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嗨~各位乡亲父老大家好~!」
巴士出发没多久,一道活泼的喊声冲进我耳里。
「我是本次行程的导游窗边满,请各位多多指教~呀比~!」
……名叫窗边满的这位导游小姐虽然是一个大美女,那种调调儿却很让人扼腕。
什么「呀比~」啊……现在的可爱偶像都不会这样说了吧。
这样个性强烈得莫名其妙的人……正常来说是绝对忘不掉的吧……不行,有种快想起来的感觉,但就是想不起来。
「那么,处男的甘草弟弟——」
「噗!」
这、这家伙没事在乱说什么东西啊!
「唔呼呼~有这种反应就表示我说中了喵?」
呃……我、我是处男没错啊,我才高二而已耶,没那种经验又没什么好丢脸的……应该吧?
「我、我才不是……处男。」
但这个当下,我还是死要面子地这么说了。
「导游小姐,这个人在说谎。其实他根本就是个处到人神共愤的处男。」
「你在说什么啊!」
坐在我身旁的富良野眉也不跳一下地掀我的底(顺带一提,三个女生是用猜拳决定座位的。富良野说她是猜输了才勉为其难坐我旁边,让我有点受伤)。
「哎呀,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呀……游王子同学,能请你确认看看吗?」
「确、确认什么……呜哇!」
游王子从背后座位探出身子,手指在我脖子上抹了一下。
「唔呼呼……这脖子,是说谎的脖子!」
「不是味道吗!」
「不过奏先生屁屁的节操早就掉满地了。」
「才没有!」
游王子旁边的裘可拉也跑来瞎闹。这、这几个……
「原来如此,因为是菊花凋谢所以会掉满地吗。」
「你想太多了啦!」
看了我们一来一往的样子,小满满意地点点头。
「喔喔,你们的反应很赞喔~叫什么名字?」
「我是雪平富良野。」
「我是游王子讴歌!」
「裘可拉!」
「OKO OK~是雪平妹妹、游王子妹妹和裘可拉妹妹呀。这下子,欺负甘草弟弟的准备就完全搞定罗。」
「拜托喔,不需要做这种准备——」
【选吧:①「要欺负我的话,就从这里开始吧!」(露出乳头)
②「要欺负我的话,就从这里开始吧!」(露出○鸡)
③「要欺负我的话,就从这里开始吧!」(露出○眼)】
「搞屁啊!」
「嗯?甘草弟弟你怎么啦?」
「没、没事,我只是啊啊啊啊!」
……最后我还是呜咽地拉起T恤……说了。
「要欺负我的话,就从这里开始吧!」
「甘、甘草弟弟……」
小满手捣着嘴、眉头紧皱。看来就算她这种人也会被我的举动吓到呢……
「你真的长大了……姊姊好高兴喔。」
「这反应不对吧!」
「各位,请为甘草弟弟的葡萄干献上最热烈的掌声!」
「什么酷刑啊!」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不用拍啦!」
其他人也太爱起哄了吧!
「喵哈哈,那下一个……喔,那个像是自宅警卫的小哥!」
窗边小姐接着找起后头某个圆胖男性的碴……这个人是怎样啊……做这么夸张的事不怕被投诉吗?
我发现前座椅背夹着行程简介,立刻抽起来看看,上面写着「二十五周年度特别招待 为高阶者技计的三天两夜再一次被导游狂攻之旅」。
……因为这次团员都是从过去自愿参加这种旅行的人之中抽选出来的,所以才这么训练有素吗。
话说这张简介上提到,狂野旅行社为这个狂酸之旅准备了十几个专属导游……要是哪天营收出现赤字,他们多半会沦为头号牺牲者吧。
在其他团员被小满酸了十几分钟后——
「好了好了,大家光是被我酸,已经开始腻了吧?要不要玩点游戏呀?」
游戏?又不是校外教学不需要做这种事吧……
「有没有人想推荐游戏呀~」
拜托,整车的人彼此之间都不熟,最好是会有人想玩——
「我。」
「来,雪平妹妹请说~」
还真的有……
「既然大家有缘搭上同一辆巴士,就一起来做个事后介绍怎么样?」
「你在说什么,这里又不是学校,做什么自我介绍……」
雪平接着以一贯的冰冷表情对忍不住插嘴的我说:
「甘草同学,看来你的耳朵是真的烂掉了呢。我说的是事后介绍。」
「啊?……事后?」
「对,就是介绍自己在床上的冲击性经验。」
「谁要介绍那种东西啊!」
小满立刻「咻」地举直了手。
「我先来说~我高中的时候啊,被学校的老师——」
「不要陪她闹啦!」
「我趁奏先生睡觉的时候,用夏彦先生把他后面的洞——」
「腐女给我闭嘴!」
「床上?啊,我妈妈她呀,一被鞭子抽就会很兴奋——」
「住口喔喔喔喔!」
背后的裘可拉和讴歌又开始瞎起哄。这几个……简直把巴士当学校一样在闹。
现在这个情况,应该会吓到其他团员吧。
「那位爸爸也要说一下吗?」
导游小姐当然是听不见我的心声,随后将麦克风递给一名中年男子。喂,这种事最好是你要他讲就会讲啦……
「咦?我吗?我之前在公司仓库——」
「你还真的讲啦!」
你们也太配合了吧!
