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很长‥‥‥很长的的一个故事。
从那之后,决心取消所有D-mail而在此开始时间跳跃的冈部,克服了各种困难,终于来到了现在的世界线。
也就是LAB中有IBN5100存在的世界线。
冈部与我一起,从柳林神社将IBN5100搬过来的世界线。
——顺带一提,这个IBN5100本来就是由阿万音小姐保存的,在她时日不多的时候,将她托付给了熟人——菲利丝小姐的父亲。之后,他又送到了柳林神社,供奉了起来。
到达这里为止,冈部又很多次目击了真由理的死,除此之外,也看到了其他人的死亡。详细情况冈部并未多说,其中的艰难困苦的连锁,怕是难以想象吧。
「原来如此‥‥‥」
LAB的谈话室里。我一边说着,一边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瓶Dr.pepper给了深坐在沙发中的冈部。
「为了回避真由理的死‥‥‥。那就必须冲破我们现在所在α世界线,回到冈部发送第一封D-mail前的世界线——β世界线。」
我特意将状况说的简明易懂。
为了将事态变得容易理解,也是为了让自己的心情能够放松下来。冈部说的内容,其经受的过程不得不全盘消化,因为他说的太让人觉得害怕了。
——再进一步说的话,像这样坐着,说明中混杂着交谈,不经意的就想要坐在冈部坐的沙发的旁边。那现在就悄悄的,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慢慢缩短距离吧。
「要达到此目的,就必须入侵SERN的数据库,把那封D-mail删除才行」
冈部以毫无感情的语调说着。
看来冈部对自己就要到达目的地了没有什么实感。好像身在哪里的梦境中般的语气,他开口了——可梦境归梦境,但那却是噩梦。
另一边,桥田用IBN5100以难以想象的势态,毅然决然的向SERN发起了进攻,虽然背对着我们,不过也听到了我们的对话。
不过他还是用无法相信的语气好像自言自语般地说着。
「真由氏会死什么的,阿万音氏是未来人还是我的女儿什么的‥‥‥。如果全部都是妄想的话,小冈伦你都可以去当轻小说的作家了」
听着桥田轻松的语气,冈部回给了他一个苦笑。
「真要是妄想那就太感谢了‥‥‥」
看样子,这就是极限了。
在我记忆中的冈部,他如果要是被这么说了,肯定会发怒,接着会做出一些中二病般的举动才对。而他并没有这么做,仅这一点我们就很明白,他已经不再是我们所熟知的冈部了。
「牧濑氏相信吗?」
桥田特意回过头,询问着我。听他的语气,明摆着是半信半疑。嘛反过来说,他已经相信了一半了。
另一边,我喝了一口手上拿的Dr.pepper,在润了润嗓子后回答他了。
「只是作为假说吧‥‥‥。可以的话我是想要一些客观的数据啦,不过实在是不可能——」
相反,我的回答,有一半是在说谎。
我基本上已经相信了他说的每一句话。
虽然我确实是认为这太过荒诞无稽,可是,如果在他的主观次元中,他说的过去所发生的事情,是导致现在的冈部如此憔悴的原因的话,果然确信的部分还是占很大比重的。
当然了,他说的内容中,虽然或许会因为主观视点而带有偏向,也有很大可能视错觉,可即便如此,我也不认为他说过的内容中,夹杂着谎言。
——而且,不做中二病般的的言行的时候的冈部,就表示他已经没工夫再去撒谎了。
这时,意外的,冈部用非常平静的语气小声说话了。
「你制造的时间跳跃机的性能是毋庸置疑的。」
☆
「你制造的时间跳跃机的性能是毋庸置疑的。」
——他在感谢我。
虽然没有明说出来,但话里却含有这个意思。
‥‥‥不由得,我眨了眨眼。
「‥‥‥诶?」
察觉到我稍微有点吃惊,我转过头看着冈部。
看着他的侧脸,他的表情中虽然刻下了劳累和至今为止他走过的岁月的年轮,但他说的,并不是想要嘲弄挖苦我。是发自内心的称赞与感谢。
由于像这样被他无条件的夸奖还是头一次,禁不住疑惑了。
「是、是吗?」
不,比起疑惑,不如说是开心。
因为太开心了,不由得想要确认一下。
怎么说呢‥‥‥那个‥‥‥,总觉得我快要手舞足蹈了。
要是没人的话,我肯定会发一个「被喜欢的人夸奖了」的帖子,势如怒涛般,不断告诉网络中的人们,自己到底有多高兴‥‥‥。
那个,其实之后这么做就行了——我满心欢喜的这么想着。
说实话,这比看到SCIENCY上登载了自己的论文时,还要高兴。
现在就连立刻打电话向妈妈报告的念头,都闪现出来了。
当然,就算冈部没有说,从他一直说给我们的听的事情来判断,就可以知道自己做的时间跳跃机发挥了它应有的性能。虽然确信自己的理论是很完美的——但是!!自己知道跟被喜欢的夸奖了这可是天壤之别啊!
这么高兴,我想可能除了从小学时候,给爸爸看了高斯平面的计算结果,被夸奖十分正确以来,这还是头一次。那时候,我高兴的都跳起来了,当时的心情如今再次体验到了。
一定要把这件事当作成果好好记录下来。嗯!非常有这样做的价值。
感觉都可以听到自己心脏“砰砰砰”快速跳动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就变成了想要对冈部告白说「我喜欢你哦」的天然状态。
「我‥‥‥」
‥‥‥但是,话刚到嘴边,眼看就说出来了‥‥‥却停住了。这下倒好,全反过来了,该说什么呢,是难为情吗?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高兴,变得超级害羞了。
不,高兴是因为我喜欢冈部,不不,不是这个,那个‥‥‥。是TPO(时间地点场合)没赶对吗,还是与自己的形象反差太大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那是当然啦!」
总之,变得莫名奇妙的我,由于害羞赶紧转过身去,不去看他。其实我真的很想再多看他一会儿,可是我至此为止的人生中培养的“不坦率的自己”‥‥‥臣妾做不到啊‥‥‥Orz。
冈部不会发怒吧,我稍微想了想,正小心的用眼角看着他的时候,他再次开口了。
「还有‥‥‥」
声音很低沉,冈部显得很疲劳。露出了好像回忆起什么似的表情。
看到他没有生气,我松了一口气,又喝了一口拿在手中的Dr.pepper。
这时,冈部突然朝我看来。这之前明明一直都看着前面的说‥‥‥。
冈部以他那清澈的瞳孔看着我。
而我为了保持镇静,还能故意用不友好的语气说出话来,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干嘛?」
我说完后,冈部移开视线,苦笑着闭上了眼睛。
「没什么」
听了冈部的回答,再加上他朝我看的视线已经转移了觉得有点遗憾,不由得发出了不满的声音。虽然并没有发火,我是想再多看看他的眼瞳。
「干、干什么啊!」
说着我不知不觉的,变成了察觉到自己喜欢他之前的状态,好像逼问似的就这么坐在了他旁边。忽然感觉到他的体温传了过来,虽然我显得有些慌乱,不过好像冈部并没有察觉到的样子,只是有点怯生生的回答着我。
「都说了没什么‥‥‥」
我至今都在想。
为什么我没有察觉到现在的时间如此珍贵呢。
‥‥‥这是我和他能不斗嘴好好谈话的最后的机会了,但是,这个时间的我却一丁点都没察觉到。
☆
大概在那时候,冈部和我还是在斗嘴般的互相嘲弄吧。
我并不是马上就察觉到了,估计之后要是回想起来,总觉得自己会变成在地上来回打滚的状态。
这时,感觉就好像被「喂——」打断了一样,作业中的桥田说话了。
「‥‥‥已经连接上了哦」
听到后,我和冈部结束了“谈话”,看着桥田。
「虽然还得做些设置,不过十分钟内就可以开始了」
平常的话,一定会说现充给我爆炸吧!或是“乙”什么的他,应该是读出了现场气氛吧,这之类的话一句都没说。话说我这边就不行了,由于不自觉的坐在了冈部的身边而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所以赶紧改变姿势,拉开了些距离。
抱歉啊‥‥‥桥田。就算你再怎么HENTAI,至少现在暂时不会这么认为了。嗯‥‥‥对你道下歉吧,只限在心里‥‥‥。
万幸,这期间的内心变化貌似并没有表现出来。要是表现出来的话,脸颊肯定会“遗红万年”吧。
我看着冈部和桥田,他们就像在庆祝一样,举起了手中的Dr.pepper,如此说道。
「拜托了,超级嘿客」
冈部用一直以来的称呼方式,称呼桥田。然后桥田也是用平时一贯用的藐视的眼神看着他,说出订正的话语。
「是超级黑客!」
看他们的状态,就好像是为了回到平时的样子而故意上演小喜剧一般。但是,却真的感觉冈部又回到了那欢闹的日常了。
即使刚开始很笨拙,即使是故意做样子,但是慢慢的,他一定取回他应有的状态吧。作为冈部伦太郎,作为未来道具研究所的所长,而且一定还有凤凰院凶真‥‥‥。
这里再插播一句,桥田又背过身去回到了工作的状态。
但是这次的作业,与之前的所有的作业的性质完全不同。
使用IBN5100,侵入SERN的中枢服务器,将D-mail的记录删除。
这会改变世界线,当然也包括着不会改变的可能。与之前的D-mail不同,删除SERN的服务器中的某个D-mail的作业,并不是单纯的将D-mail的内容删除,更重要的是,它的发送记录也要一并删除。
——当然,服务器中的,并不是我们做实验发送的D-mail,而是这之前,冈部发送的,成为发现时间溯行契机的,那最初的一封D-mail。‥‥‥也就是说,将最开始发送的那条D-mail取消是头等大事。
因删除这条D-mail的关系,世界线变动率测量仪所表示的数值会超过1%,世界会从α世界线,变动到β世界线。换言之,这次作业,就是为了让真由理摆脱死亡命运的最后一块拼图的碎片。
为了走到这最后的一步,至今为止,冈部终于从痛苦的时间旅行中来到了这里。
现在,看到他所期望的东西的时候终于来了。
一想到长此以往冈部的辛苦,与他将要从中解放出来欣喜,感觉这好像是我自己的事情似的而开心起来,不知不觉的笑出了声。
「呵呵,最后的D-mail吗」
在发出笑声的我的旁边,冈部打开了Dr.pepper的盖子,喝了一口。对他来说,这就是确确实实的祝杯。【祝杯:日语中就是“庆祝的酒杯”的意思】
看着这样的他的同时,我偶然想到了一件事。
预定要取消的最后一封D-mail。我记得那应该是我和冈部在相遇前发送的。
好好回忆一下的话,要是没有那封D-mail的话,没准我们的碰面会变得更漂亮些吧。哈哈觉得这有点奇怪,我带着微笑问着冈部。
「就是那个吧?我被刺了什么的那个‥‥‥」
☆
「就是那个吧?我被刺杀了什么的那个‥‥‥」
到现在为止还不到一个月,自然记得非常清楚。现在能非常鲜明的回忆起来。
是7月28日,在大楼进行ATF的演讲前的事情。
他对本该是第一次见面的我就来了一句「‥‥‥为什么!?」。接着还有后面的「我的的确确看到了!‥‥‥你被刺杀了啊!」‥‥‥。
现在来看的话,虽然也不是不能理解那件事,不过那时候可真的是混乱了。
「‥‥‥诶?」
听了我的询问后,冈部发出了小小的疑问声。
啊咧,好奇怪啊,他不可能不记得啊‥‥‥。
他慢慢的转过头来看着我。
「这之后,你还打算摸我的身体来着」
我偷偷的笑着。
现在的话,稍微触碰一下倒也没什么,不过一下子冲过来就撩衣服什么的还是‥‥‥。
再说了,嘴里嚷叫着“我只想知道真相”,突然就开始摸女生的身体‥‥‥。不,等等。要是自己碰到和冈部同样的状况的话,估计我也不敢保证我不会那么做吧?
只是一瞬间的烦恼,我就在自己心中下了结论。今后如果想要继续进行研究的话,那就必须像政治一样,不要采取会让自己失去主动的行动。‥‥‥但是但是,对象如果是冈部的话,实在是无法相信自己可以做到这一点。
嗯说实在的,我知道自己和冈部的接触不算多。作为日本人,虽然我认为保持一定的距离感比较妥当,但同时也想着利用美式教育中说的,制造出更加积极的状态的方案同样不错。
问题是我早就已经预料到了,自己这么做的时候,一定会因为各种原因而晕头转向。看来在各种意义上都会因大脑充血而宣告失败。
一边仔细想着这些事情,一边还看着冈部‥‥‥。
怎么反应怪怪的。
他突然转过脸去,双手交叉陷入思考似的,沉默了。
「‥‥‥?」
这是怎么了?怎么回事?自己表现出了些让冈部感到不快的言行吗?虽然我自己没有察觉到,但可能是和爸爸那时相同,犯了意想不到的什么错误也说不定。
稍微思考了一下,果然还是想不到。冈部仍然是一言不发的样子。
「那个、冈‥‥‥」
正在困惑的我,决定想要直接问他的时候,冈部的白大褂中,传来的手机震动的声音。冈部拿出嗡——嗡——作响的手机,放在了耳边。我像是做什么失败了的样子,陷入沉默了。
但是‥‥‥、冈部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按了接听键,却什么也没说。是单方面的在听对方说些什么吗?
正觉得疑惑呢,旁边传来了刚刚作业完毕的桥田的声音。
「那么,这就开始入侵了」
桥田如此宣言着。
但是冈部却像是没听到似的,毫无反应。
「‥‥‥冈部?」
这确实太反常了,我转过去看着他。,桥田也同样装过身来。
「啊‥‥‥」
而让我们看到的,却是不久之前经过了漫长的时间旅行后回到这里时都没有露出过的,宛如深渊般绝望的表情‥‥‥它深深的刻在了冈部的脸上。
从他的眼睛中,泪珠滑过,在他脸上留下了一条泪痕。
「oka‥‥‥be‥‥‥?」
之后,冈部仅说了一句话:终止入侵行动。
☆
漆黑的背景。
在黑暗的会让人联想到虚无的深渊中,无数的文字群在虹色的光芒中跳动着。
电子信号像下雨一样连绵不绝。
‥‥‥啊啊,又是这个梦。【原文:‥‥‥ああ、またこの夢だ。】
‥‥‥啊啊,又是这个梦。【原文:‥‥‥アア、マタコノ夢ダ。】
梦到过多少次了。每次都这么想着。
在醒来就会忘掉的梦境中,不知为何大脑会鲜明的记起,这是以前做过的梦。接着那个男的也会出现吧‥‥‥。
穿着白大褂,头发乱糟糟的男性。
现在已经知道他的名字了。不,正确的来说,从最开始就知道了。
不知为什么,我心中有着这份好像理所当然的认知。
关于他的事情,一直一直都很明白。
只是现在的我还没有认识到这些。
明明自己的心中已经有答案了,但我却并没有睁开眼。
冈部伦太郎。
オカベリンタロウ。
在梦中,他拼命的跑着。
拉着一个人的手拼命地跑着。
「‥‥‥真由理?」
在我的梦境中,冈部拉着真由理的手在深夜的大街上拼命的跑着。接着在这之后,一辆车猛的追了上来。
「这‥‥‥。难道说‥‥‥?」
两人发疯似的拼命跑着,总算跑到了一条岔路上。接着冈部让真由理躲到岔路上后,自己朝着袭击过来的车冲了过去!
「什、冈部!?」
究竟冈部在这时候在想些什么我并不清楚。是想自己做诱饵吗,认为通过自己代替真由理去死,会发生某些变化吗,还是说对追过来的汽车,他有什么可以用的手段呢‥‥‥。
但是无论如何任凭他怎么挣扎,冈部的想法还是被打破了。
他朝车跑过去,就快要被撞飞的瞬间,真由理突然从侧边跳出来,把冈部撞到了一旁!结果被车撞飞的是真由理‥‥‥。
「真由理‥‥‥、真由理!!」
冈部尖叫着,抱着头部出血倒下的真由理。而现在,这里已经没有袭击过来的车的影子了。
真由理‥‥‥竭尽全力挤出了一个笑容,断断续续的说着。
「诶嘿嘿‥‥‥、终于‥‥‥啊。终于‥‥‥帮上忙了‥‥‥。真由氏‥‥‥终于可以‥‥‥帮上小冈伦了哦」
冈部的表情中,只剩下绝望了。
只能任由他的心继续滴血。
「小‥‥‥冈伦‥‥‥」
真由理的手就像是要抓住星星一样,慢慢的向夜空伸去。
这是她的习惯‥‥‥。
伸出手去够得到星辰吗‥‥‥一直以来的习惯。
但是这次却与平时不同。
那只手在中途失去了力量,慢慢的放下来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不是放下来了。
她的生命之火已经消失了。
冈部抓住了她那已经失去力量的手‥‥‥。
「呐、真由理‥‥‥。在这里的话,看不到星星啊」
如同失去了一切似的‥‥‥沙哑的他的声音‥‥‥。
「这种‥‥‥,也太过分了吧‥‥‥」
他这么说着抱起真由理,向LAB走去‥‥‥。
之后他让她睡在了LAB的沙发上,启动了时间跳跃机。
‥‥‥跳跃时间,为了拯救真由理。
这不知道是重复付了多少次的行动。
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
每次跳跃,冈部都会看到真由理的死。
每次跳跃,心就被掏空一点。
每次跳跃,都会流出眼泪。
我再次“看到”了这些。
已经“知道”了。
并非“想要知道”,是已经“知道”了。
但是。
但是‥‥‥。
但是‥‥‥!!
明明自己的心中已经有答案了,却无法睁开双眼。
没能挣开‥‥‥。
Open The Eyes
有什么在小声说着。睁开眼睛。不,眼睛应该睁开了。
察觉到这一点吧。理解它吧。
Open The Eyes
一直看着它。
看清现实。
把欺骗自己的境界超过去。
看着自己,看着世界。
那是真实的世界吗?
Open The Eyes
看着真正的自己!牧濑红莉栖!
☆
这时我睁开了眼睛。
早已司空见惯了的宾馆的天花板飞进了我的视野。
「‥‥‥是、梦?」
突然坐直身子。是梦。做梦了。
很长很长的梦。
还是以现在想起来都很糟的真由理的死为结尾的梦。
就在冈部的眼前,真由理掉在了轨道中,被飞驰的电车碾压致死‥‥‥。啊咧?
「刚刚梦到的是‥‥‥?」
手扶着刚刚睡醒还不能好好运作的头,自己问着自己。
我确实是看到了真由理死亡的梦境。
还有好像已经化为亡灵的,即便如此也要拯救真由理而不断进行时间跳跃的冈部的身影。
「啊咧、是被枪击了吗?‥‥‥还是心脏麻痹?」
记忆变得混乱了。
真由理的死和冈部的恸哭,还有他的时间跳跃,这些虽然是共通点,但是在梦中对真由理死的印象却不能统合起来。
是因为从冈部那里听来的事情,和刚刚梦中的情景混在一起了吗,复数的映像在脑中不断闪现。
「真是奇怪‥‥‥」
想来昨天也是这样。
从听冈部说的那些话开始算起有两天。昨天和今天好像都做了这种相同的奇怪的梦。
不对,不应该说是奇怪的梦吧。
不管是哪个梦都有这些共同点:真由理的死,冈部悲痛尖叫,无法拯救的绝望的连锁,还有渐渐崩坏的冈部的表情。
在梦中我一直想要帮助他,为此竭尽全力。‥‥‥但是,这些努力却仍旧起不到什么作用。
「居然会梦到这种梦境、‥‥‥呢」
就算是在梦中,直面真由理的死亡也是非常难受的。将这种事情无数次在现实中不断重复什么的,简直就等同拷问了。这么想着,再次感到冈部所受的痛苦是难以想象的。
但是冈部跨过了那份痛苦,为了拯救真由理而不断努力着。
不,这种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他的心已经消磨殆尽了。可能在哪里,有那么一瞬间也想过,放弃算了吧。可能就是这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使他变成了这样。
——纵然,他已经变成了这样,我也并不想去责怪冈部。仅仅只是在梦中看到的光景就让我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在现实中体验过的话……会变成那样我觉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可是,冈部正是由于跨过了这些不计其数的伤痛,才终于回到了这里的。回到了持有可以解决这种事态的钥匙的,IBN5100存在的世界线。
而为此他所付出的牺牲,一定不小吧。
——虽然含糊其词,没有做详细说明,在取消漆原君,菲利丝小姐还有桐生小姐的D-mail的过程中,应该是遇到了并且闯过了无论如何都难以应付的局面。
「……然而,到底是为什么啊?」
我坐直身,变成了被子半裹着身体,像是体育课上热身的姿势。
浮现在脑海中的,是两天前的事情。
经过重复了无数次的时间跳跃,终于回到这条世界线的他,拜托桥田使用IBN5100入侵SERN的数据库。明明这样说了,在准备好,要开始实行的时候,却突然宣布说终止行动。
如论怎么考虑,都无法得出一个让自己满意的答案。
「……可是,他却哭了」
我在有些发暗的宾馆的房间中,抱着膝盖低声说着。
我保持这样的姿势,把头放在了膝盖上。
是的,实在是想不通。但是在流着眼泪的他的面前,我和桥田根本无法继续再对此刨根问底了。
「至少如果可以把原因说一下的话……」
该说比较意外吗,冈部其实是让自己承担所有事的类型。他说无论什么事都想要自己解决。虽然他总是叫别去干这干那,导致基本看不出他这一点,但其实他是对别人是非常用心的。
所以这次,他来拜托我和桥田就可以证明,这次他被逼的走投无路了。
——平常的话绝对不是来拜托,肯定是用命令式吧。
「……就算用强的也要让你说出来」
下定决心后,我从床上站起来……。
☆
2010/08/15 13:52
我在通往LAB屋顶的楼梯上走着。
冈部自13日以来,基本上就没再和谁认真说过话。今天也是又去屋顶上了。
脑中浮现的,是昨天桥田用略带些落寞的语气跟我说话的情景「小冈伦说,让我自己稍微待会儿吧」。而今天他去了日本最大的同人志发售基地:Comic Mega Market。【※】
【架空Comic Mega Market。在东京国际展览中心里举办的,宅的祭典。
原NETA:Comic Market,略称Comiket(コミケ)或 CM,每年八月和十二月在东京国际展示场举行。——摘自澄空学园字幕组】
真由理也同样去参加了,本来在这几天里,她就一直为了这件事做准备,忙得不可开交。现在么,真由理和桥田应该在发售场回合了吧?
