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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宫市西区。
御剑茜仍逗留在仓库街。
几个人在她附近进行着镇压土蜘蛛残党后的撤收工作。茜只是在远处凝视着他们。
虽然茜知道中央区正因爆炸而乱哄哄的,可她的上司还未发来命令。茜是不被允许单独行动的,她也没这打算。
只是——她很担心。
不过并不是担心市区的居民。
『你那边如何,佐伯。』
「土蜘蛛残党已经镇压完毕。」
而上司也终于来联络了。
鬼熊打来的电话并没有开场白,仅仅只是询问状况,对不爱被他人干涉的茜来说倒是感激不尽。
茜也是同样漠不关心地进行报告。
『是吗,那么你赶紧去下一个任务。』
「真是急迫。是因为中央区的爆炸骚动吗?」
『不,是紧急状况。市政府大楼一颗重要的宝珠被抢走了,你和其他同伴去把它追回来。』
「是。」
茜漫不经心地同意。
『抢夺犯的情报之后发给你。在此之前你就在原地待机以便随时能行动。以及,在你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调查。』
「我知道了。」
茜说着挂断了电话。
接着,她不由略带刻意而困惑地皱起了眉头。
「就算叫我待机,也有些闲。」
茜仿佛像是辩解般自个儿说着,蓦然张开右手。
接着,无鞘的小太刀出现在掌中。茜如同举起它般握住,闭紧双眼——接着马上睁开。
她的脸渐渐变得铁青。
茜马上奔出仓库,以最快速度离开。
自己不可以单独行动什么的,她已经抛在脑后。
1
我一边盯着四个灵能力者,一边在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要是绮罗的话,大概很快就会因刚才的电话派援兵过来了吧。
那么在那之前,我想办法拖住他们的脚步就行了——但我并不觉得自己能够拖住四个本领不错的灵能力者的脚步。
最多也就只能盯住一个人,我所擅长的是一对一战斗。
那么——我应该保持一定距离跟踪他们吗。
我和他们之间有二十米——也就是做什么都可以的距离。
「武士!你竟然在这种地方,是想让我见识可以斩断一切的武士剑吗?」
圣服打扮的女人的语气,和最初跟我说话的时候没有任何改变。
可以斩断一切的武士剑啊。
「……很了解我嘛。」
「当然的了。」
不过嘛,学园里已经流传着什么都能斩断的天剑的传言了。
大概传言扩散到市里也是时间的问题吧。
不过,只要不让致命的情报被他们所知道就行了。
「我来报上名字吧,我的名字是奥利嘉・阿拉哈瓦捷奇。」
「你还真是和蔼可亲。」
我并不回礼,仅以言语回答对我行日式低头礼的她。他们之中散发着某种气氛,如果我现在做出低头之类的动作,头就很可能会被砍下来。
「那么我想问你们一件事——你们从市政府大楼里偷走了某件贵重的东西吧?」
「对,就是如此。」
对我单刀直入而又草率的问题,奥利嘉坦率地点点头。
连掩饰都没有,这大概就是从容的表现——吧?
总之,这就已经确认他们是敌人了。
「你们已经逃不掉了,死心吧。」
我先姑且为了试探对方的反应说道。
「『死心』吗。这状况下我们可是绰绰有余啊。这边可是四个人哦?」
说这话的是一个金发墨镜男。
虽然他一身轻佻的打扮,但却与表面印象相反,没有空隙。
「你是那御剑家的人吧?说实话,看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哎呀,可别麻痹大意呀,柊先生。他毕竟是个武士呀!」
「武士吗。」
名叫柊的男人嘴角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这座城市里有着各种流言,还以为他有多厉害。这样当面一看——期待落空了啊。」
看来他是相当瞧不起我。
我十分清楚自己的实力,所以也并未生气,倒不如说被小瞧了还好办。
而后——
「管是谁作甚,马上收拾掉便是。」
发出了冷冰冰的声音踏出脚步的,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雾崎云雀。
他是绮罗说的最需要小心的对手。
光是被他看着,我便冷汗直冒。
原来如此,这个人的实力,的确光是看他的架势,就知道和其他人不同层次。他是和鬼熊老师、绮罗,抑或是茜那样通过才能和努力而开花结果的人。
正面对峙就明白了,我肯定连拖住他的脚步都办不到。
我清楚地感觉到我们之间的实力差距。
……这样就真的只能脚底抹油了。
无论如何,他都不是现在我能相搏的对手。
「雾崎先生……虽然我也赞同。控制下情绪吧。」
「我才不管。」
雾崎冷淡地无视掉柊的话。
「除掉所有障碍把宝珠交给那位大人,这样委托就结束了。」
他说着整了整双手的手套朝我走近——
「啊,雾崎先生。」
突然,奥利嘉对雾崎说道。
说着她若无其事地用自己的手牵起雾崎的手。
这不合时宜的身影看上就像是一对恋人。
然而,
「——你!?」
雾崎正要甩开她的手臂。
与此同时,金发男用小刀贯穿了雾崎的胸膛。
雾崎就像是断了线的人偶一样倒下,地上扩散出赤色的血泊。我只能呆呆地看着整个过程。
……喂喂,这是搞什么。
我无法预料到这种展开,由于惊愕而没法立刻做出反应的我,柊却将我晾在一旁,用手帕将小刀上的血液擦掉,并装回口袋。
「这样你也能喝上酒了,不过也太轻而易举了吧。」
「就算是本领高强的灵能力者,失去灵能力也不过如此。帮大忙了,武士,多亏你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我们才能够攻其不备。」
「这个人在此之前都没有放松过警惕。明明多相信一下别人就好了。」
他们说话的口吻就跟刚才一样随便。
「你们……不是同伴吗。」
「这个人是例外。」
例外……他们的委托人和雾崎云雀是不同的?
