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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出云风起八云现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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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啥会搞成这样。

我在难以按捺的焦躁感中思考。

袭击灵能力者,直接收集灵力——我对这一行动本身并不后悔。

说是伙伴,到头来也是组织内的互相竞争的关系,早晚总会有先拔头筹的人。只不过自己比起他们先走出一步而已。

不过,确实没想到会跟原本的计划差这么远。

当然,计划只不过是计划,实际行动中发生无法预想的事态也是无可奈何的。

但是——这已经算是事必不顺了吧?

简直就跟自己的行动被看穿一样,做什么都事与愿违。

警察、星宫市的治安部队,以及星宫学园的学生会,他们的应对也太迅速了。到头来连神务省的退魔官都赶来了。

这样下去总会被逼上绝路的。

不知道会被组织的人,还是被学园的人,抑或是被国家的人逼上绝路,在变成那样之前必须先采取行动。

总之只要连千早也创造出来就行了。

那样一来,至少根据盟约的规定,组织一方的人们只能听从自己。

所以才需要更多的灵力——为了创造神明的灵力。

已经必须争分夺秒了。

在哪里能够收集拥有强大灵力的人们的力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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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憧憬英雄,不需要任何理由。

看见他们在电视中尽情大展身手,获得周围人群欢呼喝彩的身影,有谁不会产生想成为英雄的想法呢?

我也是就这样开始憧憬英雄的,非常普通的一个小孩子。

我跟普通人不同在于,灵能力者与普通人之间拥有一道鸿沟,而御剑一族的长男,在灵能力者当中也算是特殊的存在。

我还是小孩那时,曾认为自己才应该是成为英雄的存在,而得意忘形地飘起来。之后飘得越高,最后摔得就越重。

挺可笑的——身为剑之一族宗家的长男,我竟然没有用剑的才能。

但是我并不愿意放弃。

要是碰到才能的障壁,那就从行动上超越天才们就行了。人的评价并不在于能做到什么,而在于做到了什么。

我就这样自己发奋努力修炼。

也侥幸地让一只奇怪的黑猫成为了自己的同伴。要是没有它,我应该中途就垮掉了吧。虽然这种话肯定不会跟本人说,但我很感谢它。

所以我现在,还在以英雄为目标而奋斗。

怀抱着总有一天,能看见闪耀的自己的梦想。

转入星宫学园三天后,星期五。

我跟之前一样,和在宿舍前等着的圣一起去校舍,然后跟之前一样交换情报。

站在我肩上的小黑似乎已经厌倦调查学园了,今天和我一起来到了教室。说起来这家伙是将人当成交通工具了吗,经常都站在人的肩膀上。

「果然女生宿舍那边还是没有人知道谁袭击了哥哥。」

「是吗……不过只有『也许是住在女生宿舍里面』这个情报,也是没法的。」

我朝着脸带歉意的圣摆摆手。

虽然是我拜托她调查女生宿舍的成员,但不能抱有太大期待。在一幢就有五十人的女生宿舍中找出那个黑衣人是极为困难的。

「啊,还有,与此同时也调查了不少学校的事情。」

「嗯,调查了?」

「是的……说是这么说,也只是听朋友说的而已。」

……朋友,吗。

说起来,我在这里还没有能称为朋友的朋友。

在学校里也只跟莲华,还有土门学长聊过而已。

由于那个传言,同班同学也不怎么跟我聊天,但这个条件而言圣也是一样的。

这就是所谓沟通能力的差距吗。

「还有呢,这个学园果然赋予了学生相当大的权限。特别是学生会更是拥有平常意想不到的权限——甚至可以决定学生的退学。」

「呃……」

我不由呻吟了一声。

之前这么挑拨他们实在做过头了。不过对方也不会突然让我退学,然后跟我背后的神务省正面叫板吧。

「当然这也不会很容易的……需要学生会长和副会长两人承认才行。」

「是吗,那就没问题。」

绮罗怎么说也不会让我退学吧。

「是的……还有,看来会长和副会长之间有很大隔阂。」

「隔阂?他们关系不好吗?」

我反问后,圣暂时考虑了一会该怎么表达,视线也到处游荡。

「唔,会长虽然能力很强,但性格上太独断了,也不怎么听取执行部的意见。」

「噢,说起来她是给人这种感觉。」

我回想起见面至今绮罗的言行,点了点头。

「虽然她很有领袖气质,在普通学生之间人气也很高,但在学生会执行部里,有些人对她印象并不好。」

「而副会长就是这群人的先锋吗。」

「起初副会长是担任会长和其他执行部成员的缓冲角色的。」

就像是即使拥有充分的民众支持,但跟议会关系却很差的总统一样。

「这次在那些怪物的事件中,他们发生了决定性的意见冲突。会长提出只派出最低限度的人员参与市内警备,而副会长则主张应该更积极地往市内出击,他们之间——特别是执行部应不应该参与行动,发生了相当大的争执。结果现在,副会长一定程度上跟会长对着干,单独参与到市内的警备中去。」

我回想起执行部成员的面孔,原来如此,要是他们参与行动,状况会发生很大改变吧。

「即使一所学校也有很多内情呢。」

还发生了这样的权力斗争。

即使不受神明支配的自治都市,内部不也很多纠纷嘛,瞧你们这熊样。不过对于被推到漩涡中心的我们而言,哎,又该怎么行动呢。

「然后呢,那位副会长是怎样的人?」

「咦?哥哥不是更了解吗?」

圣有点奇怪地反问回来。

「这是什么意思?」

「副会长的名字是——土门加修同学。」

「…………噢,原来如此。」

我想起来土门学长被晒黑的脸——没想到那个人原来这么厉害。今天早上他看见等着我的圣,也是喊了一句「你妹啊!」就跑掉了。

原来不只是一个自来熟的高年级学生而已啊。

「不是知道这一点而且跟他成为了朋友吗?」

「完全不知道。还有也不是朋友——小黑,你知道吗?」

「不知道哦?只是觉得他挺有才能而已。」

既然在这个学园能被选为副会长,也不会是一般水平的灵能力者吧。这个学校的学生会执行部是通过选举选出来的,毕竟是精英荟萃的学园,这种时候肯定会存在追求灵能力者实力的风潮。

