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译版 转自 百度贴吧
翻译:kakuge
1
当羽二重奈奈第一眼看见亚柊雫的时候,就有一种【和这家伙发展不了友好关系】的直接感受。
关于她的事情,从以前开始就只是奈奈单方面知道而已。亚柊雫是校内屈指可数的名人,学生教师中连一个不认识她的人都没有。也有明明没什么重要事情却特意来参观的人,这种蛮像回事的传言奈奈也略有所闻。
对于拥有冰美人、体育万能的才女这些高度赞誉的雫,奈奈并没有什么兴趣,就这样平稳无事地过了一年。在第二年的春天,奈奈在应用数学的研讨会上与她初次见面了,当时的奈奈想极力地回避双方的接触。
对奈奈来说,最容易让人明白【美的指标】就是周围的反应。周围的反应越大,意味着美的绝对值越大。在这一点上,没有比雫更美的人。无论她做什么事,在她的周围总是围成了人墙,聚集了众多接近的男生以及叹气的女生。她把这一切都当作理所当然的事情而毫不在乎,正因如此奈奈对她反而有些反感。
雫的身上散发着高贵的气质,因男性化的时尚打扮、端正的外貌让她拥有【Prince】、【王子】这些不由得让人发笑的别称。对奈奈来说,Prince以及王子都不存在于现实世界,他们只有在虚构的故事中才能给予奈奈拥抱。
原本就没有与雫创造接点,所以过了一年后与她进入同一个研讨会也没有必须成为朋友的理由。若遇到最坏的情况,那就转去别的研讨会。奈奈并不留恋数值解析或泛函数,来这个研讨会也只是因为被朋友邀请这种敷衍的动机。况且站在雫的立场上看,她甚至连奈奈是谁都不认识吧。她习惯受到百般奉承,对于不想与自己相处的人最初就当他们不存在。那样就好,互不干涉才是最好的。并没有否定奉承这种行为,即使是奈奈,受到别人奉承的话还是会感到高兴。这仅仅只是作为一个人对雫不怎么喜欢而已。
所以更加没有与她扯上关系的打算,但是也有突然对上眼的时候。在老教授对这个研讨会上该做些什么而作出说明时,奈奈为了确认现在的时间而望向墙壁上的时钟,视线回到白板的时候,在那途中与雫的目光互相对上了。反射性地露出笑容并点了一下头,然后马上移开了视线,有一种难以用话语表达的【不好的预感】。关于这个预感,不好的事情确实应验了。
2
午后三点,今天这之后的时间都没有课程。奈奈与友人道别,然后前往社团楼。奈奈加入了滑雪社团,活动室在社团楼的深处,即社团楼的第三间房,不仅古老肮脏还带有霉臭味,即使在预制小屋中也显得格外不干净。墙壁上还留有之前几届前辈不雅的乱涂乱画,十分显眼,弥漫着贫民窟、贫民街的气氛,甚至连身强力壮的男生在踏入内部前也要犹豫再三。
话虽如此也不过是气氛而已,实际上女生来到这里也不会受到袭击,至少奈奈就没有受过袭击。女生难以进入的气氛是非常重要的一点,正因如此,跨过这一点的奈奈才能获得想要的待遇。
“大家好,打搅了。”
“噢,奈奈酱。”
“好久不见。”
“呀。”
“哎呀真少见,好久没见到北岛先生的脸了。”
“不论何时见面都一如既往的帅气吧?”
“吶,我们现在在玩德国桌游。奈奈酱也来玩吗?”
“欸~,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来吧来吧。”
狭窄的房间中聚集了五名男生,当看到奈奈进来时,全员同时站起,其中一人将空着的椅子拉出来,奈奈在微微地点头后坐了上去。绝佳的VIP待遇,只要有这种待遇,奈奈就会来到这个社团。
这个滑雪社团是体育系的社团,所以活动室不在用钢筋水泥建造的文科系社团楼,而是在连接预制小屋的体育系社团楼。但社团的实际情况却与体育系相差甚远,除了一年一度的合宿之外就没有摸过滑雪板,平时尽是无休止的闲聊、游戏以及打麻将,因为有着仅仅名义上的【滑雪合宿的预定计划】,所以也没有受到怒叱与埋怨。作为体育系的社团却完全不走出外面,成为了室内派这种矛盾的存在。
社团本身就是这么不正经,加上地区选在逆风的位置,所以女性部员除了奈奈之外没有其他人。当奈奈被朋友质问关于这个社团的事情时,只好微笑着用含糊的话语敷衍过去。看见这种反应的朋友没有再深入询问,也只好接着转移到别的话题上。若新的女性会员没有增加,那样就好。
“ChipSbart的新款出来了。要来一个吗?”