喀拉喀拉的响起了金属音,打开了屋顶上有些沉重的门。在蓝色的天空下,铺满灰色混凝土的屋顶上,冈部横躺着的姿势,映入了眼中。
应该已经知道我过来了吧,即使如此他也没做任何反应。我走过去时故意用鞋子敲出声音,果然还是毫无反应。
——看他胸膛的起伏,不是无意识时特有的深呼吸,而是简短的上下浮动,是中暑晕过去了吗,还是在睡觉——两者都不是。
……哼~~嗯,打算无视我啊。
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眼睛眯细了。感觉有什么东西打从心底燃烧着。
为什么,这家伙什么话都不对我说!?
就算我知道这是冈部的性格,像这样看着他的脸,还要故意无视我,不由得某种想法浮现在了脑中。我就这么……对他来说我就这么不能信赖吗。这之类想法接二连三的从心底不断涌上来,丝毫没有停止的打算。
不过,就算是我也是有理性的。
我明白,冈部很信赖自己,也明白无法交谈是他令人难办的一面。
所以,我中断了想要发作的怒吼,就取笑他一下好了。
「你想在那儿呆到什么时候……」
即使如此,我的话里也确实带着刺。没办法。
听到我的声音,冈部慢慢睁开了眼。那双眼睛的眼神非常虚无,我知道,他的心里有着某种重压。
「……我不是说过让我一个人呆会儿吗」
可以感觉到他的声音中带着强烈的疲劳。
以我的主观时间,还有肉体年龄来算,我和他是同年的——我的生日在7月,到他的生日的12月为止是同年——本该是这样,但是他的表情,却像是几经风霜的老人一般。
看着他令人心痛的样子,心中升起了一股难以形容的感情。
「我知道!……但是,你到屋顶上之后,过了那么长时间连点声音都没有,当然会担——」
话正说到这,由于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变得率直的缘故,硬生生的把原来想说的话切断了。并且为了给自己辩解,居然连自己想都没想过的话都说出来了……。
「……啊不对,才没担心!」
下意识的转开脸,十分不爽。
……啊啊啊啊!!!为什么我会不率直到如此地步啊。
唉!我可不是为了说这话才到屋顶上来的。
设法甩开这种不像自己风格的感情,再一次把视线投向了冈部,问他。
「告诉我。为什么停下了入侵行动呢?」
然而对于我提问的问题,他的回答令我稍微有些意外。
「你不也说过这样不好吗?」
……确实,我是说过带有这类意思的发言,可那不是在事态演变成如此严重之前吗!
再说了黑客行为与入侵行为听起来很相似,严格来说是不同的。只是进入对手的电脑偷看信息可称之为黑客行为,然而将看到的信息加以修改则是入侵行为,要说不同的话,在难易度上,实施后者容易被对手警觉发现,危险度很高。
对于SERN这种危险到无法置之不理的超级组织而言——就算桥田再怎么优秀——毫不在意的就举双手赞成入侵行为,这个世界上哪儿有这样的人啊。而且,这可是犯罪啊!这可是犯罪啊!因为很重要所以说两遍。
但是。
但是啊。
这不是可以拯救真由理的唯一手段吗?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了么你要如此不遗余力的隐瞒呢……。
我一看他还是没什么变化,就开始试着用带些戏谑的语气小声揶揄他。
「竖起了逮捕FLAG就害怕了对吧。嗯嗯我懂的」
「请说这是守法精神觉醒了」
虽然试着用『@ch』语言来煽动一下他,可是反应好冷淡。要是平时的话,肯定会猛的坐起来跟我激烈争辩……话说他就这么躺着,一点争辩的意思都没有。
果然很奇怪。
还真让我囧在这了。
这样的话就采取正攻法吧?总之,就像在别的世界线的某个地方的我做的一样,说出会唤醒他中二病之魂之类的话语吧。
「还真不像你啊……。那种自以为是的态度哪儿去了?狂气的疯狂科学家……」
「你叫我还怎么摆的出那种态度来!」
瞬间,冈部的感情爆发了。
发出怒吼的声音,脸朝下坐起身来。
我看到这过激的反应,不由得睁大了双眼,没想到会这么激烈。
……这种反应,难道说?
他没有看我,没有停顿,只是一个劲地说着。
「……狂气的疯狂科学家?……凤凰院凶真?!那些全都是妄想!是设定!!……你没发现吗?」
看来他积攒了相当多的重压啊。
吼叫着问了大家都知道的事,下意识的吐槽了。
「……刚见面时就注意到了」
但同时,冈部的这种举动也成了让我疑惑的原因。
就是之前我的假设。我鼓起勇气,把这个问题投给了冈部。
「难道说……,你又进行时间跳跃了?」
☆
「难道说……,你又进行时间跳跃了?」
即使我这样问了,但他却连丝毫动静都没有。
还是背对着我低着头的姿势。但是,这个反应却是胜于一切雄辩的事实。
在我的心中,原本疑问的东西已经变成了确信。
「……发生什么事了?」
我向他走近一步,再次问道。
经过无数次时间跳跃,冈部才终于来到现在的世界线,现在的时间轴。然而他却不得不再次进行时间跳跃,看来在未来发生了“某件事”这一点是毫无疑问了。
不对,发生的“某件事”是什么,冈部是明白的。
他再次看到了真由理的死了吧。
可问题是,明明知道会看到真由理的死,冈部为何却对SERN的入侵犹豫不决呢。
「咱们不是已经深刻的谈过很多次了吗?都到现在了就别这么见外了」
想让他和我商谈。
我想成为他的力量。
不想让自己喜欢的人变成这样。想让他笑出来。
所以,我什么都会做。我想帮助冈部。
「一直以来不都是我们一起思考一起想办法,才走到现在的吗!」
然而,回答我这番话的,却是蕴含着沙哑的,无比绝望的声音。
「走到现在、吗……」
冈部慢慢吞吞的站起来。但是还是和坐着的时候一样,背部没有伸展开,像猫一样弯曲着身体,深深的低着头。
就和之前说过的一样,人在向下看的时候,就会自然而然的进入一种低落的情绪中。虽然现在很想去阻止他,可从现在的冈部身上,会感觉到一股拒绝所有对话的气息。
「铃羽、菲利丝还有琉华子……。牺牲了大家的回忆,终于走到了这一步。然而……,竟然是这种结果吗……」
他的声音中包含着深深的怨念。
那已经不再是绝望了。他的感情早就超过了这些,对他而言“毁灭自己”的欲望,已经在他心底里深深扎根了。
「……怎么回事?」
听了冈部口中说出的话语,还有他声音中寄宿的情感,我稍微有些发呆的向他追问着。不知道这是不是成了契机,冈部大声的叫了出来。
「为什么!!!!!」
说着,他举起了右手中拿着的手机,眼看就要把它摔碎在地上了。
看到他这突如其来的行动,我不由得并住了呼吸。
那部手机,对现在的冈部而言,那应是如同生命的东西。
时间跳跃机在其原理上,如果电话不能打到过去的自己的手机上,就无法起到作用——更加严密的说,如果不是开发时,设定的那几个机种,也是无法发挥时间跳跃机的机能的。
理所当然的,由于不知道未来的自己何时会来电,为了发挥时间跳跃机发挥最大的效果,平时携带手机是十分必要的。如果电池没电了或是手机故障了的时候从未来打过来的话,就会处于无法接听的状态。
为了让真由理活下来,之前和之后要进行多少次时间跳跃根本不知道。再者,从根本上说SERN所盯上的根本不是真由理,是冈部。为了对抗他们,除了我们所拥有的唯一手段时间跳跃机之外一无所有。
在这种状况下,哪怕是一丁点一瞬间,出现了无法接收时间跳跃机的来电的事情,那就可以说是一切全都玩完了,前功尽弃,这么一来,不管是他的性命还是真由理的性命就都搭进去了。
「冈部!」
我叫了出来,赶紧跑到他身边抓住了他的手,制止了他的行动。
他的这种行为,是绝对不能容许的。
为什么?
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
为了拯救真由理,不是伤痕累累的好不容易才走到现在的吗?
不是因为不管发生了什么,牺牲了什么都发誓要拯救真由理,才从无限轮回的地狱里跳出来的吗?现在却想要破坏它,到底为什么?
心中想要追问冈部的话语一下子涌出了好多。
我在冈部的身后像抱着他一样的姿势拘束着他,制止了他的行为。……话虽如此,我却没用什么力。冈部虽然把手举了起来,可是在他心底却无法把它真的摔下去。
我和他的身体互相接触着,紧紧贴着。
冈部的香味与体温,从他背上传了过来【翻译菌:……←_←】
「呐冈部,你、在那个时候哭了哦?」
一边说着,我眼睛里也含着泪水。
冈部所承担的让他苦恼至此的,究竟是什么啊?至今为止抱着必死的决心不断努力走到了这里,现在却让他烦闷到要放弃这些。说到底,就连他为什么会萌生出这种念头,现在的我都不知道。
内心,无法形容的悔恨。我竟然成了一个不清楚自己喜欢的人的事情的人了,想到这里就挺来气的。
这是因为在自己心中没有“不可动摇的东西”的东西的缘故吗?所以我才无法明白冈部吗?
我想起了他的亲友桥田,想起了他也曾露出过落寞的表情。
「桥田也很担心你……。他说“小冈伦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了”……」
求求你。
就算我求求你。
我想要帮助我喜欢的人。
冈部……,我想要帮助冈部。
「告诉我吧。……我想要成为冈部的力量」
我知道,这不过就是自己在任性罢了。他所背负的那件事也是一样。但是现在的我除了这样说之外,没有任何路可选。
☆
「告诉我吧。……我想要成为冈部的力量」
听了我那句话后的冈部,轻轻的放下了右手。看到他的动作,我也从他身上慢慢离开。
虽然我是想一直待在他身边,可是这样下去的话,貌似就等于把他想说的话贴上封条了。
冈部像是认命了一样,保持背对着我的姿势,开始说话了。
「7月、28日。我和真由理去参加中钵博士的讲座了」
那是我和他相遇的日子。
硬要说的话,这是在讲成为“我们的故事的开始”的那天的事情。
「就在那里……,就在那里我发现了不知道被谁所刺,倒在那里的牧濑红莉栖……。接着给连接着电话微波炉的桶子的手机发了一封邮件……」
我静静的看着冈部的背影,听着他说的话。
「那是第一封D-mail。成为了从β世界线移动到α世界线的元凶……。」
他所说的就是我们读过,并且被我们称为“最初的D-mail”,这封是发生的这一连串事件的导火索。
现在,就像冈部所说的,成为导火索引起世界线变动的那封D-mail,在他的认知上,那是第一次。也就是说,从β世界线移动到了α世界线。
——还有,听他说,在2000年的时候,他的Reading Steiner好像也发动过,除去认知上这一前提外,看来过去也曾发生过世界线变动的现象。这个从阿万音小姐说过的话中得到了旁证。
最初,关于世界线为什么会发生动这一点,我们并不清楚。
别的D-mail引起的世界线变动,只不过是由于给过去发送了邮件,受信者根据邮件的内容改变自己的行动,因为受信者的行动发生变化,这会对未来产生重大影响,所以世界线会改变。
也就是说,不管发送多少D-mail,只要受信者没有改变自己的行动,或是改变了也引不起多大变化的话,世界线就不会发生变动。
另外,最初的D-mail仅仅只是将我被某人刺杀的文字,作为内容发送到了桥田那里。里面并没有包含要谁去改变过去的行动的要素。所以我们才疑问到现在。
为什么,这封D-mail会引起世界线的变动呢。
其实,由于这件事太过不规则了,我们在讨论的时候,暂且作为特殊事例,先把它放到一边了。
但是,听了冈部从时间跳跃的旅程中带来的情报,这个疑问终于得到解答了。
SERN使用通信监视系统,在全世界范围中收集着有关时间机器的各种情报。
这个监听网络捕捉到了冈部发送的那封D-mail,SERN察觉到了未来道具研究所这个除自己之外的时间机器开发团体的存在。接着为了夺取技术与研究成果,下层组织的Rounder开始行动了。
结果……,从这儿开始是根据未来的发生的事情所做的推测:SERN得到了未来道具研究所的时间机器的技术,并由此取得了世界支配者的立场。
在他们的政治压迫下,受苦的人们结成了反抗组织。并且身为其中一员的未来的桥田,独自一人开发出了时间机器,把女儿阿万音小姐送到了过去。
这中间,因为阿万音小姐想要知道有关自己父亲的事情,绕道来到了2010年。
由此,她的时间机器在2010年7月28日11点50分,撞上了广播馆,因为这件事,我没有去参加爸爸在广播馆举行的「时间机器开发成功记者招待会」。
就这样,秋叶原车站一代被大规模封锁,我被什么人刺杀了这件事,也就随之不存在了。
冈部给桥田发邮件那时,是差几分一点的时候。出现时间机器的时间是11:50。
也就是说以最初的D-mail的为原因,时间机器被开发出来,过去才被改写了。
——简直就像是证明复杂的数学公式一样。
但是,为什么冈部要说关于最初的D-mail的话呢?由于不明白冈部的意思,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看。……不知为什么,感觉他的后背好像正在隐约发抖。
「删除被SERN捕捉到的D-mail,回到β世界线的话……」
冈部没有察觉到我现在的样子,继续说着。
感觉他隐约发抖的背部,慢慢的变明显了。
「……就是说,回到原来的那个世界」
没错,冈部说出的瞬间。
他背部的发抖,就好像要抖到头上来似的。刹那间,我察觉到了“某件事情”,不由得摒住了呼吸。
同时也感觉到自己的眼睛睁大了。
「回到β世界线的话……」
回想起来的,是从广播馆那里避难的人们四散逃离的交叉点。还有对面的,谁都没有的空空的中央通路。
……我,刚刚……
在听冈部说话的同时,在想什么呢?
“咚咚”胸中的心脏在激烈的跳动着。激烈到让自己都能察觉到非常口渴的程度。
……说起来,秋叶原车站一带被大规模封锁,我被什么人所刺杀的这一事情,也无迹可寻。
那意思就是……。
「删除那封D-mail的话,你就会死……」
这就是冈部一直无法说出口的真相。
也就是说——如果拯救真有理的话,我就会死。
☆
死亡宣告。
这就是现在的我真实的感想。
因为这次的事件,我做了很多关于世界线的考察或是时间旅行理论的论证……我明白。
只要现状和假设的一样,我和真由理确实是不可能同时存在的。
在α世界线中,真由理的死亡被世界线收束而成为既定事件。
在β世界线中,我在7月28日的时候本就已经死了。
这就是现在认识的两条世界线。它们……,强制性的要我或是真由理其中一人去死。
冈部如果想要救真由理的话,那就必须对我见死不救。
终于明白了。
他为什么会犹豫至此。
为什么他独自一人懊恼发狂。
我想,冈部一定是在察觉到这件事之后,一直在摸索在我可以不用死的情况下,同时能拯救真由理的办法吧。
所以他再次时间跳跃……。多半是从真由理死后的未来回来的。
但是与迄今为止都不同了,不管再怎么时间跳跃,也看不到一星半点儿的希望之光。在摸索寻找的同时,冈部很快就察觉到了。
现在已经山穷水尽无路可走了。
我死亡的这一事实是在7月28日发生的。
即便是有时间跳跃机,也不可能时间跳跃那么远。再者而言,在已经没有我的β世界线,进行时间跳跃机的开发工作基本不可能吧。
至少那台机器,是我不断考察时间机器,还有本来就是脑科学者的我的突发奇想,两者合在一起才完成的东西。虽然并不是自满,如果是我之外的人制作的话,各种调查,论述什么的必须需要花费几年的时间。
——估计,发展D-mail的技术,做出可以与过去通话的机器反而更简单吧。
也就是说不管再怎么烦恼,在β世界线,我的死已成为既定事件。而在α世界线真由理的死则会被世界线收束。
「……………………」
冈部依旧背对着我,微微颤抖着。
我还没能把刚刚认知到的事实完全消化掉。
这时,冈部拿着的手机响了。
我不知为什么,毫无理由的想那是不是真由理打来的呢。所以,对近在眼前的他小声说道。
「……接电话啊」
但冈部还是沉默着并不打算去接。
周围知了的鸣叫声,与手机的振动音混在了一起。
我忍不住再次恳求他。……以自己都没料到的颤抖的音调。
「快接电话吧……」
听完这句话后,冈部终于抬起手,按下了通话键。
「……真由理吗?」
听到冈部的声音,我知道自己是猜对了。接着我走到了屋顶的护栏附近。
眼睛中映出的是秋叶原街道的景色。
人们活着,为生计奔走,平稳的日常,平稳的世界,迎来日出,送走晚霞。
但是,毫无疑问的,我成为了已经被弹出这个世界的存在。
「怎么了?……什么事都没有。桶子误会了」
在我的背后,冈部对着手机说着。
理所当然的,电话另一端的真由理的声音是听不到的。
但是,从他抑扬顿挫的语气,或是说过的话中,可以大体推断出说话的内容。可能是在CM跟真由理汇合的桥田,说了一些冈部现在的状态的话。
由于眼下真由理一直在忙于制作准备参加CM的衣装,没有察觉到冈部的状态吧。
「………………!」
不经意间,感到冈部摒住了呼吸。怎么了,被真由理说了什么,刺激到他了吗。
话虽如此,我也没那心情了。
多半,现在的我的脸色就如同白纸一样吧,当然有一点肯定错不了,那就是是平时无表情的扑克脸。只是……,眼泪快要流出来了。
为了把它掩饰掉,我略微抬了抬头。
如果在这儿流泪的话,冈部就无法对我死心了吧。在他的面前是绝对不可以哭的。
……这也是为了救真由理。
☆
「是玄武、朱雀、青龙、白虎」
背后,冈部用很深沉的声音在说些什么。听起来好像是中国镇守东西南北四方的四神兽的名字。在说着些有关中二病之类的事情吗?
正稍稍有些疑问的时候,又突然回想起来,冈部中二病之类的言行都是为了保护真由理。这样的话,她应该是冈部中二病言行之类的第一个听众。那么,现在两人对话的内容应该是以前说过的什么吧。
对,这是从认识到现在还不到一个月的我,绝对推断不出来的内容。
……果然,比不过青梅竹马吧?
