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发生在暑假期间。
市子一行人才刚击退以蒲公英为首的福神们,没想到过没多久,马上又有一个可疑的身影鬼鬼祟祟地从身后朝她逼近。
「来吧,市子……今天一定要跟你把长久以来积欠的烂账给算清楚!」
这里是泰庵高中校舍的顶楼,平常几乎没有人会到这里来。
手上持有巨大针筒的人物——穷神红叶正悄悄隐身在水塔的后方。
……这支用来吸取幸福能量的针筒,至今不知道已经被那个可恶的女人破坏了多少次。虽然当福神来袭的时候,因为迫于无奈,所以暂时和她并肩作战过,但是我今天一定要彻底把她的幸福能量一滴不剩地抽干,否则实在难消我心头的积怨啊……!
红叶一边沉思,一边东张西望地确认周遭的环境。
或许是因为正值暑假期间的关系,目前顶楼没有其他人在。耳边隐隐约约可以听到暑修学生们的说话声以及社团活动呼口号的声音,不过按照目前的情况看来,应该不会半路闯出碍事的家伙才对。
更幸运的是,目标——樱市子背对着红叶伫立在围篱边,正愣愣地望着天空出神呢!
「市子这家伙,怎么今天看起来破绽比平常多呢?」
大概是大姨妈刚来第二天的关系吧——摸不着头绪的红叶径自做出结论。
一旁的熊谷在自备的小本子上写下『这么好的机会,还不快上!』,认真的态度和懒散的红叶形成一百八十度的对比。
眼前的情况的确和熊谷说的一样,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你说的也是啦!好吧,那就轻松写意地给她来个一针吧!」
红叶抡起巨大的针筒,不动声色地悄悄接近市子背后。她尽力踮起脚步缓缓移动,用悄然无声的动作靠近市子。
反观市子,还悠悠哉哉地打了个大呵欠呢!
(嘻嘻……穷神攻击之你太大意了哟……死吧!)
红叶明明已经接近到伸出手就能碰触到市子的距离,但是市子却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危机。
看到市子毫无防备的模样,红叶脸上不禁露出一抹坏坏的笑容。
眼见遇上大好机会,红叶纵身一跃,从极近距离尽全力扑向市子。
「纳命来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红叶高声吶喊,同时用手上尖锐的针筒使出攻击。
随着「噗滋」的声响,针便很轻易地从背上刺进市子的身体。
接着只听到市子口中传出「呀啊……」一声短促的惨叫。
(咦?)
这场胜利实在轻松得令人意外,连发动奇袭的红叶本人也不由得感到非常诧异。
(怎么可能这么轻松就解决了?)
背后受到刺击的市子失去平衡,重心不稳之下,整个人踉跄地往围篱跌去。
围篱似乎已经年久失修,承受不住两人份的体重,扣环应声弹开,整片围篱往校舍外侧倒塌坠落。
「哇……糟糕……!」
市子和红叶与围篱一起头下脚上地从屋顶上跌落,眼看着马上就要撞上中庭的地面了。
「紧、紧急脱离……变身灵魂状态!」
红叶在千钧一发之际,紧急变成没有实体的灵魂,才得以逃过一劫,免于撞上地面。
(好危险啊,吓死我了……)
另一方面,无法采取任何因应措施的市子,就这么硬生生地坠向中庭。
接着——随着一道扎实的撞击声响,扑来一阵因为冲撞而扬起的尘埃。
红叶恢复成实体,出声对市子喊道
「咳咳……喂——市子,你还好吧?」
反正市子这家伙身受庞大幸福能量的守护,不用想也知道她一定毫发无伤,马上就会苏醒,扑上来对自己饱以老拳吧——红叶是这么猜想的。
但不知为何,市子只是一直躺卧在地面,完全没有响应。
「市子?」
红叶觉得状况不对,伸手触碰倒卧在地的市子。
出乎意料的是……市子不但身体冰冷,而且脸上的表情完全没有生气。或许是因为坠楼的冲击力道之故,她的关节歪曲变形、四肢往不合理的方向扭转。更糟的是,她身上还流出大量的血液。
「哇……这简直跟好莱坞的特殊化妆技术不相上下呢!喂喂……市子,装死不是好孩子应有的行径哟?」
红叶试着用开玩笑的方式呼唤市子,但她还是完全没有反应。
这时红叶的背上不禁冷汗直流。
「哈哈哈……OK!OK!让我先来整理一下情况喔!」
红叶努力压抑噗通噗通跳个不停的激烈心跳,抬头仰望天空。
她动员所有的脑细胞,想在最快的时间内厘清现状。
我夺取了市子的能量。市子坠楼。她不动了。惨了。出意外了。是我害的吗?市子大量出血。她的尸体。女主角挂了?那接下来的主角就是我啰?得处理善后。惨了。我杀人了?过失杀人罪?别管那么多了,今天的晚餐要吃什么呢?
红叶的脑袋陷入混乱状态,各种思绪纠结在一起。
「呃……」
总而言之,面对眼前的状况,唯一能确定的事情是——
「我不小心杀了人了……」
眼前的市子彷佛是无言的铁证。红叶看着她,不禁脸色苍白地嘟嚷起来。
她的脑中忽然闪过明天早报头条新闻的幻象——
『惊爆女高中生杀人案!凶嫌忌妒死者的胸部太大因而行凶!?』
……先等一下,这没道理呀!市子居然会死翘翘……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吧!
再怎么说,这个女人到目前为止也曾卷入过许多次攸关生死的重大危机,不过每次都能轻松惬意地化险为夷吧?
她不可能这么碰巧刚好在这次死掉的啦——红叶努力地说服自己。
「……哈哈,这家伙可是个不管怎么杀也杀不死的女人呢,会这样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吧?」
红叶嘴巴上虽然这么说,却止不住额头冒出的涔涔冷汗。
这时,熊谷察觉状况有异,也从校舍顶楼跳了下来。
他无声无息地着地,看到市子倒卧在地面的模样,不禁露出惊愕的表情,在小本子上写下『红叶,难道你——』。
「才不是!等一下市子一定会拿出写着『整人计划成功』的板子坐起来啦……喂喂,摄影机藏在哪里呀!?」
红叶一边嚷嚷一边望向四周,可是不仅周遭没有任何气息,就连市子本人也没有丝毫颤动的迹象。
『会不会是你不小心误杀了别的人?』
熊谷提出这样的意见。毕竟在市子死亡的可能性极低的前提下,搞不好是红叶认错人,误杀了某个路人甲也说不定。
「不不不……我想倒在这里的女人肯定是市子不会错……」
红叶把手上的容器递给熊谷,让他确认内容物。容器里面盛装着刚刚从市子身上夺取到的幸福能量。
只见容器里面漂浮着『幸』、『金』、『友』、『恋』一类的文字。由于幸福能量的构成单位因人而异,所以已经看惯市子幸福能量的红叶,马上就能一目了然地分辨出这是属于市子本人的能量没错。
「姑且不提观察幸福能量的办法,光是那两大坨可恨的巨乳,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
『那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
虽然是无心铸成的失误,但是红叶误杀市子已是不争的事实。熊谷见状,不由得露出罕见的不安神情,询问红叶的对策。
红叶双手交抱在胸前,望着天空沉吟了半晌。
「总之……先回家再说吧!」
她叹了口气,接着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径自准备调头离开。
熊谷连忙焦急地拉住红叶,振笔疾书道:
『喂!这样真的可以吗!?』
「哎哟,你动动脑筋嘛!这是番外篇耶,番——外——篇——!如果是本篇还有可能,在番外篇里头,女主角怎么可能对另外一个主角痛下杀手呢?」
红叶发出略显沙哑的干笑声,意欲逃避现实。
「……对啦,这一定是在作梦!既然是梦,干脆就回家好好睡觉吧!」
就在这个时候,冷不防地传来让人吓一大跳的电话铃声。
