚定且清晰的语气,展现出她们的决心。
「……雪莉露.布拉姆。」
最后是雪莉露以相较之下和缓许多的口吻作结。
虽然声调与往常无异,不过忽地看向她的表情,可以领略到雪莉露心里也是千头万绪。
大家都隐约感觉到,这儿有著至今的旅程中未曾碰过的东西。
「斯拉瓦、苏娜、艾尔玛,还有……雪莉露,我记住了。」
夏亚菈将目光移到我们身上,同时一个一个复诵著名字,藉以确认。
从容自若且不可一世的态度,当中也蕴含了牵制我们的意思吧。
「既然自我介绍已经结束,我想进入正题──不过首先要告诉各位,现下我们没有和各位起冲突的意思。未来的状况会如何演变,就看随后的谈话结果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她这次更是清楚地揭露了敌对的可能性。
根据我们的回答,人在这里的「耶索德行者」将会出手攻击……恐怕就连位居其上的整个涅瓦虔都会。
我连个颔首回应都没有,于是夏亚菈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继续说了下去。
「就是这样──还请各位理性地行动。」
「……我们也不打算当场动手。」
「那就好。」
……我很不擅长这种场面。对脑筋不好的我来说,互探虚实太麻烦了。
但这次我也不能说这种话就是。我按捺著郁郁寡欢的心情,保持冷静。
「那么,我们进入主题吧。这次之所以叫各位来,是由于我有话要说……我就直说了,你们寻找的『大血晶』,就在这座圣域里。」
「!」
看来对方也同样讨厌麻烦。夏亚菈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一道如同竖琴砸在脑袋上的宣言。
「……我可以相信这句话吗?」
冒著冷汗的苏娜,代替顿失话语的我拋出了问题。
「纵使我说可以,你们也没办法相信吧?我只是陈述事实罢了。这个嘛──各位就当作是远道而来的酬劳吧。」
夏亚菈方才所述说的,对我们而言堪称是最重要的情报,亦可说是旅行的目的。
面对勉强保持冷静提问的苏娜,她回答的态度正如「酬劳」这个词一样,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公主』……」
先前率领著集团的男子,呼唤夏亚菈的名字以进行劝诫。
「我们也得揭开手上某种程度的底牌,不然谈话进展不下去吧?你给我安静点。」
「……是。」
然而夏亚菈并不改其态度。即使亮出了如此关键的底牌。这表示背后的事实更为重大吗?抑或是──
「我认为……她没有说谎。若是接受过严格训练就不晓得了,不过我感觉不到那种音调。」
我向苏娜使了眼色,于是她目不转睛地看著夏亚菈,同时以自己也不敢置信的表情说道。
……这应该……并非谎言吧。
大血晶沉眠之地、持续成长的恶梦摇篮,就是这里吗?
「可以当作你们姑且相信我了吗?……我刚刚说这份情报要各位当成酬劳对吧?若是有什么问题,还请提出来。」
尽管这份情报难以置信,要是不相信的话事态便无法进展,而且苏娜的耳朵也那么表示了。
得先来想想如何活用对方让出的这个先攻机会……如果这是战斗的话,没有比这还要好的优势条件了。好了,该怎么出招呢?
我心想「有没有什么好点子呢」而向所有人使眼色,于是她们点头回应了我。
……是要交给我的意思吗?真是,感觉比起我,她们能想出更有效的法子啊。反过来说,这表示她们对我信赖有加吧。
「那么,首先是──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记得听说过你们叫作『耶索德行者』……你们的目的为何?」
既然如此,我拋出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他们是何方神圣」。
我从未听闻过全体皆使用了血晶的组织。若服用血晶,无论有著何种目的,本为达成目标的手段「暴力」本身将会成为目的。假设盗贼之流使用了血晶,大部分成员都无法维持正常心神的状况下,根本没办法得偿所望吧。
然而他们──就至今看过的成员,除了名唤夏亚菈的少女之外,其余全都使用了血晶,而且为了某个重大目的而行动。
就连磨练身心数十载的武术家──光太郎和赛兹罗都无法维持正常的心智。像他们这样的「集团」可谓相当异常。当中每个人,包含统领服用了血晶的「行者」的夏亚菈──无一不是。
「……好问题。」
听见这个笼统的提问,夏亚菈面露微笑。
看她并未深究我提出了两个问题一事,看来提问在某种程度上直指核心吧?