「似乎他在这个星宫市也是出身于颇有渊源的家系,这方面也使大家对他,跟对从外面进来的会长的态度形成了鲜明对比。」

「原来如此。」

也就是学园内的复杂内幕吗。不过这跟这次的事件也有微妙的联系,多知道一点总没坏处。

这时我们已经到达校舍玄关了。

「那么哥哥,再见了。」

「嗯,之后见。」

我和圣告别后走向自己的教室。

嘎拉一声推开教室门,之前就来到教室的其他人都把视线转向了我。这果然还是看着异己的视线——我看来还没有习惯。

「噢八云云!早上好!」

其中只有莲华亲切地跟我打招呼。

「这边这边!」

我坐在朝我招手的莲华身旁。

似乎在班上已经形成了由莲华来负责照顾我的默契。虽然莲华的朋友也很多,但当我和她在一起时她们也不会过来。

然后铃响了,今天我也在莲华旁边听讲普通科目的课程。

顺带一提,我身旁的莲华马上就趴在桌子上睡觉了。这家伙上课时一直都这样,一下课就起来。真是自由自在。

不可思议的是,教师们没有人怪责她。

我曾经问过鬼熊老师一次,他说愿意听课就听,不愿意听就不听。只要不影响到其他人就不会干涉。

不仅是鬼熊老师,看来这里的老师真的相当奉行放任主义。

我看着莲华那天真无邪的睡脸,不由得戳起了她的脸颊。

「呒喵呒喵,已经吃不下啦。」

「这种梦话还是骗人的吧。」

我一吐槽,莲华就闭着眼睛笑了起来。

灵能科目的课程基本上是实践方式的。

似乎一年级时是授课和基础练习,二年级时比起按要求做到什么更接近于实战,到三年级时就几乎都是实地训练了。

现在我接受的课程,是班主任鬼熊老师的近接退魔战斗II。

这既是以前线战斗为主的人们的基础课,也是我的擅长领域,因为莲华自己也有上,便邀请了我,于是我就选了。

我们这些听课的学生,集合在被称为第三运动场的,一片宽敞而没有设施的运动场上。

鬼熊老师站在我们前面,我身旁是莲华,再远一点有五十位左右的学生排好了队。各自都带上了自己喜好的武器。

「今天也进行实战训练吧——你们就跟我的式神战斗。」

上课铃响后,他不说任何开场白就这样说了。不顾学生们面面相觑,他啪地打了一记响指。

然后——吱吱吱吱的声响下,鬼熊老师的背后,运动场地面开始隆起。产生的隆起个数正好跟学生人数一样。

然后它们很快就变为了约高两米的人形。脸上还有粗糙的眼耳口鼻。

「一对一战斗吧,谁打败了式神就可以休息。那么,开始了。」

鬼熊老师不顾学生们目瞪口呆,如此宣告道,式神们就一起朝学生们发动袭击,扬起了一阵烟尘。

不过不愧是精英学园,大家马上作出反应架起武器。

「五行相克,木气克土气——雷电召来!」

其中一名学生边喊边打手势,雷光从他伸出的手掌迸发而出。

他根据东洋魔术的定律,五行相克作出的判断是正确的——由土变成的式神,属于木气的雷电就是其弱点。

但是——运动场的本该是土制的式神,却对雷击不以为然,朝着那位学生挥下了拳头。拳头嵌进了学生的腹部,然后他便以抛物线飞了出去,再狠狠砸在运动场上。

「唔,山田太郎,零分。」

耳边传来了鬼熊的低语,只见他在手上的活页本子上写着什么,然后又啪地打了一记响指。

于是将那位学生——山田太郎这个名字反而挺罕见的——打飞的式神停止了动作,接下来就将山田扛在肩上带出了运动场。

「喂、喂喂,那样没问题吗!?」

我问身旁的莲华,莲华理所当然地回答。

「山田同学也是这个学园的学生,最低限度的防御还是懂的。老师也做了最低限度的手下留情——现在是将他带到保健室去了。」

「……我想问一句,最低限度的界线是?」

「唔,应该不会死掉也不会一辈子卧床不起吧?」

「这叫最低限度吗!?」

我以前的学校也是灵能力者的学校,但可不像这里这么残酷。不过就像是无视我的疑惑一样,式神已经冲入了包括我在内的学生队列。

「喝啊啊啊啊!」

另一个学生一边吼叫,一边用拳头打向式神的胸膛。

我认得他,应该是之前待在学生会室的其中一名执行部成员。他凝聚在拳头里的力量,也明显高出其他学生一截。

咚地一声,式神的胸膛附近被轰飞了,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但是被轰飞的土块马上收束复原了。

