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请不要误会,我并不喜欢惹麻烦。只是我生性看到有人卷入风波时,就无法坐视不管。
更何况我也不会因为这样,尝试辩解自己的所做所为从哪些部分到哪些部分是正当的,只要触犯法律我也会接受审判。
不过,那也只有在被发现的时候啦。
总之基于那个原因,我这半年的行动有一点点不自由。但是我确实被释放了。更幸运的是,有许多人证明我没有逃亡之虞,因此没必要被逮捕或拘留。
不过,在判决出来以前我还不能被无罪赦免。
毕竟我干的事情很明显是杀人的行为,就算对方是干了连续绑架案并撕票的嫌犯。
结果跟在我身边的监察宫人数增加了,还不时被叫到法院去。因为律师不是官方指定的,所以这方面也花了不少费用。
当然,我的行动大幅受到限制,甚至没有监察官同行就无法离开鲁谢赛理斯市。
但尽管如此,那样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
当审判长宣布判决结果的时候,我毫不考虑地摆出胜利姿势,还向陪审团抛媚眼,然后对旁听席飞吻。
判决结果,陪审团全体一致认为无罪,因为我的行为适用刑法里的「紧急避难」条例。
而绑架杀人事件的被害人……也就是仅存的被害人,都主张我那些行为是逼不得已的结果,还证明幸亏我跟嫌犯缠斗,才得以救出数名被害人。
而且,律师也很优秀。
其中最有效的则是诊断书。在取得医师诊断遭到绑架的被害人之中,有几个人的身体状况急遽衰弱的诊断书之后,律师把它当做呈堂证物。
也就是说,如果我没有迅速制住嫌犯,那几名被害人很可能会因为延误治疗而死亡。当然,这中间也有一点点硬凹啦。
结果,陪审团承认我的行为属于正当。
不过,或许也跟我是个好男人这个事实有些许关系吧。
「好,那我们来庆祝吧!」提出这个建议的是罗蕾塔。
「大家一起去玩吧!」
非常赞成!但是,我有一个疑问。
不是要帮我庆祝吗?
既然如此,为什么开车的人是我呢?
「哎哟~~这不是常有的事吗?」
我开着厢型车载着咯咯笑的罗蕾塔以及六个女孩子在荒野中奔驰。
离开托尔巴斯前往几百公里远的彼方。
凰都毕雷尼斯最出名的就是白骨温泉罗!
……什么,温泉!
你是说泡汤?
人称最危险的男人的我去泡汤?又帅又风度翩翩又无情的我去泡汤?
要我去泡汤?
「呀、呵——」
在副驾驶座的罗蕾塔心情好得很。
「Yeah——」
「到了!」
「泡汤了!轻烟袅袅的旅行!」
后座那群女孩也HICH到最高点。
「等一下大家来打桌球吧,打桌球!」
「我想吃吃看温泉蛋耶。」
「听说这里出名到连精灵也来泡耶。」
不是连续坐了八小时的车,你们是打哪儿冒出这么好的精神啊?
「呵呵呵。」
握着九人座厢型车方向盘的我不禁叹了口气。
我的名字是雷欧,雷欧加拉·杰斯·鲍沃坦。
是个狂野又风度翩翩的精灵侦探……应该啦。
2
让人误以为是狮子鬃毛的金发,以及粗鬓角、粗眉毛,然后再配上酒红色衬衫及金黄色西装,有时候还会戴上黑色的皮手套。
那就是我的打扮。
我是个身材高大且肌肉健美的帅哥,这些话我说过了没啊?总之,那就是我。
也就是说,我在这个小镇会显得特别引人注目。
不,用「HICH到最高点」来形容或许比较正确。
加上我身边还有共计七个女孩,她们个个都长得很可爱,身在其中的我可能看起来很像什么摇滚巨星吧。
「唔呀——哇塞!这是什么,马路正中央有河川耶!」
「不会吧!那个窗户难不成是纸糊的?」
「你看你看,那个衣服!哇~~凉鞋是木头做的耶!」
……不,我要订正。
与其说是被粉丝包围的摇滚巨星,倒不如说是率领幼稚园园生的保母。
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首先被这一大群女孩所吸引,再看到置身其中的我之后,不是皱起眉头就是露出羡慕的表情。
不过,至少我能够了解她们兴奋的理由。
因为毕雷尼斯——尤其是这个白骨温泉一带,拥有色彩浓厚的异界文化。根据情报贩子的说法,这里跟真正的日本几乎没什么两样。
几乎呈一直线的重要道路正中央有河川流过,一分为二的道路两侧是栉比鳞次的建筑物,但每一栋都是低矮的木造房子。
而且在街上行走的人们都穿着奇妙的服装,也就是浴衣。
因为这里是温泉乡,充满日本风的温泉乡。
被那种景象吸引而哇哇大叫的,首先是走在前面的三个人。
分别是玛尔西亚、雀儿喜以及席薇娜,这三个人都是罗蕾塔的「工作伙伴」,也就是说,是跟色情方面有点关系的专家。
「看到这种景象,不觉得『异界』果真存在吗?」
「咦?我一直觉得那应该是神话耶。」
「搞不好这可以当做我们的在职训练呢。」
她们似乎很开心,而且三个人都把大衣的前襟敞开,里面不是穿无袖背心就是T恤,不然就是迷你裙或热裤,让众人的眼睛吃足了冰淇淋。
我认识她们很久了,但每次见到她们时总是穿着性感薄纱。真是的,都已经快到下雪季节了,难道你们不冷吗?
而紧跟在后面的两个人是塞纳姐妹。长头发的梅琳是姐姐,短头发的夏尔蜜塔是妹妹。两个人不厌其烦地全身做名牌打扮,证明她们是生活在富裕的环境里。
这对姐妹原本是我的客户,也是我这半年行动不自由的原因。
然后——
「总觉得,毕雷尼斯会称之为『凰都』是理所当然的事耶。」
挽着我手臂一起走的是纳芭丽·托莉克西。
在头顶两侧各绑一只马尾的发型把她衬得很可爱,显得比实际年龄还要年轻……不,她之所以看起来那么年轻,或许是母亲带给她很大的影响吧?
