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战决定的一周后,达威特率领旗下两万兵力朝贝鲁塔出发。他在苏拉威希大桥前方布阵,高挂军团长的旗帜。
JF军也因应这个状况,在河岸部署兵力,意气风发地试图阻止对方渡河。因为不能让辛苦取得的安堤古亚城被轻易攻下。
JF军的布阵正如预料,达威特看着这幅光景窃笑。
「大致看来有四万。似乎按照预定计划引出敌军主力了。」
「我军也依照作战,伪装成增援接连抵达,之后就这样牵制敌人就好。」
达威特用力点头,回应首席参谋这番话。
「严命将兵绝对不能大意。无法保证对方不会赌气强行渡河,要强化监视体系。」
「属下明白。属下已经派斥候前往河岸,警戒态势万无一失。」
「不愧是首席参谋,执行工作还是这么快,实在可靠。」
「不敢当。」
首席参谋恭敬低头致意。
「接下来是长期战。我们就在司令部好好监视战局演变吧。」
达威特一转身,参谋们也随后跟上。
双方持续对峙,偶尔响起震耳欲聋的角笛或大鼓声,持续假装即将挥军进攻,借以扰乱敌军。
第一天连一根箭都没射,就迎接夜晚的到来。
——阿鲁希亚河的渡河地点。
等待夜深的工兵们,将小型船只并排到对岸再架起木板。目前没看到敌兵身影,看样子还没被发现。
浮桥短时间内接连架好,工兵们脸上却逐渐浮现焦虑神情。要是现在被敌人发现,在水中工作的己方只会成为靶子,甚至无法抵抗就会全部遇害。
即使在这种状况他们依然顺利完成任务,固定最后一块木板之后接连上岸,补强到足以让货运马车通过之后,朝待命的第一阵骑兵队打暗号。
天空开始泛白,太阳即将升起。渡河作战开始。
「浮桥设置完毕,之后交给您了。我们将在第一阵渡河结束之后设置滩头堡阵地。」
「执行任务辛苦了,之后交给我们吧。我们会一鼓作气踏破敌军!」
骑兵队指挥官——艾列克森少将用力点头.工兵挺直背脊敬礼。
「是,祝长官旗开得胜!」
清晨独特的冷冽空气提升紧张感。
艾列克森拔剑朝麾下士兵们发号施令。
「第一阵,先发骑兵队出击!目标是沙尔巴多鲁城塞!」
「开始进军!队列别乱掉!」
一万人的先发骑兵队,开始利用浮桥渡过阿鲁希亚河。
数名训练不足的骑兵落河,但大致顺利渡河成功。还没被敌人发现的他们,依照预定在阿鲁希亚平原布阵。
雪拉的骑兵队是殿后的后援部队,最后渡河。
「摇得好厉害,有点想吐。」
「这是临时搭建的桥,所以在所难免。请小心别摔下去。」
「尉级军官摔下去会是很好的笑柄,所以卡妲莉娜少尉,小心点啊。」
「我不会摔下去啦!」
卡妲莉娜不由得大喊,骑兵队员随即投以严厉的视线。
要是马匹受惊从桥上摔落就惨了。
「别大呼小叫喔。」
「……非、非常抱歉。」
「没关系。不提这个,要吃豆子吗?我有很多。」
雪拉吃着豆子微笑,卡妲莉娜随即垂头丧气。旁边的梵达一派轻松地出声安抚。
雪拉骑兵队渡河时无人脱队。
顺带一提,他们还没挂上新队旗。副官觉得在这里用还是不太妙而阻止。
工兵们确认第一阵成功渡河之后,开始在阿鲁希亚河的渡河地点建立防御阵地,准备迎接后续的补给队。第二阵的主力——第四军混合步兵师团也同时开始渡河。由于是四万大军,全部渡河应该会花费不少时间。
担任前锋,由艾列克森率领的部队,顺利进军到阿鲁希亚平原中央区域。神奇的是他们没看到任何敌兵。艾列克森猜测应该是所有兵力集中在苏拉威希大桥。