(注:原文是チップスバー,应该是恶搞ChipStart)
“啊,还有茶。像往常一样就可以了吗?”
“给你放两块冰——”
女性部员没有增加,也就是除了奈奈没有其他女性。然后社团里尽是不起眼的男性,在这些即使追溯到幼稚园时期也没能很好地和女性说上话、不修边幅的男生们中混进了一名女生,那样的话当然会受到大家的宠爱。如果受到宠爱,奈奈也会高兴。并没有特意对他们下命令,其他成员都是自愿地给予奈奈奉承。大家都在干想干的事而已,各取所得,保持互惠关系就好,至少没有遭受到损失的人。
即使遇到再讨厌的事情,只要来到这里心灵就会得到净化。王子大人没有出现,归根到底王子大人就不存在于现实之中。游戏结束,接下来由奈奈替换最后一名的玩家。
“请大家手下留情。”
“没问题没问题,认真决胜负的只有上村而已。”
“不不不,为什么这里要提到我的名字啊。”
“谁认真都没关系啦,首先用骰子决定席位顺序——”
狭窄的室内突然响起了敲门声。男生们互相对视,这之后,视线转移到奈奈身上,奈奈则歪着头传达【我不知道】的信息。进来前先敲门的部员除了奈奈就没有其他人,也就是说敲门的是外部的人。虽然没有沾染明显的违法行为,但也难说有认真地进行社团活动。
还没等到部长的暗号,奈奈之外的成员早就开始行动。将桌上的游戏和骰子聚起来,一起扔到房间角落堆积如山的私人物品上,然后盖上毛毯。迅速地将白板反转过来,好好地在表面写上【滑雪合宿预定】的有关内容。确认全员重新坐好后,部长用“请进”的话语催促来访者进来。
“打搅了。”
房门被打开,阳光照射进来。奈奈在晃眼的光线下眯着眼注视着来访者,在强烈的阳光下并不能辨认对方的姿态,但听到声音的时候就已经有所察觉。进入耳朵的声音清爽悦耳,正因如此才让人感到恼火。那是听到就会让人立刻想起、听过一次后就绝不会忘记的声音。
伴随着嘎吱嘎吱的声音,房门开始关闭,光线逐渐变得暗淡。那里站着的是谁,即使并不怎么想见也已经能确认。男生们呆呆地看着她的身姿,不,是看得入迷才对。有的人半张着嘴巴、有的人不断擦着眼睛、有的人无意中站了起来、还有的人嘴上叽叽咕咕地自言自语。
“在这个时期中途加入真的不好意思,我想申请入部。”
亚柊雫露出爽朗的笑容说着话,奈奈有种周围要崩溃的感觉。
3
奈奈讨厌在暗中说别人坏话,更讨厌当面进行谩骂。待人刻薄、摆出令人不快的态度更加觉得讨厌,把名字隐藏、在匿名揭示板或SNS写上【今天遇到这样令人讨厌的家伙】更是讨论范围之外。内心再怎么考虑肮脏的事情都好,也绝不能从自己口中说出来。如果说了谁的坏话,从那一刻开始就会丧失被虚构故事中的王子大人所宠爱的权利。那是奈奈的信念以及信仰。
所以只能忍耐。亚柊雫的袭来——对,是袭来——使社团内部的人际关系产生了变化。把奈奈放在顶点、奈奈被大家服侍这种美妙的形式崩坏了,奈奈被从宝座上踢了下来,之后就是政变成功的新女王、亚柊雫统治的开始。本应是奈奈专用席的扶手办公椅变成了雫的所有物,以前无论奈奈干什么都会给予关心的男性部员眼中现在只有雫一个人。与其说遭到冷遇,倒不如说他们忘记了奈奈的存在。男生们陶醉地看着雫,这之后把目光转移到奈奈身上,那眼神就像在说【啊,对了,这家伙也在啊】。眉目传情,胜过说话,这句话原来是真的。不说话反而让奈奈明白他们没有在说谎。
讽刺的是,对奈奈最体贴的人是雫。奈奈到来的话就为她拉出椅子,并准备奈奈喜欢的点心一边说道“请用”地进行劝诱。但这并不是真的体贴,说那是站在高处的人对陷落在低处的人所展示的从容也不为过。奈奈把屈辱与愤怒抑制在自己内心,笑着接受点心,然后在口内将其咬碎。不管味道再怎么甜蜜,这依然还是卧薪尝胆而已。
