隼人、玲奈、诗爱、琴美、明、飞鸟——越因骑士团六名成员,一边不停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拭额头上渗出的汗水,一边朝目的地——洞窟附近的空地前进。
所有人都穿着制服。虽然理术具镗甲已经可以透过<赤气结界>召唤,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决定穿着抗以太的理术具上路,背上则背着装满露营用具的背包。
看诗爱气喘吁吁,隼人担心地问她:
「不要紧吧?我看你好像快走不动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不用了……我不要紧。对不起,害你担心了。」
「别这么说,这不能怪你。我也有点快撑不住了……」
从车站到试炼洞窟所在的深山需要徒步两个小时,其中一个半小时的路程是倾斜的山路。
虽然山路有不少阴凉处,而且随高度上升气温也渐渐变凉,但在酷暑中爬山还是很折磨人。而且现在时间刚过中午,是最热的时段。
再加上通往洞窟的山路荒废多时,猛烈消耗隼人他们的体力。
「……现在走到哪了……」
飞鸟一发出虚弱的声音嘀咕,琴美就气定神闲地回答:
「我想距离目的地还剩四分之一的路程。再撑一下就到了。」
明也一脸若无其事地说:
「一起加油吧。」
看到琴美和明游刃有余的样子,玲奈目瞪口呆。
「你们两个真的很有精神呢。完全看不出疲态……」
「哎呀,玲奈你也还有体力不是吗?」
「可是我也已经快累坏了。不过我平常就有在锻炼身体,要是比学姊先累垮,不是很没面子吗?」
「呵呵呵。不过这点我也一样,要是比玲奈先倒下,做学姊的很没面子吧?」
(你们在旁边说这种话,我身为男人就不能说丧气话了……)
听着体力过人的玲奈与琴美的对话,隼人不自觉地苦笑,此时走在他身旁的明担心地对他说:
「……隼人,你不必勉强自己。」
「啊,不会。我不要紧的,小明。我还有余力。」
「……真的吗?」
「真的真的。」
隼人这么说完,对明微笑。
这时明突然抓住隼人的制服下襬。
「隼人,你别动。」
「嗯?」
只见明用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毛巾擦拭隼人的额头。
「你流汗了。」
「谢、谢谢。但我可以自己来的。」
隼人露出害羞的样子,明也脸红回应。
「……因为我看隼人的毛巾已经湿透了。我的还没那么湿。」
因为隼人特别会流汗,毛巾的确已经湿得像是被雨稍微淋过一样。
「可是这样你的毛巾会被我的汗弄脏吧。」
「不要紧。隼人的汗一点也不脏……啊。」
这时明似乎惊觉某件事。
「……对不起。你或许觉得我的汗很脏。」
「不不不、没这回事!小明的汗一点也不脏!」
隼人看明充满歉意,慌张地这么说道。
他不可能会嫌明的毛巾脏。就只是觉得两个人共享同一条毛巾有点不好意思罢了。
「是吗?」
「唔、嗯!」
明放心地松了一口气。
看到两人这副模样,飞鸟与玲奈都很生气。
「哥哥,你想擦汗,明明可以用我的毛巾。」「唔、哼!隼人那家伙真是的,要用就用我的毛巾嘛……」
见飞鸟和玲奈不满地瞪着隼人,诗爱和琴美苦笑。
「……好像愈来愈里外不是人了。」
「那两个人都是醋坛子呢。相较之下诗爱就稳重多了。」
「什、什么相较之下?我又没有……」
「或许只是还无法坦率表达?」
「并、并不是那样!」
「呵呵呵。」
之后又走了三十分钟,隼人他们到达目的地。
「终于到了喔,大家。」
琴美这么说的同时,飞鸟与诗爱当场瘫坐下来。
「呼,累死了。」
「我已经走不动了……」
这里是形同斜坡中继点的平地,四周树木环绕。
面积相当大,大约可以搭六顶帐篷。
以前似乎也有人在这里露营过,设置有石头堆成的石灶。
在稍远处的山坡下有小河流过,要取水似乎也很方便。
玲奈对着瘫坐的飞鸟与诗爱说:
「你们两个也太夸张了。要是平常就固定锻炼身体,这点路根本不算什么。」
「我和学姊不一样,可是很秀气的,因为没那么粗野,要我走山路当然走不动。」
「……你是不是说了什么,小丫头?」
