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唷。铎特,有一只往你那边跑啰。可别放过它啊。」
泽莉以宽刃双手剑斩杀哥布林,但另一只哥布林却趁机绕过她的身旁,往后卫泰利的方向直冲而去。
不过这只哥布林的行动失败了,因为铎特听到泽莉出声的警告而出手抵挡。
「我知道啦,泰利。」
哥布林手里拿着状似附近地上树枝的粗糙棍棒直劈而下,铎特先架开第一击,随后拨挡开来,与随后发动第二击的哥布林拉开距离。
泰利对释特的声音作出响应,朝孤立无援的哥布林发射一发冰弹。
闪躲不及的哥布林发出如同青蛙被踩扁的惨叫声,身上多出一个大窟窿,颓然倒下。
在这段期间,泽莉也解决了另一只哥布林,暂时为战斗划下句点。
他们分别割下作为哥布林讨伐证明的耳朵,放在同一个地方。
进入森林至今已过了一段时间。
太阳已经越过颁顶,而经过这场战斗,泽莉等人猎杀的哥布林数量刚好突破个位数。
「猎杀总数超乎我想象地多呢。也差不多该吃饭了吧。」
「呼.总算可以休息了吗?」
「泰利还足一样体力很差耶。我刚刚侦查时发现再前面一点有个比较宽敞的地带,我们移动到那边再休息吧。」
泽莉等人在铧特的引导下往前移动。
抵达目的地后,泽莉等人席地而坐,并从最低阶的道具袋里取出肉干及黑面包果腹。
「不过啊,为什么我们不一进森林就立刻杀了他们呢?我们不是要抢那群小鬼的法杖吗?」
「傻瓜,反正都要动手,就连他们猎杀的哥布林讨伐部位一并夺取不是一石二鸟吗?更何况,若不猎杀一定数量的哥布林回去交差,搞不好会惹来公会怀疑。我还打算在这座城镇滞留一段时问啊,咕噜。」
泽莉用水壶里的水帮助自己吞下干巴巴的黑面包,接着又咬了一口颇硬的肉干。
「再加上不在今天之内回到城镇报到就算输,相信他们应该也不会跑太远。而且这座森林光是外围树木稀疏的地带就已经有很多魔物了啊。」
「的确,和其他地方比起来,这座森林的魔物遭遇率真的很高呢。」
「你们不知道吗?听说好几年前,有游离魔族占领了位在这座森林深处、山麓附近的一座村庄,并企图进一步攻打爱尔弥亚市。虽然实际上未果,不过那座村庄的居民好像都被洗脑了 ,无论如何没办法破除诅咒,村民陷入疯狂的失控状态,结果领兵只能被迫杀光所有村民。」
「那跟魔物遭遇率高有什么关系啊?我感觉两件事毫不相干耶。」
「总之先听我把话讲完啦,急于下结论可是你的坏毛病喔。
泽莉一议摇水壶,一边如此训斥泰利。
「那起事件造成村庄灭亡,跟这座森林有关的委托就此断绝了。而在事件之前,位于这座森林彼端的爱尔弥亚市冒险者,原本也经常进入森林执行任务。事件过后,相关任务却踉着绝迹了。」
「而且还有雪上加霜一般的可笑言论开始流传。因此原本习惯来此赚取经验值的新手们, 也为了避免凶兆,不敢再接近此地。」
「喂,谁允许你随便插嘴打断别人的话啊!」
「好痛,你也不用打我吧!」
泽莉毫不迟疑地一拳轰向铎特的脑袋。
接着泽莉无视眼眶泛泪的铎特,又继续说下去。
「于是,现在除了公会定期派遣冒险者队伍来此躯逐魔物以外,一般冒险者几近都不会踏进这座森林。由于狩猎魔物的冒险者不找上门,魔物数量当然逐渐增多,遭遇率自然也跟这提升了。」
「原来还有这种事?那可笑谣言是指? 」
泰利对泽莉呛着肉干说出口的话感到不解。
「泰利,除了道具以外的情报,你也该稍微了解一下吧。之后就开始流传方才提到的村 荘村民变成了亡灵,在这座森林徘徊不去。一旦撞见,就会被下无解诅咒的谣言啦。人们似乎就是因此渐渐离开这座森林。」
听完铧特的解说,泰利叹了口气。
「无聊透顶,若说是有下死者出没也就算了,居然谣传会被亡灵诅咒……」
「哎呀,其实那个谣言也不是唯一的原因啦。而且就算撇开谣言不谈,这一带的外围区域还有哥布林和青碧宽猪出没。没有罕见魔物,只有低位阶又不好吃的魔物,而且出没数量经常增加。即便是想训练战斗能力的新手冒险者,只要稍微用点脑,也会选择避开这座森林。反正就算不挑这里,有哥布林及青碧宽猪出没的地方也多得很嘛。」
听一说完,泰利理解似地点了点头.
「总之不管怎么样,他们进入这座森林真是帮了我大忙。这座森林不仅是下手的绝佳地点,也不会被任何人抓包。」
「既然如此,也差不多可以行动了吧。接连战斗让我消耗了比想象中还多的MP。等会休息完就宰了他们吧……我想尽快见到那个兽人奴隶哭喊的模样,而且既然最后要杀掉她, 能用来快活的时间就格外珍贵了 。」
铎特也同意泰利面露卑劣笑容所说的这番话。
「杀了两个男的之后,还得把那个奴隶拖进没人使用的猎人小屋啊。毕竟在魔物有可能接近的状况下,实在难以尽情享受嘛。」
「你们两个喔,可别忘记那把法杖才是我们的主要目标喔?不如这样说,要是敢在我凌虐之前玩坏那个奴隶的话,我绝对会狠狠捏爆你们的宝贝子孙袋,听懂了没!」
「知道啦。」
「真是的,你们就只有回嘴功夫愈来愈高明。虽然我想你们都很清楚了,不过我们首先就是要出其不意地杀了那个魔术师小鬼。只要见到同伴被杀,经验不足的菜鸟大概会愣住而无法反应吧。趁着他们心生动摇之际,打断那个看起来姑且算是剑士的瘦弱小子双脚。啊,假如可以的话,记得留那小子一条狗命。」
「嗯?不直接杀掉他吗?」
「唉呀,铎特啊,你真的有够笨耶。」
刻意装出傻眼的神情说道,铎特一脸百思不解地反问:
「什么意思?」
「当然是在瘦弱小子眼前强奸那个兽人奴隶比较有趣嘛。」
泽莉与泰利的冷笑声相互重叠,
「不不不,我实在是完全摸不着头脑啊。我怎么想都觉得那样只会很吵。也罢,我也可以理解你们为什么会有这种念头啦。」
「要是她能背叛主人,开口向我们乞求饶命的话,就会是一场最精彩的表演了。」
「既然如此,干脆最后安排那个兽人奴隶杀死那个瘦弱小子如何?骗她只要能用有趣的手段杀死就饶她一命。」
「哦,这点大概不错哦,不过实际上她大概会被下禁止背叛的命令,所以也做不到就是了。」
「你们还真是特别喜欢这一套呢。没关系,反正只要别伤到她的颈项,我一概没意见啦。」
这次轮到铎特傻眼地耸了耸肩。
之后铎特也没表现出特别的意见,大概认为杀不杀都无关紧要吧。
不杀掉他,虽然会导致泽莉她们在享乐期间的风险程度增加,不过那三人终究只是昨天才登录完毕的新手。
只要收拾掉必须小心应对的魔术师,就没有必要特别提高警觉了,这点则是他们三人的共同认识 。
「好啦,吃完手边食物就动身吧。」
而面对异常事态之际,唯一有机会出声警告的就是担任斥候的铎特。
但铎特拼命发出的警告声却没能发挥出效果。
因为即便三人展现最大限度的警觉心,危机也以也防不胜防的速度悄然逼近。
一阵只能用微弱形容的轻风,带来了束缚三人的麻痹毒雾。
三人遭到转眼之间在他们周遭扩散的半透明白雾一举夺走所有体力,瞬时瘫然倒地不起。
「这、是……麻痹……毒……雾……」
(不妙不妙……是麻痹蛾吗!?它们怎么会出现在这,不对,它们的鳞粉会这么快就发挥效果?!)