后续的第二阵还在后方,骑兵队如今成为长长的纵队。
先发骑兵队只须注意在苏拉威希大桥布阵的敌方主力动向,万一对方转向进攻就非得迎击,等到战况陷入胶着时,在桥头担任诱饵的达威特部队将会从后方袭击。
准备工作万无一失。
「好。来人啊,去看看敌方是否从桥头转向前来攻击!」
「是,请交给属下!」
「再来一个人去确认后绩的行军状况,动作快!」
「遵命!」
艾列克森派两名亲卫队前去侦查,让先发骑兵队暂时停止。敌方完全没有反攻,所以行军过于顺利。
士兵们一边让马匹休息,一边将伙食塞进肚子。
雪拉也贪婪地消耗手边的食物。今天的午餐是烤麦饭团。用力压缩过的饭团,实际分量比看起来还多。脸颊沾上饭粒的雪拉轻松解决三颗。
时间刚过正午。艾列克森想在日落之前抵达沙尔巴多鲁城塞布阵,让步兵队尽早攻城。
艾列克森坐在简易椅子上,打开地图和副官们讨论的时候,一名骑兵赶了过来。这名传令迅速下马之后大声报告。
「艾列克森阁下,前方阿鲁希亚平原出现敌军身影!是反叛军首领艾儿图拉的旗帜!看起来率领数千骑兵!」
「叛贼姑娘恬不知耻跑出来了吗?愚蠢的家伙!」
「阁下,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在这里宰了她就可以解决一切,或许甚至没必要打下沙尔巴多鲁与安堤古亚。」
「讨伐叛军的最大功劳将归阁下所有!」
艾列克森不由得大喊之后,参谋们也出言附和。发达之路意外在眼前展开,这下子非得掌握不可。拿下她的人头肯定能飞黄腾达,应该立刻采取行动。艾列克森心急地做出决定。
「我明白!对骑兵们下令,立刻开始攻击!」
「是!」
「艾儿图拉的人头由我们拿下!到时候想要多少奖赏就有多少!」
耐不住性子的艾列克森一声下令,先发骑兵队就全力进攻艾儿图拉的部队。
JF军如同早已预料,一溜烟开始后退,甚至没有迎击的举动。
来不及逃的JF军士兵们惨遭骑兵杀戮。目标当前,骑兵队气势如虹。
艾列克森还没察觉,第一阵与第二阵已经相隔甚远。混编的第二阵步兵师团,指挥系统已经彻底混乱,光是进军也要花费好一番工夫。逃兵多、士气低的吓人。
雪拉骑兵队被艾列克森认定无须参战而扔下,因此位于第一阵与第二阵的中间区域。
要是被丫头一个不小心立下大功将会成为笑柄,因此雪拉被安排在先发骑兵队最后方,形同弃置。
就这样,雪拉以后援部队的身分悠哉进军。雪拉队的骑兵们将此视为大好机会,换上之前画好的旗帜。
既然罗唆的家伙离开,就没人阻止他们。黑底白鸦的军旗高高扬起,骄傲地随风飘动。
平原不知何时染上暮色。危险的夜晚即将来访。
「……少校,我们不追击吗?」
雪拉点头回应梵达的询问。她判断没必要刻意插手。
「这是上级的命令,所以无妨吧?就乖乖在这里闲晃吧。但闲晃是没办法填饱肚子就是了。」
雪拉一边打呵欠一边低语。
「属下派斥候以防万一吧——喂!」
梵达叫附近的骑兵过来下令,要他负责周边的警戒。
「不过少校,要是拿下反叛军总大将的首级,所有人都会认同!我们也应该参战!」
卡妲莉娜靠近过来追问,但雪拉没有点头。因为她预料在傻傻上钩的瞬间会吃尽苦头。
她回想起昔日吃毒菇吃坏肚子的往事。当时也有种讨厌的预感。
「我完全不想吃有毒的红萝卜。在这种时候,先让别人吃才是正确做法。等到别人没死掉再吃就好。」