突然发觉,这种一闪而过的念头,让气氛变得更加低沉了。
「………………!」
接着,再次感觉到背后冈部的状态又改变了。
不过我却没有多余精力去注意了。……不如说,比刚才他的状态变得更确实了。如果单说呼出气息的声音的话,还是之前的更大吧。
但是,这次状态的变化却不是这方面的。他全身如坐针毡般的痛苦的感觉,就连在他一边的我都能清楚的感觉到。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转过身来看着冈部。刚回身,不知道通话是不是在中途挂断了,看到他非常动摇的对着电话大叫着。
「……真由理。喂!!」
看到他这样,我出声向他搭话了。为了不让眼泪留下来,我抬了抬头看着有些刺眼的晴空。
「……应该赶快去哦」
一边说着,我从他的身边那儿走开了几步。……不想让他看到我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另一边,冈部对我说的话露出了一副疑惑的表情。
「听了冈部的声音……。真由理说了些什么,也能知道个大概……。你应该马上过去哦」
对,大概可以猜到。
真由理应该是在想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关系。
冈部一直都抱着必死的决心守护着自己,这一点她不可能察觉不到。即使不知道原因,她也可以理解到,冈部是为了自己才累成这个样子的吧。真由理就这样的孩子。
所以,她应该是说了含有这类意思的话。
已经够了,可以不必再守护我了。
可以不必带着中二病面具了,可以不用以疯狂科学家的心灵铠甲来掩盖空虚了,仅仅为了守护她而一直扮演着兄长或父亲的这一角色,也可以不用再继续了。
但是,这是在认同冈部本质的同时,也是没有理解他的想法的行为。
这种分歧,造成的是冈部为了守护真由理,将她从真相那里拉的更远了。
那么……,我认为冈部应该马上到真由理所在的地方去。
为了修正这一分歧也好,或是让真由理了解自己的想法也好……。
「我的事情,就算现在在这里说也说不出个结果。所以,一直以来你才自己烦恼着。……对吧?」
接受了我的建议,冈部点了点头。
我想我的提议应该是正中问题的要害吧。
是的。
冈部应该过去,到真由理的身边。
去自己发誓会一直守护的那个少女的身边。
即使灵魂都被冰冻,即使是体验过了那无限地狱的滋味,都发誓要拯救的,她的身边。
「既然如此,你应该去见真由理哦。就算你在这里担心我也只会让我的自尊心受伤而已」
我故意说着些冷淡的话语。
……如果不这样的话,总觉得会因为心里的不安而哭出来。
虽然也有激励他的意思,但我也只能说这些了。
「……我、先走了」
说着我已经迈出几步了。没有再看冈部一眼。像是死心了一般。
打开屋顶上的门,由万里无云的晴空下走进了昏暗的楼梯间。
在准确的关上门之后……,我哭了。
☆
从冈部面前离开……。不,不要再骗自己了。
……从冈部那儿逃走后过了约一小时。
我在秋叶原拥挤的中央通路走着。
在任何人都不会在意自己这个存在的街道上,我思考着某件事。
那就是关于“消失”的这件事。
我的存在,在β世界线是不被容许的。到头来,只要是我在7月28日死亡的世界,那里就绝对不会容许我这个存在。
「……消失,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自己会从这个世界中消失。
那应该与死亡是不相同的吧?
更正确的来说的话,我是回到死亡的状态,虽然死仅仅就是死,但即便如此,无法认识到死亡的瞬间,也应是毫无疑问的。说来,这不就跟在睡眠中的死,或是意识水平底下的死相同吗?
再说,“由于世界的改变,自己会被消灭”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啊。……就算是都到这种时候了,也还是好奇心这边占优势吗?」
嗯,虽然嘴上这么说,好奇心这边更强什么的,当然不会有这回事。
不如说,为了从恐惧和寂寞中逃出来,而故意让自己的探求心扩到最大。总觉得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就会坐在大街上不动,大哭出来。
单纯的只是因为我的心中,可以抵抗死亡的恐惧的,就只有“求知欲”这一种心情而已。
虽然说过很多次了,我没有可以给予自己绝对安心的,如同信仰般的后盾——没有那种“不可动摇的东西”。
像直面以自己的能力根本就束手无策的事态,比如死亡的时候,就算让主或是佛陀帮帮自己什么的,也没有可以让自己安心去天国或极乐净土的东西。话虽如此,也不想把自己要死的悲伤带给让我拥有肉体的家人。
——而且我也不觉得把这些状况对妈妈说明后,她就可以理解。恩师或是友人估计他们应该也一样无法理解。最后,还从唯一可以与之相谈的人那里跑出来,还是刚刚跑来的。
干脆就回美国算了吧?
就算没有心灵的支柱也好,果然还是在从小就生活的自己的家里,被熟悉的光景包围着迎来死亡是比较好的。可同时,对于人生中第一次碰到自己喜欢的人,要从有他存在的秋叶原离开这件事,又稍稍有些抵抗。
一边想着这件事,来到秋叶原车站的时候。
视界里映出了广播馆。
「……啊咧?」
咚……。
突然,感觉世界错位了。
这是什么?
眼前的风景歪曲了。本来时间还可以说是白天,不知怎么回事昏暗的景色却重叠在了我的视界里。那种景象,像是屋子里,又像是街道上。
「……这到底是?」
嘴里说出来的,本来想要这么说的话,实际上或许并没有发出声来。
心脏杂乱无章的跳动着,呼吸也变得很慌乱。
与因为热的时候不同,感觉讨厌的汗珠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在歪曲的光景中,映在眼中的是手里拿着信封,正在读什么文字的男性的身影。
五十上下——不对,四十几岁那样吧?穿着深棕色的夹克,黑色的头发往后梳着,看起来好像挺不高兴的——不,是非常不高兴的看着手中拿着的文章。
看的速度相当迅速。
……说起来,爸爸看文章就非常快。
想到这件事的瞬间,歪曲的映像中的人物的身影,变成了爸爸。
说到底,那映像是因为联想到了『爸爸读文章很快』,而使其变成了爸爸的样子呢,还是说那本来就是爸爸的样子,由于情报明确了,因而认识到的呢,这个时候的我还没能把这两者区别开。
只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看到的这些映像就像是在梦中似的飘忽不定。
「白日梦?为什么……」
但是又觉得其中的情景与梦中的那些有少许的不同。
不,严密的说,梦——在清醒的状态下看见的梦是白日梦,并不是单单靠大脑把周围的情报进行联想,再合成影像。硬要说的话,就像是在梦中,把过去经历过的一系列事情,进行再体验……。
在夹杂着噪音似的映像中,“爸爸”朝我大发雷霆,接着开始掐着我的脖子。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僵直的在那儿站着。
「……骗人。爸爸,不会做这种……事」
我的声音中几乎没有任何声响,感觉自己的身体摇晃倾斜了。接着,我迈着像是登空了一样的步伐,走向路边的电线杆。
映像还在继续着。
在朦朦胧胧的视界中,一个穿着白衣的人把爸爸撞出去很远。
接着爸爸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刀。印象中,刀刃在昏暗的道路上,光芒一闪一闪的。
在记忆中,我尖叫了。
而现实里,终于抓到了一个电线杆,拖拖拉拉,全身无力的瘫在了那儿。
被“现在”的秋叶原的光景所遮挡,在广播馆的“过去”的情景浮现了出来。不知何时爸爸的小刀丢在了一边,用用螺丝刀向我刺来。肉被挖开的真实的触感,让现在的气氛更加恶劣了。
接着为了帮助我,在视界的一角看到穿白衣的人拾起了爸爸弄掉的小刀。“冈部”握紧了小刀,为了帮助我,冲了过去。……直直的,向爸爸冲去。
我什么都没想,只是吃惊的挡在了他和爸爸的中间。
——瞬间,冲击和异物感,皮屑与肌肉被撕裂的触感将我贯穿了!
与触感稍稍有些落后的,那种都难以让我发出声的痛苦支配了我的全身。
现实中的我已经完全蹲下了。
虽然是在大街中,但现在根本没空理会这些。大量的血液从自己的身体中流出的感觉清晰的传到了这里。
虽然那顶多也就算是梦一样的感觉——说是记忆也不为过,但我却被这一直重复的过去的残像所支配着。对,就是在广播馆招来的被联想出来的记忆。
这就是……、死?
这就是……、所谓的消失?
我回到那种状态,那才是世界正确的姿态……。
是吗。……不需要啊、我。
被世界……、被爸爸说过,不需要你。
意识中的虚无正在慢慢的扩大。绝望与悲伤,还有在这之上不断盘旋的丧失感,正在迅速支配着我。
「……酱!」
这时候,不经意的听到了一个声音。
「……丝酱!」
到底是谁?很熟悉的声音。
「……克里丝酱!振作些!」
刚刚听清楚那个声音是在叫我名字的时候,冷不防感觉到凉凉的液体“哗”的一下就浇在了我的头上!
因此,模模糊糊的意识极速醒过来了。
「……啊、啊咧、这是?水?」
回过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满头是水了。摸了摸自己潮湿的脸颊。还真是被吓了一跳啊……。
「太好了~克里丝酱。没事吧?中暑了?」
有些奇妙的缓慢的语调。
把视线转向那奇妙语调的主人,站在那儿的是担心的看着我的真由理的身影。
☆
原来,真由理看我低着头,好像是以为我是不是中暑什么的了。因此,赶紧拿出了参加CM时防止中暑的对策——冷矿泉水,试着让我暂时降下温来。
——实际上,今年的夏天破了一直以来的高温纪录,在各地很普遍的相继发生因中暑而昏倒的人,所以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应对措施吧。
我在看清真由理后的第一想法就是「本应该去参加CM的真由理为什么会出现在秋叶原的车站这里呢?」
再说了,真由理今天参加CM的预定,应该是到中午结束才对。而且由于今天是盂兰盆节,从下午到傍晚,本就打算去奶奶的墓前扫墓的。
为此,参加完CM后回到了秋叶原,取回事先存放在打工地点的行李后再去扫墓的,由于不注意忘了一件东西又折回来了。
正想着回去拿那个东西时,正好看到了状态不好的我——这就是事情的始末。
真由理看我不舒服,再三要带我去医院。对她来说,看着我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不能让她放下心来。
虽然刚开始也告诉她说我会回宾馆的,不用担心,不过她却倔强的认为「绝不能让你一个人在宾馆里待着」。看来,身边亲近的人的身体状况不好时会觉得是大事不可掉以轻心,但别人对“身体条件不好”却有着很强的忌避感。
虽然我多少知道点真由理是个一点决定了的事就八匹马也拉不走的“小顽固”,不过实在没想到她会在现在将她的“小顽固”性格发挥出来。
之后她说既然这样的话咱们就回LAB吧,但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就直接回LAB的话,总觉得我就会去道歉。如果和预想的一样,冈部现在应该不在LAB才对,不过就算这样,我在现状下,对回LAB这件事感觉非常抵抗。
——更进一步说,就算同意回LAB,“让我一个人呆会儿”这个问题还是不能解决。
之后漫长的争执的结果,我被带来了真由理一直打工的女仆咖啡店MayQueen喵喵。
位置基本就在LAB的后面——不如说LAB在这个店的正后方,从以前我吃面的那个店,走几秒就能到的地方。原来如此,桥田为了到这儿来而整天泡在LAB里的理由,不过只是很简单易懂的位置关系吗。
「欢迎回来喵~主人♪~」
刚刚踏进这家店的瞬间,这个声音就想起来了。
抬头一看,在那儿的是一个略带些吊眼角,眼睛细长清秀,给人印象很深的双马尾卷发的猫耳少女的身影。这个猫耳女仆,以两手稍微握拳摆出微微下弯的姿势,用好像猫在轻叫的声音打招呼,来迎接我们。
说实话,由于信息量略大,我大脑快短路了。
我姑且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channeler,猫耳什么的,女仆什么的,多少知道些。但是眼前这只跟我知道的不一样。……绝对不单单只是萌或者可爱的的廉价生物。是更加让人畏惧可怕的存在。
「啊菲利丝酱~嘟嘟噜~~♪」
真由理非常高兴的在对这个恐怖的存在打招呼。看来这个恐怖的存在就是冈部和真由理时不时提到的菲利丝小姐。由于各种各样的事情,我和Labmen Number007的她一直没见过面。
「哈喵?真由氏,怎么了喵?不是刚刚才拿走行李走了吗」
「诶嘿嘿~,落下东西啦」
「真是的~还真是马马虎虎呢。不过,这样的真由氏也非常非常萌啊!」
……这个可怕的生物,真由理在和这个恐怖的生物很普通的在进行对话。这副光景给我的感觉简直比恐怖还恐怖。
说实话,我活到现在感觉到某种生物是如此难以靠近的存在还真是头一次。
在两个可爱的少女的背后,总感觉有一个会吞噬所有东西的超级黑洞张开了血盆大口。
「还有啊,刚出去没多远就看到了克里丝酱,顺便就把她带来了」
「哦哦!你就是传说中的克里斯蒂喵?从凶真那里听了不少你的传闻啊喵」
听了真由理的话,那个恐怖的生物的注意力转向了我。
下意识的感觉像一个舔着舌头的凶猛肉食动物的目光看向了我一样,着实的被吓了一跳!!
「啊咧咧?怎么了喵?」
稍微歪了歪头,她慢慢靠近有些畏缩的我。虽然动作是超级可爱没错啦,可是我觉得可爱过头!一种很接近战栗的感情正在我心头环绕着。
「啊,不,那个……。我是牧濑红莉栖。从冈部那儿听了很多,那个究竟是什么事呢?」
一边终于慢慢挤出了句话,一边不让她们发觉自己动摇的样子。
一问之下,好家伙“助手”、“复活的不死之身的战士”“正在腐烂的僵尸”“土豪科学家”什么的外号全都从她那可爱的嘴里一个一个蹦了出来。
【※书上写的不是土豪17,是セレブサイエンティスト, celeb scientist,直译过来就是土豪科学家】
哼哼。
「这些……。全都是那家伙说的吗?」
「对啊喵。有什么不对的喵?」
问答我问题的是表情略有些疑惑,卷发双马尾的女仆。
「哼嗯~原来如此啊」
总觉得在不知不觉中,感到自己的脸上非常自然的浮出了笑容。冈部你这是作死啊,这次果然还是应该用最粗的针头,把他的脑脊液抽出来吗?还是酌情把他那胡邹乱说声带摘出来,泡到福尔马林里做成标本呢?
一度放弃的的冈部惩罚方案,再次在我的心中生根发芽了。
☆
「那个……,克里丝蒂喵。你好恐怖啊喵」
意识全都投入冈部惩罚方案的我,由于这句话返回了正常状态。一抬头,看到她有些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
……能让这个恐怖的生物感觉到害怕,我究竟是……?
对自己渺小的存在产生了疑问,以此为契机在车站前发生的事给我的冲击,被在进入这个店的时候给我的冲击中和……了?不,总感觉后者的冲击力更强……。现在我正以社交用的态度,努力掩饰着。
至少,必须把话题给岔开。
「抱歉。刚才有些发呆,比起这个,菲利丝小姐……是吧?虽然同是Labmen,不过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呢」
「说起来这倒是。不过……,菲利丝和克里丝蒂喵的灵魂一定深深连在了一起喵!要问为什么的话……,在前世我们就是永远不会分开的有相同爱好的恋人,而这个因果……」
刚刚这个萌萌过载体说原因是这个……,好吧咱们种族不同,越发感觉无法直视了。
本来已经够混乱大脑,再次响起了中二病预警警报。
「原来如此,跟冈部同样的类型吗。怪不得会用很微妙艺名」
「你在说什么啊喵?菲利丝就是菲利丝喵!没有除此之外的名字喵!」
听了我说的话,菲利丝小姐就像猫要捕食一样,一步步朝我走来。不过现在的我,也就剩点叹气的力气了。
「……女仆咖啡厅,都是这种感觉吗?」
对我筋疲力尽的提问,真由理瞬间就来反应了。这一瞬间,菲利丝小姐也趁机搭了个便车。
「克里丝酱有兴趣吗?!那就在这里打工看看吧~~」
「嗯!刚开始可能会很害羞,慢慢的就得心应手了喵」
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一下这个时候的我的心境的话,那就是所谓的“疲惫不堪”吧?真是奇怪,明明直到刚才为止,还会对自己会消失这件事抱有强烈的恐怖感,还会被在广播馆前突如其来的“白日梦”弄得自己痛苦不堪……,怎么会这样?
「容我果断拒绝」
虽然眼前的菲利丝小姐确实非常可爱,大致也可以推测得出,真由理也非常适合这家店的服装,不过我实在不认为我穿上会很合适。
特别是这个店的制服,背心肩部到胸部这一段,也就一个汽车安全带的宽度,是会更让人把注意力放在胸部上的设计类型……,那个……什么。……总之,唯有我不适合这件衣服这件事,就算是天地倒转也不会错!