话说回来,雾崎云雀。
绮罗所说的需要特别注意的灵能力者高手。
虽说是遭到同伙背叛,但是为何会被这么简单地做掉?
……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现在他们的人数少了,对我来说实为侥幸。
「好了,不管这人了。」
柊对自己所刺杀的人不屑一顾,向我说道。
「喂,你能让开不?哎呀,虽然走这边的岔道也行。但还是那边近些。」
「……请。」
听到柊的话——我快速而老实地让路。
不管怎么说,要是被这三人一起攻击的话我也只能开溜了。
这时让他们走也是不得已的。
三人看都不看脚边的雾崎,走过我的面前。在这期间,不管是我还是他们三人,表面上虽然都一脸轻松,实际上却是剑拔弩张。
「喂,武士。你想跟我多聊一会吗。」
「好了你快走吧。」
擦身而过的时候,奥利嘉轻轻地挥了挥手,我也举起一只手回应。
就在他们三人在相反方向,和我拉开与起初对话时同样的距离——约二十米的时候,柊停下脚步朝我回过头来。
「……我说啊。你想跟来吧。」
「怎么可能,跟踪狂才会做那事。」
「所以我是在问你,你打算做跟踪狂吧。」
「不不,就说了我可没这打算。」
「肯定在撒谎。」
「多相信一下别人就好了。」
「其他人怎么可能信得过。」
明明你刚才还说雾崎应该多相信一下别人的。
我们聊完之后,柊再次迈开脚步。
接着过了不久——
「那么,你怎么跟来了?」
他并没有停下脚步,再次回过头来问道。
我们之间的距离依旧,毕竟我跟在他们后面走着。
「不,我才没有跟着你们,只不过回去的方向跟你们一样而已。」
我像一个傲娇女生般说道,柊的表情变得郁闷起来。他叹了口气一边挠了挠脑袋,一边用焦急的声音说道。
「我说啊,和你这样的小孩子不一样,我们大人可是很忙的。可没空玩耍。」
「小孩子和大人啊。不过别看我这样子,我可是有在工作的,比起你这样的无业游民不是更像大人吗?」
「哈?我现在不也是在工作吗。」
「你们又不是在工作,只是在犯罪而已。」
「……你还真敢说啊。」
柊于是停下脚步。
自然而然,其他两个人也停了下来,一起转身面对着我。
「那么我和弁庆先生其中之一,就必须留下来拖住他了……那就我来干吧。」
叫弁庆的大概就是那个大个子吧。
可是为何他刚才没提到奥利嘉的名字?
是女士优先吗,抑或是奥利嘉的能力并不适合于战斗呢。
在思考着的我面前,柊像变戏法一样,不知何时拿出了他用来刺杀雾崎的小刀。
感受到柊的敌意,我也停在原地,把手放在太刀的刀柄上。
看来已经是没法避免战斗了。
幸运的是似乎对面柊只留下自己一个人,让剩下两个人走了——也就是变成了我和柊一对一。我更擅长这种战斗。
「不打算三个人一起上吗。」
「这样你就会溜了吧。然后又会跟来。」
你很清楚嘛。
我不由觉得,柊这男人和我的思考方式说不定很像。
就在我这么想着,拔出太刀的时候,传来了其他人的声音。
「等等,柊……我留下来。」
名叫弁庆的大汉制止了柊,上前踏出一步。
他到刚才为止都没开口过,第一次听到的声音,和他外表一样粗鲁。
「弁庆先生?可是我更适合吧,毕竟我的话马上就能跟上你们。」
「我想看看可以斩断一切的剑,究竟是怎么样的。」
「哦,原来如此。你还是对武器那么狂热啊——我知道了,那么就交给你了,不久之后我们就来接你。」
柊这么说道,再次轻巧地把小刀收到了某个地方。
虽然我的期待有些落空,不过不管对手是谁,一对一这点是不变的。
「那么,就是这样了,再见。」
柊利落地转过身,奥利嘉仍然一脸微笑地看着我,不久后还是转身跟在柊的后面。
虽然我很想追上去——不过理所当然地,大个子阻挡在我面前。
双眼圆睁,一脸严肃,无愧为武艺者的巨大身躯。虽说在此之前一言不发故并不显眼,可我还是被他的压迫感压倒了。