雪拉取出小袋子里的胡桃,以大镰刀敲碎外壳。由于果实也被敲烂,只好将碎片放入嘴里。
又甜又涩。缺点是口感粉粉的,但味道还不错。雪拉仔细舔舐沾在指尖的粉末。
梵达见状,以长官听不到的声音向卡妲莉娜打耳语。
「……我说啊,少校做出那种动作,就很像小动物吧?」
要是没拿着凶恶的大镰刀,形容为可爱也不成问题。梵达如此低语。
「这、这样对少校很失礼吧!」
「我只是说实话——」
此时,另一队的侦查骑兵脸色大变赶过来。是艾列克森刚才派往苏拉威希大桥的骑兵。
「请、请问艾列克森阁下去哪里了?」
「阁下继续西进、追击反叛军,究竟发生什么事了?」雪拉起身询问。
侦查骑兵随即报告惊人的消息。
「苏拉威希大桥的敌方主力部队是伪装!虽然人数确实很多,但有一半是没武装的民众,反叛军的主力部队在其他地方!」
「立刻去向艾列克森阁下报告吧。」
雪拉下令之后,骑兵无视于军阶粗鲁大喊。
在军队里阶级就是一切,但第四军没人将雪拉视为「少校」。
「这种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你们也快去会合吧!」
侦查骑兵迅速策马去追第一阵的司令队。
雪拉看着他离开之后,双手抱胸思考。
「那么,这下子该怎么办呢?」
「……既然敌方主力不在苏拉威希大桥,代表他们全力巩固安堤古亚城的守备?不,这么做没有战略上的意义……难道是中计了?」
梵达打开手边的地图确认。卡妲莉娜接着表达意见。
「……少校,我们可能陷入相当危险的状况。敌方主力不在苏拉威希或安堤古亚,也就是说,对方基于某种目的藏起兵力。刚才的艾儿图拉部队很有可能是声东击西。」
刚刚还建议追击的卡妲莉娜,如今一边检讨自己的肤浅想法一边表达意见。她差点引导雪拉进入绝境。但是经验不足只能当成借口,卡妲莉娜强烈反省,切换心情希望今后表现得更好。
「——原来如此,我很清楚了。」
雪拉让颈关节发出声音之后点头,梵达接着提出建议。
「贸然行动有被伏兵袭击的危险。应该立刻派侦查——」
再度有一名骑兵如同要打断发言般卷起尘土赶来。他脸色大变,气喘吁吁。
「艾、艾列克森阁下在哪里?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报告!」
「阁下进军追击反叛军了。这次究竟怎么了?」
「我、我们的渡河地点遭受敌方部队袭击!已被重重包围,没立刻增派援军就会毁灭!」
「居、居然会这样……」卡妲莉娜不禁语塞。
梵达在地图某处打了一个叉。那是渡河地点的位置。
「要是失去这个地点,我们将完全孤立。这是非常不妙的状况。」
「我要去报告阁下!你们去渡河地点支援吧!」
侦查骑兵怒吼之后,朝着第一阵的司令队策马奔驰。
沙尔巴多鲁城塞是瓮底,王国军的渡河地点是瓮口。艾列克森主动进入地狱的「大瓮」。
迪纳看穿苏拉威希大桥的达威特部队是幌子。
这个计策还不错,但泄密之后就毫无意义。不晓得现场状况的达威特,应该没想过情报会外泄吧。
参谋们也想过这种可能性,但这次作战是由达威特提议。比起善尽自己的职务,他们优先避免坏了达威特的心情。
到头来,频频出现内应与逃兵的王国军,不适合采取这个作战。由于是重新编组不久的混编部队,即使JF军派谍报人员潜入,也没有任何人起疑。
——同一时刻,王国军渡河地点。