但是就算拒绝了,真有力也没有放弃。故意用“猫语”很郑重的继续拉拢我。
「现在的话,可以给你带上三个猫耳哦喵~!」
「这是想把我包装成什么啊!」※
【※原文:どんな布団圧缩パックよ!我实在不懂这句啥意思……】
听到了像是深夜或是中午时的电视购物中说的话,下意识的吐槽了。这还没完,菲利丝小姐的追击就飞过来了。
「来~说声“喵”来听听!」
「谁会说啊!」
挡下这一击后,貌似菲利丝小姐总算是放弃了,她抱着胳膊,收起了进攻的武器。
「嗯唔~~~~~~残念喵~」
「不要再这样了……。我没心情啦」
精疲力尽的我,叹了口气回答着她。
是的。我没心情像这样和她们一块玩耍。因为我已经被死亡宣告了……。
「什么心情呢喵?」
「……不清楚」
听到询问的话语,我回了一个爱答不理的态度。如果不是现在的话,肯定会变的比较亲切一些,不过面对对方是和冈部一样的中二病言行者,以我这边心情都快见底儿的状态下,就算是笑嘻嘻的也该有个限度。
其实,真由理在这个时候没有说话的话,我可能会因为不高心而和菲利丝顶起嘴来。
「啊对了!真由氏是为了拿落下的东西的。在休息室里吗?」
「咱们一块去找吧喵!」
对刚刚想起为什么到这儿来的真由理,伸出食指眨眼的菲利丝小姐。这个动作真的是非常可爱。
……啊要是没有中二病的言行的话。
保持着心中困惑着,脸上却一点都不显露出来的样子,随着事态发展,我也陪真由理一起去找落下的东西的。我跟在真由理还跟在她一旁的菲利丝的后面,以此队形向休息室走去。
MayQueen喵喵的休息室,与常见的更衣室不同,看可以说像是会客室,让人感觉这里舒适宽敞。
屋子最里面的一侧放着一个很大的电视,不知道之前谁看来着,屏幕中在播出新闻节目。换衣服用的衣柜和化妆用的镜子靠在两侧的墙壁上,屋子的中央摆着一张桌子和一个看起来质量很好很软的沙发。
我想应该是为了治愈服务员的心灵吧,那边还有一个非常高级的按摩椅。
「啊啊!这儿呢这儿呢。根本就不用找嘛~~」
进入房间后,真由理立刻走向化妆台放着的那束花。
「这个,这不是百合花吗」
看着真由理抱着的那纯白的花束,我出声问道。柔和的香气从盛开的那一朵朵的花中传了过来。
「是啊。要把它拿到奶奶那儿去」
「是吗……、还要去你奶奶那儿扫墓呢」
真由理的奶奶已经去世了这件事,早已听她说过了。
那是她成为冈部“人质”的契机,也是冈部发誓要永远守护真由理的契机。
「诶嘿嘿……。那么,奶奶还等着我呢,真由氏现在就走了哦?」
害羞似的笑了笑,真由理微笑着说着。
听到这个有些困惑的是我。硬是把我拉来这里也就算了,对于只剩下刚刚见面,而且还是个中二病言行者独处这点,感觉有些不妙啊。
可同时,如果跟着正要在盂兰盆节去扫墓的真由理的话,又会打扰到她们的“家人时间”,真是相当为难。这种矛盾都让我口齿不清了。
「呐、呐啊,真由理。……你要走了吗?那我也……」
这时,突然菲利丝小姐几乎同时截下了我想说的话,还抓住了我的手。结果我想说的话也没说出来。
「克里丝蒂喵当然是留在这里了喵」
「等、等等!别靠过来啊!」
在打闹的时候,真由理很快就做好了出门的准备。她挥了挥手,如此说道。
「那么明天见喽,克里丝酱。嘟嘟噜!~」
☆
「诶?诶??!!真、真由理!?」
当我说出想要制止真由理离开的话时,休息室的门已经关上了。
看样子真的挺着急的吧。或许把我带到这里只是事发突然吧,感觉就是由于这个原因才在这里花费了不少时间。
……这样的话,明明不用硬是把我带来这里的。
我稍微有点不高兴。
确实如果是中暑的话必须要有人照料,可我的症状却与中暑相距甚远。身体不适的原因是由于别的事情,根本不用特意把我带到这儿来。
对于真由理的亲切我很高兴,这是她可以做到最大限度的事情了,但是以没啥闲情逸致的现在的我来说,在感激的同时也带有些困扰。而且,对感觉到这些的现在的我来说,更是一种压力。
……明明是为我着想,却会感到这好意有些麻烦什么的,我还真是……。
不由得咬了咬牙。
心中满是不甘心的气氛。
眼下自己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事情,已经堆积如山了,由于这个,对就连平时本应可以坦率接受的关怀,都有些不满了。
就算再怎么称赞自己是天才少女,到头来,不管愿不愿意承认,摆在我眼前的,不过是一个经验不足,名为牧濑红莉栖的小鬼罢了。
「呜呜呜呜呜……。克里丝蒂喵不喜欢跟菲利丝呆在一块儿吗?」
这时还一直紧紧抓着我不放的菲利丝小姐说话了。回头一看,她眼泪已经在眼睛里打转了,好像被丢弃的小猫一样的眼神看着我。
看到她这样子,就算是我也没办法像对冈部一样,对她吼出“不许加蒂娜!!”我自然而然的挣开她的手。
「不不,倒也……不是那么回事」
「那样的话咱们就去店里吃些东西吧喵?我请客喵!」
或许我说的话正合她意吧,菲利丝小姐转身做出要离开的动作说着。看到她这个举动,眼前又有了一种奇妙的即视感。
「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我仍摇了摇头」
「虽然很抱歉,我没有这个心情。我先走了」
「诶?要回去了吗?」
菲利丝小姐残念至极的说着。
我想如果是男性的话,大部分人会在这时候被现在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改变想法吧。可话虽如此,在现状下我实在是没有什么这种事就会让我动摇的精神余裕。
「……我想一个人呆会儿啊,现在」
稍稍有些泄气的声音从我嘴里传了出去。看来受的打击比自己想象的还大得多啊。——在某种意义上这也是当然的。
抱歉,我在心中小声说道。
我转过身去刚想往回走,这一瞬间,从最里面放着的电视机中,听到了记忆犹新的熟悉的怒吼声。
「所以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我既不是超自然研究家,也不是UFO研究家!!!」
听到这声怒吼,我一下就僵住了。
……这是我片刻都绝对无法忘记的声音。
瞬间,我赶紧用手堵住了耳朵,颤颤巍巍的把视线转向了屋子最深处的那台电视机。
那液晶画面上映出的不是别人,正是我爸爸的身影。
牧濑章一,中钵博士。
这是爸爸在研究领域被人们熟知的名字。
画面中的爸爸,好像是被什么奇怪的夏季节目,要求做某些事的解说,他正以非常不高兴的脸色怒视着主持人。
「喵哈哈,吓、吓了我一跳啊喵。还是把电视机关了吧喵。」
可能也是被狠狠地吓了一跳吧,如此说着的菲利丝小姐的脸上流出了冷汗。为了关掉电视,她向桌子上放着的遥控器走去。
菲利丝小姐把遥控器拿到手上的时候,我突然叫了一声「等等!」她疑惑的朝我转过身来。
但是我——我的意识,已经集中在电视中的爸爸的身上了。
「别问我这么无聊的问题!还真是一个莫名其妙的节目组啊!」
爸爸怒火中烧的朝主持人和取材组大声嚷叫着。我对爸爸那样的态度感到深深的恐惧,但却又无法让自己的眼睛移开。
最终爸爸从座位上站起来,离开了拍摄场。
「喵哈哈……。这个人,还在做这种事啊。和以前相比,完全没有改变啊喵~」
菲利丝小姐一边苦笑着,一边这样评价着爸爸。从她的语气来判断,好像她很了解父亲。
「相当有名吗?」
「与其说是有名……」
对于询问有关爸爸事情的我,菲利丝小姐却显得有些吞吞吐吐含糊其词。但是我依旧用诚恳的眼神一直看着她。
离开爸爸七年了。
这期间,可以说我完全不知道关于爸爸的任何事情。
不,应该说除了家庭之外,我对爸爸的事情一无所知。
当然了,我会在网上发送信件,偶尔也会在新闻之类的节目上看到有关爸爸的话题,但如论如何也不会涉及到爸爸所出席的那个日本夏日特别节目。
——基本上,爸爸出现在电视上是最近才知道的。而且我也完全不知道爸爸会被当作演员,卷进那像极了表演类的节目中去。
所以我常常在想,要是有人熟知我所不知道的爸爸的事情的话,希望那个人可以告诉我。
但是很遗憾,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就随随便便的就在大街上来回问人们「你知道中钵博士的事情吗?」,不知道这么做会给爸爸带来多大的困扰……。所以,至今为止并没有什么大的收获。
可是如果菲利丝小姐知道有关爸爸的事情的话……。
她一直被我盯着看,没办法终于死心的说道。
「……这可是自爆黑历史般,秘密中的秘密啊。菲利丝的爸爸和中钵博士可是写作“至交”读作“情夫”的关系啊喵」※
【※原文:フェイリスのパパと中鉢博士は親友と書いてマブと呼ぶ関係だったのニャ。マブ,沪江小D说意思是:情夫,妓女的嫖客】
☆
真的真的是超级出我预料的答案。
傻在那儿的我,无法相信刚刚耳朵听到的事情,只能呵呵的干笑着。
「……!哈、哈哈哈。又、又在开这种玩笑」
「是真的喵♪,爸爸大概在十五年前,就一直协助中钵博士进行某项研究。做资助者,提供研究费用喵」
只能说是奇缘吧。
而且,爸爸肯定有着我不知道的社交关系——不,不如说,我基本上就不知道爸爸的社交关系——,不过应该有朋友才对。
但是,对我来说爸爸就是爸爸,不知从何时开始,自己就认定爸爸“只是对我而言的父亲”,除此之外不是别人的任何人。然而对爸爸来说,他还有别的身份这点也是当然的啊。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吧,我依旧用无法相信的语气小声问着。
「真的……?」
「嗯。菲利丝不会说谎的♪」
面对我有些发呆的小声询问,菲利丝很镇静的回答着。
随着这个事实在我大脑来回晃悠,反倒是我开始失去了冷静。
不由得抓住菲利丝小姐的双肩,使劲的来回摇着。
「……哈啊啊?居然是亲友!?从什么时候!?契机呢!?这十五年间又怎么样了!?还有那个研究到底……!」
脑袋一片空白。
被自己将会消失这个问题,还有谜一般的白日梦,弄的我精神力体力都快消耗完的时候,一个更大冲击接踵而至。原来,我大脑的容量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大。
明明是这样,一个又一个意料之外的事情却又不断蹦出来,而这次居然还听到了爸爸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从冈部那儿知道了“自己会消失”这个事实,大概是在快到两点的时候,而现在距上次冲击还不到一个半小时……。
话说这究竟是干嘛啊?
用冈部的话来说,这也是「命运石之门的选择啊!」——说起来好像最近都没听到过呢。
「哇啊啊啊……,冷静点啊喵!」
菲利丝小姐抗议的声音,传到了因为太过惊讶而差点陷入恐慌的我的耳朵里。啊说起来我一直在晃悠她呢。
估计她眼都花了吧。
「啊!对、对不起……」
“刷”的一下抽开手,菲利丝小姐脚步有些摇摆不定,噗通一下坐在了沙发上。
「晕死我了喵~……」
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大碍,不过我心里却是慢慢的歉意。说真的我超想现在就逃走。
但在逃出去这想法之上的,却是另一种心情:无论如何都想要知道,她和她父亲熟知的,我所不知道的爸爸的身影。某种意义上讲,这是我七年间一直想要知道,但无论如何都无法如愿的事情。
「呐,菲利丝小姐对于中钵博士都知道些什么呢?什么事情都行,告诉我吧?」
这么一问,菲利丝小姐用她那细长清秀的眼睛发呆似的盯着我看。稍微盯了一会儿后,她微微一笑说道。
「这样的话,就来我家吧喵!其实还存有被历史的黑暗埋葬的重要资料呢喵!」
历史的黑暗?
贵重的资料?
「诶?什么情况?」
那个……没错,我确实是想要从“爸爸和她的父亲是亲友”这些关键字里,听到更多详细的信息……。
究竟爸爸在做些什么呢?虽然以常识来考虑的话,她应该只是用中二病的言行把事态说的很复杂而已,但是有关爸爸的事情基本什么都不知道的我,现在没有任何材料证据来否定她的话语。
看到我的反应,她很高兴的笑出来了。
「来了就能知道了喵~。喵•呼•呼♪」
都到这一步了,还是早下决心吧。
「……我去」
对于立即回答的我,她双手合在一起露出了很开心的的表情。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喵!打工这就要结束了,稍微再等一会儿吧喵」
一边说着,菲利丝小姐已经走出了休息室。
目送她出去后,换我坐在了沙发上。一抬头,正面的镜子上映出了自己现在的脸色。现在即使是有人来阿谀奉承我,脸色也不会好起来的状态。
「……是吗。那确实是不能放着真由理不管呢」
人们说的“脸煞白煞白的”,我就是这个词的真实写照,跟白纸一样。不由得轻轻苦笑着叹了口气。
而且菲利丝小姐之所以总是跟着我,大概也是因为察觉到我现在的脸色了吧。看起来,她和冈部相似的地方并不仅仅是那中二病的言行。可以非常敏感的察觉到有人受伤了这点,也是非常的相似。
我在询问有关爸爸的事情时,特意采取了招待自己去她家里的形式,也是考虑到这样看护着我比较省心吧。
可话虽如此……。
「怎么也想不到啊……。明明自己的存在很快就会消失了,真是讽刺……。到现在才有了知道有关爸爸的事情的机会……」
一直、一直想要知道的事情里,可能有一小部分是自己知道的。我一边这么想着,等着菲利丝小姐回来。
☆
MayQueen喵喵闭店后,我被菲利丝小姐带着来到了秋叶原车站前与UPX相邻的超高级高层公寓,秋叶原Times Tower的最顶层。
在晴天日都可以看见富士山的这座大楼,毫无疑问是秋叶原少数以高着称的建筑物。其实我在LAB的屋顶上也看到过几次。
菲利丝小姐把这一整层都当作自己的房间随便使用着。而且平时还有管家一直在打理这些,不过今天好像感冒了在家休息。
说实话,我更混乱了。
这里看上去非常高级,而一直在女仆咖啡店打工的年轻少女,居然会住在这里……实在是无法理解。
我受教育生活的美国,是不管是出身阶级还是成绩,擅长的领域,都会按照本来所属的社会本身发展的类型。运动员会和运动员集合起来,资本家和资本家,研究者和研究者,以此构建的。
因此,别的阶级出身,或是别的职业者什么的,在大多数场合下,基本不会有什么很活跃的交流。而在日本由于年龄或是地区也会形成这种社会团体,美国却是以出身阶级与职业领域而表现出来。
所有,以我的常识来考虑,菲利丝小姐明明是资本家出身却还要到女仆咖啡店打工这点,是我根本无法理解的。
说实话,由于华丽的蹦到了常识之外,瞬间就傻眼了( ゚Д゚) 。话虽如此,对菲利丝小姐而言,这才是普通的,属于她的日常吧。
到了菲利丝小姐家后,她把我带到了一个房间里。看起来好像是类似放映室的地方吧。
「这就是你想要知道的,被历史的黑暗埋葬的珍贵的资料喵」
这时她拿出的是一个磁学存储介质——盒式录音磁带。
以前,它主要是用来录下声音,再播放出来,在1960年到1990年,这种模拟声音的小磁带用来听音乐是很常见的。
顺带一提,再播放用的CD的普及是在1980年,可以录音的CD的普及是在90年代的后半。
「那么……,这里面有什么?」
「菲利丝的爸爸和中钵博士的对话喵」
菲利丝小姐一边把磁带从盒子里取出来放倒录音机中,合上盖子,一边回答着我的问题。
这是录有菲利丝小姐的父亲和爸爸的对话的磁带。我对会有这种东西存在而稍微有些吃惊。不,如果仅仅是有的话还倒也不算什么,可这个到现在还保存着,而且看样子还保存得非常好,这就稍微让我吓了一跳。
录下声音笔记,如果是研究者的话,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因为基本上研究内容常常会在以论文之类的形式记录下有实体的笔记的时候就被放弃了。
「这东西,真亏你能保存到现在啊」
「嗯,爸爸在上大学的时候,就用录音形式代替日记了喵。磁带其实还有好多好多呢喵。加起来的话得有两千盒以上了吧」
菲利丝小姐背对着我,在操作着机器的同时小声说着。她的语气中好像很开心,但不知哪里却又有些寂寞的感觉。
难道说菲利丝小姐也基本上没有和父亲一起渡过的时光吗?
可以接触到和爸爸有关的事情这一点虽然很开心,但与之相对的,哪里有些不满足的感觉爬上了心头。我现在好像就是这种心态。
「……但是,在十年前已经全部都销毁,听不到了喵。但只有这一盒,爸爸把它藏在了书房中经常使用桌子里面喵。搬到这里来的时候,偶然找到的」
看来应该是不怎么用录音机吧,调整它稍微花了些时间。正好趁手头上没什么事,来回转身看着周围。
首先看到的,是存放她正在设置的录音带的盒子。
上面写着数字和文字。
「这个录音带写着日期呢。平成……6年?」
「十六年前,爸爸二十七八岁的时候吧」
对着录音带的盒子边看边说的我的话,菲利丝小姐回答着我。听着她隔着后背传来的话语,我突然想起了某件事情。
十六年前,二十七八岁……。
「嗯……那你父亲和中钵博士是同一年的吧」
「哈喵?确实是这样……。为什么克里丝蒂喵知道中钵的年龄呢喵?」
对我的小声言语起了反应,菲利丝小姐一张写满疑惑的脸朝我看来。
「诶!?那、是、是、因为……。比、比起这个,我还是想尽快听到录音带里的东西」
看着她的表情,打算糊弄过去的我,急急忙忙乱找借口。
话说,对于特意把我招待到她家里来,还像这样给我听录音带的她,我这样的发言是很失礼的,可中钵博士是我的爸爸这一点,现在还是稍微保持沉默吧。
「嗯~~,嘛算啦喵」
菲利丝小姐这么打算的同时,机器的调整也结束了。
「呼~~,准备完毕喵!克里丝蒂喵,做好觉悟了吗,听了这个之后就无法回头了喵」
猫耳卷发双马尾女仆随意如此宣言着。又是中二病台词吗,我一脸的疲惫……。
「这个怎么样都好啦……」
但是菲利丝小姐却一反平常,露出了非常认真的表情。
「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啊喵」
「什么意思?」
看着她的神情,是与之前完全不同的认真,禁不住问了一句。
「爸爸他们想要制作一个非常两不起的东西喵。……现在要听到的,不能对任何人说哦喵。这个是让你听录音带的条件喵」
坚定的声音。
看来是认真的。她周围散发的气氛,也和做出中二病言行时相差太多了。现在的她应该更加接近她原来的样子吧。
看着她严肃的表情,反倒让使我一直消沉的那份感情苏醒了。反正就算听了那些秘密,我也马上就会消失了。即便是想把那些秘密说出来,估计时间也不够用吧。
「放心吧。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反正我很快……,就会消失了」
「喵?消失……?」
——顺口说出来了。
听了菲利丝小姐疑惑的声音,我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突然意识到后,我再次组织出了想要蒙混过去的话语。
「…………!没什么,总之我和你约定。不会对任何人说」
听到我的保证,菲利丝小姐用力点了点头。接着露出了毫不担心的笑容说着。
「嗯,我相信你喵。作为Labmen的同伴。……那么,开始播放了喵!」
☆
「啊、啊啊、测试测试。今天的秘密会议在秋叶原的咖啡店……」
录音回放后首先听到的是一个不认识的男性的声音——顺带一提,由于在之后很快就告诉我了,这个声音人的主人就是菲利丝小姐的父亲秋叶幸高。
「喂幸高,这里应该说是“相对性理论超越委员会”才对啊!」
接着,一个很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是爸爸。
而且是很年轻时候的……。
「好好我知道了,你先坐下吧章一」
「什……!不要叫我的真名!」
秋叶先生(菲利丝小姐的父亲)和爸爸在很亲切的对话。确实和菲利丝小姐说的一样,两人的关系或许可以说的上是亲友了。我从来没见过爸爸和别人这么亲切交谈的样子。
「别名啊……,我以前也这么做过」
这时,不经意间一个女性的声音加入了。
总觉得这个声音好像也很熟悉似的。
但也只是觉得很耳熟,并没有马上想起来。是错觉吧?
正这么想着,下一瞬间,秋叶先生口中说出的名字,让一切疑问全都解开了。
「是吗桥田教授?是什么名字呢?」
「那可是秘密」
桥田教授——就是桥田铃。
觉得声音很熟悉也是当然的。
因为那是在8月9日飞往1975年,之后成为东京电机大学的阿万音铃羽小姐的声音。虽然由于年龄增长的关系,声音有些变化,但她的声音特征却没有变。
我察觉到的这一瞬间,感觉自己都惊愕的发不出声了。
……爸爸是阿万音小姐的学生!?菲利丝小姐的父亲也是!!
说起来,冈部说过,菲利丝小姐的父亲和阿万音小姐认识。但是……,实在想不到竟然是她的学生!
这是从在无数世界线与时间轴中旅行过的冈部那里听来的故事。在故事中,阿万音小姐在过去的世界,为现在的我们做了很多很多的准备。
LAB所在的大楼——将大桧山大楼托付给布朗管工房的店主先生的是她,拜托菲利丝小姐的父亲,把IBN5100供奉在柳林神社的也是她。
还有,成为我来秋叶原主要原因之一的ATF研讨会,好像也是因为与阿万音小姐教过的学生有关系。
再说了计划这个研讨会的人们,本身就属于“桥田研究会”,实在难以认为和爸爸说的“相对性理论超越委员会”会没有关系。桥田研究会是以时间机器为课题的研究小组,要制作出时间机器,就必须以某种形式从相对性理论中超越出来。
——结果,在听录音的过程中,明白了这两人是同一人。
我……、没怎么和她说过话。
其起因应该是在阿万音小姐的心中,对未来的我的敌意,这点应该是毫无疑问的。但是,为什么我没有去超越这一点,去和她说话呢?
