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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四章 超爽的、地球毁灭、屁股

1

「天啊,好多人喔!」

七月最后一天,即三十一日,我和裘可拉一起来到神社举办的夏季庙会。

听说最近有很多小孩已经对这种活动不感兴趣,不过今天人潮汹涌,携家带眷的随处可见。

会因为处在这么多人穿著浴衣的空间中而感到慰藉的,大概只有日本人吧。这画面真不错。

「奏先生奏先生,这里有好多小吃摊喔!」

……但这里也有个完全不懂雅趣的家伙。

一般而言,金发裘可拉穿上浴衣可能有点属性上的冲突,但实际上却异常地合适。

我倚在神社入口附近一棵特别大的树下,看看手表。

时间是六点四十五分,距离任务结束时间还有五小时多一点,拒绝权剩下三次。

从昨天到现在,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选项;但我都抱著壮士断腕的决心硬吞下来,总算是守住了拒绝权。

【选吧:①躺在路上,每让人踩一脚就叫一次「超爽的!」。

②躺在路上,每让人踩一脚就叫一次「这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③躺在路上,每让人踩一脚就叫一次「轻松啦,四十二公斤!」。】

这玩意儿出来的时候,我真的挣扎了很久,最后还是含泪选①……真想夸奖我自己。

其他还有「学狗追逐叼著鱼逃跑的野猫」、「一边大叫『澎波可林!』一边在路上狂跳舞」、「突然想在空中自由飞翔,在头上插著竹蜻蜓跳出自家二楼窗外(并且被邻居完整目击)」这些我全都做了……糟糕,我看手表才不是为了回想这些让人想死的事。

「离约好的时间还那么久……」

没错,想来庙会的不只是裘可拉,还有讴歌和富良野。

裘可拉前天散步回家后,我就接到她们两个的电话。

内容主要是「回家想想以后,还是决定要去庙会」。

这个嘛,不介意多带几个人的我自然是乾脆地答应;不过她们几乎是接连著打来的,让我很不可思议。

「啊,阿奏!呀呵~!」

「……看来愚民全都到齐了呢。」

想著想著,讴歌和富良野又在同一时间出现了。

讴歌一如平时印象,穿的是红色的浴衣,富良野穿的则是与发色呈明显对比的黑色浴衣。

「喔,你们穿得都很好看耶。」

「是吗?嘿嘿,谢谢!」

「……夸奖可是没小费的喔。」

两人嘴上是回覆我,眼睛却不知怎地看著裘可拉。

「你们两位有什么事吗?」

受到注视的裘可拉歪起头问。富良野以略带戒心的表情说: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像平常一样呆而已。」

……怎么骂人啊。话说富良野对裘可拉开骂还真是难得。

「就是说呀,我好呆喔。」

当事人却丝毫不在意。

富良野接著对讴歌小声问:

「游王子同学……你觉得怎么样?」

「嗯,完全没有演戏或说谎的感觉……之前那样到底是怎么啦?」

讴歌走了过来,好奇地窥视裘可拉。

是怎样?她们三个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出了什么事吗?

「感觉是有点傻傻地……能当她到时候还是会按照预定下手吗?」

「嗯,我们也不知道裘可妹什么时候又会变过去,还是注意一点比较好。」

富良野和讴歌不知协议了什么,然后说:

「甘草同学,我有个提议。」

「什么提议?」

「我们不要四个一起逛,分成两组怎么样?」

「咦?有需要这样子吗?」

「你还不懂吗?」

「咦?……对啊,我是不懂。」

「我不想和你走在一起。」

「那你是约火大的喔!」

「其实那有一成是开玩笑的。」

「几乎都是真心话嘛!」

原来富良野这么不想和我逛庙会吗……那她约我到底是想做什么?

「啊哈哈。阿奏,这是我和富良妹一起想出来的喔。」

「咦,你也有份?」

「对呀对呀。虽然……原因是裘可妹就是了。」

「裘可拉?什么意思?」

「……甘草同学,裘可拉同学前天有哪里不一样吗?」

「不一样?有啦,她说头有点晕晕地,就这样而已。」

「所以回家那时就已经恢复了吗……会不会真的是突发现象?」

「这个嘛,继续观察啰。」

讴歌和富良野又打量起裘可拉。

「?」

裘可拉则是笑咪咪地歪头……究竟什么情况啊?

