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21-30

21

如果要见普奇就必须去美国一趟,不过我却没法这么做——看来那个极东的岛国似乎出现了新的动向。

根据在当地进行调查的虹村报告,乔斯达家的血脉——空条荷莉因高烧而病倒了。

这种症状叫替身高烧。

尽管我是觉得有点难以理解,不过替身似乎也会对主人带来不好的影响——我的这个肉体——对空条荷莉而言是她组先乔纳森·乔斯达的肉体——对她造成了影响,使她变成了替身使者,但相对地,替身也对空条荷莉的身体带来了剧烈负担……

替身是一种以强大精神力——也就是『灵魂』来操纵,凭藉战斗本能来行动的东西。所以反过来说,性格与斗争无缘的人就无力控制——用这种方式理解应该不难吧。

这么说来,空条荷莉的性格果然如我所想像——是个圣女。此外,也同样如预期,她勉强自己操控替身,因而病倒,此举想必也是为了反抗我吧。

她父亲乔瑟夫·乔斯达与她的儿子空条承太郎,势必会为了让她从替身的束缚解放,千里迢迢来到埃及,试图打倒我迪奥。

在我的『目的』尚未明朗化、使用念写还无法看清楚之前,那些家伙应该不至于轻举妄动才是,然而血亲——重要的家人病危了,他们或许真的会不顾一切地杀过来。

这么一来,不能任意出手的人反而变成我了——尽管我是不死之身,又拥有强力的替身,但毕竟尚未习惯这个身体,况且我还有『太阳』这个绝对的弱点。

当我独自一人,又是在白天被袭击的话,恐怕根本撑不了。

不过即便如此,我依然不打算停止摸索『去天堂的方法』——若是乔纳森·乔斯达本人也就算了,我才不想为了乔斯达家后裔这种货色延迟我的计划。

真没办法。

我打电话连络普奇,由他来埃及找我。反正他已经来过好几次了,也没有必要出面迎接他——或许我该出去迎接的,应该是那一群乔斯达的后裔才对。

得要排除万难,好好招待他们一下。

我派出去的替身使者——『灰塔』,那个男的应该很适合他们吧。

破坏与灾害。

同时也是暗示旅行被中断的替身。

22

后来在乔斯达家度过的七年——也就是我的计划曝光以前的这七年,理所当然地,我过得一点也不快乐。

并不是由于挂着乖宝宝的面具让我很痛苦——要欺骗乔斯达家主人与乔纳森、佣人、同学等,对能成功从那个贫民窟活着出来的我而言,根本易如反掌。当然,一开始就发生冲突的乔纳淼,七年来始终对我抱持疑虑……但只要不使情况发展到超过怀疑的程度,我就有把握让他信任我。甚至乔纳森有时候都觉得他怀疑我是件很羞愧的事,真是太有趣了。

因此,真正让我感到不快乐的,是乔斯达家——以及学校跟人际关系等,都太温吞和平了。

简直就像泡在不冷不热的温水里一样。

这种生活根本不刺激。

说得夸张一点,那样的日子会让我脑袋不正常——当然温水般的环境对我的计划而言比较方便,不过除了曾一时看出我本性的乔纳森以外,其他人都太好骗了,我一点快感都没有。

对于敌视贵族的我来说,这种一点也不爽快的手感就很类似自讨没趣,我甚至还产生了一种自己是否犯了某些无可弥补的严重失误的错觉。

贵族不是应该要当我的死对头吗?结果这算什么——他们是故意放水不成?

我现在是否被困在很无聊的事之上?搞不好自己是在浪费时间?——如此的想法也挥之不去。

对当时还不是不死之身的我来说,把『时间』『浪费掉』一事让我痛不欲生。

干脆把假惺惺的面具全扯掉,直接爆发出来,使周遭所有人都与我为敌吧——我也曾这么考虑过,与乔纳森在大厅互殴的那种火热激昂,躲在心底的某处不停向我招手。

但,那种情感也只能归咎于我还太年轻了,结果我那七年间,始终戴着乖宝宝面具完全没显露本性,刻意压低身段过日子……

然而七年后,当我的计划被乔纳森搞得一蹋糊涂时,我再也没必要忍耐这种温吞的环境了。

为了已经失败的计划写一长串文字也没什么用处,不过大胆地直接跳过那段又失去笔记的意义,所以我还是简洁描迤一下吧。

我首先成为乔斯达家正式的养子——在法律上,我已经成为乔斯达家的人了。

我的名字从迪奥·布朗度变成迪奥·乔斯达——这么说来,如今试图威胁我的乔瑟夫·乔斯达与空条承太郎,还有生病的空条荷莉,除了是乔纳森的子孙外,也是我迪奥肉体上与法律上的后代——尽管那也改变不了什么就是了。