「……哇哈!」

他对这难以置信的事态露出了愉快的笑容,顷刻之间就再踢了一脚。不过即使这一脚破坏了式神的腰部,它也再生了。

然后式神涌入了学生的队伍,在运动场上展开了一场混战。

我立刻和多数人拉开了距离——混战成那样,不仅会遭到式神的攻击,也会遭到其他学生攻击的连累。

不过当然了,似乎是负责对付我的式神也追了过来。

我躲过它挥下的拳头——尽管威力很大,动作也很大,很容易看穿动作。只要冷静应对就不难躲过。

转头一看,莲华绕着运动场跑来跑去。虽然看起来很丢脸,但既然还不知道怎么对付对方,这样也是妥当的应对。

我一边躲避着式神的拳头一边思考。

这个式神——拥有强大的再生能力,五行相克也没有意义,既单纯地忠实于命令,也能独立进行活动。

就算鬼熊老师是强大的术者,它也肯定是服从什么原理的。只要明白了就能找到突破口了。

我突然脑内闪过一道灵感,躲过式神的拳头绕到它的背后——然后在它的脖子上看见了什么。

噢……原来如此。

我轻松地躲过式神——不对——回头挥出的拳头,再一次只靠步法绕到它的背后。

然后用太刀拔刀一闪,劈向它暴露在外的脖子。

仅仅一击,至今明明其他学生的攻击完全不起效果,它却哗啦一声崩塌变回了土块。

旁边传来了「噢——」的惊叹。

还在战斗的其他学生,在对战中也向我投来了相当惊讶的眼神。看来我引起了大家的注目——这也是那个传言所致吧。

「怎、怎样怎样,八云云,怎么办到的!?」

在运动场上跑来跑去的莲华绕到了我的背后问。然后追着她的魔像也和她一起,以我为中心开始绕圈圈。

她们绕得我都觉得烦了,我就简洁地对莲华说。

「这不是式神哦。」

「咦!?」

「鬼熊老师一开始说这是式神,于是大家都误会了——这是西洋魔术的魔像。」

「魔、魔像?」

「对,所以以阴阳术为首的东洋魔术从根本上就是不同的,五行相克也没有意义。」

实际上并不是完全没有,不过效果上确实削弱了不少。

「而这类魔像,确实很强,但弱点也很明显。它的身上肯定某处刻有代表真理的EMETH,只要抹去E变为代表死亡的METH,它就会自行崩溃。」

而刚才我所破坏的魔像,在脖子附近刻有这行小字。我用太刀将E字划掉了。

只要明白原理就很简单,学生们都被骗了。

我也从莲华那里听说了,鬼熊老师是神道系的术者。没有人想到他也通晓西洋魔术吧

不如说连西洋魔术都能使用,越来越觉得他是个有才能的人了。有没有办法把他挖到神务省呢。

「呃,那只要攻击脖子就行了?」

「不,文字未必全部都是刻在同一个部位的。」

莲华似乎还是一知半解地歪起了头——而听见我们的对话的其他学生,马上实施了行动。

他们立刻拉开与魔像的距离,观察魔像全身并找出EMETH的文字,然后将E的部分削掉。

第三运动场到处都留下了一堆堆土块。

「——哎呀哎呀,就这样简单说出答案,就不能当成训练了吧。」

不知不觉鬼熊老师来到了我的身旁。我内心对完全未能察觉到他的气息而感到惊讶,但还是假装平静地耸了耸肩。

「老师也没说不能讲出答案嘛。」

「唔……你也说得没错。」

「……大家的动作真灵活。」

我一边看着陆续击溃魔像的学生们,一边开口。鬼熊老师似乎并没表现出对优秀学生们的自豪,只是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这个学园聚集了即使在星宫市之中,也算是优秀的年轻人们。他们所不足的是实战经验。」

「原来如此,所以才会有这种课程。」

「不过嘛,课程归课程,始终还是跟实战不一样。」

「不不,已经足够了吧。」

刚才的山田太郎同学被运到保健室了。就算没有生命危险,至少也会骨折吧?

「实战中要是战败,马上就可能会死。」

「……这也没错。」

我自己参与的实战里,也遭遇过好几次濒死的经历,只能点头认同。

「这先不提,伊势八云,九十分。不会先入为主,迅速把握敌人的情报并能发现对方的弱点。」

「咦,做到这个份上还不能拿一百分吗?」

「一百分是那样的。」

我顺着鬼熊老师的视线,看着那位执行部成员的男生。

他正好将自己对付的魔像打飞了——从正面。

他并不打算削去EMETH文字中的第一个E。完全不在乎这种规律,只是凭借自己的力量,不给予魔像回复的时间而将其击倒。

「完全不在乎对手怎样,只是彻底压倒对手——那才是真正的力量。你不这样认为吗?」

我只是再次耸了耸肩,以示对这个问题的回答。

顺带一提,莲华还没找到EMETH文字的位置,只是在运动场上哇哇大叫着跑来跑去。

「我一早起来做了便当!」

到了午休,学生们为了吃午饭离开教室时,莲华对我说。

「是吗,很努力呢,那我走了。」

「喂等一下八云云,你要去哪里!?」

我只留下一句话就要动身去食堂时,被莲华拉住了。

「没啥,去食堂啊。」

「我不是说了做了便当吗!」

「咦,难道还有我的份?」

「当然啦!啊,猫猫的份也有哦!用剩余食材做的。」

「喔,那真是有心了。」

虽然不懂为啥是当然——不过真是感谢了。

「咦,这样说来,便当是在宿舍厨房做的?」

「啊,我是走读的。」

「噢,原来如此。」

本来就定居在星宫市的人,也有像她那样住在家里的。

「今天天气也很好,我们去中庭吃吧!」

莲华拿着估计装着便当的袋子,不由分说拉着我就走。我们来到的中庭,宽敞得可以踢足球。

就跟匚字一样,中庭被中央校舍三面环绕,既有草坪也有长椅,与其说是学校的中庭,不如说是个公园。正中间连喷水池都有。

我们就在这个中庭的一张长椅上坐下,然后莲华打开了便当。

……那么,于是就轮到便当事件了吗。

这种时候果然会出现视觉上非常惊悚的食物吗,我一半恐惧一半期待地看着便当打开,不过出现在眼前的是普通的菜式。

「咦,怎么好像有点失落了,八云云?」

「不……没什么。」

然后我接过筷子夹起一块鸡蛋烧。

「……相当好吃。」

「就说了为什么表情如此微妙!?」

唔,只是产生了说不定看起来不错但实际上……的想法而已。

「你明明是这种属性,却能做出不错的饭菜呢。」

「啥属性!?」

「就是啊,八云,难得人家给你做了便当。」

「噢,猫猫这话说得不错。」

「到头来这份便当肯定是母亲做的吧。」

「什么到头来!我是好好自己动手做的!」

就这样我们吵吵闹闹地吃着午饭。她还给我准备了一个巨大的饭团,真是贴心。

「很好吃,感谢款待了。」

「嗯,多有不周。」

莲华莞尔一笑,不过笑容中却似乎有什么隐情。

「吃过之后就得表示一下谢意呢。」

「噢,谢谢啦。」

「不对啦,要更实在一点的。」

「……哈,我知道啦。」

不过我在这个年纪,也已经担任专职的特务退魔官了,也有相应数额的工资。再怎么说也是国家公务员,虽然收入不会太吓人,但以一个高中生而言还是过得相当舒心的。

「那么,想要什么?」

不过莲华所希望的并不是这种实物。

「明天周六,跟我一起到市内约会吧!」

「……约会?」

…………约会?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似乎应该听过这个词,但不太耳熟,连意思都忘记了。

「小黑,约会是哪国的词语?」

「与此无缘到这个份上,你也够悲哀的,八云。」

这毕竟只是玩笑啦。

「约会,跟我?」

「对。」

「……怎么又要去约会了?」

「女生说想约会的时候,问这种问题我觉得也太那啥了。」

被她说到这个份上,我也没法再多问了。

不过也就是说……是这种意思吗?

