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我非常……喜欢冈部!」
而我这样说出的话语,消失在了虚空中。
这感觉让我相当疑惑。
「啊咧?」
到刚刚为止,我应该身处LAB才对。
但现在,却在一个我完全没见过的地方。
一片空白。
地板也好,墙壁也好,天花板也好。
明明哪里都没有发光源,却明亮的能照清一切。
然而并不会感到晕眩。
不可思议的空间。
……我要订正一点。
墙壁虽说是白色的,可哪儿都看不到墙壁。
正确的来说,哪儿是墙壁,哪儿是地板,哪儿是天花板,完全分不清,看起来像是一个拥有无限宽广空间的地方。
我歪了歪头。
稍微有些吃惊。
「我……,这个在某种意义上,就是人们常说的那种类型的临死体验吗?」
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为了缓和死前的痛苦和绝望感,会分泌脑内物质。
因此,人会出现陶醉感与幸福感,就连自己没有经历过的幻视也有可能会出现。
虽然不是所有事物都能用科学来解释,人们常说会有三途川的引路者或是天使过来迎接,灵魂会从肉体中脱离什么的,像这种无法说明的临死体验还是非常多的。
在可能达到脑死亡的时间内——从体感的意义上——时间会被拉长,这时对即将来临的死亡,会尽可能的给予其一些肯定的映像。如果没有这个机能的话,直面死亡的人,大多数肯定会发狂——也有如此主张的研究者。
极其主观的说,虽然这非常令人怀疑,但恐怕与这非常相像的现象是真实存在的,维克多•孔多利亚大学脑科研究所,已经有此见解了。
可话虽如此。
即便知识上了解了,但说道经验上的话,肯定有很多地方非常不一样吧。
正如现在我经历的现象,正可以说是其中一点吧。
「……临死体验、啊」
忽然,感觉背后有声音。察觉到后,我转过身去。
而看到的光景——不如说那里的人物,不禁让我睁大了双眼。
在那儿的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
“我”以空中漂浮的几个齿轮为立足点,坐在了上面。
翘着二郎腿,双手抱着膝盖坐在那儿的,另一个“牧濑红莉栖”。
她微微的笑着,那浮现笑容中就好像在说“真拿你没办法啊”。
嗯~~,这就是心理学中常说的,另一个自己吗?
「如果不这样解释的话,所有的一切你就没法接受吗?」
不经意间,眼前出现的“牧濑红莉栖”这样询问着我。
被自己提问这点,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是“传说中的临死体验”啊。死前,人会以跟自己对话的形式,找到超越事象的真理……。
「或许是吧。……但是,难道不是这样吗?结果而言,所有的事象,没有不必解释就可以成立的。……牛顿在被苹果砸到头之前,也不知道万有引力的存在啊。就是这么回事」
我叹了口气。
说实话,我丝毫不认为我通过临死体验会获得什么东西。
「确实是这样呢。不解释的话,一切都不成立。反过来说,“解释”本身,是认识这个世界的手段——为了观测这个世界所必要的条件。无法解释的人就没办法成为观测者。……最后仅仅是无法睁开眼睛一直欺骗自己到终结为止」
言外之意,那个“牧濑红莉栖”是在告诉我,你合格了。
而对于这个答案,又稍稍感到有些疑念。
我再怎么认为这里是自己的心理世界,但这也不过是让自己安心的说辞罢了。
反过来,真要是我的话,明明设置更多的难易度很高的难关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啊啦,要是这么回事的话,就是在说我拥有观测者的资格了?」
但是我对于她说的话语,姑且趁机追问了一下。
稍微涌起了点兴趣。
如果这真的是临死体验的话,那我一定会死。
既然如此,这个机会对我来说,就是满足我“求知欲”的最后的机会了。最后经历的是临死体验这点,虽然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但即使这样,未知的事物出现在眼前时,那种紧张兴奋的心情却丝毫没变。
「果然,好奇心旺盛啊」
「啊啊,这是身为研究者的职责。我的前辈和老师经常这么说。人不管身处何方,都可以学习。学习这件事,任何时候都可以,不存在无法学习的地点和时间。要问为什么,那是因为我们自身就是一个充满未知的宝库」
是的。
就算周围没有任何东西,那里也必定自己存在着。
只要可以进行探知与思索,那就说明大脑是健在的。那么,脑内的思索或是探究疑问,不管有多少,都可以进行下去。
那就是他们说「为何自己是脑科学者?」的理由。
不管何时,无论何处都会学习的姿态。
某种意义上,这可以说是身为研究者的骄傲吧。
「原来如此。那么,要不要我教给你一个,你没有认知到的真实呢?」
「那究竟是什么?」
我没有认知到的真实?
当然,数量肯定不在少数。但是在这种状态下,由“另一个自己”告诉自己的真实,究竟是什么呢?
「你现在是怎么思考的呢?」
……不可思议的提问。
「诶……,说什么怎么思考的……」
这时,我终于察觉到了。
因世界线的变动而消失,硬要说的话,就是把世界中存在的一切能量与物质,将其情报进行置换。
就结果而言,我成为了不存在的事物。
我已经没有生命了。就是说,手和脚,身体也好,内脏也好,大脑也罢,全都没有。
「那这是……」
「察觉到了?因世界线的变动而“消失了”的人,是不可能体会到临死体验的吧。因为,能让这种现象发生的大脑,已经没有了」
☆
她对我说的话,令我觉得相当愕然。
确实是这样没错。
不管世界线的变动具体究竟是什么样的现象,但他只要是替换事象,在事象替换的瞬间,以大脑的机能进行延伸,让人体验到临死体验什么的,物理上来说,根本就行不通的吧
「那,那这……。“这个”又是什么呢?」
面对我的提问,眼前的“,牧濑红莉栖”耸了耸肩。
「天知道?」
「……才不是天知道!?」
我因为愤怒,语调有些慌乱。这一瞬间,我察觉到了,我还留下了可以感知愤怒这一感情的机能。
「……这是说内分泌系统还残留着吗?」
「都说了,那种事我也不知道。就算我说我知道,你就会毫不验证的,完全相信我所说的话吗?比如我要是说这里是天国的话,你肯定不会相信的吧」
被指出问题,我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确实会这样。多半我不会相信吧」
听完我说的,“牧濑红莉栖”点点头。
「就是这么回事。所以我并没有说什么没用的话。……因为还有更重要的没说呢」
有时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话语。
更重要的事情,究竟指的是什么?