当然,我根本没意愿加入乔斯达一族,即便占据了他的肉体,也不代表我想变成乔纳森,或是让乔纳森变成我,应该说,我对他们那些人根本没抱持任何情感。

家族之情那种东西在我身上不存在。

冠布朗度这个姓——继承那个亲生父亲的血统这点已经让我感到很不愉快,但改成乔斯达这个姓以后,我却产生了相等、甚至是比前者更不愉快的感受。

变成养子以后,在学校我还是继续被人称呼为布朗度,而我也没有出言纠正,那是由于我对姓乔斯达并没有特别执着——只要在法律上有入籍就够了。

耶部是为了篡夺乔斯达爵士的遗产。

正式成为养子是必经的过程——倘若我一直甘于『恩人之子』的立场,不论过多久都不可能『夺取』他家的财产。

至于对乔斯达爵士的称呼。

『爸爸。』

我也非这么改口不可。

当然,这么叫他并不代表我尊敬乔治·乔斯达如父亲一般。不管是达利欧·布朗度那个低俗无能、除了轻蔑以外再无可言之处、浑身找不到半点长处的男子,或是人格高尚、温柔、亲切,非常绅士且身上充满优点的乔治·乔斯达,对我来说都是一样,对后者我也是同样轻蔑。

我好像写过,与其叫达利欧·布朗度为爸爸,不如叫乔治·乔斯达还比较好一点,但其实两者我都受不了,心中只有厌恶而已。

那个男的不断展现身上优点的态度、模样,在我眼中纯粹就只会令人火大——尽管他现在都已经变成了『给予的一方』,但我认为他以前应该也跟乔纳森一样,是个『继承者』。

难不成他以为我会为此改变?要说没有这种期待是骗人的——不,用不安这个字眼来代替期待或许比较正确吧。

总之,在乔斯达家,被乔治·乔斯达这名贵族养大——透过他的照顾,让我迪奥失去了在故乡学到的唯一技能,那便是野心,这种想法不管该说是期待还是不安,都不能让我视若无睹。

然而那件事最后终究没有发生。只是杞人忧天罢了。

结果我到了最后的最后,依旧讨厌贵族——不只是乔斯达家,那类家伙高高在上的态度、理所当然地对我的境遇表现出一副同情的模样,比起地球上的任何存在都更不可原谅。

正如杀害亲生父亲让我真正展开人生——我认为杀死乔治·乔斯达将使我的人生又前进一大步。

因此对于杀死第二个父亲,我毫无迟疑,只是觉得应该要做这件事,所以就决定下手。

我对他有憎恨,也有愤怒。

但最主要的理由是我必须这么做。

只是因为必要性罢了。

剩下的明天再写。

23

接续昨天的内容。

但话说回来,杀死乔治·乔斯达这件事,我足足等了七年之久,那是由于我必须比杀死亲生父亲那次更为谨慎小心才行——花了七年的岁月取得信任,此外还获得了财产继承权,但我终究还是非得杀死养父不可。

结果,我的失败是出于我采用跟杀死亲生父亲那次相同的手段,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思虑真是太单纯了。

