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他们出现了。
在我的宅邸,乔斯达家一行人,在最后的最后,全员到齐现身——名为伊奇的狗虽然前脚负伤,但不愧是野生的,看来对战斗好像没什么影响。
对手那边一个也没少地过来了。
相对地我方这边,到目前为止,包括约翰·皮耶尔·波鲁那雷夫与花京院典明在内,已经失去了廿五名优秀的替身使者——虽说战力不能用加减法来计算,但不管怎么想,都不能否认我方极为不利。
为了帮助一个女的,那些人究竟想卖力到何种地步——还是说,他们认为恶棍的性命比圣女来说要『廉价』许多?
我尽管想聚集36条『灵魂』,做为去『天堂』的基础——但他们却践踏了25名,甚至是更多人的生命,目的究竟是什么?
帮助自己的女儿,帮助自己的母亲.
这之后,又有何打算?
……也罢,我恐怕没机会质疑他们这个问题吧。
根据大笨蛋的报告,达比弟如今正试图将那些家伙的队伍一分为二——乔瑟夫·乔斯达、空条承太郎、花京院典明三人,现在正在地下室,联手对付他一个人。
他还真是一如往常地充满自信啊。
只要不大意失荆州就好——跟他哥哥相比,他的精神的确比较脆弱。
尽管可以读取对方的心,却缺乏耐力。
精神力衰弱会导致替身也跟着变弱,此外还有『觉悟』的降低。
……由于白天就被吵醒,我觉得有点困。
先休息一下吧。
希望下次起来的时候,所有问题都已经解决了——只可惜我并没有那么乐观。除非我能产生『觉悟』。
对『未来』的『觉悟』。
72
我被瓦尼拉·艾斯叫醒。
睡到一半被叫醒。
接获的报告内容是,达比弟也输给了乔斯达家一行人——因为他担任类似我管家的工作,这么做是理所当然的,据说那场战斗差一点就获得了胜利。也就是说,花京院典明的『灵魂』已被成功夺取。只可惜最后关头还是太大意了——应该是『觉悟』尚不够吧。
泰伦斯·T·达比。
能看见灵魂、掌握灵魂的人。
达比弟的确是天才。
毫无疑问的天才。
这不是吹牛,我觉得他具备获胜的实力。
理论上应该会赢才对。
结果——最后还是输了。
没错,正如他注定要输一样。
他的觉悟不必说,铁定是输给了对手那群人。问题,或者说败因,就只有在觉悟的量这点上,我可以肯定。
如今就我所知,可操纵『灵魂』的替身使者就只剩下拥有『白蛇』的普奇一人而已了——他的重要度、重要性在我的心中不断上升。
虽说不知道他对我的『友情』究竟有多浓厚——我对他来说是不是『打从心底信赖的朋友』也依然还是个谜,不过只要想去『天堂』,无论如何,他的力量都是不可或缺的。
话说回来,瓦尼拉·艾斯又如何?
他拥有『亚空瘴气』。
我之前并没有对他刺入『肉芽』,更没有吸他的血使他尸生人化,但他却可以为了我而自刎,他那堪称异常的忠诚心,是否也能以觉悟来视之?
