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房间就寝的同伴当中,我是第一个醒来的。环视四周,大家正发出规律的鼾声,呈现出和平安详的气氛。而且我原本以为精灵波波伦应该很早就会起来,结果她还在睡梦之中,嘴角流著口水。
「雷尔也回来了吗?」
雷尔已经躺回床上了。若不是在半夜醒了过来,一定会以为他跟其他人一样睡了整晚。真的是毫无破绽。
换好衣服之后,我开始保养武器,为今天的行动预作准备。武器报销的话,可就无法战斗了,必须仔细检查才行。
「克尔利,这么早就起来啦?」
不久之后,拜恩也起床了。我居然比这个超级健康男还要早起。
「看来你挺嗜血的嘛。」
呜哇,拜恩误以为我很期待今天的作战。这也太暴力了吧?
「那你呢,拜恩?其实你很期待吧?」
「那当然。面对敌人的时候务必要斩草除根,绝对不给波波伦表现的机会。」
意思是要超越波及范围高达半径一○○公尺以上的爆炸吗?
「那个叫做卡尼的家伙,也就是萨尔曼派来的帮手,你觉得怎样?」
「哦,你是说他啊?雷尔要我们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提高警觉。如果他敢乱来的话,我就直接摆平他。」
「那就放心了。」
我们已经知道敌人的根据地,预计在白天的时候抵达,等到入夜之后再发动奇袭。所有成员的实力都不需要怀疑。萨尔曼派来的帮手,也就是暂时成为伙伴的卡尼绝对是个实力高强的人物,若他阵前倒戈的话,也的确是相当可怕。萨尔曼拒绝动用军队,派遣卡尼前来协助我们,其中到底有什么特别的用意?算了,想破头也没用,还是小心提防卡尼比较实际。
不久之后,我们就要攻入激进派的根据地。其实我跟激进派之间没什么深仇大恨,他们只是趁著大家熟睡的时候在城内纵火罢了。不对,这的确是令人生气的事情。
除此之外,我们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其实还有另一个理由。
这是个丰饶富足的国家,大家都在这块土地上过著宁静安详的生活,没有不惜纵火也要引发纷争的那群人的容身之处。我们今天就是要来驱逐他们的。
「话虽如此,如果可以和平落幕,那自是再好不过。」
然而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拜恩斗志高昂,克洛希也肩负著王族的义务,到时候一定会做出严厉的判决,猫老师甚至还带了一颗炸弹过来。除了我以外,大家显然都做好了赶尽杀绝的心理准备。
「还是不要错失宣布胜利的时机好了。」
我喃喃自语。可以的话,很想生擒几个敌人。
等到大家都起床之后,我们一起去吃早餐。卡尼已经在餐厅等候。只见他全副武装,一副随时都可以出发的样子。
「太慢了。我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可以出发呢。」
「用不著心急。应该心急的人,是即将遭受攻击的激进派才对。」
其实是因为猫老师迟迟不起床的关系。她真的拖了不少时间。若卡尼不是萨尔曼的部下,我一定会诚心向他致歉。
「对了,你会什么?到时候可别在现场碍手碍脚。」
享用早餐的同时,我试著询问卡尼。
「应该说什么都会吧?前锋没问题,后排掩护也行,请随意安排。」
「那就请你负责自杀攻击吧。」
「什么!?哈哈,您真是爱说笑。」
「……」
「咦!?当真?其他的伙伴也说说话嘛,别开玩笑了。」
「这个主意不错喵。不认识的人就是要负责自杀攻击喵,充当诱饵也行喵。」
卡尼面色铁青,尴尬地苦笑几声。
我们之中没有人发笑,这代表我是认真的。刚开始确实是在开玩笑,不过我现在真的认为这是个好主意。事实上派出诱饵的战术非常有效,只是跟牺牲伙伴的事实分别放在天平两端的话,感觉有点得不偿失,但若换成并非伙伴的人,就可以完全收到诱饵的效果。
「……不是什么都会吗?」
我一句话结束了早餐时间。
所有人手持武器,拿起萨尔曼提供的地图,迅速离开豪宅。拜恩紧紧扣住卡尼的肩膀,一双大手流露出说什么也不让卡尼溜走的坚定意志。
南部是都会区。来到屋外之后,大家也不会因为我们这些人看起来有点陌生而特别留意。来往的行人实在太多了,没有人对我们产生兴趣。置身于拥挤的人群之中,自然就会往前移动。
「好像比赫蓝领地还要拥挤。」
「是有这种感觉。」
拜恩的印象是正确的,这里的人确实比较多,也更有活力。若不是要去拚命,身为领主倒是可以好好观摩一下。
「萨尔曼果然是个优秀的政治家。」
目睹街上的景色,众人当中就属克洛希最为沮丧。这也难怪,相较于北部的乡下风光,还真的不知道哪边才是国家的中枢。
「我喜欢北部喵。那里的步调比较悠闲,可以轻松度日喵。」
猫老师说得好。没错,高度发展未必一定都是好事。
「我也喜欢北部。南部都是像萨尔曼那样的人,可是北部有克洛希。」
「我真的很喜欢师父这种模糊焦点的说话方式,万事拜托啰。」
克洛希笑了,代表我答对了。
不过克洛希的「很喜欢」三字倒是让拜恩出现了动摇。克洛希跟我之间当然没有爱情的成分,纯粹只是一般的好感。真要说的话,我也很喜欢克洛希。
只是,到现在还是对自己的情感归属一无所知的温柔巨人,可不这么认为。他内心所产生的剧烈动摇甚至表现在身体上面。
这点克洛希也有所察觉。只见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旋即来到拜恩的身边。用力拍了拍拜恩的后背之后,克洛希微微一笑。
「也要拜托你呢,虽然只有一点点而已。」
于是我们在愉快的气氛之下,悠哉悠哉地行走于街道。抵达目的地之前可以保持轻松的心情,这绝对是一种加分。
「已经看到了。」
离开萨尔曼的城堡之后,我们行走了六个小时,终于抵达激进派的根据地。猫老师拿出单眼望远镜,观察内部的情况。
激进派的根据地是鲜鱼的加工厂。他们拥有自己的工厂,可以透过商品的生产与贩售取得足够的资金。多余的资金用来雇用人力,维持激进派的活动。
「等到晚上再说喵。躲进树林里面,别被发现了喵。」
「知道了。有没有看到这次的目标,激进派的领导人布洛斯•亚布塔摩的身影?」
「嗯,没看到喵。不过不必担心喵。只要派波波伦上场,就会连同激进派的根据地一起被夷为平地喵。」
功德圆满!
