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转自 饿犬吞图组
图源:我不认识那个偷懒的修图
录入:插图被修图吃掉了
修图:火警队员暗喵喵
「……这算是工作吗?」
鸠子顿了一下,做出如此回复。
时间是游泳大赛结束后一周,地点是私立莺谷学园高中部的学生会办公室。鸠子回答时的冷静态度让我很满意。
——可以请你脱掉现在身上穿的这身衣服吗?在这里,当场脱下。
没想到即使面对这么一个唐突、失礼,且看似毫无脉络的要求,鸠子还是能如此冷静,做出一如往常的应对。茫茫世间,应该也只有她能做到这一步了吧。
「真要说的话,是工作。」
我将刚刚才讲过的话重复一遍:
「我以本学园学生会会长的身分,向副会长,也就是你请求……不,是命令。请立刻在此脱掉你身上穿的这身衣服。」
「就我所知……」
鸠子依旧是彻底的冷静。
「本学园并不存在一条规则,让学生会会长可以任意指示副会长穿脱其衣服。即便参考全世界所有的习俗常识,这样的事情应该也是前所未闻。想请问少爷,你为什么会做出那样无理的要求呢?」
「嗯——要是我就是突然想这么要求呢?」
「……那就没必要谈下去了。」
鸠子的目光变得更加寒冷:
「我相信你应该不可能这么做,不过你现在是在戏弄我吗?别忘了,我是你的监察人,手握你的生杀大权。万一真是这样,事情就会变得非常严重,很可能会影响到少爷候选继承人身分的去留。」
「不,我没有戏弄你的意思,我现在非常认真。」
「嗯,所以意思是,你是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说出这番话吗?那么问题的严重性就更大了。」
她垂下眼眸,轻轻搓揉皱起的眉头。
「好吧,我就当作没听见你刚才的话,一切愚蠢的行为都付诸东流,你可以放心。相对的,我也拜托你不要再说这种蠢话。俗话虽然说『佛过三次亦发火』,但我的额度只有一次而已。」
「嗯,不行吗?你不愿意脱下衣服?」
「当然不愿意。」
「这样啊,好可惜,我还心存侥幸,以为你说不定会答应呢。」
「你想太多了,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一个理由,说服我给你这样的杀必死。」
「也是,毕竟这个要求太下流,或多或少有违平和岛财团候选继承人应有的品格。」
「是的,一点也没错,请你好好反省一番。」
「嗯,你说得对。」
我大力点头认同。
然后露出满面笑容说:
「既然如此,你势必得将我们刚才的对话转答给我们家外公——也就是平和岛财团的龙头老大,平和岛源一郎吧?」
「这个嘛,我应该会采取适当的作为处置。」
「适当的作为处置是指什么?你会将我刚刚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外公——我这样的理解正确吗?」
「要如何认定是你的自由,不过我还是要先让你明白,只要我稍微换个用字遣词,便有可能大幅左右大家主对你的印象。换句话说,少爷你将来能不能出人头地,端看我的裁量判断。」
「OK,了解,那你就将我们刚刚在这里的对话,原汁原味地向外公报告吧。就这样,这个话题到此为止,辛苦你了。很抱歉对你做出奇怪的要求,我诚心道歉。」
鞠躬。
我深深低下我的头,表达我的歉意。
「——莫名其妙。」
鸠子的眉头皱了起来。
她的扑克脸向来攻不可破,所以对她而言,这种表情可说是惊天动地般稀有。
「我实在想不通你的意图为何,看不出你打算做什么。少爷,你的精神状况该不会不太正常吧?」
「呼哈,呼哈哈,既然你都已经看穿,我就不隐瞒了。你说对了,我的脑袋终于变秀逗了。治好本少爷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你现在马上脱掉衣服,秀出你猥亵淫靡的模样,哇哈哈哈哈。」
「……你能开这种玩笑,神志应该还算正常。」
「我重申一次,虽说这也没什么好再提醒。」
鸠子轻轻叹一口气后,开口说:
「我只有在认定有其必要的时候,才会向外公,也就是大家主进行适当的汇报,这个部分少爷你无权置喙,况且我之前就有禁止少爷你与大家主进行联系,你应该没有忘记这一点吧?」
「嗯,确实是有这项规定。」
「即便如此,你还是要我向大家主报告?」
「嗯,我要,我会直接向外公报告。」
「你是打算藐视我的指示吗?」
「不然我可以不直接汇报,而是请我母亲代为转达。」
「那样同样触犯禁忌。」
「那我用写信之类的方式,间接进行报告呢?」
「那也是触犯禁忌。」
……看到这里,应该有人觉得很不满,觉得我们到底在玩什么机智问答吧?