「还有,我们每三十分钟要换组一次。」

「咦?那直接四个人一起逛不就──」

「废话少说,你这奶嘴猴腮的东西。」

「是尖嘴吧!」

2

于是,经过严正的猜拳,决定由讴歌陪我第一轮。

虽不知富良野和讴歌在动什么歪脑筋,不过我应该是没什么损失……就由她们去吧。

「那讴歌,你想从哪里开始?」

「嗯……啊,我想玩那个!」

讴歌盯上的,是打靶摊。

「客人,打靶吗!」

招呼我们的,是个吆喝声和外型都和猪猩猩他老爸神似的大叔。

「叔叔,这个三百元的写说『不限弹数,直到没中为止』,所以我可以全都打下来吗?」

「哈哈,大话不能随便说喔。老子可爱的奖品们,才不是你这样可爱的小姑娘随随便便就能打下来的呢!」

讴歌听他这么说,嘴角两端高高吊了起来。

「那么那么那么,假如我真的全打下来了怎么办?」

「哈,要是你真的办得到,我就全裸倒立绕庙会一圈给你看!」

「真的吗?」

「男子汉一言九鼎!」

大、大叔……或许你不太清楚,不过这就是所谓的立死亡旗啊──

「嘿!」

「什么……!」

「喝呀!」

「不、不会吧……」

「爽耶!」

「住、住手啊,饶了我吧啊啊!」

……我就知道会这样。当然,现实上死亡旗并不存在,这纯粹是因为讴歌的超人能力。讴歌的精准射击,让奖品无论轻重大小,全都应声倒下。同时,大叔的脸色也愈来愈绿。

「那、那是最贵的电动主机……住、住手啊啊啊啊!」

「啊,叔叔你表情不错喔!」

讴歌小姐……你的S性格又跑出来啰?

「目标是……那里!」

讴歌乐呵呵地将电动主机一枪击落。

「我、我还特别放铁块加重了耶……怎么会!」

大叔虽不禁说溜自己作弊,不过看他也受够报应了,就放他一马吧。

「啊哈哈!」

「咿咿咿!女侠饶命啊啊啊!」

讴歌注视大叔的表情愉悦得发亮。

「叔叔,我还要多看一点!」

……这家伙没救了,不趁早处理真的会酿成悲剧。

接下来,过了短短几分钟。

「呜……呜呜……」

大叔见到奖品全军覆没,悔恨地跪倒在地。

讴歌拍拍他的肩说:

「叔叔,不要这么难过啦~我不会拿你的奖品的。」

「咦?……你愿意还给我吗?」

「嗯。我玩得很高兴了,而且后面还有人要玩嘛,所以不用了。」

「谢、谢谢小姐!」

大叔都感动得红了眼眶。这并不夸张,毕竟事关生死嘛……

「啊,可是呢,我希望你能做一件事。」

「什、什么事?」

讴歌对松了一大口气的大叔笑咪咪地说:

「全裸倒立给我看。」

「咦?」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实现诺言吧。」

「不、不要啦,那只是场面话,炒热气氛而已嘛……」

大叔说得像含了卤蛋。

讴歌见到大叔这反应,笑得更邪恶了。

「好奇怪喔,男子汉不是一言九鼎吗?」

「呃……呜呜呜呜……」

大叔满脸通红地呻吟起来。

「真没男子气概~」

这句话让大叔再也受不了了。

「好、好样的,脱就脱嘛啊啊啊!」

大叔泪盈盈地抓住束腰大喊。

「啊哈哈,开玩笑的啦~」

讴歌同样笑著制止他。

「不、不要拦我!被、被人说到这种地步,我不脱还是男人吗!」

「可是下一个客人在等你喔?」

「不、不过,男子汉的约定……」

「反正我是女生嘛,才不在乎那个呢。」

「唔……唔唔。」

「好吗?」

……乍听之下,讴歌好像人还不错,可是她才是差点把大叔逼上死路的元凶啊。

「我、我彻底败给你了……我今后一定会洗心革面,把铁块减一半的!」

喂,应该要全部撤掉吧。

「哎呀~有够好玩的~」

讴歌满面笑容,走路有风。

「我觉得……你有点虐待狂的倾向,还是自制一点比较好喔。」

「咦?……你不喜欢吗?」

「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啦……因为那样不太正常。」

讴歌露出错愕的表情,接著──

「啊哈哈哈哈!」

「你、你笑什么笑……」

「抱歉抱歉,因为我没想到『正常』两个字也会从阿奏你嘴里跑出来嘛。」

「唔……」

我平常确实有些极端异常的举动,使我无力反驳。

「可是啊,你这样让我觉得好特别喔。」

「咦?」

「你自己明明老是做一些很奇怪的事,可是我一闹过头,你就会阻止我,还常常帮我忙。」

「这个嘛,那是因为──」

要不是绝对选项,我也是个标准的正常人啊。

「说不定我还满喜欢这样的……」

「咦?」

「我、我什么都没说~!」

双颊稍稍晕红的讴歌就这么先一步跑走了。

「……什么情况啊?」

「呼……她的速度还是很可怕。」

当我终于赶上,讴歌手上已多了个饮料杯。

「那是什么?」

「啊,这个啊,是那边给我免费试喝的。虽然稠稠的,可是好像很好喝耶。」

她让我看了杯子里一眼就吸了一口。

「咦?你、你喝的该不会是……」

当我认出那是什么饮料时,一切都太迟了。

「……哈咧?」

讴歌喝的,是甜酒。

「喵哈……喵哈哈哈哈哈!」

……果然变成这样了。

在先前的变装联谊上,我深深体会到讴歌对酒精的抵抗能力是多么地低。

当时,她光是吸进汽化的提味用白兰地就醉成烂泥;就算甜酒的酒精浓度趋近于零,但这次不是闻到,而是直接喝下肚──

「呜啦啦~」

……哪来的杰洛尼莫。

若丢下不管,她随时有可能摔倒,我只好扶她一把。

「你、你没问题吧……」

「嘿嘿~晃心的咧~」

讴歌整个人顺势倒了过来。

接著忽然间──

「喜欢啦!」

「喜欢什么……」

「偶不速梭偶喜欢了咩!」

「喔哟,所以是爱什么嘛……」

讴歌不知为何白眼看著我。

「为俗么……为俗么阿奏会奏样子啊?」

不行,已经语无伦次了。

「为~俗么……为俗么你会那么旗顿啊!」

「好痛!痛痛痛痛痛!」

讴歌用力扯起我的耳朵。

「啊哈哈!会痛耶会痛耶!」

还拍手叫好。

「拜、拜托喔──」

「阿奏……偶们来做苏湖的速嘛~」

剎那间,讴歌的脸逼到我眼前,近得不能再近。

「唔……」

同时,还露出前几次那副妩媚的表情。

「来嘛……来做嘛~」

「冷、冷静点啊,讴歌……喔喔喔!」

她紧紧搂著了我。

「等、等等啊──」

我才想使用蛮力硬扯开她,她却骤然泄光了力气。

「鼾~」

已经睡到在打呼了……好睡也不是这样的。

「喂,讴歌?喂?」

「妞呼呼。」

我拍拍她脸颊,但还是睡得死死地。

无计可施的我,只好把她抱起来……也就是所谓的公主抱。

一下多了点女人味、一下变成重S、一下变醉女,这家伙还真忙……

「总之……先让她在这里休息一下好了。」

我找个隐蔽的地方,让讴歌靠著树干坐好。

「喂,不要再睡了啦──」

我原想再拍拍她的脸,手却中途停下。

「这、这是……」

讴歌的浴衣松了开来,香肩大露。

「唔……」

我忍不住吞吞口水。明明表情像小孩子一样,却有种莫名的性感。

我、我没有动任何坏念头喔,只是想帮你拉好衣服而已──我对自己这么说后,尽量不看她地向她伸手。

当我的手离讴歌的肌肤只有几公分时──

「讨厌啦!」

「呜喔!」

我吓得不敢动弹。

怎、怎么了?

