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拉威希大桥,达威特部队的司令部。
王国军的达威特以为成功牵制敌方主力,心情非常愉快。他悠哉坐在椅子上,饮用水果酒等待时间流逝。光是布阵就可以取得胜利,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轻松的战斗。
「不过,反叛军那些家伙也没什么了不起,终究是叛贼丫头。该死的亚尔达,居然会败给这种家伙,我再也不会容许他自称猛将。」
「亚尔达上将确实不成材,但他似乎已经遭到报应。」
「这次我不会留情。继沙尔巴多鲁城塞之后,我还会打下安堤古亚城,杀光叛贼,清查所有协助者,彻底阻止这种事情重演。」
达威特以银刀插在地图上的反叛军根据地。
「……不过,明明对峙至今已经三天,他们却完全没有动静,连转移阵地的动作都没有。难道他们要抛弃沙尔巴多鲁城塞?」
「应该是害怕我们追击不敢行动吧。代表他们到最后只不过是临时拼凑的杂兵。虽然是敌人,但他们进退不得实在可怜,值得同情。」
达威特充满自信回答首席参谋的疑问。
「机动部队应该差不多抵达沙尔巴多鲁城塞了,恐怕正在攻城。或许已经打下了。」
「嗯,那些家伙真的很笨,甚至不晓得自己的根据地现在变得如何。要不要射一封箭书过去?让他们以为是假情报,其实是真相。但他们就算知道消息,如今也无计可施!」
达威特放声大笑,陪同的参谋们也露出笑容。胜利就在眼前。
再过不久,应该就会收到攻陷沙尔巴多鲁城塞的捷报。要是敌军乱了阵脚返回安堤古亚,就一鼓作气追击。到时候将展开扫荡战,这是争取功名的绝佳机会。蹂躏、掠夺以及虐杀。这是士兵们的期望。武官们想必也会充满斗志,荣耀之门即将开启。
角笛高声吹响,传入确定胜利的大本营。紧接着也猛烈敲响战鼓与战钟。
「今天也这么做啊。不用客气,越响亮越好,这是很好的余兴。」
「……?不,今天还没发布伪装攻击的命令……」
「那就代表有人很贴心的这么做。无妨,随他们高兴吧。」
参谋提出疑问,但达威特不以为意地摇手。并不是真的让部队行动,所以无须追究违反军法。
片刻之后,一名传令来向达威特回报。
「阁下,打扰了!」
参谋询问敬礼的传令。
「怎么回事?」
「是,对峙的反叛军有动静!敌方部队以步兵为中心,从苏拉威希大桥进军!」
「哼,乱来。难道是按捺不住?只须各个击破就好。」
达威特无奈地喝光水果酒。
「阁下,完全不需要慌张。就洒下箭雨迎击吧。推测这只是稍做试探,发动一波攻势就可以让他们轻易撤退。」
「这件事交给首席参谋处理。准许稍微追击,但避免穷追不舍。因为没必要因为无聊的事情耗损兵力。」
「是,请交给属下,属下会立刻赶走他们。」
首席参谋下达指示之后,传令快步回到前锋处。
另一名传令如同取而代之冲进来。
「打、打扰了!」
他脸上满是泥土与汗水,而且受伤,上气不接下气。
达威特不由得蹙眉,在传令开口之前责备。
「你是光荣的王国军传令兵吧?这样哪能正确传达情报?」
「阁、阁下.大事不妙!大事不妙了!」
「冷静点,你这个笨蛋。究竟是怎么回事,简直唯恐天下不乱!」
「攻、攻打沙尔巴多鲁城塞的第一阵毁灭!艾列克森少将阵亡!先发骑兵队全军覆没!」
传令的报告使得场中一片寂静,无人出声。传令继续报告噩耗。
「渡河的第二阵背水遭到偷袭!受到敌人重重包围,战败溃逃!」