「吾名为弁庆。」
「……御剑八云。」
对手先报上了姓名,出于礼仪我也报上姓名。
由于我的真面目已经暴露了,就没有必要报上假姓氏伊势了。虽说对面那位弁庆大概也不是真名吧。
只是表面看来,弁庆并没有带着武器。
看这势头,不知他是徒手战斗的武艺者类型,抑或是哪里带着暗器呢。
不过我并没有观察的时间——他是为了让同伙逃跑而留在这的。那就不能让这人争取到时间了。
我如此判断,正要主动拉近距离。
「来——堂堂正正地较量吧!」
伴随着洪亮的宣告,弁庆冲了过来。
明明应该是为了拖住我的脚步才留下的,对方却先开始动手,我感到有些意外,于是便为了迎击而摆出居合架势。
对方是徒手,我方是太刀,就算把手腕长度考虑进去,攻击距离也是我方占优。
正当我找准时机正打算拔出太刀的时候——眼前的弁庆猛地张开了手掌,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柄大枪。
「哼!」
「唔哦!?」
我以毫厘之差退后避过了伴随着呐喊声挥出的枪尖。枪尖挥下的轨迹描绘出一道圆弧后,在与地面所平行的位置骤然停止。
「哼!」
这次他突刺了过来。
我勉强地不断避开发出嗖嗖嗖的贯穿空气的声音刺出的长枪,这是完全被人出其不意了。
要是一直无法重整架势的话,就防不住他的猛攻了。
不过——能让武器出现的并不只有他。
「天剑!」
外形简朴的小剑顺应我的言语出现在手中。
我用这把剑架住枪——但是并未响起金属间碰撞的声音。
枪刃在我眼前就跟黄油一样被轻易地斩断。
弁庆那原本就瞪得很大的眼睛张得更大了,同时他召唤的枪消失了。
既然枪是弁庆所创造出来的东西,要是被天剑所斩就会消失。
我顺势冲进弁庆怀里,这回挥下了右手的太刀。
失去武器的弁庆没有招架之术——本应如此。
伴随着尖锐的声音,我握着太刀的手一阵发麻。
我的太刀被弁庆拿着的小太刀挡住了。
看到这个情景,我咬紧了牙关,终于理解到弁庆的能力。
「咕——!」
我马上为斩断小太刀而挥下天剑,但被弁庆轻松地躲开了。我在近距离数次挥动天剑,然而弁庆并不用武器格挡,而是全数回避,最后后跳一步逃离我的攻击。
我们拉开了与最开始的位置相同的距离,再次互相瞪视。
这样一来,对没有剑术才能的我来说就棘手了。
而且天剑基本上只有小刀级别的长度,即便把手臂长度考虑进去也是不利的。更何况现在还有着与对手间的体格差距。
此时,弁庆再次变换了手中武器的形态。
这次是比最开始的枪还要长的剃刀。
他的能力,是能够自由地创造出武器——就是这么一回事。
「弁庆,对吧。」
曾经在京都的五条大桥上掳获九百九十九把武器,最后败在牛若丸手上的,传说的战士。他报上这个名并非空穴来风。【译注:指平安时代的武藏坊弁庆。】
不过实际上他毕竟没法使用九百九十九种武器吧。
在此之后我们多次反复兵刃相交。
打算拉近距离的我和不会让我如意的弁庆。
即便用天剑斩断弁庆的武器,他马上又创造出其他武器。
在重复着一进一退的攻防再次拉开距离后,我意识到了某个事实。
这个名叫弁庆的男人,虽然能够使用这么多种武器,但是每种武器的熟练度并不那么高。
正因为他能够创造出各种各样的武器,才疏忽了专精于一种武器的锻炼。如果他能够将全部种类的武器都锻炼到达人级别的话,那就束手无策了,而现在这种情况还是可以一战。
总之面对有距离优势的对手,不钻他攻击的空子,闯入我的武器范围就没用。
而且不赶快解决掉他,会让刚才那两人逃掉的——现在一口气分出胜负。
就在我下定决心估算好时机,咚地踢向地面行动起来时。
才发现弁庆让剃刀消失掉,做出右手朝前伸出的姿势。
接下来在弁庆手中出现的是——弓!?