玲奈还以颜色,对飞鸟大发雷霆。
「我什么也没说喔?我只是觉得风见学姊搞不好是因为练出太多不该练的肌肉,才会导致重要部位没长肉而已。」
「你……你……!」
玲奈气得发抖。
「真是够了,你们两个怎么一到目的地就斗嘴啊。飞鸟不要调侃玲奈了,玲奈也不要动不动就受对方挑衅。」
「我、我又没有被调侃!」
「没错,哥哥。我并不是调侃学姊,只是据实以告而已。」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很麻烦耶……」
隼人伤脑筋地嘀咕。
「……似乎有熊出没。」
明环视周围,忽然轻声冒出这句话。
空地周围的森林很浓密,感觉的确像是会有野兽在深处出没。
「我想不至于出现熊,但听说有山猪。似乎还采得到食用菇,我想晚餐不愁没东西吃……」
琴美比出挥鞭的动作。
「学姊想猎山猪吗?」
「毕竟带来的食物不多,要是采不到香菇,晚餐就只有罐头和白饭了。我们就努力打猎吧。」
——看样子是认真的。
(虽然当初就说晚餐尽可能在当地解决,原来不是有店家,而是想要打猎吗……)
「总之,歇口气以后就来准备露营吧。按照事前预定,今天要早点睡,明天一早进入试炼洞窟。」
试炼洞窟的试炼,据说基本上一天就能结束,但最好还是预估一整天比较保险。
因此隼人他们决定前一天先在露营场准备就绪,第二天一大早进入洞窟。
「说到准备露营,工作要怎么分配呢?」
诗爱问琴美。
「这个呀,姑且分成三组,一组负责搭帐篷、生灶火、做料理的事前准备,一组负责到山里采香菇,还有一组负责钓鱼吧。我是预计一组各两个人……」
琴美一边这么说,一边从背包取出空面纸盒。
「但是我怕分组摆不平,就带签盒来了,所以请大家抽签决定。」
听完琴美的话,诗爱露出困惑的表情回应道:
「可是,没有一样工作是我会做的……」
「你放心。我做了说明书带过来,这样不管分配到哪样工作都不会有问题。锵锵!」
琴美从背包取出宛如行前须知的小册子。
三本小册子分别写着『搭帐篷&料理事前准备说明书』、『钓鱼说明书』与『采集山菜说明书』。
「准、准备得真周到呢。」
诗爱不禁打了个寒颤。
「毕竟大家要一起来露营吧?我当然是满怀期待地准备啰。事情就是这样,不管谁分配到哪样工作都不要紧。」
(真不愧是学生会长……)
隼人佩服琴美指挥的才能。
「来,首先请隼人同学先抽。」
琴美递出面纸盒,隼人把手伸进去,抽出一张用笔记本内页折成的签。而后打开签一看,
上面写着——
「——是扎营。看来我好像要留守了。」
「好。那么隼人同学就负责扎营。接下来轮到玲奈。」
琴美朝玲奈递出面纸盒。
不料玲奈突然慌张起来。
「咦,我、我吗?」
「对。怎么了吗?」
「没、没有,没事。」
玲奈僵硬地点头,然后把手伸进面纸盒,念念有词起来。
「我想想……扎营扎营……不不不,扎营以外……不、不对不对,扎营……」
「啊,等、等一下,为什么是洗衣板学姊先抽,这样不公平吧?要是抽中扎营,和哥哥一组的权利就会落入洗衣板学姊手中……」
「谁是洗衣板学姊呀!重点是最先抽又不见得会中!」
手还在面纸盒里挑签的玲奈表达愤怒。
明依然面无表情,淡淡地接着说:
「……捡剩者有福。」
「对、对喔。也有这种说法。」
飞鸟似乎想通地用力点头,然后闭上眼睛祈祷。
「希望风见学姊不要抽中扎营、希望风见学姊不要抽中扎营……」
「你、你这个人!为什么要祈求那么恶毒的愿望!」
「毕竟要是学姊和哥哥一起扎营,天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你在胡说什么!」
玲奈涨红了脸大叫。
「话说回来,诗爱你从刚才就一直拼命祈祷什么?」
「咦?没、没有,没什么……」
「……扎营以外。」
(太麻烦了,干脆我一个人扎营算了。)
看到女生为了抽签吱吱喳喳针锋相对,隼人一个人伤脑筋地叹气。
◆
琴美一边摊开帐篷的地布,一边歉疚地说:
「总觉得很过意不去呢。偏偏是我抽到和隼人同学一组的权利……」
「学姊不需要觉得过意不去啦。说起来,我实在不懂大家为什么都那么想和我同一组。」
「咦?隼人同学那句话是认真的吗?」