利用东洋毒物进行毒杀。

不必说,用刀枪之类的杀死对方实在是愚不可及,但即便如此,我也应该去找其他不同的手段才对。

乔治·乔斯达的身体状况不佳时——应该只是感冒——我把事先预备好、随时都能拿出来用的毒物,请乔斯达家的管家帮我带去他的房间,让他服下。

养父的健康慢慢变差了。

就跟亲生父亲那次完全相同的症状。

相同的症状——最糟糕的正是这点。

那也是乔纳森看穿我计划的关键。

『我死了以后唯一挂念的就只剩下你这个儿子……听好了,迪奥。』

『等我死了,你就去这封信上的地址找这个人!』

『我有恩于那家伙……他一定会设法照顾你的生活。』

该说那家伙真会保存东西吗……乔治·乔斯达把七年前我父亲叫我拿去寄的信一直留着——我原本以为那是出于他对恩人的礼貌。

不,不是的。大错特错。

其实乔斯达家的主人,早就知道达利欧·布朗度并不是他的思人……单纯就是一名盗匪罢了。

而我也不是什么恩人的儿子,只是小偷的儿子,这点他同样明白——结果他还是收留了我。

真不愧是『给予者』,行事手法与众不同。

假使我的母亲是贵族,面对同样的事也会如法炮制吧——一想到这,我就一肚子火。

话题好像扯远了,总之乔治·乔斯达之所以没把达利欧·布朗度的信扔掉,与其说是因为恩人寄来的,还不如说是他那名绅士具有不随便把他人私信丢掉的习惯吧。

只要房子够大,任谁都办得到。

我把那封信投邮的时候,信封口已经被父亲黏住了,所以我不知道侰里写了些什么,不过我猜父亲应该是把自己的疾病症状写在信上。

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我现在……生了重病。』

『我觉得自己已来日无多。』

『病名我不清楚,但「心绞痛」、「手指肿胀」、「咳嗽」等症状一直好不了。』

『我死后能拜托您收留我的儿子迪奥吗?』

『那个优秀的小孩不像我,一定不会给您带来任何困扰的』——不,后面的废话就不用再提了。

问题出在前面所记载的病徵,跟乔斯达爵士的情况几乎完全一样——当然罗,同样的毒物,送给同样是人类的一方吞下去,症状差很多才奇怪吧。

乔纳森偶然发现了那封信。

据我所听说,那是发生在他研究石鬼面到一半的时候。这么看来,该怎么说,就好像石鬼面拥有自我的意志,故意要让我的计划曝光一样——就好比之后我想变成吸血鬼,石鬼面也自行对我提出要求,两者是相同的感觉。

……不,再继续钻牛角尖下去,会觉得所有已发生的事都是刻意安排好的。单纯只是物品的石鬼面不可能拥有什么意志。

总之失败全是我太大意所造成的。

但话说回来,就算我承认我的大意是关键,乔纳森的疑心病之重也是不容小觑。

亲生父亲跟养父的病徵一样……难道他就不能觉得只是因为两人罹患相同的疾病吗?

在那之后,他又亲眼看见我用毒物换掉给他父亲服用的药物,可是很久之前.他对我的猜疑就已根深蒂固了。

也就是说,七年前……我来到这栋宅邸才没多久,便刻意做出折磨他的举动,再加上调戏艾莉娜……此外,我还让他的好朋友——猎犬达尼遭遇悲惨的下场,这些事铁定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表面上装作是我好朋友,此外也是一家人的乔纳森,其实心中根本没有任何对我的友情或亲情。

他始终对我保持着疑虑。

七年前,我因激情而对乔纳森采取攻击性的姿态,现在回想起来也是一大失策——假使没发生那些事,要骗过性格悠哉又平和的乔纳森眼睛,应该是非常简单的事才对。

乔纳森属于那种愈被修理就成长愈多的类型,我可能无意间把他磨练过头了。

……不过换个角度说,比起我的失误,或乔纳森个人的成长,最让我生气的反而是别的,那就是我那亲生老爸……

……那个父亲……

他根本什么都没有留给我——结果死了以后还是能对我造成妨碍。即便过了百年以后的现在,不管我如何绞尽脑汁还是猜不透他的意图,真的有必要在那封信里面详细记载自己的症状吗……

那种文章让我感觉到他的思意『

『结果你毕竟是我生的。』

就好像他直接对我说出这句话一样。他的吐息吹到了我的耳边,几乎让我的脑浆腐败。这段话深入我脑内的程度,简直比起石鬼面从后脑勺刺进我的骨针还严重。

『迪奥!如果你是个绅士,就以你亲生父亲布朗度先生的名誉发誓!证明自己的清白——!』

乔纳森的这番话令我激动起来——我完全无法按捺。

反正我都已经骗了周遭整整七年,这种场面也只要乖乖点头就好。演技什么的,我根本不需要。稍微让下颚朝下摇一摇就够了。光是这样就可以教那个好人采纳我的说法,但为什么我却——不,关于这件事我一点也不后悔。

亲生父亲的名誉?