我想不通。
那究竟是不是『觉悟』,我不敢确定。
异常的忠诚心与觉悟,或许可以画上等号。
当然两者也可能只是极为相似而已——他的忠诚心不过是与天堂无法搭上线的其他某种事物之类。
事实应该会以结果表现出来吧。
我只好靠结果来判断了。
为了让因我而自刎的他复活,我不得不让他变成尸生人,瓦尼拉·艾斯的肉体强度虽说因此跳了好几级,但替身的威力却可能变得极端低落——我祈祷能度过这个难关的他可以获得某些成果。
73
写到这里,大笨蛋又传来了报告。对手被切断的小队其中一边,也就是约翰·皮耶尔,波鲁那雷夫、穆罕默德·阿布德尔,以及伊奇在一起的那个小组,好像已经打倒肯尼·G了……
布置在整栋宅邱的幻觉,也因此被解除。
这么一来,能操控『幻觉』的替身使者,据我所知就只剩下埃里哥·普奇一人了——此外,当肯尼·G败北后,终于轮到瓦尼拉·艾斯『出动』。
穆罕默德·阿布德尔——那个『火焰』的替身使者,好像被吞入了亚空间中。这回已经不会再出现『其实他还活着』的多余惊喜了。
经过了廿六,不,廿七场连续败战,以及庞大的牺牲,我方终于从那些家伙手中取得宝贵的一胜——以时机来说,也只能算是千钧一发吧。
接下来瓦尼拉·艾斯则要以波鲁那雷夫跟伊奇为对手——以他的替身能力,想必能收拾掉后者吧。
结束报告的大笨蛋,则为了对付乔瑟夫·乔斯达、空条承太郎、花京院典明那个小组出发。
我认为身为尸生人而不是替身使者的他,根本不是那三个人的对手,但既然都来到这个地步,我也不去阻止他了。
大笨蛋。
他是属于『组合技』的尸生人——正如我将乔纳森的肉体与我自己的头脑混合起来一样,他的后脑勺也『加上』了女性的脸。
我尝试过尸生人是否能保有复数的灵魂,看来还是会出现破绽,或许对像他那样已经具备吸血鬼性质与不死之身性质的家伙进行这种实验没啥意义——不过要言之,大笨蛋可说是那种实验的最终产物。
尽管他几乎没有战斗能力,说穿了也派不上任何用场,但却是一个让人感到莫名亲切的家伙。无法让人讨厌,或许该这么形容他吧。与达比弟或瓦尼拉·艾斯不同,欠缺忠诚心的他,假使快要输给乔斯达家的那些人,铁定会选择背叛我……
不过在他背叛我之前,至少如今依旧是宝贵的部下,我必须尊重他才行。
既然他想自行出战也好。
在百年后的世界,我有缘与他认识。
我也不打算制止他了。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为了好玩就把它写下来吧——像大笨蛋这种一身两面的尸生人,我在百年前便经常制作。
把两种不同的生命试着『合体』在一起……我时常进行类似的尝试——不过老实说,我当时并没有那么精准地预见到,我将来有一天也会失去身体。
在这当中,多次的试误过程中,好像有一项是『尸生人的手与人类的手彼此交换』的实验吧?因为是百年以前的事,我已经记不大清楚了——搞不好我在试误途中,因为不小心产生的失误,制造出了拥有两只右手的人类。
然后那种人或许又生出了像恩亚婆婆这样的魔女——我当然不是指恩亚婆婆本人,而是远亲一类的。
这么说来,那个教导我替身的魔女与我之间,从很久以前就结下了匪浅的因缘——虽说这样的故事充满太多假设,过于荒诞无稽,如今却也完全无法验证就是了。
不过,按照上述的假设,从百年封印中苏醒的我,与她,恩亚婆婆的邂逅,事实上就彷佛被注定好了一样,关于这点我还颇能接受。
我那沉在海底的棺材,被宝藏猎人误以为是宝箱什么的而打捞起来,那群家伙,理所当然地变成我第几百块或第几千块的面包了,然而,光凭那几人,大概三个或四个吧,这种程度的营养素根本不够,根本无法满足我饿了一百年的肚子——更糟的是,我当时又虚于大西洋的正中央。
被大白天的太阳照耀,即便搭乘在游艇上,我也无法完全隐蔽起自己——假使恩亚婆婆晚几天来找我,那我大概已经被烤干了。
空腹,加上阳光。
恩亚婆婆会到那种偏僻的海上找我,据她说是……
『因为塔罗牌占卜的结果啊——』
听起来就很像鬼扯,所以我根本就没信。
百年前,有一个像我那样的怪物沉入附近的海底,想知道的人应该可以调查出来才是——根据这项情报事先架设好网子,这种做法应该是合乎常理的。搞不好就连那群宝藏猎人也是她手中的棋子。
才不是因为什么占卜。
她怀抱野心这点是肯定的,只是不断在等待机会罢了——不过,那也可能只是我太敏感了。
她曾经说过。
我问这位救起我,教导空白了百年光阴的我现代知识,以及更重要的替身知识的恩亚婆婆,有什么目的时,她是这么回答的。
『我只希望能待在你身边……』
『替身就像守护灵一样……你的守护灵具备莫大的力量!你那厄运强大的奇异人生也是受了其影响……』
『我想目睹你的人生!』
『我只求那个就够了……』
或许她要的真的就只有这些。
假使她真的是——或许不该说我实验成果的牺牲者,但至少也是实验白老鼠——的话
没有她,我一定无法面对『百年后的世界』——毕竟这百年以来,『世界』的变化太大了。
百年当中——『时间』明显『加速』。
她将替身形容为守护灵——其实替身应该是灵魂,恩亚婆婆对我而言还比较像我的守护灵。
这让我有个想法。
不管如何,当初的实验都没有白费——我不是也像这样占据了乔纳森的肉体吗?