她是跟塞纳姐妹卷入同一宗事件的被害人,也就是说,是我救出来的那些女孩之一。
「雷欧……」
站在托莉西亚对面的另外一个人,是抱着我手臂行走的娇小美女。
「谢谢你。」
她是卷头发的罗蕾塔。
「谢什么?」
「温泉。我还以为你会说不想来呢。」
不,我的确有那个念头。
「大家……」
这么说的罗蕾塔,眼睛看着走在前面雀跃不已的三个人。
「都在替我的身体着想,听说这儿的温泉就是因为有疗效而著名哟。」
她这里说的「身体」指的是她受的伤,因为她被我的工作牵连到。
不,应该说是被我牵连才对。然后罗蕾塔受了重伤。
虽然她本人坚持已经痊愈了,但她还是得靠拐杖行走。要是站太久或走太长的距离,膝盖似乎就会痛。
但她还是有办法使出自豪的回旋踢,这让我实在搞不懂人类身体的奥妙,明明就比我们的「肉体」要脆弱许多啊。但或许人类的「肉体」的确是出乎意料地强韧吧?
「这样的话,回去时你或许就用不着拐杖了。」
听到这句话的罗蕾塔「呵呵」地笑,不知为何一脸得意洋洋的样子。
「世上如果有那么好的事情,那就不用吃苦了,对吧?」
我用垂下来的另一只手,像甩动军乐团指挥棒似地旋转她的拐杖。
总而言之,我们抵达目的地了。
女孩们站在旅馆前面挥着手要我们快点过去。
「来了!等好久啦。」
但是对于回应着的我来说,事实上我还感受到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而且,还带有不祥的预感……
既然旅馆的建筑是日本风,我们被带到的房间也是日本风。原来如此,那是当然的。
房间有十二张榻榻米宽。这个「杨杨米」指的是铺在地板上的厚垫,在日本是以这个垫子的数目来表示房间的大小。
不过这是怎么回事?原来在日本不是配合房间尺寸来选择铺地板的垫子,而是房间的尺寸要配合地板垫子的数目啊?
真叫难以置信耶。
不过还有更令人讶异的事情。
「什么?所有人都住在这一个房间里?」
「没错,难得大家一起出来旅行嘛!」
娃娃脸的席薇娜自信满满地说道,褐色肌肤的玛尔西亚及浅褐色肌肤的雀儿喜赞同地点头。
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了。安排这趟旅行的人是你们啊?
「不对,喂,等一下!就算是精灵,我总是个男的耶!睡同一个房间还是不太妥当吧?」
「怎么会?」回答的是雀儿喜。
「没什么好在意的吧?啊,或者要玩一次看看?」
「不过要收钱哦。」
「可是对象是雷欧的话,四个人一次收一个人的钱就可以了吧?」
「你们等一下啦!跟你们几个玩是无所谓啦,可是她们呢?」
我边说话边指的是并非专职者的三人。
但是——
「我们无所谓哟。」塞纳姐妹都表示相同的意见。
「我有股莫名的开心,因为我是独生女呢。」
伤脑筋,怎么连托莉克西你也这么说啊?
「喂,同是专家的你也说句话吧!」
我终于向罗蕾塔求救,四名「同业者」之中,只有她到现在还保持缄默。
但是——
「什么?只有你住另一个房间好吗?」
怎么连你也这么说啊!
「嗯?你就那么讨厌跟我们在一起啊?」
开心笑着的罗蕾塔窥视我的脸。
「OK,我知道了!我认输、我认输好吗?」
全体随即「Yeah!」地大喊。Yeah什么Yeah啊,真搞不懂你们。
而且这时候因为雀儿喜发现房间里准备的浴衣,当场又是一阵骚动。
「啊!这个,应该是那个吧?浴衣!」
「试穿看看怎么样?」
「赞成!」
玛尔西亚、雀儿喜跟席薇娜开始迅速脱衣服。塞纳姐妹跟托莉克西对我投以介意的眼神,应该表示是那个吧?也就是说你们也想穿穿看是吧?我猜得没错吧?
于是我乖乖地走出房间。
我从木制楼梯走下去,来到了大厅。那儿有店铺、电视机、按摩椅,墙边还摆了桌球台。
不知为何日本的温泉乡一定会有桌球,但是又没有人能够解释为什么。
我坐在按摩椅上,从西装内袋抽出一根梅鲁拜罗,然后用打火机将它点燃。
当我用金属盖将煤油燃起的火焰熄灭时,发出了「铿」一声的悦耳声音。
「伤脑筋。」
正当我在内袋找用来投按摩椅的硬币时,听到有人在叫我。
「啊,原来你在这里啊!」
我回头一看,罗蕾塔正走下楼梯。虽然她没有拄拐杖,不过一只手紧紧抓着楼梯扶手。
「怎么?你没换浴衣吗?」
「嗯,是啊。」
她边说边往我坐的按摩椅的扶手坐下去,她轻轻叹出来的气一定是热的。
「累了吗?」
「还好,雷欧你呢?」
「我啊,你也知道的,我是精灵嘛。」
「就算是精灵也有累的时候不是吗?」
「是没错啦,不过我很壮的。」
「又吹牛了你,刚刚你正在找投按摩椅的硬币对吧?」
哇咧!