根本就没有那种东西。

对一个不存在的玩意儿要怎么发誓——那家伙竟然以为我有一个具备名誉的亲生父亲,简直是太狠毒了。

因为他的目标是想成为绅士吗?

24

『灰塔』好像输了。

除了我的『世界』,除了我发动能力以后的『世界』,堪称替身史上速度最快的『灰塔』败北了。这样的事态可说是一大警讯。

也可说超乎我的想像。

不过话说回来,『灰塔』也成功让乔斯达家一行人所乘的飞机坠毁了,以任务而言,应该算有一半做得还不赖吧。

被『灰塔』袭击,所搭的飞机坠毁后,他们还能生还?光是这点就让人惊讶不已……但,以乔斯达一族不喜欢将一般人卷进去的性格,之后他们应该不会再搭飞机才是——要不是走陆路,就是海路了。

这对我很有利。我有更多的时间可以摸索『上天堂的方法』。

普奇再过不久就要抵达埃及了——在那之前,我应该派遣新的刺客去对付乔斯达家一行人。

我除了派出约翰·皮耶尔·波鲁那雷夫——拥有名为『银色战车』的替身使者之外,还为了预防他们走海路,再加上『暗蓝之月』对付他们。这么一来不安的因素便可拔除了。

假使连这些家伙都无法打倒他们,我就只好亲自出马……

另外就是,先不管那些『不安的因素』,从『肉芽』控制解放出来的花京院典明,替身威力真是令人咋舌。毕竟打倒『灰塔』的人就是他……当他还是我这边的人,接受我操控时,根本无法展现出这等实力。

这事必须特别记下来。

普通人类也就罢了,以『肉芽』控制替身使者、使其从属于我迪奥的手段,存在着一种结构上的缺陷,我只能如此解释。精神力弱的生物当替身使者也一样弱。能干涉对方精神,削弱其自我的『肉芽』,对替身使者的确很不利。

看来要让善人当部下果然不容易。

还是『恶人』比较好。

就像恩多尔——或是百年前的开膛手杰克。

我该选择为部下的对象,是那些不受善心所拘束的『恶人』。

同时,这也有助于我收集36个邪恶的灵魂。

25

我与普奇碰面了。

在恩亚婆婆与达比弟没注意的情况下,我在屋子外,也就是其他基地与对方碰头——关于我想质问他的问题,很遗憾,并没有获得满意的答案。

埃里哥·普奇是透过『弓与箭』唤醒他的替身能力『白蛇』,在我所知的各式各样替身当中,他的能力可说是出类拔萃地特殊。

能将记忆与替身从对手体内抽出,这种替身能力真是太惊人了——尽管很难说是适合战斗的类型,但与操纵『灵魂』的达比兄弟相较,丝毫不逊色,可说是非常有用的替身。

没错,抽出记忆与替身。

像这样将两者分割开来,我迪奥在此之前也从来没考虑过,此外如果将这两者重新组合,所造出来的东西是否就等同一个『灵魂』了?

如果真是这样,比起必须靠竞赛取胜才能抽出对方『灵魂』的达比兄弟替身,普奇的替身或许更适合『去天堂』所要求的。

要好好问一下他才行。

我对他这么问道:

『假如把你从对方抽出的记忆与替身放入别人体内,会发生什么事?』

也就是说,我想问他,让人同时拥有两种记忆、两个替身,一般而言到底可不可行。不过那跟我迪奥在物理上具备两人份的肉体,所以能使用两个替身的原理又不一样。

至于他的回答——

『那件事本身是可能的,迪奥。』

原来如此。

普奇把替身本体的记忆抽出后,当然可以自行加以读取,而且只要把抽出的记忆『插入』其他任何一个人,那个人也能够『读取』新的记忆了。

替身也是同样的道理。

当然,使用起来的技巧不可能跟本人一样好,但只要透过『白蛇』的能力抽出替身并『插入』,其他替身使者,甚至是平凡的一般人都能使用那个替身了。

这项情报对我来说真不错。以不错来形容只是为了小心起见,其实就内容而言几乎已经算好到不能再好。

既然可以拥有复数的记忆与替身,想保有复数的灵魂应该也是可行的——我的心不禁雀跃起来。

但,普奇接着又说道。

『可是,迪奥。』

他说。

『那么做还是有限度的——一次插入的「碟片」基本上是「一人一张」,再怎么勉强顶多也只能到五张——我是不太清楚为什么你想知道这个……』

五张。

五人份。

还是不够。

没法将36人的灵魂一次塞入一个身体——往天堂的门就被紧闭住了。我原本以为普奇的替身正如命运注定般能满足我一半的需求,结果却造成更大的失落感。

不过收获还是有的。

老实说,原本我就是为了另一个目的而希望跟普奇见面……搞不好他真有那资格也说不定。

有资格实践我所设想的,『去天堂的方法』。

去天堂的资格——他可能已经具备了吧。

『我喜欢能让自己成长的人。你是王中之王。你的目标到底指向哪呢?不论如何都请带我同行,我会如敬爱神般敬爱你。』

我想起普奇的这番话。

他一定会成为一名高洁的圣职者吧。

只不过,该跟随的人或许不是普奇,而是我才对——由他率先去天堂,而我跟随。

26

真是太大意了,我迪奥竟会如此失态。

普奇返回美国后我才想到——的确,一个人的身体要装一、两个也就罢了,想塞入大量『灵魂』——记忆与替身的话,也许不太可能办到,然而话说回来,我迪奥并不是人类。

我在百年前就不当人类了。

戴上石鬼面后,我抛弃了人类的身分。

以那张面具突出的骨针『穿入脑内』,就能获得平凡『人类』远远比不上的强韧肉体。

如果是我,想插入多少张『白蛇』的『碟片』应该都没问题吧?至少我的耐力应该比人类要好太多……

要是昨天有想到这个,便可以先进行实验……不,也许那样很危险?

我尚未习惯这个身体。

乔纳森的部分——也就是『人类的部分』还是太多了。

真要做实验,也得再等一阵子——啜饮年轻女人的鲜血,或是吸取乔斯达一族的血,等我完全习惯乔纳森的身体,再开始进行实验。

倘若石鬼面还在,就可以诞生出新的吸血鬼,用那个来进行实验也不是不行,但石鬼面如今看来已不在了……翻遍全世界或许能重新挖回来,不过所在的位置目前还是不明。

至于用尸生人应该是行不通吧。

虽说同样是不老不死之身,但在尸生人化的同时也变成了没有『灵魂』的尸体,那就一点意义也没有了……不对。

就是因为是没有灵魂的尸体,不是反而更好吗……从百年的沉眠苏酲以来,我已经很久没制造尸生人了,试着做一两个也不错……

不论如何,我都迟早得再跟普奇取得联络。

假使好几年前就已经认识的他,真是我……

……『尚未觅得之友』的话。

27

听说『银色战车』与『暗蓝之月』也被打倒了——而且『银色战车』的持有者约翰·皮耶尔·波鲁那雷夫,本来是受我控制的替身使者,这回同样被那个空条承太郎以替身『白金之星』拔除了『肉芽』,变成他们的同伴。

继花京院典明之后,又一个令人惋惜的替身使者变成敌人……不过话说回来,被拔除『肉芽』后,失去对我迪奥的忠诚是可以理解,但他们到底是基于何种理由选择当乔斯达的同伴呢?

尤其是波鲁那雷夫。

假使他真想帮妹妹报仇,比起成为那些家伙们的同伴,当我的部下不是更容易达成目的吗……

难道是因为对被操纵这点感到愤恨?

感觉自己的人格与人权被践踏了,所以他才要投奔敌营?