而且以后还是能派上用场。
为了让我跟那位『朋友』合而为一——当初的试误、大量的牺牲,如今都变成了础石——包括那个浑号大笨蛋的有趣家伙在内,我肯定,那并不是浪费。
绝对不是。
74
尽管有部下们在对付,但敌人都已经杀到我家来了,我还像这样悠闲地写笔记,感觉好像不太对劲,但为了证明乔斯达家一行人对我不算什么,我还是继续写吧。
被瓦尼拉·艾斯吵醒后,他的忠诚心使我意外地精神焕发起来。
该怎么说,自己的思绪比平时要更为顺畅——点子源源不绝。难不成这也是受了乔斯达血统的影响?当其子孙距离我愈近时,乔纳森的肉体也跟着活性化,对我的头脑带来了良好的效果。
照这样子,尽管是间接的影响——
『去天堂的方法』。
当我在思索这个的时候,乔瑟夫·乔斯达与空条承太郎,岂不是也帮上了一点忙吗?
在部下们——或是我亲手解决乔瑟夫·乔斯达与空条承太郎之前,我要尽量把丰沛的灵感整理好——那些都是对去天堂有帮助的。
趁头脑清晰时赶紧换页吧,我要搜寻记忆。最后的记忆,也就是我被乔纳森·乔斯达以波纹击败,肉体被炸飞后的记忆。
75
『只要有信念,人类没有办不到的事情。』
『因为人类会不断地成长——我会证明给你看!』
伴随着这几句名言,乔纳森以火焰包裹自己的手套,破除了我的气化冷冻法,让波纹流入我的身体。
我被这股冲击力弹飞出去,尽管跟之前的瓦尼拉·艾斯状况不同,但我还是以自刎的方式保住了脑袋。
在不死之身的状态下,只要留住脑袋便能延续生命,这一点我已经用尸生人实验过了——此外,还包括借用他人的肉体,就能重新保有身躯这点。
我除了夺取乔纳森·乔斯达的身体外,不考虑其他人的,关于理由在前面已经解释过了。
因此我必须等待机会。
他的伙伴,那些波纹战士与史比特瓦根等人不可妨碍我,一定要等我跟乔纳森一对一的时机。
当然,我这副只剩下脑袋的模样也不想出去见人——另外我还想趁一对一时跟乔纳森·乔斯达好好聊聊。届时我要率直说出自己的心声,超脱与他之间的立场及关系。
我不能太勉强。
只剩下脑袋的我无法自行移动——再加上,总是因『邂逅』而最后带来好处的乔纳森·乔斯达,身边几乎很少没人的时候。
例如这个时候,他身旁就有那位圣女——艾莉娜·班鲁多。
她这时候已经改叫艾莉娜·乔斯达了。
他们正搭乘蜜月旅行的船前往美国——我是透过报纸得知这点的。
在船上妨碍的人就会比较少了。
夺取乔纳森肉体的时候,那种环境比较不容易被打扰——这是我的解读,事实上我的判断也没错。
假如我猜错了——或是我犯下失误的话,船上这种地方对吸血鬼而言就像是鬼门关一样了。
无法跨越流动的水,这是吸血鬼的特性之一——就跟害怕十字架、讨厌大蒜一样,对我来说都只是单纯的传说而已,可是在这个时间点,或许还是不要随便去试验,先做为参考比较好。
被我诱入地下船舱的乔纳森,首先吃了我两发『空裂眼刺惊』——那近乎是偷袭的攻击。
只剩下脑袋的我,无法使用气化冷冻法,假使被乔纳森先发制人,那我几乎没有胜利的可能——不过话说回来,我采取偷袭的方式,并不是为了让乔纳森痛苦或故意虐待他。
我本来打算让他毫无痛苦地在一瞬间毙命,所以对准他眉心攻击——然而因为他扭了一下身子,所以我的攻击命中了乔纳森的喉咙。
不过其实贯穿喉咙也就等于无法呼吸,他也不可能再使用波纹——所以以目前这个时间点而言,我的胜利已经确定了。
理论上应该是这样。
结果最后还是被拖延到平手收场——那是因为艾莉娜刚好在这时造访该船舱之故。
这是由于她闪过了不好的预感吗?
