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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零崎人识的人间关系之与零崎双识的关系 第三章「有时,『放弃』这个决定是重要的,即使对手尚未倒下。」

◆ ◆

在不久后的将来,零崎人识会受到罪口商会的照顾──正确来说,受到照顾的是他『妹妹』──总之,那个时候的他才瞭解武器职人被称为武器职人的真正原因。

以这角度来看,这也算是相当奇妙的缘分──因为那时的交涉对象,罪口积雪,正是背叛同盟中的一人,罪口摘菜的亲哥哥。当然,现在的人识不可能料想未来的发展──他更想不到,将来的自己竟会多出一个『妹妹』,还必须为此向『咒之名』中的一名交涉──罪口摘菜,目前只不过是众多敌对者中的一人罢了。

话虽这么说。

罪口商会在『咒之名』六名中,确实较为与众不同──而人识将来既会与他们有所关联,某程度上也能确定他们算是异类。

不论时宫、奇野、拭森、死吹还是咎凪──都与罪口不同。刚好就和『杀之名』七名之中的零崎一贼、以及与罪口商会极为对立的暗口那群人一样──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是这样。

既为异类──同样格格不入。

负负得正──但在这种情况,异类碰上异类却不见得会变正常。

对他们和她们来说──

就只是诅咒和被诅咒的关系。

◆ ◆

「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零崎人识──笑了。

并不是因为有趣才笑的,只是为了鼓舞气势委靡的自己而刻意这么做。

在笑不出来的情况下。

撑起笑脸。

「呀啊哈哈!」

罪口摘菜──对此做出了呼应。

笑得十分猖狂。

人识无法想像她为何而笑──不过包括自己,会在战斗中大笑的家伙其实也不少。

(不──好像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这家伙──不会战斗。)

武器职人。

她只是想试用新开发的武器而已──拿人识当实验对象。

铿!

铿、铿、铿、铿、铿──

像是钝器相互敲击般单纯的频率,在被夜幕包围的公园中大声回响着。

人识的自制『自杀志愿』。

和摘菜的七刃碎纸剪──摘菜好像将它取名为『七七七』。人识认为她实在没有取名的天份──互相撞击的声音。

这不是舞刀之人所演奏出来的声音,但两人也绝非生手。

就因为是刀的侧面相击──才会发出有如铁块的音色。

(没错──不是外行人。)

(武器职人不只是名称,使用武器的资历肯定不短──与『杀之名』的战士比较也毫不逊色。)

不过。

也仅止于此。

她绝对无法超越我们的领域。

武器专家──仍不是战斗专家。

当然,跟奇野既知那拙劣的链术不能相提并论──即使如此,在既知下毒的后遗症残存的现在,人识依旧能轻松应付。

(唉,以剪刀当武器,动作当然会受到限制──)

目前的情况,两个人都差不多。

若谈论起武器的危险程度,『七七七』应该在人识的自制『自杀志愿』之上。

七片刀刃。

也就代表着一次攻击,会带来七倍的伤害。

如果是双识本人的『自杀志愿』也就算了──人识只花了三十分钟制作的复制品根本不是它的对手。改造后方便操作的设计,却也因此减低了最终的破坏力。

即使如此,幸好人识的技术及机灵程度,能一时骗过专家的眼睛。摘菜似乎还没有发现,人识挥动的那把剪刀其实是赝品。

(话说回来,你这家伙好像只用自己喜欢的方法看待现实的样子──就是觉得自己制造的碎纸剪比哥哥的『自杀志愿』还要厉害,那个暴露狂才会出现在这里。)

(自顾自的想法──看不清事实。)

这对人识来说,是相当有利的情报。

零崎轧识认为『咒之名』六名是一群价值观截然不同的人──看来他说得没错,但想要相互理解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自己的信念。

自负的态度。

因目标而产生情感。

既热情又同样坚持。

只是规则不同罢了。

(就如同棒球与板球的差异──在外行人眼中,一定分不出来有什么不同。)

看似在同一个战场上──战斗。

「啊哈──啊哈哈!真是杰作!」

都已有了此程度上的见解──但人识仍旧无法打从心底的放声大笑。

自己只是勉强挤出笑容罢了。

自己只是故做坚强罢了。

可恶!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种────令人焦躁不安──不自然的感觉──

「看你的表情,好像很不自在的样子──自杀志愿!」

呀啊哈哈地笑着──摘菜说。

狂妄地说。

「听说你经验丰富不是吗?怎么了?难不成是第一次与罪口商会交手吗?」

「……哈!」

(也是啦──如果是哥哥,一定曾经和『咒之名』的人对战──说什么不愿想起,愚神礼赞大哥也同样有过经验──)

若真是如此,人识目前的所作所为根本是白忙一场。

用不着他挺身而出,双识自己就具有足够的实力能对付背叛联盟。

至少,面对眼前的这位暴露狂,说不定还是那变态哥哥所期望的呢!