看琴美哑口无言,隼人感到不可思议地反问:
「嗯?哪句话?」
「……不,算了。隼人同学就是那种人。」
老实说,隼人早就隐约察觉到,玲奈、诗爱、飞鸟和明是用什么眼光看着自己。
隼人之前甚至还直接对明说「拜托你喜欢我」。
(可是,假使不是我会错意,大家是真的对我抱持恋爱感情,这下该如何是好……)
纵使只有一个人是这么想,但隼人为了尽王的职责就已经分身乏术,根本没有余力思考恋爱问题,而且总觉得恋爱行为只会妨碍指环增强力量而已。
所谓的恋爱就是选定某人、放弃其他人。
隼人为了激发指环的力量,需要与更多骑士增进感情。要他只选择一个人,和其他人保持距离,这是不可能的事。
(……是难题啊。)
隼人大口叹气。
这是自从骑士团成立以后,隼人烦恼不已的问题之一。
——该怎么处理其他人对自己(好像是)的好感。
装作没发现总有极限,而且总觉得这么做也不道德。
(不过现在想这个也无济于事吧。)
船到桥头自然直,或许到时候就会找到答案了。
隼人强迫自己乐观看待问题,然后问琴美:
「首先要搭这个像蚊帐的东西吗?」
「对。那叫作内帐。隼人同学请抓着那边,我们同时拉。」
隼人听琴美的话,抓起内帐。
隼人就这样一步一步接受琴美指示。因为和琴美在一起,就不需要确认说明书,作业进行得十分顺利。
隼人忽然发觉琴美相当得心应手,于是问她:
「学姊是不是有很多露营经验?」
「为什么这么问?」
「没有啦,是因为我看学姊搭帐篷好像很熟练。说起来,从学姊特地制作步骤说明书时,我就已经这么觉得了。」
只见琴美浮现淘气的微笑。
「其实那个说明书是请教华月学姊以后做的。我的露营经验,只有小时候一次而已。」
「花音学姊吗?」
「对,学姊好像常常四处野营,所以野营知识十分丰富。」
「野营吗……」
(那究竟是怎样的生活呢……)
根据花音对隼人他们的说明,花音之前都是过着骑机车走遍全国各地搜捕魔术师的生活。
至于钱则是将打倒魔术师之际获得的理之碎片卖给理术锻造师,或是在当地店家打工赚取。
虽然隼人没听说收入是多少,但既然花音居无定所、每天漫无目的旅行,旅费想必花得不少吧,或许还很常露宿。
「除了野营技术以外,她还教了我很多知识喔。像是如何分辨有没有人在家,或是开锁的方法。」
「在逮捕魔术师以前,是不是应该先逮捕花音学姊?」
「我想那纯粹是为了追捕魔术师所需的……大概。」
姑且算是正义使者的悠久骑士要是干起小偷勾当,那可一点都不好笑。
「但是学姊,就算学到了知识也不代表就会熟练啊。」
「我会习惯搭帐篷,只是因为事先在宿舍练习过很多遍而已。其实我偷偷瞒着大家练习。」
琴美调皮地笑了。这种模范生的表现实在很像琴美。
「毕竟我好歹是学姊。至于我爱指挥别人,或许是我当学生会长的坏毛病吧。」
「对了,为什么学姊会当学生会长呢?」
琴美露出伤脑筋的浅笑回答隼人的问题。
「是这样的,柏木家的女儿按照规矩,一律得当那间学校的学生会长。那样比较方便从事悠久骑士的活动吧?大概就像是从以前一直延续下来的传统一样。」
「传统……原来学姊家里有那种规矩吗?」
「柏木家的规矩可多了呢。不可以做的事、非做不可的事,最重要的是力图上进成为顶尖骑士。柏木家有许多规矩,家里的人一辈子都必须遵守这些规矩。」
「那个……学姊都不会觉得拘束吗?」
琴美面带笑容回答:
「喜欢还是讨厌,你不觉得思考这种事很没意思吗?不管我喜不喜欢这个家,我是生于柏木家的骑士这个事实都不会改变。所以,我只是接受这件事,完成家里交付的职务而已……连姊姊的份一起。」
「……这样啊。」
隼人点头。
(我问了不识趣的问题吗……)
既然琴美本人接受,这似乎不是隼人这个外人——退一步说,不是柏木家以外的人可以插嘴的问题。
「那个,对不起,我居然随便过问学姊家里的事。」
隼人道歉,琴美就像是说「你言重了」一样地摇摇头。
「不会,我很高兴你关心我。」
两人便如此一边交谈一边搭好帐篷。
「这样就完成了。」
隼人确认完成的单营柱型帐篷。
宛如白色蚊帐的内帐外侧覆盖蓝色外帐。这间盖在野外的三角形临时住处,只要小心留意这个季节虫子很多的问题,似乎就能住得舒适愉快。