「喜欢速喜欢……口速以后要怎么办啊……」

讴歌突然嘟嚷起来。

「和户良妹搜话很好玩,裘口妹又像狗狗一样口爱……偶到底该怎么办……」

虽能听出她提起了富良野和裘可拉,却不知所谓何事。

「喔哟!」

「呜喔!」

讴歌又大叫一声。

「这、这个……」

那一叫,使她的浴衣滑到低得不能开玩笑的地步;具体而言,就是快走光了。

「不要看、不要看……」

我将头转向一边,手慢慢伸向讴歌。但偏偏在就要抓住浴衣那一刻──

「嗯喵?」

太、太衰了吧……

「咦?……咦?」

讴歌正试图厘清自己处的是什么状况。

糟、糟糕……由过去的经验来看,讴歌对这种事非常害羞;若不立刻处理,她多半会大叫著跑走。

「不、不是的,讴歌!这其中有很大的误会啊!」

讴歌错愕地注视著我,之后──

「口以摸喔。」

「咦?」

「阿奏想摸的话……口以喔。」

太好了……看来她还在茫……真是太好了。

「跟你搜喔,偶为了今天和裘口妹对抗,拚命想了很多要让你嗨心然后喜欢偶的招喔……」

讴歌含糊地说了一大串。乱出声可能让她真的醒来,我只好放她继续说下去。

「口速偶还是觉得那样不太好……快被抢了才想多做点俗么,好像不太对……偶自己有偶喜欢阿奏的荒速,不应该只想著和伦争;要像原本那样,用平强心对待……」

接著她嫣然一笑。

「总租因为我喜欢阿奏……所以如狗阿奏想摸,也没……鼾~」

说著说著,她又睡著了……根本是特技嘛。

「嘿嘿嘿……好喜欢喔~」

到最后,我还是完全听不懂讴歌喜欢什么。

3

「呼……」

将讴歌交给临时医疗站(站员是女性,讴歌也睡得很舒服,应该没问题吧)后,我前往和富良野约好的地点。

「讨厌……我的年收怎么这么低?」

……富良野却在那里手摀著嘴,摆出某常见网路广告的姿势。

「你……在做什么?」

富良野转向了我,保持同样动作说:

「讨厌……甘草同学的那个怎么这么小?」

「关你屁事啊!」

「讨厌……甘草同学的那个怎么这么大(笑)?」

「你瞧不起人吗!」

「讨厌……P子和阿杉怎么这么像?」(注:两人为双胞胎,各是时装及电影评论家。)

「有什么好讨厌的啊!欠骂吗!」

「好了,别在那里大吵大闹,快来逛摊子吧。」

……在夏季庙会这个特殊场合中,富良野的运作状况还是一样顺畅。

我们并肩走了一小段后,富良野突然停下。

「甘草同学……我有话想跟你说。」

「什么话?」

「其实,我今天故意把鞋绳割开,想来一场『讨厌,鞋带断掉了。背我~』作战。」

「啊?」

我不禁怀疑自己的耳朵。这家伙……刚说了什么?

「可是看到你那副皮包骨的窝囊样之后,我就战意全消了。你为什么还活著,怎么不赶快跳进锅里熬汤呢?」

「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

拜托,我算是个瘦子没错,但也没她说的那么弱不禁风……不过她只是像平常一样乱开玩笑吧,不计较。虽然真的有点难听就是了。

「──可是我发现那样做很没诚意,所以放弃了……仔细想过以后,我决定不受人影响,要用自己的方式决胜负。」

「……富良野?」

我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可是她的表情在不觉间变得十分严肃,吸住了我的眼睛。

「甘草同学……」

「什、什么事?」

富良野保持相同表情后退一步说:

「……我还不想怀孕,能请你不要用那么猥亵的眼神盯著我看吗?」

「最好会怀孕啦!」

吐槽到没劲的我和富良野继续逛了几分钟后,她又突然停住了。

「甘草同学,我想买点东西吃,能等我一下吗?」

「买东西吃?吃什么?」

「…………」

富良野沉默片刻,最后犹豫地指著某摊子说:

「……棉花糖。」

「棉花糖?你喜欢吃那个喔?」

「因为……蓬蓬地很可爱。」

「咦?」

富良野突然露出惊觉了什么的表情。

「……其实我是觉得,如果我用铁拳揍烂你的鼻子,再用鼻血染红纯白的棉花糖,应该会特别地美。」

「这不单只是恶心的问题了好吗!」

「开玩笑的……我才不想吃那么骯脏的食物呢。」

……你和棉花糖有仇吗?

「我看,还是吃苹果糖好了。」

「很有庙会的感觉嘛。」

「顺道一提,我说的并不是『淫果糖』请别误会。」

「谁会听错啊!淫果糖又是什么鬼!」

「上面刻著咪咪喔。」

「谁会买那种东西啊!」

「那改吃烤乌贼腥味怎么样?」

「你确定那是固体吗!」

「那就改吃有乌贼腥味的章鱼烧吧?」

「到底是什么味道啦!」

「有乌贼腥味的液体怎么样?」

「你真的很低级耶!」

「乌贼的墨汁哪里低级了?」

「说清楚嘛你!」

「奶○马铃薯犬。」

「你玩够了没呀!」

「BABY(的制造行为)卡斯提拉。」

「转太硬了吧!」

「浓汁乌龙面。」

「你只是想说而已吧!那又不是摊贩会卖的东西!」

「浓汁乌龙面。」

「为什么要说两次!」

「浓汁乌龙面。」

「烦死人啦啊啊啊!」

「烦?看来你根本不懂我有多想说『浓汁乌龙面』。」

「最好会懂啦!」

「浓──」

「你给我差不多一点!」

「没礼貌,我是想谈『农产品在高物价时代所面临的利益与冲击』呢。」

「鬼才相信!」

这家伙……为什么能这么快就掰出这么多没营养的东西?