红叶连忙从熊谷的身体里取出一部行动电话(不过外型看起来像是很有古早味的公共电话)。就红叶所知,会打这支电话联络自己的对象只有一位特定人物而已。
『喂喂,红叶吗?你的工作进行得还顺利吧?』
电话那头声音的主人,乃是红叶在穷神界的上司——山吹。
听到上司那一板一眼的认真嗓音,红叶终于清醒过来。
看样子,市子死亡的事件不是一场梦。
在慌乱之际,红叶捏住自己的鼻子,装出腔调回答:
「您拨的电话号码是空号,请查明号码之后再重拨——」
『红叶,别胡闹了!以后不准再用这么明显的谎话开玩笑!』
一秒之内就被拆穿了。
「讨厌啦,山吹姐……工作当然进行得很顺利呀,简直是超级顺利!而且我和市子也相处得很融洽哟!哈哈哈——」
红叶开不了口告知上司自己误杀市子的真相,只好连忙说谎蒙混过去。
『这样啊,那就好……总之,我打这通电话是要告诉你,我今天因为别的公务,必须到人类世界走一趟。难得有机会,所以我想顺便到你那儿去打扰一下。』
「噗——!您说要来找我!?」
『咦,你的声音怎么听起来不太情愿?该不会你在偷偷策划些什么不守规矩的事情吧?』
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对自己起了一丝疑心。
「怎、怎么可能嘛……一切都进行得很顺遂哟!啊……对了,人家现在正在做丰胸体操,不方便跟您讲太久。那就下次再联络啰,掰掰——!」
『喂喂……等一下,红叶——』
红叶无视于山吹的说话声,径自挂断电话。
而且她为了不让对方再打电话过来,还从熊谷身体里拿出一把铁锤。随着她手起锤落的动作……
行动电话被砸坏了。红叶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下子,真的大事不妙了……!」
熊谷瞄了一眼瘫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市子,接着写道:
『穷神在进行任务时,是绝对禁止杀死人类的……』
假如在夺取幸福能量的过程中杀死对方,不仅会被褫夺穷神的职务,情节严重者甚至可能被剥夺身为神明的力量。红叶心想,要是被那个耿直到不行的认真上司知道这件事,自己肯定会吃不完兜着走。
「总之,我们得赶在山吹姐降临人类世界之前,设法把市子处理妥当。」
为了让旁人无法察觉,红叶先把血渍擦拭干净,然后一把将市子扛在自己背上。
『不管怎么做,这迟早还是会被发现的啊!』
对于熊谷的忠告,红叶只是死鸭子嘴硬地笑道:
「你……你想太多了啦!只要市子的尸体不被发现的话,总会有办法捏造借口,说她失踪或是什么的呀……!之后只要远走他乡,无所不用其极地想办法藏匿行踪不就得了吗!哈哈……哈哈哈……」
尽管嘴巴上说得轻松,红叶的眼神却游移不定,脸上冒出的冷汗更是多得夸张。
『你已经完全堕入罪犯的思考模式了。』
「熊谷……趁现在我先跟你说清楚,你也算是共犯喔!」
红叶不管熊谷心情正焦躁,毫不客气地使劲一把揪起他的头。身为红叶的使魔,熊谷也只能以悲痛的表情无言地提出『怎么这样!』的抗议。
就这样,发生在泰庵高中的连续杀人事件就此揭开序幕。
※
「真巧啊,居然在这种地方遇见穷神啦!」
红叶背起市子的尸体,迈步离开中庭。岂知才走没几步路,马上被人从背后喊住。
她一边感受着背上涔涔窜出的冷汗,一边畏畏缩缩地回头查探。
「你们两位在这里做什么啊?」
声音的主人正是黑人僧侣——懋毗威。
从他打招呼时轻松的语气分析,不像是发现什么可疑的异状才过来攀谈的。
看样子,懋毗威还没有发现红叶背在背后的市子已经死翘翘了。
「其、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呀……倒是你这和尚,光天化日之下跑到人家高中的中庭,是想做什么呢?」
「你好坏喔,干嘛明知故问。贫僧辛辛苦苦地侵入高中校园,除了『偷窥』还能有别的目的吗♡而且暑假期间驻守学校的老师又不多……」
懋毗威露出洁白的牙齿灿笑道。他居然在人前毫不避讳地大谈自己的龌龊欲望,真不愧是个变态僧侣。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自己小心别被逮捕啦,再见!」
红叶敷衍地回答完,便心神不宁地急着想离开现场。
说时迟那时快,懋毗威忽然伸手紧紧抓住红叶的手臂叫道:
「请留步!」
看到变态僧侣脸上露出平时难得一见的认真神情,红叶不禁吓了一大跳。
难道这个臭和尚已经发现市子死掉的真相了吗?刚刚自己清除过沾染在尸体上的血污,应该不会那么容易露馅才对……
红叶干咽了一口口水,直瞪着懋毗威的眼睛。只见他神情认真地继续把话说下去:
「可以告诉我女子更衣室在哪里吗?贫僧完全迷失了方向啊——」
听到这番和往常一样——以情欲为最高原则的台词,红叶顿时无力地瘫软下来。她在心里咒骂这个破戒僧,自己居然得为了这种事吃了一惊……!
「哎呀,别看我一副粗枝大叶的样子,其实也是个娇羞的少女哟!再说,哪有人会问女学生这种问题呀?你自己去找吧!」
红叶说完,挥手甩开懋毗威的手。毕竟她身上还背着一具尸体,不想再节外生枝地牵扯进其他事情当中。
这时候,变态僧侣突然又开口说了一句让人在意的话。
「对了……樱市子她到底怎么啦?连贫僧这样搓揉她的小屁屁她也完全不为所动,简直就像是死掉了一样耶?」
红叶一转头才发现,曾几何时……懋毗威已经不动声色地把咸猪手伸到自己背后。
看样子,他现在正尽情地浸淫在抚摸红叶背上——市子的臀部的猥亵行径当中。
「唔!?」
红叶连忙与他拉开一段距离。
这个可恶的自走式性骚扰混账……她一边在内心毒舌咒骂,一边藏起真正的情绪,佯装出笑容蒙混着说:
「哪、哪有可能会死掉嘛……喂,市子……你说是吧?『怎么啦,我很好哟』……看吧?」
红叶抓起市子无力地垂下的手,对懋毗威挥挥手示意,并且模仿她的声音回话。
「『红叶真的是个很棒的女孩,同时也是我引以为傲的好朋友哟!哎……真羡慕她那纤细的身材!』……好了好了,小市市……你再说下去我都要害臊了啦!」
在一旁全程观赏这出短剧的熊谷,拼命咬紧牙根,忍住想要吐槽『演得一点都不像』的冲动。
「是喔……话又说回来,你们两个这样紧紧地贴在一起,到底是怎么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把关于市子的部分蒙混过去,但不知为何,今天这个变态僧侣好像总是一针见血地戳到关键的地方。
「讨厌啦——我们是感情融洽的好姐妹,常常都像这样透过身体上的亲密接触来增进彼此的情谊呀!」
「我怎么不记得你们之前感情有这么好?印象中,你们只要见面好像都在吵架不是吗?」
「叔、叔叔你不懂啦,我们少女之间的情谊是很细腻复杂的哟,嘿嘿♡」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把关于市子的部分蒙混过去,但不知为何,今天这个变态僧侣好像总是一针见血地戳到关键的地方。
「讨厌啦——我们是感情融洽的好姐妹,常常都像这样透过身体上的亲密接触来增进彼此的情谊呀!」
「我怎么不记得你们之前感情有这么好?印象中,你们只要见面好像都在吵架不是吗?」
「叔、叔叔你不懂啦,我们少女之间的情谊是很细腻复杂的哟,嘿嘿」
红叶努力陪笑脸试图掩饰。
或许是她的努力得到回报了吧,懋毗威似乎暂时接受了她的解释。
「善哉善哉……看到汝等的情谊如此美好,贫僧也不好意思继续打扰你们的亲密接触,我差不多该先走一步继续办正事——偷窥啰!」
懋毗威说完,挥挥手转身扬长而去。
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红叶这才放下心中沉重的大石。
(真危险……!我还以为事情要败露了哩……!)