你们的感想一点也没错,但请稍待片刻,我们现在表面上的气氛看起来很和缓,可是我们其实在打一场很艰辛的心理战。
「若是这样,我们好像会谈判破裂耶。」
我搔搔头说:
「那就没办法了,我会设法找个保证成功的方式,完全不透过你,将这次的事情传达给外公。即便这么做违反你的意愿。」
「……你的行为实在令人费解,为什么你今天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冒失挑衅?这种行为分明不可能得到我的正面评价,这样子等待你的,只会是一个毁灭性的未来。」
「正常来说会是那样,不过实际上真的会演变成那样吗?」
「当然会。你要是以为我会手下留情,可就大错特错了。少爷,你的失势现在已成了一个定局,因为——」
「我倒是想问你……」
我打断她的话。
相信读到这边,应该已经有人察觉到,在我能「打断鸠子发言」的这个当下,好像有某个地方不大对劲。
「你为什么要这么坚决不让我和外公接触?这种做法才有点令人费解吧?我好歹也是外公的孙子,现在更是为了继承外公的事业不断努力奋斗着。照理说,不应该受到这么冷落的待遇吧?」
「这件事我提过不少次了,当初决定不让少爷和大家主接触的不是别人,正是大家主本人,我只是谨遵大家主制定的方针罢了。」
「喔,这样啊,这么说也有道理,毕竟你向来都很尊敬外公,所以外公说什么,你当然都会照办。」
「一点也没错,而且少爷是否不小心忘记,我其实是你的竞争对手,一样都在角逐平和岛财团的继承人宝座。对你有利的事我不一定乐见其成,更何况这次你一看就是在图谋不轨,我当然更不愿意配合了。」
「但若仔细思考,你的这番说词也很奇妙。」
我摩娑着下巴,继续分析:
「鸠子,你口头上说你无比景仰外公,但在一些事情上,你的行为又会违背外公的旨意……不,应该说你嘴巴说的和实际做的兜不在一起。话说回来,我也是最近才发现这件事。」
「是吗?你想怎么看待或认定,那是你的自由,你要怎么诠释都没关系。只不过,你要是那么做,无论事后对你的资格评定造成何种影响,你都必须自行负责。」
「自行负责吗?嗯,说得好。那么我就自行负起全责,去和外公联系。联络以后,再毫不掩瞒地说出至今发生过的一切。这样行了吧?」
「你是认真的吗?」
「嗯,颇认真。」
「那么我会阻止你,使用强硬手段也在所不惜。」
「强硬手段是指什么手段?用蛮力迫使我听话?还是要将我监禁起来?但无论你怎么做,我都能找到相对应的方法喔。我要是认真起来,绝对可以找到N种方法瞒着你与外公取得联系,毕竟这是一个资讯化社会的时代,栽们根本不缺通讯手段。不论何时,我都有做到那件事的能力——只要你不杀了我,你就绝对无法阻止。」
「你在说这什么傻——」
「你怎么不跟我说『那就悉听尊便』?你说过你能自由掌控我的生杀予夺,可是看起来却不是那么自由耶。束缚住你的是什么?你为什么要让我这样大放厥词?」
「…………」
鸠子沉默不语。
这让我肯定一件事。
从一开始的无理要求到现在,我的剌探终于有了成果。「你应该『有某些事瞒着外公』吧?」
鸠子面不改色。
我则继续咄咄逼人:
「你有事隐瞒——而且隐瞒的还是一件大事。至于有多大,大到你必须拼命隐瞒,而且只是被我稍微逼问一下,就几乎要露出马脚。」
「…………」
「我并不晓得那是什么样的事情,但我知道,那件事对你而言相当致命,而且也想像得到,这件事不只不能让外公知道,就算是被我知道也不行。」
我毫不松懈,继续猜测下去。
鸠子的神情依然没有变化。
「啊,另外先向你说声抱歉,我刚刚说了很接近性骚扰的话,其实不是真的要你那么做,那算是一种佯攻策略。我觉得你不可能坦然说出正在隐瞒的事情,所以我用一种极为迂回的方式发起攻势。不,应该说是先把你的注意力导向那个方向,再直捣黄龙,问出我最想问的。」
「…………」
「我虽然再平凡不过,好歹也是角逐平和岛财团继承人宝座的人选之一,想安插这么一个小技俩自然不成问题。况且成效似乎不错的样子,你现在这样不发一语,应该就是最好的证据。」
「…………」
鸠子的表情,到现在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接下来变成换我不讲话了,以梭哈来比喻的话,我已经将手上的牌全打出去,牌面也有一定程度的大小,差不多是顺子或葫芦的等级。这么多的证据,应该足以支持我和鸠子硬拼一场。接下来就等对手摊出全部的牌了。
来吧,鸠子。
你会怎么做?