「看来各位已经知晓我们的名字了,我们被唤作『耶索德行者』没错。接下来的事你们应该也知情,就是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统统都使用了各位口中名为『暗色结晶』的石头。」
随著挑衅的视线,夏亚菈列举出我们早已知道的情报。
没错,到此为止都是已知范围。我们想知道的是更深入的情报──我点点头,试图压抑焦急的心情。
「涅瓦虔之国──耶索德王授予我们全权处理『大血晶』的相关事项。若是有像各位一样到处调查『大血晶』的人,我们便会解决掉;而在此管理『大血晶』也是工作的一环……到这里有问题吗?」
这些事情我早已推测到,不过实际从她的口中听闻,果然还是极具冲击性。
这个国家究竟是怎么搞的……我心怀著疑问,行使少女所赋予的提问权利。
「……为何他们使用了『血晶』却还能维持正常的神智?更别说……他们竟对未用血晶的你言听计从?服用了血晶,照理说会受到暴力冲动影响,顾不得那么多才是。」
我要问的事情,自然是他们的内心状态。
回答这个问题的人并非夏亚菈,而是率领著集团的男子。
「这是因为众人如此期盼的关系。期盼能够侍奉『公主』──夏亚菈殿下。剩下的事情,依靠锻炼什么都能克服。」
「他说得没错。他们──被称作行者的人们,是为了目的而向『血晶』宣示对我的忠诚,并获得了力量。这就是给各位的答覆。」
为了目的而向血晶宣示对夏亚菈的忠诚……?接续在男子其后的「答覆」,令我不禁复诵起夏亚菈的话语。
我无法想像他一派轻松地述说的锻炼有多么严苛,然而他说所有人都期盼侍奉夏亚菈而使用了血晶……?
我在「耶索德行者」身上感觉到的异状,正往其他方面愈发膨胀。
血晶是种牺牲自己来达成愿望的魔性之石。竟向这样的血晶盼望侍奉他人,除了异常之外,我不晓得该怎么形容好。
自己的事情压根不重要──原来耶索德行者身上共同的价值观,是在他们使用血晶前就形成了吗?
令他们不惜如此也要达成的目的究竟为何?为了一同听到的问题,夏亚菈稍稍吐了口气后继续说道:
「然后他们──我们会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即是守护各位称之为大血晶的『大祸石』沉眠的此处。」
话中略带玄机的夏亚菈,又轻轻吐了一口气。
她的脸上并未带有试探般的笑容。
即使不向苏娜询问话中真假,我也明白了。既像觉悟,又似使命感──收起笑容的夏亚菈,话语中显现了「非做不可」的意识。
大血晶……不对,是大祸石啊。守护它沉眠之处。这番话听来像是为了保护世界的平稳,亦像为了导致世界破灭。
「第一个问题就此结束。接著轮到我们了,可以吗?」
「……嗯。不过,我可不晓得我们拥有的情报,是否和你们的有相同价值。」
她刻意不回答我内心的疑惑,调换了问与答的立场。
「那么,我们也问得简单一点吧。各位的目的是什么?为何四处打探『大祸石』的事情?」
由夏亚菈所拋出的问题尽管单纯,却代表了在场的「一切」。
要回答她很简单。然而根据我的回答,方才的疑心──他们究竟是敌人与否,所有的事情都将揭晓。
「这是我师父传承下来的夙愿。我是来打碎一旦苏醒,便会将世上一切导向终焉的灾厄种子。」
所以我毫不隐瞒地全盘托出。