虽然方才的事让她极度心惊胆颤,但是似乎是蒙混过去了。
身处校园之中,充满了随时会被目击的危险性。除了懋毗威之外,很有可能还会出现其他对自己投以猜疑眼光的家伙,使自己陷入意想不到的麻烦。
得快点把这具尸体处理掉才行……红叶一边思索,一边转身往刚才的方向继续前进。
没想到,就在此时……背后再度传来说话声。
「仔细想想,还是让贫僧一起加入你们用肢体接触增进情谊的活动吧!」
猛一回首,发现那个变态僧侣竟然伸出咸猪手,从背后一把抓住市子的胸部。
「混账东西——!你在搞什么飞机啊啊啊!」
「别介意嘛……反正又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
原本边说话边搓揉市子酥胸的懋毗威,突然间却露出诧异的神情问道:
「唔……这个搓揉的手感,怎么和之前不太一样啊……?不知道是不是我太多心,好像有点冰冷,又有点僵硬的感觉……?」
懋毗威的脸上明显地表现出感觉不对劲的神情。大概是尸体开始产生死后僵硬的现象了吧?
「哎……哎呀,你想太多了啦!是那个啦,市子她只是体质比较虚寒一点而已!」
「不对喔,她的心脏根本就停了嘛……?」
听到这句一针见血的话,红叶不禁吓得心头一震。
「哇啊啊!穷神啊,这下大事不妙了!再这样坐视不管的话,这双宝贵的巨乳就要从这世上香消玉殒啦!」
懋毗威慎重地把市子的身躯缓缓从红叶背上卸下来,让她横躺在中庭的地面上。
「不能再耽搁了,贫僧必须立刻用人工呼吸和心脏按摩救回她的性命……!」
变态僧侣一边说,还不忘同时伸手去解开市子衬衫的钮扣。
「我看你根本就是单纯想要性骚扰人家吧啊啊啊啊啊!」
盛怒之下,红叶抡起偶然放在旁边的混凝土石块,往他的后脑勺施以物理性的吐槽。
钝重的撞击声回荡在中庭,懋毗威发出「咕哇……」的哀号后,随即瘫倒在地。他的头部流出惊人的大量鲜血后,不多久……他便一动也不动了。
「……」
红叶的心跳速度再次飙高到最高点,她的脚边则倒卧着两位目前已经变成尸体的熟人。
『没想到你居然会将目击证人灭口……』
熊谷用比平常更谨慎的认真表情抬头望向红叶。
现在就算红叶把「我只是在吐槽时不小心没控制好力道而已嘛」当成理由,也不会有人相信她。当然,红叶本人也明白这点。
「……尸体增加成两具了啦……情况超级不妙的……」
※
红叶一边细心地观察周遭的风吹草动,一边把两具不会说话的尸体搬进体育用品室里头。为了不让像方才懋毗威那样的不幸意外再次发生,红叶不能再被其他人目击到尸体了。
因此,这次她聪明地先派出熊谷担任斥候探路,确保自己在移动到体育用品室的这段路上不会遇见任何人。
「呼……到这里应该稍微能松口气了吧!」
红叶把两人的尸体扔到体育软垫上,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另一方面,熊谷则看着两人的尸体冷汗直流。
『我怎么觉得状况好像愈来愈糟了啊……』
看到熊谷的笔谈,红叶只是冷冷地盯着他说:
「别担心……只要不曝光不就得了吗,不曝光就好啦!」
『那你下一步棋打算怎么走?』
「总之,进行一些伪装工作,让尸体不要被人发现就好了。来吧,开始干活儿啰!」
说完,红叶从缠绕在右手上的石膏里,拿出一组水泥师傅用的手套、液状混凝土和一套工作服。
「只要把尸体用水泥涂抹,埋藏在体育用具室的墙壁里,就不用担心被人发现啦……喂喂,熊谷……你也乖乖来给我帮忙!」
原来红叶拿出水泥施工的道具,是为了把两人的尸体藏匿在体育用具室的墙壁里。学生们应该万万也想不到自己学校的墙壁里头,竟被人埋藏了两具尸体。
『这简直是都市怪谈嘛!』
熊谷沉沉地叹了口气。但是身为使魔,他无法违抗红叶的命令,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她手中接过道具。
从红叶和熊谷两人开始对着墙壁埋首进行涂抹水泥的工作之后,约莫已过了一个小时。
「……啊啊啊!气死我了,这两坨巨乳实在太烦人啦! 一直从墙壁里凸出来,害得我没办法顺利施工。」
红叶说着,一边努力想把市子的胸部硬推进混凝土里。
「人都死了还要与我为敌……这双可憎的巨乳似乎不管怎样都要跟我作对到底呢!」
红叶一边嘟嚷着抱怨,一边持续进行工作。这时,从体育用品室门外忽然传来一个耳熟的说话声:
「喂——!和尚,你跑到哪里去啦——!……可恶,那个臭大叔,把我晾在那边帮他把风,自己却不知道跑去做什么了。」
声音的主人是——犬神桃央。他是把红叶当成主人一样唯命是从的忠心M犬。
(唉……又有麻烦的家伙出现了……)
红叶和熊谷暂时停下手边的工作,尽量屏住气息不动声色。遇到这种状况,他们也只能祈祷桃央快点移动到别的地方去。
可惜,不幸的是……桃央拥有人类无法比拟的灵敏嗅觉。
「嗯嗯……这个房间好像有和尚的味道耶?喂——!你在里面吗——?」
屋漏偏逢连夜雨,桃央刚好在体育用品室前面停下脚步,正探头探脑地打量里面的情形。
再怎么说,桃央可是拥有犬神一族的好鼻子。凭借这比人类灵敏好几倍的嗅觉,难保懋毗威在里面的事不会被他发现。
『要是现在里面的情况被他目击可就糟了!』
熊谷一脸焦急地在小本子上振笔疾书。
眼下市子和懋毗威的尸体还有半截露在墙壁外头,如果房间里的状况遭到目击,那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唯一的机会就是凭舌粲莲花的功夫想办法蒙混过去——红叶打定主意后,开口对位在门外的桃央喊道:
「欸欸……桃央,懋毗威不在这里啦,我想他应该是往更衣室那边去了吧!」
「咦……红叶大姐?你怎么会在这个体育用品室里呢?」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美女的秘密总是特别多的呀!」
「你说秘密,难不成是跟和尚在里面干什么好事吗?他在里面没错吧,大姐你可瞒不过我的鼻子喔!」
红叶闻言不禁咂舌。平常明明是个派不上用场的家伙,偏偏这种时候直觉这么准确。虽说他是自己的仆人,还是不由得感到恼怒。
「咦,这是……?好像不只和尚,还有市子大姐的体香耶……而且,还夹杂了一丝丝些微的血腥味?」
桃央扬起鼻子嗅着体育用品室中的气味。
难道杀人的事迹要就此败露了吗!?想到这里,红叶的表情都僵了。
「根据这个血腥味分析……难道你们在玩会流血的重口味SM调教吗!?」
「啥?」
红叶头上冒出大大的问号,但是站在门外的桃央才顾不得去揣测她的心思,自顾自兴奋得呼吸急促了起来。
「绝对是这样,不会错的!红叶大姐和市子大姐还有和尚,你们正在玩激烈的三人行SM游戏对吧!」
「哪有可能会做那种事啊——!」
即便红叶怒斥否认,桃央还是坚持不肯相信。
「红叶大姐……你好过分喔,有这种好事,怎么不让我也一起参加呢!」
「我都说没那回事了,你是听不懂吗!」
「喔……我知道了!现在这种情况就是人家说的漠视调教对吧!大姐是想把我挡在房间外面,让我焦急心痒……好让我心中被虐的快感自动醒过来是不是!?」
「别啰唆那么多,赶快给我滚去别的地方啦啊啊啊啊!」
眼前这只喜欢被虐的M犬,正不断进化成等级更高的超级M犬当中。
不管怎么说,继续让他待在体育用品室前只会让状况变得更棘手,必须设法把他赶走才行。
「桃央,乖乖听大姐的话先回去好吗?现在这里面实在有不方便让你看的东西……如果你想要痛楚的话,等一下不管是鞭打还是用蜡烛滴,一定都让你尝个够,好不好?」
再怎么说红叶也是桃央的主人,听到主人这么好声好气地拜托,照道理说应该会乖乖退下吧!