弁庆一瞬间拉弓上弦,放出箭矢。
原本弓这样的飞行道具,对我们这些用灵力强化了身体能力的武艺者来说不足为惧。
毕竟不管对手用多大的力气拉弓,既然是用弓弦的反弹来放出箭矢,其速度便不会有多大改变。
对连枪弹都能看清的我并不构成威胁。
不过现在时机不巧。
我已经朝着前方,朝着箭矢的正面发起了冲刺。
箭矢的轨道清楚地倒映在我眼中,但我无法侧身避过。
正因如此——我才进一步加速自己。
箭矢贯穿了我的右肩。
冲击强烈到肩膀几乎都要被刮掉了。
「唔哦哦哦哦哦哦!」
而已经下定决心的我咆哮着,任由箭矢射中自己,硬撑着继续突进。
并不熟练的弁庆所放出的箭矢,并未命中会造成致命伤的部位。
我就这样冲进把弓换成大太刀摆出大上段架势的弁庆怀里。
弁庆大概是以为我的行动会是勉强避开箭矢,抑或是用太刀把箭矢击落吧。
这样就能在我姿势不稳的时候给我最后一击。
我看着弁庆那明显出乎意料的表情,左手的天剑朝着他的胸口挥下。细小的刀刃流利地穿过他的胸膛。
只是这样,弁庆的身体便颤抖着停止了动作,就这样慢慢地像倾斜的巨树般向前倒下,他那巨体发出了轰响,脸朝地面躺在地上。
他的身体和刚才的土蜘蛛残党一样失去了灵力。
「……咕,好痛!」
由于箭矢并非实际存在的事物,而是由弁庆创造出来的东西,它已经消失了,可是被贯穿的肩膀还是受了重伤。
血滴滴答答地顺着我的手臂流了下来。
骨头也被贯穿了,甚至因为我强行前进也脱了臼。
没有整条手臂被甩飞就该说已经不错了。
总之先把灵力集中在肩上,好歹先止住了血。
用提升身体能力一样的窍门提高治愈力——不过不加以治疗的话,右臂大概就会废掉几天了。
「啊,可恶,好想哭……」
我用嘶哑的声音说着,俯视着倒下的弁庆。
对我而言他是个相当难缠的强敌,不过总算是干掉了。
想到之后还必须去追逃跑的那两个,我便闷闷不乐,还好总算是平了一波。
「——呼。」
我站着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就在这时,昨天小黑的话不知为何在我脑海中响起。
『刚打倒敌人时更容易产生可乘之机。』
与此同时我不作他想,只有翻身回避。
一阵剧痛在侧腹游走。
我急忙不顾疼痛双脚使劲跳离原地。
以低身姿态回过头——金发的男人就站在那里。
2
染成金色的头发倒竖,戴着太阳眼镜,名叫柊的男人单手握着沾了我的血的小刀,窃窃地笑着说道。
「哎呀……挺能干的嘛,避过了致命伤。我是打算给你侧腹捅一下啦。」
虽然我想回嘴说点什么——可侧腹的疼痛使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剧烈地喘气。
我用左手碰了一下那里,一阵黏糊糊的湿润感觉。
这——很不妙。
现在我正把灵力用在肩膀的止血上,来不及顾及到这边。
不,更糟的是腹部的伤,应该放着肩不管先给这边止血吗。可是这么一来这下说不定就没法对付柊了。这样下去可打不了。那么就只能走为上计了吗?逃得掉吗?还是说在绮罗派增援过来之前尽力撑住?忍到那个时候?
各种想法在脑海里回转,可是不管哪种都不妥。
可恶,振作起来——这样下去真的会死。
我这么对自己说道,拼命动起脑筋。
快想想,快想想,快想想。
才能逊色的我能做特务退魔官到现在,是因为我不管在怎么样的危机中都不断思考。
——他从哪里冒出来的?
到刚才为止,这一带除了我和弁庆以外什么人也没有。这是肯定的。而且这个男人应该是留下弁庆先逃走了。
他是怎样偷偷接近到我背后的?
有些术式能够让人不被别人察觉到而行动,比如小黑的隐藏身影的咒术。
可是它们必定存在某种法则。比如说小黑的隐藏身影就完全只是移动用的,在对别人展示敌意的瞬间就会解开。
那么他呢?是什么能力?
「我想差不多该结束了吧,就来接弁庆先生……没想到会被你这种小鬼放倒了。这大叔居然会这么丢脸。」
「…………」
「喂喂,给我说点啥啊。这样我不就像个二货一样吗?」
柊自顾自地不断油嘴滑舌,见我什么也不回嘴后耸了耸肩。这——完全是把我看扁了的做派。
「不过,这人对你这种水平来说也是个强敌啊。」
柊一脸嘻嘻哈哈的笑容很惹人嫌。
「说实在的,听说你是御剑家的嫡子,而且是特务退魔官,我还想着『不妙了』——对付弁庆先生就这熊样,我真是杞人忧天。弁庆先生可不是那么厉害的灵能力者。作为武艺者也是个二流——和他打过的你是最清楚的吧?看吧,他只有个表面就满足了。」
的确我在打斗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弁庆的不成熟。
可他并没柊说的这么不堪。
他是个能够自由地创造所有武器,使之相互配合、平衡的武艺者。
「你对付这样的弁庆先生就被搞成这样啊。」
而察觉到我的评价,柊不屑一顾地嘲笑道。
「不过,你就这样老老实实呆着的话,你的命说不定就得救了。我也不过是顺手刺你一下而已,没有打算给你最后一击——因为很麻烦。」
因为很麻烦所以不杀——这是真正草菅人命的人说的话。
对于生命本身,并没有发现任何特别的价值。
因为很麻烦所以不杀,不过如果存在杀的理由的话,他大概不管女人小孩都会格杀勿论吧。
他的话语里透露出这种漠不关心。
「而且你想,有句话经常被说吧?『死人就此一了百了,伤者却能拖同伴的后腿。』你就老实拖你同伴的后腿吧。」
可恶,这人搞什么。
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口若悬河。
他的话一句接一句挑动起我肝火。
要是不想给我最后一击,马上滚不就好了。
「不过为啥你这样的货色会是退魔官——而且还是特务退魔官啊?我倒只看到你的实力不足。」
借着我不回答的机会,柊继续喋喋不休。
「其实我啊,以前也曾经想当上神务省的退魔官。年轻那时,怎么说呢,相信正义的英雄啊神明的加护啊这种东西的时候。现在想起来真是感到羞耻。」
…………竟然说羞耻?