我原本就不精于搞小动作,更是不擅长你来我往互探底细。更重要的是,对坦承回答的人说谎,不符合我的个性。
……这番话好像不是一个对女儿隐瞒真实身分的男人该说的?尽管笑著嘴上说得好听的自己,但我并不后悔。
这已经不是我个人的问题了。继承自师父的心愿、这个世界的将来,以及在第二人生中邂逅的人们的性命,全都背负在我身上。
因此我已不再迷惘。
「……」
我带著笑意笔直向夏亚菈注视而去。接下了我的目光,她半张著嘴停下了动作。
此刻她的内心究竟抱持著何种想法呢?或许是没料到我会老实过头地回应而感到吃惊吧。
这下子他们会成为敌人吗?抑或是──
艾尔玛低垂著头,一副真拿我没办法的样子苦笑著。我心想真是难为她了,同时等待著夏亚菈的反应。
「……该说正直还是什么好呢,真令人错愕。」
夏亚菈的脸庞流露出明显的情绪。
「要是做得到便轻松多了──到头来,我们似乎注定一战。」
露出的是苦笑。
注定一战──尽管她这么说,我却感受不到敌意。
「大祸石的存在相当不稳定。若是危机迫近而来,它便有可能随即苏醒──所以,我不能让各位到大祸石那边去。」
要说他们究竟是敌是友,看来「并非敌人」。
确认到这点,我稍稍吐了口气。
「这表示无法单纯地破坏它吗?」
「是的……可以请你们稍微听听我们的状况吗?」
略微变得友善些的夏亚菈,吐著和我带有相同意义的叹息,深深坐在王座上。
看来她也在紧张。之所以并未解除警戒,是无法那么轻易地相信我说的话吧。
「我们时时刻刻都与大祸石同在。理由就如方才提到的,是为了不令有可能毁灭世界的大祸石复苏,使它维持在沉眠的状态。为此,涅瓦虔赋予了我们庞大的力量──那么,这是从多久之前开始的事情呢?」
夏亚菈的话语是在解释给我们听,亦像是独白。
我不为夏亚菈拋出疑问的口吻所动,静待著后续,于是她立刻接著说道:
「那是在涅瓦虔成立之前许久之事。换言之,大祸石在这个国家建立前便存在了。这个国家,便是从大祸石的存在崛起的。」
夏亚菈仰头望著天花板,好似在追忆著悠久的历史。
「很久以前,这里不知从何处落下了一块巨石。那是块释放著混浊的红光,简直像血块一样的结晶。那块石头拥有著强大的魔力。这就是最初的『祸石』。尽管不若现在的状况,那颗巨大的结晶光是存在那里,便会带给周遭影响。过去这个国家也曾绿意盎然,如今成了沙尘漫天飞舞的国度,据说都是受到了石头的影响。」
夏亚菈的话语,令我回想起一路走来的魔人之国的光景。
洋溢著莫名寂寥的气氛、荒芜的土地……那片景色实在让人难以想像,这里曾有过郁郁苍苍的风貌。
夏亚菈仍持续说著:
「人们将扩大了枯朽大地的祸石视为邪恶之物而恐惧著。想当然耳,对它感到厌恶的人们试图破坏它,不过却失败了。红色巨石要被摧毁时,化为一阵雾消失……并将在场的其中一人染成了满头白发。这便是最初的恶梦。」
深深坐在椅子上的夏亚菈闭上了双眼。
简直像是在回想过去亲眼所见的往昔般。
「唯一一位被结晶弄得外貌骤变的……你们称之为塔利斯贝尔库。塔利斯贝尔库所造成的损害甚钜。走投无路的人们到了最后,企图以相同的东西来对抗祸石的力量。然而,血红的石头只有一块。于是人们在巨石降临之地四处寻找,期盼著起码还有碎片残留……结果,人们在那儿找到了小石头。那是和血红石块互为对比的,一颗澄澈的湛蓝石头。」