如果真是这样,我以后对使用『肉芽』更要节制了。

已经用了的对象就完全没得救……这本来就是为了控制他人而开发的能力,由于不想被对手破解,所以根本没设定解除控制的方式。

总之,我不能再让部下的数目削减了——『为了去天堂』所聚集的这么多替身使者们,是我不能容许的损失。即便尚未习惯这个身体,到了这种地步也不能再保守小心了。

因此我决定,在这时亲自去解决乔斯达家一行人。

本来是想这么做,但却由于恩亚婆婆的擅自干涉,导致最后无法如预期成行,关于这部分我得在这里记录下来。

『先是因为不想被瞧不起,迪奥大人就打算亲自出马吗?』

『太无聊了!你不该做出那么无聊的举动才对!』

恩亚婆婆又开始老调重弹,而且还说已经派出七名替身使者当刺客,去对付乔斯达家一行人了。

你真爱多管闲事——可惜我没法这么回嘴。

如果我为此骂她,就会让那个老女人看出我的『目的』——对她来说,我想去天堂的目标应该也是『无聊的举动』吧。

那么,事情到底会如何发展?

恩亚婆婆送去的那七名替身使者,很幸运地并不是被『肉芽』所控制的类型——因此就算被对手打倒了,应该也不会倒过来加入敌营吧。

此外,假使他们能将乔斯达家一行人收拾掉,应该也是件好事……甚至可以说,那样反而更好。毕竟我也不想直接下手让他们求个『爽快』。

至少在目前还不会引发任何麻烦。

只要恩亚婆婆不是一直在观察我的行动——那就确实不会引发任何麻烦了。

28

普奇似乎平安返回美国后,我立刻与他取得联络。既然我目前没法轻举妄动,我就拜托他日后如果方便的话,请再来一趟——跟百年前相比,现在的地球感觉好像变小了,不过从美国到埃及对人类来说,依然不是一趟轻松的旅程。

结果普奇完全没露出半点不悦的表情(或不悦的声音?),说没几句就表示没问题……听了他这样回答,我心想:

『果然是他啊。』

我开始有了这种感觉……甚至我还想问,为什么以前都没注意他这个人,真是不可思议。或许是因为百年前我将乔纳森唤为好友的心结,让我对付出友情变得过于慎重了吧。

其实本来就不用着急,慎重一点反而好。

我真的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对他说——你也不必急。我并不想妨碍普奇的信仰,如果可以,我更希望他保持虔诚的信仰心。就像我母亲一样,只要不做出愚蠢的行为就好。

我已经将『骨头』交给他了。

若事到临头,那东西应该能发挥力量才是。

29

人与动物的差别在哪里?

两者都有『灵魂』。

知识,还有技术——这些都是人类独有的,不过问得更深入一点,人类之所以能成为万物之灵的资格何在?

生物学上的分类,其实只是学者擅自决定的产物,一点意义也没有——他们以一副很懂的表情把生物分门别类,一旦出现介于两类中间的新生物,他们就只好抱头叫苦了。

结果,不论怎么分类,分类的方法都很快需要再做修正——这么说来,人与动物,或者该说各种生物——搞不好都是相同的。

我说了类似这样的话。

昨天在电话中,我不知道为什么,真的只是随口就提到了那些。

被我这么一说,普奇——埃里哥·普奇便回答:

『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如果是在「想去天堂」这点,迪奥,你觉得如何?』

『只要是人,谁都想去。』

『动物就没有这样的概念——人应该为了去「天堂」这个目的度过人生才对。那就是人类最高明之处了,迪奥。』

这里得先说清楚,关于『天堂』的话题并不是我先对他提起的——是他自己主动对我说出那个词汇。

如果说这具备某种『暗示性』,那也未免太穿凿附会了……不过要是这真的算对我的一点提示,我就得主动出击才行。

引力。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倘若是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决定——那我与埃里哥·普奇之间又存在着何种引力呢?

就好此我与乔斯达家难分难舍一样,如果我跟埃里哥·普奇之间也存在的同样强烈的宿命——

那他一定能成为带领我前往天堂的人。

下次遇到他时,我要将我的部下替身分几个给他……这全是为了小心起见。

不,或许该说是适才遖所吧。

乔瑟夫·乔斯达、空条承太郎,以及阿布德尔、花京院、波鲁那雷夫,这样的阵容已经『不可轻匆』,尽管我并不觉得对我算是威胁,但我自己也曾三度输给乔纳森·乔斯达那个软弱的家伙。