本应成为王国军滩头堡的防御阵地,在JF军将官贝弗鲁兹的指挥之下,遭受毁灭性的打击。
这幅惨状堪称人间炼狱。
「不用客气,一鼓作气击溃!」
老将贝弗鲁兹发号施令,JF军士兵们加强攻势。贝弗鲁兹朝他们投以信赖的目光之后,向身旁的年轻人搭话。看穿本次王国军策略,拟定作战将计就计的军师。
「战况完全按照迪纳先生的说法进展了。我能理解艾儿图拉公主为何重用贵公。」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只是掌握敌方动向、拟定适合的行动计划而已。」
「不用谦虚。我这把老骨头今后会完全遵守贵公的作战指示。啊,我至今当然也有遵守喔!」
迪纳朝豪迈大笑的贝弗鲁兹一瞥,确信自己的策略顺利进行。
但是粗心是大忌。战场状况总是目不暇给地改变,必须每次都进行判断、采取正确的行动。
「这是我身为JF军军师的职责。」迪纳面不改色,冷静地继续观察战况。
迪纳从谍报队得到情报之后,拟定以下的策略。
由艾儿图拉引诱第一阵的骑兵队,也刻意让第二阵渡河。在他们全部渡河之后由伏兵袭击、破坏浮桥、隔离第三阵的补给队。
王国军在阿鲁希亚河失去退路,躲在前方的JF军再包围猛攻。
战况依照迪纳的构思进展,位于渡河地点的王国军已经奄奄一息。
大乱阵脚的第二阵王国军,牺牲人数在短时间内迅速增加,也有许多人被推挤落河溺死。由于身穿铠甲,在水深的地方无法好好游泳。
迪纳看状况差不多之后,向贝弗鲁兹建议。
「贝弗鲁兹将军,我觉得差不多可以发动总攻击了。只要再加把劲,敌军应该会彻底瓦解。」
「知道了,军师先生。我这把老骨头也热血沸腾啊!」
贝弗鲁兹拿起武器轻盈上马,重装亲卫队随即在周边戒护。
贝弗鲁兹训练的步兵队,早就引颈期待指挥官的攻击命令。
JF军首届一指的精兵,终于要投入战局给敌军一个解脱。
「全军开始突击!一鼓作气蹂躏!愿王国JF军和荣耀与共!」
『为王都JF军带来胜利!』
『艾儿图拉公主万岁!』
——镜头再度回到雪拉骑兵队。
「卡妲莉娜、梵达,觉得我们该怎么做?有意见就说吧。」
「呃、是。我们的兵力只有一千人,前去渡河地点救援也没意义。属下认为应该和推测中伏的艾列克森少将会合。既然无法和后续的第三阵会合,我军不可能攻打沙尔巴多鲁城塞,必须考虑撤退才行。」
卡妲莉娜陈述意见之后,梵达接话说下去。
「也可能已经被击溃了。我们没必要去思考,如何处理那些被对方引诱上钩的骑兵。」
「少校,无论如何没时间了。请您决定要进要退。」
「既然这样,我们——」
卡妲莉娜要求做决定。雪拉正要回应时,告知发现敌军的声音响逼四周。
「敌方骑兵队接近中!人数约一千骑!」
雪拉跃上马背,高举大镰刀。
「好,我们主动出击。跟我走,将反叛军杀得片甲不留!」
雪拉恢复指挥官语气,尽显杀意地扔下这道命令。
「遵命!」
雪拉与部下策马朝敌方骑兵奔驰。军旗上的白鸦沐浴在暮光之中染成鲜红。
高举黑色军旗的骑兵,出其不意攻打JF军的侧面。雪拉行云流水砍掉四人的脑袋,发出更响亮的怒吼。
雪拉队由指挥官带头,以箭形队列突击,将敌方部队一分为二。
『这、这些家伙是谁!』
『你、你们是王国军吗?』
「是死神的骑兵队!」
「少校下令!要杀光你们!」
雪拉队的骑兵趾高气扬,怒骂激昂的JF军士兵。
雪拉满足地微笑,捕捉猎物。
「就是这么回事。明白之后就赶快死吧!」