至此,她张开了眼睛。
位在那里的是──有如天空般澄澈无比的苍蓝眼瞳。
「人们将它称为『辉石』。第一个使用辉石的少女,并未如愿获得巨大的力量……不过,却有著某种平定祸石的特殊能力……站在塔利斯贝尔库面前的少女一声令下,塔利斯贝尔库便瘫倒在地,化为一阵淡淡的光芒消失了……等到回过神来,就发现红色巨石回到了原本所在之处。」
红色和蓝色的石头。看向夏亚菈彷佛会将人吸进去的蓝色眼瞳,我便感觉自己好像要被她看透了,于是倏地别开视线。
……我的眼前,有著一对使用了血晶也不会改变的──魔人所拥有的朱红双眸。
「人们将能够镇压魔人的少女称作『公主』。辉石──公主有著平息祸石的力量。人们相信守护她与封印祸石的关系密不可分,于是决定保护她……这便是他们耶索德行者的起源。」
夏亚菈将苍蓝眼眸朝向率领著集团的男子,于是他逃避般的闭上了眼睛。
「好几次人们尝试破坏祸石,魔物都会现身。虽然公主每次都镇压了魔物,但涅瓦虔的土地却也一点一滴地遭到玷污。大概是跑到外头去的大祸石,并非完整地回到原处吧。如此残存下来的秽物在各地留下了小小的祸石──于是带给国民们些许影响。受到影响的人变得头发雪白、眼瞳朱红,内心则有些暴力……到最后,力量变得比其他人还要强。你们已经明白了吧?受到祸石污染的人们,即是住在这个国家里的魔人。」
「……竟然……」
夏亚菈像是清了清喉咙般吐了口气,于是我感觉到她的话告一段落,血晶──不,祸石的历史至此讲述完毕。
但我所能说出的,只有自己内心中一团乱的思绪。
魔人或多或少都有受到祸石影响。夏亚菈是这么说的。
这番话也并非谎言……吧。尽管令人不敢相信,却没有矛盾之处。
「暗色结晶」会带给服用者的影响,的确和魔人非常相似。白发、红眼、暴力性,以及强大的魔力──
不,不对。是魔人和血晶服用者相像吧。
就我所知,史书上出现了魔人的存在时,他们已经是现在的外貌了。若是去深入调查这国家的历史以及他们被记载之前的情报,就不晓得会是如何,但依然能够推测出他们受到血晶影响是远比那更久之前的事。
刚开始我以为这类似小混混在使用的药物。然而那段历史却比我想像得更为深远,长久以来一直威胁著世界吗?
这段在起源之地邂逅的历史,令我无言以对。
「……你不用担心,影响其实微不足道。我听说,除了直接使用祸石或是遭到附身的人之外,并不会变成塔利斯贝尔库。纪录上也没有魔人之国的居民变成那样……我还有一些事要继续说下去。」
接著要讲的是有关圣域的事情──说完这句开场白,夏亚菈再次侃侃而谈。
「方才有稍微提到,我们口中的『圣域』即是大祸石回归之处,同时这里也是发现了公主的力量──『辉石』的地点。我们知道,祸石能以非常稳定的状态安置在这里。另外,这里还有增加我的辉石之力的效果。只要待在这儿,即使大祸石启动了我也能封印,他们失控了我也能令其『回归』。」
夏亚菈阐述的是有关「圣域」之事。
……原来如此。的确,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不想让外人接近此处也可以理解。
若是心怀恶意的人接近大祸石,它或许便会苏醒。假设状况变成这样,只要有夏亚菈在,就有可能镇压住它……所以他们──「行者」才会赌上自己的性命守护夏亚菈和这个地方吗?