到那里为止有什么做错了吗,在这个女人与我之间。
想法并不能从口中说出,只能与点心一起咽下喉咙。
游戏也以雫为中心开展,游戏的规则为了对雫有利而作出了改变,有人带来了一堆雫想看的漫画、有人带来了雫想玩的游戏软件、还有人甚至以拥有这个的话就会十分便利为由而把平板电脑作为礼物送给雫,赠物攻势越演越烈、逐步升级、根本停不下来,这种事情,在奉承奈奈的时候一次都没有发生过。
雫提出了要送自己到车站,奈奈以笑容拒绝。奈奈回到自己的高级公寓后,在镜子前站着。
关于容貌,实在不想与雫进行比较,但这并不是说奈奈长的难看。倒不如说外貌还算端正,只是雫比较异常而已。
像个女孩子、可爱这些方面反而是奈奈赢了。从来没见过雫穿裙子的样子。细长的皮革吊带、白银链条代替皮带的上衣、硬是系上带子的长筒皮靴,总觉得这种打扮与女性相比更偏向男性化,化妆也是用淡泊的自然风,正如【王子】、【Prince】的别名所示,给人一种强烈的中性印象。
不过奈奈也是,最近都没怎么花心思在化妆上。假睫毛放在化妆台抽屉的深处,已经变得干瘪。从现在开始避免浓厚的化妆,需要做的只是让自然的感觉释放出来,在化妆之上还有一件未解决的事情。可以的话实在不想去考虑。
奈奈在镜子前右一回转、左一回转。遍满草莓图案的裙子下摆跟着轻快地回转,但是奈奈的动作有些迟钝,旋转的脚部滑动不起来。
原因已经明白。从变得讨厌站在体重计上开始算,已经过了三个月。从偏心的角度看也好,不偏心的角度看也好,体重确实在增加。虽说是体育系的社团,关于运动这件事却完全没有好好地执行,所做的尽是闲聊而已。抓取点心、吮吸饮料,即使在每个第一周到第二周之间举行一次的酒会上也尽是大吃大喝。因为是他人的金钱,所以大吃大喝也没关系,奈奈并没有这种肤浅的想法。只是单纯地被料理与酒的美味所吸引而已。炸鸡、薯条、鱿鱼圈、黄油土豆,这些不管在哪里都有的居酒屋菜单非常美味,再加上啤酒,让奈奈实在无法抗拒。
还有就是没做运动。本身就是容易肥胖的体质,因此没有不胖的理由。在大学入学之前曾经制定了减十五公斤的目标,一边进行应试学习,一边努力地减肥。艰苦修行的结果,奈奈漂亮地获得了苗条的身材在大学出道。但如今来说,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要是继续肥胖下去,体重将会超过入学前的水准。
奈奈决定了,要坚决进行减肥。这次用的不是应试学习时的那套计划,而是比之前的减肥计划增加更大的训练量。这样的话就能行,奈奈能办到。奈奈的绿洲是奈奈的所有物,绝不能让新参加进来的人将其破坏。进行减肥,将身材瘦下来,取回以前的威望,然后奈奈将再次作为女王君临于社团中。
4
开始下决心减肥,经过一个月后,奈奈看着体重计的表示叹了一口气。在这一个月间,体重保持着小小的上下浮动,总体平稳而毫无变化,既没有变胖也没有变瘦。通过邮购买来了室内跑步机,每天早晚使用三十分钟。就连西式点心店【拉拉兰提】的蓝莓乳酪蛋糕都强忍着不吃,为此还用牙齿咬着拧紧的手帕去忍耐。果汁用茶水代替,有电梯也不使用,强逼自己走楼梯。如果离目的地只有一个车站的距离就直接跑过去。可是尽了那么多的努力却毫无成果,加强忍耐换来的只是维持现状。