「唔唔……」

明天假日本来是打算和圣一起调查这个城市的……不过对于基本不熟悉这个城市的我而言,起初由这里的居民带路会更好。

之后告诉圣明天的计划取消就没问题了。

「——好,我明白了。去约会吧!」

「噢,就该这样!」

我和莲华两人情绪高涨起来。

不过,约会吗。

好好想想,莲华外表也很可爱,性格虽然有点奇特,但也算是开朗的好女孩——这搞不好是相当不得了的约定。

「明天要好好享受哦!」

看着莲华喜悦的笑脸,我的心情也变得愉快起来。

在我们相视而笑之时——我察觉到小黑抬头看着我。我在和小黑的视线相接时,使了一个眼色。

2

——早晨。

已经衰落的神明,小黑在学园内迈着步。

用四条腿碎步小跑的动作,看上去就跟猫在巡视自己的领地一样,不过也差不多。小黑在调查这个学园。

八云曾拜托它调查这个学园,当它有空的时间就这样做。八云自己也许只是打算让它花上一两天而已。

反正只是散步时顺便看看而已。

今天下午有别的安排,于是小黑在早上就进行调查——正如之前跟八云说的那样,这个学园可疑的地方多过头了。

比如说图书馆的地下仓库。

那里存放着许多魔导书——从泄漏出的气息都能判断出它们的强大。

比如说高耸入云的时钟塔。

尽管像是坏掉了一样一动不动,表面上看起来没啥特别。但是小黑却对它抱有一种莫名的躁动。

比如说学园深处的废校舍。

只要靠近就知道很不妙。

那么,对于这个到处都很奇怪的学园,今天去调查哪里呢——

「……希望你不要到处调查这个学园。」

「喵!」

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使小黑吓了一跳。

它毛发倒竖地回头一看,身后是一位满脸胡渣的中年男性——八云的班主任鬼熊正俯视着小黑。

什么时候——小黑一阵战栗。

即使对方是出色的灵能力者,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轻易就被盯上了背后。

不过小黑压抑住这份惊讶开口。

「……区区一只猫又,不管干什么,对你这种程度的灵能力者而言都没什么问题吧。」

「如果只是区区一只猫又是没问题,不过你并不是区区的猫又——是神。」

他干脆地断言后,小黑这回语塞了。

小黑身为神明早已衰落,神力也所剩无几。虽然不一定有人觉得它只是一只猫又,但应该也没有人能断言它是神明的。

——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

面对提高警惕的小黑,鬼熊只是淡淡地继续说。

「好奇心杀死的不仅是猫——不,你算是猫吧。总之我忠告过你了。」

留下这句微妙不知道算不算机灵话的警告后,鬼熊背对着小黑离开了。

小黑一直目送着他的背影——然后再次迈开步子。

不过这次就是真的散步了,也失去了调查的心情——至少今天如此。它有一种很肯定即使鬼熊现在离开了,也会在自己调查哪里的时候再次出现,如此不可思议的预感。

不过它并没有放弃,而是下定决心总有一天会在这个学园大闹一番。自己还没堕落到轻易听从仅仅一个人类的警告。

正当它想着这些走了一段后,又听见有人跟它搭话。

「啊,小黑大人。」

是圣。

由于是假日的缘故,她穿着便服,保持着平常的恬静笑容跑来这边。真是个待人亲切的少女。

「哟,圣,你在干什么?」

小黑还是挺在意她的,就心情不错地问道。

「今天天气不错,就出来散散步。昨天哥哥打电话跟我说调查市内的计划延期了,于是时间空出来了。」

「噢,是有这么一回事。」

「是的……好想和哥哥一起在市内走走。」

听起来真的很遗憾。

究竟这个少女在意那个木头脑袋的哪一点呢,小黑一边想着这个问题,一边说漏了一句话。

「这个嘛,他也是第一次约会,就原谅他吧。」

对小黑而言,这是打算帮八云说话而已。

「……约会,吗?」

「是啊,和班上的女生一起。」

说起来那个少女也很在乎八云。不过她则是因为自己遇险的时候得到八云的救助了吧。

也许她们也跟自己一样,从他身上发现了某种魅力?