「才没有,你讲这种话很没礼貌耶。」
「是是是,知道了、知道了。」
罗蕾塔一面苦笑一面把脸凑到我脖子旁边。因为我的发量特别多,她这样子简直像是把脸埋进鬃毛里似的。
果真很热的气息触碰到我的脖子,她动着微微碰到我的嘴唇说:「谢谢你。」
「决定来这里的并不是我耶。」
「嗯,这也要谢谢大家,但是最应该感谢的人是雷欧你哟。」
「那我是不是该跟其他人打小报告,说你讲了这些话呢?」
「要是你敢说,我就宰了你!」
「喔~~可怕!」
「没错,我是很害怕的哟。」
罗蕾塔在我脸上留下轻轻一吻之后就别开她美丽的脸。
「只是我没有说而已。」
继续坐在扶手上的罗蕾塔伸了个懒腰并念念有词地说道。
「当时我真的很害怕。」
「那也难怪,毕竟是遇到那种事情。」
「不是的,我还以为会被你骂呢。」
「啥?」
「因为是我害梅琳也……」
「不对吧?反倒是我害你遇到那么可怕的事情,如果真要怪也是怪我才对。」
「不对!」
罗蕾塔柔软的身体整个靠在我的肩膀上。
「雷欧之所以委托我任务,表示你信任我不是吗?但是我并没有给你完美的回应。」
的确可以那么说。但我的个性可没自私到会让她有那种想法,而且就算她有那种想法,那个留在她身上的「伤」也太深、太重了。
无论是肉体,或是心灵。
「罗蕾塔。」
「什么事?」
我指着贴在墙壁上的塑胶板。
——「露天浴池」。
字的下方则是指向走廊深处的箭头。
「那是类似SPA的地方吗?」
「嗯。」
「这么说的话应该是混浴吧,我猜啦。」
「嗯,席薇娜曾那么说过。」
「好!」
我站了起来并牵起罗蕾塔的手说:「我们一起去泡吧。」
「咦?」
刹那间从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正如我心里所想,是恐惧。
但是在下一秒钟就消失了,而且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啊!」
罗蕾塔如此说道并露出微笑。
我第一次遇见罗蕾塔的时候,她才五岁而已。
虽然我一直照顾她到十四岁,但是十五岁的时候她选择要自力更生。
罗蕾塔在十八岁的时候接了第一个客人,而初次站在马路的那一天,她在我的床上迎接早餐。
仔细想想,自从那天之后就没再做过这种事了。
所谓的「露天大浴池」是岩石浴池。
这是把面对山坡往外突出的地形,挖成像游泳池大小的浴池。浴池四周围着用水泥固定的大大小小石块,让人联想到山中的溪流。只不过溪流的底部并没有铺平坦的磁砖。
「呼~~~」
泡到肩膀高度的我把手脚伸直,我像鬃毛的金发就像鬃毛那样在水里散开。
浴池有篱笆围着,篱笆的外侧则是茂密的树丛。由于没有看到其他客人,简直像是我包下来个人使用。
就在这时候,「可以过去吗?」
在池里突出的大岩石后方有声音传来。
「可以,一个人都没有呢。」
「嗯,我这里也是。」
罗蕾塔边说边「哗啦」地发出水声从岩石后面现身。
个子娇小的她,身材比例还是那么好。
「过来吧。」
「嗯。」
她拨着高到腰际的温泉走过来,从胸部垂下的毛巾遮住她身体前面。
正如我想像的,所以我才找她来泡汤。
罗蕾塔并没有坐在我对面,而是跟我并肩坐着。
她卷卷的长发散在水里,跟我的金发混在一块。
「好久没这样了呢。」
她的眼睛望着夜空,但是她的左眼应该几乎看不见了。医生曾说她的视力有机会回复,但是又补充一句说「不过机率是一半一半」。
我会受到折磨?怎么可能。
有责任必须扛的人是我啊。
「是啊,那个时候只是冲澡而已呢。」
「讨厌啦你~~」
罗蕾塔在水里用手肘撞我裸裎的侧腹。
「你想起来了啊?」
那个时候,十八岁的罗蕾塔一面被莲蓬头般的大雨打着,一面在我怀里号啕大哭。那是在她被「开苞」之后的事。
她说自己并不后悔也不害怕、不伤心,但泪水就是止不住。
但现在,罗蕾塔并没有哭。她只是露出腼腆的笑容,整个脸红冬冬的。
「罗蕾塔。」
「嗯。」
「给我看看。」
「……嗯。」
她起身并站在我面前,然后拿下在水里都没有拿掉的毛巾。
我尽可能让自己的表情不变,但老实说我真的没有自信。
因为太惨不忍睹了。
我发现她的手臂及脚部都有伤痕,是治疗严重骨折所留下的痕迹。
我还知道她发际后面也有伤口。
但是,有个伤这比那些还要惨。
从她左边乳房下方到左边侧腹,有一道笔直的伤痕。从那边切开之后,把变得乱七八糟……
不,那是要修复断得乱七八糟的肋骨。
可是更惨的,是她右边的乳房。
有如闪电般蛇行的伤痕就横跨在她可爱的粉红色乳头下方。
手术的伤疤都是以细直线的方式缝合,所以总有一天应该会变得不明显。
但是,这乳房的伤痕是被什么撕裂的伤痕,是拚命设法缝合起来的。
我不是很懂医学,所以不晓得那种治疗算是哪种程度的技术,但一眼就看得出来那个伤痕铁定会永远留着,不会消失。
「罗莉。」
我伸出手臂,她也没有闪躲。
她一面发出像被哈痒的笑声,
我吻了她乳房的伤痕。
一面很干脆地让我抱住她。
「啊嗯~~」她发出轻微的鼻音。
「笨蛋,这会害我有那种念头哟。」
「那就有啊。」
正当我那么回答的时候。
「啊——」
连接更衣室的玻璃门「嘎啦」地打开。
「我就知道,我想说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你们!」
是玛尔西亚、雀儿喜以及席薇娜。顺便一提,她们三个都换上了浴衣,但穿的方式好像不太对劲。
「不是说过谁也不准抢先吗?」
玛尔西亚还露出半边的胸部呢。
「不,你们几个,那边是男性更衣室耶,喂!」
「有什么关系!」
正如她们所说的,接着就是「啊啊!」、「哇啊!」、「呀啊!」等等叫声,真是伤脑筋。
这三个人怎么开始当场宽衣解带了?