「这件事你必须要知道,是有关Steins•Gate的事情」
「Steins•Gate?」
我一副疑惑的表情,询问着他。
这应该是冈部经常挂在嘴边的自造语句。
果然,这里应该就是我“临死体验”中的世界吧?对听完她的发言而陷入沉默的我,“牧濑红莉栖”叹了口气。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制作出这个词语的人,就是这样说的」
说着,她从坐着的齿轮上下来了。
一落地,在那儿的齿轮就飞上了空中,继续和其他的齿轮一同在空中漂浮着。
那一个个齿轮,简直就像是门一般。
「原来如此,门(gate)啊」
听完我的话,从齿轮上下来的她,点了点头。
「这是基于某个思考为基础,构成的如模式图一样的东西。加上它被抽象化了,和真实状态相距甚远。但却很容易理解」
“牧濑红莉栖”给我指出这点后,空中的齿轮保持一定的规则性回转起来,开始了尽情的运动。
「那些一个一个的齿轮,你可以想象成世界线。而那些齿轮的齿,硬要说的话就像是世界线变动率那些微妙的数值」
在空中运动的齿轮,彼此牵制,时而彼此咬合,时而分开远去,实在是难以预测。然而那个样子,就像是在恒星周围运动的天体一样,有着某种规则性和周期性。
「……不觉得有什么疑问吗?你认为阿万音小姐说的世界线收束范围理论,真的是正确的吗?」
很尖锐的发言。
「诶……,正不正确的……。我验证过了。可以实际上可以验证的范围是非常有限的,说明不了什么。但是可以说的只有一点,以这个理论为基础,制作出了时间机器……」
说到这里,我猛然察觉到。
「严格的来讲,时间机器与世界线,没什么关系」
「另一点。关于Reading Steiner你是怎么看的?假如,由于世界线的变动,所有能量物质所有情报都被改写了的话,那脑的状态也应该被改写了才对。如此,储存记忆的领域——海马体也会被改写。既然这样,究竟是怎么保持记忆的呢?」
她指出的这点,也是我以前一直在烦恼的事情。
只要世界线的变动,是纯粹的物理现象的话,大脑的状态一经“替换”这一变动,情报是根本不可能保存的。
即便是冈部的大脑,在发生世界线变动的时候,肯定也是经过了替换这一过程的才对。但是冈部却保持了变动前的记忆。……不如说,在来到新世界线的时候,记忆没有被替换。
也就是说记忆领域,在大脑的外部。
说不定在外部有着一个类似电脑系统备份系统似的东西,现阶段也只能这么想。可是只要世界线的变动会波及到所有纯物理的事象,而且那个备份系统也在世界线的内侧的话,那个它也难逃因世界线变动而带来的改写。
既然如此,经过世界线变动,仍能保持记忆的记忆领域,就变成了存在于世界之外东西。至少可以确定,一定不会是物理性的数据资料。
「……但是,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那不就成伪科学了吗。根本无法验证!」
我反驳着她。
就算我可以接受时间机器,也并不代表我就可以肯定伪科学。
「可所有事象,并不是人类能够尽数得知的。昨天还是常识的东西,今天就可能完全颠覆。到六年前为止,任何人都不相信中微子是有质量的对吧」
中微子,它是拥有极小质量的基本粒子中的一个。
在进入21世纪的时候,原本就认为这个基本粒子是没有质量的,然而那个证实,却给物理学界带去了很强的冲击。说是常识被颠覆改写的瞬间也没有任何不妥。
「还有……睡着的时候做的梦,在大脑中浮现的妄想,还有心灵现象什么的,或许也可能是别的世界线残留下来的记忆。严格意义上来说,真实是什么,任何人都分不清。重要的是怎么去解释它,怎么去利用那些」
听过眼前的她说的话后,我抬起头看着在空中不断起舞的齿轮。
「这就是……,那个利用方法中的一个吗?」
对我说的话,“牧濑红莉栖”点了点头。
「是的。你必须去观测。观测命运石之门」
☆
「观测命运石之门?」
我不明白,这里面究竟是什么意思。
「命运石之门是冈部伦太郎在β世界线,对某个世界线的命名。那条世界线,无论他们再怎么拼尽全力也没能观测到,是一个充满未知可能性的,非常甚密的一个世界线——具体一点说,就是一个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的世界」
她这么解说着。
在我消失后,冈部平安无事的移动到了β世界线。
那是一个我在7月28日久死亡了的世界。我的存在到此为止,不再被世界容许。
但同时,在那条世界线中,会发生第三次世界大战——这一事项被确定了。而究其原因,不是别的,正是因为我。
「为什么是我?」
「你因为所写的,『关于时间机器的考察』哦。那个论文成为了契机,在世界范围内,展开了对时间机器开发的激烈竞争。那就是成为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原因」
我呆呆的站在那儿。
我为爸爸所写的论文,偏偏成为了引起世界战争的契机。这能不让人吃惊吗?