或者该称之为夫妻间的羁绊?
也有可能是乔纳森与艾莉娜之间的『引力』起了作用——总之,当我射穿乔纳森时,她也刚好来了。
这激出了乔纳森的『爆发力』。
这是我头一次感到『恐惧』,乔纳森的爆发力——彻底发挥出来。
还真是讽刺啊。
让乔纳森成长,最初使他人格得到成长的艾莉娜——这个当初令我亢奋起来的艾莉娜,竟会像这样介入我与乔纳森的最终对决。
此外她还能帮几乎已注定战败的乔纳森,拉回到惨烈平手的结果,没什么比这个更讽刺了。
至于说我的失误是在抱持吸血鬼的弱点下,于船上向乔纳森挑战——不,那只是玩笑话罢了,其实我真正的失误在于,没错,就是艾莉娜·班鲁多,不,我是指艾莉娜·乔斯达,我太轻匆她了。
报导他们蜜月旅行的新闻中,当然提到了她的名字,以及刊出她这位乔斯达夫人的照片。
这时我就应该察觉她是当年的艾莉娜了——我只想到要提防波纹战士与史比特瓦根来打扰,却大意地忘了,她对我们来说,对乔纳森·乔斯达跟我DIO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关键人物。
既自豪,又高傲。
彷佛圣女般,彷佛我母亲般的那位女性——对我而言,对乔纳森而言,对我们而言,她的存在感有多庞大,我早该有认知才对。
更何况她已经变成艾莉娜·乔斯达。
这时她已经算是乔斯达家的人了——也该列入乔斯达家一族才是。
乔纳森绞尽力量使出最后的波纹。
那并不是以呼吸激发的波纹。
而是用生命激发的波纹——用『灵魂』激发的波纹。
或许那才是他真正从威廉·A·齐贝林手中『继承』到的波纹也说不定——他利用那波纹,操纵我带来的部下尸生人,停止了船的外轮、传动轴运作。
被他操纵的尸生人,其实就是当初卖我东洋毒物,给我父亲与养父吞下去的那个中国人·温青所变的——这时我又不得不感慨奇缘或者该说是『引力』的作用。
尸生人温青,就这样以怪力停住传动轴,令活塞内的蒸气就此无处宣泄,导致压力提高——让船自己爆炸正是他的策略。
他居然能在一瞬间想到这种『自爆』的手法,实在是难以想像。
他到最后的最后依旧不肯屈服——然而,对他来说,这项决断应该也充满苦涩吧。除去我DIO与温青,还有温青在船内增生的尸生人外,其他还活着在船上的乘客,也将跟我们一同沉人海中。
他大概是认为,为了让我DIO无法再兴风作浪,这么做是值得的——但即便如此,他内心也不是毫无犹豫。
牺牲无辜民众的这个抉择。
对他来说想必是无比沉重吧。
不过他依旧决定,至少要让艾莉娜顺利逃走。
艾莉娜奔向他身旁,简直就像位圣女一样。
『我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面对这超越想像的状况,我也不知道究竟该哭泣、大叫,还是昏倒才好……』
她先是说了这段话。
其后,艾莉娜·乔斯达接着说:
『不过,我想说的只有一句。』
『艾莉娜·乔斯达要跟你一起死。』
对此我一点也不讶异。
因为我的母亲一定也会说出一模一样的话。
76