「胡扯!怎么可能有这种蠢事,再去确认一次!敌方主力分明就在我们眼前啊!」
达威特将手中玻璃杯重重一摔,碎片飞散,液体洒落一地。报告还没结束。
「敌方再度架设浮桥袭击第三阵!现在正接近这座大桥!」
JF军打倒第一阵、击溃第二阵的步兵队之后,紧急修复浮桥重新架设,袭击面对渡河无所适从的第三阵。这支部队以攻城兵器与补给队为主,所以束手无策地毁灭。
JF军主力部队反渡河成功之后,不是前往贝鲁塔城,而是朝苏拉威希大桥方向前进。
其中一个原因,在于他们没准备攻打贝鲁塔的攻城兵器,但他们首要目标是攻占苏拉威希大桥这个重要据点。只要拿下这里,就等于有一把刀子抵在贝鲁塔城。
「——骗人。哪、哪能相信。这是误报,肯定是敌人的谎言!」
达威特颤抖起身,参谋们也是脸色苍白。如果报告属实,留在这里过于危险。因为渡河的敌方主力正朝这里接近,将会遭到两面夹击。
「阁下,前锋部队在大桥开战,敌军使用许多渡船尝试渡河!」
「用箭射下来!绝对不准他们接近这里!」
「呃,是,遵命!」
「阁下,得尽快返回贝鲁塔才行,这样下去将会遭受夹击。」
「闭嘴,继续进行作战!肯定立刻就会收到镇压沙尔巴多鲁的喜讯!听信谣言不就中了敌人的道?我可不会被骗!」
达威特粗鲁大喊,踢飞指挥所的桌子。第四军主力依然健在,他很想如此相信。不可能败给区区叛贼拼凑而成的部队。因为荣耀的达威特不可能会输。
冲动、激昂的达威特,收到最后的报告。
「确认南方出现许多敌兵,是反叛军的旗帜!敌方从侧面袭击,留在这里很危险!」
传来激烈的战鼓声。地鸣响起,马蹄声逐渐接近。
达威特的荣耀逐渐崩塌。不愿正视现实的指挥官终于理解事态,当场跪倒。
苏拉威希大桥JF军阵地。确认战况的白发军官反复点头。部队依照预定开始夹击。
这名男性是波杰克上校。达威特误以为是主力的「伪装部队」指挥官。
「居然不知道打从一开始就全被看穿,实在可怜。」
「真不想成为那种样子。作战从头到尾都被对方掌握,参谋可是会发疯的。」
「拟定作战时得纳入这一点考量,这才叫做参谋吧?这就证明他们不了解白军的现实。他们理应败北而败北。」
波杰克静静低语之后,参谋也同意他的意见。
「上校的话真剃耳。我们也担心自己的训练不足。天啊,现实真严苛。」
尤其这支声东击西的部队,是以一万正规兵、五千民兵,再以自愿的民众凑足人数组成。加上军旗与稻草人伪装,好不容易看起来像是三、四万人的军团。
「但光是训练有素无法打胜仗,最终还是要看部队的士气,必胜的志气与想法。没士气就谈不上打仗,使用任何策略、指挥得再好也一样。所以我们足以对抗强大的王国。」
「确实。我们拥有应该实现的理想。不能输给腐败至极的王国分子。」
「就是这份志气。不过对我这把老骨头有点难受。」
指挥官开玩笑地捶腰,副官苦笑搭话。
「上校,要请您努力到最后喔。」
诱饵部队相互对峙,滑稽至极的别脚戏结束了。
以桥与小船从正面强行渡河,主力从侧面突击。在形势完全逆转的现在,横扫敌阵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大桥上的攻防平分秋色,突击敌方侧面的部队完全掌握局势。加把劲就能击垮混乱的敌军,镇压苏拉威希大桥。既然重创敌方主力,在不远的将来就能攻下贝鲁塔城吧。
年迈的指挥官波杰克,脑中浮现在这场战斗崭露头角的年轻人们。即将一肩扛起新一代王国的英雄面容。肯定会实现理想,前途似锦的年轻人们。自己是否能够见证这一刻?