「即便是那个时候的我,实力也比现在的你要强。」
退魔官是连精神都要仔细考查的。像现在这样成为了恐怖分子同伙的男人是不可能当上的。
不过伤口的痛楚使我无法回嘴。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当不上,你反而当上了……哦我明白了。」
柊像是思考一样故作姿态地看了下天空,竖起一根食指。
「那是因为门第吧。」
这是打心眼地看不起我的声音。
「毕竟我可是出自压根没有名气的家庭。比起我你可真幸运,毕竟那可是有名的御剑家,还是本家的嫡子啊。受到特别照顾是理所当然的。」
开什么玩笑,怎么能被这种人看扁了。
可是当我站起来的时候侧腹的伤痛了起来。
柊继续对我说道。
「真让人羡慕啊——只是出自名门就被偏袒。」
「混……账!」
嘣,响起了什么断掉的声音。
我连疼痛都忘掉了,在脚中卯足劲准备扑向柊——
「——停下,八云。」
小黑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过并非是在我脑海中,而是真正的传到我耳中的强有力的言语。
我反射性地停下脚步,看向声音的方向,不知何时出现的小黑猫的身影,与我和柊的位置构成了一个正三角形。
它那金色的眼瞳正不高兴地盯着我看。
「小黑……?」
「我经常说的吧,叫你保持冷静。实力逊色的你失去理智猛扑过去能怎么样。只会被反杀而已。还是说啥?你的愤怒到达顶点的时候,就能巧合地使出比平时更强的力量吗?」
它的语气一如平常的辛辣。
看到它一如往常的样子,我拉回放弃了的思考。
「咕——」
接着与此同时我再次想起了疼痛,原地跪下。
「——啧。」
与我相对,柊发出了咋舌声。
接着小黑对他说道。
「你也是,要是对八云的性命没兴趣的话就给我走吧。还是说这回和我打一场?顺带一提——我很了解影子的操纵方法哦?」
「不……我不干。」
柊淡淡地说道,收起刀子。
然后隔着墨镜俯视着我——
「真好啊,有人护着你。」
说着,柊消失在了小巷中。
我只能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目送他的背影。
「可、恶——」
好不甘心,话语从我的咬紧牙关中漏出。
肩膀和腹部的疼痛加重了,但我甚至都没法去注意。
「畜生!那个混账!」
我咬牙切齿地说道。
「啊啊真是的,所以你怎么就中了那么显而易见的挑衅啊。」
看到我这样,小黑发出了拿我没辙的声音,踏着小碎步朝我走近。
「你怎么生气成这样,就这么讨厌被人揭家底吗?」
「正义的英雄哪里算是羞耻了!」
「哦,你说那个啊。」
算了吧,小黑低声说道。
但对我来说绝对不能算了。
「他是暗杀者,只会在确信能杀掉的时候才会动手。即使是现在他肯定也在等着你露出决定性的破绽。没有打算给你最后一击啥的都是胡扯。」
听它这么说,我心里冷静了下来。
对——这么说来,的确如此。
我为了平息怒气重重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重重地呼出。
愤怒的脑袋冷静了下来。
可恶,我在干啥。
我一边感受这逐渐剧烈的疼痛,一边为自己的愚蠢后悔起来。
如果就那样任着怒气朝着柊猛扑过去的话——恐怕我就会轻而易举地像雾崎云雀一样,被那把小刀插中了。
「——好了,看你似乎被人打得挺惨的,这不都满身是血了吗。来,给我看看,我帮你止血。总之先从侧腹开始。」
「……拜托,了。」
我横卧在地上,小黑一下跳到我身上,开始舔舐我侧腹的伤口。只是如此,我就觉得剧痛得到了缓和。
不过虽然说根本没有人,可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被猫舔这种情景,我可不太想被别人看见。
「嗯,这样就行了。肩膀也给我看看。」
说着我又让小黑舔起我肩膀上的伤口。
拜此所赐伤口愈合了,虽然还残留着疼痛和难受感,不过比起之前为止好多了。
「好,结束了,不过你别那么过分相信。这只是最低限度的治疗而已——我能使用的始终只是咒术,和神明的奇迹不一样。要是不完全治愈的话,之后的反弹就可怕了——之后就去拜托圣吧。」
「嗯……我知道了。」
毕竟多次受它的咒术的照顾,这我是知道的。
以前我受过重伤,让它帮我疗伤的时候一晚上都因剧痛而做恶梦。
原本到治愈之前的疼痛都一口气涌上来了。
「那么,接下来——」
我说着站了起来,可脚步都在摇晃。
「八云,别逞强了。你就老实呆着吧。姑且不论你腹部的伤口,你的肩膀已经都没法挥动太刀了,最重要是你失血太多了。」
「英雄可不能这么想吧。」
我回答后迈开脚步。正如小黑所说,现在我的状况糟到每走一步都劳心费神的地步了。
可是我不能不做力所能及的事,至少也要找到逃跑的两个人。
看到我这样,小黑也不再阻止我了。
它一直都会说出自己的意见,然而不会否定我的决心。
它——只是这么说道。
「哎,八云,你现在其实相当郁闷吧?」
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不过对小黑来说,似乎这已经是答案了。
「哎呀哎呀,那男人说的话就这么打击你吗?」
「才没有……这回事。」