(不过,这样不知羞耻的女人,好像不是哥哥喜欢的类型……不,只要是女人,他都非常欢迎。)

事实上,不论应付怎样的敌人──就算是匂宫出梦等级的高手──人识也无法想像哥哥会陷入苦战。

终结想像。

(如果我现在马上道歉,跟他坦白自己其实不是自杀志愿,她会原谅我吗──下跪谢罪会有用吗──我想应该是不可能。)

为了不要后悔。

既然都已经深深牵扯进去了──想要回头,也必须先解决眼前的罪口摘菜。

(不过──还是太奇怪了。)

(从刚才──一开始还没有这种感觉。)

(一旁看来,应该有牢牢咬住才是──但事实却不然。)

(丝毫没有在战斗。)

罪口摘菜的攻击不具威胁性。

一点感觉也没有。

这就算了──人识的直觉却认为,这样下去一定赢不了。

不,与其说是直觉。

还不如说是本能。

杀人鬼的本能──

「如果是这样!」

罪口摘菜仰着头──发出大叫。

既亢奋又夸张。

「就让我告诉你吧!自杀志愿──你从刚才就一直感受到的违和感,它的真面目!」

「啊哈哈!那还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奇野既知那家伙也是,你们背叛同盟的人还挺亲切的嘛!有不懂的地方,都会特别说明给我听!」

「别废话了先听我说!人家会想炫耀嘛──若不说明,就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厉害之处啊!用不着担心,自杀志愿,你能听我炫耀,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铿的一声。

一记强及削过刀锋──摘菜说道。

「你之所以会感到焦虑──那焦虑的原因,主要是因为你所信赖的『自杀志愿』──并不能对我造成任何伤害。」

「……啊?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人识试着提出了如此的反论。

原来如此啊!他心里其实是这么想的──透露出如此珍贵的讯息,甚至还想要好好地向她道谢呢!

(先不管值得信赖的武器这点──虽然对它有些陌生。)

(我的攻击──是行不通的。)

不。

行不通这句话还不足以形容。

就只是──一点用也没有。

罪口摘菜的七刃刀无法伤害人识的身体,是理所当然的──那点程度的防御能力,对人识来说再简单不过了。

不过,人识的攻击无法击中摘菜的身体,就相当奇怪。

摘菜本身──并没有采取任何防御动作。

看不到她的守备姿势。

这也就算了。

(……啊啊?)

(说着说着才发现──这是?)

自制的『自杀志愿』和试用的『七七七』碎纸剪,在机能上很明显是对方大胜。

以射程距离看来,『七七七』至少是我的一倍──那把超越大剪刀的大剪刀。长度问题,对人识采取进攻的策略也算合理。

虽然合理──但也太天真的吧?

(程度没有这么低才是──刀触碰不到,即表示我根本无法接近那家伙不是吗──)

又不是主动穿拘束衣限制自己的出梦,因为那种理由而刻意表现柔弱的战士,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喀!」

人识也不是个笨蛋。

与奇野既知的对战已让他得到惨痛的教训──装出一副技术很差的样子,毫无意义的兜圈子。

当然,他们也不会急着分出胜负──而是到关键时刻,瞬间的解决。

怀抱着如此打算。

但是。

(连擦伤──都没有吗?)

「我是武器职人──罪口摘菜!」

第二度报上自己的名讳,语调更为高亢──她在对人识宣告。

「我可是受到武器宠爱的人!因此,只要是武器所发动的攻击──对我来说都没有效果喔。」

◆ ◆

「我们的疯狂──主要是将武器的地位看得比人还要重的部分吧!摘菜。」

罪口商会第四地区统筹辅佐──之后更爬上统筹大位的那个男人,摘菜的亲哥哥,罪口积雪曾这样对她说过。

应该是在一场酒席中。

「我既是如此,你也不例外。比起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深受武器吸引。在我们的定义之中──不是人恋上武器,而是武器恋上了人──人如果不堪用了,随时可以找到替代,但武器一但毁损,就再也回不来了。」

积雪说道。

乍听之下好像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只是在复习着那些普通而浅显的事实。

「武器是美好的。兵器是华丽的。凶器是惹人怜爱的──这就是我们罪口商会的理念,独一无二的动机。」

人类的进化是从双脚站立步行开始。

而将双手从地面上解放,拿起工具的同时──人与猿的差异随即产生。

当时拿起的工具──

不就是武器吗?