「禁止独占雷欧!」
「没错!」
「赞成!」
不是啦,你们听我说。你们三个怎么满脸笑容的,果真那么乐在其中吗?
「万岁!」
「神风特攻队!」
「切腹!」
有着错误「日本观」,完全失控的三个人直接跳进浴池里。
一面「咯咯」笑的她们「哗啦啦」地溅起水花并扬起好大的波浪。
「……罗蕾塔?」
然而雀儿喜沮丧的声音仿佛暗号似的,让她们的笑声变得越来越小声,最后还消失不见。
「你,那个……」
罗蕾塔还站在我前面,不过是面对着她们三人。
而且是正面对着,毫无隐藏。
「好惨……」说话的是席薇娜。
「小不点……」连玛尔西亚的声音都在颤抖。
我终于明白了,原来罗蕾塔不曾让她们看过——看这些伤痕。
伸长两手慢慢走近的玛尔西亚比罗蕾塔高一个头,因此被她拥在怀里的罗蕾塔的脸,正好埋在她的大胸脯里。
「真可怜。对不起,我没有注意到。」
「罗莉。」
「罗蕾塔。」
雀儿喜跟席薇娜也从两侧环住她,四个人互相抱在一块。
也就是说——
「喂~~」
这时候的我还泡在温泉里。
「各位小姐,你们的屁屁什么的都被我看光光了哦~~」
话一说完,有如惊涛骇浪般的温泉泉水化成海啸朝我扑过来,因为她们四个人纷纷用双手对我泼水。
「过分!」
「差劲!」
「我要收钱哦!」
泼水攻势随臭骂声不断袭击我。
「啊噗!喔啪!对不……我错……喔噗!住……噗哈!」
这下子我的头立刻湿答答的,连我最骄傲的鬃毛都塌了,而且还害我无法呼吸。当我设法遮住脸的时候,两侧的某人仍对我持续无情的攻击。
「我认……投降!」
甚至让我没机会说「我认输了,我投降」。
置身在怀疑自己会没命的攻击中,刹那间我看到一个画面。
那是罗蕾塔开心的笑容!皱着脸的她露出直丫心的笑容,并且拚命用双手拨水。
太好了。
正当我那么想的时候,大量的温泉水跑进我鼻子里。
「咳咳!咳哈!咳咿!喔耶!」
我被水呛得超惨的。
「那个……」
「不好意思打扰了。」
另外那三个人出现在罗蕾塔刚刚走过来的岩石后方。
是梅琳跟她妹妹夏尔蜜塔,以及托莉克西。她们三人都穿着汤衣,站在最后面的托莉西亚手上还拿着木桶。
好不容易攻击停止了,而木桶就漂浮在被水泼得惨兮兮的我面前,里面装了酒和下酒菜。
不一会儿就有人把猪口塞给我,还帮我斟酒。
「恭喜你确定无罪!」
罗蕾塔如此说道,然后大家一起乾杯。
虽然好不容易有个像样的庆祝仪式,但是该怎么说呢,我的模样还是很惨不忍睹。
这时候,远方传来了猫叫声。
尾音拖得长长的,简直像是远吠声。
我得了一个教训。边泡澡边喝酒的时候,一定要比平常更控制一下酒量。
不那么做的话,到最后还保持清醒的人铁定会吃亏。
就像我一样。
我是精灵没错,因此也有比人类还要大的臂力。
不过就算是那样,要把烂醉如泥的女孩从浴池拉上,还帮忙把头发跟身体擦乾并且换上浴衣,然后再抬回房间休息,可是没轻松到哼着歌就能够完成的呢。
而且是七个人,那就更不用说了。
加上塞纳姐妹跟托莉西亚的浴衣是放在女性更衣室里,要是被其他人发现我进去女更衣室,铁定会被当成什么变态精灵看待。
但唯一不幸中的大幸,就是我们在泡汤的那段时间,房间里早就铺好八组被褥了。
总之把她们全送进被窝里睡觉以后,我才得以喘口气休息。
我打开面向街道的窗户,坐在低矮的窗框上。
顺便一提,我身上穿的是某人帮我送到浴池的浴衣。
我先声明一下,尺寸算得刚刚好呢。
老实说,我对日本文化还算熟悉。虽然不曾去过「那里」,但是跟从「那里」来的「生物」有许因缘。
「……等一下?」
似曾相识的感觉又忽然苏醒。
我以前是不是曾像这样坐在窗边,像这样眺望景色呢?
有,曾经有过。
不过,是什么时候?
不祥的预感再次从背脊往上窜。
于是我离开窗边,小心翼翼不要踩到沉睡的那些女孩,然后走出房间。
我会走到一楼并没有其他理由,只是因为烟灰缸就摆在那张按摩椅旁边。
休息大厅的灯关了,所以比刚才暗了些。我看看墙上的时钟,原来已经接近午夜十二点。
就在那个时候,「……啊?」我发现时钟旁边有个奇怪的东西。
刚开始以为是什么东西附着在上面。
但并不是那样,而是个凹陷。
位置距离地面大约二公尺半,从天花板算下来也差不多二十公分。
在那个位置的墙上,有个直径大概四十公分的凹陷。
它不是一般的凹陷,也不是正确的圆形。轮廓有棱有角的,粗略形容的话应该是五角形。
而且凹陷的内侧里还有好几个更复杂的凹陷。
简直像是……
「脸?」
「喔~~您说那个是吗?」
听到背后有人说话,我连忙回头,结果是一名穿着和服的中年女性,应该是老板娘吧?
「那个啊,应该是今年春天的时候吧。这儿来了一位有点奇怪的客人。」
她的意思是那个客人留下来的。
这下子我终于明白了。那是脸部剧烈撞击所造成的痕迹,而且还是特大的脸。
「那个时候发生了一点事件,不过那位客人帮忙解决了。然后又说『留个纪念吧』,结果就变成那样了。」
事件?解决?