社团内部依然处于雫的支配下,体重毫无变化的奈奈并不能进行干涉。即使搁置了一段时间,回到社团也没有听到【好久不见】、【最近都没有见面啊,怎么了】的问候,听到的只是平常【下午好】、【欢迎观临】、【呀呀】之类的打招呼。大概假如奈奈离开了社团,他们甚至也没有奈奈不在了的认识吧。
从体重计上走下来,显示的数值开始消失。不想看见的数值消失时,奈奈叹了一口气。叹气的自己变得忧郁起来,边叹着气边穿上内衣,接着换上睡衣坐在窗前的藤椅上。天空中闪烁着星光,现在最闪耀的星星肯定是雫吧。但是,至少在社团中,想让自己成为最明亮的星星。
抬头望向夜空,奈奈重复回想着这一个月内自己的事情。到底是哪个方面不行呢,为何自己就瘦不下来呢。没有拒绝酒会,那是因为如果在这之上继续减少与他们来往的时间,自己将会被越来越被人所遗忘。不可推辞的活动就没有办法,那就稍微吃一点点——不,察觉到了那并非只是一点点。明明没有拜托其他人,可是奈奈喜欢的炸鸡、薯条却突然出现,而且还摆在奈奈的眼前,使得奈奈不知不觉间对这些食物伸出了手。并非只有一次,那种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
——嗯?
突然有什么一闪而过的记忆涌上心头。
那并不是酒会上的炸鸡与薯条,而是平时活动室内的食物。在奈奈面前递出新口味的ChipSbart,让奈奈不知不觉地伸手抓取。但是喜欢ChipSbart的人,社团中就只有奈奈而已。社团里有巧克力系点心的爱好者、有曲奇系的爱好者、有咸饼干爱好者、也有黑蜜花林糖的爱好者,各人的喜好各不相同,大家都会准备自己所喜欢的点心。大家都知道奈奈喜欢【无糖社】的ChipSbart系列,那是雫加入社团之前大家为了竞争奈奈而准备的零食。现在,奈奈已经失去了魅力,也就不会有特意为奈奈准备喜好食品的人。那么为何ChipSbart会出现呢?而且还是每次。
奈奈的手指贴着下巴,摆着前倾姿势。
不自然,不应出现的物体却无故出现。奈奈经常被提供喜爱的食物,在酒会上奈奈所喜爱的食物也总是出现在奈奈面前……那个时候是谁在现场?奈奈站起来,走到冰箱前将里面的高级杯装冰淇淋拿出来并打开封口。为了找回当时的记忆,有必要让脑袋补充一下糖分。
5
几天后的社团发生了一件与以往不同的事情。面对雫送自己回家的提议,奈奈终于点头答应。将对雫依依不舍的男生们丢在后头,二人往着车站方向走去。途中不论男女的视线都集中在雫的身上,惊叹、羡慕、或是内心得到治愈,而雫就像毫不在乎周围的视线一样,堂堂正正地向前走着。在意他人目光的只有奈奈,然而谁都没有看着奈奈。大家,都看着雫。
“没事吗?”
阴郁的表情被看见了吗,在身边同行的雫一脸担心地伸出了手,奈奈摇了摇头并伸掌示意没问题。
不一会就到达车站,大概用了五分钟等来了向终点方向行进的电车。来到三节编组电车的第二节车厢,乘客除了奈奈与雫以外没有其他人。互相夹着一个拳头的距离坐了下来,奈奈呼了一口气。
“亚柊小姐。”
“什么事?”
雫露出意外的表情往奈奈望去。由奈奈开始与雫搭话这种事,记忆中至今为止一次也没有。那是因为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但如今不同。奈奈继续说着。
“ChipSbart,你喜欢吗?”
“不……对零食有点不太习惯。”
雫的表情变得忧郁,即使在忧郁的时候她的面容依然那么端正。奈奈藏起沮丧的表情,微微咳嗽一下,然后继续话题。
“我听说最近在活动室的ChipSbart全部都是亚柊小姐你准备的。”
“嗯,嘛。”
“即使不喜欢也要买过来吗?”