小黑的思绪正飘到那里,又听见了圣的声音。

不过它察觉到圣的声音有点僵硬。

「小黑大人,有点事想拜托你。」

「……嗯?」

小黑歪了歪头,端详着圣的表情。

虽然九月已至中旬,阳光依然灿烂无比。

起初来到这个城市时,我在市中心的车站下车,现在我就在那个站一个人等着莲华。

手上的便服不多,于是我跟刚来那天穿的一样。

然后右手握着装有太刀的刀袋。身为剑士还是不能离开它。一般来说这是违反枪械刀具管制法的,必须多加小心,但是这个城市没有问题。

然后在车站前等了没多久,一辆巴士在旁边的巴士站停下,莲华下车朝我跑来。

「对不起~八云云久等了?」

「不会,我才来而已。」

说完这种情景的标准对话后,我们相视而笑。

莲华当然也穿着便服。

蓝色圆点花纹的迷你连衣裙,黑色的短裤,棕色的长筒皮靴,很有现在女生风格的可爱款式。

肩上还挎着一个小包。

「那就出发吧!」

她握住了正看得出神的我的手掌。

然后我们就开始逛街——终于开始约会了。

「八云云,之后去那边吧!」

莲华愉快地拉着我在星宫市内到处逛。

星宫市内各种设施基本都有。

繁华街上有大型的购物中心,也有电影院和图书馆。

明明位于这么偏僻的郊区,真要说的话比许多地方都市发展程度都更高。不愧是特区。

而表明这里是特区的建筑物——也就是宗教设施也有很多。

神社、寺院、教会、清真寺,连更小众的宗教甚至新兴宗教团体的建筑物都有。

虽然常说这个国家对宗教很宽容,不过也没有别的城市,会以如此高的密度林立着如此多种多样的宗教设施吧。

而且不限于宗教设施,阴阳术、魔术、武术、仙术,东西南北五花八门的灵能术法组织也鳞次栉比。

说白了就是挺混沌的。一般城市这类组织都会避开普通人的耳目,这里却堂而皇之地连招牌也打出来。

在这样的城市里,我们的目的地基本是由莲华决定的。我也不觉得勉强,反而看见莲华高兴地到处转的样子,心情也变得兴奋起来。

然而我注意到了,这个城市规模这么大,人流却稀稀落落的。

也不是完全没有人,但没有多少像我们这样出来玩的学生。

偶尔看见穿着学园校服的学生,都是在市内巡逻的学生会成员。他们各自都带有武器,三人一组地行动。

除此以外还看见很多灵能警察官,或许还有一些是自由接受退治工作的灵能力者(其中也有熟面孔)。

这个城市确实在警戒那些怪物。

在如此警戒网络之中,想袭击灵能力者也相当辛苦吧——操纵那些怪物的某人,想必也焦急万分。

在这种时候出来约会的我们非常显眼。不过也不是没有其他人出门,而且店铺也还开着,应该没问题吧。

不过——我再次觉得,约会真棒呢。

也不是第一次跟女性出来逛街了,不过强调是约会的还是第一次。男人真是单纯呢。

我看了身旁蹦蹦跳跳的莲华一眼,她对上我的眼神后,也露出了快乐的笑容问。

「怎样?八云云也玩得开心吗?」

「……是啊,很开心。」

这是毫无虚饰的真心话。

虽然是有任务而来到这个城市,但也不是无时无刻都要认真工作的。

该享受的时候不享受,就太吃亏了。

不过快乐的时光转瞬即逝。

不知不觉已经到六点了,夕阳也开始西沉。

在橘红色的暮光中,作为约会的最后一站,我和莲华来到山坡上的一个大公园。听莲华说,这里的观景台是常规的约会景点。

「今天谢谢你能陪我,八云云。」

莲华一边登上通往观景台的平缓梯级,一边对我说。

「我也是第一次和男生这样约会逛街的。」

「是吗?看起来你对游玩的景点还挺熟悉的。」

「我有跟女性朋友一起出来逛街啦。此外就是那个嘛,为了哪天能和男生出来约会,经常有好好预习的。」

「原来不止男生会有这种妄想啊。」

「这才不是妄想,是预习。」

莲华似乎不肯在这个问题上退让,向我吐槽道。

「不过,你将预习成果都活用在我身上,这样真的就好了吗?」

「不是活用在八云云身上就好,而是能和八云云约会才好。」

听她说得这么直接,总觉得有点难为情。

原来如此,这就是青春吗,我产生这样的想法时,我们已经到达了观景台。

「……哇。」

我不由发出了感叹。

从观景台看见的景色,与其他城市相比别有一番韵味。

星宫市是被群山环绕的。

在这些山上展开了结界,没有灵力的普通人和入侵者都会被阻挡在外,想要进入这个城市,只能像我乘坐的列车那样,通过特定的手段来进入。

而这样群山环绕的盆地里,建设着近代化的街道。

在山后徐徐下沉的夕阳,给中央的大厦群和附近的街区染上了黄昏的颜色。

真是一幅美景——即使在这片没有神明祝福的土地上,也能如此繁荣昌盛,这副景色就像在无言地挺起胸膛强调着这一点。

「这景色挺好吧!」

「…………是啊,还不错。」

我半侧着身子点头回答。虽然无法赞同这个城市的人们认为不需要神明的意见,但是这景色确实很漂亮。

「我最喜欢从这里看见的景色了。」

站在我身旁的莲华说完呼了一口气,然后紧紧地盯着市内的景色。

「我一直都在这个城市长大的。」

「……是吗。」

我也跟她一样,眺望着市内的风景。

随着夕阳一点一点地西沉而逐渐变换的景色,怎么也看不腻——不过一直这样下去也不行,我就将视线转回莲华身上,问出了我在意的问题。

「然后——为什么今天会带我出来?」

听完我的问题,莲华也转过眼神看着我,露出有点寂寞的表情。

「看来你不觉得这只是一场普通的约会呢。」

「这个嘛……毕竟在这种状况下提出约会嘛。」

好歹现在市内频繁发生袭击灵能力者的事件。而且莲华之前也才亲身经历过。

她将视线从街景移开,转了半圈,背靠着观景台的扶手。就这样抬头望向暗红色的天空。

「…………想和你约会是事实哦。嗯,不过没错,还有另一个理由——希望你见一个人。」

「希望我见一个人?该不会是想介绍你的父母吧。」

「唔~可惜呢。」

「咦,可惜?」

我本来只是开玩笑的,却得到了微妙的回答。

呃怎么了,只是约会一次就要发展到那种阶段吗?那样要是再约会一次不就得订婚了。

我尽管内心有点焦急,还是和身旁的莲华一起继续伫立在观景台上。

过了片刻,就在我们注视着被染成橘红色的街道时,夕阳已经落到了地平线附近,暮色越来越浓重。

莲华等待的人还没来吗……再不回去宿舍门禁就快到了。

这时,我仰望着变成蓝色的天空——突然天空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黑色龟裂。

「怎——」

「八云云?」

我不禁发出了声音,莲华惊讶地看着我,然后顺着我的视线抬头一看,表情也变得僵硬起来。在我们的视线之中,龟裂越来越多无穷无尽,开始遮蔽整个天空。

天空有如被一个巨大的鸟笼所覆盖一样。

「竟然是天笼结界!?」

这结界还是很有名的。

特征就是不让被包裹住的猎物逃跑,也就是属于陷阱一类。我们被关在限定范围的空间之中。

不过结界的性质上,关住对方这方面并不算什么问题。尽管不管对方是谁都能关在里面,但却不可能绝对不让对方逃掉。

既然能这么轻易地将我和莲华关在结界里面,那离开的话也很容易。

恐怕只要破坏掉结界内的某种东西,或者经过一段较短的时间就会自行解除吧。

问题是——即使只是短时间之内不让我们逃掉,对方在此期间应该会设下什么机关吧。

那么,该怎么办呢。

跟在女生宿舍时一样,不管什么结界我都能斩开。不过现在莲华也在——不太想让别人看见自己暗藏的一手。

就在我犹豫之际,它们突然现身了。

在空无一物的空间中,突然出现了五个红黑色的圆球,然后刹那之间伸出一根根细长的触手,逐渐裹在圆球之上。

就这样它们越变越大——最终变成了那些怪物的形态。

「啊,可恶!果然变成这样了!」

完全实体化的五只怪物,朝我们伸出了针形的触手。

看来我们完全掉进陷阱了。

不如说——从一开始就盯上我们了?