袭击三人的雾气就跟出现时一样迅速消散。上一秒钟笼罩住三人的雾气,如今已然烟消雾
「可、恶!身体、动……」
「泽、莉大姐,不妙,我连一根手指头、都、动弹、不得啊。」
「等一 下,我喝解毒药之后,立刻帮你们……」
也许是位置不佳,或是个人等级差异所致,不同于全身动弹不得的铎特与泰利,泽莉似乎有少许行动能力。
泽利驱使不验使唤的身体,强行挪动右手,设法探向挂在腰间的道具袋。
她虽然对慢到今人不耐烦的右手感到又急又怒,所幸最后仍顺利取得紧急用的解毒药水。
(可恶啊,动作再快I点好不好,我的身体……)
泽利一边小心避免药瓶掉落,一边缓缓将药瓶挪往嘴边。
「很……好……」
就在解囊水总算快映入泽莉眼帘的那一刻。
「时间到——是太可惜了〜〜」
我彷佛化身打开地狱熔炉的魔鬼,当场说出这句话。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一阵清脆的破裂声响,泽莉的手掌连同解毒药水一并遭人重重地踩碎。
当然,踩了她的人就是我。我像是要发泄累积已久的满腔怨气般使劲一踩,碎裂的药瓶碎片里刺穿她手掌,伤口随之证鲜血。
「问你喔,像这样只差最后一步的时候,却被人妨碍的感觉如何呢?在『这下子有救了』、『这下子就没事了』的紧要关头,却眼睁睁地看着机会溜走、被外力破坏,请问你们对此作何感想呢?」
「咕啊啊……唔,啊啊啊!」
「哎呀,这是痛到无法回答的意思吗?」
微量解毒药水经由伤口进入体内,结果只有伤口附近的部位被解毒,对她而言倒是弄巧成拙。 她并没有摄取足以让身体重拾行动能力的份量,因此非但没解除麻痹状态,还只有手部痛觉神让得格外敏感。
「主人,你也太狡猾了吧,居然自己先动手了。」
「嗯?哎呀,抱歉抱歉,其实因为我刚好站在绝佳的位置,就不小心脚滑了一下。」
我耸了耸肩,将脚从手掌上挪开。
我们在泽莉的头顶上,刻意以瞧不起人的爽朗语调进行对话。
泽莉趴在地上 ,连脖子都无法转动,就算再怎么努力移动视线,她的视野顶多也只能看见站着的我们的腰间,不过,在短短数小时前才刚听过的声音,相信她绝对不可能轻易忘记。
「你们……干什……咕啊啊啊啊啊啊啊!」
「从刚刚开始就有垃圾不停地啰嗦耶。吵死人了。」
米娜莉丝比我更不客气地提脚猛踩泽莉的右手。
「我只是安静在一旁听着而已,你说要在谁的面前强奸谁?你这只蟑螂请不要用比蛆虫还肮脏的臭嘴吐出肮脏的话语。」
「咕、唔,啊啊啊啊啊。」
跟我不一样,米娜莉丝在我之后一脸淡然地反复践踏泽莉手背的举动,便说明了她有多生气。她的脸上露出极为不耐烦的神情,我开始听见米娜莉丝脚边传来踩踏沙砾般的沙沙声音。
「不仅如此,要我向你们乞求饶命?还要我背叛并杀害主人?你们打算让我多么不快?」
泽莉虽然试图开口说话,米娜莉丝却抢先一步起脚踹中她的下巴,让她连话都说不出口。
这一端的冲击使泽莉没受伤的左手被甩到我身边,所以我也顺势踩了 一脚,原本痛得闷哼不止的泽莉再发出一阵呻吟。
「你们两个,知道做这种事,会有、什么下场吗?」
可能是伤口流了血,以及连同药瓶一并震碎,使身体多少吸收了一些解毒药吧。
拜其所赐,尽管泽莉的身体仍旧无法动弹,但她已经恢复到稍微到能说更多话的状态。
「什么?你倒是说说看我们这样做会有什么下场啊,你这头不倒翁母猪。」
「唔咕,啊啊啊啊啊。」
「怎么?右手会痛吗?嗯?」
「别再踩、咕啊啊啊,唔啊啊啊!」
米娜莉丝移开脚后,我接着使劲践踏泽莉的右手。
经过一轮折磨,让泽莉尽情发出惨叫声之后,我才移开脚掌。
「另外,说要叫米娜莉丝杀死我的就是你吗?三流弓箭手。」
「你居然……说我是三、流……」
我盯了泰利一眼,同时不屑地嗤之以鼻,这家伙简直太好懂了,立刻露出锐利目光怒瞪着我不放 。
「对啊,三、流、弓、箭、手。还真亏你那种身手到现在还没死,这也算是一种奇迹哦。」
「你别、太过、分……咕啊,唔唔。」
我先朝动弹不得的他的侧腹轻轻一踹,让他呈现仰躺姿势,再仿照米娜莉丝刚才采取过的行动,踢向他的下巴。
「怎么样?不甘心吗?说啊,是不是很不甘心?被羞辱成这样还是动都不能动,只能像条毛毛虫一样躺在地上的感觉如何?说来听听嘛,你现在有何感想呢?」
我如此说道,同时笑着走到泰利身旁,一把抢下他即使倒地不起仍紧握在手上的弓箭,当着他的面一举折断。泰利对我投射更尖锐的视线,但我也哼笑着,起脚猛踹他的腹部。
「住、住手、别再端了。」
就这样接着踹了好几脚之后,他失去了抵抗的意志,脱口向我求饶。
我的心情稍微舒畅了些,心想该适可而止,于是转头望向米娜莉丝,发现她正以言语辱骂铎特,打算连同他的反抗心及意志一并摧毁。
「亏你还是个斥候,直到遇袭为止都没察觉危险近身,你有存在的意义吗?刚刚看起来, 你连战斗也还是交给别人收尾。真是没用的饭桶,哼,你知道一般人都怎样称呼像你这样的废物?答案就是『寄生虫』啦。哎呀,对不起,像你这种程度的脑袋无法理解寄生虫吧,所以应该叫无能的东西才对。」
「咕……你、这……住手……」
米娜莉丝一边露出蔑视目光嘲笑铎特,一边趁着说话过程中频频怀抱恶意地踢他。就算面带笑容,她散发的怒火也丝毫未见衰退,彷佛要发泄心中的烦躁情绪一般,毫不留情地猛踹,铎特起初还目露反抗眼神,到最后也只能难忍疼痛地发出呻吟。
眼前三个人渣在我们动手前一刻还说了那些火上加油的话——虽然手段激烈了点,但这也是他们自作自受,怪不得别人。
「既然你们妄想杀死我们。那想必也确实理解到可能像这样遭受反击吧?也已经做好死在我们手上的心理准备吧?