「因此人类的历史,就是武器的历史。打造出武器的我们──无需征战杀戮,就已经站在生态系的顶点,占领最高峰。」

应该先拒绝的。

摘菜能不像哥哥那样,如此醉心于自己的职业──积雪对她来说是优秀且值得尊敬的哥哥,但在武器制造上,她认为必须抛弃那些老旧的思想,获得更多自由才是。

自由──自由竞争。

不过,摘菜仍然是罪口商会中的一员──如同哥哥所说的,武器的地位也确实在人之上。

好比说这次的行动。接过背叛同盟所赋予的任务,身负杀害零崎双识•自杀志愿的委托,却将个人的目的,试验新开发的碎纸剪『七七七』看得更为重要。

最初人识所说的话,绝不是只是口头上的谦虚。

若不是同为剪刀使者『自杀志愿』,摘菜一定会将零崎双识的杀害指令交给其他五人。

无论好或不好,她都只对武器有兴趣。

隶属于背叛同盟,也没有任何改变。

无论好或不好。

这次──却是带来了不好的作用。

「痛……」

像这样。

忍不住叫出声音来。

这只不过是种假设──如果摘菜能少花点心思在『自杀志愿』上头,而对它的主人零崎双识,以及零崎一贼多点兴趣,或许她就能注意到与零崎双识并列零崎三天王中的一人,零崎一贼中最大的异类,那『少女趣味』零崎曲识的存在了。

如果能就此追往零崎曲识的所在地。

他虽然是杀人鬼,但拥有的技能却偏向『咒之名』的手法,也是一贼中唯一拥有能和『咒之名』相抗衡的技术的人──或许也能知道他正被危险信号困在深山中的旧洋馆里。

关于其他五名就先不说,零崎曲识为什么独与武器职人集团,罪口商会对抗呢──

零崎曲识他音使者的身分,是一切的起因。

他以声音做为武器、做为兵器同样做为凶器──那是事实没错,但他所使用的媒介几乎都是乐器。

巴松管、单簧管、喇叭、平台钢琴、响板、小提琴、铃鼓、木琴、口风琴、手风琴甚至是直笛。

那些乐器的本质既不是武器也不是兵器更不是凶器。

当武器攻击失效,那是很大的特征,也是很大的诅咒──最早的信仰也是基于特异体质而发展的也说不定──对于『杀之名』来说是一种威胁,但反过来说,对于零崎曲识那样,将非武器的物体当做武器来使用的人来说,那根本不足畏惧。

罪口摘菜和零崎人识。

关于这两人对决,若谈论起改变情势的分水岭,那一定在确定她是否认识音使者,零崎曲识的时候。

「什么……?唉?」

自己的额头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打到,摘菜的动作瞬间静止。

『那东西』随着重力,接着坠落地面,进入摘菜的视野中──不过,她的脑却拒绝接受那出乎预料之外的东西。

大脑不相信视觉。

但这如果是透过狙击枪的瞄准窗所看出去的画面,摘菜一定已经会意过来了──

「那可是『手机』喔!」

最后,在摘菜做出反应和理解前。

投掷手机的主谋零崎人识他──亲切地为她解说,像是在感谢她特地为他介绍『咒之名』排行第二,罪口商会的特质一样。

「这不是什么战队英雄的配件喔──『手机』怎么想都不算是武器吧,啊啊啊啊啊?」

「…………!」

人识的话语带有挑衅意味。

罪口摘菜的精神,瞬间沸腾了起来。

倘若人识将手中自制的『自杀志愿』以外的刀──藏在身上各处的刀器,包含贴在指尖的钻石刀──朝着摘菜丢去,应该连碰也碰不到她吧?

如同瞄准亚历山大大帝的箭──全都往别的方向飞去。

即使开机关枪扫射,子弹一定也会避开她的身体──出其不意扔出暗器,肯定也没有用。

原来是这种诅咒啊!

附在她的肉体上。

当然目前的人识,对那像是『魔法使者』──『超能力者』摘菜的言行,还不是完全地信任,但这时他决定采纳『愚神礼赞』,零崎轧识的意见。

轧识说:

『咒之名』六名──价值观不同。

那么──就顺应那价值观试试看吧!