没有办法的事情,我明白即使现在像这样思考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但即使如此,她还是为了我们预先做了这么多准备。
为了把世界救出SERN的支配。
为了真由理可以结束死亡轮回。
为了冈部可以不用再面对绝望的黑暗。
她只身从2036年回到过去,为了达成那些愿望,她孤独的留在了1975年的世界……死去了。全都是为了我们。
当我知道阿万音小姐,与爸爸他们有着很深的因缘时,心里有种难以表达的感觉。她确实留下了些“什么”。毫无疑问的可以断言,她的人生并没有浪费。
「就称呼我为中钵教授。这就是现在我隐于此世的名字」
录音中,爸爸用非常自满的声音说着。总觉得这语气……好像隐约想起了些什么的我,稍微歪了歪头。
……啊咧,总感觉这非常自大的语气在哪里听过啊。
「你要是自称教授的话,那岂不是和桥田教授一样了吗。……啊、中钵博士什么的你觉得怎样?」
「我可不是自称教授啊,幸高」
爸爸说的话,被听过之后有些发愣的秋叶先生吐槽了,而秋叶先生吐槽的话,又被阿万音小姐吐槽了。看起来这他们这个小组关系很好呢。
接着三人的对话朝着“为什么还要取个别名啊,用真名不就好了吗?”这个方向发展了。正说到这,爸爸有些不满的声音传了过来。
「那太危险了。如果完成时间机器的话,学会的此刻肯定会盯上我的性命。这样太对不起给我中钵这个名字的师父了」
……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学会要特地派刺客去刺杀爸爸,不过在爸爸看来这就是既定事项。不出所料,又一个吐槽的问号冒出来了。
「你师父是谁?」
「是我取的?」
秋叶先生问着爸爸,阿万音小姐开玩笑似的说着。而听了阿万音小姐说的话,爸爸瞬间一口否定。
「肯定不是」
「那是谁?」
「秘密」
一种难以形容的,如同小孩子一样的反应。可能这个回答是意料之中的吧,秋叶先生小声的插话过来。
「也就是说和平常的妄想一样吧?」
但是这句话对爸爸来说好像相当难以接受。爸爸“咚咚咚”的敲着桌子,着急的反驳着。
「说是妄想也太过分了!我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把爱因斯坦尊为老师了!」
这时,阿万音小姐用“这个我们差不多都听的耳朵都长茧子了”的语气开口询问爸爸。
「啊话说,为什么是中钵?」
说起来,或许这也是理所当然的问题吧。我也很想知道答案。
「我察觉到钵的中心指示出了宇宙的究极形态」【…………Orz】
爸爸的回答……真的是非常非常出乎意料。我想爸爸一定是在用“只有自己”知道的表情在陈述自己的理由。我突然想到动漫中突然变成白色背景,有几个乌鸦飞过的场景……。
「好我们开始定期会议吧」
「喂!不要无视我!」
总觉得……。录音带中的爸爸和我印象中的感觉完全不同啊。
☆
在刚刚那让人有些发愣的对话结束后,三人的聚会一下子变得非常严肃认真了。
具体内容就是对爸爸正在制作的时间机器,秋叶先生已经很难再继续进行资金援助了。
平成6年……、西历1994年。
时间正好是日本国内经济萧条的泡沫时代。那个时候的我只有两岁,对当时没什么记忆。但是隐约记得由于很多企业都倒闭了,人们至此为止的日本经济的常识被一次一次的刷新着。
「……错过时机了啊」
录音中,阿万音小姐细声说道。
「诶?桥田教授,什么意思?」
爸爸听后,立刻反问道。看起来是对恩师说的话语,感到非常意外了。
「我的意思是,在研究下去也不会有什么进展了」
「怎么会!」
有些厌世的意思,阿万音小姐说着,对此爸爸有些激动的抗议。
「中钵君……虽然你非常努力……。但是啊,以个人的能力来研究这就是极限了吧。……对不起」
听来,好像时间机器的研究原本就是阿万音小姐独自进行研究的。
但是写有研究内容的笔记被爸爸偷偷看到了,其结果就是以爸爸为中心,与对时间机器有兴趣的人们一起成立了桥田研究会——话虽如此,这时的成员已经大大减少了。
从成立以后,八年。
爸爸他们继续独立研究着,可由于当时的技术有限,再加上只是小组程度的研究规模,最终连迷你黑洞都没有生成。
——以技术的进步来考虑,就连准备好未来道具研究所所用的那种程度的机材,都要耗费当时大概十年份以上的平均收入。
「不管怎么说,资金已经不会像之前那么多了。研究规模肯定会缩小」
秋叶先生面带遗憾但却坚定的说着。
录音中可以知道,秋叶先生自己经营着一个公司,其公司社员也都有着要守护自己家庭的责任。这样就算是友人和恩师,或是自己的梦想,对于无法研究出成果的研究项目,肯定往里面进行无限制的投资吧。
理所当然的。
这也是研究者为了研究自己希望研究的东西时,得有必要的政治力才行的理由。
面对这样的局面,想要继续引进资金,就必须得拿出能让投资人信得过的材料才行。
就连那个NASA,为了吸引人的眼睛,快速收集资金,偶尔也会公开一些对研究开发没什么必要的美丽的彩色天体写真,这也是为了不因为资金问题而中断研究。※【NASA: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
秋叶先生要进行资金援助,那资金的出所就必须要说服公司的所有人。然而就录音中说的,爸爸没有办法提供任何一点可以说服秋叶先生公司的人的材料。
这样就没办法了。
——顺带一提,在研究者的生活处世方面,阿万音小姐好像也是大同小异。
「……说起来我还没问过吧?中钵君为什么想要做出时间机器呢?」
阿万音小姐不经意间转换了话题。
听到这个,爸爸变得稍微有点语无伦次了。似乎是相当难以启齿的内容。
结果,秋叶先生说「教授,他是想看到人类生火的那一瞬间」,虽然想法被曝光了,可我实在有些难以理解爸爸为什么要把它藏起来。这不是在旺盛的好奇心下,非常罗曼蒂克,挺不错的目标嘛。
……等等,总觉得最近抱有这种感想不是一次了。
对于心中的的疑问,我稍微思考了一会儿,结果还是没有找到答案。
「居然给我曝光了……。那么幸高又是为什么呢?」
「当然是生意啊。除此之外还会是别的吗?」
爸爸的梦想被曝出来,有些不高兴的反问秋叶先生。另一边,秋叶先生的回答很快。他的语气中满含着自信与坚定的信念。
「哼哼、完全没有梦想和罗曼蒂克的家伙」
「真失礼,生意中也饱含着罗曼蒂克和梦想好不好?」
但是,在爸爸看来这个回答中欠缺一些乐趣。听到自己被戏弄了,秋叶先生稍微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反驳着爸爸。
对话很自然的朝着坐在这儿的最后一个人收束着。
秋叶先生面向他的恩师,「桥田教授又是为什么呢?」如此问道,她在稍微犹豫了一下之后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我、仅仅是想回到过去……。不是去未来,把一些被遗忘的东西送去而已。孤独的一直等到那个时候,挺难受的」
听到阿万音小姐的答案,我咬住了嘴唇。
她跳往1975年,是为了确保找到IBN5100并把它交给冈部。结果,因为这条世界线,她生病的缘故,没能把IBN5100直接交给冈部。
——我想,她会在2000年的时候去世,也是世界线收束下的既定事件吧。
不管怎样,从录音中可以得知,那个时候的阿万音小姐确实已经得到了IBN5100,并且打算自己来把它交给冈部他们,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所以……、她才这么说了。继续等待下去很难受。
要是有时间机器的话,就可以把这些等待的时间一脚踢开了。如此思考的她,独自研究时间机器,我想就是因为这个吧。
☆
「但是啊,中钵君。你也有家人,不可能一直追逐梦想吧?」
阿万音小姐提醒着再度说出时间机器是梦想的爸爸。趁着这个形势,秋叶先生也对爸爸进行着劝诫。
「确实是啊。真是不幸啊不幸,对于你女儿来说。像你这样的人居然是她的父亲」
听了秋叶先生说的话,我感到自己的眼睛一下子眯细了。当然了,会有这样的感想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但是这也有些让人感到不好接受就是了。
不过,在爸爸看来,这个意见完全不值一提。不,是因为亲友说出来的话吧。爸爸哈哈大笑着,回答了秋叶先生。
「哈哈哈,才没那回事。我的女儿非常幸福!听了可别吃惊啊,之前她居然对加法算式表现出很高兴趣,她才两岁啊!!这可是超厉害的事情啊!不愧是我的女儿,将来必有大成!哈哈哈哈哈哈!」
爸爸狂笑着。
……你都对他们说了些什么啊?我稍微有些害羞的感觉。
「中钵君是一个溺爱女儿的人啊」
阿万音小姐有些呆呆的,但同时也可以从她说话的语气中感觉到,她非常羡慕。在这条世界线上,她最终还是没能知道父亲是桥田就回到了过去,父亲对女儿倾注的“爱”是非常特别的。
——顺带一提,在听录音的时候,我就有这个我无法解开的疑问了,应该并不知道父亲就是桥田的阿万音小姐,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轴取了“桥田铃”这个名字呢?
「你的女儿怎么样了呢,幸高?不是去年才出生的吗?」
爸爸收住了大笑的声音,把话题引向了秋叶先生那边。看来是在说菲利丝小姐的事情吧。
「哎呀,尽是工作了,就没怎么跟她在一起过,都没脸见她了……」
从他的声音中可以感到,他很是懊悔。
想跟她在一块多呆一段时间,这个人一定在这么想吧。
「如果时间机器制作出来的话,就能回到女儿刚出生的时候哦。呐,难道你不觉得这非常棒吗?」
爸爸说着他对时间机器的梦想。他的语气中,丝毫不怀疑自己会做不出时间机器。
「……嗯,也是啊。你女儿有你这个浪漫主义者的中钵博士做父亲真是幸福」
但是如此回答的阿万音小姐,语气中却有种“那只是幻想”并且将一切都放弃了的气氛。
数十秒之后,录音机响起了“咔嚓”的声音,录音带回放自动停止了。
「……就到这儿了」
听到播放键被弹出的声音,菲利丝小姐告诉我播完了,接着她拿出了放在录音机中的磁带。
从磁带的性质上来说,在不回放的时候必须要放回磁带盒中保管好。她的动作很利落。
另一边,对于录音的内容,我感到各种吃惊。
比如阿万音小姐是爸爸的恩师啊,爸爸在这时候正打算生成迷你黑洞啊,吃惊的地方虽然很多很多,但最让我感到冲击性的,是与现在的我们的共同性。
「这三个人打算做的,和未来道具研究所——和我们正在做的,完全一样……」
不同的只是他们所投入的预算和时间,比我们多太多了。而令人遗憾的是当时的技术更本无法与现在的技术相提并论。
如果爸爸他们拥有现在的技术的话,再加上秋叶先生的资金援助,那么虽然不敢说开发得出时间机器,但类似电话微波炉的机器什么的或许可以做得出来。
——可话说回来,这些虽然不能说全是桥田的功劳,但起码也得站一大半,如果没有他高超的工作技术与黑客技巧,一定会很难吧。
☆
「想要制作时间机器什么的,真是被吓到了喵。啊,说起来,记得之前好像打算在广播馆举行的时间机器的成功开发记者招待会来着,那个不是终止了吗?后来怎么样了喵?」
菲利丝小姐一边把磁带放进盒子里一边说着。但是现在我,还沉浸在刚刚听到的录音内容的冲击中。
就像先前说过的,我除了知道爸爸的“父亲”这一角色外,对他一无所知。因此我想要知道爸爸在家庭之外的另一个样子,让菲利丝小姐给我听了录音。
接着我知道了,爸爸和他的同伴,就像现在的我们一样,亲切的交流,分享着友情……。
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爸爸和别人说话语气那么亲近。
于是我又想起了一件事。和别人那么合得来的爸爸,为什么和我的关系会变成这样啊。
我很想接近父亲。
想要呆在他身旁。
所以为了理解爸爸的工作,我拼命的学习。想着不可以打扰父亲,在我最大能力允许的情况下,尽可能的独立学习物理,学习数学,为了可以理解爸爸的论文,我一遍又一遍的读着它们。
但是我越是理解就越能看清,爸爸的理论的问题点在哪儿。接着我天真的指出了这一点,把爸爸的论文推翻了。
现在回想起来,我刚开始学习的时候,爸爸真的非常高兴。
但伴随着次数的慢慢增长,爸爸的心情慢慢变的不好了。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
结果,所有的紧张气氛在七年前,我十一岁生日的时候全部爆发了。
到现在我还记得。
那句话我怎么忘也忘不掉。
「满足了吗?在这个年岁就把我的论文尽数推翻,很满足吗!?别开玩笑了!!」
即使是现在我耳朵中也回响着那个发狂的声音。
还有向我投来满是恨意的视线的爸爸的身影。
「你要是没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就好了。……我一定会完成被你否定的时间机器!然后把你的存在,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只要一想到这儿,就会被吓一跳。
是吗。
所以我才会消失吗。
并不是因为冈部想要救回真由理的原因,我会因为过去的变动而消失的未来,在七年前的那个时候就已经决定好了。……是爸爸说的。
我消失,是为了爸爸,为了真由理,为了冈部。
……最然心中哪里在诉说着否定,但不知为何,我却认为这才是最有说服力的意见。
让陷入思考的泥沼中的我回过神来的,是菲利丝小姐不经意的一句好像自言自语般小声说的一句话。
「这个录音带,已经好久没听了……。中钵博士和凶真,你不觉得他们很像吗喵?」
突然的一句话,让我意识到自己落进了思考的迷宫中。
「和冈部?」
冈部和爸爸很像?
那怎么可……刚要说这句话,却下意识的停下了。
非常自负的语气,明明是一个比想象中更加罗曼蒂克的人,却觉得这点非常害羞而故意用伪恶的言行掩饰,还有狂妄的大笑……。
「……啊啊,你这一说可能还真是挺像」
确实,不得不承认。
很像……。
非常像……。
我……难道说我是一个不得了的父控吗……?
☆
听完菲利丝小姐说出的话语,惊慌失措的时候,接着她又问道。
「啊,克里丝蒂喵和中钵博士是什么关系呢喵?」
菲利丝小姐问我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我。对此,我赶紧把脸转向了别处回答着她。
「那是……!跟你没关系……。你不追问就帮了我大忙了」
在这种状况下,实在是很难说出他就是我爸爸这之类的话。比起这个,我刚说完,菲利丝小姐突然一副责备质问+中二病言行的样子映在了我的眼中。
今天受各种冲击各种打击于一身的我,实在是没有力气去阻止她了。非常不慎重的在精神疲劳MAX的状态下来到她家里,对面的她可是她精神攻击无冷却的外挂模式啊……究竟会变成什么样!苍天啊大地啊让我躲过这一劫吧!!
「嗯喵~~明明我都把秘藏的磁带都破例那给你听了~~」
听了我的回答后,菲利丝小姐带着“真拿你没办法”的意思叹了口气。看到她这样,我在心里说了声对不起。
接着,我突然问了她一句。
「……呐,菲利丝小姐被自己喜欢的人说过什么很过分的话吗?像你这样的人给我消失吧,这之类的话」
「诶……?」
面对突然发问的问题,菲利丝小姐一下就懵了。
「你……、可以断言,对于这个世界而言自己是必要的人吗?」
这个问题,并不是对眼前的她说的。
完全是对自己——对我存在本身说的话。
「我、不知道。……变得不明白了。想要让别人认同自己,也想要被人们忘记,但一想到这不就是自己不是必要的存在吗这一点,就会变得非常不安……」
菲利丝小姐听着我说的话,好像很困惑的样子。
她看上去虽然有些疑惑,但在她稍微思索了一下后给了我答案。
「给我消失、吗……。确实是很过分的话啊喵。可这绝对不是真心的喵」
让人开心的话语。
不是真心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该是多幸福啊。……但是,如今深深陷在绝望中的我,绝对不会这么想的。
「是这样吗……」
小声的如同自言自语般,菲利丝小姐听了却很激动的反驳我。
「说这话的人应该非常后悔的喵!绝对是这样!呜喵~~,太让人着急了。即便是这样烦恼着,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喵。这种时候就应该和那个人谈谈啊喵!!就算一下子无法把关系修复好,但只要把自己的想法传达给他的话,之后解决问题就是个时间问题了喵」
她这么说着,但我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时间极限是两天。
两天后真由理又会死亡。为了不再让她重复死亡收束,为了不再让冈部感受那丧失之痛,到那个时间极限之前我必须消失才行。
「时间……,已经没剩下多少了啊……」
「虽然我不明白事情原委,但要打电话就得马上哦。总之先试着说话吧。或许对方也正后悔着喵。赶快把,事不宜迟!」
催促我赶快做这件事的菲利丝小姐。
她的语气,跟在过去因为没有立刻采取行动,而遭受了根本无法挽回的事情的人,说话时的语气非常相像。
很清晰的想起了在研究所中,前辈对我说过的话。后悔这之类的心情不会事先知道的,首先得行动起来。这句话虽然与我的行动方针不一致而没有同意,但也不是不明白这么想的人的心情。
或许,菲利丝小姐在过去做过什么令她后悔的事情也说不定。与单纯的逼谁做某件事不同,从她的语气中可以感觉到,现在与她经历过的事情太像了。
所以,我无法对她说的话随便敷衍过去。
可同时要照她说的做,又有明显心理上的障碍存在,也很难办。
「那、那个……、做不到啊。因为之前在打电话的时候对我说了『不要再打电话来了』……」
「把你的想法传达给他了吗喵?」
听到我快要走投无路的话,菲利丝小姐进一步追问我。
「没有传达到……」
不如说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怒吼声打散了,电话也被单方面挂断了。菲利丝小姐主张「那就更应该把内心想法传达过去了」。但我心中却只能想“就算是这么做了也是没有意义的”。
但同时。
也考虑了,反正自己就快消失了,既然做什么都一样的话,那不如试着打打电话看看。
反正也没什么会失去的东西。
既然如此,那倒不如至少在消失之前再听听爸爸的声音吧。
万分之一,亿分之一。说不定也可能会和爸爸普通的对话吧。
并不是没有这样的想法。
而且在最后我也非常想知道,爸爸究竟是怎么看待自己的。
「我知道了……。我就再打一次」
☆
把手机拿出来,在通讯录中找到了爸爸的名字。
虽然已经下决心给爸爸打电话了,可即便如此在选择认命的时候多少还有些犹豫。
看来就算是下定决心了,果然还是对给爸爸打电话这件事有些恐惧。
又会大声吼我吧。又会被讨厌吧。
既然都这样了,就算在怎么吼我也可以心情气和的面对了,既然自己消失的命运已经被决定了,就算会被讨厌也无所谓了。
本应该是这么想的。
但是,再怎么下决心,我也不想被爸爸更进一步讨厌了。
我想让他像小时候一样爱我。
对于怒吼声我打心底里恐惧着。
而且我……讨厌这样不干不脆的自己……。
不过,既然是已经决定好的事情,把它再次打消我也同样讨厌。就算是自己的存在已经没有意义了也是一样……。
在此之后就再没机会了,我挤出勇气按下了通话按钮。一会儿就传来了接通音……,接着是接电话的人的声音。是爸爸。
「……谁啊」
听到这个声音的一瞬间,全身的汗毛孔都收缩了。
「啊、那、那个……」
说不出话来。紧张感已经爬到顶点,大脑都快成一片空白了。必须要说些什么,可想归想,声音却一丁点都发不出来。正想着,这样下去不就会被当成可疑分子了吗的时候,爸爸那边先出声了。
「红莉栖吗」
全身僵硬了。
「为什么……,会知道?」
大脑好像被麻醉了一样。
「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这个声音我是不会忘掉的」
好高兴。
真的好高兴。
爸爸他虽然一度离开了我,但是爸爸一直都记得有关我的事情。一直挂念着我。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也不会在接通电话的一瞬间,凭借只字片语就可以判断出对方是谁。
「嗯……,是这样啊,毕竟是父女呢!」
我高兴的说着。……但是接下来爸爸说话的语气却冷得要命。
「……别想错了!」
「诶……?」
听到爸爸含有愤怒的声音,让我无比高兴的心情瞬时垮塌了。紧接着向起的,依旧是怒吼咆哮。
「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再打电话了吗!……是吗,还打算嘲笑我是吗?这次打算嘲笑在综艺节目里出场的我吗?!已经连研究者都算不上的我,就这么奇怪吗!!」
满是负面情绪的话语,一句又一句吼了出来。
他说的每一句话,把我的心弄的支离破碎。
「不是这样的,听我说爸爸!」
我好像抱着爸爸一样,拼命的出声辩解着。
……但是,没有传达到。
「听好了,时间机器的理论已经完成了。我一定会做出时间机器,做成后我就会回到过去,把一切都化为乌有!!」
声音中到处都是愤怒与憎恶。
我明明已经做好觉悟了。
明明都已经想过,反正不会再失去什么。
反正自己都快消失了,既然做什么都一样,那不如就打个电话试试看吧。……明明是这么想的。
可现实永远不如想象中的美好。
就算已经有了觉悟。
就算想过已经不会再变得更坏了。
果然,再次确认到被爸爸讨厌了,真的非常辛苦……真的非常难过……。
「爸爸……。听我说爸爸,我……」
忘掉了周围的环境,我拼命的说着。想要传达过去。
但是,我已经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
究竟怎么做才好,一点头绪也没有了。
说出来的只字片语根本构不成什么意义。
「给我听好了。你的存在马上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死亡宣告。
爸爸的话语,除了表现出这个意思外,别无他意。
绝望在心中扩散了。
我……,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至今为止我无论如何都没能问的那一句,终于拼尽全力问了出来。
「……呐,爸爸。你狠我吗?」
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问出口的话。
我明白……我之所以我没敢问,是因为如果这句话被肯定了,那就表示一切都完了。
但是,现在只能听听答案了。