怪物的主人大概在收集灵力。我也好,身旁的莲华也是聚集了优秀灵能力者的星宫学园的学生,灵力也不会低到哪里去。

不过为什么要选我们?

是觉得比起三人一组巡逻的学生会成员更容易对付吗。

要是那样就太小看我们了——要是对方设下了机关就正中下怀。

我左手贴上太刀的刀柄。

「怎、怎么办啊,八云云……」

「没事的。」

我给慌慌张张的莲华鼓了鼓劲。不过莲华仍然保持着不安的表情。

「为、为什么?」

「只要叫上帮手就行了。」

莲华刹那之间没有听懂我的意思。

「不过从外面找帮手什么的……」

天笼结界师将猎物丢进与通常空间有一个位相差异的空间,身在结界外部的人要是没有相当敏锐的灵感,是很难察觉到其存在的。

不过——

「虽然无法期待外面的帮手,但是里面的又如何呢?」

「咦?」

「小黑!」

我没回答皱起眉头的莲华,只是喊了它的名字——

「明白了。」

「我明白了!」

我们身旁响起了这两道声音。

小黑——还有圣。

昨天我拜托小黑隐藏自己跟在我的身后。说是约会,在事件发生期间的市内走动,也是要小心驶得万年船。

不过圣也跟来了,却是我预想之外的。

「咦,圣也在吗?」

「才、才才才不是因为很在意哥哥的约会才硬是要跟过来的!真的哦!」

不知为啥圣的语气很焦急。

「不,我明白的……反正是小黑请你来的吧。」

「就当是这样吧。」

我对这话中有话的回答有点好奇,但转念一想,现在不是在意这种事的时候。

「那么,这次也漂亮地上钩了——一下子干掉吧。」

说完我就疾驰而出。

怪物用触手迎击,但反应明显迟钝了。也许是面对突然出现的圣和小黑有点不知所措。

于是我就确信了——这些怪物果然没有自我。

不知道是由别人在某处操控,还是自动运作的,面对这种突发事态的应对会变得迟钝。

我就这样潜入一只怪物的怀里,顺势将太刀从刀鞘拔出,并斩向怪物。

伴随着实在的手感,怪物就跟列车时一样化为光的粒子而消散。

「城壁召来!」

我肩膀上的小黑发动了咒术。

我们周围被影子的障壁所覆盖,触手的攻击如雨点一样落在障壁之上。看来已经决定以我为目标了。

也就是说——对我之外的人就会放松警惕了。

「诚心诚意敬告剑神经津主神大人,恳请您借予我力量,诚惶诚恐在此祷告!剑、显、险、现、弦、严——剑现!」

伴随着圣的咒文,五把利剑在她的身旁突然显现。

每一把都是造型朴素的剑,但其中都蕴含着真正的神力。

五把剑浮上圣的头顶,转了一圈后用剑尖指向怪物的方向——然后像离弦之箭一样直线飞出,精确地刺中了怪物。

然而怪物并没有就此被消灭。

在没有神明祝福的这片土地上,神明的力量也有所衰减。更不用提借用了神明力量的圣了。

不过作为牵制已经足够了。

「喝——」

我趁此机会用太刀贯穿了另一只怪物的躯体。

还剩三只——我边考虑着边重新握好太刀,却响起了一阵压迫耳朵深处的尖锐声音。

我连忙抬头一看,充满裂缝的天空就这样被弹飞了。

关住我们的天笼结界被破坏了。

是时间到了吗,还是说这些怪物是构成结界的关键要素呢。

总之先解决剩下那些,在我握好太刀时——

「现身吧,修罗丸——急急如律令!」

一张灵符应声飞入。

灵符放出了光芒,并化为了一位身穿黑色铠甲,身高三米的武者。他的手中握住一柄和身高相称的大太刀。

一看就知道是一位强力的式神。

是援军吗?我不由戒备起来,但在我作出应对之前,武者已经向怪物发动了袭击。怪物也伸出触手迎战,但全部都被铠甲弹开。就像只是沾上几滴小雨似的,武者毫不在乎触手的攻击而挥舞着太刀。

每一击都切切实实地击溃了怪物,转眼之间三只怪物都被消灭了。

目睹了这一幕后,我将视线转向灵符飞来的方向。

阶梯尽头的观景台的出入口。

一位给人野性感觉的高年级生站在那里——

「土门、学长?」

「哟,八云。」

露出可靠笑容的男生,正是土门加修学长。

3

「那莲华说的,希望我见的人就是——」

「对,就是我……我拜托莲华把你叫出来了。」

收拾掉怪物后,我们走上了回学园的归途。

我和土门学长并肩而行,莲华和圣在后面一起走着。说实话我很在意背后的两人,但现在还是要优先和土门学长的谈话。

「……约会呢?」

「那当然是真正的约会啰!倒不如说这才是顺便的!」

后面的莲华慌慌张张地说。

「看来是这样呢。」

土门学长耸了耸肩,对莲华的反应报以苦笑,然后马上变回严肃的表情。

「首先交代一下我的真正身份吧——我是阴阳寮的潜入调查员。」

「什么——」

连我也吃了一惊。确实听说阴阳寮也采取行动了,但这样简单报上名号真的好吗?