她朝着敌方骑兵,连同后方的人一鼓作气挥砍。失去上半身的骑兵就这么继续前进。
雪拉驱马挥动大镰刀,朝前后左右猛砍。
刺过来要阻止她的枪尖被砍断,从外侧绕进来的曲刀砍飞敌兵首级。
勇敢举剑进攻的男性,连同头盔被笔直砍断。血与脑浆混在一起飞溅,内脏喷向四周。
「呵呵,杀这些家伙果然很痛快。快乐程度仅次于吃东西。」
打碎头盖骨时的触感,和刚才吃的胡桃一样,不禁引发食欲。外硬内软。食物真神奇。
这么说来,袋子里还有胡桃。雪拉取出胡桃,以沾血的手使力捏碎。血与果实混合起来,变得像是浓稠的酱汁。
试着一舔,发现有铁的味道。不太清楚好不好吃。雪拉没吃过人,也不想吃人。因为她不是吸血鬼或怪物。
此时敌将现身。雪拉擦拭嘴角之后转身。她原本就全身是血,所以外表没变化。
敌将对她难以置信的少女容貌与战法投以质疑的目光,却还是高声大喊。
「你、你就是指挥官吗?你们的司令队已经瓦解!死心投降吧!我会让你们捡回一条命!」
敌将厉声大喊接近过来。
雪拉当成胡扯一笑置之。对JF军投降还不如一死。
「啊哈哈!开玩笑只限于你的长相就好!」
「——你这家伙想无谓抵抗吗!」
互击的长枪与镰刀交错重叠。这是马匹停步,兵戎相交的蛮力较量。双方都将武器越握越紧。
男性表情逐渐变得痛苦。雪拉游刃有余。力气差太多了。
「怎、怎么可能。这、这家伙,好、好强!你、你是怎么回事!」
「你看你看,镰刀逐渐接近你的脸喔,再不用力就插进去了喔。」
「唔,住、住手,别、别这样!」
男性想推回去,镰刀却动也不动,刀尖进逼到男性眼前。
雪拉至此暂时停止,温柔搭话。
「我不可能住手。因为你是『JF军』啊。」
镰刀尖端缓缓插入敌将脸部。雪拉像是要将镰刀推进去,让刀刃缓缓陷入。
「咕、咕嘎!」
JF军军官发出怪声,身体因为剧痛而抽搐。很不幸地,他还活着。
「你变成像在开玩笑的脸了。恭喜。」
雪拉缓缓抽回镰刀,血花随即猛然喷溅。雪拉被溅满全身,看起来却不太在意。
雪拉刻意没下杀手,将敌将从马背打落。虽然他大概数十秒后就会昏迷而死,不过就让他在这段时间好好感受生命吧。这是雪拉的贴心之举。
他反复抽搐的模样,雪拉觉得像是被冲上陆地的鱼。
主将被杀,敌方部队的统率顿时大乱。士兵一旦失去指挥官,就会仓皇失措到极点。
雪拉部队如同踩死蚂蚁般蹂躏之后,摧毁敌方骑兵队。一千名JF军士兵只有两百多人成功逃离。
雪拉骇人的战斗模样,令卡妲莉娜惊愕。正如想像……更正,超乎想像的这份强悍,使她打从心底感动。舌头打结、大脑无法运作、心情亢奋起来。
「少、少校,太漂亮了!我军损害轻微,这是压倒性的胜利!」
「好,就这么和艾列克森阁下会合!骑兵队,跟我走!」
「遵、遵命!」
雪拉队在暮色之中奔驰。卡妲莉娜如影随形般,在雪拉身旁策马前进。
雪拉的脸与身体沾满敌兵鲜血,刻在镗甲上的白鸦完全变成红色。
大镰刀不断滴着血。光是今天就收割多少人的生命?连当事人都已经算不清。
另一方面,艾列克森所率领约一万骑的先发骑兵队,就这么中了艾儿图拉的引诱,进攻到沙尔巴多鲁城塞前方。无论如何都要讨伐总大将的欲望与野心已经无从阻止。
「阁、阁下,这样终究冲得太前面吧?后续部队没跟上……」
「管他的。反正目的地不就是沙尔巴多鲁这里吗?只不过是抵达时间早了点,这样省得麻烦反而好。」
「可、可是……」