而且还不仅仅只是这样。
而且那个论文被后世称成“中钵论文”,其执笔者是中钵博士——就是爸爸。
话听到这里,模模糊糊的记忆在我心中苏醒了。
确实,我想起了在我被小刀刺中,意识朦朦胧胧的时候,自知必死的同时,也看到了爸爸拿着论文逃走的样子。不,我觉得不如说是非常想要逃走。
我想这样下去虽然我会死,但是只要有那个论文的话,爸爸一定可以制作出时间机器。这样一来,就算没有人知道这一真相,我拼命努力的证据也留在了这个世界上。
「回想起来了?」
“牧濑红莉栖”像是窥探到了我的想法似的。
「嗯……,想起来了」
是的。
我想起了在β世界线的那天。
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这样的话……,那个冈部是怎么回事?和我见面后……,用非常怀念的眼神看着我的冈部,难道说是!?」
「没错哦。他就是刚刚为止还和你处于同一个世界线的冈部。那之后,由于移动到了β世界线,他接到了从未来来的John•titer——阿万音小姐的来访。嘛虽然在β世界线她叫桥田铃羽就是了」
接着,她又对我说了一些关于β世界线的事情。
遭到第三次世界大战而变成为废墟的未来世界,虽然不是SERN统治的世界,但果然还是太残酷了。除了β世界线的未来,冈部为了拯救世界,同时也为了可以将从我死亡的命运中脱离出来,他把阿万音小姐用时间机器送到了2010年的世界。
β世界线的时间机器,与α世界线的时间机器是完全不同的。
我想应该是跟SERN独自进行秘密研究开发时间机器的α世界线不同,因为各国之间的开发竞争,导致的这个结果吧。α世界线的时间机器是只能回到过去的单方通行,而β世界线的时间机器,不管是未来还是过去都可以自由的进行穿梭。
用这个时间机器,冈部跳到了7月28日。
为了救我,也为了防止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
但是……,他失败了。
我的死,在β世界线中已经被确定为是收束事件了。
就像α世界线的真由理,还有2000年的阿万音小姐一样。在β世界线中,“牧濑红莉栖”是必死无疑的。
就是这么回事。
虽然已经做好觉悟了,但果然还是受了些打击。
我把视线从眼前的“牧濑红莉栖”身上移开,轻轻的点了点头。
「是吗……。果然无法改变啊。果然就像我和冈部无数次考虑的那样,收束的事项是无法改变的」
如此,已经够了。
至少,已经把真由理的生命从世界线中夺回来了。
冈部实现了他小时候发过的誓言,他守护住了真由理。
他只是毫无损伤的活在那儿,我就应该非常满足了吧。
「你真的这么想吗?」
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而且这个声音,跟之前的完全不一样。我赶紧朝发出声音的那个方向看去。
而在那里的,本应是之前一直都站在那儿的,和我的身影一模一样的“牧濑红莉栖”才对。但是,现在站在那儿的那个身影却是真由理。
「……真由……理?」
我语调中有些颤抖。
与之相对的,“椎名真由理”却莞尔一笑说道。
「真由氏已经没关系了。小冈伦就算不再那么勉强自己,……也没关系了」
看到眼前出现的状况,我陷入了混乱。
这个光景,真的是我临死体验的梦境吗?还是说这是伴随着世界线的变动,出现的一种未知现象呢?
眼前的“椎名真由理”不经意间流露出了稍微带些愤怒的表情。
「但是,真由氏有一些话想对克里丝酱说」
「诶?什么?」
心绪不定的我,毫不让步的真由理。
「为什么,为什么克里丝酱认为克里丝酱就算消失了,小冈伦也不会有任何变化呢?小冈伦他明明非常珍惜克里丝酱啊」
☆
「真、真由理……。那是……,那个……」
“椎名真由理”指出的问题,非常尖锐。我说不出话,没办法给自己做任何的辩驳。
我低下头,陷入了沉默。
紧握着拳,莫名的感觉有些羞愧。
其实,我很明白。从他对我说“你是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女性”的时候开始。
从那时候开始,对他而言,我已经不仅仅是同伴而已了……,是更特别的存在。
但是如果我确认肯定了这一点的话,我就真的只能看着冈部渐渐崩坏了。
刚不喜欢我,我确实非常高兴。
可是,我因此就变成了对冈部而言,不能失去的某种事物的话,那么冈部一定无法接受,我已经被宣告死亡的这个结果。那等同于在精神上,把冈部杀死。
「但是,冈部伦太郎在失去你后,非常的痛苦哦」
这次是阿万音小姐的声音。
慢吞吞的抬起头,和预想的一样,站在那儿的就是“阿万音铃羽”。
「所以,他和从未来来的我一起,眺望了7月28日。……为了救你」
我摇摇头。
「但是却失败了吧?」
「……因为,你无法观测」
“阿万音铃羽”说出了很不可思议的话。
「而且,你和冈部伦太郎都搞错了。至少,在观测者的视点上,确定的并不是“牧濑红莉栖的死”这个结果」
我睁大了眼睛。
确定下来的,并不是我的死?
「这怎么说?」
「世界,是以因数波动,来表现出如云彩的状态般不确定的概率。只到观测者观测到之前,它是1还是0都是无法确定的」
眼前的她所说的,是量子论的思考方式。
微小到眼睛无法看见的世界,它的状态是非常飘忽不定的。某种粒子,它的特定点是否真的存在,以确率来说,这是非常难以记述的。但是除了确率,便无法记述其位置的粒子,只要可以观测到的话,便可以确定。
也就是说,事物,没有人去观测的话,就无法确定成立。这就是微小的世界——量子论的思考方式。
比如经常被用来打比方的例子,薛定谔的猫。
这个连详细说明都可以省去。
在箱子中放进一只猫,再在箱子中设置一个一小时之内以50%的几率释放毒瓦斯的机器——这个机器,以量子论的说法来讲,就是一个非常迷你的,类似于,因世界的变动而动作的机关。
接着一小时之后,打开这个箱子观察里面的时候,猫死亡的几率是50%。生存的可能性同样是50%。反过来说,直到观测这个箱子里面之前,是无法知道这只猫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这是在五五分成的概率下理所当然的结果。
也就是「猫没有死去,也没有活着。无论哪个都是理所当然的状态。」这么回事。
直到观测到之前,事物是无法确定的。
在打开箱子,确定观察到猫死亡之前,这只猫可能一直都还活着。
与此相同,阿万音小姐却说「还没有确定观测到的牧濑红莉栖已经死了」。
「为什么?冈部不是看到我已经死了吗?」
我不明白她话中的含义,反问着。
「不对。冈部伦太郎观测到的,是不知道被谁刺伤而倒在血海中的牧濑红莉栖。并没确定是否死了。由于那之后就发送了D-mail,其状况,连同冈部伦太郎包括在内,只有被限定的几个人才能观测到」
听完后我突然醒悟过来了。
「这么说的话,我视线变得朦胧,失去了意志……」
至少以观测者的角度来思考问题的话,观测者大体上并没有观测到我的死。在那之前就失去了意识。
我的问题也是一样,我被刺中,由于失血的原因,我失去了意识。所以理所当然的不会观测到自己的死。
「对。被观测到的,不是“牧濑红莉栖的死”。所以,如果可以改变观测结果的话,到达结果的“过程”,也是可以改变的」
就是这样。
比如说真由理的死,最初虽然是被Rounder杀害的,但是就算没受到Rounder的袭击,真由理也无法避开死亡。其过程,会因为Rounder的枪击,交通事故,电车事故,而以真由理的死作为收束结果。
也就是说,如果观测到的并非是“牧濑红莉栖的死”,而是“倒在血海中的牧濑红莉栖”的话,那就可以使用其他手段,将事情引导至“我不会死”的结果。但是,这一过程并不是不存在问题。
「可是……那“被观测到的结果”限定到了那儿呢?」
世界线的收束——在某些时候,特定的现象会以“观测到的结果”进行归结。
以现在这个事情来说,“观测到的结果”究竟被指定到何种地步呢?