就在提笔写这页的时候,瓦尼拉·艾斯好像已经被消灭了。
消灭,没错。
被杀了,或者说,被打倒,没有其他的了——瓦尼拉·艾斯透过我的血液变成尸生人,所以恐怕是在阳光底下消灭得半点痕迹也不剩。
我与他『血液相系』自不待言,除了他的忠诚心以外,还在许多方面都结合为紧密的主从关系,因此对我来说,瓦尼拉·艾斯的消灭,不必任何人来报告,也能知晓……
说得更正确一点,当大笨蛋去对付乔瑟夫·乔斯达那一组人马时,我身边还能对我报告『瓦尼拉·艾斯被消灭』的部下,就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
失去瓦尼拉·艾斯这样的部下……真教人非常难过。最终他的死法是『消灭』,该说是意料之中吗?我让他尸生人化反而带来了违背我预期的结果。
我的行动后来全都违反了我的预期。
然而这并不能叫失误——只是命运站在对手那边罢了。比起我,命运宁愿成为乔斯达血统的同伴——况且我这个尚未适应的肉体,原本属于乔纳森的肉体,或许会自然选择有利于对方的行动吧……
我的意志的确产生了些许动摇。
尽管还没丢脸到惊慌失措的地步……但部下一一被杀,心腹被对手解决掉,宅邸的位置曝光,自己被孤立,防御几乎变成赤裸裸的这个状态下,理所当然地,我觉得很不舒眼。
然而就是在这种状况——就是在这种绝望的状况,我事先所预期的『觉悟』,一定也会随之而降临。
像这样已洞烛机先、清晰无比的未来,我就能内心毫无动摇地去迎接了。
果然是『天堂』没错。
我必须看到『天堂』——去『天堂』,最后成为真正的胜利者才行。
非得要将对方的胜利夺取过来不可。
……尽管消灭了,以瓦尼拉·艾斯的那种能力——波鲁那雷夫与伊奇其中之一,应该继阿布德尔之后被收拾掉了才对,就算没有,至少也该受了重伤,我是这么相信的。
此外,即便那两者都还活着——就算再有智慧,伊奇总是一条狗,所以实际上也只剩下波鲁那雷夫一个人而已。
没用,我心想……
不过我还是希望试着挑战一次看看。
波鲁那雷夫与乔瑟夫·乔斯达、空条承太郎分开行动、被孤立的现在,几乎可说是独一无二的机会。
人与人之间的邂逅如果是被引力牵动的话。
我与波鲁那雷夫之间,应该也有那种引力才对——就算无力与乔斯达家一行人抗衡,大半部下又丧失的现在,只要波鲁那雷夫能回归我的阵营,就是件非常值得庆幸的事了。
至于花京院,因为还在跟乔斯达家的人一起行动,想说服大概也不可能……就选定约翰·皮耶尔·波鲁那雷夫了。
除了以『肉芽』支配过他外,他对我并没有什么直接的恩怨——他恨的对象是J·凯尔,而且也已经亲手报过仇了,更重要的是,他跟花京院典明不同,没跟空条荷莉直接接触过。
所以视谈判的手腕,或许能将他拉回我方也说不定。只要能趁他跟乔斯达家的人会合之前进行的话……
出发吧。
希望写下一页的时候,能够有好消息传来。
77
结果完全不行。
被非常冷淡地拒绝了——他到底有什么不满,老实说我DIO根本无从想像。
是他迷上了所谓的正义感吗——还是说妹妹被杀的仇恨,直接转移到我身上来?