「这么说来,费因中校似乎又拿下敌将首级了。他的表现还是一样杰出,看来狮子旗帜并不是装饰品。」
听说他击垮敌方骑兵队,拿下敌将艾列克森的首级,现在正在追击余党。
「因为费因中校是这场战斗的英雄。而且也非常受到士兵们的爱戴。他下次晋升的话,就终于和您平起平坐了。」
「艾儿图拉公主也好,费因中校也罢,这样老人们的面子都丢光了。哼,我们也不会输给年轻人,就在这里让他们见识见识姜还是老的辣吧。」
波杰克哼声起身。虽然年迈但身体还能动,他拿起战斧像是暖身般挥动。
「上校依然宝刀未老喔。那么,我们差不多也展开攻势吧?」
「好,转达命令,后援的步兵队派到前线,让至今协助的民众们退后。这场战斗的趋势已经底定,之后只须倾力击溃。我们就漂亮取下敌将首级,将我们的战斗风采献给艾儿图拉公主吧!」
「是,遵命!」
JF军苏拉威希大桥诱饵部队开始突击。这场战斗肯定会以这波攻势做个了断。
达威特的兵力从两方向耗损,陷入大混乱。兵力屈居劣势,又欠缺指挥能力,士兵们也缺乏斗志。由于是临时编组的混合部队,因此各部队的默契惨不忍睹。
王国军应该会迅速瓦解溃逃吧。苏拉威希大桥周边的JF军将兵都这么认为。
这场战斗,肯定会以JF军的压倒性胜利作结。
安心松一口气,沉浸于胜利喜悦的人们——只到「白色凶鸟」出现在后方为止。
不请自来的客人,组成一丝不苟的队列以恐怖速度赶来的部队。
民众们以笑容眺望这一幕。来自沙尔巴多鲁方向的增援部队。众人挥手邀请对方前来。所有人都放声欢呼,相互搭肩发出笑声。这是受到欺压至今的人们由衷展露的笑容。他们打从心底实际感受到自己终于得到解放。
直到染血的大镰刀毫不留情挥下。
雪拉骑兵队大胆地以最短距离朝着苏拉威希大桥北上。他们确实除掉JF军斥候,没遭遇任何阻碍就抵达苏拉威希大桥,很幸运地没遭遇敌方部队。
没有任何骑兵没跟上,也完全没有逃兵。败逃中的部队不可能如此,他们的士气异常高昂。
指挥官雪拉不耐烦的双眼布满血丝。
身上的粮食已经吃光。雪拉忍耐到极限了,极度饥饿。自己为什么非得像这样尝受空腹感?这都是那些JF军的人渣害的。雪拉的杀气逐渐高涨。
「少校,这是最后一颗糖。不介意的话,请用。」
「…………」
卡妲莉娜献出糖果,雪拉默默收下放进嘴里咬碎。完全不够。饥饿使得烦躁感停不住。肩上的大镰刀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梵达尽可能慎重地询问,以免接触她的怒火。
「少、少校,接下来怎么做?敌方部队在前方严阵以待。我们来到这里一路平安,只要绕路,就有浅滩可以渡河——」
他说到这里停顿。因为一道凶恶的视线瞪着他。要是出言不慎,那把疯狂的大镰刀似乎随时都会挥下。
现在的雪拉心情就是这么差。
「明明前面有捷径,为什么必须绕远路?卡妲莉娜少尉,你也是相同意见?」
雪拉让娇小身躯渗出杀意,瞪向另一名副官。
「完全没这个必要。我们只须从后方突击,将障碍悉数粉碎。我们肯定可以强行突破吧。我也会尽一己的棉薄之力。」
卡妲莉娜毫不畏惧地回应,雪拉满足地点头。
「这样啊,那就没问题了,前进吧。」
「是,少校,完全没问题。」
卡妲莉娜扶正眼镜,从腰间取出一根小棒子伸长。是自由伸缩的随身型魔导杖。
梵达第一次看见这根手杖。同袍从来没说过自己有魔法造诣。要是拥有魔法这种罕见天分,就没必要来到这种前线,可以在王都优雅度日
「唔,喂,你会用魔法?我可没听说啊?」
「因为我没说。但已经没必要隐瞒了。因为我刚才下定决心,今后会为少校全力以赴。即使是妖术,我也会乐于使用。龙生龙、凤生凤,妖孽的女儿依然是妖孽。」
卡妲莉娜滔滔不绝地迅速说着。她的眼神和其他骑兵一样。
「……什么意思?」梵达听不懂而回问。
卡妲莉娜没回答。
两千五百名骑兵在等候命令。突击、粉碎敌人的命令。感受到骑兵们杀气的马匹嘶鸣颤抖。