真由理的事件,就是被指定了“真由理的死”。
因冈部拼命的行动,在那之外观测到的,举行时间跳跃机庆祝会,桐生小姐他们的行动,然而即便已经确认到已经没有这些了,“真由理的死”还是无法打破。
也就是说世界线的收束,有确定事项和非确定事项。
所以,它究竟收束到哪里,什么是确定事项,哪些又不是,现如今除了一次一次的试出来,没有任何其他手段。
还有关于我被刺伤了这件事,未来的冈部已经观测到了。那么这点又该怎么行动呢?
☆
阿万音小姐回应着我充满疑问的视线。
「查明这点就是你的任务。……比起任务,说责任或许更合适一些」
听着她说的话,我睁大了眼睛。
「责任什么的,这怎么说呢?」
「中钵博士他带着你写的论文逃到了俄罗斯。这成为了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索」
“阿万音铃羽”一边回答着我的提问,一边伸手指着我后面。
我转过身去,那里有一个像是屏幕的东西在空中漂浮着。在屏幕中,映出了爸爸的笑容。
「爸爸?」
就气氛来说,这好像是新闻节目之类的。
「中钵博士乘坐的飞机,虽然行李舱起火,但却在坠毁之前,安全的到达了俄罗斯。也有消息称,中钵博士手里拿着有关人类未来的论文,今后我们将继续关注」
看起来像是播音员的人,播报着新闻内容。
在画面下部流动的字幕上写着「搭乘发生事故的俄罗斯航空801航班的中钵博士——牧濑章一,在事故报道现场的解释」
接着,爸爸用和蔼可亲的态度,转向了报道采访阵地。
「说起来还真是被救了。因为带着这个金属探知器,论文才得以保存下来,没有被烧毁。」
说着,爸爸拿出了一个很小银色的,好像吉祥物的小球。
是真由理非常喜欢的乌~帕。
好像是因为在乘坐飞机的时候,爸爸把装有论文的信封,准备托运的时候,金属探知器探测到了乌~帕的反应,变得没能把它以运送行李的方法托运过去。因此,爸爸以随身携带品的方式拿着信封,进入了候机室。
接着,爸爸说那真是幸运。
虽然爸爸乘坐的飞机的货物舱,莫名的起火了,但如果把行李按他之前想的托运的话,论文肯定就会被火烧个精光吧。
也就是说,因为乌~帕的关系,我写的论文才能免于被火烧尽。
看着爸爸非常高兴的给人们看的那个乌~帕,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没错,7月28日,我看到了那个乌~帕。
就是那天,爸爸的记者见面会开始之前。
由于和冈部纠缠花了一些时间,我快步跑上了楼梯。途中,在第七层的休息区,我捡到了那个圆圆的金属制的乌~帕。我记得上面写着“真由氏的”字样。
——爸爸现在拿着的那个乌~帕,同样也写着那些文字。
「这样啊……。那个,是真由理的啊」
7月28日捡到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关于乌~帕的事情,还以为上面写的文字就是这个吉祥物的名字。那时候的我,认为这个可爱的吉祥物或许是可以给我带来幸运的护身符,或许它可以让我和爸爸的对话变得非常顺利也说不定。
……虽然看起来应该是别人落下的东西,但至少这段时间,就帮帮我吧。这样想着,我把那个乌~帕放入了信封中。可我万万没想到,居然会引起这种事情……。
「这也是蝴蝶效应吧。唉,明明自己还一个劲地警告冈部呢,没想到最初成为导火索的居然是自己……」
这确实是我的责任。
可是就算是这样,到底该怎么做我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正在烦恼的我,又听到了背后传来的声音。
「克喵只要做凶真的助手就好了喵」
转过身去,看到了留未穗的身影。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穿戴着猫耳和女仆装,完整装备的状态。
「留未穗小姐……」
「以这个姿态登场时,就是菲利丝啊喵」
丝毫不拖泥带水的订正。关于这点,应该说这也是没办法的吧。
「比起这个,我听到了。克喵把金属乌~帕放到信封中的事情,还有信封中有你写的论文的事情。你必须要负起这两个责任呢喵」
我稍微点点头。
我知道。这就和冈部取消D-mail的时候是一样的。
就像他不断游走于世界线,不得不把一个又一个的D-mail引起的事象挨个打消掉一样,我也必须得把会引起世界大战的两个要素打消才行。
对,她们这么说过。
「但是……,我已经死了哦?不,不对。正确的来说……是正在消失、吗。不管怎么样,现在的我应该已经没有干涉现实事象的能力了!」
这点,到底怎么办才好啊?