或许有可能吧。
毕竟J·凯尔这个直接的仇人都被打倒了,他的妹妹也无法死而复生。因此,当他觉得报仇还不过瘾时,就会把余恨对准曾把J·凯尔当部下的我。几乎完全不认识空条荷莉的他,之所以拒绝我的理由,除了上述那些,我想不到别的了。
也就是说,对约翰·皮耶尔·波鲁那雷夫而言——或许妹妹雪莉,就跟空条荷莉,或是我的母亲一样,是仿佛『圣女』的存在。
雪莉。
在法文中那的确是『爱』的意思……而我DIO每次都是输在这个『爱』字之上。
亲子之爱。
家族之爱。
人类之爱。
……不。我DIO是不可能又输一次的。
百年前虽然不敢说——但如今不过是想把约翰·皮耶尔·波鲁那雷夫这个优秀的替身使者找回来,结果被拒绝的程度罢了。那并不意味败北。
那只是代表——『引力』没有照我的期望好好运作。依据将来的时机转变,他还是有可能再度成为我的同伴。对,只要换一个时机就好了。
……时机?
不对,等一下,错了。时机这个词,几乎跟『时间』的意义是等同的——难道不是这样吗?如果是时机,只要我想,应该就能随心所欲地控制才对啊。
我的『世界』要说是具备可以控制时机的能力也行——结果我却把重点搞混了。
既然是这样,那关键就不在时机或『时间』了。
更严格地说,应该是关键不只『时间』一项——有另外一个同等重要,甚至是超乎『时间』的条件。
那便是『地点』。
正如我被乔纳森殴打的『地点』,刚好是血可以喷上石鬼面的门厅——又如我倒下的『地点』,刚好有座女神像,此外还好比我锁定乔纳森肉体的『地点』,刚好又是海上等——『地点』确实具备庞大的意义。
最后必要的因素——就是『地点』了。
78
总之时间不够了。
冷静点,换一页让自己暂时平静一下吧。
不要兴奋——这种事没什么好亢奋的,每次像这种时候,我不是经常都会大意失足吗?对了,埃里哥·普奇说过,遇到这种情况就来列举质数。质数是除1、与自己以外,无法被任何数整除的孤独数字。
孤独会带来勇气。
开始列举质数吧。
2、3、5、7、11、13、17、19、23、29、31、37、41、43、47、53、59、61、67、71、73、79、83、89、97——唔。
效果似乎没有想像中那么好。
但,总之还是要冷静下来。
首先要让百年前的故事有个收尾。
波鲁那雷夫将我的提议一口回绝,但我们还是讲了一下话——我稍微对他展示我替身『世界』的绝对性,这么一来应该有机会屈服他的意志吧。
然而『引力』,却把他的同伴给吸了过来。
乔瑟夫·乔斯达、空条承太郎,以及花京院典明破坏墙壁,以太阳光为背景,跟约翰·皮耶尔·波鲁那雷夫顺利会合。
我因为有在太阳光底下难以活动的弱点,只得暂时从那个『地点』离开。倘若那里是位于地下、太阳光无法抵达的地下就好了——『地点』果然很重要。
即便肯尼·G制造的幻觉已经消失了,这里的构造依然很复杂——他们应该无法立刻追上我吧。
然而,花京院好像把大笨蛋装在袋子里一起拎过来(大概是为了保护他不跟太阳光接触吧,他被整得很惨),所以我的时间也不会剩下太多了。
在那之前,我必须将『发现』全部写完才行。乔瑟夫·乔斯达与空条承太郎个人是没什么好畏惧。我所警戒的,应当是乔斯达的血统才对——自从百年前起,我就该这么做了。
圣女,艾莉娜·乔斯达。
从最初到最后——或者该说,最初与最后妨碍我计划的,都是那位圣女,当时,她已经下定决心要与乔纳森一同赴死。
不论是健康的时候,生病的时候,都要共享喜悦,共度痛苦,虽说婚礼上有这样的誓言——但可没说一定要两个人一起死啊。
只不过是小时候曾经救过自己一次的家伙罢了——她却打算为了他舍弃性命。
多么愚蠢的行为啊。
然而却又无比清纯、端正、美丽。
只可惜恿蠢这点是无可救药了。
她就像我母亲一样,我这时真的是这么想的——憎恨也逐渐自胸中涌现。
所以我才无法原谅他。
我的身体——乔纳森的身体,竟然跟那种女人靠在一起。
跟我就不愿意这么做。
为什么——愿意跟那种家伙?