「那个客人,该不会是……」
如果这个是脸,那个人物的身高应该有二公尺半,而且是健壮到撞墙后还会留下这种痕迹的人物。还有,解决事件……
「马纳伽……」
「咦,你们认识吗?」
果然是他!
「他跟一位娇小的小姐一起来的呢。」
是玛提亚!
啊~~可恶!玛提亚曾经来这里?来这家旅馆?
喂!等一下。
这么说的话,她不就跟马纳伽那个家伙混、混混、混混混混、混……
「他们还带了很棒的单人乐团哟。」
「什么?」
差一点从头顶冒出来的怒气一下子冷却了。
「单人乐团?不是民谣风琴?」
「是的,虽然我只是看了一眼而已,不过那是玻璃制的,是非常美丽的单人乐团。」
是「冰之女王」!
那股怒气不仅冷却,还一下子让我的背脊整个凉起来。
因为我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那种似曾相识的奇妙感觉。
「他们有说为了什么会带着那个单人乐团吗?」
「没有,什么也没说。」
老板娘的话让我背脊的那股凉意,一口气窜到头顶。
「譬如说调音什么来着。」
这时候传来了猫叫声。声音拖得很长,从远方传来。
是吗?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女孩们选择这个温泉乡当旅行的目的地应该只是巧合吧。
住在跟玛提亚他们曾投宿的同一家旅馆,这应该也是巧合.
但是,他们来这里的理由,以及我感到毛骨悚然这件事.并不是没有翻傈。;:,,。、
还有那个似曾相识的感觉也是。
原来如此。
那个时候,我也没有注意这个城镇的名字。
不过,这里的确是……像是街道对面的山形,还有空气的味道……
「赛维……」
我不知不觉说出那个名字,是跟我过去的创伤——而且是有点大的创伤相关的人物之一。
没错。
那一天,当我从仁科·丘莉叶的嘴里听到那个名字时,不得不做好迟早这一天会到来的心理准备。只不过,我没想到那会是今天。
「谢谢你,我非常明白了。」
「不客气,那我告辞了。」
老板娘打完招呼之后就往玄关的柜台走去。
我继续站在昏暗的大厅并点燃香烟。把充满有害物质的烟大口吸进肺里,然后再吐出来。
猫叫声又从远处传来。
她早就知道了。
可见她早就察觉到我来这里了呢。
但是她迟迟不肯现身的原因,最起码是在揣测我的状况吧?
「知道了啦,赛维。」
我念念有词地回应有如远吠的猫叫声。
「我马上就去。」
当我捏熄点燃的香烟,它随即就化成纯白的灰烬。
5
精灵很长寿。只要跟人类扯上关系,就能确实感受到那个差别。
那感受足以让你厌恶到不行。
从以前到现在,我确实感受到那种事情好几次了。
……不,不对。
应该是好几次好几次好几次好几次好几次好几次好几次好几次好几次好几次……才对。
那时候的我痛苦得在地上打滚,心有如刀割一般,还拚命号叫。
不过我还是没吃足苦头,而且不断地重蹈覆辙。
但是,我也曾有过「我受够了」的念头。
然后,就在我不知道是第几次有那种想法时,在我身边的就是那家伙。
——赛维。
想杀我的女人应该不只一、两个人吧?但实际上办得到的,也只有她。
当我一步出旅馆,吐出的气息就立刻凝结成白色的雾气。
双手伸进浴衣的袖子里并叉在胸前的我开始在马路上走着。
心想,早知道就穿上丹前。我们精灵虽然比人类健壮,但也不是对冷热毫无感觉。
街上看不见任何人影,毕竟天色已晚,而且这么冷也不会有人跑出来吧?那感觉就像是行走在空气清澈到极点的玻璃里面。
木屐还发出卡啦、卡啦的声响。
河岸的行道树早已经开始掉叶子,看起来就像是一整排歪歪曲曲的骸骨。
不知从哪里传来几名男性的笑声,可能是暍了酒吧?
这时候,我因为突如其来的感觉而停下脚步。
不,应该说那个感觉从之前就一直存在。
从我抵达这个城镇就有了,只不过我没有特地注意。
其实精灵能够互相感应对方的存在。
可能感应的距离,基本上是以双方的「程度」来决定的。但是除此之外,当对方刻意消除自己的迹象,或是我方没有特别注意时,感应度也会有大幅降低的情况。
而且,如果对方是陌生的精灵,就只能够认知到「附近似乎有精灵」这种程度。
然而,现在我感应到的戚觉全都不像前面叙述的那样。
对方没有刻意隐藏自己,还直接冲着我来。
而且,那是我认识的家伙,还没见到面我就知道是谁了。
「赛维。」
听到我这么喊——
「你到底要我说几遍才会记得啊?」
回答的是女性的声音。
「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叫我赛维吗?」
她就在停下脚步的我十公尺前方。
栉比鳞次的温泉旅馆发出的灯光,照亮了黑夜降临的街道,形成了光与暗的粗条纹景象。
那家伙正从黑暗走向光明处,用她的四肢。
没错,对方跟我一样是精灵,但是并不是拟人的形态,她不是弗马奴比克,而是贝鲁斯特。」请你叫我赛维妮耶拉。」
她是一只猫。是有着银色体毛,一只美丽的猫。
她深银灰色的条纹花色,暗示着她是拉马欧枝族的精灵。
「好久不见了。」
「的确是相当久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并没有回来这里。」
赛维妮耶拉的尖耳往后竖,然后往我这边看。
而且,那既不是警戒也不是威吓,是拚命压抑想攻击的冲动。
「我、一直、都在这里。从那一天,你杀死梅莉妮耶的晚上,就一直在这里。」
「不是我杀的,你也看到了不是吗?」
「都一样!」
没错,是一样。所以她……
「你一直在这里等吗?」
「没错。」
「等我回来?」
「没错。」
「但是我先声明,这次我并不是回来,只是碰巧来这里而已。」
「我当然知道。」
赛维妮耶拉她绿色眼睛的瞳孔深处,反射出闪亮的光芒。
「我一直在观察,刚开始是抱持怀疑的想法。可是,我马上了解你了。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有女人陪在身边打情骂俏。」
「我哪有打情骂俏,那些家伙是我的朋友。」
「你还是一样很爱硬凹呢。」
「我没有硬凹!」
「是吗?」
赛维妮耶拉笑了,浮现在猫脸上的是嘲笑。
「那太好了,有人会为你伤心哭泣呢。」
说完,赛维妮耶拉便展开翅膀。
我说的不是实体的翅膀,是光之翅膀,那是精灵拥有的能源器官。
它就出现在踩着地面的前肢两侧及肩头之间距离不长的空间。首先是出现由复杂的曲线所构成类似纹章的构造,然后再一口气展开。
「我可要给你大大的『服务』哟,雷欧加拉!」
两只以上又细又尖的翅膀超过赛维妮耶拉的身高,伸得长长的。
往后伸展的翅膀足足有一公尺吧?