「不、不方便让我看的东西……?换句话说,里面正在上演不能写在小说里面的超级激烈SM调教游戏啰!哇喔喔喔!听得我都克制不住自己亢奋的情绪了!」
从桃央脸红气喘得比刚刚还夸张的模样看来,适才那番劝阻的话反而是火上加油了。
「里、里面到底在进行什么样的禁忌游戏呢……!被罚坐在针椅上?还是用铁制的拘束道具控制行动?难……难道是用〇〇〇来□□□,然后再把△△△放到×××里面——!」
桃央口中念念有词地发出一连串的低吼声。
刹那间,随着耀眼的光芒迸射,挡在红叶和桃央之间的门板应声碎裂了。
「怎么搞的!?」
『他巨大化了啦!』
眼前的变化让红叶和熊谷惊愕不已。
只见一头全长有数公尺,全身披着像火焰般红色皮毛的巨大犬神忽然现身,把体育用品室的墙壁连同门板一起撞破了。
「这家伙……难道光凭自己的妄想就已经达到兴奋状态,显现出犬神发挥真正力量的模样吗……?」
一般程度的快感只足以让桃央变身成小型犬,要让他发挥出犬神一族真正的力量,就得让他感受到相当高度的兴奋才行。
『这家伙喜欢被虐的体质真是无药可救呢……』
「好了,门已经被我打开啰!接下来就让我睁大眼睛,好好观赏红叶大姐到底在进行什么精采的SM游戏……咦?」
桃央闯进房间里面,看到了市子和懋毗威。两人的尸体原本被半掩在墙中,因为方才撞击的震动而松脱滑落了出来。
「大……大姐,这、这是一种崭新的调教手法吗?」
桃央转头询问,却看到红叶脸上露出令人寒毛直竖的冷笑望着他。
「见不得光的东西……终究还是被你看见了……」
红叶用冷冰冰的声音对桃央说。
只见她背对着倒塌的墙壁,举在手上的棒状物体在夕阳的映照下反射出光芒。
「穷神道具『※疑似铁撬的东西』——!只要被这个东东招呼一下,大多数的人都会一命呜呼哟☆」(编注:日本在做新闻报导时,在发现行凶道具疑似铁撬、却还没有掌握证据的时候,为求报导公正,便会以「疑似铁撬的东西」作为说明。)
红叶一边俏皮地说着,一边用和台词相反、没有半点笑意的眼神盯着桃央看。
「大……大姐!你想要用那种凶器对我干嘛……呼啊!呼啊!」
桃央脸上浮现出由三分恐惧和七分期待交织成的复杂表情,笑着这么问她。
「事到如今,不管杀两个人还是三个人都一样了……来吧,我就响应你的期待,给你最高级的痛楚快感吧!」
红叶嘻嘻微笑,并且扬起右手的铁棒。
「嗯嗯……呼啊啊……大姐好棒啊啊啊——!」
随着手起棒落,接着只听到桃央的娇吟声回荡在半毁的体育用品室中。
※
「呵呵……呵……既然已经铸下大错,只好尽人事听天命了……!」
红叶俯视着横卧在自己脚边——增加成三具的尸体,声音沙哑地干笑着说。
他们目前的所在地是泳池旁的一隅。
今年在艳光路家族的财力庇荫下,泰庵高中的游泳池被改建成游乐设施,不仅有漂漂河、人造波浪池、还有滑水道等等,变成多种泳池一应俱全的庞大设施。但是不知道是否因为正在清洁维护中的关系,尽管正值适合游泳的时期,所有的泳池里却都没有水。
吃了红叶毫不留情的一记痛殴,倒卧在地的桃央脸上带着幸福洋溢的表情。
『他真的名符其实地升天了。』
「我有让你耍嘴皮子吗?不过这样也好,多亏这一击让他变回人形,至少搬运起来比巨大 化的犬神型态轻松多了。」
『总之,现在起要小心谨慎,别再被人发现了。』
「那还用你说吗,我就是为此才把这几个家伙搬到偏远的游泳池来的呀!」
红叶继续对熊谷微笑道:
「现在游泳池好像碰巧没有人在使用……等会儿我把水放满,在他们的尸体上加点重物沉到池底的话,应该可以瞒天过海一阵子。然后趁还没被揭穿时,赶紧远走高飞或是另外动些手脚吧……」
『简直和黑道的手段没两样。』
「你少说两句会死吗!事已至此,我没办法再回头了!熊谷……快帮我把水放到游泳池里。」
熊谷再度被强迫担任共犯,帮红叶进行隐蔽尸体的工作。他摆出『下场会怎样我可不管啰』的表情,默默地继续进行作业。
「很好,做到这种程度应该可以放心一阵子了吧!那么……我们也该快点闪人啦,嘻嘻嘻……」
红叶俯视三人被沉在池底的尸身,得意地偷偷贼笑着——那绝对不是登上JUMP SQUARE的漫画女主角该有的黑心笑容。
两人小心避人耳目,蹑手蹑脚地逃出泳池一带。
忽然间,熊谷拦住红叶,并且不动声色地翻开小本子写道:
『等等,有人朝这里走过来了!』
仔细一听,的确有不知是谁的脚步声朝两人的方向缓缓靠近。
红叶赶紧隐身暗处,偷偷观察来者是谁。只见走来一位和红叶同班,身形瘦高的少年。
「那个人……不是石蕗吗?」
只见石蕗身上穿着运动便服,手里拿着刷子和水桶,一边哼着歌一边缓步走来。
『该怎么办?难道连这个男的你也要一并料理掉……?』
熊谷用惶惶不安的神情望着红叶笔谈道。
「不行……继续让双手染血造杀孽实在太危险,我们只要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和他错身而过就好。反正那些尸体都已经沉到池底藏好了。」
说完,红叶便牵着熊谷的手坦然现身在石薛面前。
「哎呀……好巧喔,石蕗,刚好遇见你!」
「喔喔,原来是贫保田啊!」
石蕗对眼前的人在短时间内接连夺走三条人命一事浑然不知,还用和平常没有两样的语气回应她的招呼。
「你拿这些东西是要上哪里去啊?」
红叶伸手指向石蕗手上的水桶和刷子问道。
「喔……你说这些啊?因为今天刚好没有安排打工,所以我就叫班上那些家伙们付我时薪,让我代替他们打扫游泳池啰!」
石蕗边说边举起打扫用具示意。
当他说到「游泳池」三个字时,熊谷马上机警地用眼神暗示红叶。
(任由他去的话事情会败露喔!)
虽说现在正值暑假期间,还是定期会有人来进行泳池的清洁打扫工作——看来红叶完全疏忽了此事。
岂知,红叶却仍然老神在在地用轻松的表情对熊谷示意。
(不用担心,他这一去,反而给了我一个求之不得的转机……!)