而且听说学长一家,是从很久以前就定居星宫市的名门人家。

学长对我的反应很满意地笑了,然后继续说下去。

「我们土门家本来就是为了监视这个城市,而从本家派遣而来的家系。」

「本家是……」

「阴阳寮的领袖,土御门家。」

这个名字非常有名,即使不是灵能力者也知道。先祖是那位安倍晴明,是这个国家灵能力者的名门中的名门。

「噢,原来如此。所以叫土门——喂不就几乎一样吗。」

只是去掉了一个字,这不会太容易被看穿了吗。

「不过明显到这种程度反而不会被怀疑。而且说回来,轮不到自称伊势的你们来说。」

「是没错啦。」

我们这次的任务本来就是以暴露身份为前提的,倒是无所谓。

「于是呢,我想跟你谈的不是别的——是想提议组成联合战线。」

「联合战线吗……以神务省和阴阳寮的立场?」

「不,好歹是要向上头保密的。我也知道阴阳寮和神务省的关系很差,不知道会不会允许我们联合。不过这种事情不是我们这些前线人员该在意的吧?」

「确实如此。」

说到底我对阴阳寮本来就没有敌对意识。

我回头看了圣一眼,征询也听到这个提议的她的意见——

「圣把这件事交给哥哥来判断。」

她这样说了……那么该怎么办呢。

我们对这个城市还是一无所知。要是能得到一直住在这里的学长协助,那确实是一支强心针。

不过——

「能容许我暂且延后决定吗?」

我以此作结。

「我还不一定信任学长。」

「好直接呢。」

「……对不起。」

「没事,我不会勉强的。」

学长大方地点头了。

「那么为了取得你的信任,就把情报告诉你吧。」

「情报……?」

「——『土蜘蛛』,这个组织是以这个城市为根据地的。」

土门学长的表情从未如此严肃。

土蜘蛛这个名字很耳熟。

「……应该就是神武天皇东征之时,予以阻碍的怪物吧。也有一种说法是对当时各地豪族的蔑称。」

「对,就是这样。不过实际上组织成员不一定就是那些豪族的后裔。这个名字,大概表明了他们的想法。」

「表明他们的想法?」

「东征,也就是神明平定了这个国家。而与之对抗的土蜘蛛——是不从神明之物。他们是这样说的,绝对不会服从现在这个国家的体制。」

「……真给人添麻烦。」

倒不是说对不满意现在体制的想法有意见,但将别人也卷进来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不管他们的主义主张如何,袭击普通灵能力者的时候,就只是单纯的恐怖分子而已。

我这样一说,土门学长就苦笑着劝说我。

「这个嘛,他们也有他们的正义,当然也不能认同他们。总之,这个城市里存在着这样的组织——而且还相当靠近权力中心。」

学长的语气很严肃。

「这个城市是自治都市。你在学生会室所说的话,我也听说了,但即使这样,中央也是让渡了相当多的权限给这个城市的。」

「这一点我也承认啦。」

本来我在学生会室说的那番话也只是为了挑衅而已,我并没有否认自治都市的意思。而实际上,正由于天照大人他们没能察知这里的情况,我才会过来的。

「正因为如此,这里很容易成为这类组织的温床——于是呢,八云,你在学生会室好像说过已经知道犯人是谁了吧。那是真话吗?」

「不,是骗人的。」

「…………果然呢。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反正就是挑衅一下,看看敌人会作出什么反应,对吧。」

面对学长无奈的表情,我知道隐瞒下去也毫无意义,就老实地点头了。

「算了,这方面本来也不怎么期待。要是这么轻易找到敌人,那自小就在这里的我们就毫无立足之地了。」

「听说土门家是这个城市的古老家族来着。」

我回想起圣说过的内容,土门学长点了点头。

「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就为了潜入调查留在这里了。我的父亲也好,祖父也好,祖父的祖父也好,很多代很多代以前就在这里了——我们的子孙,肯定也一样吧。」

谈论起这个话题时,土门学长的表情相当复杂。

既有自豪,但也有屈辱的表情。这其中肯定蕴含着我这种新来的无法插嘴的,错综复杂的情况和思念吧。

「算了,现在这种事怎样都好啦!」

学长像是要转换我们之间的气氛一样,用精力充沛的语气说下去。

「我们也不是对土蜘蛛的情况毫无头绪,已经一定程度上把握住了目标对象——这次的事件里,土蜘蛛在行动上很异常。这次的怪物事件,对于一直潜伏在土里的他们而言,还是太显眼了。」

确实如土门学长所言,对于要向神务省以及这个国家隐瞒自身存在的组织来说,这次的行动实在太轻率了。

「恐怕他们内部也许发生了纠纷吧。不,与其说内部发生了纠纷,应该是哪个笨蛋偷跑了吧。因此现在我们阴阳寮希望抓住那个操纵怪物的家伙——再顺藤摸瓜将土蜘蛛一网打尽。这就是这次阴阳寮交托给我们土门家的任务。」

学长说到这里,就停下了脚步。

我和后面的两个女生也跟着停了下来。

「正因为如此,这次必须要抓住犯人。要趁土蜘蛛一行先抓住并内部处分掉犯人之前。」

他的这句话里,蕴含着比起对任务本身更为丰富的想法。

「然后,我们已经特定出犯人了——是你也认识的人,八云。」

「我……认识的人?」

接下来学长说出的名字,对我而言确实大出意料之外。

那就是——

「宝生绮罗。」

「…………哈?」

「学生会长宝生绮罗——我说她就是这次事件的犯人。」

这太让我惊讶了,我像一个傻子一样目瞪口呆,于是学长再次强调地重复了一遍。我脑海里浮现起绮罗那西洋人一般的美貌。

「她本来就有些可疑。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就连我们阴阳寮也搞不清楚。」

「搞不清楚……那样一来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敌人吧。」

「没有多少组织,即使阴阳寮进行调查也能隐瞒住某个人的来历的——也就是说,她跟某个即使面对我们阴阳寮,也能隐瞒住自己来历的组织有联系。」

「那就是土蜘蛛吗?」

学长只是点头回应我的询问。

「不过没想到,偏偏是学生会长……」

「也不是说只凭这一点就认定她是犯人了,这是从各种状况证据推导出来的结论。」

见我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学长继续说下去。

「特别是——她担任星宫学园学生会长这一事实。」

「因为她是学生会长就很可疑吗?」

「也许你听起来会觉得很离谱吧——之前你就觉得星宫学园很可疑吧。所以我让莲华带你出来。待在那里不知道会被谁察觉到的。星宫学园,本身就是土蜘蛛的巢穴,我们正监视着那里。」