第一次被他揍。

第二次身体被烧、被贯穿。

第三次又被烧、被贯穿。

第四次——算是惨烈平手吧。

我不得不承认。

结果我到如今为止,从来没打赢过乔斯达一族的血统——对乔纳森·乔斯达更是屡战屡败。因此为了预防万一,我必须先做好准备才行。

30

去天堂的方法,虽然跟这个可能没有直接关系,但我觉得有必要在这里先详细记录一下关于石鬼面的资料。

那是由于读这本笔记的某人——目前以埃里哥·普奇的可能性最高——假使不具备相关的背景知识,恐怕会难以理解我之后的内容。

石鬼面是乔纳森·乔斯达的研究主题——他试图以石鬼面的学术论文在考古学界闯出名号。

光是偷看那家伙记录研究内容的笔记,我还是无法搞懂那面具的详细由来……不过我还是把我所知的部分写下来吧。

古代,太阳的子民,阿兹特克人。

自十二世纪至十六世纪,他们在墨西哥中部高原建立了一个王国——该王国所流传下来的奇迹,据说就是这个『石鬼面』。

本来石鬼面也只是他们『流传下来』的物品,并不是他们亲手制作出的宝物——证据就是,他们无法搞懂石鬼面的用法,最后还是被外力灭亡了。

最后就只留下了石鬼面。

根据我打听来的结果,挖出石鬼面的人,是乔纳森·乔斯达的师父齐贝林——威廉·A·齐贝林一行人。

不管是齐贝林一行人也好,把我从海底救上来的宝藏猎人也罢,那些喜欢寻宝的家伙,往往会发掘出一些不该出现的东西——这恐怕也算是一种引力。

与其说,是他们的寻宝技术很好,不如说他们更像是自动被它给吸引过去的——对吧。

事实上,齐贝林那一票人也因为石鬼面的力量做出了蠢事,到最后只剩下齐贝林自己一个,其余全灭了——随后,石鬼面又再度失踪。

全灭的惨剧好像是发生在海上,就正常的想法,石头制成的石鬼面应该会沉到海底才对,然而不知在何种机缘下——辛苦通过某种途径,石鬼面再度出现在历史的舞台。

这回又没有隔多久。

而且还很轻易地——就被乔纳森·乔斯达的母亲,去伦敦旅行途中,从美术商的手中买下。

乔纳森·乔斯达的母亲。

据说那位母亲在旅游回程中死于马车事故——我的亲生父亲『救助』乔斯达家就是发生在那时——当然,我没有亲自见过这位女性,不过据说事故发生时,她紧抱着还是婴儿的乔纳森,到死依旧在保护他,从这点我可以推敲出她的性格。

一定是一位既自豪,又高傲。

彷佛圣女般的母亲吧。

就跟我亲生母亲一样。

……然而,她会看上这种造型恶心的面具并花钱买下,就证明她并不是什么平凡的女人。

假使她没有死于那次的事故——我被乔斯达家收留时,她还在的话。

她就会成为我的养母了。

我的人生,也许会因此大为不同吧——想想类似这种假设性问题,当作动脑游戏也不错。

那个一定跟我亲生母亲很像的女人,会如何养育我这种顽劣的小鬼呢——结果大概会跟乔治·乔斯达一样,最后死在我的手下吧。

附带一提,乔治·乔斯达把那个面具当作妻子的遗物,代替照片长时间挂在大厅的墙壁上,但后来当他儿子为了研究,几乎把面具据为已有时,乔治·乔斯达并没有严厉责备他。

乔治·乔斯达不可能不爱惜那个面具才对。

一想到心爱的妻子,就一定会对遗物爱不释手——所以,在那个时候,乔斯达爵士一定是把石鬼面『继承』给乔纳森了。

『继承者。』

乔纳森·乔斯达。

……但之后我迪奥又『夺取』了那个石鬼面,世间所发生的事真是太巧妙了,巧妙到有点愚蠢的地步。

原本被埋藏在墨西哥遗迹底下的石鬼面,简直就像顺着引力前进般,最后来到我的掌控下。

这么看来,导致乔斯达夫人死亡的马车事故,搞不好也是石鬼面所引起的,还真是不可思议的玩意儿啊。

暂时执笔到这里吧。

剩下的明天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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