雪拉缓缓高举大镰刀,发号施令。
「目标,苏拉威希大桥!全员突击,杀吧!」
『是!』
众人齐声复诵之后,雪拉带头冲下山丘。两名副官随后跟上,两千五百名骑兵扬起尘土,如同惊涛骇浪开始冲锋。
JF军的旗帜逐渐接近。数名敌兵发现雪拉等人。后来,他们开始欢呼挥手,欢迎「死神」的到来。挂着笑容的他们手无寸铁,或许是平民。
但雪拉面不改色。位于眼前的只是敌人,是等待被吃的食物。
骑兵队未减来势,前方的民众放声惊呼。这样下去会被马踩烂。
他们连忙张开双手,试着大声制止,强调大家都是自己人。
「等、等一下!停下马——」
大镰刀砍倒数名软脚的民众笔直前进。后续的骑兵队将枪尖指向前方突进,顺势辗杀数十人。
「见一个杀一个!不用管对方是谁!杀光反叛军!」
在「死神」的号令之下,骑兵们开始蹂躏。手无寸铁的民众仓皇逃逸。装备阳春的民兵拼命抵抗,却被马背上刺出的长枪贯穿,接连丧命。
雪拉如同割取杂草,在敌阵尽情杀戮。大镰刀忽左忽右仿佛水车转动,见人就砍下对方四肢。
雪拉等人所向披靡,一鼓作气涌进敌阵中央,后方凌乱散布为数惊人的尸体。
「救、救命啊,我、我们不是军队!」
「你们是王国兵吧?我、我只是普通的农民……」
「拜托,放我们一马——」
雪拉默默以镰刀的直刃,依序刺穿瘫坐在地的男性们。
随行的卡妲莉娜以手杖指向尸体咏唱咒语。操纵无魂肉体的死灵法术。这是偏离正道的咒术,能够使用的魔法只有两种。
其一是尸体操作。死灵法术的根基。卡妲莉娜不像继姐能够自由自在操作,也没办法一次使唤数百具。自己的极限是两具,独力钻研只能学到这种程度。
「……去吧。」
被雪拉杀害的尸体,依照卡妲莉娜的命令开始行动。
「这真有趣。尸体居然会动,好神奇。」
雪拉兴趣盎然地看着尸体行动。
「少校,谢谢您的称赞。」
「之后要怎么做?」
「要这么做————————爆炸!」
让行动的尸体潜入敌阵深处爆炸。波及周围士兵的爆炸造成严重伤亡,周边充斥人类烧焦的味道。卡妲莉娜能使用的另一个魔法,就是尸体爆破。
雪拉满足地见证这幅光景之后,再度开始杀戮。
梵达只对付拿武器的人。眼前的人们明显不是士兵,尽是直到前几天都待在农村的人。我从军并不是为了杀害人民,并不是要进行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杀戮。
我不一样。和他们不一样。
「这、这些妖孽,死吧!」
「吵死了,闭嘴!」
梵达躲过刺过来的枪,朝对方躯体突刺。这一瞬间,另一把枪从梵达身后袭击。他暗忖不妙,但对方枪术似乎不够熟练,枪尖在最后一刻失准。梵达连忙拔回枪,策马掉头准备反击。
这名JF军士兵穿着粗糙的铠甲,个头不高,似乎是少年兵。年纪大概和雪拉差不多,应该更小一点。长相还很稚嫩,不是应该位于战场上的人。用尽全身力气的一枪落空,使他惊愕得乱了分寸,气势完全萎缩。
「啧,小鬼给我安分点!想死吗?」
「咿!那、那个,这、这个……」
「孩子不准拿这种嚣张的东西!」
梵达持枪将少年兵的武器打到脱手。他没兴致杀孩子,打算放他一条生路。
然而——
「梵达少尉,我说过要杀光。」
凶器朝着手无寸铁的少年兵后方犀利挥下。疯狂之刃剃入娇小的背。少年发出嘶哑的声音之后死亡。
「……少校,他还是孩子啊。」
梵达狠狠瞪过去,但雪拉毫不在乎地甩掉血,移动视线寻找下一个猎物。
这个态度使梵达情绪激昂,再度大喊。
「他还是孩子啊!」
「那他为什么在战场?要恨的话,就恨那些派孩子上战场的人吧。」
「他刚才已经失去战斗能力了!」
「他拿起剑就还能打,而且会再度挑战。你不是士兵而是圣职者吗?还是这里是教会?」
雪拉朝梵达一瞥,扔下这番话怒斥荒唐。
「——混帐!」
「所有人集合!冲垮大桥上的部队!」
雪拉下令之后,骑兵集结起来,将马头朝向大桥。
苏拉威希大桥的JF军处于混乱状态。
「上校,后方有敌军!敌方骑兵杀害民众进逼而来!」