可听了我的话后,“菲利丝小姐”哼哼的笑了两声,双手叉腰挺起胸膛。露出了非常得意的表情。
「这你不用担心喵♪~再看一下后面的屏幕吧喵」
听她说完,我再次转过身去。
而这次出现的是混着杂音的映像。齿轮在空中飞舞,在不可思议的雪白的空间中,就像是被切割出来一样,飘出来了一个长方形的屏幕。
屏幕上,投影出来了一个不知道是谁的背影。
「应该听着呢吧,The•Ghost」
听到这话,我反射性的回应着。
「谁是Ghost啊啊啊!……话说,这是……谁?」
这个声音觉得非常耳熟。我知道,自己肯定认识这个人。
「听到了和“平常”一样的回答,我很高兴哦。……助手」
全身都颤抖了。
声音变得低沉了。印象中沉着冷静的语气。
不对。确实是不对。我和所知道的“他”不同。
可同时。
是一样的。确实是一样的。和我所知道的“他”。
我最喜欢的……、那个人。
☆
「是……冈部吗?」
询问声不断的颤抖。
比起我熟知的后背,肩膀有些下垂。虽然被白衣遮盖着看不清楚,但应该是瘦了吧。不过整个轮廓却没有什么变化。
在大屏幕中,只露出了个背影的人轻轻的叹了口气。
「哼……。你错了,我名为凤凰院凶真!!」
………………。
喂,把人家的感动还回来。
我很清楚自己一定在以极度不快的眼神瞄着他。
「好好好,中二病乙!」
听到我这样说,只露出背影的那个人回答着我。
「……很遗憾,至少我不是“你的冈部伦太郎”。所以,就用那个名字来叫我吧」
沉着冷静的声音。
确实这个语气,和经常听到看到的做出中二病言行时的冈部,明显不同。
但是这是怎么回事?其他世界线的冈部?可对于持有Reading Steiner能力的冈部来说,应该就不存在其他世界线上的冈部吧?
这个世界若是存在平行世界的话,那还好说,但只要以世界线收束范围理论为基础,别的世界线的冈部,应该只存在于因为世界线的变动而被改变的“过去的情报”中才对。像这样可以和我对话什么的,是不可能的。
我把这个疑问投向了他。
接着,屏幕中的“凤凰院凶真”给我解答了。
「世界线收束范围理论并不能说完全正确。就算某些法则在特定的状况下是真的,但也并不适用于所有状况。再说了,时间机器本身不就是利用了时空的特异点吗?」
这个世界被各种各样的物理法则支配着。
可是某些法则在特定的状况下才能达成,但反过来说,如果不是特定的状况,也就起不到作用。“特例”在这个世界上也是非常多的。
比如说时间机器,它利用了存在于黑洞内的时空法则,在普通状况下无法适用的点——特异点。因此,平常绝对打不破的时间障壁,时间机器却将之无视了。
「那……、你就是别的世界线的冈部了?」
听了我的询问,他再次说出了否定的话语。
「是凤凰院凶真。对你来说,冈部伦太郎只有一个。对吧?而我不是他。所以……,不要叫我冈部」
很深沉,同时好像还在压抑着什么的话语。
他的声音中蕴含的沧桑和苦恼,让我感觉到他内心已经做出了巨大的觉悟。
「但是……!」
我确信了。
他……,就是我知道的冈部伦太郎。
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并不清楚。可至少在我看来,他就是过了很多年后的冈部。明明只要再让我看一下正脸的话,就可以更清楚的!
「拜托了,红莉栖。……时间不多了。听我说」
恳求般的,他说出了这些话。
感觉到他声音中寄宿的必死决心,我不得不沉默下来。
不知不觉的想着,真是狡猾。被冈部用这种语气拜托了,我不就只能乖乖的听他说了吗?他肯定十二分了解这点。所以他才用这种语气说的。
「冈部伦太郎在2010年8月21日为了救你,同时为了防止第三次世界大战的爆发,乘坐着β世界线开发的更优秀的时间机器,飞到了过去。但是任务却失败了。……必须得失败」
听到他说的话,我不由得吸了口气。
失败是必须的。
虽说就算已经确定了死亡,但是目击这些的冈部,只会让自己的苦恼不断放大吧。我想苦恼又苦恼,应该早已变成了不断翻滚的绝望了。但是,他却说那些是必要的。
「这份苦恼……,成为了让冈部伦太郎可以设计实行出一个可以完全拯救牧濑红莉栖计划的原动力。如果没有一个强烈的动机的话,……就没办法走到这里了。……所以,不能把它当成不曾发生或过事情」
他说的这些话,说真的,真的非常让人难以接受。
这样的话,还不如干脆不要管我的好。已经,不想再痛苦下去了。
……可是,有些事我还是明白的。
在我十一岁生日的时候,爸爸我和我们分开了。那对我来说是一个巨大的精神创伤,难以克服的伤口留在了我的心里。然而,如果没有心里的这道伤口,我还能成为冈部的力量吗?
我还能帮助真由理吗?
再说,我还能碰到冈部吗?他还会喜欢上我吗?