你会打出多大的牌?
「少爷……」
鸠子开口了。
此刻她的表情依旧不变,仿佛没有承担任何压力一般。
「其实我是喜欢你的。」
她说了这么一句。
说得相当俐落。
那声音平静得就像是沙漠中的牧民看着晴朗的天空,平淡猜想地说着:「明天会是晴天吧」一样。
「…………」
轮到我哑口无言了。
等等,等一下。
这个人突然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鸠子说她喜欢我?
喜欢我?真的?不会吧?她不是开玩笑?
我的心脏慢了一两拍才开始高速跳动起来。这句发言实在太具爆炸性了,导致我视线变得模糊,周遭雾茫茫一片。我早就觉悟到鸠子应该会打出很大的牌,没料到竟然会撞见同花大顺。鸠子在游泳大赛的选美比赛中展现的人格转换已经很让人吃惊,但仍无法与这次的震撼相提并论。这感觉就像在成功做出体操的三圈半转体动作后,突然七荤八素地跌倒一样,完全是个超展开。
等等,等一下。
现在这情况,要我怎么默不作声?
换句话说,我们现在不就是完全的两情相悦吗?
既然如此,事情就简单了。我们现在马上在结婚登记申请书上填写必要资讯,盖上印章就去市公所吧!呃,等等,我要冷静一点,凡事都应该有先后顺序,好歹要先交换于聘金嫁妆……不,在那之前,要先商量一下买房子和家庭计划的事——冷静点!买房子和家庭计划也都言之过早。冷静思考一下,我现在这个年纪,根本不能办贷款,所以现在先别想其他那么多,该先在这里来个激情热吻……
「我开玩笑的。」
此时,
鸠子补了这么一句。
补充得相当俐落。
那声音平淡得就像住在北极圈的因纽特人(注:北美洲的原住民之一,属于爱斯基摩人的一支)看着极寒海面上的流冰,平淡猜想地说着:「明天会很冷吧」一样。
「…………」
我依旧哑口无言。
只不过其中的含意,与短短数秒之前的沉默大相径庭。
「少爷。」
「……干嘛?」
「你还好吗?你现在的表情看起来很五味杂陈,难以使用言语表述。」
「你以为是谁害的!」
我忍无可忍,大吼了一句。
接着觉得浑身虚脱,无力地趴在学生会办公室的会长桌上。
唔唔唔……
可恶,平和岛鸠子,你怎么可以这么过分?
以一个女生来说,像这样玩弄一个纯情青少年,实在是差劲透顶。一般人会在这时候说出对方很久以前就想听到,而且期盼的时间之长,能够以年为单位的这种话吗?而且有谁想像得到,她说这句话只是开玩笑,纯粹是为了躲避被穷追猛打?
但这就是平和岛鸠子。
我至今仍深深爱着的女人,让我倾慕超过十年以上的伊人。我反而应该称赞她才对,这世上应该找不到几个人能在遇到奇袭的时候以牙还牙,使用厉害上好几倍的奇袭进行反击。嘿嘿,我绝对没有眼眶泛泪,可恶。
「少爷,你真的是目光如炬呢。」
「……咦?」
「我确实有事情瞒着大家主。」
「…………」
我张口结舌,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人到底要多出人意表才甘心啊……当我问她「是不是有隐瞒事情」时,她先是给了一个让人意外至极的答案,最后却又对我的问题全面肯定。
莫名其妙。
这是我试图构陷她所该得的报应吗?还是上天的警告,要我明白自己的斤两,根本不足以与平和岛鸠子对抗?