「那位大姊又有怎么样的经验呀~?」
「这、这个嘛……其实我……对象不是小男生就兴奋不起来……」
「出局了啦啊啊啊啊啊!」
有没有搞错,怎么都乖乖回答啦?太奇怪了吧……
「现在嘛!再换刚才那位自宅警卫小哥!」
小满又将麦克风递给圆胖男子。
「我、我再三个月就要转职成魔法师了……」
「这种事不需要说出来啦啊啊啊!」
这和酸我是处男有着不同性质但同样痛的杀伤力。
「很好。经过敞开心胸的事后介绍之后,大家都变得像一家人了呢——」
「哪有啊!你眼睛烂掉了吗!」
……看来这辆巴士除了我以外,没半个正常人。
2
「海耶——!」
「是海耶!」
讴歌和裘可拉脸贴在巴士窗上兴奋地大叫。
没错,这趟旅程的第一个落脚处就是海边。
虽觉得她们叫得太夸张,但我其实也有点兴奋。好久没到海边玩玩水了。
「……」
「嗯?怎么啦,富良野?」
我身旁的富良野却不知怎地脸色有点发青。
「……我没事。」
「才怪,你看起来很不舒服耶……是不是晕车啦?」
「……谢谢你的关心,但我这样并不是因为晕车。」
「那是怎么了?」
「晕甘草。」
「……啥?」
「一看到你的脸,我的胃就会绞动得很难受……甘草同学,你的脸可以借我吐一下吗?」
「最好是可以啦!」
「今天早餐我吃了整只烤嵘螈,说不定会整只吐出来喔?」
「你都吃什么东西啊!」
「对不起一时说错了,是壁虎才对。」
「还不是差不多!」
「完全不一样啦!」
「你恼羞什么啊!」
「给我道歉。」
「啊?」
「向我胃里的嵘螈道歉说『说你和壁虎差不多,真是对不起』。」
「呃,你这样也太——」
「快点。」
「……说、说你和壁虎差不多,真是对不起。」
「哎呀,想不到你这么老实。这下子我肚子里的嵘螈……嗯?该不会是壁虎吧……管他的,反正都差不多。」
「我打你喔!」
「再说我又不会去吃那种东西。」
「呜嘎啊啊啊啊!」
……担心她的我真是白痴。
「嘿……呼……」
在海边的更衣室换上泳裤后,我在海滨做起暖身操——
「阿奏,久等啦~!」
「奏先生~!」
「……」
讴歌、裘可拉和富良野一伙人也在这时来到。
或许是想换个造型吧,她们的泳装都和之前去水银河时不同。
讴歌穿的是蓝色比基尼,不是像她平时会穿的红色;尽管色系完全不同,但这样轻快的感觉也很符合讴歌的风格。布料面积小、裸露度高的部分,还是一如往常。
裘可拉是以白色为底的彩色泳装。若说她平常穿得像巧克力,现在就是圣代的感觉吧。chocolate的法语是chocola,那paffe是parfait吗?……感觉有点危险,不说了。
富良野的泳装则是上下都黑压压地,她的头发和皮肤都是那么地白,让泳装显得极为突出,而且设计得很细致,挺可爱地……奇怪了?不管是小短裙还是这套泳装,都不太像富良野会穿的东西。
「阿奏,怎样怎样?」
「奏先生,我可爱吗?」
「……」
「这、这个嘛……你们三个都很漂亮喔。」
我老实说出感想。
「好棒喔!」
「嘿嘿嘿。」
「……」
讴歌和裘可拉都大方表示喜悦,只有雪平低头不语。
不过她也只是低着头,没有散发平时那种杀气,应该是没问题吧。富良野到底还是个女孩子,就算讨厌我,也不会对赞美的话发脾气吧。
「阿奏,我们快点下水嘛!」
「啊,喂喂……」
讴歌话一说完就把我拉向大海。
「奏先生,海里有好多露出乳头的男人喔!」
「干嘛故意说成那样啊!」
裘可拉也从背后推着我下海。
「啊,等、等一下……」
嗯?背后好像有种非当细小的声音——
「嘿呀——!」
「呜哇!」
我冷不防被人从旁推了一大把,一头栽进海里。
「咳咳!咳咳!你……」