然后右边三只,左边三只。
没错,她跟我一样是上级精灵。
也就是说——
「我会用残酷到让你朋友号啕大哭的方式杀你!」
至少在「力量」上,我们是不相上下。
「唰——」
无法想像赛维妮耶拉是怎么发出那么尖锐的怪声,但同时她也化成银色子弹跳到半空中,笔直地朝我冲来。
「哼!」
刹那间我伸出右掌,在正前方的空间展开淡金色的屏障,是直径约一公尺的光墙。
那正是精灵雷,是精灵特有的「力量」之一,在一瞬间分离一部分构成自我的能源,增加其速度及质量之后攻击目标,或赋予热量燃烧目标。
而我现在做的是赋予对外的「流向」,好闪过对方的剧烈冲撞,也就是所谓的「防护罩」。
「喵呀!」
几乎呈直角往正上方弹的赛维妮耶拉,发出奇妙的声音并在空中静止不动,包裹她身体的银光也一样是精灵雷。
无法收起来的六只翅膀从细长蛋形的银光向外伸展,赛维妮耶拉也因此像颗拥有六只安定翼的光之飞弹。
「那么!」
当我张开的屏障消失的同时,银色的飞弹这次急速下降。我连忙往后跳闪躲。结果我正前方的地面随着闪光炸开,无数土块四处飞散还扬起滚滚的沙尘。
「啊嗯?」
不见对方的踪影。
「惨了……」
「没错,的确不妙哦。」
当我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下一秒钟我的后脑勺就受到仿佛被超大铁槌敲到的冲击,整个人也往前飞出去。
那大概是精灵雷,绕到我背后的赛维妮耶拉一定是从极近距离发动攻击。
在快要以脸着地的时候,我单手敲击地面,然后用那只手当轴心让身体翻转,总算是让自己成功着地。
倒是浴衣已经乱得不像话,而且我还单脚跪在地面。
「好痛好痛!喂——很痛耶!」
我夸张地皱眉头。虽然我尽可能表现得没怎么样,但实际上我挨了相当严重的攻击。
我依旧单脚跪在地上,虽然从刚才就想要站起来,问题是办不到,而且我还头晕目眩的。
「奏效了吗?」
轻轻着地的银猫嫣然笑着,那是连普通的人类男性都可能被吸引的笑容。
「没有,还差一点。」
我还是站不起来。
「是吗?那真遗忆,刚刚那是足以让一般精灵站不起来的攻击呢。」
对,你说的一点也没错,再这样下去我可能会死在你手上。
「你可以张开翅膀啊。」
赛维妮耶拉慢慢靠近我。
「毕竟你的对手是我,就算你使出全力也不丢脸哦。还是说……」
她笑了,这次是夹杂侮蔑的笑容。
「你要再变成野兽?」
「那我可敬谢不敏呢。」
「是吗……」
包围着银猫的银光化成了闪光。
「既然这样,那你就去死吧!」
赛维妮耶拉张开她六只翅膀,只见无数个光弹随着剧烈的闪光射出来。
「……唔!」
我两手往前伸,展开金色的光墙。
说时迟那时快,赛维妮耶拉的精灵雷化成银色豪雨打下来。而支撑精灵雷屏障的我,手臂不断受到「嘎嚓嘎嚓」的冲击力道。
被弹开的光弹把地面炸开、削掉行道树,还把旅馆的建筑物轰出洞来。
直接命中河川的银色精灵雷在消失的那一瞬间沸腾了周遭的水,不断发出水滴落在晓干的平底锅上那种声音。
然后如雨般打过来的精灵雷,似乎没有停止的迹象。
二秒……三秒……四秒……不断地持续,这攻击正是赛维妮耶拉真正可怕之处。
拉马欧枝族的精灵选择贝鲁斯特的形态时,通常会变成酷似老虎的形态,就连体型也是。
但是赛维妮耶拉并没有把自身能源转换成质量,而是做高密度压缩,利用绝妙的平衡取得庞大「力量」的均衡,再把大半的力量分配到攻击力上。
也就是说,当她开始发动攻击后,能够让她停止的情况只有两个。
一个是腻了,或者是对方倒下。
那一瞬间来得还真干脆。「唔喔!」
赛维妮耶拉众多的精灵雷之一,终于贯穿我展开的屏障。
那是约拳头大小,闪着银光的光弹。它猛烈撞击我右边肩头,然后随着时速几十公里的冲击化成光粒四处飞散。
但事情没有因此结束,而是刚开始。
我两手原本控制的金色屏障已经开始失衡,如雨般的光弹接二连三地贯穿屏障,并且打在我身上。
一次又一次的攻击威力并不怎么样。当然,如果是人类的话早就粉身碎骨了,但是对精灵……而且是上级精灵的我来说,只觉得不过是被人用拳头槌打罢了。
总而言之,那无数的拳头就像倾盆大雨不断打在我身上。
「嘎喝!」
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