说了之后,我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变得闹别扭而皱起了眉头。自不用说,小黑已经看穿了我。
「唉,我倒是明白你在在意啥。我话说在前头,八云,我这样陪着你,当然不是因为你的出身。」
「嗯,不过是心血来潮而已。」
我在老家的庭院和它初次相遇的时候,大雪纷飞的那一天。这只黑猫不知为何把我认定为英雄候补,之后就三番四次提起这件事——也就是在提醒我别骄傲吧。
可是小黑对我摇了摇头。
「最开始是这样——不过我最近觉得,你有英雄的资质。」
「英雄的资质?」
我第一次被小黑这么说。
明明它总是只会说我没有才能。这大概只是一时的安慰话吧,但是小黑的性格并不会说这种话。
「……要是真有那种资质的话,我倒是很高兴。是什么资质?」
「呵呵……现在还是秘密,改日再告诉你。」
「那算啥。」
我没辙地耸了耸肩。
小黑兴致蛊然地看着我。
这么说来,我发现自己因为刚才的对话变得放松了。被别人切实地认同自己的资质,让我十分安心。
说不定小黑就是为此才提起这事的。
我转换好心情,迈开脚步。
「不过你……倒是早点过来啊。话说回来那时机真好,你是在什么地方看着吧?」
「嗯,算是吧。我想看看你现阶段能到达什么地步——说真的,要对付那个黑色西装的话,我就会来帮你了。」
黑色西装,也就是在远处变成了尸体的雾崎吧。
「他是论外,不过剩下的两人也都是个中好手。」
似乎在小黑眼里柊和弁庆是同等级的。
「两人?不是三个人吗?」
「至少在那女人身上没有武艺者的感觉。不过既然在那种队伍里,应该拥有某种力量。」
自称奥利嘉的女人。
的确她身上有着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感觉。
要用游戏来说的话,她就是队伍里的法师。
「而且——看着你的并不只是我。」
小黑突然望向天空,我也随之看去。
不等我『啥啊』地疑惑,我的妹妹——茜从空中轻盈地降落下来。
她的校服裙子轻轻地飘了起来,我瞥见了白色的内裤。
作为兄长可不希望她做这种不体面的事,不过她本人似乎根本不在意。看来她是用增强了的身体能力,全速在各家各户或者大楼的楼顶上横穿到这里来的。
在我面前降落的她罕见地上气不接下气。不过她马上调整好呼吸,狠狠地瞪着我。
「——佐伯?」
「……你在干什么。」
我用假姓氏称呼茜,她却毫不客气地朝我走来,不知为何颤抖着声音。
我有点被她的气势所压倒,回答道。
「你问在干什么——工作吧?」
「我不是在说这个!」
茜打断我的话,朝我走近。
她看向我被血染红的肩膀和侧腹。
「怎么、怎么会伤成这样……」
茜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
好久没有看到她这样的表情了。
最后一次见到,记得是以前在老家修行,和天狗战斗的时候吧。
我明白茜是在为我担心,但这种时候我却不知该说什么好而不知所措。
茜这样看了我一会儿,最后吊起眼角看向小黑。
「你为什么不早点去帮他!」
茜把全部气都撒在了小黑身上。
不过即便如此小黑也不慌不忙地回问道。
「这么说你不也在哪里看着吧?」
看着?
我对此感到疑惑,不过茜不给我插嘴的余地,厉声说道。
「当然看到了!所以才这样赶过来!如果我早点来到这里,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可惜没有如果。」
「你是更早就在这附近看着的吧!我是在问你为什么没有早点伸出援手!」
「刚才我也对八云说了,因为我想知道他现阶段能到达什么地步。」
「你说什么……再晚一点他说不定就会死掉啊!」
「哦,这么一来是很可惜……但也是无可奈何的。」
「无可奈何?你竟然说无可奈何!?」
「嗯,无可奈何。」
小黑冷冰冰地说道。
我对这话并不感到惊讶,可与我相对,茜哆嗦着嘴唇,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确实需要哄一哄她。
「算了算了,佐伯。这种程度都是家常便饭了。」
「……你说什么?」
茜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而严厉。
糟糕,我貌似说了多余的话了。
「这种、这种伤竟然是家常便饭?」
「嗯……你想,我又没剑术才能,和其他特务退魔官混在一起工作的时候,就难免会受到这样的伤。」
茜狠狠地盯着不知为何变成在狡辩般的我,最终像是平息怒气般重重地呼了一口气。
怎么说呢,我觉得这动作挺像我的。
接着茜用稍微恢复冷静的语气说道。
「果然你就应该回家里去。这样——」
「我不回去。」
我间不容发地打断茜的话。
「我不回去。」
我再一次说道,茜又咬起嘴唇。
「……为什么」
「我要成为英雄。」
「你怎么还在想着这种事。」
茜的眼睛就像是在看着不懂事的孩子。
被妹妹用这种眼神看着,作为哥哥实在是没出息,不过唯独这个我是不会让步的。
「那是我的梦想啊。」
孩提时的憧憬成为了梦想。
现在我正朝着它前进,也能够以自己的双脚前进。
正因我明白自己所走的道路通往那里,那就没理由不走。而保证这条路通往我的梦想的正是小黑。
我的想法传达给她了吗?