「我想把那些东西统整起来,写一本叫做『你所不知的摊贩情色美食』,你觉得如何?」

「要写就写啊!」

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嗯?」

烦到极点的我瞥了富良野一眼,发现她彷佛乌云罩顶般颓丧消沉。

「怎么办……就算要用自己的方式,这也太过分了……」

话还是一样说得不清不楚,不过这个样子还真是难得。

「你怎么啦?」

「……我正处于自我嫌恶中,能请你暂时不要打扰我吗?」

「自我嫌恶?为什么?」

「我叫你别打扰我,听不懂是不是……你也不喜欢和我这样满口低级哏的女生说话吧。」

「咦?不会呀?」

「……咦?」

「我之前不是说过吗?虽然每次都弄得我快吐血,可是我真的不讨厌和你那样说话。」

「你……你是说真的吗?」

「是啊。而且你在我发疯的时候,不是常会过来一起闹吗?要是周围都没反应,我大概会丢脸得想死……所以你真的帮了我一个大忙。」

「…………」

「就是这样,希望你不要刻意改变自己……呃,特别说出来还满羞人的。」

「……好坏喔。」

「咦?你说什么?」

「怎么对人家说这种话……害我……害我真的想继续这样下去怎么办……」

富良野小声嘟嚷些听不见的话后,又恢复了平时那副面具脸。

「……能请你不要用那么猥亵的眼神盯著我看吗?有种会怀上人类以外的生物的感觉。」

「你当我是什么啊!」

……我刚才应该要她收敛一点才对。

「……所以,你到底要买什么?」

明明在讲吃的,怎么会离题那么远。

「这个嘛……」

富良野犹豫地指著某摊子说:

「……棉花糖。」

……结果又绕回来了?那段低级无双是开火大的吗……

「那么,我就来尝尝看吧。」

富良野朝到手的棉花糖咬了一口。

「好好吃喔!」

啪。

「咦?」

是、是怎样?刚刚富良野好像露出从没看过的表情……还有种奇怪的声音?

「……你有事吗?」

「没、没事……」

一眨眼的功夫,她又变得面无表情。

……那是我的错觉吗?

「……啊。」

「嗯?怎么了?」

富良野叫了一声,并往下看去,我也跟著低头……

「鞋绳……断掉了耶。」

「……」「……」

我们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一会儿──

「……我没有割过喔。」

富良野喃喃地这么说。

我又没有怀疑你……原来刚刚的怪声是这个造成的。

「你还在发什么呆啊。快走吧,甘草同学。」

富良野对我这么说之后,就一拐一拐地走了起来。

「喂,先等一下啦。」

「等什么?」

「你想这样继续走?」

「否则还能怎样?我记得鞋子摊就在前面不远。」

话虽如此,不过富良野总归还是个女生,不能让她这样走下去……只好这么做了。

「情况特殊,我就背你吧。」

「!」

富良野的眼骤然瞪大。

就、就算讨厌,反应不需要这么大吧……做这种事,我也很害羞耶。

「好啦,我也知道你不想让我背……啊,对了。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先过去买一双──」