在一天内,听到了两次死亡宣告,而且双方都是自己喜欢的人,对他们来说,除了接受现实之外,别无他法。
但是。
但是……。
返回给我的答案,只是沉默。
仅此而已。
不经意间,电话已经挂断了,电话中只留下了在无法接通时,会响起的嘟嘟音。
脑中不断回响着法官什么的经常使用的短语「沉默即代表肯定」。
是吗。
是吗……。
这样啊。我……,爸爸……是这么看我的啊……消失吗。
一直想让我消失啊。
如果这事爸爸的愿望的话,那马上就会实现了……。
既然如此,不必再次想起关于我的事情,不是很好吗……。
“嘟”,我关闭了手机电源。
☆
「克里丝蒂喵……」
看到我挂断电话,菲利丝小姐担心的叫着我的名字。
当然的吧。眼前就演了一出令人悲叹的戏码,不管是谁都会这么做的。
「呵呵……果然啊,没用的……」
不知为何,我笑出声了。估计我现在正是一幅又想哭又想笑的表情吧。
真滑稽。
实在是太滑稽了。
想要得到爸爸的爱。
为此我一直不断努力走过来的。……但是,一切、都是没用的。
如今,这些事情我全都清楚了。
如果这都说不上滑稽,那该怎么形容啊。至少我无法用别的词语去形容它。
这时,菲利丝小姐鼓励我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能放弃喵!这样下去的话,一定会发生令人后悔的……」
「不要再管我了」
但是我打断了菲利丝小姐的话语。
经过这些事情,我究竟要做些什么,怎么做才好……我一点都不知道了。
不管怎么做,都是没用的。
无法颠覆的现实。
如今它无情的横在了我的面前。反过来说,也只有这个。
就像光的速度是不变的。
就像以现在来说,生命是绝不可能避免死亡的。
现实中有着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事情。
而对我来说,那就是与爸爸的关系这点,仅此而已。
但是,对于我说的“不要再管我了”这句话,菲利丝小姐却顽固的没有听进去。
「你、在说什么啊喵!怎么可能放着你不管喵!」
我很高兴她担心我的心情。
也非常感谢她对我的担心。但是,我已经无法接受这片心意了。
「好了!反正你很快也会忘记我曾经存在过的事实……。没用的。再怎么干涉也没有意义,不要再浪费精力了」
对,没用的。
我会消失。
无影无踪。
在7月28日的中午之后,我就会被世界抹去所有存在的痕迹,有关我的事情,大概也会从人们的记忆中消失。
爸爸,妈妈,过去认识的朋友,同班同学,研究所的恩师和前辈,同僚们。
真由理,桥田,阿万音小姐,漆原君,桐生小姐。
眼前的菲利丝小姐。
大家都会把我忘掉。
因为我……已经死了。
「菲利丝……。菲利丝很担心克里丝蒂喵啊喵!」
啊啊,是的。
在眼前的她,打从心底里担心着我。
以纯粹的善意,向我示好。
现在,我明白了。她真的很像冈部。
和他一样,她对是否有人受伤害这点也非常敏感。……或许,因为自己曾经受伤过,所以不想再让别人重复自己走的路了。
真是个老好人啊。
真会让人忍不住去喜欢她。
但是,就是因为如此,冈部才会那么苦恼。
为了真由理,如果能把我痛快的舍弃的话,明明就不用露出那种表情了……,都是我把他给逼成这样的。
不想让我死……,让他抓狂至此。
这样的人,我不能再给这样的人增添累赘了。
像我这样的……。甚至都被亲生父亲憎恨了的我……,不能再给他们添麻烦了。
「今天……谢谢你让我听了你父亲的录音带。我回去了」
说着,我打算赶紧快步离开。
菲利丝小姐也是,好像不再打算继续挽留我了。
「那么,再见……」
最后,她这样说道。
但是,我在门前背对着她,回过头来。
「我们不会再见了……」
对,不会再见了。
今天已经到了15日的傍晚。再有数小时今天就会完结。
接着就会迎来16日的明天。……到后天的夜晚为止,我必须得消失。
在这段时间内,我和她再会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
「永别了……,祝你健康」
我一边说着,离开了她家。背后,传来了担心挂念我的菲利丝小姐的声音……。
☆
就要消失了……。
就要消失了…………。
我即将会消失。
心中一直重复着绝望、悲伤、还有死亡。
爸爸的怒吼声。
我的眼泪。
还有白衣男子的吼叫。
我再次感觉到了腹部被利刃刺入。灼热般的痛苦,还有不断流逝的生命。
寂寞。恐怖。痛苦。绝望感。
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
啊啊,好黑啊……,黑暗正在慢慢扩大……。
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
我好害怕……、爸爸……。我好害怕……、O……KA……
「——————————————————!!!」
在浑浊的意识之中,因为激烈的悲伤与痛苦,身体不自然的扭动着……。
想叫却发不声音,我一下子醒了过来。
倏的一下坐起来,由于混乱的气息,肩膀上上下下的动着。
「哈…哈…哈…哈」
我在床上,重复着激烈混乱的呼吸。一只手抓着床单,另一只手押在明显能感觉到痛苦的腹部。
浑浊的意识总算是回到了正常状态,我歪头看了看床旁边的时钟。手机在傍晚的时候就关机了。
虽然不是数字时钟,无法知道知道精确的几分几秒,不过时针已经过了凌晨两点了。也就是说日期已经是8月16日了。……还差48小时就会到最终时限。
确认好时间后,我半坐起身,调整着呼吸。
明白了,已经确信了。
所有的疑问都解开了。
为什么我昨天会看到那样的“白日梦”呢。
不……。仔细想想,我一直都看着这个梦境。
就像第一次见面时的冈部说的一样,我被刺的梦。
在光线暗淡的广播馆,慢慢逝去意识的自己。
被痛苦与悲伤包围,知道了自己所描绘出的东西,在现实中是根本不存在的幻想……。
知道了自己一直以来最大最大的愿望,是永远无法实现的……。
跌落进了无尽的绝望中……,我应该已经死了。
“求知欲”这种心情,常常会让人付出某种代价。时间、财富、人生或是爱与情。有时候代价甚至会是自己的生命吧。
不,可能这样还远远不够,或许会为此付出比之前说的那些更为重要的“某种东西”。
我……明白这些,是因为亲身经历过。
「怎么会、啊」
在黑暗中,我嘲笑着自己。
我一直都觉得很不可思议。我把冈部Reading Steiner一边做为物理上不可能的现象来思考,另一边却在将其肯定的前提下,来思考其他问题。
当然,将其假定为“事实”来考虑的话,确实很多事情都可以显而易见的解释得通。
可是,虽然这么说有点别扭,我是那种不论什么事都会首先去怀疑它的那类人。不如说,有着某种程度实力的研究者,大家都会这样吧。说白了就是那种,就算自己写出了理论,在相信它的同时,仍然抱有怀疑态度的人。
这个先放在一边,对于冈部的Reading Steiner,我非常异常的很难说它是假的。就连去怀疑它的这份心情都非常小,小到即便是到了表层意识,也会将其忽略。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件事我却打心底里不会觉得奇怪。
如果是平时的话,像这种不可思议的现象,即便是有多否定也不会感到奇怪,可不知什么时候,却理所应当般的把这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作为前提来进行讨论了。
「搞清楚原因的话,倒是很简单的事情啊。……因为自己就是这样的」
严密的来说,应该不大对头。
冈部的Reading Steiner,即便是发生了世界线的变动也可以维持记忆,但相对的,由于世界线的变动,新世界的记忆却无法获得。再者,在世界线变动的瞬间他可以清楚的察觉到。
但是,我的记忆仅仅是模糊的印象而已。
就像是梦中的幻觉似的,不断闪现,又快速消失。
自己如果是在极为普通状况下,可以鲜明的看到梦境的人的话,那肯定是因为自己在听过冈部说的经历后,无意识的进行再编,以梦境的形式表现出来了吧。
可如果仅是如此,应该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应该就不会有这种记忆了。
昨天,我还是回到了LAB,把写有关于Reading Steiner和时间机器的笔记和数据全都检查了一遍。
虽然已是满心绝望,可就算如此,作为最后的挣扎,必须再次验证一下,是否真的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可结果……果然还是无法把我当初的预想给颠覆。不管使用何种手段,在我们所持有的技术内,我确实是必死无疑的。
不过,在这个过程中,我歪打正着,发现了另一个事实。
我在看广播馆时,突如其来的白日梦。
那现象应该与在跨越世界时,仍能够保存记忆的冈部的Reading Steiner酷似。
当然了,也可能只是妄想或是幻觉,对此我也有些怀疑。
可是,刚才做的梦,我实在无法认为那仅仅是个妄想。
如果说如此程度痛苦和绝望感仅仅只是梦的话,那我们所存在的所谓的“现实”究竟要怎么形容啊。
「这样的话……、应该再去验证一次才对吧」
一边说着,我从床上爬起来。
去确认一下吧。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的验证试验了。
接着我换好衣服后,向着深夜的秋叶原走去。
没错,“那个地方”。
去发生这一连串事件的初始地——广播馆。
☆
静静的看着在天空中飘动的流云。
随着风的流向,云彩不断变换着形状。
古代的人们对其样子深感敬畏,认为那上面有着众神居住的国度。
还有一说则是认为云本身就是神,或是化为怪物的神,妖怪什么的。
在自然界中,云通常是表现不规则形状的代表。那复杂不规则的形状,会让看到的人的大脑发生误认,所以我们看云彩的时候才会觉得像小狗、小鸟,或是果子交通工具什么的。
当然了还有一些神秘论,里面介绍了一些云的其他作用,认为只要看着云,就可以通过冥想观察自己的内心世界。中国也有用云来占卜的方法。
而我看着云彩,却想着很多很多事情……。
但是这份思考,却被意外出现的气息打断了。
「在这里啊……」
还没有听到他说话的时候,光凭走路声就已经察觉到了。
冈部一边用下巴示意,一边对我说着。
「在这种地方睡着的话会中暑的」
这儿是秋叶原车站前,广播馆的屋顶上。
我慵懒的躺在这里。很幸运,今天是阴天,气温没有多高。
「……你不也是在LAB的屋顶上躺着吗?而且今天还是阴天」
很懒散般的——不,其实就是很懒散,听到我说的话后,冈部苦笑着向可以看到街上景色的呼兰那边走去。……错不了,一定在想些什么吧?
于是我向他问了问让我有些挂心的问题。
「……见过真由理了吗?」
从昨天真由理发现我的时间点来考虑,冈部即使是去了CM会场也应该见不到真由理才对。冈部说,其实去CM会场的时候并没有见到,之后在真由理扫墓的时候碰到她了。
「是吗……」
仅此一件。在最后让我挂心的仅此一件。
……好了,至此已经没什么让我担心的事情了。
既然真由理和冈部已经恢复到原来的良好关系的话。
既然真由理已经不再逞强,不再消沉的话。
那就没问题了。
「呐……。冈部」
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我并没有说出来。
冈部刚开始问我「怎么了?」,但是看到我静静的把眼睛闭上后,了解了我的意思。
「……我知道了」
说着,他准备离开了。
但是他的脚步在走了几步后就停下了。
这是怎么了?都到现在了,还在犹豫着吗?
「嗯?……喂」
他叫我。看来真是这样了。
虽然我觉得这是没办法的事。可同时,我倔强的没有睁开眼。
一切已经决定好了。
不由分说的选择。
在这种情况下,还犹犹豫豫的对事情毫无补益。虽然我明白他的心情,就算我睁开了眼睛,但之后也只能接受事实。……而且也……只能这样。
「下雨了」
很突然的一句话。
「……诶?」
我下意识的睁开了眼。刚一睁开,水滴就滴在了我的鼻子上。
「哇啊啊啊」
……看起来,冈部停下脚步好像并不是因为犹豫不决。会错意的我真是个笨蛋Orz。
从浑浊不清的天空中,终究是下起了雨……而这零零散散的雨点,在转瞬间变成了一场倾盆大雨。
「什……什、这算什么啊!?」
我和冈部,由于这突如其来的犹如怒涛般的大雨,赶紧慌慌张张的跑到了广播馆的屋内。
☆
「……你应该早点对我说啊。拜你所赐连里面都湿透了」
从下雨到被雨淋再到现在,连一分钟都不到。
即便如此,全身潮的就跟一个小狗一样,简直就像是穿着衣服在游泳馆里游了一圈似的。这跟常见的傍晚的雷阵雨和骤雨不一样。想着这就是经常说的豪雨啊,不过说实话现在也没工夫去感概这些了。
在连接着最上层和屋顶的楼梯的最下面的阶梯上,我拧着被雨水打透的衣服。
「我都好好跟你说过了。没听到还不是你克里丝蒂娜的……」
听了我说的话,冈部抗议着。
但是让我不解的是他的声音在中途就停下了,正想着我朝他那边看过去,在连电灯都没有的昏暗的走廊上,他正盯着我看。
循着他视线集中的地方来看的话……。
被雨打湿的衬衫已经透明了,他正在看我里面穿的衣服。
「什、你这个HENTAI !!」
我眼神锐利的指责他,同时赶紧抱着刚刚被拧干的上衣,把胸部隐藏起来。面对我的责难,冈部说了些辩解的话。不过在我听来,他不过是在找借口,而且根本就没把这当回事儿。
再说了,要是想看的话,你直接对我说不就好了。【………………】
居然故意在这种情况下做出偷看之类的行为什么的……。
「我都忘了你是个大HENTAI」
一边说着,为了把胸部多藏起一点,我重新把湿透的上衣重新穿好。虽然很凉,不过肚子可没法跟背部相比。而且是夏天,应该不会感冒吧。
接着就听到了冈部用很是无聊的语气的反驳。
「像你这种贫寒的果体啥的,有看的价值吗……」
零零碎碎传来的话里面,好像夹杂什么东西。
没错,就是冈部刚才说的那句!
谁是贫相啊!谁啊!!、
谁一胸贫相啊!我可是毫无问题的在标准范围内的!!
被像是真由理和桐生小姐,明显得到老天眷顾的人包围在其中冈部,他虽然可能不知道,不过我可是在好好的发育啊!!
「你要再敢说下去的话……。我就把你的大脑新皮质用白醋给腌了!」
由于愤怒,不由得想起了冈部惩罚方案的其中一条,恶狠狠的警告着他。
「这算是哪门子的威胁啊……」
对此,冈部好像有些着急似的突然转过脸来。由于距离突然之间拉近了,心脏一瞬间跳得飞快。
是由于这昏暗的环境的过吗,总觉得他的气息很多余的变得非常浓郁了,我的心脏跳的更快了。
「不要靠近我!」
想也没想,我赶紧用双手把他推开,制止了这个接近的动作。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他的白大褂的肩膀位置,裂开了一条缝。
「……嗯。怎么裂开了」
听了我的话,冈部顺着我手指指的地方,朝自己的肩膀看去。
看起来,应该是在寻找我的时候,不知道在哪儿被挂了一下吧。而且我明白,他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是因为他在很拼命的在寻找我。
……也就是说,是我的错啊。
「拿过来。正好我带着针线包,给你缝上吧」
让他的白大褂裂开是我的责任的话,那把它修不好同样也是我的责任。这么想着,手自然而然的伸了过去。
「针线包?」
冈部用鼻子哼哼的笑着问我。一瞬,心头稍微涌起了些愤怒,不过转念一想,他这反应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确实针线包和我的印象实在是不着边际。
「相对而言,我还算是家庭系的啦。……行了,脱了吧」
听完这话,冈部过了几秒后脱下了白大褂。
☆
我在冈部坐的那儿稍微空出些距离的地方坐下来,开始缝补他的白大褂。
他就在我身边这种感觉,怎么说呢,有些害羞的同时也很高兴。而且,为冈部缝补东西什么的,那个……嗯,好像是恋人一样……的感觉。
……很高兴。
要是时间停在这儿就好了——小说中不乏这种表达方式,而且说实话,现在的我绝对就是这样的。没有任何顾虑,一点也不苦闷,什么挂心的事情也没有,仅仅只是呆在喜欢的人的身边。
梦都没梦到过的这种幸福的时间,如今就在眼前。
「……嗯?真是的。你是去哪儿晃了才能把衣服挂成这样啊」
我一边缝一边说着。白大褂肩膀位置的裂口很严重,放着不管的话,白大褂的袖子很定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能提前察觉到,还算不错。
另一边,冈部开始搜索自己的记忆似的回应着我。
「今天先去了LAB……。接着是洗衣房,散步,之后去了你住的宾馆……」
看起来,应该是把我可能会去的地方一个一个的搜索了一遍吧。
还没有去的地方也就剩一个拉面屋了吧。但是我对谁也没说去过拉面屋,没去那儿也是当然的。
「宾馆……,你去了?」
听了冈部说的话,我反问道。实在没想到他连那儿都去过了。
还有,深夜3点的时候我从宾馆出去之后就没再回去。今天就算是去了,也应该是毫无收获吧。原来如此,所以最后来到了广播馆。
「这都是你的错。发邮件不回,电话也打不通……」
我停下了手中的针线,转过头看着冈部。
看起来昨天一直把手机关机真实白费力气了。难道说他这是在担心我吗?
「……那个,你是在担心我吗?」
「管理好助手,可是身为LAB之主的我的工作……」
听了他这话,我露出了微笑。
好高兴。
他,冈部在担心我。
那是对同伴的关心——虽然可能和我对他抱有的感情并不一样吧,可就算这样,我还是非常高兴他这么担心我。
爸爸把我抛弃了,而冈部却非常珍惜我。
那么……。
那么、这便足够了。很满足了。
这种心境,我终于习惯了。
「……还没缝好吗?」
稍微过了一会,冈部这么问道。正好是我在做收尾的时候。
「稍等……。好了!」
我把最后那个结打好后,把冈部还是潮乎乎的白大褂,向他扔去。衣服正好从上面把他给盖上了,冈部大声抗议着。
「你……哇!好冷!」
我不仅没理会冈部的抗议,而且还估计学他说过的话。
「赶紧穿上吧。……疯狂科学家的果体什么的一点兴趣也没有。哇~~哈哈哈哈哈」
真想时间就此停止。
我感到很幸福。
但是,时间还会继续流淌。
就如同海德格尔说过的,我们是时间性的存在,从时间的洪流中出生,成长,并且死去的存在。我管我们愿不愿意,只要我们还遵循着这个轮回,就无法逃脱。
时间绝不会停止。
即便是停止了,我们也无法感知。
对大多数人来说,就像伴随着世界线的变动,无法感知记忆被改变过一样,我们无法经历并感知它。
那这便和“根本不存在”是相同的。
向“根本不存在”的事物乞求什么之类的,毫无用处。
就像根本没有可以救我的方法一样。就像不可能有可以颠覆这个世界构造的方法一样。
时间不会停止的。
所以流动的时间。
无法停下的时间。
才会显得那么美,那么短暂,那么让人心痛。
和他一起度过这段时间,如此让人心痛。
我……绝对不会忘记的。
不会忘记和冈部一起度过的这段时间。
☆
我看了片刻正在穿上白大褂的冈部,接着走了几步。
决心已经很足够了。可即使如此,我还是无法看着他的脸,把话说出来。
我背对着冈部,把我想好的那些话说了出来。
……还有自己的决心。
「……估计,这附近。应该就是我被刺的地方吧」
虽然我背对着他,但一样听到了冈部低低的吃惊声。
很明显可以感觉到,他听到这话所受的冲击以及惊愕。
「为什么、你会知道……」
有些惊慌失措的的声音,从冈部那儿飘来。
「果然……。梦中的疼痛感和绝望感……实在是太过真实了」
没错。
实在是……,实在是太过真实了,真实的就像是现实一样。
我确实是被刺了。
在这个广播馆的最上层。
为了验证这一点,我深夜起来……来到了广播馆这儿。至此为止,时间差不多已经过了半天左右了吧。
数据已经收集的比较齐全了。
这些数据已经足够验证我的推论了。
「红莉栖……,难道说你?」
很狼狈的语气。
……终于听到了。
不是助手,不是克里丝蒂娜……终于听到他好好叫我的名字了。
之前叫我名字,是在他说出了那些令人十分难过的事情之后。与我商谈,再加上叫了我的名字,当时的我,高兴的有些忘乎所以,现在想想,那时我大脑还挺混乱的。
不过,这次……我清清楚楚的听到了。
被自己喜欢的人叫了名字。
所以我可以说得出口了。
自己的决意。
因为你刚刚给了我勇气。
「在我的大脑中啊,也着一些模模糊糊的记忆。很浅的,犹如梦幻般的记忆……。并不只是有被刺时的记忆。也模模糊糊记得的有关于冈部事情」
为了救助真由理拼尽全力,独自一人即便满身伤痕,也不断向前迈进的冈部的身影……。
明明知道根本不可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他还是无数次反抗着。
拼命的叫着真由理的名字……。
流着眼泪……。
一心只想要救回真由理的冈部的身影。
我一直一直一直一直看着这样的他。
即使是时间不同,即使是世界线变动了,我也一直注视着这样的他。
接着我发现了。我喜欢他。
我想看我喜欢的那个人冲我笑。
想成为他的力量。
「我每次看到他的脸时,我都会想。对冈部来说,真由理是多么不可被代替的存在啊。……一个人原来会珍惜另一个人到如此地步吗」
这个想法一度被忘却在了很远的地方。只存在于世界线的另一边。
但是,现在不同了。
虽然这份记忆确实很朦胧很不安定。
但是这份思念却好好的残留了下来。
我记得。
我曾经是多么想要帮助冈部。
我曾经多少次察觉到自己喜欢冈部。
「……所以我,想成为冈部的助力。……想要帮助冈部」
我依旧背对着他,向冈部说着。
在我的背后,冈部在颤抖的气息清晰的传了过来。
「呐、冈部。救救真由理吧……。冈部你……。应该救真由理才对哦」
我转过身来看着冈部。他的表情……他在动摇。
很惊愕。
很哀叹。
很痛苦。
「……那你会怎么样?去了β世界线的话,你就会死的!?」
冈部耳语般问着我。那是难以认同的现实吧。
但是也只能认同。
「但是,只能如此。你应该再明白不过了吧?选项就只有这一个」
对于低声诉说的我,冈部大声叫了出来。
「你!!是让我对你见死不救吗……」
「有别的办法吗?」
我问着他,强调般的对他说着。
「从昨天开始,我不知道思考了多少遍。……就像今天这样,思考着还有什么对策,是不是还有其他办法。可是、没有……。这次什么办法也没有……」
一次又一次建立假设。
但却一次次被推翻。只要是事物被限定的情况,那根本就没有可以打开现状的对策。
陷入了就像是将棋和国际象棋中经常说的被「将死」的状态。……如果没有来自外部的预想之外的什么的因素的话,解决的对策永远只有一个。
「只有移动到β世界线这一个方法而已」
……除了我消失,别无他法。
或许是听出了言外之意吧,冈部在我这么的说的瞬间跑了出去!