她贼贼一笑,开口询问石蕗:
「我说石蕗啊……打扫游泳池的工作,你打算一个人独力包办吗?」
「对啊。虽然会多费点时间,不过却能一人独占所有的薪水,对我来说是笔颇丰厚的收入呢!」
勤勉持家的善良少年爽朗地笑道。
「这样呀……那还真是辛苦你啦!我们该走了,你好好加油吧!」
红叶说完,挥挥手送石蕗离开。
石薜也快活地道别两人,转身往游泳池的方向走去。
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熊谷摊开小本子写道:
『真的没问题吗?照这样下去,尸体迟早会被他发现喔!』
「熊谷,你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应该说,要是他没发现尸体的话,才会坏了我的计策呢!」
红叶说着,脸上嘻嘻浮现出坏心眼到不行的腹黑笑容。
根据熊谷的日后谈,当时红叶眼睛里的冰冷神情教人寒毛直竖,简直足以让人忘却酷暑的炎热。
※
「——我爱打扫,打扫爱我……游泳池大成这样,扫起来可能会很累人哩……」
石蕗说着,走进游泳池一带。
他提着打扫用具,放眼打量空无一人的游泳设施。
「唔……?池里有人吗?」
他凝神往水面下瞧去,这才辨识出游泳池底部竟沉着人,而且还多达三个……
「哇呀啊啊啊啊啊啊!?」
夏日晴空下,惊愕的叫声响遍了泰庵高中原本宁静祥和的校园。
※
「喂喂……刚刚那个惨叫声是怎么搞的?」
「我哪知道……好像是从游泳池那边传来的,过去看看吧?」
此时还留在校园里正打算收拾回家的学生、还有进行社团活动中的学生们似乎都听到石蕗的叫声了。
只见一群学生开始聚集起来往游泳池走去,想必是要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看样子石蕗应该已经发现那些尸体了……一切都顺利地照着我的计划进行呢!」
一直隐匿在远处观察事态发展的红叶,眼见状况如她预料中一般顺遂,便得意地窃笑起来,然后不动声色地悄悄混入往游泳池走去的人群里。
『居然能想出这么卑劣的手段,我的主人还真恐怖!』
「事到如今已经顾不得颜面了!不管用什么手段,我只求不被山吹姐逮到罪证就好!」
就这样,红叶和熊谷一起佯装若无其事地再度回到泳池边。
映入眼帘的是从泳池底部被打捞上来的市子、懋毗威以及桃央的尸体,还有在一旁被人群围在中间的石蕗。
「怎么会这样……我们的樱小姐居然变成这副惨状?」
「连偶而会从眼前晃过的黑人和尚、还有那位怪怪的小哥也……真是凄惨哪!」
「从他们身上被绑着重物沉到池底的状况看来,这应该是有人蓄意干的……也就是说,难道……难道发生了杀人命案……?」
「有没有人报警啊?」
「总之先快点去把老师叫来吧!」
围观的学生们目睹现场情形,纷纷吓得脸色苍白,开始窸窸窣窣地交头接耳起来。虽然泰庵高中的学生们至今已经被卷入过各种千奇百怪的事件,但是闹出人命的状况对他们而言,应该还是有如晴天霹雳般震撼。
身处人群正中央的石蕗也露出沉痛的表情。
「可恶,到底是谁这么狠毒……!」
他望着三人的遗体,愤怒的心情全都清楚地写在脸上。
因为受害的三个人都和他素有交情,所以他受到的打击更是沉重得难以计量。
「咳咳……各位同学,可以听我说句话吗?」
这个时候,人群中的红叶冷不防地站出来喊道。
「贫保田?嗯嗯……你应该也很难过吧,樱居然发生这种不幸——」
石蕗用哀凄的眼神望向红叶。
「是啊……像你说的一样,这的确是令人难过的不幸事件。但话又说回来了……第一个发现他们三人尸体的人,是你——石蕗没错吧?」
「对呀,我到这里准备打扫的时候,他们三个就已经……」
石蕗愤恨难消地握紧拳头怒吼。
看到他的反应,红叶故意煞有其事地发出狐疑的沉吟声。
「不对喔,这不是很奇怪吗?为什么石蕗你——会愿意一个人独自清洁大到夸张的游泳池呢?」
「我不是说过了吗,因为我想多赚点打工的薪水啊!如果我找人来帮忙,领到的钱就会变少啦!」
为什么现在还要重提这个问题呢——石蕗不解地回答道。
「真的吗?我不认为你说的是事情的真相哟!其实……是你杀掉市子等人,而为了把尸体沉到池底,不得不独自来到游泳池的……难道不是吗!?」
红叶伸手指着石薛的鼻子,搭配上有点过度戏剧化的口气质问他,眼神明显是在诉说「石蕗才是真正的凶手」 。
「你、你说什么——!?」
「你的意思是……杀害樱小姐他们的凶手是石蕗!?」
突然间冒出一个侦探,而且还冷不防地指出凶手,围观的群众也不由得露出紧张的表情,关注事情会如何发展。
「喂喂……贫保田,你这家伙在胡说些什么……」
石蕗诧异地问道。
「我要说的是——你为了藏匿惨遭你杀害的市子、懋毗威和桃央等人的尸体,故意请大家让你一肩担下清扫游泳池的工作……可是,想要完美地藏好三具尸体简直比登天还难!所以你才想到伪装成第一目击证人,大剌剌地现身在众人面前……!这番推理有什么不合逻辑的地方吗!?」
曾几何时,红叶已经穿上披肩,头戴福尔摩斯帽,嘴里还叼着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烟斗,完全是一副名侦探上身的模样。
艳光路家族在买下附近的土地后大兴土木,打造成特制的巨型游泳设施,光凭一个人的力量打扫,或许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算了算了……反正我又不是第一次接打扫游泳池的零工,就利落勤快点,早早做完收工吧!」
石蕗短喝一声帮自己打气。
但就在这时,他不经意地察觉到有点异状。
「奇怪……为什么只有那个池子里放满了水啊?」
放眼望去,就只有一个游泳池里有水。
说起这个泳池,石蕗还记忆犹新,那正是之前市子等人进行游泳对决时使用过的五十公尺标准比赛用池。怪就怪在该泳池在那场比赛中严重毁损,在修缮后应该还没有人来使用过才对。
「是哪个路人甲擅自在里面放水游过泳吗……?」
石蕗疑惑地靠近池畔一探究竟,结果发现似乎有什么影子在池底载浮载沉。
「回想起来,石蕗……我记得你以前好像曾被市子狠狠嘲讽过呢!那时候她不是讥笑过你穷忙工作,却还得和弟妹们缩衣节食地生活吗……大概就在漫画版第一集的时候。」
闻言,石蕗疑惑地皱眉答道:
「什么?我哪会记得那么遥远的往事啊!而且在那之后,我和她不也像普通朋友一样相处得很好吗……」
「你、你你……你给我闭嘴!刚才你说的话根本不能纳入参考,重要的是你——石蕗——有杀害市子的动机!……对吧?你有吧?别计较那么多,就当作你有吧!」
红叶的话已经牵强得太夸张了。
听到她这番说不过去的蛮横理由,石蕗叹了口气响应道: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啊,是想说我是凶手的意思吗?」
「推理小说里面不是常常告诉我们,最可疑的往往是第一目击证人吗?」
说到这里,围观的学生们已经开始对红叶的说词产生怀疑。
「不会吧,怎么可能呢……」
「石蕗他应该不是这种人啊!」
「不管怎么说都太牵强了……」
熊谷紧张地干咽了口口水,从旁观望着事情的发展。
(真的有办法顺利让这个男人背黑锅吗?)