正面挨了化成闪耀浊流的光弹雨之后,我足足被弹到三公尺之外。
我以几乎被打到跟地面平行的情况下飞出去,摔到地上后还连滚好几个跟斗,被惯性反应拖行两公尺之后才好不容易停下来。
「很过分耶你……」
我好不容易才说出这句话并站起来。
「喔呼!」
但这时候又有什么从正面朝我的胸部猛烈撞击。挨了这一记还不会往后倒的家伙,就我所知全世界只有一个人而已。但是,我并不是「那家伙」。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模样相当狼狈。
我不只被轰得人仰马翻,连浴衣都破破烂烂的,细长又结实的手脚也露出了一大半。
而且那家伙,就站在我胸膛上。
那只有光之翅膀的银色猫——赛维妮耶拉。
「奏效了吗?」
她覆盖着银色皮毛的脸上再次浮现出嫣然一笑,然后用她绿色的眼睛往下看着我。
「啊啊。」
这次我承认了。
「奏效了。」
「是吗,那太好了,我好高兴哦。」
她像个金刚力士站在我胸膛上,并伸出前肢的爪子。
「想不到这一天真的到来了,我好像在做梦呢。」
有如弯曲的针的爪子,深深陷进我的胸膛。
「我一直在等你回来,等待、等待,持续地等待,我甚至以为那一天永远都不会到来。可是,我还是无法离开这里,所以只好一直等下去。」
「是吗?」
「你能了解我那种心情吗?」
「不……」
我怎么可能了解。
我这种人,怎么可能了解她正直……她悲哀又正直的心情。
「我想也是。」
「是啊。」
「在杀死你以前我想让你搞清楚。」
「不好意思。」
「真遗憾。」
赛维妮耶拉如此说道,紧接着绿色眼睛里的瞳孔变窄,形成直立的纵线。
就在那个时候——
「给我住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
有人大喊,而且是好几个人。
紧接着是冲过来的脚步声,这也是好几个人份。
「傻瓜!」
我不由得叫了出来。「别过来!」
是那些女孩,而且七个人全来了!
「你在做什么!闪开!不准你动雷欧一根汗毛——」
先破口大骂的……真不可思议,是罗蕾塔。
而且她还没有撑拐杖。她以低姿势笔直穿过其他六个人冲出来,用不灵活而且一眼就看出她左脚在痛的跑法跑着,更重要的是她是忍痛紧咬着嘴唇冲过来的!
「别过来,罗蕾塔!」
「不可能!」
当她回答完的那一瞬间,赛维妮耶拉从我胸膛跳起来。
她张开银色的翅膀,高度比罗蕾塔的个子还要高。
罗蕾塔对着那只猫大喊:「离开他!」然后跳了起来。
她用不痛的右脚踹地,扭腰往后回转,而负责踢的脚是她受伤会痛的那一脚,她凭着决心舍弃一只脚的气势做出回旋踢的动作。
一个伤势尚未痊愈的人类,竟然挑战上级精灵!
这时候我之所以行动,靠的全都是自然反应,我脑袋什么也没想。
用掌心拍打地面的我靠精灵雷引爆的后座力站起来,并且延续那股冲力往前跳。
紧接着我在半空中用两手紧紧抱住就快施展回旋踢的罗蕾塔。
但下一秒钟,我的背部就被银色的精灵雷直接命中。
「啊咕!」
我整个人摔在地上,不过光是为了转身保护罗蕾塔不受伤就已经很勉强了。
「雷欧!」
而且还是当垫背的。不过跟刚才被猫以金刚力士之姿站在胸膛比起来,罗蕾塔柔软的身体可是好过一千倍啊。
「雷欧!」
「雷欧,你没事吧?」
「雷欧先生!」
跟罗蕾塔抱在一起还摔得人仰马翻的我,不一会儿就被女孩们团团围住。明明才刚洗完澡也换上干净的浴衣,结果大家全坐在地上。
「快点逃啊你们!你们是白痴吗?」
「白痴的人是你!」
说话的是玛尔西亚,然后她狠狠瞪着赛维妮耶拉,并且站了起来。
不,不只是玛尔西亚。所有人一一站了起来,然后挡在还飘在半空中的银猫,以及站不起来的我中间。
她们六个人形成了一道人墙。
「臭猫!你想对雷欧做什么!」
「闪开!」
面对娃娃睑充满愤怒的席薇娜,赛维妮耶拉的声音非常冷淡。
「你要是敢阻止,我就杀了你哟!」
「快逃啊,各位!」
在这种情况下,虽然有罗蕾塔搀扶,但是我却丢脸到光要站起来就很勉强。
「那家伙是认真的。」
但是——
「我不逃!」
说话的是梅琳,是那个娇生惯养又爱哭的梅琳。
「这一次,换我救雷欧了!」
什么?