蝴蝶效应。
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引起的连锁反应,最终会导致预想之外的事情。
如果那个噩梦般的夜晚,是救回真由理、是见到冈部的契机的话,那确实是不能把它当作没发生过的事情。
「就结果而言,经过长年的研究,我搞清了一件事。那就是通过达成那两个条件,就可以移至全新的世界线。不是α世界线,也不是β世界线,是一个崭新的世界线——Steins•Gate」
☆
Steins•Gate。
那是至今为止一次都没有观测到的,完全未知的世界线。
会发生什么事之类的,完全是未知数。……然而,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在那条世界线中,真由理的死也好,我的死也好,都不会被世界线收束。
未来会怎么样谁都不知道。
就算在某种程度上可以预测,说穿了那也不过是预测,不是预知。想要看见所有的事象确定成型的样子是不可能的。
在那条全新的世界线中,那理所当然的事情,会变成这种理所当然的状况。
那就是Steins•Gate。
「未知的……世界线,Steins•Gate。如果可以到达那里的话,现状下所有认识到的问题,全都会迎刃而解。嗯,这点我还是明白的。……可是,到达那里的条件是什么呢?」
之前,我被和自己身影相同的“牧濑红莉栖”告知了「去观测Steins•Gate吧」
与此相同,阿万音小姐也对我说了「过去“观测到的结果”,它究竟被限定到了何种地步,找出这个答案,就是你的任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到达Steins•Gate有两个条件。一个是回避牧濑红莉栖的死亡」
大屏幕中的他如此说道。
关于这件事,我大体上明白。
阿万音小姐然我明白了,我的死没有被任何人观测到。被观测到的只是“倒在血海中的牧濑红莉栖”。所以,如果不改变观测到的结果的话,那么到达结果的过程就可以改变。也就是说,只要制作出这种状况就行了。
「这个我知道。那,另一点,是论文……吗?」
「……没错」
成为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契机的,是爸爸拿走的我的论文——通称,中钵论文。爸爸带着这个论文逃到了俄罗斯,以此成为契机,各国展开了时间机器开发的竞争。导致了五十七亿的人口灭亡。
这就是、我的罪。
因为我想让爸爸再次把目光转向我。
因为我在渐渐消失的意识中,仍然想着让爸爸可以拿着这篇论文逃走。
很天真的……,想要知道,爸爸还爱不爱我……。
「得稍微用些手段,让中钵论文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可是,我想中钵博士拿着论文乘坐飞机去俄罗斯,应是是收束事项。可能无法改变这一点吧」
苦涩的气息从大屏幕中的他那里传了过来。
估计,他一直在不断计算着,哪些是收束事项,哪些不是收束事项,一路走走来的吧。如果不弄清楚这个,某些状况就算改变了,可能又会因为别的因素进行收束,使世界回到原来确定的状态。
不合理且无慈悲的命运。
他一直对抗着这股力量,要打破相撞究竟怎么办才好——不断思考着这个问题走到了这一步。
我们看着他,对他说道。
「也就是说,是这么回事吧。弄清楚什么是“绝不能改变的事象”,什么是“可以改变的事象”……,制造出不断重叠的变化。故意创造出“蝴蝶效应”!」
「——就是这样」
我听到了肯定的答案。
可是同时,道理上虽然明白,实际上究竟该怎么做,应该做些什么,完全无从知道。还有,之前我就和“菲利丝小姐”说过,现在的我,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干涉现实事象的能力了。
……等下?
没有干涉现实事象的能力?
那如果不是现实事象呢?
单纯的想想,可能是非常不可思议的话题。
但是我已经知道可以把人的大脑中的某些情报,转换成了电子信号,并且成功了。那么,把某种特定的情报以点自信的模式读取,再让大脑下载,也并非不可能。
「睡着的时候做的梦,大脑中浮现出的妄想,心理现象什么的,或许是别的世界线留下的记忆残渣」
“牧濑红莉栖”说过的话。
「确认那一点就是你的任务」
“阿万音铃羽”这么说过。
「克喵只要当凶真的助手就好了喵」
“菲利丝小姐”刚才这么说的。
某种推论在我心中逐渐组合形成了。
说是假设,这也假设的太离谱了。真可算得上是离奇的跳跃式思考了。
但即使如此,所提示的内容、状况,都指向了这里。
「也就是说,我必须找出“绝不能改变的事象”和“可以改变的事象”,并将其以情报的形式传送到冈部的大脑中。接着,知道这些的冈部,就可以防止第三次世界大战……」
☆
事情的细节,严密的理论,还有实用的技术什么的,我全都不知道。
但是我却有种直觉。
果然现在我所认识的这个地方,就是我大脑内构筑的假想现实。在这层意义上,和临死体验倒也没什么差别。
只有一点和临死体验不同,这个现象发生的原因,可能并不是因为我大脑机能的缘故。多半我还没有完全是。十有八九是在我消失殆尽的时候。是世界线变动将一切事象全都改写,几百亿分之一秒前的事情吧。
拥有未来的我不知道的技术的人,在世界线将要把一切都替换的时候,实行了时间干涉,出现了特异点。而且与此同时,在我大脑内,打入了很多情报。
被打入的情报在我脑内,不断引起和做梦时相似的连锁反应,一次次让我想起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并以与特定的映像对话,交换情报的形式,引导出结果。
把情报打入我大脑的那个人,非常需要由那个结果得出的数据。
——同时,我也没有去考虑究竟是谁做出了这些事。让我有如此反应,并可以精确的把握住以此引出的情报的人,除了大屏幕中映出的那个人外,不做第二人想。
「你果然是我独一无二的助手啊」
从他一直对着我的背影中,我知道他在笑。
「……这次就特别允许你这么叫我吧」
看不到他的脸。
即使是在这种状况下也看不到。
明明只要不这么做,就用不着这样。
然而却故意做出这些事的他……。认为非这样做不可的他。
我深深的爱着。
「当然,这些也可能全是妄想。也许只是临死体验而已。但是现在,我相信自己的直觉。相信你,并且协助你——去帮助冈部!」
我想,只有现在的我才能找出世界线在7月28日收束时的“绝不能改变的事象”和“可以改变的事象”。
可能现在的我,身上带着他“唯一的数据”,只有“因世界线,在抹消其存在的时候才存在”吧。也就是说,就如同薛定谔的猫一样,“正在消失和还没有消失是完全重合的状态”。
硬要说的话,就是生体脑量子电脑。
而且只有已经成为这个状态的我,才能做为既不是1也不是0的拉普拉斯的恶魔,找出“绝不能改变的事象”的0和“可以改变的事象”的1。只有我才能进行这超乎想象的运算量。
【※拉普拉斯的恶魔(Démon de Laplace):是由法国数学家皮埃尔-西蒙•拉普拉斯于1814年提出的一种科学假设。此“恶魔”知道宇宙中每个原子确切的位置和动量,能够使用牛顿定律来展现宇宙事件的整个过程,过去以及未来。】
才能将世界——将大门,入侵攻击(Hacking to the Gate)。
这就是,我观测Steins•Gate的作战。
帮助冈部的作战。
「是的。你所观测到的数据,我会将其转换成电子信号,以电影邮件的形式发送给冈部伦太郎。看到这封邮件的冈部伦太郎,大脑中一定会在无意识下知道并牢记什么是“绝不能改变的事象”和“可以改变的事象”吧」
这样一来,在无意识下,冈部就会认识到“绝不能改变的事象”和“可以改变的事象”,并且只会去改变“可以改变的事象”……。
就可以从β世界线,移动到Steins•Gate。
「……但是,你可别期待过头哦?像这样的事情,至今为止一次都没试过」
一边说着,我勉强露出了一个笑脸。
就算是已经知道应该做些什么了,那也并不是说什么都可以做到。很大程度上会有不安也是当然的。而且,这次要做的,就像是要在梦中改写梦中的世界似的事情。
要是经过训练的话,或许会掌握一些技巧,可是很遗憾,我没接受过任何训练。还有就像之前说的,要进行高度复杂的运算处理。
真是有些打退堂鼓了。
但是……,此时传来了一个声音。
「不用担心。……是你的话一定可以办到」
意料之外的声音。
听到背后的声音,我睁大了双眼,转过身去。
「因为你是我引以为傲的女儿」
站在那儿的,是我绝不会看错的爸爸的身影。
☆
「……爸、爸爸?」
我呆呆的嘟囔着。我明白,这不是现实世界中的爸爸。
如同梦里一样。
可是现在想想,至今为止我梦中出现的爸爸,基本上都是我小时候看到的很年轻的爸爸的姿态。
而现在眼前的爸爸的样子,和广播馆相会时的状态是一样的。在我印象中,十一岁的生日以来,爸爸总是怒吼大叫的,那种不耐烦的表情,无时不刻不挂在他的脸上。
然而现在,爸爸却在微笑。
「为什么,爸爸会?」
在我心中,爸爸是否定自己的象征。
毫不否定的让我看到,我是不被需要的,无力的存在,是压抑的化身。然而为什么,会投射出如此慈祥的微笑着的状态呢?