我灌注相当大量的魔力,发动提升了杀气密度的威压技能,泽莉等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惨白。直到此时此刻,他们似乎总算领悟到自己盯上的究竟是怎样的对手。
他们三人先前认为自己因偷袭而中了麻痹毒,否则根本就不会输给我们这种人,心中依然瞧不起我们而产生的反抗意志,至此也被我们摧毁殆尽。
一旦捣毁了他们的自尊心,再来他们就只能丢人现眼地向我们求饶。
「是、是我们不对。我、我们愿意道歉,请两位、恳请两位饶我们……」
「停停停,现在还不准讲出那句话的后半段喔。」
我还不想他们说出那句话。
我打断泽莉的发言,如此说道:
「这只是开场而已,为了当作今后的参考,在重头戏上演之前,你们千万别轻易说出『请饶我一命』之类的话喔。米娜莉丝!」
米娜莉丝点点头作出回应,便施展『幻炎毒鬼』,制造出具有我原本世界的麻醉剂相同效果的毒素。
飘浮于米娜莉丝掌心上的,是由红色与橘色交织成大理石图纹状的液体。
大小跟玻璃珠差不多的三人份液体球跟方才的麻痹毒雾不一样,吃下这种毒素后,除了无法动弹,还会导致只有颈项以下的神经完全失灵。双眼能看、双耳能听、嘴巴也可以说话,可是无法靠自主意识控制身体作出反应。
要说跟我的世界所用的麻醉剂有何差异,大概是这种毒会让人意识仍然清醒吧。
「好啦,开始进行准备吧。主人,可以麻烦你帮忙让他们喝下去吗? 」
「嗯,当然没问题。」
「你、你想做什么啊?」
我一一撬开泽莉等人的嘴巴,米娜莉丝旋即将毒液倒入他们口中。
「好啦,我想应该立刻就会生效了喔。因为效果远比方才的麻痹毒更强,现在你们喝下的毒液一旦生效,麻痹毒的效果就会消退,所以你们应该可以正常地讲话了。」
米娜莉丝发动『幻炎毒鬼』制造出复杂毒素,因而急速耗费大量MP ,伴随出现的MP昏眩症状,她就这样一如往常散发出诱人气息,扬起嘴角形成一抹新月状的微笑。
那是一张漾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却又勾人心魂的美艳笑容。
「嘻嘻嘻,请三位拭目以待哦。因为接下来,你们将得以窥见地狱深渊。」
语毕,米娜莉丝彷佛由衷感到乐不可支,再度展露艳丽微笑。
「好啦,我这边也差不多该做准备了。」
米娜莉丝已替我预先处理泽莉等人了,我自然也得着手进行准备工作。
接下来需要用到两把心剑,分别是【魔畜卵剑】及【水精灵零刃】。
首先拿起【魔畜卵剑】。
在构筑心剑之际,若刻意不集中魔力,外泄的魔力会绽放出特有的光芒,这样感觉能发挥不错的演出效果,因此我刻意草率地构筑起心剑,只见如同紫外线一般的黑色光芒胞子顿时四散开来。
「发出清晰的畜生之声吧,【卵魔之花】。」
我缓缓注入魔力,状似绿色花苞的刀身旋即浮现如同生物血管般的筋脉,并开始徐徐鼓 动,而逐渐膨胀且有黑色与紫色斑点缓缓渲染的刀身,彷佛激发着泽莉等人的不安情绪似地持续增大。
「那,那是什么东西啊?」
「嗯?再让我保密一下下啦。」
我装模作样地回答出声询问的泽莉。
米娜莉丝的麻痹毒素似乎彻底被覆盖,只见泽莉等人的身体依旧完全无法动弹,但嘴巴已经恢复到能够自由发声了。
面对【魔畜卵剑】不断增强的诡异压迫感,泽莉等人也逐渐染上不安及恐惧的神色。
看来他们已切身感受到一个事实,最起码对自己而言,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刻意慢慢注入魔力,花费一段时间持续成长的花苞,彷佛迸裂似地,伴随一阵野兽叫声, 开花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一阵如同拿玻璃刮黑板一样,显得无机质的尖锐野兽咆哮声。虽然并不是非常响亮的音,但冷不防地被迫听见这阵声音的泽莉等人,当场被吓得脸色发白。
另一方面,至于我们这边……
「唔唔唔,人家果然很讨厌这种声音。」
「米娜莉丝,我说过我无所谓啊。」
在刀身绽放前夕,米娜霖整个人靠在我身后,用手捂住我的耳朵,由于在镇上找不到合适的耳塞,因此我事先明明叫米娜莉丝记得捂住自己的耳朵。
「嘻嘻嘻,不可以唷~主人是我的主人。所以在这种时候请你好好命令我。嘿~」
「啊,喂,别靠那么紧啦。你的胸部抵到我了!」
「你在说什么啊,我是故意用胸部顶着你唷?」
米娜莉丝的MP昏眩症状彻底发作,她发出了诱人的轻笑。
「够了,你安分一点。」
「哎呀〜既然人家派上了用场,就算给人家一点奖赏也不为过吧〜」
「唉?好啦好啦,待会再说啦。给你,先喝了再说。」
我拨开黏着我不放的米娜莉丝,以熟练的动作拿起MP药水塞进她嘴里,同时告诉自己『这是M P昏眩这是M P昏眩』。
努力装出冷静的模样。药水似乎不小心塞得比平常更深,不过这样一来,米娜莉丝应该再过不久就会恢复正常了吧。
「这、这两个家伙究竟是怎么回事?」
「简直……莫、莫名其妙。」
泰利与铎特满脸困惑地嘟嚷着,而他们的声音中混杂了畏怯。明显地表露他们不知眼前这两名无法理解的对手,将会如何处置他们的不安之色。
然而比起我与米娜莉丝这段跟此刻气氛不搭调的互动,泽莉的注意力似乎全放在从【魔畜卵剑】上蹦出来的生物上。
「好啦,状况如何呢?史莱姆?」
以格外讨喜的声音作出响应的,是连同【魔畜卵剑】的野兽咆哮一并被吐出,名吉 的史莱姆。透过『使役纹』,我大概可以明白它表达了自己状况绝佳。
而在吐出史莱姆的同时,盛开的【魔畜卵剑】花状刀身如今彷佛枯萎一般,从新变回淡绿色的花苞。
「史莱姆?」
「没错,并非突变体,也不是上位种,就是一只普通的史莱姆。」
泽莉脱口而出的话语中,夹带着不解的困惑色彩。
正如我的回应一般,史莱姆就只是一只普通史莱姆。没有眼睛、鼻子、嘴巴,只有蓝色半透明果冻状的身体。差不多是一颗小型平衡球的体积,虽然比平均尺寸大了 一点,但也还不到反常的地步。唯这两个显然与野生史莱姆有别之处,就是它弹性十足的光滑躯体表面,浮现了一个以魔力刻画而成的『使役纹』。
史莱姆在地面上啾哔啾哔地发出可爱鸣叫声,并持续微微震动。我每次见到总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它们究竟是透过哪个部位发出鸣叫声的啊?