茜忽然看向地面。
我琢磨之后该怎么办,这之后必须赶路了,可是也不能就这样把她晾在这里。
「……我知道了。」
「咦?」
茜低着头说道。
尽管我并不是没听见,但还是反问道。
「我说我明白了。」
「是、是吗,你明白了。」
她可不是那么听话的妹妹,不过既然她都说明白了的话——
「之后让我来干。」
「哈?你说什么——」
「我来……保护你。」
茜说着动起手。
连她做了什么——我都还没搞清楚就失去了意识。
3
看着自己选中的英雄候补被妹妹轻易地用手刀打晕,小黑轻轻叹了口气。八云被妹妹紧紧抱住,眼睛紧紧闭着。
「真是的,能再稍微抵抗一下就好了。」
茜无视掉小黑的话,把八云的身体靠在旁边的行道树上。接着就在他身旁蹲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脸。
「——好了,把八云打晕后,你接着打算做什么?」
「追上犯人,逮捕他们。」
她预想之外简短地回答。
说真的,小黑还以为会被无视,这挺意外的。
「只要事件解决了,即便是他也没法行动。」
「话是这么说啦……可是就算这次尘埃落定,八云也会插手其他事件,又或者被牵连进去的。」
「我会把它们全部解决掉的。」
茜断言道,即便是小黑也吃惊了起来。
她有着惊人的自信,当然也拥有与之相称的才能。
然而,
「八云是以英雄为目标的,你要妨碍他?」
「他这人——很弱。」
「嗯,没错。」
小黑爽快地承认了。
八云作为剑士很弱是明摆着的。虽然归根结底,也只是相对于眼前的少女这类才华横溢的人们来说而已。
「他插手事件会怎么样——这看到这伤就明白了。迄今为止他已经好几次挣扎在生死线上了,对吧。」
「既然以英雄为目标,那奔赴险地是理所当然的。」
「这并不是值得受这样的伤,还要为之奋斗的目标。」
茜仿佛是对待贵重的玻璃工艺品般,轻抚着八云的脸颊。
「要选择什么目标是由八云决定的,他做好了即使为之受伤的觉悟。」
「这种觉悟——」
「八云的弱小倒是无所谓,可是你要侮辱八云的觉悟的话,我可饶不了你。」
小黑眯细了眼睛,茜平静地瞪回去。就算说是衰落了,自己也曾身为神明。能够毫不在乎地挡回自己释放的压力,她的胆量的确了不起。
「他就由我来保护。我——是为此而存在的。」
听到茜这么说,小黑稍微察觉到了。
这份思念包含着超越了普通妹妹的感情。
要说的话就像是一种义务感,可又与之不同的某种感情。
「……哼,算了。我先说在前面,决定要离家出走的是八云自己,我仅仅是提出了建议而已。」
「这种事——」
「而且——就算我什么都不做,总有一天八云也会离开你们吧。」
小黑斩钉截铁地打断了茜的话。
它的话中包含了活过长久岁月的神明的威严。
「你们的行为,就像是把鹰关在鸟笼里一般。即便我什么也不做,他也总有一天会撬开笼子,在空中展翅飞翔的吧。」
这恐怕——茜也是明白的。
她不再进行反驳。
只是——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保护他。」
她的意志没有改变。
茜放开抚摸着八云脸颊的手,站了起来。
「你的意志坚定的话,我也不再说什么了。」
八云大概是无法接受只被保护着的自己——可是不想只被保护着的话,就只能自己变强了。这也是给他的试炼。
「不过你要赶快。要是八云醒来了,他肯定又会投身于事件的漩涡之中。」
「……用不着你来说。」
再进行更多的对话也是白搭,御剑茜转身走开。
——就在这时,小黑轻盈地跳了起来,跃上御剑茜的肩膀。
虽然身为剑术天才的她想避开就能做到,不过茜诧异着接受了。
小黑在茜的脸上舔了舔后,从她肩膀上跳了下来。
「……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给你施了个咒。我经常对八云这么做。」
茜擦着被舔过的脸,朝小黑投去严厉的目光。
「你似乎很讨厌我,不过我却很喜欢你。倒不如说我喜欢有才能的人——所以才这样做。」
「……哼。」
茜嘟嚷了句『怎么都好』,背过脸迈出脚步。
她的步伐没有迷茫。
虽然不知道她怎么办到的,不过她似乎知道敌人所在的地方。
小黑目送她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再望向在身旁失去意识的八云、
「哎呀哎呀——八云,你周围真是都聚集着一些麻烦的人。这也是你的才能吗?算了……快点醒来哦?给你的试炼还没有结束。」
八云当然并没有回答,而只是继续沉睡着。
4
星宫市西郊外,有座隐藏于树林中的雅致别墅。
这是身为星宫市市议会议员的土蜘蛛干部,村雨天禅的隐匿处。
村雨在别墅自己的房间里喝着酒,一心等着自己雇的佣兵们。
他往手中的玻璃杯中倒入红酒。
由于给佣人们放了假,这座宅邸里只有村雨在。配置在周围以防万一的护卫,也都是从市外请来的,事后不会留下后患。
他打算把所有会带来麻烦的人,全都抛弃在这个城市里。
「真慢……」
村雨自言自语地抱怨着。
要是进展顺利的话,现在早就过了村雨和佣兵们汇合后,必须离开这个城市的时间了,可他们还没出现。