母亲,我的母亲。
妈妈。
『我的母亲也……』
这时……乔纳森开口了。
他指着一旁一个因为要逃离尸生人,好像从楼梯上滚落,同时还紧抱住她孩子的女人尸体——说道:
『像那样……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而死……』
『我的妈妈……也是像这样死的。』
『所以你带着那孩子……赶快逃吧。』
『让你为我哭也好……但我希望你一定要活下来。』
女人死了,但怀里的婴儿依旧活着。
所以要救那个孩子——乔纳森对妻子这么说道。对那个想跟他一起赴死的女性,他如此拜托——真是一个不会看现场气氛的家伙啊。
不过就是这种搞不清楚状况的人,才是我熟悉的乔纳森·乔斯达。
也是我一生的宿敌。
在此之前的人生,我唯一尊敬过的男子。
即便怨恨他——如今则是因为他的子孙感到郁闷,但我对他的尊敬仍旧没变。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要更进一步,夺取他的肉体。
到了最后的最后,他终于从『继承者』变成『给予者』了——艾莉娜留下圣女的眼泪,听从乔纳森的这番话。
那是将死之人的遗言。也是心爱之人的遗言。
不可能有人拒绝他——只剩下脑袋的我,正如刚才乔纳森所做的举动,绞尽最后的力气,边喷出血管针边扑向乔纳森的身躯,艾莉娜也几乎是在同时离开乔纳森的身旁。
再之后的事我就不复记忆了,紧跟着记忆飞向了远方……
就连船的爆炸声我都没印象。
79
与乔纳森的那一瞬间,搞不好只有那一瞬间也说不定,我们超越了生与死,到最后总算才成立了友情,一想到这我就变得有点感伤,为了恢复冷静只好换页再写。
看来在大笨蛋的身上嗅到了背叛者的气息,他带领乔斯达家一行人去错误的场所——不过我想那个大笨蛋,应该不可能想得到,我在这种时候依然继续写笔记吧。
宅邸里好几条隐藏通道,那家伙大概也不知道——既然如此,我写到告一段落的地方时,他恐怕正带着乔斯达家一行人,去塔顶端的那个房间吧。
那个迟早都会被乔斯夫等人用波纹收拾掉的家伙,是由我DIO直接下手——才获得不死之身。如果运气好的话他说不定能残存下来。
那么,接下来的事我就不太记得了,或者更正确地说,那之后发生的事,不论怎么推理,感觉都会牛头不对马嘴。
从我现在已实际占据乔纳森的身体这项结果看,我那之后一定是以某种形式,将乔纳森的肉体……
……『夺取』过来。
目的是成功达到了——这点不会错。
此外,不只是顺利占据,我还像这样『继续活着』,从这点看——从百年来躺在棺材里待在海底的这点看,我在夺走了乔纳森的身体后,也成功进入了那个宛如避难所的棺材——从乔纳森安排的爆炸中活了下来。
以上都是合理的推断。
然而,我不明白的是,为何艾莉娜·乔斯达在那之后,也可以救活小孩保存性命——她又是如何逃过那场爆炸的?
避难用的救生艇或救生圈之类,已经被温青增生出来的尸生人全部破坏掉了——这都是为了预防乔纳森选择逃跑。这是我事先所下的指示。
因此,艾莉娜想按照乔纳森的要求逃跑,保存性命,理论上应该是不可能的。
她的命运原本应该是跟小孩一起沉人海底才对——因此我在被乔瑟夫·乔斯达的『隐者之紫』『拍下来前』,我都没想过乔斯达家的血统竟然延续到现在。
本来以为已经灭亡了。
本来以为被我所灭——结果却没有。
此外我也考虑过一些假设,也就是如果艾莉娜,乔斯达要活下来的话,就必须躲入我所准备的棺材——运到船上的棺材,她得进入那个避难所才行……
不过,这种事可能吗?