「没办法,我就让你背吧。」

「咦?不用啦,我过去买就──」

「还不快把我背起来,拖拖鞋鞋。」

「是拖拖拉拉吧!」

好吧,富良野翻脸跟翻书一样也不是第一天的事……于是我就地蹲下,等富良野攀上。

「……用不会怀孕的姿势背我。」

我才想问你怎样的背法能把人肚子搞大咧……

「好……」

等富良野就定位,我就站了起来。

「!」

而她跟著全身一抖……既然那么讨厌,怎么不乖乖等我买鞋子回来。

「喔?你好轻喔。」

「咦?」

「没有啦。我知道你很瘦,但还是比我想像中轻很多耶。」

「是、是吗?」

富良野好像挺高兴地。女生好像都很喜欢被人夸轻呢,不过那真是实话实说,不是客套话。

「这样应该可以走很快吧。」

「……咦?」

「再忍耐一下,我马上送你到鞋子摊呀啊啊啊啊!」

突然有股力量剧烈拉扯我的耳朵。

「你、你干么啊!」

「……你的话里影射『我是因为没有咪咪才特别轻』,所以想把你的耳朵扯下来报仇。」

「我哪有那个意思啊!」

「如果不想变成无耳芳一,就给我慢慢地走。」

「咦?为什么非得故意慢慢走不可──」

「你再顶嘴,我就把你耳朵削一块下来。」

「这样说感觉更痛耶!」

「少废话……慢慢走就对了。」

富良野的声音像是挤出来的,绕在我脖子上的手也绞得更紧了。

「唉……知道了啦。」

即使莫名其妙,我还是尽可能地放慢了速度。

「可以的话……希望能永远这样子……」

「富良野,你的身体烫得不太对劲耶,还好吗?」

「那、那是你的错觉吧。」

她虽这么说,但这体温实在不太寻常;如果是真的突然发烧就糟了。

「呃,我看你还是先下来──」

「你敢放我下来,我就把你耳朵咬烂。」

「你是怪物吗!」

……结果,我就这么一面背富良野,一面和失去耳朵的恐惧搏斗,直到换组。

4

最后的三十分钟,轮到裘可拉陪我。

「奏先生~!」

裘可拉一见到我就竖起狗尾毛跑了过来。

「可以和奏先生一起逛庙会,我好高兴喔!」

……看她高兴成这样,就会让人更想讨她欢心呢。

「裘可拉,你挑一个喜欢的,我请你吃。」

「真的吗!……那我要吃全部!」

「你耳朵有洞吗!」

唔……稍微宠她一下就这样。

「哪个好呢……哪个好呢……」

「喂……口水擦一下。」

我用浴衣袖角帮口水直流地挑食物的裘可拉擦擦嘴巴……我干么做这种老爸一样的事啊。

「我要吃巧克力香蕉!」

就某方面而言,她将自己取名为「裘可拉」,会选巧克力也是当然的吧。

不过,即使我限裘可拉只能挑一个,到最后她还是大饱了口福;因为──

「小姐,你吃得好开心喔!这个请你!」

「谢谢!」

「哎呀,真可爱?要不要吃这个?」

「谢谢!」

「不嫌弃的话,你就拿去吃吧。」

「谢谢!」

裘可拉在食运方面还是一样如有神助。

「好好粗喔~!」

她脸颊都胀得像松鼠一样了。

说实在的,她的吃相真的很幸福……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请她吃东西吧。

这时我心血来潮,想捉弄捉弄她。

「裘可拉,既然你拿了那么多,应该暂时不用吃饭了吧。」

「……咦?」

「我想想……吃这么多东西,应该能饱个三天才对。」

「你、你说什么!」

「再说,我帮你煮饭也煮到腻了呢。」

「……咦?」

裘可拉整个人都傻住了,动也不动地站著。

「哈哈,开玩笑的啦。」

我都是随便说说的,语气一点也不重,可是──

「为、为什么要说这么让人难过的话……」

「唔……」

裘可拉脸上满是哀伤。

「呜……呜呜……」

「喂……」

头还深深低了下来。该、该不会是哭了吧?

「喂喂喂,开玩笑的嘛。都是我不好,不要哭了──」

这时裘可拉猛然抬头,脸上挂著大大的微笑。

「你上当啰,我也是开玩笑的~」

这、这家伙……

「看来是我技高一筹呢!」

「唔……」

她「哼哼~」的跩脸让我看了很火大,赏了她一记弹额头。

「啊呜!」

这次眼泪真的冒出来了。

「哈哈!」

裘可拉的表情很滑稽,让我不禁失笑;奇怪的是,被弹的她也笑了。

「嘿嘿嘿。」

「喂喂喂,你笑什么──」

突然间,我脑中跳出一个问题。

「奏先生,你怎么了吗?」

「没事……别在意。」

我无法对裘可拉老实说出那个问题,陷入沉默。

一起走了一阵子后,我停了下来。

「……裘可拉。」

不行……如果闷在心里,我根本没办法逛下去。

「什么事?」

于是我将刚见到裘可拉傻笑时想到的问题说了出口。

「假如……只是假如喔……假如我喜欢上了谁,让绝对选项消失了,你会怎样?」

裘可拉食指点点唇,歪起头说:

「这个嘛……我会怎样呀?」

「呃……你问我我问谁。」

「……我都没想过耶。」

搞什么……不过如果有想过,就不是裘可拉了。

「不用担心啦。虽然我应该需要先回到天上,可是我很快就会来找你的!」

「这样啊……那就好。」

我不知道那边是怎么运作的,但既然她都这么说了,应该是没问题吧。

「奏先生,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喔!」

「呃,喂!」

说完,裘可拉突然抱住了我。

「旁、旁边都在看了啦!」

周围有不少牵著手的情侣,但在这种地方搂搂抱抱的可是一对也没有,想不引人注意也难。

「放、放开啦!」

「奏先生~!」

……根本没在听。

当我想硬把在我胸口蹭脸的裘可拉推开时──

「!」

行人中爆出类似杀气的感觉,我跟著回头。

「想说时间差不多了,来看看情况,结果……能请你们解释自己在做什么吗?」

看见的是表情惊悚的富良野。

「我、我又没怎──」

「啊──!阿奏和裘可妹在做色色的事!」

讴歌的喊声从另一头传来。

怎、怎么偏偏在这时候……

当我夹在她们两人的压迫感之间而手足无措时──

【选吧:①让地球消灭。 ②让宇宙消灭。】

……喂,不管怎么说,这也太超过了吧?

假设我敢选好了……就算神拥有超乎人类想像的力量,但真的连这种事也办得到吗?

总之,现在可能与否并不重要。这种选项完全没有犹豫的余地嘛,摆明是为消耗我的拒绝权而出──

【选吧:①让这世界不再有战争。 ②让这世界不再有疾病。】

什……么?

到底在想什么……这选项到底在想什么啊?

这种东西……是要我怎么选?

唔……这下拒绝权只剩一次,绝对要死守──

【选吧:①爱上裘可拉。

②爱上讴歌。

③爱上富良野。】

…………不会吧?

「哎呀呀,那位还真是乱来呢~」

有个人影,在稍远处暗中观察奏一行四人。

拥有稀世美貌的黑白院清罗,换上浴衣更显娇艳,走到哪里都是目光焦点;但尽管集周围男性视线于一身,她也丝毫不介意。

「在拒绝权只剩一次时,将甘草同学在任务过程里最不想面对的选项再拿出来一次……实在是太残酷了~甘草同学好可怜喔~」

清罗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涌上阵阵笑意。

「好啦,甘草同学会怎么出招呢~」

为、为什么拒绝过的选项又出来啦?

而且现在拒绝权只剩一次……错愕的我一遍又一遍地检查选项。

但无论检查多少次,选项都没有消失。

【选吧:①爱上裘可拉。

②爱上讴歌。

③爱上富良野。】

……客观而言,这其实是一个机会。

倘若裘可拉和会长说的话都是事实,那么只要我爱上任何一个人,就能消除绝对选项;换言之,我只要选了任何一项,就能脱离我人生中最大的恶梦。

相反地,拒绝不仅是等于放弃机会,还会使得任务失败,让我这辈子都离不开绝对选项。

可是……可是它……是我最「不想选」的选项。

我知道诸如让家里失火、让地球消灭、让世上不再有疾病等等「不能选」的选项,出现了很多次。

但其中没有一个像它一样让我这么「不想选」、这么厌恶。

若选项会影响他人行为,当事人将在行动后失去所有相关记忆;只要不闹出大事,都能安然收场。

问题是,这选项影响的是我自己。一旦选择,我的记忆就会随之改变……也就是我此后的人生都会对这三人之一抱持假造的爱情。

……开什么玩笑嘛。

我在心中下定结论,抬起头问:

「……裘可拉,你喜欢我吗?」

「嗯,我最喜欢你了!」

即使我突然这么问,裘可拉也毫不犹豫地立刻肯定。

「这样啊……」

我转向其余两人。

「讴歌、富良野。」

「怎么了?」

「什么事?」

我交互注视她们的双眼问:

「你们两个,喜欢我吗?」

「「咦?」」

「啊,我指的不是我这个人,而是恋爱的意思。」

「你、你怎么突然问这种事呀?」

「就、就是啊,阿奏。」

两人都表情困惑,这也是当然的。

「难怪你们会这样。我知道你们对我没有那样的感情。」

「「…………」」

虽不知两人为何僵住了脸,我依然继续说下去。

「……我并不喜欢你们三个。」

「「「…………」」」

这次多了裘可拉,三个人的表情都冻结了。

「啊,请别误会。我纯粹是说,我对你们感觉不到恋爱上的喜欢;可是我很喜欢你们这三个朋友,嗯。」

奇怪?我都订正了,她们还是僵著脸,而且硬度好像更高了……管他的,继续说吧。

「其实我……好像没办法谈恋爱……原因还不知道……不对,好像是我自己忘记了……总之我是因为某个原因,没办法……对女孩子产生『喜欢』的感情。」

坦白讲,我完全没必要对她们说这些话,放在心里自己处理就行了。

然而,我却希望告诉她们三个。

喜欢我的裘可拉自然不在话下,而讴歌和富良野,则是在这说短不短、开始做任务的几个月以来一直陪著我。

我是喜欢她们三个……以人与人的相处而言。

我喜欢吐槽富良野的低级哏、喜欢看讴歌变化多端的表情,也喜欢裘可拉像狗狗一样的可爱之处。

因为……因为我「喜欢」她们……即使落得一生与诅咒为伍的下场,我也不希望藉由这个作弊似的选项强迫自己「喜欢」上她们。

所以……所以,就让我用最后的拒绝权──

「甘草同学,能听我说句话吗?」

富良野的声音打断了我的重大决定。

「说实在的,我从一开始就听不懂你想说些什么;就像陷入自己的世界一样,真是恶心到了极点。」

「……抱、抱歉。」

「如果你有烦恼,不如就早点说出来吧。」

「咦?」

「我是看你自己好像没发现才说的……你,在发抖喔。」

「咦?……啊。」

听富良野这么说,我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正细细震颤。竟然完全没感觉。

看来即使我刚说了那些好听话来激励自己,但还是逃不过一辈子离不开绝对选项的恐惧。

「阿奏啊,你好像一直有心事不愿意说出来耶。就我来看,你平常做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感觉都怪怪地。」

讴歌也跟著加入对话。

「呃……那是因为……」

「你或许有些不能说的苦衷,我感觉得出来喔~可是你应该可以找我们想想办法或发发牢骚吧。我啊,就像阿奏把我当朋友喜欢一样地喜欢你喔。」

「讴歌……」

「奏先生,富良野小姐和讴歌小姐都很了解你喔。」

「裘可拉……」

裘可拉温柔地捧起我的手轻轻握起,而我的手也在不觉之间不再颤抖了。

「所以,你刚刚到底想说什么?」

呃,那只是说来让自己心安的,其实我也搞不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

不过,这时候就让我顺你们的意思,说一句没出息的吧。

「话说,我从今以后大概还会继续做那些怪事……那你们还肯继续像现在这样对待我吗?」

反正我未来的人生都得活在绝对选项的阴影下了……

「我……我很喜欢……和你们三个在一起。」

「「「──!」」」

三人齐声倒抽了一口气。

接著,她们很快地收起彷佛有虫在身上爬的表情,一起转向我说: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说那种傻话?我还希望你多加磨练,好跟上我不断进化的低级哏呢。」

「那是当然的呀!我还想和阿奏你做更多更多不一样的事呢!」

「就是呀,我……不对,我们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会站在你这一边喔!」

「你们……」

三人同时对我会心而笑。

「呵呵。」「啊哈哈!」「嘿嘿嘿。」

──怦!

见到她们的笑靥时,我听见一声心跳。

「……咦?」

下个瞬间,难以置信的事发生了。

盘据我脑内的绝对选项,突然要消失似的开始淡去。

「这是……怎么了?」

当然,我从未遇过这种状况。

「现、现在是怎样?」

在我如此低语时,绝对选项的消退也没有停息。

「会有……会有这种事吗──」

过于意想不到的事态,使我整个人都傻了。

「甘草同学你是怎么了吗,突然一脸蠢样?」

「啊哈哈,阿奏的脸好奇怪喔~」

「奏先生好好笑喔!」

当她们的脸再度进入我眼中──

「啊……」

选项已完全消去。

……发、发生什么事了?

消除选项的条件应该是我必须「爱上某个人」……这么一来,刚才的心跳……

我、我该不会是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她们之一,所以选项消──

【选吧:①对她们三人露出写著「基友专用」的屁股。

②对她们三人露出写著「快给我舔」的屁股。

③对她们三人露出写著「倒数五秒发射」的屁股。】

……果然是我想太多了呢。

「…………」

尽管抱著些微期待多等一会儿,选项连晃都没晃一下,更别说消失了。

然后,先前没用掉的拒绝权还剩一次。

「……………………」

于是我拚命压抑乾脆自尽的冲动,撩开了自己的浴衣。

「看清楚啦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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