「没错!」在这时候依偎着姐姐的是夏尔蜜塔。
「若不是雷欧,我早就死了。所以我不会逃走的!」
「我也是!」是托莉克西。
「我们也是!」雀儿喜跟旁边的玛尔西亚互相紧握着对方的手。
「虽然我不记得接受过雷欧的帮助几次,但他的确帮过我好多好多次。」
「我也是哟!」
罗蕾塔从后面把我抱起来,所以我耳边感受得到她吐出来的热气。
「照理说,我早该在五岁就死掉了,之所以能活到今天,全都多亏雷欧的帮忙。」
有人不屑地「哼」了一声,是赛维妮耶拉。
「你们几个,真的想代替那个男人死吗?」
回答「没错」的是玛尔西亚。
「可是对我来说,杀了你们之后我就能杀死雷欧加拉了哟?」
「既然这样,你就试试看啊!」
没有一个人退缩,七个女孩都没有一个人想退缩。
握着玛尔西亚的手的雀儿喜,握住旁边托莉西亚的手。而玛尔西亚用她另一只手握住梅琳的手,梅琳牵着妹妹的手,夏尔蜜塔则是握住席薇娜的手。
罗蕾塔从后面把我紧紧抱住。
「无聊!」
那是从赛维妮耶拉嘴巴说出来的感想。
「真无聊!」
包住她银色柔软躯体的银光逐渐淡薄消失。
缓缓降落至地面的她,隔着女孩子们的脚,与我的视线交会。
「雷欧加拉。」
「啊啊。」
「你这个人,对女人的品味也很差劲呢。」
那是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银色的猫一个转身,直接冲进黑夜里。
紧接着散发出仿佛无数随风飞舞的花办般的光粒,最后消失不见。
我还没来得及叹气,那些女孩就对我又搓又揉的。
这时候从远处传来警车接近的声音,让我打从心底觉得很扫兴。
6
结果我不用去警局。
多亏一旁有许多目击者,因此很快就证明是对方来找碴。不光是那几个女孩,周遭的温泉旅馆好像也有几名旅客看到当时的情景。
所以我似乎不需要担心会被要求赔偿建筑物及行道树的损害,毕竟当时的我只是防御而已。
不过等到被释放的时候天也快亮了,我跟女孩们一回到房间就立刻躺平呼呼大睡。顺便一提,因为我们是睡同一个房间,因此下午睡醒的时候是呈现七个人以我为中心缠在一块的睡姿。
不过嘛~~我并不讨厌这种事啦。
但是,我也因此做了恶梦。
梦里,梅莉妮耶对我……不,那家伙……算了,不说也罢。
总之我们睡到中午过后才慢慢醒来,接着再一起去泡汤。
然后开车到山上,又顺着河川下行,吃吃当地名产的芝麻豆腐跟葛切,不过这些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这次旅行所发生的真正问题,是在后面。
虽说位于都与都之间,但它算是笔直延伸的道路。
因此没有十字路口也没有交通号志。只要正确固定好方向盘及油门,甚至可以睡着回到托尔巴斯。
至少我现在开车的路线是那样。
加上这一路上又没路灯,除了大灯照的范围,其余都是漆黑一片,没有月亮的夜空则发出蒙胧的蓝光。
坐在副驾驶座的罗蕾塔睡着了。
后座那六个人几分钟前还聊得很开心,现在也只听见睡觉的呼声。
「很好。」
我喃喃说道。
「大家都睡着了。」
不过,没有人回答我。
「你该不会以为不会被发现吧?」
忽然间,方向盘前方的空气开始震动。
「那当然。」
下一秒钟,在那儿出现一只银色的猫——是物质化。
她在仪表板上屈着四肢,彷佛躺在上面似的。
只转头看我的赛维妮耶拉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
「不过,我可没打算跟你私奔哦,知道吗?」
「别那么说嘛!大家都睡着了,我正觉得无聊呢。」
她绿色的眼睛直盯着我之后就把视线别开,看来她并不喜欢我油腔滑调的笑容。
「你干嘛跟来?我并没有跟警方提到你哦。」
「说也没关系啊,反正我又不是在躲警察。」
「可是,你跟来了啊。」
绿色的视线又转回来了。
「你不是不可能离开那里吗?为什么要跟来呢?」
「说这些话的你怎么没反击呢?」
此时我原本油腔滑调的笑容消失了。
「你应该知道我是认真的吧?」
「没错。」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反击呢?」
我并不打算回答。
如果要在这里说的话,那个时候……梅莉妮耶死的时候我早就说了。
但是赛维妮耶拉的询问,似乎也没期待我会回答。
「你变了。」她如此说道。
「跟那个时候比起来,你变了相当多呢。」
「是吗?」
「没错,如果是过去的你……」
赛维妮耶拉边说,边偷瞄了一眼在副驾驶座睡着的罗蕾塔的脸。
「不可能会有这么多女孩拚了命保护你。」
「这话太毒了啦!」
「不过,是实话喔。」
这次不屑地哼一声的变成是我。
「一点也没错啦!」我是在自嘲。
「所以你才……」
「就是那样。」
因为她没必要继续待在那个城镇,梅莉妮耶安眠的那个场所……
「然后呢?你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暂时待在你身边。」
「你说什么?」
「我说,要跟在你身边。我要持续监视你、观察你。」
「喂喂喂,饶了我吧!」
「不,我要看看你到底改变了多少。等到确定我没有误会的时候,就会把我们的关系一刀两断。我答应你,到时候我永远都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要是你误会了呢?」
「我会当场宰了你。」
「你还真执着耶。」
「没错,因为我是猫啊。」
我并没有吐嘈她说:「不是精灵吗?」
不过——
「既然这样,那我应该也可以提出一个条件吧?」
「那要看是什么条件。」
对,我想也是。但是,你绝对无法拒绝,我可以打赌。
「就是『冰之女王』。」
听到这句话的赛维妮耶拉站了起来,当然,是用她四只脚站起来的。
「难得有机会待在同一个城市里,你就帮忙稍微调一下音吧。」
「这话是什么意思?」
喔!不妙,她的绿色眼睛里充满了敌意。
「就是那个有着雪白皮肤跟黑色长发、黑眼睛的女孩。」
「你认识她?」
「没错,是我交给她的。」
我指的是「冰之女王」。
赛维妮耶拉这次露出巴不得扑向我的表情,还狠狠瞪着我。不久她把视线别到一边,并叹着气说:「看样子,我应该快点把你给宰了才对。」
接着又屈着四肢回复原来的姿势。
「真的一点都没变。」
「是吗?」
「没错。」
「或许吧。」
接下来,赛维妮耶拉就没再说话了,所以我也没再说话。
我伸手扭转方向盘旁边突出来的杆子,雨刷的橡胶摩擦挡风玻璃的声音让赛维妮耶拉转头往外看。
此时,白色的物体在无尽的黑夜里开始飞舞。
那是这个冬季的初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