「看来你能理解这些状况……我们也希望大祸石这种东西最好消失不见,但那是不可能的。就连这个地方也是,只要有恶意存在,大祸石便会启动。光是要封印住它就要竭尽全力了。」
夏亚菈述说的净是我初次得知的事实。
我很佩服世界没有遭到毁灭,但这也是多亏了他们的努力吧。
纵使像过街老鼠般惹人厌,得置自身于不顾,他们仍持续进行锻炼,避免灾厄之箱遭到开启……原来如此,所谓「行者」之名我也能够理解了。
不过有个只有我们知晓,他们并不清楚的情报。
「……要是我说有个粉碎大祸石的方法,你会怎么做?」
那个方法能够击碎不断折磨著所有人的恶意聚合物。
闻言,夏亚菈瞬间瞪大了双眼。
「──哈!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要是有那种方法,我们就……至少大祸石就已经不存在了。」
那仅为眨眼间的事情。夏亚菈随即露出了掺杂著怒气的笑容,嘲笑我在说蠢话。
我能明白她的心情。我不晓得他们一路走来经历过多少辛酸,但换作是我也会和她一样发笑吧。就算假设我俩是百年来的至交,应该也无法立刻信服。毕竟要是操作上有个闪失,这份情报可是会毁灭世界的。
但对我而言,这份情报的出处,要比百年交情还值得信赖。
「这是由两位师父传承给我的情报。有一种叫作『明镜止水』的『气』。若能身披这股没有一丝污秽的魔力,就能在不暴露于血晶恶意的情况下击碎它。」
这是由吾师伊瓦欧.静寂所掌握到,亚那滋大人传达给我的情报。
这份情报对我来说,比起任何事物都没有必要怀疑。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夏亚菈的脸上已经失去了笑容。
取而代之所展现的是明显的愤怒。
在这座神殿里那应该是禁忌之一吧。她猛然惊觉之下换了个表情,于是出现在那儿的是张刻意压抑情绪,显得索然无味的脸庞。
「我不认为你会相信,但就我来说,没有比这份情报更值得相信的了……可以的话请让我试一次,我会很感激。」
「夏亚菈殿下,果然还是……」
在我轻佻地说了几句后,代替夏亚菈怒火攻心的是疑似团长的男子。
虽然不晓得那副没有情感波动的样子可否称之为怒气,总之我知道对方想收拾我的意思变强了。
「且慢。」
但夏亚菈并未同意。
「……总归来说,我们双方都有著不得退让的主张是吧。我有一个提议。」
夏亚菈端正了坐姿,然后从王座站了起来。
从高了一阶之处瞧著我们的夏亚菈,伸出了手臂。
「亚隆。」
「……在。」
夏亚菈呼唤这个名字后,团长的头低了下去。
原来这个男的叫亚隆啊。我莫名冷静的脑袋事不关己地浮现这种思考。
……不知为何我相当地镇定。可能是因为感受到了某种气息。
「这个嘛,给你三天期限,再选出三名力量优异的行者……你叫斯拉瓦对吧?」
夏亚菈对名唤亚隆的男子下了道简洁的命令,之后再次重新面向我们。
「三天后,我们要进行一场决斗。我们双方的主张都无法退让,但又非说服对方不可。这种状态下,无论我们谈到何时都不会有所进展。」
感受到了动武──我擅长之事的气息。
「既然得要动粗,损害自然是少一点好。我们双方各选出一个代表战斗,反覆进行四次后,采纳胜场较多那一方的主张……当然,若平手的话得再比一回。这条件对你那方不利,你能接受吗?」
夏亚菈的提议,是要我们和「耶索德行者」进行团体战。
……哎呀,很容易理解,非常好。
我就是喜欢这样。有如寻找埋于地底炸弹般的互探虚实,我已经受够了。
根本连问都不用问。
「嗯,就这么办。」
「正合我意!」
「很好懂。」
「我接受挑战。」
因为我们大家的想法都一样。