在副官出言提醒时,沙尔巴多鲁城塞放下吊桥,骑兵队迅速从城内出击。
高举狮子旗的费因精锐部队。他们养精蓄锐在城内待命。假装溃逃的艾儿图拉部队,也呼应他们转退为攻。
「阁下!敌军出击了!」
「别慌张!敌方兵力薄弱,冷静迎击!」
在艾列克森的指示之下,前方骑兵开始移动。部队朝两翼布阵,改为包围敌人的阵形。
终于要开战的时候,传来急报。
「阁、阁下,不得了!渡河地点被袭击,遭受毁灭性的打击!」
「什、什么!?」
艾列克森陷入混乱。更令人惊愕的事态使现状雪上加霜。
「阁下,敌方出现增援部队!从、从两侧接近!」
猛兽们露出獠牙,为了撕裂王国军展开的双翼而高速接近。
「怎么这样,为什么?反叛军主力为什么在这里……」
艾列克森愣住时,JF军的伏兵将战鼓敲得震天动地,开始勇猛突击。敌兵进逼兵力薄弱的艾列克森的司令部队。
在JF军将领费因的指挥之下,精兵们如同他的手脚迅速移动。艾儿图拉在前线指挥,更使得士气提振到顶点,没有任何人感到恐惧。
艾列克森部队承受两侧压力,被迫采取密集阵形,人数逐渐减少。
机动力是骑兵的生命,要是被包围牵制就非常脆弱。失去主人的军马漫无目标跑走。
艾列克森声嘶力竭地试图指挥,但战况已经不是他能掌控。即使是再高明的将领,要让陷入恐慌的士兵恢复镇静也难如登天。
狮子骑兵趁乱杀进来分割军势。带头的是费因中校。他旋转长枪锁定目标,击倒艾列克森的亲卫队,以怒涛的气势接近。
「可恶!别慌张!你们不听我的命令吗!别让敌兵接近我,守住!一定要守住!」
「想必你就是王国将领艾列克森,你的首级我接收了!」
「闭、闭嘴,你这混蛋!」
艾列克森勇猛对抗但是手中的剑挥空,胸口反遭长枪贯穿而呻吟。
枪毫不留情挖开艾列克森的身体。
「怎、怎么,可能……我、我居然在,这、这种地方……」
他的野心随着自己的生命烟消云散。通往荣耀的拱桥成为雨露消失。
自己努力至今,不是为了死在这种地方。还没得到回报。我不要这种凄惨的下场。
艾列克森放开剑,一边吐出大量鲜血一边抓住胸口的枪,以颤抖的手拼命要抽走。
枪配合他的动作抽离之后,艾列克森以朦胧双眼注视前方的男性。
「啊、啊啊,等、等一下……」
「请觉悟吧——」
费因像是阻止他般挥枪,横向砍断他的脖子,举枪高呼胜利。
战场响起欢呼声,艾列克森部队认定大势已去而四散溃逃。JF军穷追不舍,进一步讨伐半数兵力。第一阵几乎完全瓦解。
许多王国兵的尸体与破损的军旗,凄惨遗留在沙尔巴多鲁城塞周边的平原。
正在前往和先发骑兵队会合的雪拉等人,发现败逃中的王国骑兵队。他们拼命策马奔驰,似乎正在遭受追击。
雪拉队一个回合就消灭追击部队,向幸存的骑兵打听状况。
「艾列克森阁下怎么样了?平安吗?」
「……艾、艾列克森少将阵亡了。遭受敌方包围,陷入混乱状态的我们四散逃命。我不晓得其他人的状况。」
得救的士兵一边调整呼吸一边低语。
败逃而来的骑兵们全部受伤,不过都能动。不能动的人已经被抛在后面,死在敌军手中。
「这样啊,死掉了。很高兴你们平安回来,真幸运。好啦,现在立刻接受治疗比较好,要是死掉就太可惜了……来人帮这些人治疗吧。」
被「死神」温柔抚摸肩膀的受伤骑兵受惊僵住,旁边的士兵敬礼遵从指示。
「是、遵命!」
雪拉下令治疗战败残兵之后,转身面向副官。
「直接说意见吧,接下来该怎么做?」
「太阳即将下山,只能趁夜晚行军,尽量寻找可以渡河的场所。」