「啊哈哈,头发都贴在脸上了,好丑喔~!」
讴歌笑得花枝乱颤。
死、死小鬼……
「各位男性朋友请注意……奏先生湿了、奏先生湿了哟~!」
「你给我滚回去!」
「如果再吸他一下,说不定会变得更湿喔!」
「你在说什么啊!」
「头发拉起来~啊哈哈,好像海带喔!」
「呜嘎!你们两个给我差不多一点!」
「唔……真是衰到爆。」
约莫半小时后,被讴歌和裘可拉耍得团团转的我,结着一张屎脸回到沙滩上。
讴歌说:「我去游一下!」就用不输奥运选手的气势啪啪啪地溅水而去,裘可拉也说:「我去找可以吃的贝类!」就跑到岩堆那里去了……活力过剩得令人不敢领教。
「受不了……嗯?」
我发现富良野蹲在沙滩上不知在做些什么,好像在堆沙雕。
「……」
「富良野,你在堆什么啊?」
沙雕被富良野的身体挡住,看不清楚。
「咪咪。」
「……啊?」
富良野指向某个方向说:
「那边不是有一只咪咪不知道在大什么,感觉很无脑的母猪吗?」
……呃,人家胸部是很大没错,但是不一定无脑吧,而且说母猪也太…
「所以我在玩用沙子堆出那只母猪咪咪的形状再用力踩烂,诅咒它们早点掉下来的游戏。」
「好黑啊!」
「我要把所有巨乳一只也不剩地驱逐干净。」
为什么要说得像某种巨人啊……
「还要顺便把所有巨根都铲除殆尽。」
「什么啦!」
「甘草同学……你应该不用怕吧。」
「少废话!」
可以不要直盯着我胯下说这种话吗,很伤人耶。
「不说那个了啦。富良野,你不下水吗?」
「……」
见到雪平在这一刻露出不爽的表情,我才想起来。
「啊,对喔,我忘记你是旱鸭子。」
在水银河那天,她溺水得可惨了。
「旱鸭子?你在说什么傻话,如果要用鸟类来比,你的那个只不过是蜂鸟吧。」
「你胡说些什么啊!」
我的……有那么小吗?
「甘草同学,我看你对我好像有点误会,我并不是旱鸭子。」
「可是背后那个……不是充气船吗?」
她背后稍远处,有一艘小白猪造型的充气船。海边出租戏水用具的店铺不会有这种东西,应该是她自己带来的。
「充气船?才不是,那是猪形的充气娃娃。」
「最好有那种东西啦!」
「对于爱胖……不对,对于爱猪成痴的甘草同学而言,这种产品真是救星呢。」
「我可是正常人耶!」
「不过某方面的尺寸却一点也算不上正常就是了。」
「有完没完啊啊啊啊!」
她不是认真的吧……只是开玩笑吧?
「不可以……这样不就跟平常一样吗……不可以这样下去。」
富良野接着低头喃喃说了些什么。完全没听清楚的我打算请她重复时——
「……甘草同学。」
「什么事?」
富良野的态度突然变得很不一样。
「那、那个……」
「哪个?」
「虽然我会游泳……要游的话是会游啦……可是没有规定会游泳的人就不能坐充气船吧?」
「这个嘛……是没错。」
看来她完全不想承认自己不会游泳,我只好配合一下。
「另外……可以的话……可以的话……」
「怎样?」
富良野一副有话说不出口的样子,视线还不时撇向小白猪充气船。
「你、你可以……和我……一起坐充气船吗?」
「嗯?抱歉,能请你再说一次吗?」
「你、你可以和我一起坐——」
「……对不起,我真的完全听不见。」
「…………」
富良野顿时收起表情,向附近经过的行人喊道:
「……那边那一个!」
那是刚才被富良野说得很难听的巨乳少女。
「咦?你说我吗?」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少女地歪着头问。
「对,就是你。我发现这附近有个危险人物,所以想通知你一下。其实,我旁边这个男的用你当模特儿,做出了咪咪的沙雕。」
这个人在说什么鬼话啊!