“不,那是……”
雫摆出一副困扰似的表情并低下头,实质上代表她承认了。奈奈进一步推进话题。
“是为我买来的吗?”
“啊……是的,嗯。羽二重小姐,我听说你喜欢ChipSbart。”
“在酒会上点了炸鸡与鱿鱼圈对吧。”
“啊,确实是这样。”
“但是自己却不吃。”
“高脂肪的食品不太合我胃口。”
“那也是为了让我吃下而准备的吗?”
“嗯……”
毫无意义地将翘着二郎腿的左右脚交换、双手顶着额头的雫脸部朝下,闭上双眼。她的脸颊微微变红。似乎她也拥有被发现干了坏事时会感到羞耻的常识。
但是感到羞耻并不能成为原谅的理由。
“为什么要让我吃下这些食品呢?”
尽管知道理由仍要质问。由于雫的妨碍而使得奈奈减肥失败。瘦身没有成功,社团内部的地位也没有夺回来。
雫像难以开口似的断断续续地说着。
“因为羽二重小姐,最近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那都是因为你的错,虽然有这种想法但实在说不出口。
“食量也减少了。”
意思就是自己被观察了,并没有感到震惊。之前有几次抬头与雫对上了视线,那时候都是反射性地以微笑相对。从雫的角度看来,奈奈大概是微不足道的存在吧,又有什么必要对自己观察得这么仔细呢。
“所以就想让我吃多一点吗?”
“大概喜欢的食物你就会吃得下口,如果吃了就能恢复精神吧,我是这么想的。”
奈奈的牙齿互相摩擦,口里响起不愉快的声音。干坏事暴露了能感到羞耻,可这不是值得钦佩的态度。雫对于自己所干的事情,即使暴露了也要作出辩解。该不会认为用那么难看的推托之词就能敷衍过去吧。她始终遵从着有借口就没问题的主义,自己有不会被责备、不会被骂的理由就好,不想成为坏人,认为这么做不会有错。
奈奈偷偷地窥视雫的面孔。她低着头,带着认真的表情闭着眼。感觉她的脸颊涨得比之前更红。那并不是因为感到羞耻而面红,那是乐于令奈奈动摇而感到兴奋,绝对不会错。
电车摇摆,奈奈的屁股弹起大概一公分,马上又落下来。有种赘肉摇摆的感觉,这更令奈奈倍感悔恨和难受,奈奈微笑着的同时也在咬牙切齿。
对方承认了事实,却没有承认错误。但是这种程度的发展奈奈早已预想得到。无论怎么看,雫都不是那种会为自己做错事而道歉的类型。
雫不低头认错,那样也没关系。计划不单只有A而已,还有B。
关键是雫的动机。无论加入社团,还是贬低奈奈,都存在动机。像雫这种现实生活充实的人,特意来到社团楼肯定有什么理由吧,妨碍奈奈也同样有必要的理由。那种程度的理由,奈奈也早已察觉。
“亚柊小姐。”
“嗯?”
雫抬起头,望着奈奈。奈奈面露微笑。
“社团内部有你在意的人吗?”
没错,就是恋爱。如果社团里有雫的意中人那一切都说得通了。看到自己喜欢的人与其他男生一起奉承奈奈,雫肯定会坐立不安才对。如果把作为情敌的奈奈排除,走向与意中人交往的结局就是她的目的,那么奈奈无论尽多少力都愿意撮合他们。对让自己遭受过分经历的家伙提供协助,要说没有不满那是骗人的。即使如此,但如果能回到平稳的日子,那协助她就好。
她与社团内部的谁交往,奈奈都不在乎。他们对于奈奈来说,全部都是给予奈奈奉承所需要的人员而已,并没有让奈奈怀有个人好意的对手,应该说是完全没有兴趣。并不知道雫喜欢的是谁,雫自己本身也是相当有条件的人。明明在她周围有很多无论相貌还是前途都有很高等级的男性才对,但正所谓人各有所好,说的就是她这种家伙吧。
奈奈看着雫,雫回望奈奈,然后慌忙移开视线,面对着前方的座位。雫凝视着空无一物的空间,双手紧握着拳头放在膝盖上,脸颊红得发烫。大概是被说中心事而开始紧张起来,那样看起来应该不会有错了吧。
经过多次调整呼吸,雫开始张开嘴巴。
“与其说是在意,不如说……嘛。”
“嘛?”