「冈部!?」
听到我的声音,冈部停下了脚步。小声的好像自言自语。
「这种事,我不承认……!我不会放弃……!!」
吼出执念。……之后冈部再度跑了出去。
这次,我制止他的话语……他连听都没有听……。
「喂……、冈部!」
我也追着他跑了出去。
我很明白,他会去哪里……。
☆
当我闯进LAB时,冈部已经把时间跳跃机读取神经脉冲信号的机器戴在了头上,现在正在进行时间跳跃的必要设定。
我并住呼吸,拼命的朝他跑去,在最后终于抓住了冈部即将要按下回车键的手。
「就算你可以逃避……!就算你再怎么逃避,到头来只会让你自己更加痛苦啊!!」
听过我的话,冈部一下子把我的手甩开。
「……给我闭嘴!」
他的语气中,只剩下无尽的哀叹了。但是,我还是不得不告诉他。
「不管你如何进行时间跳跃,也无法越过那1%的壁垒!」
对此,冈部却用力摇摇头,绝不承认这个事实。
「不试试看怎么会知道!?」
冈部越说越激动。可那不是确信或理论得出东西,仅仅从感情和愿望里出生的话语,这一点我再清楚不过了。
所以……。虽然很痛苦,可我也只能把现实告诉他。
「那样你只会看到真由理的死亡啊。不管你跳跃多少次……。那样下去的话,冈部你就会崩溃的!」
听完我说的话,冈部的脸色起了变化。
那表情,就和他在13日时间跳跃回来时候一样,就像是活了几百年的老人般的表情。
「我……不会崩溃的。你以为我究竟看了多少次真由理死亡的瞬间啊?」
很平静,冈部声音中的感情色彩完全消失了。
「你以为我看了多少次啊……」
不对。
不是感情消失了。一直以来目睹真由理的死亡还有其巨大的压力,负面感情已经是饱和化的状态了。
「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不过这种程度我不会崩溃的。再重复多少次也不会……!」
这时我……、朝冈部打了一个耳光。
如同什么东西崩开似的声音,回响在LAB中。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对沉默的冈部说道。我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眼眶中已经蓄满了泪水。
「真由理可是在痛苦的死去啊!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如果冈部的心已经不再为此所动的话,那你的心肯定已经坏了」
好让人难过。
冈部的心。
……冈部不想承认这残酷现实的心。
为了颠覆这个现实而快把自己逼进绝境的他的心情。
好让人难过。
「快停下吧……。真的会坏掉啊」
冈部他。
把读取神经脉冲信号的机器从头上摘下来,低着头以无比绝望的语气开口了。
「我明白,早就注意到了。……真由理、她明明一次又一次的死去,而对此我已不再感到吃惊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心麻痹了」
静静的诉说着。
「就连为了确认真由理死亡的时间,我放弃再立刻进行时间跳跃,而是等待她死亡的瞬间之类的事也做过」
好像要把自己的心切碎一样。
犹如在忏悔一般的语气。
「明明真由理在一次次的死去……。不知从何时起,心已经不为所动了……。在心里的某个角落冷静的想着只要从来一遍就好……」
时间机器……。
要是拥有可以反抗时间这个“绝对的存在”的力量的话。
近代以来,人们都是这样的。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要让人放弃自己拥有的能力是很不容易的。
欲望常伴其身,不管是为了自己也好,为了别人也罢,只要有能力,人就会去使用。
是善,是恶。
利己,利人。
都无法脱开欲望。无解。
所以,我并没有去使用时间机器的想法。因为我明白这种禁断的力量,会把自己破坏殆尽。
而冈部……实际上他已经变成这样了。
……既如此,那就只能让一切归零了。
回到没有时间机器的世界。回到我没有制作出时间跳跃机的世界。
回到真由理不会死的世界。
就算这样我会消失也好,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算是对做出时间跳跃机的我的惩罚吧。要不是因为我的“求知欲”,要是我不去制作时间跳跃机的话,事情也就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但是,真由理不同。
她不一样。
「救救……真由理吧。如果不这样做,冈部真的会坏掉的。要是真的对真由理做了见死不救之类的事情的话,你绝对会后悔的!」
☆
「就是因为有着想要救回真由理这一信念,冈部和我才走到了现在。要是从这儿放弃了……,你会后悔一辈子」
听了我说的话,冈部忍不住大叫出来。
「但是!……救回真有理的话,你就会!!」
「我只是回去而已!」
说着,我像是要抱住他一样,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回到没有任何D-mail的最初的世界线!这既是为了我,也是为了冈部!!」
冈部看着我的眼睛。
在短暂的沉默后,把我抱在了怀里。
……很突然。
他的体温,渐渐传了过来。
他的心跳……、呼吸……、回忆……。
他究竟有多辛苦,究竟有多烦恼……。
这些我全都知道。
一路走来。
他的悲伤。
他的痛苦。
他的辛酸。
他的所有。
在这一个拥抱下,我全明白了。
……同时,也感到了自己的罪恶感。
此刻他是多么痛苦。失去我这个同伴,他究竟抱着何种苦恼,我全都十分清楚……。
然而……。
我却感到很幸福。
我感到很高兴。
真希望被冈部一直这样紧紧抱着。
好想一直这样感受冈部。
冈部……、冈部……、冈部……、冈部……、冈部……、冈部……、冈部……、冈部……、冈部……、冈部……、冈部……、冈部……、冈部……、冈部……、冈部……、冈部……、冈部……、冈部……、冈部……、冈部……、冈部……、冈部……。
大脑中想的全是他。
只想着跟他的种种。
只要有他在,我就会感觉非常满足。
冈部的温柔,冈部的香味,冈部的呼吸。
把我抱住的那有力的双臂,上下起伏规则正常的胸。我把脸颊贴在他的肩膀上,我想,这种幸福时光并没有让我享受多长时间吧。
说实话,我并无此奢求。
因为我认为自己根本没有这个资格。
但是像这样实现了意料之外的愿望,我却始终无法抗拒它。
喜欢他。
很喜欢。……很喜欢冈部。
就算这只是我单方面的任性也好。
即便是愧对对冈部有着爱慕之心的漆原君,或是一路走来如同兄妹般的真由理也好。
至少现在。我无法离开冈部半步。
我知道,这个拥抱是从他的痛苦中衍生出来的,我把手伸向他的背后,抱住了他。再一会就好,我祈愿着,至少现在希望时间能够长一些……。
——我已经不会像刚才那样,希望让时间在此停止了。真要是那么想了,我就更加不会原谅自己了。
短暂的无言的用吧。之后,冈部开口了。像告别一样的话语。
「我……。救不了你。抱歉……」
☆
「我……。救不了你。抱歉……」
说着,冈部轻轻放开了我。接着他慢慢走到了LAB唯一可以看到外面的窗户那儿。
「……谢谢你。为了我让你苦恼至此」
渐渐的看不到冈部的背了,我没有回头,静静地说着。他看着窗外还在哗哗啦啦下的雨,回应着我。
「……为什么,是你啊?……为什么偏偏是你啊!?」
很平静。但是他的语气中却充满了懊恼。
我突然想起昨天回到LAB验证关于Reading Steiner和时间跳跃机的笔记及数据时候的事情。
「呐,世界线变动,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这既像是提问,又算不上提问。
好像假设,又不是假设。小声的说着。
「或许,冈部在向β世界线移动的瞬间,只有名为冈部的存在从这个世界中消失了而已。也可能变成其他的冈部」
「……这种事情,没有意义」
冈部看着窗外,握紧拳头说着。
他的关节处都变白了。
可是我对他说的话,摇了摇头。
「没这回事。我、没有死。就算β世界线的我死了,也不会有任何保证说现在在这里的我也会死。在无数的世界线中,或许也会有“其他的我”存在……。她们的意志互相连通,其中应该就有现在的我这个存在」
在某种意义上,可能仅仅是一个苍白无力的解释。
但同时,我也在这么想。
「……你不觉得,这样很好吗?」
不是证明的证明。
不像理论的理论。
不似愿望的愿望。
「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有自己存在。深爱着某人的强烈感情……。坚信着某些事物的强烈感情……。想要传达出某些事的这份强烈的思绪……。它们跨越时空,彼此互联,成就了现在的我的话……。真的是很棒的事情」
以物理学而言,或许那些学者已经哭晕在厕所了吧。
可是同时,我们也早已解明——这个模糊的世界的真正姿态,究其结果,那就是“情报集合体”,不过这个集合体,确定性和准确率还不如天上那些飘忽不定的不规则的云彩。
就算说那些情报的根源,是由深爱某人的心情中衍生出的,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否定这一点。因为证明的手段,任何人都没有。
所以,就算是以论文的形式在学会发表了,只要没有强制性的让人们接受这一点,那不管别人怎么想,要信些什么,都是自由的。
即便是牛顿,即便是爱因斯坦,他们都无法否定这些。
「所以……。不要认为这是对我见死不就。就算世界先改变了,只要有一人,只要冈部没有忘记的话,那我就会存在。……所以」
说到底,世界是从属于主观的。
观测者观测的瞬间,世界就被定格下来,如同不规则的云。
只要能够察觉世界线变动的只有冈部一人,那么除此之外的所有事物,都会因为世界线的变动而一同再编,改写成一种全新的状态。
如此,于冈部而言。
只有冈部所认知的世界,才是真实的。
我最喜欢的那个人所认知的世界,只有那个世界是真实的。
一切都是相对成立的,因为观测者的视线而决定了一切的话,那只有冈部在观测的世界,对我来说才有意义,对我来说才有价值。
只有思念就好,如果那里还有我的思念残留下来的话,如果冈部能够记得那些的话……那样就好。
不,那样很好。
就算我消失了。我也依旧存在于冈部的回忆中。
那样很好。那样……。
「与你一起的回忆,我绝对不会忘记」
冈部把一直看着窗外大雨的目光转向了我。这样说着。
「我绝不会忘记对我来说无比重要的女性」
☆
「我绝不会忘记对我来说无比重要的女性」
………………………………………………………………………………………………………………………………………………………………………………………………………………………………………………………………………………………………………………………。
诶?
刚刚他说什么?
………………………………………………………………………………………………………………………………………………………………………………………………………………………………………………………………………………………………………………………。
诶?
我绝不会忘记对我来说无比重要的女性?
我绝不会忘记对我来说无比重要的女性?
因为很重要所以说两次。
……不是这个!诶?
说啥?
「这是……?」
「是真的」
脑科学通常,被称为认知神经科学有关“认识”的生物学和医学机构以解析它以及它的作用为出发点进行研究。说起来尝试用科学的办法来解释“心”,从科学开端的古代希腊之前的哲学时代就有过——再说科学本就是从自然哲学中分化发展成立起来的,关于这点绝不能忘——,这个世界的事象与心的作用在古代看来是密不可分的,理所当然的同样认为人体的生理作用也和心有着密切关联。验证这个说法的例子……。
……………………………………………………………………………………………不是这个。
刚才,他说啥?
喂,这可不是在玩Boys Game啊。
胸部……有些痛苦。心脏跳动的非常激烈。估计脸都红到耳根子了吧。
眼睛。看着他的眼睛。……是不是说谎只要……目光对不上!!
「那……。这种事情。突然就……」
终于,我抱定必死的信念,勉强挤出了这句话。
「我,喜欢你」
出现啦————————————————(゚∀゚)———————————————!!!
「诶诶诶诶?」
「你怎么样?」
等等。
等等,给我等一下。
你说啥,くぁwせdrftgy ふじこlp……。
估计说的什么你也不知道吧,反正我也不知道。
「你,你的意思是!?」
「我想知道」
冈部向我走了一步。我也走了一步,向后。接着他又向前跨了一步。
我又退了一步。
「……你,是怎么看我的?」
怎么看。
怎么看?
怎么看?!
那、那是……。那是……、那个……、这个、嗯……。
所以说、那个,关于这点……那什么。
……喜欢,是这样吧。
虽然是这样……。
虽然是这样…………。
虽然是这样………………。
脑海里浮现出了为冈部制作咖喱时的漆原君非常开心的表情。以非常诚恳坚强的眼神看着他的女孩。
这时,要是说了喜欢他的话……会变成什么样啊?
我会消失。
时限充其量,也就到明天的这个时候吧。
这样的我,可以向冈部传达出自己的想法吗?
对他说出我喜欢你,真的可以吗?
假如……,假如。
如果因为我在这儿的告白,而把冈部囚禁在对我的思念里的话?如果因为这个,把其他喜欢他的人的未来给封闭上的话?如果冈部变得除我之外不会喜欢任何人了?
当然了,如果冈部对我说,除我之外不喜欢任何人,我会非常高兴。
打心底里感到高兴。
但是,我会消失。
连爸爸都因为憎恨我说过让我消失,用这样的咒语将冈部的心束缚住真的好吗?
只有我,独自占有冈部,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不不,不对。
这不是让冈部一直尝受只有一人的艰辛吗?
我已经是个被爸爸否定的存在了。
然而即使这样,我也从冈部那儿听到了说他喜欢我。
听到自己喜欢的人说我是无比重要的。
这样就好。
已经够了。
停下吧,不要对冈部说喜欢了。
……但是,对不起。再让我任性一回吧。
「想知道吗?」
我这么说着,看着冈部的脸庞。
☆
「想知道吗?」
冈部,静静的回答着我的提问。
「……啊啊」
听了他的话,我下定了决心。我稍微润了润嘴唇说道。
「脸……。闭上眼睛」
「呼呼,为什么?」
他笑的好像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似的。可恶,在这种时候已经告白的那一方,因为早就下定决心并且想开了,所以看起来很有余裕。
「好了,让你闭眼你就闭眼嘛!」
冈部慢慢闭上了眼睛。
这样一来,他那坚毅的脸庞,可以更好的看清了。表情中刻入的苦恼的痕迹,让我觉得他的脸庞更有魅力了。
明显感觉大脑被麻痹了……,那个,怎么说啊。变得有些奇怪了。
太喜欢了。
太喜欢冈部了。
喜欢他喜欢到想要大声叫出来。
担心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是不是会被他听到。这种非常像恋爱小说中的表现,一直以来我都认为不可能会有那种事,全都是无稽之谈,但是看看自身的状况,才知道所言非虚。自己胸中回响的心跳声,确实是好像会让他听到一样。
我抓住了他白衣的两襟,把冈部拽向我这里。
让他的头慢慢低下来……,接着我……,对上了他的嘴唇……。
轻巧柔软的触感,传到了我的唇上。他的手稍微抖动了一下,有些动摇的气息也直接传了过来。
已经无法去思考任何东西了。
自然的……并不是在说哪边,我们嘴唇分开了。
「并、并不是……。并不是想做才做的……」
……初吻之后,居然先说借口,我打心底里觉得我没救了。
但、但是。
在Kiss完结,看着冈部的脸的时候,理解到了自己究竟做了多么令人害羞的事情啊,除了理解之外,一同袭来的还有不得不用借口压抑住的那声『呀~~~~』,话说为什么能用这种态度如流水般的说出这些话啊……。
「只是因为伴随着如初吻这一强烈的行为,海马体中被记录下的事情,不会那么轻易就会忘掉而已。所以……」
打断了我这无限激动的说辞,冈部自爆出了很不得了的历史。
「真是遗憾啊……。这可不是我的初吻」
诶?诶诶?不、不是吗?
很出人意料。不,是相当遗憾,好像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本来是因为Kiss而感动到要哭出来……冈部的自爆还真是一记强力的龟派气功(冲击)啊。
「什、真是傲慢!明明就是个处男!!」
「吵死了处女!不过,说来我的初吻也不是什么浪漫的回忆就是了……」
他虽然说了因由,可说实在的,貌似后面那些话就没传到我耳朵里。
快哭了,好想哭,哭了的话……。渐渐的,眼泪渗出来了。
可是冈部的下一句话,却让我要流出来的眼泪,一口气全都缩回去了。
「总之,刚才的印象太弱了。……再来一次」
冈部一边说着一边用两手捧住了我的脸颊。
「诶诶诶诶诶?!」
在碰我。在碰我就是说冈部在碰我!?
怎么回事!?诶?诶诶?
再、再来一次?再来一次是指啥?什么要再来一次?
在正前方,冈部用坦率正直的眼神看着我。
「因为绝对不能忘记,所以一定要认认真真的。如何?」
这个时候的我,都一次知道,慌乱也好,困惑也好,大脑一片空白也好,这种事情在某种程度以上,可以用第三方视角的状态去思考的。
这、这已、已经不是思考之类的这一次元的事情了。
「……那样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我在说些什么啊!!
由于大脑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想赶紧逃出去的心情,和刚刚『太好了,还能在Kiss一次』的这种心情,还有被冈部触摸后异常兴奋的心情,全都混在了一起,已经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除了条件反射和对冈部的喜欢之情外,我身上已经没任何东西能做出任何举动了。
「只是Kiss……而已哦」
我和冈部再次Kiss了。
这次我们互相紧靠,互相拥抱着……。
不管多少次……,不管多少次……,不管多少次……。
我感觉到了时间的转瞬即逝。
只有现在……,我想对爱因斯坦抱怨几句。他是第一个用科学的方法证明了,时间是会因人或状况的不同,拉长或缩短的存在。
相对论。
所有的事物都是相对的,所有的事物都会因为观测者的不同而产生千差万别的变化。
也就是说,要是没有自己与伙伴(对手)的话,那任何事物都无法存在,无法认识到,亦无法理解。
呐,冈部……。
时间会因为人的意识拉长或缩短。
相对论,真的很浪漫啊——。
也很让人痛苦……。
☆
次日。
8月17日上午7点。
我和冈部两人来到了秋叶原车站前。
是的,为了回美国。虽然考虑了很多很多事情,但果然还是不想在冈部面前,让他看着我消失。
反正会消失,这样的话……,不如就悄悄的,不让任何人知道的情况下消失好了。
严格的来说,即便是现在动身,也不可能在时限内到达美国。说得极端些,只是不想让冈部看到自己在消失前,由于害怕死亡而表现出的胆怯的样子。
就算再怎么遏制住自己的思念,我还是不太信得过现在的自己。
特别是被爸爸说『不需要』的现在的我,估计会在死的瞬间,一定会非常卑鄙的,抱住冈部吧。
好害怕……、好害怕……、我不想死。——说着这些。
会想至少再让我抱一下自己最喜欢的人吧。
但是,这是不行的。
如果可以露出笑容同冈部告别的话,那另当别论。不像样的抱住冈部,而让他的依恋发生动摇进而消失的话……。无论如何我都想避开这点。
要是做了这种事的话。
……忍耐再忍耐,昨天下决心,不再向他传达自己喜欢他的这份感情,这些全都会变成无用功。其结果,就把冈部囚禁在了对自己的思念中,而这种状态,毫无意义。
所以,我决定离开秋叶原。
「……再见了」
我在秋叶原车站检票台前面的广场上,向冈部道别。来送行的,只有他一人。
「真的不用叫真由理和桶子吗?」
「搭建都来送行的话,我一定会很难过的……。如果只有冈部,那我就可以毫无顾忌的从日本出发了」
听完我的话,冈部稍稍露出了些困扰的表情。好像我说的话比较让人接不下去啊。嗯反省一下吧。
「开玩笑啦」
我说完,看到他轻轻的叹了口气,接着把手伸进怀中,取出了一个比较小的圆形的机器,扔了过来。
「……LAB特产,收下吧」
我慌慌张张接过来,啊,这是未来道具二号。通称竹蜻蜓摄像机。
……话说,就算你说是LAB特产我也不要。
虽然我把这话毫不隐藏的对他说了,他却说了一些这是升级版什么的莫名其妙的话。不管怎样,好像是硬要我收下。能带你去任何地方。
总而言之,我就先收下吧。
「再见……」
说着我拉着行李箱朝着车站的检票口走去。
可是我一直可以感觉到,冈部的视线一直在我的背影上。
……想要把我留下来……我非常清楚。
即使是现在,他也想对我说再想想吧,我知道……明白到心里难受。
所以——
「红莉栖」
「……对了!」
冈部叫我的声音,和我刚刚发出的声音,基本上是同一时间。看来,和我想的一样啊。
接着我就这样从行李箱中拿出了一瓶Dr.pepper。
「是回礼。嘿!」
我用力朝冈部那边扔过去。
——正确的来说,我瞄准的是冈部后方约5米的地方。
瓶子划出了一条抛物线,它越过了冈部的头顶,和预想一样的掉在了我瞄准的那个区域。
「你在往哪儿扔啊?」
冈部发牢骚似的说着。
从他样子看来,应该是没有察觉到的意图吧。
「好好收起来啊」
冈部小声说了句「真是的」回应着我,他转过身过去拿Dr.pepper了。
看着他的背影。
无声的呢喃。
再见了……。
声音小到几乎没有,之后我快步离开了。
当冈部转过身来的时候,那里应该已经没有我的身影了吧。
或许这很卑劣。
但是,如果就那样道别的话,冈部一定无法切断对自己的思念。
就像是擅自决定一样,不管在哪里考虑的都是其他人的事情,容易感到寂寞。
所以,有谁从自己的视野中离去什么的,于他而言这是绝对不容许的发生的事情。
因为我明白这一点……就安静的离开吧。
冈部……。
这之后,一定会带给冈部很难过的回忆吧。
在一个任何人都不记得我的世界中,只有他自己还记得我……。
对同伴无比珍惜的冈部来说,我想这一定是非常痛苦的。
……对不起。但我一定会珍惜这份难过。
不经意间在LAB渡过的这段时间。
在喝果汁的时候。
走上街道的那一瞬间。
何时和谁Kiss的时候……。
不是经常回想起来也好。一百次之中有一次也好,希望你可以想起我。
只要这样,我就会很幸福。
☆
「好了,虽然现在还在这里」
时间是刚过正午。地点视秋叶原车站大厅的长椅上。
「为什么,我会做这种事啊……?」
自己对自己吐槽着。
要是不这么做的话,总觉得我就会哭出来。
结果,我从那之后过了五个小时,还是没离开秋叶原。
本来是打算乘坐电车走的,不过后来又坐回来了。回来秋叶原后,已经没心情再重新坐电车回去了。
本来回美国就是考虑到不想让冈部看到自己的丑态而已,它既不是必要条件,也不是不得不完成的目标。只要离开他的身旁,在他可以察觉的范围外的话,就我目的而言,已经圆满达成了。
话虽如此,自己的意志力之弱,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所谓的自己都认为自己无法信任,现在想想,我现在还真就是这个问题的正解。明明该下定决心离开的,可同时却还在想,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想要待在比较靠近冈部的地方,真是的,说我是笨蛋也不为过呢。
但是。
即使如此,我好像还是更愿意待在冈部的身边。
像这样待在这么显眼的地方的话,压力过大的自己会因为无用的自尊心,压抑着自己不让自己大哭出来。平时,在某种意义上说,我还真觉得挺碍事的,不过像这种时候,真是帮大忙了。
而且,貌似冈部还没有改变世界线的样子。
不管怎么说,世界现如果改变了,我不可能不受影响。既如此,可以说现在应该还没有实行改变世界线。
「虽说时限还没到是很好,不过切断思念这点还真挺难呢」
如果世界线改变了,应该也就没办法这么思考了吧。
所谓消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就是第一个这个名为“消失”人体实验的被验者。
虽然也有好奇心,可说真的,相较之下内心中恐惧的一方,可是遥遥领先的。
但是从现在没有马上跑去冈部那里来看,多少还残留着一些理性吧。
正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唰”,长椅旁边的座位上有谁坐下了。
「原来你在这个地方啊?」
很可爱的声音,这个声音很耳熟。
几天前才听过这个声音。
「菲利丝小姐……!?为什么……,会在这儿?」
我睁大了眼睛。真是个非常出乎预料的对手啊。
「在寻找迷路的小猫」
我对她这句话,起了点反应。难道说,冈部是为了找我,去寻求菲利丝小姐的帮助了吗?但是她并没有拿起手机通知谁我在这里的样子。
「我可不是迷路的小猫」
因为压力的原因,我只说了这句话。
「那就是流浪猫啦」
看起来她头脑很灵活。简单轻松的回应着我。
我现在十分犹豫,究竟要不要离开座位。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熟人。万一如果我在这瑞安下心的话,我或许真的会把自己的丑态给暴露出来。只有这点,无论如何也得避免。
——赌上我的我的,牧濑红莉栖的信念与矜持。
一边烦恼着该怎么办,一边看着菲利丝小姐。
突然发觉了一件事。没有穿女仆装。……不,虽然通常在外面走动的人不穿女仆装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听说她在外出的时候也会穿着女仆装,带着猫耳。
用桥田和真由理的话说,这是为了不破坏客人们的梦想。
虽然我是无法理解,但是因为在记忆中,听他们的语气好像非常佩服她的职业意识,所以我记得挺清楚的。
「啊咧,女仆装呢?……喵喵尾语呢?」
「……秋叶留未穗,请多指教?」
面对我的疑问,她轻轻一笑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应该是真名吧。因为她的父亲是秋叶先生。
看着她的样子,我又想起了桥田和真由理说的话。
菲利丝小姐是一个为了来这里追求治愈与安心的人们,彻底贯彻“菲利丝•喵喵”这一人物的人。
所以,她说自己只有菲利丝•喵喵这个名字。
正是这个她,脱下了女仆装,摘下了猫耳,说出了自己的真名。
那就是说比起那个信念,有更重要的不得不去珍惜的事物吧。
「为什么……?」
听了我的疑问,菲利丝小姐露出了一个十分漂亮的笑脸,回答着我。
「我寻找你,是因为不能放着你和中钵博士的事情不管」
☆
「我寻找你,是因为不能放着你和中钵博士的事情不管」
听完他的话,我一下子背过脸去。
「……真的多余的关心啊,那件事已经有答案了」
以我现在的状态来说,就和把已经被治好的伤口强行又撕开一样。菲利丝小姐她究竟想要说些什么呢?就为了这种事,还特意把女仆装脱掉来这里找我的吗?