「咦?……咦?」
少女疑惑地看向富良野指着的地方。
见到的是一对精致得莫名其妙的沙奶。
「不、不是这样啦……」
我为了解释清楚而将手伸向少女时——
【选吧:①揉那个少女的胸部。
②揉富良野的胸部。
③揉沙奶。】
「去死啦!」
我忍不住大叫,让少女吓得全身抖了一下。
「甘草同学,你不经同意就做了人家的咪咪沙雕还叫人家去死,真的是有点过分耶。」
「拜托你给我闭嘴!」
我强忍着头痛的侵袭尝试解释。
「那、那个,对不起,我刚那不是对你说的……」
然后一面解释一面蹲下——
「我是骂给……要做这种事的自己听的。」
揉了那对沙奶。
「呃……呀啊啊啊啊啊啊有变态——————!」
少女死命尖叫起来,扬起沙尘狂奔而去。
「为、为什么我要受这种罪啊……」
这时,富良野的手在我肩上一拍。
「甘草同学……」
看来富良野还是有那么点良心,表情带着歉意。虽然她是这一切的元凶,只要肯反省——
「你活该(笑)。」
「我真的会揍你喔!……呃,嗯?」
富良野突然像个泄气的皮球垂下头去。
「……我失陪了。」
接着就这么拖着小白猪充气船走远。
「我这个大笨蛋……我这个大笨蛋……」
富良野嘴里彷佛念念有词……但我还是听不懂半个字。
3
「唉……」
我躺在沙滩上思考任务的事。
亲亲……亲亲啊……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当然,我又不能强逼哪个人亲嘴,就算真的有哪个女生愿意和我亲,要亲给她们三个看也实在太过困难。
「呀呵~甘草弟弟!」
这时一道喊声打断我的思考。
「喔,是小满啊……呃,喔喔!」
我一见到她就忍不住叫出声来。
「你、你怎么穿这种泳装……」
她身上的泳装裸露度高到吓死人,尽管讴歌也露了不少,但比例仍远逊于她。
「怎么说呢,就是『杀必死杀必死~』那样吧?」
小满模仿美里的语气扭着腰这么说。老实说,她该凹的凹该凸的凸,十足的理想身材。
如果她不是这种个性,一定能迷死一大票男人,真是大可惜了……如果她还在我们学校念书,绝对会被列入「五黑」。
「那不在导游工作之内吧……」
我干咳一声后倒退一步。
「嗯?甘草弟弟,你是不是在故意躲我呀?」
「呃,没这种事啦……」
她说对了。我并不是特别讨厌她,只不过这个人全身都是讴歌跟富良野那种味道,能不和纳有所牵扯就尽量避免。
「来嘛来嘛,有一个穿泳装的大姊姊在你身边耶,再兴奋一点嘛?」
小满摆出写真偶像的姿势这么说:
「看到姊姊穿泳装,会不会噗通噗通呀?」
「……才不会。」
「看到姊姊穿泳装,会不会欧拉欧拉呀?」
「呃,不会就是不会啦,再说为什么会变成承太郎啊!」
「看到姊姊穿泳装,会不会奈良奈良呀?」
「连听都听不懂了啦!」
「看到姊姊穿泳装,会不会想用奈良渍呀?」
「幕张?」(注:《幕张》是一部以同性恋、变装癖、恋童癖等不同性倾向为主题的搞笑漫画。奈良是其中一个角色的名字。)
唔……所以说我不想和这个人打交道。继续放她闹下去会没完没了,趁早换个话题好了。
「那个……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啊,我喜欢的刀是奈良十字刀哟~」
「谁问你那种事啊!」
「什么什么,难道你想问姊姊的3FREEZE?」
「是3SIZE吧!谁要问回音的事啊!」
「喵哈哈,闹甘草弟弟好好玩喔!」
「唔……」
「好吧,你到底想要问什么?」
她终于肯乖乖听我说话了。
「就是……我三年前也来过这里吧?」
「对呀,有没有想起什么呀?」
「没有……有种记忆开始浮上来,但怎么也浮不出脑海的感觉……小满,能请你告诉我三年前发生过什么事吗?」
「不☆要。」
「咦?」
「我不告诉你~应该说,如果这种事不靠自己想起来就没意义罗~」
「靠自己……」
「对对对,因为呀——」
小满的话在这时忽然停下。
「喔哟哟?那不是雪平妹妹吗?」
「咦?」
我顺着小满的视线向海看去。
「啊,真的耶。」
在一处挤了不少泳客的区域稍远处,能看到富良野孤零零地坐在小白猪充气船上漂着。
就算隔着这样的距离,也能清楚看见她青着一张脸。其实她并没有被冲得多远,只是对不会游泳的人而言仍是个大危机。
「是什么情况呀~好像有点怪怪的喔。」
「那家伙不会游泳啦……我去救她。」
「哇……甘草弟弟嘴上说救人,其实是要对雪平妹妹做H的事吧?」
「才没有!」
「哇……甘草弟弟嘴上说救人,其实是要对雪平妹妹做HG的事吧?」