「好,再来虽然有点辛苦,但你准备好了吗?」
「啾哔,嗽~哔~」
它好像在表示「包在我身上」,我轻轻抚摸史莱姆头部……其实我也不太清楚那里到底是不是头,总之我摸了摸它的身体上半部。掌心传来一阵沁凉且弹力十足的舒适触感。
我解除掉【魔畜卵剑】的构成后,接着拿起【水精灵之刃】。
这是一把没有刀身,只有一个小小剑锷及握柄,其上缠裹着如同漂布的藏青色布条。
「看你的啰,史莱姆。」
「啾哔,嗽~哔~」
史莱姆活力十足地响应后,一边酝酿出一股鼓足劲的氛围,一边分裂成两只。
我手持【水精灵之刃】靠近分裂出来的另一只史莱姆,以史莱姆的身体做出【水精灵之刃】的刀身。
跟史莱姆同样呈现蓝色半透明状的刀身,顿时缩减成原有体积的十分之一。
「怎、怎么……你想做什么?」
「这个嘛,你认为呢?」
听见泽莉的呢喃,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的米娜莉丝笑咪咪地反问。
「你马上就会知道了,因为我已经准备就绪。以我目前的剩余魔力,要维持刀身形体实在是蛮吃力的啊。所以我不会再让你们等下去了。」 .
扬起嘴角的我首先走向泽莉,以右手高高举起【水精灵雩刃】。
「等、等等求求你,别!」
「放心吧,我不会只杀掉你们就算了。」
我对因恐惧而面露僵硬神色的泽莉轻轻微笑后,彷佛勾勒弧线似地挥舞心剑,接下来又一一砍下其他两人的头。
「放心吧,我不会只杀掉你们就算了。」
我抬头看见的那张脸,挂着充满狂喜色的笑容。视线一隅则瞅见他高高举起那把有如蓝水晶的剑。在看起来显得分外缓慢的世界中,我知道剑刃彷佛割草似地划过了我的颈项。
(该死……老娘居然……居然栽在这种臭小子手上…… )
我知道自己的头与身体分家,并掉落在地上。
大概是那个兔族兽人奴隶硬逼我们喝下的不明毒药影响吧,我甚至遭到斩首也并未感受到痛楚。
纵使变成这种状态,我的双眼仍然看得见。我看见继我之后,泰利及铎特的首级也踉着落。
我曾听说过被处斩首刑的犯人,在行刑后的短暂时间内,会宛如还活着一样,可以开口或张眼,看样子似乎确有其事。
只不过,大概再过几秒钟,我就会完全坠入黑暗深渊吧。
我一边目睹组队到现在,已经出生入死数年之久的同伴们先后死去,一边等待因丝毫不觉疼痛而缺乏现实感的死亡感受逼近。
「唔……嗯!?怎么回事?等等,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秒、两秒、三秒,时间虽不断流逝,我的意识却未跟着中断。
难道我的头其实没有落到地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头不是已经被砍掉了吗?
「到底怎么搞的!?我刚刚应该已经被砍头了吧?」
我听见陷入混乱的泰利及铎特的声音传进耳中。而眼角余光看见泰利与释特滚落地回的头颅,以及其好像被不明物覆盖的横切面。
「噗,啊哈哈。抱歉抱歉,照你现在这样的确很难看清楚啊。」
头上传来那个小鬼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我先看见小鬼的脚出现在眼前,下一秒钟发现视野伴随着头发被揪住的感觉快速上升。
等视野上升到跟小鬼同样的高度后,我才惊觉自己目前处于何种状态。
「唔、这、啊啊啊……怎么搞的,这是怎么回事啊。」
在宽阔的视野下方,发现我的身体血流如注、不断抽搐地躺在地面上。
「这是么样啊、这是怎样啊!!!为什么我!?我明明被斩首了,那是我的身体没错吧!?我为什么还没死啊!!!!」
「哈哈哈,很厉害吧。那是我在砍下你的头之时,立刻用史莱吉覆盖你的颈部伤口啦。只要让流出的鲜血不断循环,吸取空气中的氧气,同时维持血压稳定,一颗意识清楚的活人头就完成啰。因为史莱姆也能取代肺部及声带的功能,所以你能好好发出声音对吧?多亏米娜莉丝的毒,你也不会痛到休克身亡。」
「什么!?那是什么意思,不要讲我听不懂的话,好好给我说明清楚啊!!」
「嗯,不懂也是正常啦。我拿哥布林示范给米娜莉丝看时,她也是满头问号,完全无法理解啊。」
「这种事在主人的世界或许稀松平常,但站在我们这个世界的角度来看,头被砍下还能讲话,实在是恐怖至极啊。」
「不不,在我的世界里,这也算是恐怖现象啦。倒不如说都有所谓的不死者了,这种状态比较接近不死者吧。」
「不死者不会说话,也没有呼吸。」
「你说得对。」
又来了,这两个小鬼又在我面前展开莫名其妙的对话。
「总而言之,意思就是现在的你虽然只剩下一颗头,但仍旧保有自主意识啦。你看,就像这样。」
那小鬼装腔作势地耸了耸肩,把我摆在我们方才坐着休息的岩石上,接着任由手上那把剑凭空消散,并粗鲁地抓起掉在一旁的泰利及铎特的头发,把他们凑到我眼前。
映入眼中的泰利与铎特脸上浮现茫然若失的表情。相信我必然也是面带相同的神情吧。
我们三人被砍断的首级横切面,被状似史莱姆的物体覆盖,可以清楚看见有看似我们血液的暗红色液体,在噗通噗通脉动的蓝色透明物中来回流动。
我顿时感到头昏眼花,有种宛如自己被改造成怪物的感觉。
「这下你们理解自己的现状了吗?来,在这人生的尽头,我可是帮你们准备了 一场千载难逢的有趣演出喔 。」
这个连生命都能玩弄的真正怪物,在我眼前露出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如此宣告。
同时也将泰利及铎特的头颅摆放在我的两侧。
史菜姆像是响应小鬼呼唤似地发出一阵鸣叫,接着缓缓爬向我们的躯体。
「喂,喂喂喂……你想做什么!?」
一股不祥预感,促使我再度脱口而出那句不知说过多少次的话。
小鬼不屑一顾,只是面带温和笑容地轻抚史莱姆的头,随后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可以开动了。」
「啾咿~」
「住……住手啊!!!」
小鬼话一说出口,史莱姆立刻迫不及待地扑向我们的身体。
「什么!?住手,啊啊啊啊,我们的身体……」
「 咕叽、啪叽、叽哩。」
史莱姆开始压缩我们的身体。
目睹这幅光景而发出惨叫声的并不是只有我。