喂喂,不是吧。被他这么一说,我就开始觉得至今生活着的学园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我说过的吧,这个城市里有权力的人也牵涉在内。而学园在这个城市里也拥有强大的影响力——特别是历代的学生会长,似乎行动上也有很多疑点。」

确实,作为学园的学生会长,能够让接受警察调查的我们获得释放,可以说也拥有相当大的权力。

「不过说到历代,不觉得还是有点奇怪吗?学生会长又不是世袭制的。每次都能选中土蜘蛛那边的人什么的。」

「是啊,你说的没错。应该是有什么机关吧……」

在这个问题上,学长也变得含糊起来。

他对这个问题也还没有取得确实的证据吧。不如说要是拿到这种证据,早就应该将学生会长抓住了。

「总之他们跑得特别快。一旦危机逼近自身,就会像小蜘蛛一样一哄而散地逃掉。」

学长肯定也因此吃了不少苦头吧,他的声线也变得苦涩。

「所以,这次是将他们逼上绝路的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我在下一个星期一,会召集学生会执行部对会长进行弹劾。」

「弹劾,吗?」

「简单而言,就是要罢免她。不过实际上即使办不到,也要将实权从她手上夺过来——而我希望你也出席那次会议。」

「我?为什么?」

这种场合应该不需要我才对。

「——会长,很强。」

「噢……原来如此。」

我接受了这句单纯的解释——绮罗确实强得不像话。

「我们学生会执行部,当然我也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如果没有这么高的实力,是不会被选为执行部成员的。但是就算这样,会长的实力也明显在我们之上。」

他的语气里包含着羡慕与恐惧的感情。

「尽管她主要使用佛教系的法力,但也熟习阴阳道和修验道。即使包括我在内所有执行部成员一起上,也不知道能不能打赢她。」

「然后就找我们吗。」

「对……还是说就连神务省的退魔官,也没有信心吗?」

显而易见的挑衅——不过我就顺他的意思吧。

「不管对方是怎样的对手——没有我斩不断的东西。」

听完我的话,土门学长的表情有点畏缩。

「……天剑。那个传言是真的啊。」

我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耸了耸肩。

不过即使如此也已经是回答了。

可以斩断一切的天剑,这才是我秘藏中的秘藏——杀手锏。

「……我知道了,期待你的活跃。」

学长只是这样说了一句,就没有再继续了。

4

然后我们在天完全黑下来后才抵达学园。

学园看起来跟第一次看见时不同。

听完土门学长一番话之后,总觉得学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

而学长本人为了帮错过了宿舍门限的我们交涉,走进了警备员的值班室。他说也会帮我们给宿舍准备理由的。

看来学生会副会长这一职务,在许多方面都能起作用。

就在等他的时候,莲华向我搭话。

「……那个,八云云。」

莲华有点畏缩。察觉到她的表现后,圣马上让小黑站到她肩上走开了。真是个会看气氛的人。

「怎么了?」

我反问道,莲华一边游移着视线一边开口。

「对不起,用约会的说法带你出来。」

「噢……算了,虽然有点遗憾,不过没办法呢。」

本来还是我的第一次约会呢。

「不过真的,我是真的想和八云云约会的!」

「嗯……我相信你。」

看见莲华这么起劲地解释,我苦笑着回应,她摸着胸膛松了一口气。而我提出了一个在意的问题。

「说起来,你和土门学长是什么关系?」

莲华不知为何露出有点寂寞的表情。

「那个人——是我的哥哥。」

「咦,是吗?但是姓氏不同啊。」

「唔~算是也有很多内情吧,毕竟是古老的家系。」

「噢……」

我接受了她的说明。

「我们一直是分开长大的——为了监视这个城市。只有上高中之后才见过面……说实话我不擅长面对他。」

「这个嘛,既然情况如此也是难免的。」

之前土门学长也说过——妹妹看自己的眼神就跟看着垃圾一样。

我无法得知那究竟蕴含着什么感情,应该就是复杂的感情吧。正如莲华所言,古老的家系是有很多内情的。

就在我们交谈之际,土门学生似乎也谈好了,学园的正门随着一声响声而打开。

「那,我先回家了。」

我们之中唯一走读的莲华走向学园前的巴士站。

「……莲华是走读的,学长却住宿舍?」

「嗯……有很多内情呢。」

土门学长说出了和刚才莲华一样的话。

既然说有很多内情,那就当是这样吧——我也没有资格说别人。包括我的本家在内,灵能力者的家系,也是受到诸多准则家规所束缚的。

「我们一族长久以来一直为了监视这个城市而留在这里。我是这样,莲华也是这样。也许之后也会一直如此。我们的孩子也会继续下去。」

这时学长的表情总觉得充满了哀愁。

「……学长。」

「比起这个,还是快点回宿舍吧。」

土门学长用开朗的语气打消有点沉重的气氛,然后快步穿过了学园大门。

我和身旁的圣也追在他的背后。

这时圣慰劳我说。

「哥哥,今天也辛苦了。」

「嗯,也谢谢你来帮忙了,圣。是听小黑提起后担心我而来的吧?」

「不,没有这回事……」

不知为何圣面有难色地瞟了肩膀上的小黑一眼。对上视线的小黑也不知为何闭上了一只眼睛。

看来发生了什么只有她们知道的事。

「总之帮大忙了,你真是个好孩子呢。」

就在我说出这句无心之言时。

「请不要这样说!」

圣的语气突然变得粗暴起来。

至今我没有听过她发出这样的声音,我惊讶得眨了好几次眼。圣肩膀上的小黑也滑落下来。

「啊、那个,对不起。」

注意到时圣连忙扶住了小黑,垂下双眼道歉。

「噢,没事,也没什么好道歉的。」

我慌忙回答,回想起之前也有类型的情况。

在我撞入露天浴场的时候也是这样。当时明明想称赞她的,她却悲伤地否定了。

——究竟发生过什么。

这样一想,我对她几乎什么都不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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