“应用数学的研讨会,你还记得吗?”
奈奈的内心吓了一跳,但在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当初对上视线的时候,只认为是自己单方面认识对方而已。难道雫在那个时候就察觉到了什么。
“唉,是的。”
“那个时候,我们对上视线了吧。然后你的笑容——让我——感到——幸福——”
奈奈感到愕然,无论雫接着说什么都完全听不入耳。眼睛对视等同于挑起口角,还以为这只在野生动物或非一般人种中通用而已。那个时候因为对上了视线,所以要与我纠缠到底,她是想这么说吧。
不对,不仅仅只是对上视线而已。那时候的奈奈脑中浮现起【和这家伙发展不了友好关系】的第一印象。如果雫也有相同的感觉,面对极其看不上眼的对手,大概会认为自己【被瞪眼】、【被威吓】、【并且被嘲笑】也说不定。
雫的脸颊变得通红,其中的意味终于能够正确地理解。那是【愤怒】,由于情绪激昂而使脸部张红。
奈奈慌张地敌对起来,如果把奈奈赶出社团才是雫的目的,那么不管计划A或B都没有任何用处。把奈奈从内心的绿洲中赶出去,之后是否就此结束还得看雫的心情。无论在哪里,雫所做的都是把奈奈的居所夺走,仅仅只是想象就让人毛骨悚然。干这种事对于亚柊雫这个女人来说并不困难,她拥有这种能力,更有着毫不犹豫马上实行的无情与残酷。
“还有,就是这个。”
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有什么塞到了自己的手上。那是一张小纸片,将背面翻过来时,奈奈被吓了一跳。充满恶意的色彩,用着非常可怕、像粘糊糊的血似的字体写着【Sister of the dead】,腐烂的尸体到处走动,修道女叫喊着东逃西窜,纸片上描绘着如此地狱般的光景。不经意间纸片像要掉落似的,赶紧用左手使劲按在拿着纸片的右手上。
“那个……突然间选择僵尸片不知道你会怎么想,但这好像在即使不是僵尸片粉丝的一般客人中评价也挺不错的样子。”
“哈……啊,原来是电影票。”
广播宣告了下一个目的地的站名,那是离自家高级公寓最近的车站。奈奈控制着无力似的双膝站起来。在到家之前,实在不想待在这里。
“那个,我必须马上下车了。”
“让我送你到家为止吧。”
突然心里一凉,知道我家位置后打算干什么。不单只是大学,就连自家这种安息之地都不肯留给我吗。
“不,已经足够了。是我的话就没问题。”
连续喊着“没问题”,一边阻止雫跟上来,总算从电车中走了出来,紧接着背后传来了雫的呼喊。
“那么,这个周日的十点,在车站附近的少女像前碰面。”
——唉。
回头望去,雫在挥着手。她手上的物品与奈奈持有的物品相同,握着的是恶趣味的僵尸电影票,奈奈终于理解了雫在说什么。电车伴随着嘈杂声离去,随着噪音消失,之后只留下了意志消沉的奈奈一人。
奈奈向神明祈祷。为何仅仅只是对上视线就要受到欺负呢,这么不讲理的做法也能被原谅吗。被强逼去看这不仅怪诞而且让人感觉不舒服的电影,我将会被如何对待呢。如果你还有些少慈悲的话,请务必将我拯救吧。
6
神明没有到来,却有不是神明的家伙伸出了援手。
“综上所述,你将作为魔法少女参加相应的活动pon。”
奈奈看着手掌,然后看着半回转翻过来的手背。肌肤的质感犹如陶器般光滑,手指并非又短又圆,而是像雫一样既修长又柔软。
站起来,走几步。仅仅只是这些动作就能明白这幅身体的轻盈、机敏。身体能按照自己所想那样随意行动,不论是模特儿的步伐还是翻筋斗都能轻易办到。
站立在镜子面前,发出了“啊”的感叹。所映照出来的不是穿着睡衣、吃完零食、喝完啤酒的羽二重奈奈。而是将游戏虚拟形象【修女娜娜】实体化的美丽修道女。
用手指从头发上梳下来,丝线般顺滑的头发随着手指落下而叉开。不论重复多少次,漂亮的卷发都不会被破坏,依然保持着原本的形状。
大胆露出的大腿,显摆似的胸口,非常有肉感。那绝不是因为肥胖的关系,这是匀称体形。十分美妙,这正是奈奈想要的。
“喂喂,你有在听吗pon?”