「住手……快住手啊!!那是、再这样下去,我们的身体会……要是那样的话……啊!住手啊!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呜!?住手、现在立刻给我住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这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梦、是一场梦!啊哈、啊哈哈哈哈,对了,是梦!这是一场梦啊!这未免也太奇怪了吧!?所以说,这全都是骗人的!是梦!根本不可能发生这种事!哈哈哈哈哈哈哈!」
铎特的发言,让我觉得应该就是如他所说。
这是一场梦,而且是极致的噩梦。
「嘻嘻嘻,在保有意识的状况下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吃掉的感觉如何?你们很喜欢对吧?」
如同兔族兽人所言,史莱姆蓝色半透明的身体,让我们可以清楚看见体内的模样。
不仅能清楚看见我们的躯体产生何种变化,骨头碎裂的声音也隔着史莱姆的身体传入耳。
只见铎特的手臂在史莱姆体内咕叽地被压碎。泰利遭拧断的脚也自膝盖附近被折成两截。
至于我穿在身上的皮盗被拆下,因而腹部呈裸露状,被撕裂而窜出体外的内脏则伴随着咕叽声响,逐渐被搓揉成一团暗红色的肉球。
每当我们的躯体受到挤压而丧失原形,我便清楚听见自己心中最重要的某个部位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不要,根本、根本就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没错,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铎特之后,泰利的心灵也跟着崩溃了。
我听见耳边响起他持续嚷着『不可能』的嘀咕。
「啊啊啊啊,是我们不对,真的都是我们的错,所以求你们,别继续下去了,快点住手啊!!!」
我竭力地吐出声音。
我的身体彷佛在我眼前遭人亵玩似地逐渐被摧毁。我几乎要失去理智。
我会死在这里吧。但我不想在最后发狂而死。
「唉……真是没用。明明感觉不到任何痛楚,竟然这么快就放弃了。」
「相较之下,哥布林反而还比较有玩弄的价值啊。」
在如此笑谈的双人组背后,只剩下一团再也分不清到底是属于何人的肉块漂浮于史莱姆体内。
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
我不懂在我眼前有说有笑的两个家伙究竟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这两个家伙还笑得出来?老娘都变得如此凄惨了,他们为什么还能这么开心地聊天啊?
「叽噗!」
呸的一声,只见吞噬了我们三人躯体的史莱姆,将我们身上装备的金属零件吐到地上。
「我们有做对不起你们的事吗!?」
「什么?你在说什么啊?」
我激动地高喊的话,却无法给眼前这小鬼造成任何伤害。
「别恼羞成怒啦。你原本打算在我面前强奸米娜莉丝吧?还打算杀掉我不是吗? 」
「那、那是……就算这样,你也不用做这么过分的举动。」
「这算什么『过分的举动』啊,人渣。你不是认为只要实力够强就可以为所欲为吗?不是认为只要没被揭穿,无论做什么都没关系吗?所以你认为如果实力不足,就算任人宰割也无可奈何;一旦事迹败露就活该被整治对吧?我也不过是落实你的想法罢了啊?怎么样,喂,你倒是回答啊。 」
「……」
「少自以为是了。没什么过分的。纯粹是一群邪魔外道准备迎接邪魔外道应有的下场而已。这是所当然的常识吧?」
「理所……当然?」
「泽莉啊,千万不可以为非作歹。否则那些坏事到头来会对你造成伤害喔。」
「嗯,我都听主人你讲过好几百遍了啦。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对吧?」
「一点也没错,因果报应。无论做了什么事,总有一天都会回报自己身上。所以,你要学习如何成为一名优秀的大人。」
我回想起如今觉得离自己十分遥远的儿童时代,曾被村庄神父教诲过的这段话 。啊,这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吗?只是有人拿我们用过的手段对付我们罢了。
「所以……那又怎样?」
「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
我还不想被人用这种方法杀死。
从成为冒险者开始,我就不认为自己能善终。可是,这种死法算什么?这种结束生命的方式也太荒谬了!
「再来,史莱姆你可以继续吃喽。」
小鬼话一说完,逼近我们的史莱姆随即伸出两只触手。
「不可能!这种事太奇怪了,太奇怪了,绝对不可能,啊……不可咕、咕噜……」
史莱姆宛如张臂拥抱似地吞下泰利的头颜,频频发出咕叽、啪叽等压碎肌肉与骨头的闷响,仿佛吃饭时掉落菜渣一般。分不清究竟是那一边的眼球自史莱姆体内喷飞,掉落在地上。但连那颗眼珠都被史莱姆伸出的触手拾起,重新塞回体内,连同噗滋的一阵闷响声被压爆。
「我不要,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啊……为什么这样对……咕啊!」
「是啊,我也曾好几次这样想、好几次发出『为什么变成这样』的吶喊。可是啊,就算你们一无所知,仍改变不了我心知肚明的事实。我——也曾对你们响喊过『为什么这样对待我』哦?」
头颅被垂直剖成两半的我,最后见到的是,那小鬼露出蔑视一切——甚至厌弃着自己一般——嘲讽的神情。
☆
啊,总算。
总算杀死一部分仇人了。
「主人,你在哭喔?」
「咦?」
被米娜莉丝这么说,我伸手触摸脸颊,才发现自己确实流泪了。
「是啊……为什么……?哈哈哈,真是搞不懂,但是,感觉——感觉超开心的。你也一样吧?你自己也在哭哦。」
米娜莉丝伸手触摸自己的脸颊加以确认,她的双颊同样被泪水浸湿。
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流泪。
不是因为伤心、也不是因为开心。
身上既没有哪里感到疼痛,也没有苦闷之情。
我想,这一定是自己从束缚中获得解放的感觉。
某种一直以来束缚着我的事物,连同泪水一并带走的感触。
「嗯,从今以后,我们还会一再哭泣吧,米娜莉丝。」
「是的,主人。」
于是,我们笑了。 .