只是有一个问题——就是隼人他们有六个人,怎么看都只有一半的人能够睡在这顶帐篷里面而已。
隼人姑且委婉地一问。
「我在搭帐篷的时候就已经有点在意了,学姊,这帐篷是不是有点小?」
「似乎是三人用的。我想睡六个人应该会很窄。」
「咦……?」
看来帐篷只容得下隼人他们一半的人。
「华月学姊就只有这顶帐篷。学姊向我说明的时候,说大小绰绰有余……」
「毕竟她是一个人睡三人用的帐篷,当然绰绰有余吧。」
睡一个人和睡六个人需要的面积截然不同。
「可、可是,只要大家挤一挤,我想应该睡得下吧。」
琴美脸红。
「那个,光是男女睡同一顶帐篷就已经是问题了,那实在……倒是学姊要是早点告诉我一声,我就会去买一顶了。」
琴美所谓的『大家』是指隼人和其他骑士——也就是一群女生。
他实在不好意思和女生睡在一起。
琴美依然脸红地继续说:
「我也想过要求助,但理事长知道以后说:『特地去买太花钱了。汝等就将就一下』。」
「才怪,理事长绝对只是等着看好戏而已!」
理事长一定正想象着隼人在狭小帐篷内和女生挤在一起睡的样子,藉此自娱。
「况、况且隼人同学不是已经习惯和女生们睡在一起了吗?我不明白事到如今还有什么理由好害羞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
他甚至也已经和好几个人接过吻了。
事到如今还为这种程度的状况心慌也不是办法,但又觉得习惯这种事就已经是个大问题。
「……唉,算了。好吧。」
隼人叹气着同意。
「啊哈哈,对不起,隼人同学。当初或许也该问问隼人同学的意见的。」
「别这么说,反正我也没有权利拒绝吧。那么,接下来要准备什么?」
「我想想,生火煮饭用的枯木——」
◆
负责到山里采集能吃的东西的是玲奈和飞鸟。
「唉,为什么是和你独处呀……」
「那是我要说的话。为什么偏偏是风见学姊?」
关系如同水与油的两人,一边采集山菜和菇类,一边频频互看又厌恶地大口叹气。
「要不要偷偷采几朵毒菇掺进学姊的饭菜里面呢。」
「你居然当着本人面前说这种话……」
「我现在本来应该要和哥哥两个人谈情说爱……然、然后,或许已经采到哥哥的香菇了……」
「我说你呀,我从之前就觉得你讲话很没水平喔。」
玲奈这么告诉飞鸟,口气非常厌烦。
「风见学姊不觉得不安吗?哥哥和柏木学姊两个人单独搭帐篷。搞不好会搭起别的,搭起哥哥下、下半身的帐篷啊……!」
「就说了你是有病吗!我劝你还是去一趟医院比较好!隼人下半身的帐篷是什么呀!」
「某些情况是撑伞——」
「不需要说明!」
玲奈再度大口叹气。
虽然不像飞鸟表现得那么露骨,但玲奈也一样很不满不能和隼人同一组,也讨厌隼人和其他女生独处。
但是动不动就为了隼人和其他人在一起而气愤,根本没完没了。
王的力量是透过和悠久骑士加深关系而增强。
所谓的关系就是亲密度,骑士则是包含玲奈在内的众多女生。
也就是说,既然隼人身为王,有心要提升力量,就必然需要亲近其他女生。
玲奈起初非常排斥『自己和隼人亲近』。
玲奈本来是单方面地讨厌隼人,而且只是因为指环选上隼人这种理由,就要他们增加不必要的接触,她认为这是强人所难。
——唉,为什么这家伙是王呀。
她甚至这么想过。
可是,不知不觉间,玲奈反过来排斥『其他骑士和隼人亲近』。
为了契约,隼人和其他女生亲近;为了缔结奏魂之盟,隼人和其他女生接吻。
光是思考这个事实,玲奈胸口深处就刺痛不已,仿佛扎着刺。
感觉就像是不小心吞了荆棘一样。
在胸口深处隐隐作痛、隐隐作痛——
「怎么了?学姊,怎么突然不说话?」
就在玲奈沉思时,飞鸟很难得地露出担心的表情看着玲奈。
一定是玲奈不小心面露难受神情了吧。
「咦,呃,我没事。没什么。」
「那就好。我想要赶快大丰收,火远回去阻止哥哥和柏木学姊独处,还请学姊加把劲,不要扯我后腿。」
「我、我知道啦!」
玲奈看着嘴巴不饶人的飞鸟,心想着——
飞鸟虽然姑且对隼人隐藏心意,但对自己的感情很诚实。
因为喜欢隼人喜欢得不得了,所以拼命阻止其他女生接近隼人,小题大作地排斥抗拒。
飞鸟或许还没向隼人表达心意,但至少她坦率面对自己的感情。
——相较之下,我呢?