「我做出时间机器后有件想做的事情。那就是回到对女儿说出很过分的话的那瞬间,阻止自己。不要伤害自己的女儿。……要一直守护她」
爸爸低下头,忏悔般的说着。
「……但是,这点却没有实现。那个瞬间,我论如何也无法回去。所以,就拜托你了。救救你自己吧。……这点,我是办不到的。……原谅我红莉栖。不,不原谅也无所谓。……所以,千万不要放弃希望」
骗人的。
就算这是梦境,也不可能有这么好的情况出现。
就算我很明白爸爸其实是非常爱我的也好。即使是说那种过激的反应,因为愤怒变成了带有攻击性的行为不为过。就算因此,自己填补了一直欠缺的“不可动摇的东西”也好。
即便如此,这个果然还是太过火了,就算是妄想,程度也太超过了。
冷静的判断想想,实在不认为自己是这么激烈肯定自己的一类人。我用余光扫了一下大屏幕中的他。
看到我带有疑惑的视线,他叹了口气。感觉他耸了耸肩,好像在说“真是的”。
「……不是我做的。我没送发送这种信号」
「那,这你要怎么解释呢?」
对于她的回答我没有释然,反而加强了自己的语气。
「就随你喜欢吧。就理解为或许是自己的妄想或是临死体验怎么样?……而且就算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又转向爸爸。
爸爸露出了非常悲伤的笑容。
「红莉栖……,你怎么想都可以。但是,你应该还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才对。为了可以让你继续活下去……。为了你想成某人力量的那个人……。去做你应该做的事情吧」
果然,我还是认为不可能。
我不认为这种事情没有谁的干涉就会发生。就算这是妄想也好,临死体验也好,是因为来自未来的信号而引起的联想也好,爸爸的这种反应,应该是基于我大脑印象的投射才对。
可是,应该不会有如此肯定我的反应的才对。
爸爸应该不会说这样的话才对。
制作出时间机器,再利用它的机能,回来帮助我什么的,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搭乘着未来的信号,将情报混入其中,想要把力量借给我,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
「爸爸他……,怎么可能……,会做这种……」
自己非常想要相信。
自己非常想要这么认为。
好几次好几次都被背叛了,心里想着,我已经受够了……。
大屏幕中的他开口了。
「我在我一次,随你喜欢的进行解释吧。所有的事象不解释的话就无法成立。这是你刚刚说过的话」
我对他点了点头。
没错,只能随我喜欢解释了。
爸爸的反应,即便单纯的是从自己有些过火的自我肯定的内心中衍生出来的也好,不是这样也好,我必须要做的事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我被期望的事情也不会改变。
那就是睁开双眼,直视真实。
不欺骗自己,仅仅去看清那里的某些事象。
仅此而已。
☆
我抬起头。
呈现在眼前的,是空中漂浮的齿轮群。不断回转的齿轮,是洞窟的入口吗,就像是照亮天空的太阳一般。
我对着它伸出手,用好像要抓住它一样的手势,攥紧了手掌。真由理经常做的手势。
她冲着星空。
我则是冲着门。
「哼哼,果然非常适合做我的助手。我也经常对着太阳做出相同的动作。……那么我再问你一件事吧」
大屏幕中的他,忍住笑,对我说着。
到现在还想问的问题究竟是什么呢,我一边想着这个,同时用余光对他投去一道视线。
「什么呢?」
「我为什么把最后应到达的世界线命名为Steins•Gate呢。为什么,是这个名字呢?」
……到现在才问我吗。
究竟是认为我和他在一块带了多长时间啊。
按真实时间来算的话,是三星期。如果连不断进行的时间跳跃,那些朦胧的记忆也都算进去的话,时间就长得多了。
我稍稍叹了口气,回答他。
「我肯定知道啦。……并没有什么特殊含义」
感觉到自己嘴角上扬了。
「就是这样」
「你以为我是谁啊?我可是狂气的疯狂科学家的助手。天才少女研究者,牧濑红莉栖。哇哈哈哈哈」
真的挺让人难为情的。
但是,却让我下定决心了。
「我来做……」
我再次把视线转向了在空中不断回转的齿轮。
这些齿轮即是时间的象征,也是“门”,印象上,或许还是通道——象征着新生。找出那条信道这点,与迈向那个未来的意义是同样的。
从背后和旁边的大屏幕中,可以感觉到爸爸和他的气息。
不仅如此。
自己可以感受到,有很多人在支持着自己。他们还说自己是必要的存在。可以很强烈的感觉到,我自己至今为止构筑的人生,全都不是无谓的。
自古以来,人类就把森罗万象用眼前的齿轮般的东西来进行比喻。
时间是这样,这个世界也是这样。人际关系比喻为关系圈,就连人的一生都合圆有关联,死后就会以轮回转生的方式,来描述着圆的概念。
而且同时,圆就和之前描述的一样,即是太阳,月亮之类的天体的象征,也像门,还像人类出生时的产道。
即使是在数学上圆也有着很重要的概念。
一条条的定理都表现着圆,为了解析问题的时候也同样编织出它来。计算面积或是长度大小的时候,不可或缺的圆周率,于无理数而言,成为了超越数,从单纯的数论,再到复杂的数学,圆又作为入口被使用着。
圆被用来表示连续的同时,也表示到达了一种全新的境界。
很多文化或是宗教中,把圆视为神圣的象征。有时候表示为“生”或是世界的根源,也象征着万物自身的起始与终结。
离开圆这个形状的话,我们就很那认识这个世界。
就说我们一直注视着的这个世界本身吧,在视界的性质上,也倾向于圆形。
我们处在一个,即使走出圆形也会进入另一个圆形的世界中。
而且也绝对无法离开它们。
在仔细思考的这段时间里,大脑中不断浮现并消失关于圆的理论、法则、定理、公式。一些计算是从别的计算中衍生出来的,那些衍生出来的计算,以联想出来的物理学上的事象为基础发展,最终会离原来的计算越来越远。
我想这是我无意识的演算的过程,给类似于表层意识似的这种印象给捕捉到了吧。