一想到今后要走的道路,我们深信即便并非正道,也绝对不会错。
虽然流着眼泪,但我们仍怀着极其平静的心情,露出了笑容。
不同于创造之时,【魔畜卵剑】在吞噬时悄然无声,只见其刀身有如食虫植物一般包覆着史莱姆。
在吃掉被我剖成两半的泽莉头颅之后,我将完成使命的史莱姆收回【魔畜卵剑】之中,并解除这把心剑的构成。
但在此刻,意外却突然而至。
「米娜莉丝!」
突然破空而来的不明物体总数高达十一个。
由于我完全放松了戒心,对应速度因此慢了半拍。
我火速将意识转换为战斗模式,而将思考反应速度提升至最大极限的视野,也清楚捕捉到飞来的物体是特化成投掷专用造型的朴素长枪。
沾附于枪尖的紫色液体八成是毒药吧。有四把长枪对准我,另外七把长枪则朝米娜莉丝直飞而去。尽管米娜莉丝拼命试图应对这波攻势,但凭她手上那把并非平常惯用的轻巧长剑,而是方才用来
捣碎铎特头颅的钝器,大概顶多只能击落来自正面的一、两把长枪吧。
我由气息感知周围的敌对目标,共有十六只哥布林系的魔物。其中有五只似乎并未投射长枪的个体,则是跟着从天而降的枪雨快速逼近我们。
就算我能在转眼之间掌握这么多相关信息,但是能理解与应对却完全是两回事。
我的思考反应速度任然维持在第二次人生的最强状态,可是如今那道意识所掌控的躯体,与上一世巅峰状态的我比起来,有如天壤之别。
因此,我立刻删去『不勉强自己』的选项。
若是有如此数量,就不必在意作战时间长短的问题。我采用最有效率的构筑歩骤,瞬间在左右手分别造出【复仇圣剑】与【初始心剑】。同时在手脚各自汇聚最大限度的魔力,强行解除为了维持肉体运作而下意识为躯体施加的限幅器,并为了更精确地掌握周遭状况而朝四面八方释出一股灵力。
无视嘎吱作响的肌肉组织,我瞬间施展出目前这具躯体所能发挥的最快速度猛蹴地面。
我只花费不到一秒,便完成了这一连串动作。
这样的判断也好、行动也罢,全都是常人绝对无法企及的速度,能如此而为的我,是因为我是身怀这个世界最顶尖、SSS级技巧的称号——『穷尽技巧者』之持有者。
(正面的两把长枪交给米娜莉丝处理就可以了,我该解决的是剩下的九把长枪。)
藉由集中魔力赋予部分强化效果,搭配运用脚底喷射魔力的『飞脚』,可为身体带来比施展技能引发的敏捷效果更为迅捷的加速度。
我直接忽视朝自己直飞而来的四把长枪。正因长枪瞄准得精确,沿着理论上是无可躲避的路线飞射过来,所以我只要立即移动,便能闪过这四把长枪。
(首先是这四把。)
我在零点几秒以内的时间,而且是重点式地以不致拖垮身体组织的极限力量控制行动。
接着将骨头嘎吱作响的右手速度提升至极限,绕过米娜莉丝的右手,对付从右后方疾射而至的三把长枪。我首先用左手的【复仇圣剑】斩断第一把长枪,接着改以右手的【起始心剑】刺向后方另一把长枪的枪尖,通过改变行进轨道弹开长枪。
见到弹飞的长枪如同撞球一般扫中另一把长枪,打乱其原有行进路线后,我运使全身弹性来减缓自己的行动速度。
(如此一来只剩两把 )
此时,我刚好目击从草丛中迫近的五只魔物现出身影。
(那是红帽哥布林吗……)
红帽哥布林是在哥布林系统魔物当中,体积比一般哥布林小一圈,拥有状似戴了红帽子的头部,且擅长打团队战的狡猾魔物。
至于头部作为其特征的红色,据说是它们会把击杀的猎物尸体拖回巢穴,再用捕获猎物的鲜血涂抹的样子 。
我以交互横向跳跃的方式,用单脚改变身体方向,再次提升原本已经减缓的行动速度,迅速冲向从米娜莉丝身边窜出的两只红帽哥布林。
「你们这些垃圾,少给我得寸进尺!」
「嘎—?」
「嘎—!」
我在飞窜而出的红帽哥布林眼前,将手中两把心剑抛向半空中,改以空手扣住它看似红色小帽的头。
随后我直接发动『天驱』拔地而起,在差不多等同一个成年人身高的半空中翻转身子,再借着这股旋身劲势,把手中的红帽哥布林狠狠抛向自左手边袭击米娜莉丝的另一把长枪。
疾射而至的长枪贯穿我抛出去的那只红帽哥布林,导致原本企图配合飞枪,自米娜莉丝左后方袭击我们的另外两只红帽哥布林不知所措地停下脚步。
「快点滚出来,你们这群垃圾魔物!」
如此一来,敌方战力除了仍旧潜伏于暗处的十一只红帽哥布林,另外在不远处还有从米娜 莉丝背后窜出的一只,以及目睹同伴被长枪穿透身亡的尸体而不知所措的另外两只。
我抓住方才抛向半空中的【起始心剑】及【复仇圣剑】,再度拔腿奔向自背后逼近的一只红帽哥布林。
(唔,我都已经压抑力量到这种地步了,但还是非常勉强啊……)
我的身体仍然持续推进,但继续下去简直有如行走钢索,全身都开始发出悲鸣。我明明才使用了短短十五秒钟,就已经呈现这种状态。
如果所剩MP再多一些,我就可以使出真正的绝技,而不必这样吃力地应战,但对付泽莉等人消耗了大量MP ,所以实在无可奈何。
可以确定的是我明天铁定难逃全身酸痛的命运了。
尽管勉强而为调整后的结果,目前身体还算听话,但这有点像是欠缺必备关键,仍自欺欺人地动用类似奥义的技能,想当然耳,便造成承受负担的全身上下都窜过阵阵闷痛。
亏我还沉浸在完成料想之外的复仇之愉悦,最后居然被这群红帽哥布林泼了盆冷水。
我彷佛藉此发泄内心的烦躁般,挥剑划出一个大X,将红帽哥布林的身体切成四块。
「你负责对付那两只就好,其他躲在暗处的交给我处理。」
只要闪过偷袭、正面对决,米娜莉丝就绝不可能输给红帽哥布林这种等级的魔物,因此我不等米娜莉丝响应,就冲入林中。
躲在离我们约五公尺远处的红帽哥布林军团似乎尚未反应,它们散发出气息的位置依然静止不动。
我解除右手的 【复仇圣剑】,空手从圆袋取出匕首,射向在右前方的两只红帽哥布林。
虽然受到树木妨碍而无法锁定要害,但不成问题,涂满米娜莉丝特制毒素的两把匕首分别深深刺进这两只红帽布尔的手腕及脚。
「叽呀啊啊啊啊。」
「啾噜呜呜呜呜。」