「什么?究竟从哪里来的!?敌方骑兵队肯定已经毁灭吧!」
「可、可是现在!敌方高举白鸦纹章的黑旗!带头的是手拿大镰刀的女军官!」
「传说中的『死神』吗?好,在这里拦住她,绝对别让她突破桥头。我们要是就这么让她逃走会成为笑柄!」
从不久之前就持续掠夺补给队的游击骑兵,别名「死神」的部队。波杰克也听过这个传闻。
「是!步兵队组织战列!阻止死神的突击!」
副官指挥走到大桥中央的步兵队构筑枪阵。
骑兵善于突击却难以对抗严阵以待的长枪,肯定会因为害怕死亡而迟疑。趁他们却步时加以包围攻击就不足为惧。
「枪阵向前!采取密集阵形!」
「擧枪!」
士气高昂的枪兵摆出架式。
前方是令人怀疑自己看错的光景。本应是己方阵地的方向,有一支异样军队扬起血雾冲过来。他们采取纵队阵形,专注笔直突击。
「枪队!举枪向前!」
高举黑旗的军势,毫不畏惧地冲进枪幕,从马背上突出长枪,试图顺势踩毁阵形。他们毫不迟疑,如同不会害怕任何事物。
骑兵被长枪贯穿。即使被贯穿,依然连同敌方步兵一起击倒。
落马的士兵,带着敌人一起跳落大桥。数十名骑兵的牺牲,使得枪阵一角瓦解。
雪拉在马背上挥动大镰刀突击该处。用尽魔力的卡妲莉娜也挥剑。
JF军的正规兵们开始慌张,因为敌人完全不减来势。
「打指挥官,干掉那个指挥官!削减敌方气势!一定要阻止他们!」
「上校,您站得太前面了!请退后!」
虽然副官出面阻止,但波杰克甩开副官架起战斧,强行击溃冲过来的骑兵。对方受到致命伤依然想站起来,只好砍掉他的脑袋。
骇人的战斗本能令波杰克惊愕。这些家伙有异状,和其他王国兵明显不同。
「上校!」
「闭嘴!这样下去,这座桥会被突破!可恶的怪物,突击的威力好夸张!」
「——上校!危险啊!」
「以长枪包围,以人数压制!绝对别露出破绽!」
波杰克高声激励士兵。
前方是挥动大镰刀,特别显眼的黑镗甲女骑兵。肯定是指挥官。
波杰克不由得狠瞪,和对方目光相对。
「死神」宛如少女般微笑。以沾满鲜血的脸微笑。波杰克一瞬间为之着迷。
「啊——」
小小的镰刀插在波杰克脸上。是没有预备动作的犀利投掷。
JF军诱饵部队的指挥官轻易死亡。想扶他起来的副官,也被射过来的镰刀深深插入喉头。
达威特部队持续遭受夹击。悲惨的报告接连传来。达威特司令部也终于面临危机。
他拔出传家宝剑等待这一刻。贵族非得荣耀身亡才行。
「阁、阁下,即使只有阁下一人,也请您逃走吧!我们会杀出血路送您回贝鲁塔城!」
首席参谋大声要求,但达威特摇头。
「不、不可以。要是我现在逃走,部队将会完全溃败。与其逃离战场凄惨丧命,我宁愿在这里战死!我有身为贵族的荣耀!」
「可、可是,贝鲁塔城……」
确实,要是达威特逃走,部队肯定会溃败。但是在这种时候,败战指挥官的义务是尽可能让士兵逃回贝鲁塔城。达威特的主张是身为指挥官的最低标准。
达威特准备和亲卫队一起上前线时,收到不晓得第几次的报告。
「达、达威特阁下!」
「这次又是什么事!桥终于被突破了吗?」
「是、是援军!我军有援军抵达!」
「胡说八道!究竟从哪里来的?总不可能是从贝鲁塔城出兵吧!」
达威特也没有笨到在这时候放空贝鲁塔城。
「不是!是来自苏拉威希大桥方向的援军!他们从后方勇猛突破敌阵!」
达威特一瞬间以为这个传令神志不清,其他参谋也一样。
援军来自对峙的大桥,代表他们是从敌阵前来这里。这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看向大桥,状况确实不对劲。原本被压制的达威特部队逐渐扭转劣势,开始重整态势,没让敌方渡河部队登陆。
「是谁?哪支部队来了?艾列克森的骑兵吗!?」
达威特不由得探出身子,声音激动到走音。
有人来了。是谁?艾列克森骑兵队的幸存者?还是王都的增援部队?虽然很难想像,但也可能是某处的义勇军。
「黑底白鸦的旗帜!虽然不晓得指挥官是谁,但他们正在崩溃敌阵!」