不仅在隼人面前无法坦率,到现在也还无法整理好自己的心情。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我死心场地地喜欢隼人。
可是,玲奈害怕全盘承认这点。
因为隼人身边有许多女孩子,而且她们和玲奈不一样,既可爱、胸部又大,充满魅力。
像眼前的飞鸟,胸部就是玲奈的好几倍。
「说真的,学姊到底是怎么了?眉头都挤出皱纹了喔。」
「啊!呃、呃,没什么啦。」
——况且……
况且,就算自己赢过其他女生,到时候或许也会伤害其他同宿舍女生的感情。
从诗爱和明的态度看来,那两个人也喜欢隼人,不是王与骑士的关系,而是更进一步的阶段。
(我究竟想怎样呢。还有……)
——隼人究竟想怎样呢?
玲奈不时抓抓头发,郁闷地烦恼不已。
◆
负责钓鱼的明和诗爱,在帐篷所在的露营场下方的河边钓鱼。
两人挑了适当的岩石坐下,拿着从宿舍带来的钓竿垂钓。那是琴美为了这天准备的钓具。
「这里真的钓得到鱼吗?」
诗爱不安地低语,坐在隔壁的明回答:
「……以前柏木家的人好像曾经在这里钓到鱼。」
从开始钓鱼至今已经过了三十分钟吧。
准备用来装鱼的水桶依然是空的。两人目前还没钓到任何一条鱼,静静地等鱼上钩。
这段时间,两人之间几乎没有对话。
明和诗爱原本就是不多话的人,最重要的是两人到现在都还难以拿捏彼此的距离。
之前模拟战时,明也说过不知该如何看待诗爱。
诗爱回想那时的事。
(当时她说,只要和我打一次,就能够整理好心情——)
话虽然这么说,但人是无法说变就变的吧。
在那之后,诗爱和明依然保持略显僵硬的关系。
(报仇是吗……)
在之前那起回到过去的事件中,众人得知了明隐藏的身世。明是其他世界的人,为了报仇而来到这个世界。这件事一时间实在教人难以置信。
虽然程度截然不同,但诗爱也曾有过想报仇的恨意,所以她能够理解明的心情。因为诗爱本来就对这个世界及周围抱持类似的想法。
——想消除高挂天空的月亮,消除自己眼中的毒。
仔细想想,明或许和自己很像。明眼中的毒,正是过去的因缘导致明不幸背负的仇恨。明或许是想要借着报仇,消除不幸背负的毒。
「……我脸上沾到什么了吗?」
诗爱似乎在无意识间盯着明陷入沉思。
「咦?啊,不是,没什么。」
「……是吗。」
明再度面向自己的钓竿。
诗爱也再度将视线转向钓鱼线垂入的水面。
然后,她浮现了淡淡想法。
(总觉得很开心。)
最近诗爱常常会因为发现周围的人和自己有共通点而感到开心。
以往诗爱一直认为周围的人和自己截然不同,但自从和隼人、玲奈、宿舍伙伴、班上同学陆续打成一片以后,诗爱渐渐明白,彼此意外地也有相似的部分。
于是诗爱产生新想法:以前居然会以为只有自己与众不同,真是太自大了。
以前她一味找寻别人和自己的不同处,为此痛苦;现在则是发掘相同处,为此高兴。
这一定就代表诗爱的心多少改变了吧。
每当确认这点时,她就觉得又更接近理想的自己一点,为此感到开心。
就在诗爱顾着想事情时——
「……我有件事想问你。」
明突然开口。
「嗯?」
「诗爱喜欢隼人吗?」
「咦……?」
明的问题宛如奇袭,让诗爱不知所措。
「为、为什么这么问?」
「只是在意而已。」
明泰然处之地接着回答,诗爱则是明显心慌,与明形成对比。
「呃、呃……」
喜欢是吗——应该说,不是Like而是Love的意思吧。
「为、为什么会在意这种事?」
「……不为什么。只是想确认而已。」
「呃、呃……」
诗爱被明的问题弄得不知所措,烦恼着该怎么回答才好。但是,这并不是因为诗爱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诗爱早就确定自己的心意了。
诗爱八成——不,毫无疑问喜欢隼人。
他既是带给自己改变契机的贵人,也是初恋对象。
那就是诗爱心目中的隼人。
但同时诗爱也烦恼着该如何处理自己的心意。