我听见遭到速效性毒素侵袭的红帽哥布林发出了呻吟。尽管不如半兽人,但红帽哥布林仍具备一般哥布林望尘莫及的战斗力。虽然不至于当场毙命,可是就算置之不理,米娜莉丝的毒素大概不到
十分钟就可以让他们气绝了吧。
随后我抄起【起始心剑】,射向正面一只红帽哥布林的心脏。
几乎在同一时间,我用右手构筑出轻巧灵活的【火蜘蛛脚剑】,左手则构筑出【翠绿晶
我一边听从背后遭到【起始心剑】贯穿心脏的红帽哥布林传来惨叫声,一边感受【起始心剑】回归自身的感觉。
我由原本所在位置沿逆时针方向穿越群树缝隙,飞驰于森林之中,不让它们做出任何抵抗,尽情斩杀这群红帽哥布林。
划破喉头、削掉后颈肉、挖出眼珠、抓起头颅狠狠砸向附近的树干。
杀死狡猾地躲在树丛里,试图逃过一劫的红帽哥布林,再将【翠绿晶剑】换成【起始心剑】,一举刺穿拿同伴作肉盾,企图转身逃离现场的两只红帽哥布林。
「你是最后一只吗?」
「叽噜啊啊啊啊啊啊!」
「吵死了,竟然天杀的毁掉别人享受的余韵。」
我一剑将如同敢死队般发动特攻的最后一只红帽哥布林砍成两半后,这场由红帽哥布林军团发动偷袭,顺势展开的一连串战斗正式宣告落幕。
「好痛啊,做得太过火了——哎,累死我了,好累,好想睡,好想回去,好想念我的床……好想倒在床上滚来滚去啊!」
现在的我,将身体直接涌现的欲望化作牢骚脱口而出。
虽然解决掉泽莉等人,令我现在心情依然高昂,但肉体方面却因过度使用的反作用力影响,进入惊人的疲劳状态,再加上我得意忘形地耗损过多魔力,引发使得理智趋于模糊的MP 昏眩,尽管服
用了药水,不过大概还得再过一阵子才能摆脱MP昏眩的影响。
其实仔细想想,我打落长枪之后根本就没必要全力应战了啊。为什么我刚才没有注意到这点呢?
非但明天确定会肌肉酸痛,突然承受剧烈负担的关节及骨头也隐隐发疼。一想到只花了这么简短的时间进行战斗便落得这种状态,我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虽然使出了全力,但我并没有认真啊。
「痛死了……我该在回城镇后立刻去药房购买治疗肌肉酸痛的药膏吗?不对,干脆等MP回复后,用【翠绿晶剑】回复好了……恢复MP的对策果然必不可少啊,现在非得尽快提升『冥想』的技
能等级不可了。啊……」
(糟糕,我又自言自语啦……必须小心一点才行。)
前阵子明明才刚被米娜莉丝指出这点……我一边心想,|边抓了抓头。
(总之先从红帽哥布林身上割下讨伐证明部位……唉,提不起劲,全部回收实在很麻烦
啊。如果一次带十六只的讨伐证明回去交差,大概也只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吧。)
红帽哥布林是一种单独出现并不构成威胁的魔物。但若像这次一样,碰上总数多达十六只的集团,那就完全超越了新手冒险者所能应对的范围。
假使只是两、.三只,难度也会大幅下降,顶多只会被评为在当上冒险者之前就透过自主训练等方式累积实力的优秀新人……应该啦。
(果然还是不需要带太多讨伐证明。两、三个就很足够了。没错,为了避免引人注目,我必须这么做,嗯。现在可不是觉得没能领到公报酬未免可惜的时候,我绝对不是因嫌麻烦才决定不带走所
有讨伐证明喔,米娜莉丝。)
最近米娜莉丝的持家能力明显大有长进,我暗自在心中演练用来应付她的完美借口。可以隔一段时间再提出其他讨伐证明?不,我没注意到这件事,所以也没办法啰,嗯。
就这样,总之我就近找了两只红帽哥布林割下讨伐部位后,便回头去找米娜莉丝。
「咦?」
「……」
接着,在我回到广场时,看见一幅奇特的光景。
「喂—米娜莉丝小姐喔~你在干嘛?」
一只被我剁成四等份,以及两只被长枪刺死的红帽哥布林,加上大概是对上米娜莉丝并被剁成肉酱的另外两只,她在共计五只红帽哥布林的尸体环绕下……不知为何,显得格外丧气地在中央正襟
危坐。
平常总是轻轻摇来晃去的兔耳也无精打采地低垂。看起来彷佛有「沮丧」或「沉闷」等文本框飘浮在她背后。
「没、没什么……索敌是我的职责所在,我却因为太过热衷虐杀那群人渣,浑然忘我地疏忽了警戒周遭动静的使命……因此只好摆出自我反省的姿势……」
「哦,原来如此。那太麻烦了,拜托不要挑现在,等回去再反省吧。我现在只想回旅馆睡觉。」
「主人不责怪我吗?」
「为什么?我自己也是千钧一发才惊觉敌人来袭,没什么好责备的吧。结论就是你我都需要反省,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您不会舍弃我吗?我还可以继续当主人的奴隶,并扮演共犯的角色吗?」
「什么?我为什么要舍弃你?这种程度的事根本连失误都算不上,说穿了也不是你的错。更何况,要是为了这种小事就得惩罚,我打一开始就不会挑选你成为共犯,而且有【复仇圣剑】的效果加
身,我根本无法离开你啊。」
该怎么说,米娜莉丝似乎很希望我能责骂她,但我现在真的很疲倦,所以我决定装傻,把所有事通通留待日后处理 。
「看样子你没能完全消退的MP昏眩症状,似乎往着奇怪的方向发作了。给你,给我再喝一瓶吧。」
「啊咕、咕噜、唔,噗哈。」
我取出一瓶MP药水塞进米娜莉丝嘴里。可能我的动作太过突然,溢出她嘴角的蓝色液体悄然滑落。那双眼睛也因情绪低落而显得水汪汪,看起来格外煽情。
若是平常的话,这大概是会令我心跳加速的场面,不过如今我因为MP昏眩的症状,连抵抗这种疲惫感的力气都没有。
我真的很想盖上棉被倒头大睡。只是再怎么样也不能在这种地方睡觉,不管了,安抚米娜莉丝的事情也留待日后再说,总之先强行把她带回城镇,就这么办吧。
「好了,起立。回去喽。」
语毕,我拉着米娜莉丝迈出步伐。
「我们就照原订计划,直接回镇进公会报告。」