「我是很尊敬、仰慕大家主没错……」
在我依旧说不出半句话的时候,鸠子继续说下去:
「但这不意味我一定会盲从大家主的任何决定。我也有我自己的看法,而这看法未必永远和大家主的看法一致。当然,在大局层面上,我不会去策划什么有违大家主意志的事情。」
「……呃,所以换句话说?」
「我能跟你说的,只有这些。」
她冷冷地回答。
她刚刚瞬间落于下风的情况,仿佛就像一场梦。不,现在回想起来,说不定一切都是我的错觉。我开始觉得刚刚那种稳操胜算的感觉只是幻想。鸠子十分冷淡地表示:
「我隐瞒了什么,恕我保持缄默。想知道真相,就请少爷凭本事挖掘出来了。」
「啊,嗯,好的。」
「话说回来,我必须表扬你敢于构陷我的气概。当然,你的胡来行为也必须受到相对的报应。但是看少爷你现在恍神的模样,我想这样的惩罚已经足够,所以这次就特别优待,放你一马了。」
「嗯,知道了。」
「不过……」
我一直傻愣愣地应声,鸠子却对我大力点头表示赞赏:
「不论是你这次的气概,还是在游泳大赛中使计获得比我更高的票数,我判断你的资格已经足够,可以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意思是……?」
「我指导你的帝王学教育,可以进入下一个新阶段。换而言之,这意味着你的显著成长获得我的认同——你可以为此感到自豪。老实说,我也想不到少爷能够这么快便展露自己身为领导者的资质,恭喜你。」
「哈哈哈……还真是谢谢啊。」
我逼不得已,只得如此半笑着回应着。
况且,在我试图剌探她的秘密却遭到惨痛回击的情况下,这样或许算是聊胜于无的安慰。不,我得将之视为一个大成果才对。嗯,没错,这样的战果已经不能算小了。毕竟我为了继承平和岛财团、回到平和岛家,此刻正在鸠子这位专属家庭教师的引领下接受日复一复的考验,所以获得她的认可,反倒是我眼前最重要的目标。
换句话说,这一步是个很明确的进展。
虽然受到一计让我近乎屈膝跪倒的心灵重创,但我终究换到鸠子的正面评价。
这次的佳绩,算是如实呈现「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句谚语。
平和岛隼人啊,你要以自己为荣。
你可是与那位鸠子正面对抗。即便只是一时占到上风,但你还是成功将她玩弄于股掌间,让她堪称铜墙铁壁的扑克脸上多少出现裂痕。这种事可不是谁都能办到,如此艰钜的任务,综观全世界,也只有寥寥无几的菁英能够完成啊。
所以你要感到自豪。
你很棒,你非常厉害。
你真是帅毙了!对,你是世界第一!你是总统!
「话说……」
我强打精神激励着自己,鸠子却像是没注意到一般,站起身子:
「今天学生会的工作,做到这边应该就可以了吧,学生会会长?我想要先走一步,可以吗?」
「………嗯,也是,我也走吧。反正我应该也提不起劲再做什么事,我们回去吧。」
我完全赞成这个决定。
我今天遭受重创,觉得疲惫无比,甚至都快忘记这里是学生会办公室了。这种时候,最好的选择就是尽快回家睡个觉。而且人一累,肚子就会饿,我现在虽然还吃不到盐渍小鱼干大人,这阵子煮鱼干大人已经会被端上餐桌了。更重要的是,我悄悄将能够看着鸠子在厨房做菜背影的时间,视为个人最幸福的时光。
对,这个好。
我要早点躲回我和鸠子的爱的小窝,那间破烂小公寓。我纤细的心一定也能借此重拾滋润。
「很抱歉。」
鸠子毫不留情地表示:
「少爷,我要请你自己一个人回家。」
「咦?为……为什么?」
「要让少爷的教育往下一阶段迈进,我有很多事情得准备。我要回到本家,去从事相关作业,所以请少爷自己回家。」
「……那么,今天的晚餐呢?」
「请你随便自理。冷冻库里有土司边,你要吃多少都可以。」
「这……这有点严苛耶。那土司边放很久,还是冷冻的,何况也不是你做的菜……」
「那么,我允许你沾砂糖吃。」
「呃,那样的差别好像不大耶。话说回来,如果我什么都没说,你就打算让我直接生吃吗?还有,我不可以沾奶油或是果酱吗?」
「那么,我先告辞了。」
她直接无视我的抗议,优雅地行了一礼。
鸠子的女仆服翩翩起舞,英姿飒爽地走出学生会办公室。
「……唉。」
我疲软地靠在椅子上,大叹一口气。