「听不懂啦!」
为什么救个人还要狂扭腰啊……
「哇……甘草弟弟嘴上说救人,其实是要对雪平妹妹做RG的事吧?」(注:HG和RG为日本谐星组合RAZOR RAMON的搭档,现已使用本名并转型。)
「赞啦赞啦……谁会啊!」
小满似乎还想继续耍蠢,但我不多理会她,转头就往海里去。
「真是的……那家伙不会游泳还这么乱来。」
我钻过人群,向小白猪充气船游去。
靠到一定距离后,我停下打水的脚,用站姿游向富良野。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脸色苍白的富良野死命紧抓着充气船。
好像完全没发现我。
「富良野,你还好吧?」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喂讴歌富良野?」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看情况,她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于是我拍了拍她的肩膀。
「有人在家吗~?」
「咦?……………………………………………………………………………甘、甘甘甘甘甘甘甘草同学!」
富良野发觉我的存在后,反应非常夸张。
「喂,不要乱动,会掉下来喔!」
她听了我的制止猛然回绅,全身定住一动也不动。
「……」
接着恢复成平时面无表情的样子。乍看之下是很镇静,不过——
「你好像整个人都慌了耶,没事吧?」
「你、你你你、你你在说什么傻话话话话?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没事事事事事。」
「哇塞,第一次看到这么紧张的人!」
「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只是因为风稍微强了点,被吹得远一点而已已已已已已。」
……原来如此。其实遇到这种情况,只要在发觉漂远时立即下水自己游回来就没事了,可是对怕水的富良野而言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来。」
我把手向她伸去。
「……」
但富良野迟迟不肯伸出手。
「……快点。」
稍微加重点语气,她才怯生生地握住。
「……谢谢,」
她声音小得听不清楚,但看来总算是镇定下来,不再发抖了。
「那我也跟你一起坐吧。」
我说完就从富良野背后上船。
「喂……你、你做什么啊?」
「还有什么……不划水怎么回去?」
在水里推着船游容易造成晃动,所以我想一起坐上去划才是最好的,可是……
「后、后面不太好……」
「啊?」
「该、该怎么说呢,就是……好像在做那种事一样……不太好。」
声音又小得完全听不见。
「富良野,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要让你这样的人渣待在我背后。」
冷不防又被她喷了满脸血。
「我……对不起。」
不知道富良野在不爽什么,总之现在吵这个也没意思。我又跳下水,再从她前面上船。
「……」
「呃……」
「……」
……奇怪,她是不是死盯着我的背看啊。
「……富良野,我背上有什么吗?」
「甘草同学,你想不想在背上刺一对咪咪呀?」
「你突然说什么鬼话!」
「去公众澡堂的时候,就算不是○道,人家也会让位喔。」
「那只是吓跑吧!」
「另外,如果运动会借物赛跑上指定要『背上有咪咪刺青的人』也能派上用场。」
「等一千年都没机会啦!」
「不可以……我不可以这样……难得能两个人独处……要赶快问一下……」
背后传来深呼吸的声音。
「甘草同学……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嗯?什么事?」
「…………」
富良野说完就陷入沉默,久久不说话。
「怎么啦?」
「…………」
沉默依然持续。
等了好一会儿,她总算是开口了。
「那个……是关于……前一阵子的事。」
「前一阵子?」
「对……我们之前不是去神社办的夏季庙会玩吗?」
「是啊,庙会怎样了吗?」
「那时候……你说你喜欢和游王子同学、裘可拉同学和我一起玩……还记得吗?」
「记、记得啊……」
我真的说过那种话啦……现在回想起来,其实还满丢人的。怎么现在把这件事拿出来说啊?