「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里面还有不相关的其他人,至少也等到那些人避难之后再说吧!」
「打从参与生产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是间接的恐怖份子了喵。难道不是喵?嗯?」
好可怕!猫老师黑化了!
「不管怎样,还是先等到晚上吧。之后再视情况决定。」
「好哦喵。既然有我在,铁定是胜券在握喵。轻松一点喵。」
猫老师信心十足,直接躺平在地上。敌人的根据地就在眼前,也实在是太大胆了。猫老师见识过的大风大浪,果然不是我们所能相比的。
「那位美女,我对你的语尾助词颇有兴趣。听说在先前的内战当中,也有个说话方式相同的女魔术师在战场上大开杀戒。」
「炮灰给我闭嘴喵,先把遗书写好喵。」
卡尼差点就发现猫老师的真面目,然而再度确认自己的任务之后,顿时陷入了沮丧。冷酷的猫老师还是打算将他当成牺牲品。
「他是萨尔曼养的狗喵,绝对会搞破坏喵。认命吧,说什么都要用他来自杀攻击喵。」
当初虽然是我的提议,不过猫老师也太冷酷了。
由于不是等一下就要展开行动,因此大家各自打发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开始保养装备,只有雷尔跑来跟我说话。大概是要谈昨天晚上那件事吧。
「昨天晚上我得到不少情报。」
「是哦~我满想知道的。」
现在最想要的情报,应该是卡尼的真实身分吧。猫老师也说过,他不可能不搞破坏。
「萨尔曼好像特别偏好粉红色的内裤。」
这不是重点!我不想知道!
「……还有呢?」
「萨尔曼私下使用生发剂。」
「这些都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情报是什么?」
雷尔脸上的微笑比平常灿烂许多,显然是在吊我的胃口。通常他这么做的时候,都是在享受其中的乐趣,不过今天似乎不太一样。
「其实什么都不知道。戒备过于森严,藏匿情报的地方也设有多重警戒,完全无法下手。」
「这是很厉害的意思吗?」
我对雷尔的实力不是很清楚,很难体会戒备到底是多么森严。
「老实说,也只有库丹王国的王城才有那么森严的戒备。至于学园或是地方领主的情报,完全是随我取用。」
「随你取用?可别取用过头了。」
「这点我自有分寸。不过这次的行动也不是毫无收获,至少证明了萨尔曼一定有什么天大的秘密。」
「好像是这样没错,看来情况似乎有点棘手。卡尼那家伙该怎么处理?」
「嗯~趁现在探探他的口风好了,不过应该问不出什么才对。」
于是雷尔走向跟我们相隔一段距离的卡尼。由于猫老师的眼睛一直盯著卡尼,他看起来有些坐立难安。
「方便聊一聊吗?」
「年轻人,想聊什么?」
「萨尔曼先生不希望派遣军队进攻自己的领地,所以才把我们找来对吧?多了卡尼先生一个人,我们的战力也不会有什么改变,这点萨尔曼先生当然也很清楚才是。既然如此,卡尼先生加入又是为了什么?就只是为了表示微薄的诚意?还是另有任务在身?诚如您所见,我是个随扈,一些小事情还帮得上忙。」
「没那回事。我是领地最强的武斗高手,萨尔曼大人只交代我替大家尽一份心力。这是来自萨尔曼大人的诚意,这种解读才是正确的。」
「话虽如此,您倒是直盯著建筑物猛瞧呢。而且看起来好像在背诵什么的样子。您该不会早就知道建筑物内部的平面图吧?是不是在寻找什么重要的东西?」
纯真的少年瞬间变成狡诈的雷尔。
大吃一惊的人不是只有旁观的我,卡尼也立刻提高了警觉。他的动摇只在一瞬间,不过确实是动摇了。
「我不期待可以问出什么,可是,您也别以为自己可以做些什么。」
狡诈的雷尔离开卡尼,回到我的身边。
看来让卡尼产生动摇,才是雷尔真正的目的。居然有那种造成动摇的方法。
之后卡尼不再开口。
为了集中精神,我们也很少交谈。
夕阳西沉,行动的时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