原来红叶所谓的计策,就是哄骗众人石蕗是杀害市子等人的凶手,让他当自己的代罪羔羊。
熊谷心惊胆颤地观看全局,深怕红叶的诡计随时会露出马脚。
石蕗瞪着胡诌一通的红叶说:
「想也知道,我不可能会为了那种琐碎的小事杀了樱啊!真要说起来,我杀了和尚和那只狗又有什么好处呢?」
「这、这个嘛……那还不简单吗! 一定是你为了湮灭证据,正要藏匿市子的尸体时被撞见,在出现目击证人的状况下,你不得已只好一并对他们两个痛下杀手……哎呀,你也真是的,怎么会这么粗心呢……呵呵呵!」
听着红叶得意洋洋的说词,熊谷好不容易才忍住想吐槽她『粗心的家伙是你吧』的冲动。
「杀人的动机姑且不提,更重要的是——你有没有机会接触他们。你自愿负责打扫游泳池,证明了你是最有机会隐匿市子他们尸体的人,光凭这样就足以让人怀疑你了,不是吗?」
「你这个人啊……」
石蕗抱着头嘟嚷。说实话,看到红叶如此执着地把自己当凶手看待,让他不禁傻眼得瞠目结舌。
红叶无视于石薛的反应,径自继续补充道:
「听好了……无论你用什么理由否认自己犯案,也不足以构成你没有下过手的证明。这样的话,是不能洗脱你犯案嫌疑的哟!」
红叶在心里一边不断暗自念着「石蕗,对不起!我真的很对不起你!」向他道歉,一边却用手指着石薛的鼻子质疑他。
红叶自己不拿出石蕗是凶手的证据,反倒要求石蕗拿出他不是犯人的证明,这么牵强的说法,连在一旁的熊谷听了也不禁露出『你这样真的没问题吗?』的不安神情。
围在游泳池旁边看热闹的群众们开始交头接耳,半信半疑地讨论红叶的推理。
「她说得没错,打扫泳池的工作的确是石蕗自告奋勇要负责的呢!」
「可是那家伙最近不是跟樱小姐处得满好的吗?哪有可能会想杀她……」
「或许是一时之间起了所谓的歹念吧……?」
另一方面,石蕗眼见自己忽然被同班同学鼓噪着误当成凶手,不禁连连叹气,露出百般无奈、不知所措的表情。
「好了……石蕗,你还是认命地自己招供吧!愿意自首的话,刑责会比较轻喔!」
红叶意气风发地摆出胜者的姿态,但就在此时……
从围观的群众当中,忽然有人以高亢的声音喊道——
「贫保田,你给我慢着!我手上有能证明石蕗王子清白的证据!」
「来者是谁……?」
红叶诧异地望向声音传出的方向。
「你以为本小姐会眼睁睁地看着石蕗王子身陷危机吗!?」
群众往两旁退开让道,接着只见一名蓄着卷发的娇小少女昂然迈步走到红叶跟前。
少女把双手交抱在胸前,狠狠瞪视红叶。
「本来想在旁边静静看着就好,没想到你却满口胡言,愈说愈不象话……贫保田,你真的让我对你失望透顶了!」
现身的是那位公认兼自称最喜欢石蕗的跟踪狂千金小姐。
「唔……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抚子啊!」
艳光路抚子……又半路杀出一个麻烦的家伙了!
这丫头打从心底仰慕石蕗,她必然会用尽所有手段,想办法帮助石蕗洗刷莫须有的冤罪。
无论如何,得设法蒙混过这一关才行。
「哼哼……你、你说有证据?刚刚石蕗已经承认他独自打扫游泳池的事情啰,照这样判断,他有的是机会把市子等人的尸体沉到池底。所以不管你握有什么证据,都无法否定我这个论点喔!」
尽管红叶故作强势地对她放话,抚子却游刃有余地微笑着响应:
「只要是关于石蕗王子的事情,我通通了如指掌……多说无益,先看看这个吧!」
说完,抚子取出了一部手提式摄影机。
「石蕗王子今天的一举一动,全部都被我记录在这里面哟!从暑修上课时间打瞌睡的睡脸,到他在男生厕所的秘藏珍贵画面……在我的跟踪下,通通滴水不漏地拍起来了。」
抚子得意洋洋地说着。
她华丽地无视于石蕗半翻白眼对她吐槽的反应,径自继续说下去:
「……忍,快去准备能让围观的同学们一起观看影片的设备。」
抚子边说边击掌示意。随着她的动作,一名穿着管家服饰的男子——大门忍——跟着无声无息地冒了出来。
「是的,抚子小姐……小的马上照办。」
才一眨眼的工夫,忍就在游泳池边架设好投影机和屏幕。
他把手提摄影机连结到投影机,屏幕画面上随即出现迈步走向游泳池的石薛影像。
「哗啊啊……不愧是石蕗王子,连在影片中都这么帅气……怎么样,大家觉得这段影片中的石蕗王子有任何可疑的地方吗?」
根据屏幕上播放的影片看来,石蕗先是来到泳池旁边,然后不到几分钟就发现市子等人沉在池底的尸身,接着便大声惊叫起来。
整个过程的确如同抚子所说的,没有任何可疑的迹象。
「真的耶……没看到他把尸体沉到游泳池底呀!」
「看样子石蕗果然只是第一目击证人啰!」
看热闹的群众纷纷鼓噪起来。眼见证据这么充足,便没有人想再去怀疑石蕗的清白。
「可恶啊……这个碍事的女跟踪狂……!」
红叶恶狠狠地瞪视抚子。
眼看让石蕗成为自己代罪羔羊的计划就要得逞了说——她暗自咂舌沉思。
抚子完全无畏于红叶怒目相向的眼神,继续补充说:
「各位同学,其实这段影片还拍到了一些更有意思的东西哟!让我们倒转回前面一点的部分看看吧!」
抚子把影片往前倒回,屏幕上跟着出现一连串逆流的画面。
看来她的手提摄影机也拍到石蕗在进入游泳池设施区域前,曾和红叶短暂交谈过的画面。
「喔喔……这么说起来,我来这边打扫之前曾经遇到贫保田耶!」
石薜此话一出,让围观的群众哗然骚动了起来。
抚子见状,也跟着露出微笑。
「各位,我想请大家注意看一下这个部分——画面角落的地方。大家看得出来,贫保田在和石蕗王子交谈之前,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吗?」
抚子边说,边用手势指向屏幕辅助说明。在特写石蕗背影的影像角落,明确地拍到红叶和熊谷鬼鬼祟祟地离开游泳池的画面。
「……真的假的,贫保田刚刚在游泳池这里!?」
「那不就表示,她早石蕗一步在游泳池这边做了不为人知的事啰?」
「刚刚她一直连珠炮地攻击说石蕗有嫌疑,现在看来,她刚才的行径反而更可疑喔……」
新证据一出现,其他学生们马上一齐狐疑地望向红叶。
「哎哟,大、大家怎么这样嘛……这段影片虽然拍到我离开游泳池一带,但是也不能光凭这样就断言是我杀了市子他们呀……这支影片顶多只能证明『发生过某种状况』而已喔!」
红叶眼神游移不定地回答,这时抚子再度开口说:
「即便如此,贫保田……你也拿不出证据证明你没有犯案呀!光凭这些,就足以让我们怀疑你是凶手了,不是吗?」
闻言,红叶咬牙切齿地低嗔一声。
「好了,把事情全部说清楚讲明白吧,你在游泳池里究竟做了什么好事!?」
抚子犀利地指着红叶的鼻子质问。
熊谷也露出『可能真的山穷水尽啰』的表情望向红叶。
「呵呵……抚子啊,原来你比我想象得还精明呢……」
「那还用说吗,一切都是为了石蕗王子呀!」
「但是……我也没有那么轻易会在这里乖乖就范呀啊啊啊啊啊啊!」
只见红叶一把揪起熊谷,并且奋力把他抛向放满水的泳池。
熊谷在半空中勾勒出一道拋物线,脸上满是错愕的神情。
红叶则趁着现场注意力被落水溅起大量水花的熊谷分散之际,一鼓作气地转身逃跑。
「后会有期啦!钱形警部——!(鲁邦口吻)」
红叶推开学生们拔腿逃窜。
「啊,那家伙逃了!」
「看她那副德性,已经完全变成真凶露出马脚后的行动模式了!」
群众为之哗然。
「我不会让你逃走的!看我的『抚子忍法·全员逮捕中』!」
抚子高声一呼,接着便看到参杂着男女老少的大批人群忽然从更衣室盆、栽底下、半空中甚至泳池里面冒出来,一起纵身扑向红叶。
「怎、怎么搞的!?这些家伙是谁!给……给我住手!噫噫噫……这样会痛耶!」
「他们都是我艳光路家的佣人,全天候一-十四小时随时待命等候我差遣……贫保田,你就好好地亲身体验我抚子忍法的可怕之处吧!」
佣人们围成人墙,从四面八方一拥而上。红叶连变身成灵魂状态的空隙都没有,只得乖乖束手就擒。
「这算哪门子的忍术啊!?还不是故技重施,靠着人多势众的集团暴力取胜!」
转眼间红叶就被绳索五花大绑,推倒在泳池旁边。方才被她丢进游泳池的熊谷,这时也自行回到受制于绳缚的主人身边来。
「好了,乖乖认罪吧!」
万事休矣……红叶想着不禁咂舌。
糟糕的事还在后头——说巧不巧,就在这时,她终于降临人类世界,现身泰庵高中了。
※
「喂喂……那是什么东西啊!?」
某个路人甲指着天空叫道。
烙在他视网膜上的,是挟带着磅礴气势,从半空中高速降落的巨大物体。
「糟糕……我惨了……没想到她偏偏挑在这个时间点过来。」
还在受缚状态的红叶,抬头仰望天上的那个物体说道。
该名人物雷霆万钧地落入五十公尺标准泳池,喷起盛大的水花把池畔的学生们溅得一身湿,接着悠然站起身子说:
「红叶……可以请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浑身散发出威严、现身于游泳池里的人物,正是红叶的上司——山吹。
「噫咿,好高大的人!」
「欸……反正她八成是和贫保田相关的人吧……?」
「对了,我在教室里见过这个人。」
山吹蓦然现身,不过学生们似乎没有因为眼前的庞大身躯而感到太惊吓。