「你说的那些话……就是那个意思吧?」
「?哪个意思?」
「就是说……你没有更进一步的感觉吧?」
「更进一步?」
「更、更进一步就是……更进一步嘛。」
「……对不起,如果不再说得具体一点,我恐怕听不懂。」
「…………」
富良野又沉默不语。
过了一段时间,才喃喃地说:
「我……我就直接问了吧……」
接着突然将脸埋进我的背。
「喂、富良——」
「听我说。」
富良野的声音,流露出未曾有过的真挚。
「喔,好,我在听……」
她一字一字缓慢但清楚地说:
「那个……甘草同学你……对我……对我……就是……对我这样的女生,是怎么——」
就在这时候,一阵强风吹来。
「呜喔!」
「呀啊啊!」
我们失去平衡,小白猪充气船就这么翻了。
当然,我和富良野都摔进海里。
「啊……富良野,你没——」
「哇、哇噗、哇噗、哇噗!不要——!我要淹死了——!要淹死了——!」
……整个大溺水。
「喂、喂喂喂?」
富良野死命挣扎,啪刷啪刷地狂溅水花。
「不要——!救命啊啊啊啊!」
陷入错乱的富良野一摸到我的背就紧紧抱了上来。
「呃、喂!」
她抱得非常用力,就连那对抱歉的胸部都挤得感觉十分清楚。
觉得尴尬的我赶紧想推开她,却遭到猛烈抵抗。
「不要!我不要放手!否则我会淹死!要淹死了啦啊啊啊啊啊啊!」
这家伙……根本没发现自己在哪里吧。
「富良野……」
「不要不要我不放!我一放开你就会淹死啦啊啊啊啊啊啊!」
「……我们已经到浅滩了耶。」
「…………………………………………………………咦?」
富良野发出非常滑稽的声音后,搂着我的脖子直接站起来。
「……脚碰得到地耶。」
「……就是啊。」
「……不会溺水耶。」
「……就是啊。」
「……放开你也没关系耶。」
「……就是啊。」
「…………」
「…………」
富良野突然全身发抖。
「没、没事就好啦,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东恶噎噎噎噎噎噎噎噎!」
然后使尽全力掐住我的脖子!
「居然……居然被你看到这么丢脸的样子……我非掐死你不可。」
你是宴老师上身吗!
是和火灾怪力(?)相同道理吗,富良野的力道大得不像是她能使出来的。
这、这样不行……会出人命啊。
「放……开我!」
「啊!」
我猛一扭身,总算是甩开了富良野。
「咳咳……咳咳……」
还、还以为我会死在这里。
当我想对富良野念个两句时——
「唔喔喔!」
她的拳头向我眼前直冲而来。
这、这家伙,又想一拳打爆我的记忆——
「——!」
自知躲不过的我闭上眼睛,但无论怎么等,拳头就是没打上我的脸。
于是我提心吊胆地睁眼,看见她的拳停在半空中,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要打中我。
「……」
富良野默默地放下了手,然后——
「呃、喂……」
把脸贴在我的胸口。
「……把这些都忘了吧。」
「……拜、拜托,我哪可能说忘就忘啊。」
「求求你……全都忘了吧。」
「富良野……」
富良野说完就退开了脸,带着小白猪充气船走回沙滩。
「唉……」
在我为富良野还是一样阴晴不定而叹气,自然地低下头时——
「嗯。」
发现了一只水母。
要仔细看才看得见,的确有只不小的半透明水母在海面上漂呀漂地。
听说被水母螫到很痛,有些种类还有致命的危险。
不过呢,距离这么远,只要绕过去——
【选吧:①被水母螫。※全身强烈麻痹,持续几分钟。 ②被水母螫。※只有鸡○麻痹得恰到好处,持续一辈子。】
……我不要,我不要下半辈子都带着麻痹得恰到好处的O鸡。
我战战兢兢的选了①,刹那间——
「哇啊啊!」
一直悠哉漂着的水母突然卯足了劲朝我猛冲,紧接着——
「叽啊啊!」
在我大腿螫了一下,使我痛苦地扭动。
这、这可不是能闹着玩的啊……
「唔……呃……」
由于不能倒在水里,我硬是走回沙滩才颓然倒地。
「甘草同学?」
富良野发现我的异状,跑来查看。
「你、你怎么了……不要闹啦。」
她急急忙忙地在我身旁坐下,可是连嘴都麻了的我回不了话。
「怎、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富良野惊慌的夸张反应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哇,事情好像闹大了。选项说只会持续几分钟,所以我只要躺一下就没事了,不需要这样啊……
「都、都是我害的……」
富良野眼里的泪水愈堆愈高,看来是误以为我被她掐出问题了。我很想解释清楚,但我的嘴还是动——
「让一让、让一让!」
这时人群中爆出一道低沉粗哑的喊声,有个人走上前来。
从穿着来看,他应该是救生员。是来查看出了什么事的吧。
救生员在富良野的另一侧蹲下,仔细观察我的样子……说句无关紧要的,这个人的胡子还真浓密。
「糟糕,他好像喝了很多水。」
咦?