隼人身边围绕着玲奈这些爱慕隼人的可爱女生。就算诗爱想拼也拼不赢她们,况且诗爱也不想为了恋爱问题和玲奈闹僵。
因为玲奈是诗爱绝对不想失去的重要朋友。
就在诗爱烦恼该如何回答时——
「我喜欢隼人。」
明率先把话说开了。
「是、是吗。」
「……(点头)」
诗爱虽然不自觉地吓了一跳,不过她其实从以前就隐约察觉到明喜欢隼人了。
不只明,玲奈和飞鸟也喜欢隼人吧。毕竟在同一间宿舍生活,自然而然就看得出来。
就像自己自然而然明白玲奈、飞鸟以及明的心意,明或许也自然而然发觉诗爱的心意。
「诗爱呢?」
「呃、呃……」
诗爱不希望自己的心意传入隼人或玲奈耳中,导致关系变僵。
可是她更讨厌对自己,以及同宿舍的朋友说谎。
最重要的是,既然对方坦言心意,诗爱实在不想敷衍对方。
所以诗爱这么说了——
「……可以帮我保密吗?」
「……(点头)」
「我跟你说……我或许也喜欢他。」
明明是自己的事,诗爱却没什么自信地回答。
诗爱的话虽然语带保留,但已清楚地表明意志。
明若无其事地点头回应诗爱的话。
「……是吗?」
诗爱感觉到心情不可思议地变轻松了。
或许诗爱一直很想找人谈谈自己的心意也说不定。
「……那我们一样。」
明没转头面向诗爱,接着这么说道,语气听起来有点开心。
「咦?」
「……因为我们都喜欢隼人。」
这时诗爱察觉了——
明是为了和诗爱拉近距离,才提起这种话题的。
为了找到相同部分,进而喜欢上对方。
诗爱一瞬间呆了一下,而后马上被明的话逗得嗤嗤笑了起来。
「可是,一般来说,喜欢上同一个人会处不好吧。」
「俗话说,感情好到会吵架。」
「咦——你想吵架吗?」
(……对哦,原来还可以这样思考。)
诗爱觉得自己好像又多了一个朋友。
日落后,山里没有灯火,四周暗得什么也看不见。
在一片黑暗之中,隼人他们围着火堆用餐。
所谓善书不择纸笔,琴美的料理亦然。
就算在烹调环境欠佳的野外,琴美的厨艺照样发挥得淋漓尽致。
将玲奈和飞鸟采的山菜煮成汤和炒青菜,再把诗爱和明钓的河鱼弄成烤鱼,一一盛放在带来的纸盘上。
从宿舍带来的米则是用饭盒煮成白饭,配着山珍享用。
「真好吃。学姊真的很会做菜呢。」
因为实在太美味,飞鸟似乎大受感动,只见她闭上眼睛抖了一下,开心地发出陶醉的吶喊。
「呵呵呵,听到你这么夸奖,我真的很开心。今天煮这顿饭特别费工夫。」
玲奈则是兴高采烈地用汤匙喝香菇汤。
「香菇汤也很好喝。辛苦采来总算值得了。」
「连鱼也有钓到真是太好了……虽然一开始完全钓不到:心里好着急。」
「……白饭也很香。」
隼人也打从心底佩服地说:
「连活鱼都会处理吗?我不懂怎么处理鱼,想必很麻烦吧?」
隼人用筷子夹开盐烤香鱼。鱼皮发出清脆声响剥落,露出看起来口感十足的热腾腾鱼肉。放进嘴里,鲜嫩的鱼肉确实品尝得出白肉鱼原本的滋味。
因为实在太美味了,甚至教人差点落泪。
「呵呵呵。我的厨艺也是拜柏木家的斯巴达教育之赐。」
玲奈恍然大悟地点头。
「喔,原来如此。学姊该不会是以前向人请教过,教我时才教得那么好吧?」
「啊哈哈,被你看出来了吗?没错,以前是母亲大人教我做菜的,我是参考她当时的教法。」
「不过,骑士家系连做菜都要训练是怎么回事……?」
隼人纳闷地低语,琴美有气无力地笑了。
「柏木家需要维系骑士血脉。为此也必须学习良妻必备的技术。因为需要招赘门当户对的男性。」
「啊……」
隼人想起前几天,琴美的母亲响稍嫌强硬地试图说服隼人成为柏木家的女婿。
(……原来如此。我身为唯一的男骑士,的确有资格成为柏木家女婿人选吗……)
但是一想到这点,就更感觉到柏木家的拘束了。
(连结婚对象都不能自由选择吗……)
不久,隼人他们吃完晚餐,将纸餐具收进垃圾袋。
简单收拾以后,琴美向所有人问道:
「既然也填饱肚子了,接下来要做什么好呢?」
「我想洗个澡清爽一下。不知道刚才钓鱼的河边能不能洗澡呢?蓝田学姊,实际看过的结果怎么样?」
「这个嘛……虽然很浅,但我想大概没问题。只不过,就算要洗澡,好像没带任何用具过来……」