看到已然变成沉默尸身的三人,还有游泳池边被绑住的红叶,山吹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想,我已经大致推敲出目前的状况了……红叶,看来你闯下大祸了吧?」
「这、这个嘛……不是啦,其中有没办法一语道尽的原因呀!」
红叶的额头上不停渗出冷汗,努力想找借口自圆其说。
「那我姑且听听看你的说法吧!」
山吹露出审慎怀疑的表情,让红叶继续把话说下去。
「这些……这些全都是——熊谷惹出的麻烦。」
红叶一边辩解,一边用眼神瞥了一下被绑缚在她身边的熊谷。
而熊谷则震惊地露出错愕的表情,彷佛在说『你说什么!?』似的。
「熊谷他因为想要偷偷超越我向上头邀功,所以独自出动袭击市子,想夺取她的幸福能量。谁知道用力过猛,才会把市子从顶楼给……呜呜,实在太凄惨了……」
红叶装出彷佛好朋友被人抢走般的悲伤表情,把视线从熊谷身上移开。另一方面,熊谷本人听着她乱七八糟的供词,不禁瞠目结舌。
「后来他又一不做二不休地下手除掉目击证人们。可怜的懋毗威和桃央,都还来不及求他饶命,眨眼间就惨死在熊谷的手下……我太害怕了,只能瑟缩在旁边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
红叶脸不红气不喘地信口雌黄,熊谷则奋力摇头否认。
「我受到熊谷的威胁,只好无奈地帮他进行湮灭行凶证据的工作。他用『要是你敢不从, 下一个就轮到你了』来胁迫我……我、我真的好害怕,一切都是出自无奈的呀……呜呜……」
说着说着,红叶还开始梨花带雨地假哭了起来。
『你说的跟事实不一样吧!』——熊谷虽然很想为自己辩解,可惜他现在被五花大绑,连用笔谈揭发真相都办不到。
红叶重新转头面向山吹,恳切地请愿道
「山吹姐!听到这里你应该明白,可恶的真凶其实是熊谷啊!请你快点把这个邪恶的使魔治罪吧!」
『你这家伙啊啊啊啊!』——熊谷恨不得大叫出声,不过想当然耳……他没办法说话。
「唉……红叶,真不知该怎么说你……」
但是山吹认识红叶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她没有糊涂到把红叶脱罪的说词当真。
「居然想把责任推到使魔身上,我真是服了你了……我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你自己在夺取樱市子幸福能量的过程中没控制好出手轻重,误杀了她吧?后来你又一一除掉目击证人,最后才会落得这个下场。」
山吹瞪视着红叶说。
由于她实在指证得太一针见血,红叶不由得慌了手脚。
一旁的石蕗对两名穷神之间的对话完全摸不着头绪,纳闷地低声嘟嚷道:
「她们两个到底在谈论些什么啊?什么使魔和幸福能量的……」
他隐约记得在蒲公英引起混乱骚动时,市子曾告诉过他有关幸福能量的事。他只觉得,每当听到类似的词汇时,好像都会被卷入麻烦之中。
「我也听不明白,不过看样子……事件的幕后凶手是贫保田没错。」
抚子边回答边瞪着红叶。
「那么,红叶……我想你应该很清楚,不小心夺走人类性命的穷神下场会是如何吧?」
山吹严厉地俯视红叶。
「讨厌啦,干嘛这样嘛!哈哈哈……」
眼见自己的小命犹如风中残烛,红叶也只能尴尬地干笑。
她连忙出动所有脑细胞,思索该如何编造理由逃过严谨上司的制裁。就在这时候,泳池边忽然传来一名红叶很熟悉的少女的说话声——
「咦?大家怎么都聚在这里呀?」
闻言,游泳池边的人全都露出惊愕的表情朝声音的方向望去。不为什么,只因他们以为永远再也听不到那个少女的声音了。
「你这个穷神,又闯出什么祸啦?而且连山吹姐都在……」
面露疑惑表情说话的人,是一位美丽绝伦的超级幸运少女。
「市、市子……?你这家伙为什么还活着?」
红叶凝视着眼前的少女,一脸不敢置信的神情。
从更衣室方向走来,一派轻松彷佛置身事外的少女,正是如假包换的樱市子本人。
「什么叫作『你为什么还活着』啊?我不过是为了暑修来上学而已,很平常呀?」
市子看起来和往常没有两样,自然地往现场走来。
「咦咦咦咦……市子!?可是尸体明明在那边呀!就算死于非命,也不该大白天的这么早就变成幽灵出来吓人吧!」
「不……我看她不是幽灵啦,她的脚还好端端的啊……」
抚子和石蕗也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咦,发生了什么事吗?大家都好奇怪喔?」
市子疑惑地左右张望。
包括山吹还有聚集围观的学生们,所有人都用愣怔的表情注视着她。
「喂——!市子,发生什么事啦?」
在诡谲的气氛中,一名身穿立领制服的武斗派少女跟在市子之后,从更衣室那边现身了。
「岚丸!大家都变得怪怪的。又说什么我死了,又说我变成幽灵……真怪。」
「嗄?怎么搞的?」
岚丸也和市子一样,脸上尽是疑惑的表情。她放眼四周,来回把游泳池看了一圈后说:
「……欸,我在想……大家的反应是不是因为那东西呀?」
岚丸伸手指向被并排放置在泳池旁边的三具尸体。
「哇啊啊,原来她在这里呀!话说回来……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她死翘翘了吗!?」
市子往横躺在地上,已经冰冷僵硬的市子走去。
旁观的学生们看着眼前的超现实景象——市子伸手拍拍自己尸体的画面——纷纷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反应。
「真的好像喔,让人愈看愈不舒服耶……只是为什么连和尚还有那只狗都翻着白眼倒在这里呢?」
岚丸说道。
不知为何,她们两个对目睹市子的尸体似乎没有感到太惊讶。
「市子、岚丸,可以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状况吗?还有……你们两个在这之前,到底人在哪里、又做了些什么啊?」
红叶提出疑问。
「喔喔……刚刚我和市子一起在寻找市子啊!」
「嗄?你愈说我愈胡涂了!」
市子一边用手指戳戳自己尸体的脸颊,一边响应:
「呃……其实我也搞不太清楚耶!刚才我打算邀岚丸一起放学回家,所以在楼梯口那边等她。这时我不经意地往校舍上面看去,便看到一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在顶楼徘徊。」
「因为一时兴起想一探究竟,所以我就和市子一起回校舍去找那个女孩,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等我们到达顶楼的时候,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没想到再看到她时已经变成这样——岚丸说着,瞠大眼睛好奇地望向已成尸体的市子。
「反正,又是你这个穷神在搞鬼吧?」
「没有啊,我现在也被弄得一头雾水……奇怪了,到底为什么会死翘翘呢?」
红叶避开市子的视线,径自吹起口哨想蒙混过去。
两人在嘴上过起招的时候,山吹开口插话了:
「原来如此,我明白事情的原由了……要是那样的话,也难怪樱市子会那么轻而易举地被红叶杀死。」
「……山吹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你别光顾着自己懂,也告诉我们嘛!」
「真是的,你这个家伙喔……」
虽然红叶的插嘴让山吹动了肝火,不过身为一个明白事理的上司,她还是压抑住怒气,伸手指向被摆放在泳池边的市子尸体说:
「你听好了……严格说起来,那具尸体并非真正的尸体,而是『付丧神』!」
所谓的付丧神,是物品或工具在经过长久岁月后,得到自我意识形成的一种神灵。泰庵高中在此时还没有陷入本篇里付丧神所引起的骚动。
「付丧神?是指这家伙吗?付丧神一般是跟陈旧物品有关吧,但是我没听说过有跟市子长得一模一样的物品呀!」
红叶瞥了一眼动也不动的那个市子。
「……红叶,这东西你应该也很熟悉才对哟!她是『凭依人偶』……那种让神灵凭依的人偶变成的付丧神喔!」
「你说她是凭依人偶?」
红叶不解地皱眉询问。
以穷神为首的神灵国度——高天原的诸神,在降临人类世界时都会把神力凭附在这种凭依人偶上现身。一般而言,凭依人偶原本的外型大多是木雕娃娃的模样,只有在神灵的意识凭附在其中时才会变化成人形的样貌。
「这么说起来,凭依人偶的确也可以算是一种物品。没想到它们在经年累月之后也能变成神灵啊……」
红叶一边俯视市子的尸体,一边喃喃自语道。
「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某位神灵降临人类世界进行任务时,带来当做备用品的凭依人偶吧!或许是祂在回归天界时忘了带走,而经过漫长岁月都没有人想起这个人偶的存在,所以它便神灵化了。」
这个神灵化后拥有自我意识的凭依人偶,大概是在阴错阳差之下偶然跑到这所学校了吧!