面对无数的印象,不一会儿,众多的图像或者说是映像,图像,心像或是欢迎,开始浮现出来了。用语言把它们表达出来的话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硬要说一下的话,就像“数式的雨”。“矢量的海”。用“箭形符号”把无数有关联的事物表现编辑成的巨大地毯。
而且这个地毯有着无数的关联,具体的描绘着无比复杂的事象。
从过程中,我明白了,7月28日的收束事项实在是太错综复杂了,而且涉及的方面还很广。
不管是什么,只要动一下,就会带来扭曲,引起别的问题,蝴蝶效应就会一次次将问题扩大。
粗心大意的干涉,就会很简单的让观测到的收束事项“倒在血海中的红莉栖”变成“红莉栖的死”,结果就是把悲剧变成另一个悲剧。那是非常不合条理且无慈悲的陷阱。
在只有悲剧的蜘蛛巢穴上,必须做到不碰触到任何一条丝线,并且找出一条可以从巢穴上顺利脱出的路线。当然,这种作业绝对说不上简单。
但这也不是看不到头的作业。
只要可以限定情况,哪里发生什么事,可以预测的精度就会慢慢提高。试行着多少亿,多少MB,多少GB的计算,再把浮动因子也包含进去,毫无间隙的继续着。
垓、杼、穣、沟、涧、正、载、极、恒河沙、阿僧祇、那由他、无量大数……无量、无量转、无边、无边转、无等、无等转、不可数、不可数转、不可称、不可称转、不可思、不可思转、不可量、不可量转、不可说、不可说转、不可说不可说、不可说不可说转……。
【※以上皆为佛教用语,有兴趣的人可以自己百度一下】
就连宇宙中所存在的原子数都超过了,在可以说接近于无限的演算的最后,看到了“那个”。
「……乌~帕?」
连接无数因果的尽头,看到的居然是一个乌~帕,真是让我太意外了。
“那个”,是一个非常可爱的金属制的乌~帕。
☆
我回过神来后,向齿轮伸出手去。
接着我“唰”的一下把手抽回来,打开握紧的手掌。在我手上的,就是那个小小的银色吉祥物——金属乌~帕。
7月28日收束事项中为数不多的例外。
虽然那是冈部在7月28日用扭蛋机摇出来的,要是没有金属乌~帕的话,也就没事了。
可同时,“冈部在摇扭蛋机的时候,最先出来的就是金属乌~帕”这件事本身,也属于那天的收束事项。
也就是说,在未来的冈部乘坐时间机器到7月28日的广播馆去,“未来的冈部”先“7月28日的冈部”一步,去摇扭蛋机,因果的齿轮就会被切断。
其结果,就是我不会捡到金属乌~帕,也不会放倒信封中。估计我就是在广播馆第七层的休息区捡到的乌~帕吧。
然而,那已经不是金属乌~帕了。
因此,爸爸拿走的信封中不会存在金属乌~帕,就会变成爸爸把放在信封中的东西,一起放到行李舱。然后信封与里面的论文,会因飞机内发生的莫名的失火事件给烧个精光……。永远的消失。
「谢谢大家。……谢谢你冈部」
我静静的握紧手上的金属乌~帕,就像要抱住它似的。
那不仅仅是一个金属乌~帕。
也是将我演算至最后的收束事项因果律的答案,以印象的形式刻写进去的东西。
我向后转去。
那里已经没有爸爸的身影了。
取而代之的……,是冈部。冈部伦太郎。
是我……,喜欢的人。
「……红莉栖」
我制止了冈部想要说的话,把食指放在了他的嘴唇上。
「不要说啦。分别这件事,会让人变得有些慌乱。……而且,这并不是分别。……对吧」
我笑着说。
没错,这不是分别。
只是为了能再会而做的仪式。
冈部终于可以到达那条世界线了。真由理和我都不会死,也不会成SERN支配的世界,更没有第三次世界大战。
不管是谁都可能变得幸福的被隐藏的世界线。
更严密的来说,终于走到可以去那条世界线的入口那儿了。
所以我们必然可以再次相会。
不管记忆丢失到何种程度,不管花上多少时间,不管将我们隔开的距离有多远。
我们也必将再次会面。
而且,我们将再次互相喜欢上对方。
「……说得没错」
“冈部伦太郎”腼腆的笑了。
我走到他那儿,把手上的金属乌~帕伸出去。
「加油……。这次轮到我搜寻你了——就像你在那个广播馆前看到我的时候一样」
面对我的话语,「啊啊」“冈部伦太郎”简短的回答着我。
接着他把金属乌~帕拿到手的瞬间————————————————————————————————————————————————————————————————————————————————————————————————
非常快速的,思考中混进了杂音——————————————
眼前全都歪——————————————曲了。
「冈——————————————部,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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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莉栖……。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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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绝对——————————————我们绝——————对、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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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冈部、……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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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9th Act /
—Infinity Circulating Kalachakra—
:Rebirth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