「是……」
「喂喂喂,别发出那么死气沉沉的声音啦。好了,打起精神来。」
「啊,呜哇,是~~~~~」
我揉了揉她的头发,示意她事情到此告一段落,要她转换思绪。
「与其为了这种程度的失误而灰心丧志,还不如为了复仇更努力思考。这只是第一个,我们才刚踏出第一步而已啊,米娜莉丝。」
也不晓得是因为身体疲惫的缘故,或是MP昏眩尚未消退的关系,我发现自己控制不了伴随脑中想法而来的情绪反应。
我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浮丽压抑许久的笑容。
「哎,身体明明累得半死,但光是想象就令我兴奋不已。本来以为杀了他们可以令我稍微感到满足,果然不行啊,那种程度的快感一点都不够。
我自然而然地微眯双眼,嘴角缓缓上扬。
「一想到我离复仇愈来愈近,就无法克制内心的亢奋啊。你想沮丧或反省都无所谓,但要快点转换心情。要是胡思乱想而错过良机就太可惜啰?离下一个目的地只有一座森林之遥。跨越那座森林就到了。」
☆
「事情就是如此。」
回到镇上的我们,向公会接待人员说明有关红帽哥布林的事。
为了解决生理需求而远离我们的亨塞尔,遭到红帽哥布林偷袭。
听见少年惨叫声而大吃一惊的我们提高警觉,因此勉强讨伐了现身袭击的两只红帽哥布林,之后我们认为继续留在现场太过危险,所以决定折返城镇向公会报告此事。
「在我们这边的战斗即将结束之际,听见了远处传出惨叫,因此亨塞尔,也就是那位贵族少年,恐怕……」
「这样啊……嗯,贵族少年虽然不幸遇袭,但我个人认为两位都做出了正确的判断。红帽哥布林是擅长团体作战及偷袭战术的魔物,倘若两位鲁莽地前往营救少年,或许结果只是徒增牺牲而
已。」
当然,泽莉等人的事情只字未提。
附带一提,目前接待我们的不是今天早上那位小姐,而是闲得发慌的肌肉男接待员。这位男性有点年纪,谈吐十分明理,可说是帮了我们大忙。
「话又说回来,真的有红帽哥布林出现在那座森林的外围地带吗……?」
「是的,这就是讨伐的证明部位。」
我边说边将两个红帽哥布林的讨伐部位,以及数个哥布林的讨伐部位放到柜台上。
男性接待员小心翼翼地拿起讨伐部位,神情认真地详加确认。
「这确实是红帽哥布林头部的前端部位呢。照理说红帽哥布林应该是栖息于山脚附近,不过偶尔会有四、五只游离的红帽哥布林出没森林外围地带。这次只能说少年运气不佳了。」
(嗯〜〜?那一群红帽哥布林的总数,完全不符「少数」一词啊。) ,
我为了避免引人注目而谎称只遇见两、三只,但实际上袭击我们的红帽哥布林多达十六只。
再怎样都觉得不太像是游离魔物小心迷路而出现在我们面前,难道是集体迷路?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啊,说到这个,我印象中在那群不死者大军来袭之前,好像先发生了一场魔物袭击事件的样子。该不会就是那个的前兆吧?)
我在上一次的世界中,抵达当初的目的地,也就是学术都市•爱尔弥亚时,曾经保护其避免凭空出现的不死者大军肆虐。
事件起因则是我们今天前往的森林,有一群被游离魔族洗脑,最后惨遭领兵歼灭的村民,他们留下的负向魔力在不知不觉间附着于魔物尸体上,接连杀害其他魔物增加数量,并下山袭击爱尔弥
亚。
而在我遭到上一次的世界背叛后,曾经暂时逃到那座村庄躲藏了 一段时间,然而村庄遗址可谓惨不忍睹。那块土地完全荒废,并留有遭到负向意念污染的魔力痕迹,化作瓦砾堆的村庄遗址,只
开满了带有紫色与黄色花瓣的花朵。
(当时多亏尤米斯那个垃圾魔术师学会初步的『死灵魔法』,具备不死者的相关知识,加上我、混账公主跟废物骑士团长,以及一支A级冒险者队伍,才得以全身而退……可是这回状况会变得如何
呢?)
话虽如此,那场不死者大袭击也是距今大约两个月后会发生的事。
而在那场大规模袭击爆发之前,似乎会先发生一场森林涌现大量哥布林及红帽哥布林,加上山猪系魔物的战斗。
听说涌现的魔物被碰巧在场的A级冒险者队伍与爱尔弥亚的领兵连手击退。记得对照时期来看,那应该是十天后会爆发的战役。
击退魔物之后,我们为了确定异状发生的原因而潜入森林深处展开调查,最后总算惊险万分地事先做好了准备,防范不死者大举袭击……那片森林彷佛隔开这座城镇与爱尔弥亚似地横亘于两地
之间。换言之,袭击爱尔弥亚的不死者大军魔物也同样出于这片森林。
就地理位置来看,这座城镇受到影响也不奇怪。红帽哥布林之所以来到平常根本不会出没的森林外围地带,搞不好就是那群魔物大军即将涌现的预兆。
当我思索此事的期间,男性接待员大致作完确认后,将讨伐部位放回桌面,说了声「总而言之」,并取出一笔钱。
「由于没人针对红帽哥布林发布讨伐委托,因此只采通常的讨伐价格计算。加上哥布林讨伐委托,你们的报酬在这。」
我收下伴随清脆声音跌落至桌面的数枚货币。
「虽说只有两只,不过既然对上红帽哥布林能几近毫发无伤地全身而退,就代表两位已充分具备E级冒险者的战斗能力了,只要再多完成几个任务来积累战果,想象很快就能提升位阶,还请两位
再接再厉。」
「嗯,我们知道了。」
「另外,这是我个人的忠告。泽莉那些人虽然是队伍位阶为D级的冒险者,但他们的品行并不好,奉劝两位还是尽量避免与他们扯上关系。公会也很清楚你们双方的赌注内容,不过既然事态演变
至这种局面,赌局自然也宣告作废,因此建议两位直接离开,泽莉那边会由公会负责解释。」
「真是感激不尽,一切就有劳公会的各位了。」
这个肌肉男是怎样,这样耍帅实在是太狡猾了。
向这名以低沉嗓声与我们对话的老练肌肉男接待员轻轻点头致意后,我与米娜莉丝随即转身走出公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