「……从那以后,一次电话都没打过吗?」
面对她的提问,我回给了她一个僵硬的身体。
「怎么可能还打电话啊……」
「害怕吗?」
普通的话,这就跟揶揄似的。
但是她的语气中根本就没有揶揄的意思,相反,里面充满了悲伤。
我站起身来,怒视般的盯着菲利丝小姐。
「这不是明摆着会害怕吗!自己被否定这种事,究竟有多恐怖,究竟有多难受,稍微思考一下就能明白了吧?……我已经没有任何去处了。我也不想伤口继续加深了!」
内心就算再怎么想帮助真由理。
自己会消失这点还是很害怕。
害怕死亡。
很害怕。很害怕。
很害怕。
但是,没办法。真的没办法。
为了不再让冈部回到那永无止境的轮回中,只有这样。我也是,不想再让她无数次的体验死的恐怖了。在我明白我身上也发生了和冈部所持有的Reading Steiner的能力相似的现象时,这个想法就更加坚定了。
就算不去管自己目击真由理死亡地点的记忆复苏,但考虑到如果和我一样,真由理也同样出现了这种现象的话,一定会坐立不安的。
无论如何也要避免让真由理去体验那如同无间地狱般没完没了的不断重复的死。
我在广播馆上体验的死的印象。和那个一样的东西,让真由理也体验什么的……。
看着越说越激动的我,菲利丝小姐伸手拿出了一个小箱子。
「……这个,给你」
由于很突然出现的小盒子,我下意识的停下了说话。
「这是、什么……?包装看起来挺漂亮的……」
大概是什么礼物吧。包装纸上印着很漂亮的图案,外面绑着彩色的丝带。盒子本身有些被压扁了,包装纸也少有些褪色。
难道说这……,是很古旧的东西吗?
「与其说给你,不如说是物归原主更正确」
菲利丝小姐说着一些不可思议的话。
「……什么意思?」
「打开看看吧」
面对我的提问,菲利丝小姐只告诉了我这个。
我再一次看向了那个小盒子。终于我下定决心,解开了丝带和包装纸。
打开盒子后,看到的是一个叉子。
「……这是,叉子?」
不是“我”的我。
别的世界线的我,对冈部这么说过。
「现在,我最想要的是My fork」
那是“那时候的我”,为了让另一个时间轴的我,可以更快的相信冈部而对他而对她说过的话。
本来,这本应是我在十一岁生日的时候从爸爸那儿得到的礼物才对。但是在那个难忘的日子里,我和爸爸就此分开了。结果,对我来说,My fork是爸爸对我的爱的证明。
那也是我得到了爸爸的肯定,年幼时候的记忆的象征。
所以,「现在,我最想要的是My fork」这句话对我而言,就等于是和对方告白一样,等于是把自己的心明确的告诉对方一样。
「……难道说,你从那家伙那儿听到的!?这是在为我着想吗?」
听到自己说的话的瞬间,我就想到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就算冈部再怎么是个对人的心很迟钝的家伙,也应该知道,My fork对我而言,是最大的秘密才对。
在冈部没有得到我的许可的情况下,不可能对任何人说的。
「不是哦。那个,并不是我给你的」
该说是如我所料吗,菲利丝小姐的回答否定了我刚才的发言。但同时,她的答案,让我更加困惑了。
「诶?」
她对发出疑惑的声音的我,拿出了一个卡片。
「这个,是在丝带上夹着的卡片,读读看」
我诚惶诚恐的接下她刚刚递给我的卡片。
和小盒子一样,这个卡片也有些褪色了。
当我看到卡片上写的内容时,惊讶到我几乎无法站立,膝盖用不上力,差点瘫坐在来。
上面写着,『祝你十一岁的生日快乐!爸爸送』,熟悉的文字映在了眼中。
卡片上有着熟悉的笔迹映写在上面。
不是别人的。是我的爸爸——牧濑章一和中钵博士的笔迹。
☆
「牧濑章一。搜索了一下中钵博士的真名,马上就出来了。……你们是父女吧。嘛、之前一起听录音的时候,我就隐隐约约的在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菲利丝小姐催促似的,一边打手势让我坐到长椅上,一边说着。
我表情呆呆的坐回了座位。
「十一岁的生日礼物的话……。那就是七年前,我的存在被爸爸否定的那天」
手中看着手中那个漂亮的叉子,小声说道。
菲利丝小姐说,爸爸在七年前的那个夜晚,来到了亲友秋叶先生的家里——正确的来说那个时候,接待爸爸的是管家先生,爸爸也知道秋叶先生不在家。
紧紧的握着生日礼物的盒子,一副很疲劳的样子。
然后他这样说着。
给女儿买的生日礼物,到最后也没用了。
「骗人……。爸爸他?」
「我来是告诉你,你并没有被你父亲憎恨着」
菲利丝小姐说的话,正是我最期待的愿望。
但是,现在的我已经无法相信了。
好多次好多次,想要和爸爸和好而和他接触。
想要和他和好,好多次给他打电话。
为了爸爸写了论文。
做了很多事情,想着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
但是,我所做的这一些,我期盼的愿望,全都被背叛了。
爸爸在憎恨我。
如果不这么想的话,那这一切都解释不了。
「那种事情,是不可能的。我被爸爸憎恨着。之前打的电话,你也听到了吧?就连我的存在本身都被爸爸否定了」
是的。
有件事,我一直都不想承认。
在广播馆上,我被刺杀的时候,最初在那里的的某个人物,手里握着刀子。
而跑来救我的那个人,把对方手里的刀子击落了,结果那个人捡起掉在地上的刀子,与最初拿着刀子的人,对峙起来。
在事情的最后,我抱住了“最初拿着刀子的那个人”,讽刺的是,我被跑来想要救我的那个人给刺杀了。
我抱住的“最初拿着刀子的那个人”。
从最开始就想要杀了我的那个人。
他的脸,我终于想起来了。
……爸爸。
我,被自己的爸爸刺杀了。
但是菲利丝小姐,没有认同我的说法。
「你从来没被否定!」
「这不是被否定了吗!而且事到如今,那些事情都无所谓了!!」
并且我也没有认同她说的话。就算爸爸想要送我My fork,但这并不代表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一笔勾销。
还有,问题是“那个生日”之后,我才被爸爸憎恨的,“那个生日”之前,爸爸对我的爱,我是丝毫都不会怀疑的。
「无所谓什么的,才不能说这种话啊!」
即便如此,菲利丝小姐还是不肯放手。为什么,到现在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这么执着于这件事。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干预这件事到如此地步呢?虽说父亲他们是朋友,可说到底这也不过是别人的家庭问题吧!」
面对我的提问,菲利丝小姐没有错开正视我的眼睛,用非常低沉的语气开口了。
「因为这不是其他人的事。……我的爸爸啊。已经不在了」
我不禁睁大了眼睛。
回想起来的,是她那个没有什么生气的家。
秋叶原Times Tower的最顶层,全都归其所有,那里除了她的身影之外,没有任何人。现在想想,虽然她说过那个时候管家碰巧感冒不在,可是关于其他的家人她却只字未题。
「十年前,去世了。……因为飞机的事故。在我八岁生日那天」
我叹了口气。
为什么,我们的父亲缘就这么差啊。
连父亲的脸都不记得的阿万音小姐。后来和父亲分开的我。
还有年幼时就失去父亲的她。
我想起了,想尽自己最大限度的努力去帮助阿万音小姐时候的事情。确实那个时候的我对她的敌意什么的已经烟消云散了,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去讨厌她了。
……菲利丝小姐,也是一样。
「你知道,我最后对爸爸说的话是什么吗?『爸爸什么的,死掉就好啦』……」
令人后悔的一句话。
从她嘴中说出来了,我想这句话,她是最不想说出口的吧。但是,菲利丝小姐,却把它说出口了。
首先毫无疑问,让我听到这些事情。
是希望……我能明白。
「……那之后,飞机出了事故,真的和我说的一样了。我已经没机会再和爸爸道歉了,所以,我并不认为像你说的,是别的事……。你的苦恼,你的后悔,我都很清楚」
那是实际感受过之后才能说得出的话语。
无法无视的自白。
「我……」
但是,即便如此。
我仍旧踏不出那一步。
很害怕。
很害怕……。
很害怕……!
被爸爸含着憎恨吼出的记忆,真的太痛苦,太心酸了。
她说的话,我没能接受。
但是她对这样的我继续说着。
「但是,并不仅仅是这样哦。……我还有个很有力的证据」
「证据……?」
鹦鹉学舌般的反问着她。
根据……。究竟有什么样的证据啊?
确实,如果有那个的话,我……。
「你还记得这之前在我家里听录音带的事情吗?再听一遍的话,其实B面也录进了一点声音。七年前,中钵博士到我家来的时候,很怀念的听着爸爸的录音带……」
——所以,我想在B面录进去的声音,一定是你的父亲,在七年前没能说出的话语。
「没能说出的……、话语……?」
我呆呆的嘟囔着,菲利丝小姐从怀中拿出了一个携带型录音机,这样说道。
「我把这个拿来了。……来听听吧」
☆
「2003年,7月25日」
把耳机戴在耳朵上,首先听到的就是这一句。
绝对忘不掉的爸爸的声音。
他的声音中,有着无比的失落。
「幸高和桥田教授都不在了……、你们两人都死了……」
那声音,对我来说像噩梦般的那天发生的那件事,真的录在了这里——就和菲利丝小姐说的一样,那件事发生后,爸爸没有对任何人说的话,就在这个录音带中。
「那个时候我们都沉浸在了制作时间机器的梦想之中……。真想回到那个时候啊……」
爸爸的语气中有着无限的怀念。
亲友,恩师,都不在了。那已经是无法折返的过去了。
——再进一步说,那之后。爸爸和带着我的妈妈进入了分居生活。也就是说那个夜晚,是爸爸对他至此为止的人生进行诀别的一晚。
「看着吧……」
爸爸的语气变得很强烈。
「看着吧,这次我一定会制作出时间机器。做出不会被女儿否定的完美的时间机器……!」
听了这句强硬的话语,我咬住了嘴唇。
不安感贯穿了全身。
要是爸爸在这里也说出了否定我的话,那该怎么办?
就像爸爸愿望中说的那样,要把我完全消除掉的话?
因为太害怕了,一瞬间想要把耳朵中的耳机给拉下来。
但是在这时,菲利丝小姐却握住了我的手。
我无言的看着她。
她也同样看着我,并且用力的点了点头。
好像在说,没关系有我在这儿。
绝对会站在我这边。所以,安心听下去吧。
从她的态度举止中,我得到了勇气。
就这样,我听到了爸爸下一句说的内容。
「呐,幸高……。这样……,我……。我有件事想要用时间机器……。今天,我对女儿说了很过分的话……。我想要回到那个瞬间,对自己说,不要伤害自己的女儿红莉栖……!」
听了这句话。
……眼泪流出来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有些呜咽了。
「不要任由感情控制自己,破坏家族的羁绊……!我啊,对红莉栖说的那种话……,根本一点都不想说啊!」
录音中,爸爸和我一样,开始哭泣了。……没多久,录音结束了。
「爸爸……!」
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小声呜咽着。
菲利丝小姐有力的握着我的手。想让我打起精神。
「呐……。你的存在并没有被否定哦?你在这儿也没关系」
没能说出口的话语……。
无法传达的心情……。
爸爸他……,一直抱着这种心情。
如果把那些传达给我的话,现在的我还会这么痛苦吗?……爸爸也是,也不会再那样痛苦下去了吧。
终于终于,我想起了自身的问题。
我也是,在一定程度上,一旦气血翻涌,就会变的很难控制自身的感情,本来心中没想的事情,不是出自本意的话语,会一股脑的全都说出来。
即便那并不是自己所希望的,也会以如何才能最大限度的打击给对方为目标,与愤怒不同,冷静的进行计算,再一下子发泄出来。虽然这不仅仅是个坏习惯,但要是爸爸也是同样做法的话?
这么一想,爸爸虽然也有过错,但对我来说并不是无法原谅的。
——毫无疑问,父女两人,都有不得不改正的坏毛病。
接着,我一边流泪一边想着。
我也有想要把内心想法传达过去的人。
「菲利丝小姐……。啊不,留未穗小姐。我啊……,也有和爸爸一样,也有一份没有传达出去的思念」
抬起头,我看着眼前的少女。
「有句还没有说出口的话。我想那是必须得告诉他的话……。本想就这样封闭内心不去说,静静的消失的。但是……」
这时,菲利丝小姐——留未穗小姐抬起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
「红莉栖小姐。没有什么必须得传达的话语哦。……只要想传达过去的话,那就一定能传达的道。所以你现在该去了。……去凶真那儿」
她一直一直如同和我从小时候就是亲友的样子说着。
父亲们是亲友兼同志,那他们的孩子,从见面的那时候开始也可以说是亲友了吧?
当然了,我明白事物是不会这么简单明了的。但是只有这一瞬间,让我有了这种心情,并且从中得到了点什么。
「全部,都如你所料呢……」
说到这,我看到了她有些不同以往的笑容。她单眼眨眼,让我马上想到,是个微笑还真是妖艳啊。
「这就是菲利丝魔眼的能力。柴郡猫的微笑喵!」
菲利丝小姐开玩笑般的说着。
她那语气,不禁让我笑了出来。
「呵呵,是是是。……那,我走了」
说完我站了起来。
必须赶快。我想剩下的时间已经没多少了。
跑起来是非常必要的吧。
「路上小心!还有,一定要回到这条街上哦。克里丝蒂喵!」
「嗯嗯!但是,……我不是克里丝蒂喵也不是助手啦!」
说完后,沐浴在亲友应援的视线中的我,飞快跑去。
……到冈部那儿。
☆
我一直想错了。
在秋叶原的街道上跑着的同时,想了一些事情。
一边错误下去,把自己关在自己的牢笼中,一边哀叹着自己。
但是,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了。
是爸爸教会我这个的。
会把冈部束缚住什么的,会妨碍冈部无法彻底断绝对自己的依恋,无法彻底对自己死心什么的,这些都不过是自己找的借口罢了。
这些都不过是自己胆小而已。
一直想自己没有被爱着。
想着自己没有“不可动摇的东西”
但是我有一个我非常喜欢的人。
有一个说过非常喜欢我的人。
而对于这些事,我却没有认真想过。
没有把眼睛睁开。
明明所有的答案都在自己的心中,而我却没有睁开眼睛。
没有……睁开。
内心中,一直都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对我耳语。
睁开眼睛。不,眼睛早就已经睁开了。
去察觉它。去理解它吧。
在自己的周围,有支撑着自己的人们,这些人成为了自己的力量这件事,我一直没能承认。
Open The Eyses
看穿自己。
看清现实吧。
跨过那不断自我欺骗的境界线吧。
看着自己,看着世界。
那真的是真实的世界吗?
Open The Eyses
看着真实的自己吧,牧濑红莉栖!
爸爸也是,妈妈也是,研究所的教授,同僚,前辈。
冈部,真由理,留未穗,阿万音小姐……,顺带还有桥田。
还有漆原同学,桐生小姐。
大家,一直都在我身边。
但我却闭着眼睛,没去正视这些。
原来我早已经有“不可动摇的东西”在生根发芽了。
「但我却……,谢谢大家,我终于到达这里了。……找到了真正的自己」
而且正因如此,必须得去告诉他。
告诉那个最初给了我“找到自己的契机”的人。
在这个宇宙中,在所有的时间中,比任何人都喜欢他,我最喜欢的那个人!
告诉他我喜欢他。
告诉他我爱他。
……冈部,我喜欢你!
LAB……,近在眼前了。
「你好!」
我对着在一层搬东西的布朗管工房的店主先生说道。
「哦!」
在那很有气势的回答声中,我跑上了通往二层的楼梯。虽然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了,不过脚步仍然没有停下来。
到冈部那儿……。
到冈部那儿……!
到冈部那儿……!!
在看到冈部之前,绝对不能停下脚步。
接着我打开LAB的门,跑进去。
「冈部!」
大家都在LAB中。
有桥田,有真由理,还有冈部。
他们的视线,全都集中在推门而进的我的身上。
「冈部……,我也……」
本是想平静的说出来。但是气息平静不了,没法好好的发出声音。
喜欢。
我喜欢冈部。
比任何人,在这个宇宙中比任何人都喜欢你,在全次元全时间,在任何事物中!
我都最喜欢你了!
「红莉栖!」
冈部叫了我的名字。
「我也是,我对冈部……!」
在视界中响起了杂音。
这奇怪的声音还想要把耳朵震破一样,无法分清上下的感觉贯穿了我。
即使如此,我还是说了。……我喜欢你。
请记住这句话,冈部。
还有……。
不是任何时候也行。一百次中有一次也好。
希望你可以想起我。
因为我就在那里……。
在1%的障壁之外。也一定会有我存在………………。
The 8th Act /
—Paradox Meltdown—
:Rebirth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