行动得如此张扬,自己是土蜘蛛一事马上就会败露了,村雨如此判断。
这样一来,表世界的资产大概全部都化为乌有了。
为了能在里世界作为权力者生存下去,无论如何都需要那颗宝珠。
正因如此,他才这样继续等着佣兵们。
村雨无意中拿起了放在眼前的桌子上的面具。
这是授予土蜘蛛的干部,用来取得联络的能面。
这东西已经没有用了,不过姑且还是带来了——村雨也在这个面具上找到了相应的意义,小心地保管着它。
不过在最开始拿到它的时候,他是引之为豪的,可现在看来这就像个诅咒的面具。
明明不加入土蜘蛛这个组织的话,就不用遭受这种境遇了。
「可恶,为什么我要这样!」
他的焦躁达到了顶点,把手里的面具朝着墙扔了过去。能面轻声撞在了墙上,然后无声地掉落在高级的长毛绒毯上。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看来佣兵们终于到了吧。他跟配置在宅邸周围的护卫们说过,马上让他们上来的。
村雨站起来拉开门大吼道。
「你们太慢了,到底在做什么!」
「哎呀——」
响起的是年轻女性的声音。
「看来真是让您久等了呢。」
然而并非奥利嘉的声音,是更加年轻的。
金色的头发的,僧装少女。
而且还有年纪相仿的少年少女们在她背后待命。
「你、你们是什么人!」
「您好——我是星宫学园学生会长,宝生绮罗。他们是我们学生会的执行部成员,各自的介绍就算了,留待以后的机会吧。」
「星宫学园的,学生会长……」
这么说起来他对这张脸有印象。
星宫学园在这座城市里也有着重要的地位,若说是其学生会长的话,也拥有相当大的权力。村雨确实也和她说过几次话。
「那、那学生会找我有何事?」
在这状况下她们来找自己的理由只有一个了,但是村雨不想承认,用嘶哑的声音问道。
「我认为您心知肚明。」
「什、什么?比起这个,你们为什么擅自闯进别人的家——」
「吵死了,老人家。别做丢脸的抵抗了。」
宝生的语气,从对长辈的毕恭毕敬变得粗鲁。即使如此,村雨也还是继续着笨拙的抵抗。
「你知道我是谁吗!」
「嗯,当然知道。村雨天禅——你是土蜘蛛的一员。」
听到这句话,村雨的脸上失去了血色。
到刚才为止喝酒的醉意也一扫而光。
脑海中闪过几个推托之辞,可他都不觉得能辩解过去。
「护、护卫们呢?」
「全部都被捕获了,你应该找些更能打些的人来。」
没用的家伙们!他在心中骂道。
宝生对村雨说道。
「村雨天禅,我作为神务省退魔局特务退魔官,以及代表星宫学园学生会逮捕你。」
「你、你们哪有这样的——」
「闭嘴。」
听到这伴随着威压感的冰冷话语,村雨把说到一半的话吞下。
村雨完全被只活了自己四分之一岁数的小女孩给压过了。背上流下了冷汗。
「我重要的人因你所雇的佣兵们受了重伤。说实话我很生气。别期待我现在会有敬老精神比较好。」
「我、我是——」
「总之就是这样——那么,那些佣兵呢?宝珠在哪里?」
「不、不知道!」
「……你隐瞒的话我可饶不了你哦?」
「真的不知道!他们没在这里露脸!所以我才一直在这里等着!」
村雨连一点威严都没有了,老实交代道。
宝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接着在她后方的一个少女对她报告说道。
「会长,这个房子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嗯。」
宝生点了点头,呼地叹了口气再次看向村雨。
那是在看着微不足道的对象的眼神。
「看来你——完全被利用了。」
「利、利用……老夫被……?」
那是——在佣兵们没有过来的时候,村雨也在脑海中闪现过的事态。可是他不认为自己会有这种万一。
被斩钉截铁地告知这一事实后,村雨愕然地呆站着。
「对只有利用别人的本事的人来说,真是合适的末路。」
宝生这么说着的时候——在她背后的少年从她身旁走过靠近村雨。村雨马上企图逃跑,但轻易就地捕获了。
「放、放手,快放手!我可是村雨天禅,你们不知道吗!我可是村雨天禅!像你们这样的小子——」
村雨不停地叫喊着同一句话,可是没有人听他的。
这就是星宫市屈指可数的权力者——村雨天禅的结局。
目送走被学生会执行部的人押送着的村雨那矮小的背影后,绮罗走进那个房间。
已经抓住村雨天禅了,可是还不知道被抢走的宝珠所在何处。
她并不认为这里有其线索,只是抱着会不会有什么东西的随意心情而已。
不过不出所料,房间里没有什么让人在意的东西。
不对——
「哎呀……这是,」
绮罗环顾房间里,看到了那个。
随意翻落在绒毯上的能面,土蜘蛛干部的证明。
绮罗弯下腰捡起面具确认——那是今若的面具。
「今若啊。看来不是翁呢。」
绮罗失去了兴趣,再次把它丢在绒毯上,抬起脚用力踩在上面。今若的面具发出声响碎裂开来。
「可是这么一来——翁面在哪里?」
绮罗的话在房间里回荡,然后静静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