「这下子……要赶快人工呼吸才行。」
不、不用吧,我只是嘴麻得出不了声,根本不需要人工呼吸啊……
「这个小兄弟……我救定了!」
先、先等一下!这个大叔,你不需这么拚劲十足地把脸凑过来吧——
「我上罗,小兄弟!」
咿、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恶恶恶……」
我忍着恶心,离开设在海滨店铺的临时诊疗区。
医师说我完全没事了,要继续行裎也完全没问题。这一螫并不是自然造成,只是选项的结果,应该不会留下后遗症吧。
「甘草同学……」
富良野就在旁边,大概是一直在等我检查结束吧。
「对不起。」
「咦?拜托,我检查前不就说了我是被水母螫到,错不在你,不需要道歉啦。」
「不是那个意思。」
「咦?」
「都怪我把事情闹大,害你做了不必要的接吻。」
「别让我想起来啦……」
和救生员双唇相接跟胡须的扎刺感再度苏醒,让我又是一阵反胃。
「害你和浓沼茂男(四十四)进行不必要的接吻,真对不起。」
「你怎么去查人家的个资啊……」
「害你和浓沼茂男(四十四)进行不必要的唾液交换,真对不起。」
「不要用那么思的说法啦!」
「害你和浓沼茂男(四十四)进行不必要的精液交换,真对不起。」
「我哪有啊!」
这时,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啊……这样该不会就完成了吧?」
我确实是在富良野面前和人做出接吻的动作。
「完成?」
「不好意思,我有件事要确认一下。」
我向摸不着头脑的富良野这么说之后就冲进了更衣间。
「有耶……」
手机收到一通来自「神」的简讯。
我立刻满怀期待地点开——
「嗯?」
却发现内容不是通知任务完成。
『人工呼吸是用来救命的崇高行为,和接吻属于不同范畴。因此,和之前那位浓沼茂男的嘴对嘴行为,并不能完成任务……你看看你。』
「瞧不起人啊!」
『另外,本次任务的接吻对象只限于活生生的女性……竟然会想亲夏彦,你傻啦(笑)?』
「呜嘎啊啊啊啊呵啊!」
当我因痞神过于鄙视的态度而忍不住大吼时——
『接吻的对象……必须是喜欢的人才行喔。』
「……咦?」
噗通。
看到这行字的瞬间——
「唔……!」
急剧的恶心再度涌上。
「唔……呜嗯……!」
我急忙捣着嘴奔进厕所。
「唔……啊……呃啊!」
把胃里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是刚刚那封简讯的句子,让我想起了什么吗?
接吻的对象必须是喜欢的人……
对了,我上次感到这种恶心,就是在想这件事的时候——
「啊……!」
这时,彷佛有道雷电闪过我脑海。
我……我想起我在三年前,和某个女孩共度了这趟旅行。
我们一起坐巴士、一起到海边玩,逦一起煮咖哩。
好快乐……那时候真的好快乐。
可是……我想不起那女孩的长相或名字。
记忆中的那个女孩,面貌朦胧得像罩了一层雾霭,完全无法辨识。
关于坐车玩水煮咖哩这些回忆,也只模模糊糊记得自己做过这些事,想不起任何具体经过。
但直觉告诉我,这女孩和我失去的记忆大有关连。
她是谁……这女孩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