今天带来的行李之中,并没有泳装那类的东西。
虽然事前就知道附近有河,但是因为水浅,再加上换起衣服也不方便,就没带泳装来了。
这次外宿只有一天,顶多两天。虽然要年轻女孩一天不洗澡是很难受,但考虑到骑士活动,这点小事还是有办法忍受吧。
只见琴美有点害羞地玩弄着双手食指,向大家提议:
「那个,既然没有泳装就干脆直接下水好了,大家觉得这个主意如何?」
「咦?直接下水是指光着身体吗?」
「我、我想这种时间不会有人来深山里,没问题的。顶多只有动物出没而已。况且,要是有个万一,还有隼人同学在!」
「不是吧,虽然有我在没错,但是……」
总不能要隼人监视大家光着身体的样子。真要说起来,论战斗力是这群女生比隼人强。就算有隼人在,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顶多就是留在帐篷帮大家顾行李吧。
不料玲奈突然满脸通红,摆动双手慌张起来。
「请、请等一下,学姊!居然要隼人和我们一起洗,我办不到!」
「咦?你在说什么呀,玲奈?我并不是要隼人同学和我们一起洗喔?毕竟是光着身体,我也有点不好意思……我只是想请隼人同学帮忙看守一下而已。这样行李就有人顾,发生状况时也可以赶过来照应吧?」
结果不小心贸然误会的玲奈道歉道:
「咦?啊、啊哈哈……原、原来是那个意思。对不起。」
「还、还是你想一起洗?」
「并不是!」
玲奈立刻否定。
「我倒是不介意一起洗。」
飞鸟这么说完,明也稍微脸泛红晕地跟着说:
「……我也不介意一起洗。」
「要、要我裸裎相见实在有点……」
诗爱有一瞬间想象着隼人的裸体,慌张地摇头。
隼人看到众人的反应也同样害羞起来,但马上就甩头要自己忘掉,接着惊慌失措地告诉所有人:
「总、总之,我会待在帐篷这边。有什么事就叫我。」
(唉,不管做什么都一波三折。)
女生出发去河边洗澡以后,隼人在帐篷前方的地面躺下,仰望天空。这里不愧是深山,既没有遮蔽物,离天空也近,星星看得很清楚。隼人喜欢的月亮也清晰可见。今天是半月。
月亮看起来近得仿佛伸手可及。
(好美。)
他伸手想要抓住月亮。
隼人喜欢高挂夜空的月亮。
总觉得月亮会替他照亮看不见的路,光是看着月亮就能够消除迷惘。
该说是迷惘,还是毒呢……
没错,在隼人内心深处,有着『非救某人不可』——这种宛如强迫性观念的念头——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隼人看着天空发呆时,突然传来熟悉的惨叫。
「……玲奈!」
隼人飞奔而出,朝声音传来的河边前进。
他冲过狭窄的山路,来到一百公尺外的河边。
只见——
「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脱光衣服下水的玲奈她们面前,巨大的熊张开双臂站立。
(野生的熊!)
虽然琴美说过『顶多只有动物出没』,但谁都想不到竟然会冒出野生的熊吧。
隼人立刻召唤<律因之环>,增强体内的以太走进河里。水很浅,只到隼人的大腿。
隼人就这么一口气扬起拳头扑向熊。
因为穿着制服下水,无法灵活动作,不过他运用以太的力量将水弹开,在河里奔跑。熊看隼人扑过来,虽然有一瞬间退缩,可是马上就举起双手要攻击隼人。它判断隼人是敌人吧。
如果是一般人,根本无法抵挡熊的猛攻,一击就被打飞了吧。但隼人不一样。
在被熊的凶猛爪子击中前,隼人用右手对熊的腹部使出攻击。
隼人的拳头感受到熊结实的腹部与体毛。
——哗啦!
熊就这么往河里躺成大字倒下,溅起小小的水柱。
即便是熊,终究是普通动物,无法与理的力量为敌。
如果是平时,玲奈她们也有办法应付熊这种程度的威胁,但不巧的是刚好在河里洗澡时碰上。
突然遭到攻击,也难怪她们会乱了阵脚。
「没事吧?」
隼人慌忙转头看向害怕的玲奈她们。
只见……
(——咦!)