用他们的方式──直至取她性命。

人识走到这终于有了结论,对付背叛同盟,现在才算一个新的开始。

「……唔……喀,喀哈──喀,呜呜──呼呀,呼──」

嗯。

摘菜不可能理解人识那层面的思维。

不是战斗集团,属于非战斗集团的她──以个人特质来说,尚未成熟。

就算在自己的地盘──只要站在同一个战场上,她便不是『杀之名』的对手。

「这是什么啊,不要开玩笑了!手、手手手,手机?!这倒地是怎么一回事!你就打算这么做吗?可以认真一点吗?居然是像这样,像这样的东西!」

她用凉鞋狠狠踩碎了地上的手机。

然后任凭暴走的情绪支配,大动作地挥起碎纸剪『七七七』,罪口摘叶朝着人识袭来──完全不知道自己已中了人识设下的圈套。

在她想要试用『七七七』,而将杀死目标的任务搁在一旁的那个时候──

「我要──杀了你!」

「杀了我?喂喂,那不可能吧?你虽然是武器的专家,但说到杀人,我们才是职业的!」

──甚至不知道自己早已离开了敌人的战场。

在七刃刀的七片刀刃,触碰人识脖子的瞬间──表面的皮肤开始碎裂的瞬间。

罪口摘菜,不能动了。

『七七七』就架在人识的脖子上──却一动也不动的,静止。

肉体无法动弹,只剩精神状况相当激动且动摇──不过,沸腾的脑袋,是无法指引出正确答案的。该不会是奇野既知的诡计,他身上的毒,竟未能命中目标,反转移到自己昔日伙伴身上──

能回答这个问题的,依旧只有人识。

这才是奇野既知最后的道别,喉咙随时就要被切断了──以形式上来看,陷入危机的其实是零崎人识。

「……这本来不是我的技术,手法也尚未纯熟,并不值得拿出来说嘴──但这招可叫做曲弦线喔!」

双手。

十根指头微微的颤抖──人识这么说道。

顺道一提,在他知道武器攻击对罪口摘菜无效的时候,就已经把自制的『自杀志愿』给扔到地上了──瞬间做出决定。

不会有贩卖内脏的感觉。

但已做好了舍弃内脏的觉悟。

「用病蜘蛛来解释,会比较容易瞭解吗?」

「病……蜘蛛?」

「针线盒里的缝线──也不算武器吧?在缝这套西装的时候用了不少,还担心量不够呢……刚刚好,还剩下足以拘束你的长度。本来是怕缝线松脱才带在身边的。」

「你说是……缝线?」

那个解答──使摘菜沸腾的大脑逐渐冷却。

在目前的温度下所作出的理解──一切已经结束了。

「怎、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怎、怎么会是缝线──」

「可别小看它!曲弦线是拘束术。无论你如何挣扎,都不可能逃脱的。」

人识说。

「我从来就没想过要用手机做为杀你的手段。那只是为了让你生气罢了──什么新型武器实验,那些我才不管,一心想着要缩短和你的距离。要我接近你有些困难──所以,只好让你主动靠近我啰!」

「距──距离。」

「没错,距离。射程距离。我的曲弦线的射程距离连五十公分都不到。我所知道的曲弦线可是有捆绑一座山的实力,但我实在没有那么厉害。严格说起来,我也只是在模仿那家伙而已──不过啊,罪口摘菜,我和她的曲弦线除了射程距离之外,还有一样最大的不同。」

人识他。

终于能够打从心底的──

「啊哈哈。真是杰作!」

他笑了出来。

因为笑得出来,所以他笑了。

这当中的分别,罪口摘菜是不会知道的。

而她──却再也无法猖狂地笑了。

「──我的曲弦线,可是杀人取向啊!」

全身流窜着从未感受过的痛楚。

好像成了一块火腿。

最后──成了一具尸体。

◆ ◆

某人相当惊讶。

「摘菜竟然输了?」

另一个人也相当惊讶。

「你是说摘菜被杀了吗?」

没有人能够否认,甚至──

「是的。」

有人简短的证实。

「零崎双识──看来我们小看了自杀志愿。没想到既知和摘菜竟会接连的──这是我们背叛同盟成立以来最大的丑闻。」

「好像能够听到那位军师嘲讽的笑声。」

「被嘲笑的其实是我们。」

「这么说来,先死的两个人还挺令人羡慕的。」

「已经不容许再一次的失败──这攸关背叛同盟与『咒之名』全体的名声。」

「那么该怎么办?」

「那么该怎么办?」

「那么该怎么办?」

「那么也只能由我出马了──本想要低调一点,不愿把事情闹大,但看来也没有别的办法──」

有人下定了决心。

然后说。

「──就由我拭森贯通,带领千条虫,毫不留情地将零崎双识消灭。不需战斗就消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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