“当然……我有在听哟,法布。”
连声音也不同,变得清脆悦耳。
用手拿起放在化妆台上的化妆水瓶子,经过左右摆动确认里面什么都没有。修女娜娜将瓶子放到右手握着,轻微地注入力量,较厚的玻璃制瓶子立刻粉碎四散,弄脏了化妆台的表面。慢慢张开手掌,美丽光滑的肌肤上没有一点伤痕。
自己的居所由自己守护、由自己争取,魔法少女就是奈奈的手段。即使雫使用卑劣的手段,只要有魔法少女——修女娜娜的力量就能进行反击。
7
期盼已久的周日终于到来。决定了就在今天将与亚柊雫这个仇敌的因缘打上终止符。将前一天准备好的早餐和作为餐后甜点的、圆溜溜软乎乎的奶油布丁吃下,给自己鼓足干劲。有气势不代表有勇无谋,不让自己感到压力,自然地活动就好。变身为魔法少女【修女娜娜】,在灿烂夺目的服装上披上大衣,然后走出外面。
离作为碰面地点的少女像前有两个车站的距离,一小时前出发的话就应该能不紧不慢地准时到达吧。修女娜娜渴望着步行这种行为,从高级公寓走出外面开始,仅仅踏出一步就已经感受到周围的视线。与朋友一起骑着自行车的小学生停了下来,握着牵引绳、正在遛狗的中年跑步者被爱犬拖拽着。这不得不想起前几天与雫并肩而行时发生的事情。而今天,娜娜才是主角。享受着周围视线的同时满怀期待地度过到车站为止的这段路程,不知不觉就到达了少女像前。而雫早已在那里等待,她单手打开包着皮革书皮的文库本,安静地阅读着。这种举止美如画,而今天的我也一样。
修女娜娜已经想好了。先跟她说自己是奈奈的朋友,然后说明奈奈因有急事不能到来,并为此道歉。然后进行威慑。将魔法少女那人类不可能拥有的异次元的美向其展示,告诉她【这个世界的上层中还有更上层的存在哟,亚柊雫】。
是魔法少女的话就能赢,是魔法少女的话就能做到。已经不想再有不甘心的回忆,已经不会再有什么能被夺走。修女娜娜从容地慢慢举起右手。
“早上好。”
雫抬起头,惯例地露出爽朗的笑容,然后马上郁闷起来。
“你是哪位?”
“我是羽二重奈奈的朋友。”
奈奈有急事不能来,代她表示抱歉,就按着以上予定的内容传达给雫。修女娜娜挺起胸膛,光明正大地道歉,并低下头。自己与对方相比毫不逊色,不如说是更加优秀,至今为止附在身上的劣等感已经荡然无存,感觉真好。娜娜将这些自身的优越集中在雫的面前展示。
雫在与修女娜娜对话的时候表情变得更加忧郁,对话结束的时候几乎变成敌对的表情面向娜娜。不是平常的雫,就连修女娜娜的心跳也开始加速。但娜娜没有任何败北的要素,娜娜自信地挺起胸膛回望着对方。
雫突然将手伸进大衣上的口袋里,提上围巾将鼻子到脖子的部位遮掩。与平常不一样,与其说草率,不如说是举止粗鲁,修女娜娜明明没有受到责备却不由得吓了一跳。
“那么,我们走吧。”
仅仅留下这句话就背对着娜娜向前走去,修女娜娜慌忙从后头跟上。走吧,确实是这么说了,但是要去哪里呢。
“那、那个。”
“电影,你是代替羽二重小姐陪我去看的对吧?”