我真的觉得累了。我明知道,如果没事跑去招惹这个自己喜欢的女孩,一定会遭到她的加倍奉还。不管是和我心上人的幸福未来,还是成为平和岛财团继承人的野心,一切感觉都离我好遥远。
不过继续这样意志消沉,也不会出现转机。
我也只能认清自己现在的力量仅只于此,将希望寄予在自明天之后的人生。
没什么,这样的结果绝对不算糟。能获得鸠子一定程度以上的认同,已经是明显的进步了。我应该正向一点,相信只要继续顺利发展,一定能看见光辉的未来。没错。
——默默想着这些事的我,不久后马上会深刻体验到……
体验到即便到了此刻,我对鸠子这个人的认知依然是错误的。
以及体验到,通往我理想未来的道路有多么险恶。它与平坦两个字完全扯不上边,根本就是未经铺设的石子路,颠簸剧烈,蜿蜒曲折,说是一条荆棘之路也毫不为过。
嗯,我到现在还抱着错误的认知。
这一点,我在隔天临时召开的全校集会中便会得知——
*
「喝呀!大家注意了!」
此刻的地点,是我们校园引以为傲的全新设计多功能礼堂。
站上讲台的那名人物以浑厚而宏亮的声音,镇住了人数有一千数百人的学生们。
「首先我要先向你们道歉,因为我个人的关系,占用你们青春时光中的宝贵时间,让你们无法拿来念书、谈恋爱或是打瞌睡……话说回来,这个道歉其实也是我说来自我满足的,你们不原谅我也无所谓。」
男人相貌堂堂,颇具威严。
他的身高很高,拥有厚实的胸膛。
略黑的皮肤饱含生命力,铜铃般钓大眼熠熠生辉,仿佛一名怀抱梦想的少年。同时,他的站姿也透露着不凡的格调。
该怎么形容呢?他就像是古代海贼水军的老大。但真要探究其出身,又是来自某个高贵人家。他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气势,仿佛要是生于战国时代,他一定能以枭雄之姿崛起,成为地方的小诸候。实际上,这个人所得到的,早就远远超过地方小诸候所能够拥有。
「话说,站在这里的感觉很不错。我自认已经历过相当多场次的演讲致词,但现在站在一大群小鬼面前侃侃而谈,感觉也挺令人振奋。这就好像全身都能接受到源源不绝的青春能量……你说对吧,鸠子?」
「您说得是。」
男人的斜后方随侍着一名女仆,女仆平淡点头同意。
无须说明,大家应该也知道,毕竟讲台上的男人都已经叫出她的名字了。那名女仆是如假包换的平和岛鸠子,我的青梅竹马兼教育专员兼学生会副会长。我向大家保证,她既非冒牌货,也不是某个长得很像的人。
「而且我个人几乎没有上学的经验。我从小就一直到处闯荡,想着要赚大钱,创办一个大组织,但最主要的理由,是我喜欢独立自主的自修学习。印象中,我好像在十五岁的时候,便拉了一票志同道合的好朋友一起做起生意……啊,偏题了,人只要上了年纪,就会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啊。」
「我认为讲到什么都想扯到往事,便是年岁增长的证据。」
「哇哈哈哈哈!没错!」
鸠子表情漠然地吐槽了一句,讲台上的男人搔了搔头。
哎呀哎呀——
男人说他上了年纪,其实不是在谦虚。虽然他看起来不过是壮年,实际上却老早就超过七十岁了。以常识来判断,这几乎已经算是鬼故事。打架的话,他应该无法打赢棕熊,但对付亚洲黑熊倒是没问题。真要认真起来,他说不定还能发出龟派气功。他就算不到超凡入圣的程度,要称之为伟人也当之无愧,是一位将来必定被载入伟人传记的当代巨擘。此刻站在讲台上的就是这样一名男人。
——接下来……
我刚才一时过度震惊,讲话不自觉拘谨了一些,但也该恢复常态了。差不多该认清现实,勇敢向前看。
「首先,我来自我介绍一下。」
男人清了清喉咙,扫视全礼堂。
从右看到左,再从左看到右,就像一头鲨鱼在挑选猎物般,但他的眼神却又像熊猫一般可爱。
男人的视线在捕捉到我后,咧嘴一笑,眨了眨眼睛。即便我是个男生,也觉得这表情很有魅力,让人不禁想像他年轻时一定很有异性缘。
接着,他就像美国先贤汤玛斯·杰弗逊在宣读独立宣言一样,以兼具威严、知性和冰冷的口气说:
「我叫作平和岛源一郎,即日起担任这所学校的理事长,请大家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