玲奈她们一丝不挂。
伤脑筋的是河水很浅,女生们的裸体几乎看得一清二楚。
玲奈正对隼人,摆出威武站姿气得发抖。不明显的胸部就不用说了,就连柳腰和重要部位都毫无遮掩地映入隼人眼中。她眼眶含泪,可想而知表情充满愤怒。
飞鸟也愣住了。想必她直到现在都还搞不清楚隼人突然出现是怎么回事吧。不只是丰满的胸部,甚至连重要部位都忘记遮住。
琴美则是害羞地扭动身体,伸手想遮住下半身。但她似乎顾不了上半身,波涛汹涌的巨乳毫无遮蔽地强调存在感。
【插图】
至于诗爱和明,似乎在隼人转头的瞬间就背对隼人遮住身体。但藏头不藏尾,可以想见,两人的美背以及紧实的臀部线条理所当然地对着隼人。
(呃……这是……)
隼人面对这幅光景,不知该做何反应。
尽管困扰,可是这等光景摆在眼前,他实在无法克制自己不看。
隼人毕竟也是健全的男生。众多充满魅力的少女裸体就在眼前,他根本不可能有办法移开目光。眼前正是胸部与臀部的乐园,他不自觉地紧盯不放。
但想当然地,玲奈不可能欢迎这种情况。
「你、你、你这个人……你这个人……!」
不知何时,玲奈变出<天翔霸者>,朝隼人高高举起。
(这是那个。每次固定上演的那个。我将要挨揍的戏码。)
隼人试图向玲奈辩解。
「等、等一下,玲奈。我来是因为听到尖叫,是想要救你啊。」
「——废、废话少说!」
玲奈无情地挥剑殴打隼人。
◆
同一时间,在宿舍这边——
花音与里昆卡坐在客厅木桌旁有说有笑。
「汝不去没关系吗?」
「毕竟要是连我都跑掉,万一发生什么事就没办法应付了吧?包含之前<逆刻之戏>那件事在内,我或许回来得正是时候呢。」
花音啜了茶杯里的红茶。
「而且,我已经把以前去那里时的经验传授给琴美,大概派得上用场吧——那次是和鹰音一起去的。」
「汝不担心吗?搞不好会变成魔术师。」
里昆卡的问题,换来花音噗哧一笑。
「琴美吗?还是隼人同学?我想两个人都不会发生那种事的。理事长最清楚这点吧。」
「老身是很想这么相信哪。」
花音端着的花卉图案茶杯,是以前她住宿舍时爱用的杯子。
「不过,如果创世执行者现在趁虚而入的确是很麻烦哪。就算只有汝在,对方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吧。」
「……但愿真是这样就好了。」
花音闭上眼睛耸耸肩。从创世执行者最近的动向看来,花音认为现在实在没办法慢慢来。
这几天,世界各地似乎每天都有因果领域遭到占领。
好像就连至今几乎不会被列入下手目标的偏僻因果领域都一一沦陷。各地树术式照理说都有专任悠久骑士保护,虽然不知道创世执行者是用了什么手段,但是会轻而易举地失守,就表示她们的战力日益强大。
「但是,汝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既然已经确认隼人是怎样的人——」
「伤脑筋的是我还没有任何定案呢。情况已经不一样了,不容许我回去过以前的那种生活。所以可以的话,我还想暂时留在这里叨扰。」
「唔嗯。意思是你打算以骑士的身分活动吗?」
花音摇头回应里昆卡的问题。
「我要依照个人判断擅自行动喔。即使是在这里的这段期间也一样。不好意思,我不会协助护树议会。」
花音从以前就对护树议会的作法抱持疑问。那股疑问因为鹰音成为魔术师而愈来愈强烈,最后导致花音也离开宿舍。
「我讨厌受到束缚。所以我扮演各式各样的自己,穿上各式各样的衣服。」
里昆卡听了花音的回答,噗哧一笑。
「很像汝的作风哪。那么,既然是擅自行动,至少要付住宿费喔?」
「咦——我的意思是会协助理事长你们,就资助我一下嘛。」
「这是两回事。老身又没有求汝,总不能擅自出钱吧。」
「理事长是小气鬼——」
「呵呵呵,随汝高兴怎么说。」
花音鼓着腮帮子抱怨,里昆卡微笑带过。
虽然离开了宿舍,但花音并没有讨厌里昆卡,里昆卡也一样。
两人都信赖彼此。
「有汝在就多少可以放心。万一发生什么事就拜托汝啰?」
「只不过我一个人能力有限,真的没辙的时候选是没辙。毕竟接下来创世执行者想必会采取更激烈的行动……说到这个,今天早上,一叶和双叶又拿东西过来了,那是什么?」
花音想起今天早上送来宿舍的东西,是用布包起来的长条状物体。
里昆卡表情严肃地回答花音的问题。
「老身是依照个人判断,为发生万一时做准备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