一旁的市子也津津有味地听着山吹的解释。
「是喔,这家伙原来是凭依人偶啊……那位神灵还真是留下了个麻烦的东西呢!」
红叶歪着头询问:
「可是付丧神如果没有储存到某个程度的幸福能量,应该无法化身成人的模样呀……?」
对于她的质问,山吹补充说明道:
「嗯嗯,你说得没错。可是呢,红叶……你仔细回想看看,至今樱市子她的幸福能量散布到外面来,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吧?」
闻言,红叶才恍然大悟。
回想起来,自己的确从漫画单行本第一集『Round1!』开始,就有好几次成功夺取到市子幸福能量的经验。可是每次到手的幸福能量最后都被市子夺回,并且散布到周遭去。
之前市子家的前任管家——诹访野菊之进性命垂危、徘徊在生死边缘时,也是因为散布到外界的幸福能量所助才得以保住一条命的。
「所以说,凭依人偶是因为吸取了这个城镇里四处飘散的市子的幸福能量,外形才会变得和她一模一样吗?原来如此……」
仔细思考,当时顶楼的市子之所以会破绽百出,或许是因为付丧神才刚神灵化没多久,自身的意识还不够稳定的关系吧。
『为何能从她身上夺取到樱市子本人的幸福能量的疑惑,这下也得到解释了。』
熊谷写道。
「哎呀,我也正觉得有点纳闷呢!如果那是市子的话,当时吸收到的幸福能量似乎太少了……光凭那一点点分量,也难怪那个凭依人偶躲不过我的攻击啰!」
「喂喂,原来是你杀了她呀!」听了红叶会意过来的话,市子不禁从旁吐槽。
另一方面,抚子看着红叶等人谈论的情形,头上冒出一堆问号。
「岚丸,你听得懂事情的来龙去脉吗?她们用了好多专门用语,我还是搞不懂为什么会有两个市子耶!」
「我也不太清楚,那尸体大概是市子的机械复制人之类的东西吧?呼呼……未来世界的道具还真厉害哩!」
岚丸频频点头感叹道。
「原来又是跟『神』有关的家伙们做的事……既然如此,会发生什么事也不奇怪啰!」
石蕗也用处之泰然的表情默默看着事情的发展。以他为首的这群泰庵高中的学生们,似乎都能用非常坚强的意志力来面对异常事件。
「总之,现在既然市子还活着,整起事件也可以说是圆满落幕了……抚子,你也差不多该帮我把身上的绳子解开了吧?」
红叶放心地喘了口气,岂知她的顶头上司却还没有要原谅她的意思。
「红叶,这叫作哪门子的圆满落幕啊!姑且不论樱市子,你杀害那名僧侣和桃央已是覆水难收的事实,还是必须要好好地接受处罚——」
「唔……不是啦!对了,我那是在帮忙清理掉社会上的垃圾呀!」
「什么清理垃圾,你少强辩!」
听到红叶还想把自己的恶行正当化,山吹绷起脸严厉地怒视她。
「哇……他们两个,真的死翘翘了吗?」
市子至今虽然多次被懋毗威伸出醎猪手性骚扰,但面对此情此景还是不免生起怜悯之心。她走近懋毗威的尸身,用手搭上他的手想看看他还有没有脉搏。
「……嗯,奇怪?这家伙……噫噫……哇啊啊!?」
懋毗威被市子握在手中的右手居然——突然一把抓住了市子的胸部。
「唔喔喔……这种弹性!触感果然和刚才的人偶完全不一样啊!」
只见懋毗威忽然睁开眼睛,神采奕奕地说着,精神焕发的表情完全不像是个死人。
「你这个破戒僧,还敢给我装傻啊啊啊啊!」
「呜哇啊啊!」
市子挥出一记猛烈的直拳,招呼在懋毗威的脸上。
「没、没想到在我那一击之下居然还活着……这家伙真的是人类吗?」
如此强韧的生命力,让红叶惊愕不已。
「那么……会不会另一个家伙也……?」
岚丸说着,迈步走向桃央身边。
「喂!你这只臭狗,快给我起来!」
她用力往桃央身上踹去,接着只听到桃央发出一声娇吟,便变身成犬神的模样。看样子,他的身体本能地感受到快感了。
「啊……我怎么了?只隐隐约约知道发生过很舒服的事……可恶!居然都不记得了!」
吉娃娃抱着头懊恼地说。
两人忽然间接连苏醒过来,让山吹看得瞠目结舌地呆住了。
「看他们洋溢着生命力的模样,或许真的怎么杀也杀不死呢……」
山吹叹了口气说。如果真的想要了结他们两个的话,应该只有把担任死神的朋友——莓给带来了。
「话虽如此,但是懋毗威和桃央身上都受了很严重的伤耶!我看这次全都是红叶搞的鬼吧,真是的……」
市子一边说,一边把手探进熊谷肚子的棉花里,把装有幸福能量的容器一把抢走。
「喂喂,你干嘛随便乱来呀!那一点点幸福能量是我刚才收集到的耶!」
「原本也是属于我的东西呀!」
市子说着,打开容器的盖子。
幸福能量随即在懋毗威和桃央前面洋溢出来,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喔喔,伤势逐渐痊愈了……!」
「市子大姐,与其被治疗,我更想再多受点伤啊!」
看到两人完全复原的样子,市子松了一口气。她接着转头面向红叶,对她喊道:
「穷神,这次算是我卖你一个人情喔!」
「别这么说嘛,其实我也很不好受呀!要是一开始知道死掉的那个市子是凭依人偶的话,也不会闹出这么夸张的事件啦……总之,事情最后也平安落幕了,这不是很好吗?欸……快点来人帮我把绳子解开吧!」
怎知,在场竟没有半个人愿意让红叶重获自由。
「唔唔?大家这是怎么了嘛,干嘛摆出那么可怕的表情?」
山吹、抚子还有其他学生们——纷纷往无法动弹的红叶身边靠过来。
「别的不说,至少你意图欺瞒上司的部分得好好做个交代!」
「光是你想要嫁祸给石蕗王子,就已经罪该万死了!」
熊谷的脸上也露出『这是你自作自受』的表情。
「咦咦?怎么会这样……难道要演变成集团霸凌的剧情?喂——!市子,快救救我啊!」
尽管红叶可怜兮兮地拼命用眼神哀求,市子只是冷眼旁观地说:
「要怪就怪你自己吧!再说,你误以为那个凭依人偶是我,还把她害得那么惨,我没有理由帮你呢!你这个臭穷神,自己好好反省吧!」
接着只听到红叶凄惨的叫声回荡在游泳池畔。
泰庵高中连续杀人事件到此告一段落,不过对于红叶而言,真正可怕的事才正要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