四道声音几乎同时响彻在神殿中。是想先发制人,避免我又找一大堆理由让她们远离危险吧。
这实在太逗趣,令我不禁在这种状况下笑了出来。
对方一个个都是强敌,现在还要和里头万中选一的战士单挑──我之所以发笑,是因为认为就算在这种情形之下,她们也不要紧的。
「……好胆量。」
看著我们的夏亚菈,似乎被这股气氛所压倒了。她讲话吞吞吐吐,还露出了抽搐的笑容。
我们可没有在较劲当中落败的意思,不然怎么能守护这个世界的和平。
「虽说受过训练,但他们可是使用了祸石的人喔。你们最好不要以为,他们会放过有可能动摇和平的人们一条生路。」
「这种事情我们都颇为习惯了,无须担心。」
「……!那就好,你们可别后悔。比试是在三天后,在那之前你们要做什么都行。不然我借地方给你们住好了?」
「那还真不错。要是有宽敞的房间,我想跟你一借。」
「……你真的胆识过人呢。」
大概是连回嘴的意思都没了,夏亚菈在这句回应之后叹了口气。
「亚隆,带他们到可供四人就寝的房间去。」
「是。」
夏亚菈按著头对亚隆如此下令后,往深处走去。
……最后转过了头来。
「我还有一件事……不,算了。我会派人监视,你们可以自由行动……若是我改变心意,随时会询问你们。」
尽管态度高高在上,但那八成是夏亚菈的温柔吧。
由于我不甚清楚,所以从外貌看不出魔人的年纪。不过,或许出乎意料地,她的个性就如同外表一样。
假设没有血晶──没有大祸石的话,她是不是也能像雪莉露一样笑开怀呢?这么一想,我内心一股炙热之物便倏地高涨了起来。
「跟我来,我带你们到客房去。」
亚隆径自告知后,不等回应便大剌剌地迈步而行。我们则跟在他的后头走。说来理所当然,我们并不受到欢迎。
话虽如此,我原本早盘算好要动武,这点小事不成问题。
我们走在辽阔无比的神殿中,最后被带到一间宽敞的房间去。
……没有窗户。就算说是客房,毕竟是这种地方,所以设计得让人无法逃脱吧。
「那么,看守不久后便会过来,你们在那之前安分点。」
一带我们到房间,亚隆便离开了。大概是要回到夏亚菈身边吧。
「真是冷漠耶。哎,这也没办法就是……话说回来,你还是一样胆量十足呢,斯拉瓦。」
苏娜一坐在床上便如此轻佻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好像很久没听到了。
我也因为不习惯的互相刺探而累了吧。
无论如何,既然事态都变成这样了,照平常那样过活是最好的。
若能借到场地是再好也不过。即使借不到,明镜止水是心灵的力量──靠冥想亦足矣。
「没什么啦,状况和先前没两样。我们只要尽力而为并取胜,如此而已。」
没错,和先前没两样。
无论前方是何方神圣在等著我们,要做的事情都一样。
唯有修行此一条路。
「……呵呵。」
「说得也是。总觉得师父一番话令人放心。」
雪莉露和艾尔玛露出了沉稳的微笑,于是苏娜错愕地笑了。
这实在是太过一如往常──令人觉得不管是明天、后天或是更久之后,握在我们手中的日子都不会改变。
「那么我们马上就来冥想吧。要是借得到场地,活动身体或许也不赖。」
「嗯!」
雪莉露活力十足地回应。我轻抚她的头,于是她天真无邪地举起了手。
女孩子果然还是面带笑容最好。要是能靠这拳头尽可能打造更多笑容,那还真是颇了不起的东西啊。
对意义不带有犹疑的拳头,可以挥得非常清新舒畅。
「好,那就开始吧。」
希望未来夏亚菈也可以和我们一同欢笑。能够抱持这种想法,感觉自己似乎又长了一岁,真有意思。
为了尽量接近理想中的结果,我们开始了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