卡妲莉娜提出理应可行的现实方案。
「不过,能渡河的场所出乎意外地少,最好认定都被对方掌控。我们可能会前往的地点,肯定都有埋伏。」
梵达指着地图上的数处。
作风现实的这名男性,开始思考逼不得已时也得投降。老实说,他对王国几乎没有忠诚心。他不晓得同袍卡妲莉娜的想法。卡妲莉娜表面上是浅显易懂的个性,却也有某些奇妙的地方。这个感想也可以套用在眼前的年轻英雄。雪拉平时和战时的言行判若两人。
「你觉得我们刚才渡河的地点,现在怎么样?」
「……不晓得。但是抱持乐观想法很危险,应该以最坏的考量来行动。」
卡妲莉娜预测那边很可能已经毁灭,不过光靠臆测无法判断,因此仅止于提醒。
「达威特阁下有没有可能察觉敌方的伪装?」
「这部分不得而知,但恐怕还处于对峙状态。」
十之八九没有行动。达威特执著于最初的作战不会过桥,而且应该也没派援军前往渡河地点。卡妲莉娜提出自己的这个看法。她判断以达威特的个性,无法配合事态临机应变做出指示。
「好,再稍微北上之后扎营。回收战败残兵准备撤退吧。」
「北、北上?但那边是苏拉威希大桥……」
梵达指着地图瞪大双眼。为何要前往确实有敌人的地方?
「换句话说,就是这么回事。光明正大回去就不成任何问题。不用架浮桥,那边不就已经架一座很大的桥吗?也没必要摸黑找渡河地点,必须用单纯的方式思考才行。那么,出发吧,得先找个地方填饱肚子。」
雪拉扛起大镰刀,带头策马前进。骑兵们默默随后跟上,斜举长枪开始进军。骑士们的双眼失去光芒,大概是失去恐惧的情感。
就只是遵照长官雪拉的指示。
没有人发出不安的声音,规矩地策马前进。注视前方的黑暗,高举荣耀的白鸦军旗。
梵达觉得这样非常毛骨悚然,很明显感觉到他们都不太对劲。
另一方面,卡妲莉娜则因为喜悦而颤抖,觉得自己没有看错。
卡妲莉娜确定这个人果然是「英雄」。她将沾在眼镜上变成黑色的血擦得干干净净,骑马来到雪拉身旁并行。
她庆幸自己活到现在。
能够重生,真是太好了。
雪拉在沿岸的小树林扎营,回收败逃的第一阵骑兵们。
总人数达到两千五百人,试图转向朝苏拉威希区域前进。
战败残存的骑兵们,都是之前从雪拉部队调走的人。他们如同迷上「死神」一般,笔直来到雪拉的营地,安然地捡回一条命。
梵达哑口无言背脊冻结,这种荒唐事是不可能发生的。败逃中的士兵为什么会知道这里?依常识实在无法想像这个结果。他们不可能知道位置,何况这里没有营火,部队藏匿气息以免过于显眼。那他们是怎么办到的?疑念笼罩着梵达。
而且最恐怖的是,没有任何人对此抱持疑问。骑兵们视为理所当然,以笑容迎接他们。平安逃到这里的人也一样,比起得救更因为能够会合而欢喜。
梵达实在无法理解。
卡妲莉娜则照单全收。她认为既然事情变成这样,就是正确的结果。
融入黑暗的雪拉部队军旗,像是夸示自己般高举。士兵们露出仿佛疯狂的笑容挥旗,如同不知疲劳为何物,不断、不断地挥旗。
梵达以外的士兵们,都仰望着这幅光景。
徘徊于漆黑空间的鸟。掌管生死的凶鸟。他们是以黑旗为目标回来的。
雪拉看着这幅光景啃肉干,快乐地笑了。
「和大家一起吃的饭,比平常还要好吃。梵达,你也这么认为吧?」
眼神因为这个新发现而闪闪发亮的雪拉,享受着比平常更美味的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