才没有这么说。虽然没有这么说,但对方还是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态度快步走着。有两条修长的腿使得移动速度也特别的快,修女娜娜快步跟上的同时也在思考着,难道雫被修女娜娜美丽的外表吓到了吗。
不对,应该不是在害怕,那是焦躁才对。当她面对的不是羽二重奈奈的对手时,感到有点困惑,丝毫没有隐藏那攻击性的态度,毫无疑问是受到了影响。胜负就在这里见分晓。
来到电影院,投入半截票,然后坐到观众席上。修女娜娜在观众席上完全冷静不起来。本来就对僵尸电影没有兴趣,血液飞溅、内脏飞出来的残酷电影究竟有什么好看的。
放映中,不出所料尽是血肉模糊的场景,吓得观众面色苍白。娜娜往着雫的方向偷偷望去,她的视线没有移开画面,而是板着脸孔观看。这么没趣的话不来看不就好了,说起来最初就不应该发出邀请才对。连剧情都不能好好把握,在【好恐怖】、【不太明白】、【有什么值得高兴的】这些消极想法的包围中,电影迎来了结局。死亡金属风格的片尾曲发出让人想塞住耳朵的轰隆声,这部电影从头到尾简直没有一点值得称赞。如果这是雫的精神攻击,那么她是成功了。
让娜娜难以置信的是,放映结束后的客人们都像感到满足似的与身边的朋友、家人、恋人互相讨论着,“这部电影真有趣”、“来这里太好了”。明明这边也是两人一起来看电影,可是什么都不说就快步离开现场的就只有娜娜与雫而已。
雫走出电影室,径直地走到自动售卖机跟前。
“乌龙茶就可以了吗?”
“好,好的。”
买了两罐乌龙茶,一罐留给自己,一罐扔到修女娜娜手上。之后在休息厅的角落——自动售卖机旁边放着的塑料椅子上坐下。
“请坐。”
在雫的催促下,修女娜娜没办法只好在相对隔着一张桌子的椅子上坐下。并没有打开罐装饮料,就保持这个样子用右手拿着。冰冷的感觉从手传递到头上。
“那么……”
“是。”
“你和羽二重小姐是什么样的关系?”
修女娜娜露出忧郁的表情,那是由于受到僵尸电影的精神打击的关系,但还是强撑着挺直背部。
“朋友,我之前已经说过了。”
“朋友?真的?我简直不敢相信。”
“为什么呢?”
“用语言来表述有点困难,但是我能明白。不是家人、不是朋友,但有什么很深的联系,非常浓烈。你身上传递过来的就是这种感觉。”
雫的直觉非常敏锐,娜娜的内心被其气势所镇压,但即使如此也不能马上承认。魔法少女的本体被知道的话就会被剥夺资格,想起了关于以上的说明。如今对于羽二重奈奈来说,魔法少女是全部的希望、救命的丝线。绝不能自己将其断送。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装傻吗。”
“才没有装傻。”
随着咚的一声,雫将一个小盒子放在桌子上。
“这原本是当羽二重奈奈到来时打算送给她的物品。”
修女娜娜一瞬间停止呼吸。盒子打开后所展示出来的是一枚有着可爱设计的戒指。
“将这个……送给羽二重小姐……为什么?”
“我打算向她提出正式交往的请求。”
随着“哈?”的一声,右手的乌龙茶突然破裂。忍受不住修女娜娜的握力,罐子在手掌的内侧被握扁,里面的液体迸发出来。
“好厉害的握力。是在威胁我吗?”
“唉、等、等一下。我没有威胁的意思。”
“不管你是什么人我都没有认输的打算。”
“唉,唉~”
“我想说的只有这些,给我记住了。”
雫像把椅子踢开似的站起来,修女娜娜也跟着站起,往着她离去的背影伸出手,可是却没能传达到,但总算还是喊出了声音。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我想守护她的笑容。”
面对头也不回的雫,修女娜娜越喊越激动。
“双方都是女性啊!”
雫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那副表情惊人的冷静。
“在爱面前那只是些琐碎的问题。”
像在倾诉、像在说明、也像在自言自语。雫再次转身,在人海中随着脚步声离去,修女娜娜瘫倒在椅子上。
【真亏这家伙能说出这么羞耻的话】、【这家伙究竟在说什么】、【没有喜欢上这种家伙的理由】,无数的话语在脑中浮现,哪个都不能成为自己真正的感情,然后又像泡沫一样马上消失。想从椅子上站起来都办不到。被说了什么,怎么样了,一切都不明白。头脑一片混乱,反复地将刚才的话语进行回想。最后,只留下了修女娜娜“啊~”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