那棺材——避难所虽是单人用的,但也不是不能勉强挤进两个人。由于棺材的大小并不是设计给我占据乔斯达肉体后的身材——因此我跟艾莉娜两人一起进入棺材的推理,并不是不能实现。
说是两个人,严格讲起来应该是三个人。
更严谨一点,是四个。
我、乔纳森、小孩、艾莉娜四人——所有人都进入那个棺材的话,才可以解释现况。
乔纳森是身高一百九十五公分的大个子,不过那个时间点他的脑袋已经没了,身高差不多的我则只剩下脑袋,艾莉娜身材娇小,小孩则还是个婴儿。
即便多少有点拥挤,这四个人要挤入单人用的避难所,在物理上绝非不可能。
不过那也只是物理上的推断而已。
就我的心情,我真想说那不可能——乔纳森的喉咙被贯穿,勉强释放出最后的波纹,然后就断气了。
他的死,我确认过——应该不会错。
因此还拥有意志的,应该是已经『夺取』乔纳森身体的我。我不可能会跟艾莉娜·乔斯达进入同样一具棺材才对。
即便记忆消失我也可以断言。
只要我当时还有意识——就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恐怕我绞尽最后的力气占据乔纳森的身体后——我也失去了意识吧。
失去意识。
这么说起来比较好听——其实就是没力了。
这么说来,又是谁将没力的我放入当作避难所的棺材内——在此之前,我都认定自己即使失去了意识,依旧为了保存性命,而在无意识当中自行进入棺材。
既然现在我还活着,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解释才对——然而,一考虑到艾莉娜·乔斯达也活着的状态,情形就完全不同了。
假使我是在无意识中自己爬入棺材,艾莉娜在进入棺材之时,不会顺便把我扔出去吗——对这个她憎恨的我,杀死她亲爱伴侣的我,想必会这么做——不。
不要妄下定论。
事实上我已经找到解答了——只是我不愿承认罢了。在确定艾莉娜得救,乔斯达家的血统以及意志被继承下来的事实时,我明明就已确实明白答案,只是尽管明白了,但我却不愿接受。
艾莉娜·乔斯达。
救了我一命——而我不愿承认。
……毕竟除了这样,我找不出其他答案——夺取乔纳森身体后力竭的我,被艾莉娜搬到了棺材中,跟她一起躲进去。
若非如此,我跟艾莉娜,还有那小孩就不可能得救。
就一般人的想法,或许她只是不愿看到丈夫的尸体被抛弃在船上,所以才做出这样的举度。
不过,我知道那不是正确的理由。
拥有乔纳森肉体的我,可以明白这点。
那个女人。
自豪、高傲、愚蠢至极的那个女人——竟然对我,不是别人,而是我DIO,报以同情。
『迪奥。』
『听好了,迪奥……』
『假使我也生于贫困,或许会跟你做出相同的事……』
『或许会跟你抱有相同的野心,同样踏上非人的歧途。』
『乔纳森的肉体现在已经属于你了。』
『这么一来,你也真正变成乔斯达家的一分子。』
『在生命之母的海底,跟我的丈夫一起,暂时休息一下吧。』
『安心地进入沉睡。』
『五十年后,一百年后的事谁也不知道。』
『总有一天,你会从恶人变成善人……去天堂。』
『请成为一个自豪、高傲,有资格上天堂的人吧。』
不知从哪里传来,好像有人对我这么说。
这番话——应该是我最后听到的。
她究竟在说什么呢?
艾莉娜·乔斯达她……
我的母亲又究竟在说什么……
80
最后必要的因素是地点。
地点——以及时间。
我试着计算一下。
前往北纬28度24分,西经80度36分——等待下次的新月。
那便是『天堂之时』了……所以……
时间差不多了——乔斯达家一行人好像也到了。
对我而言,去『天堂』的方法已非常明确,只是很遗憾,今天必须在这里暂时搁下笔——前往塔,这次一定要将与乔斯达家的纠葛切个一干二净。
不必焦急,因为我拥有永恒的生命。
想要多少时间都没问题。
剩下的明天再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