「阁、阁下,请用这个。」
参谋递出望远镜。虽然性能不如帝国产品,却看得到大桥附近的状况。
达威特注视该处。黑旗白鸦的纹章。他至今没看过这种旗帜,也不记得有这种家纹。黑色是不祥的象征。
看向举旗的骑兵,个个勇猛奋战到恐怖的程度。丝毫不理会刺向自己的枪,践踏敌人。
达威特凝视手握大镰刀,大放异彩的某个骑兵。在战场很显眼的娇小身影。染成鲜红的稚嫩脸蛋。扬起嘴角接连砍杀猎物的年轻女军官。
「那、那是,雪、雪拉少校……」
达威特说出名字之后语塞。雪拉奋战到骇人的程度,如同身经百战的猛将横扫敌军。才看她突破整座桥,她就继续发号施令再度朝对岸突击。
敌兵没想到他们居然转头再度进攻,斗志至此完全瓦解。失去统率的敌方部队,争先恐后想逃离「死神」的镰刀。
雪拉骑兵队追上他们,从后方猛烈袭击。苏拉威希大桥转瞬之间染满鲜血。
「达、达威特阁下!此时不退更待何时!将桥面战力移往侧面,试图撤退吧!敌方主力应该也因为连续战斗而撑不下去!」
「…………」
「阁下!达、达威特上将阁下!请立刻下令!」
「啊、啊啊。交、交给你了。立、立刻采取应对措施。」
「是!」
首席参谋怒声朝武官下令。无论如何都要防止全军覆没。他们也很拼命。
「……那、那就是『死神』。确实是『死神』。原、原来亚尔达是对的……」
达威特一边发抖一边目不转睛看着雪拉战斗的样子,完全忘记指挥。
强到恐怖、强到凶厄。诅咒之刃每次挥动就有血花飞舞。
达威特完全着迷。他在凶厄之中感受到美丽。再昂贵的美术品也无从相比。
他全神贯注眺望雪拉的身影,要让这出杀戮剧烙印在脑海。
后来,达威特部队成功将大桥的兵力移动到侧面。本来从恻面猛攻的JF军,遭受预料之外的反击而吃惊。因为即将溃逃的部队突然恢复生气。
从侧边突击的JF军虽然是主力部队,却只以脚程快的轻装部队组成。他们重视夹击,本来应该以快攻让对方败逃,加上连续战斗累积疲劳,士兵的士气终究降低。体力差距以及士气低落,使得JF军牺牲人数逐渐增加。
JF军将领贝弗鲁兹判断这次的战果已经足够,暂时退兵。传令回报平民与民兵牺牲惨重,因此必须先稳定情势。
达威特脱离险境,好不容易逃回贝鲁塔城。战败残兵也接连返回。所有人都精疲力尽。
第四军剩下三万兵力。三成战死,其他人弃剑投降或是逃走。
王国军在这场战斗失去的东西过于庞大。
苏拉威希大桥沦陷,渡河地点也被抢走。JF军令后应该会以软刀杀人的方式慢慢进逼。抵在贝鲁塔城的刀子已经无法去除。
达威特因为耻辱、愤怒与自责的精神疲劳而病倒。
阿鲁希亚渡河战以王国军的惨败收场。
这场败战不只失去兵力与苏拉威希大桥。日落西山的尤兹王国已经无力镇压内乱的事实,如今众人皆之。
胜利的JF军吸收投降的士兵,势力继续增强。
雪拉悠然率领骑兵队返回。
所有人都沾满鲜血,但他们甚至引以为傲地进城。开门迎接的城兵们,只能倒抽一口气注视他们的身影。军旗的白鸟染成鲜红,不晓得究竟吸人多少敌兵的性命。
雪拉就这么穿着染血铠甲冲进粮食仓库,尽可能拿出食物,前往士兵们等待的宿营。存活下来的骑兵们面带笑容和指挥官一起用餐。
肚子饿到极限的雪拉只拿肉过来,因此必然成为烤肉会。士兵们专注以铁板烤肉,撒上辛香料大快朵颐。沾上鲜血与汗水脏透的脸接连露出笑容。雪拉也挂着微笑大口咬肉。
像这样和同伴们一起吃,果然比一个人吃还美味。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就是如此。
心情莫名变得幸福的雪拉,和骑兵队的同伴们享受一段快乐的时光。
——平民在这场战斗的牺牲,命名为「苏拉威希大桥的悲剧」流传到后世。
面对「死神」的偷袭,勇敢挺身战斗并且捐躯的无名勇士们。大桥旁边建立慰灵碑,表扬他们的功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