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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零崎人识的人间关系之与戏言玩家的关系 第五章「(略)」

「你觉得所谓的最强,到底有多强?」

「我想,应该会比预期中的还要来得更强吧。完全超越了数值,指针也无用武之地。」

「到这种程度啊!」

「嗯。不过超越了一定强度之后,就会呈现持平的状态,和温度到没有上限的道理是一样的。不论是一百度,还是一亿度,水蒸气一样都会蒸发。」

「原来如此。但低温的部分,确实有下限对吧?」

「没错,绝对零度。」

「最强没有限度,不过,最弱是有底线的。」

「强者没有绝对,不过,弱者是绝对的。」

◆ ◆

哀川润是一个普通人。

若是这么说,一定会遭到四方舆论的攻击,抱怨谩骂的声音同样不会停歇,至少她身边与她熟识的人,一定会觉得那是个天大的误会,令人恐惧的暴言。会表示赞同的,大概只有超级小偷石丸小呗而已。

不过,按照顺序来分类最好的朋友的话,理论上,只要能找到归属且能够解释,就必须要认同其存在──意见有很多种,但这也是那些意见之中的一项。

既不是暴力世界的住民。

也不是财力世界的人。

更不属于权利的世界。

却与一切相关的哀川润──

那最强的存在,除了能与这三个世界分别抗衡,更凌驾于『普通的世界』的住民之上,这都是因为有一定的确信,才敢这么说。

反对意见应该也不少。

而哀川润自己又是怎么想的,那恐怕不是轻易就能知道答案的。

身为她身边的人,佐佐沙咲并不是接受了这个说法,但如果要她发表意见:

「润小姐其实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人──在另一方面,同样对人世有所眷恋。飞得越高,土却扎的越深的感觉。讲难听一点,就是个平凡人,说好听一点,就是富有人情味──最终的结论,她并不是因为压倒性的腕力,或是深不可测的智慧,而坐稳人类最强的位置──如果想要远离人群,就必须要先放弃人类的身分吧?换句话说,润小姐,她完全没有放弃人类的身分。」

她一定会像这样谈论哀川润。

看起来好像有点困扰──但却拥有一定的自信。

她一定会这么说吧?

这种说法或许会让以超越人类的人类为目标而创造她的西东天感到不快,但身为人类罪恶的他,感到不快是很正常的。这同样也能解释为无言的肯定吧?

「虽然是普通人。」

沙咲如果像这样继续说下去。

「像她这样反而是最棘手──能够消灭鬼魂或是怪物的,最后仍旧是人类啊!与其说是消灭,用破坏来形容会不会比较正确?在推理小说之中,与犯人对立的抵抗势力为名侦探──但对真实世界的犯人来说,比起名侦探或是警察,普通人的目击者才是最可怕的。无论是何其缜密而完美的杀人计划,或是多么庞大且大胆的杀人圈套,只要路人稍微回头一看──忘了东西没拿,又或者一通偶然的电话,都能轻易地让这一切化为乌有。」

台面下的规则。

不能明说地默契。

无视这一切的存在──那就是普通人。

「所以,从这个角度看来,润小姐并不是名侦探──最接近人类,却又不是人类,因此才会是最强的人类吧──」

与创造者的思维背道而驰,虽然没能超越人类──

不过却是人类的完成形态。

未完成的完成形。

那就是人类最强的承包人──哀川润。

至少,在这次京都连续拦路杀人事件之中,从她在解决事件时所占的角色,一定也会有同样的感受。

◆ ◆

京都市城崎──在住宅建设规划完全不具效力,拥有治外法权的高级住宅区中仍旧大放异彩的三十二层超高层高级公寓。

那最顶楼的一户。

哀川润同时启动了五台电脑,好像一次将五个放映中的画面全都塞进自己的视野里,她坐在位置稍远的沙发上,使用无线一体滑鼠键盘,浏览着网路。

这当然不是普通的网路浏览──她的意识沉浅于从未触及过的深度,比平常都来得深。

或个容易瞭解的说法,那是只要稍有不慎,整个人可能都会被电脑给取代般,深层的领域。

不需要解释,这都是为了京都连续拦路杀人事件的调查。

必要的情报和那些看似没有关联的资讯,不刻意做出区分,贪心的把它们全都搜集起来──以警方的搜查程序来说,这算是打听情报的阶段,但她目前算是个人独立作业,规模大却十分粗糙。

从这里不难看出哀川润的个性──但即使是她,也不可能只靠自己的力量完成调查工作。

潜入深深的海底,必须要能承受深度所带来的压力才行──

「还真是拼命啊,小润!」

像这样。

那位碧发碧眼的少女一面说──一面揉着睡眼,走进室内。

玖渚友。

最上层的拥有者,也是这栋公寓的所有人,而哀川润目前所使用的五台电脑,也是归她所有。

关于这位碧发碧眼少女的说明,各式各样的片段、事例以及她惊人地来历,都和这次的故事和眼前的事件一点关系也没有,所以,暂且不提。

只要知道她是超越一般常识的技术者,制造电脑硬体的天才就足够了。

最多,再加上一样。

她是就读鹿鸣馆大学一年级的戏言玩家最好的朋友──

「拼命?才没有呢!不过啊,没有成果耶!对于慷慨出借五台电脑的你有些不好意思──但我完全无法理解这个事件。」

哀川润一面说着,终于停止了敲打键盘的「粗暴」动作。或许,玖渚友刚好在她正想要放弃的时候出现也说不定,因而成为了契机──她就这样在沙发上躺下了。

「犯人是拦路杀人魔还是什么的,我不知道,但总觉得他的目的又被另一个目的给掩盖,行动原理有些矛盾,互相抵触……却也不像是单纯随机犯案啊!」

「对啊,人家也是这么觉得。」

她一边说着,在房里左顾右盼的,接着找到了冷气的遥控器。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哀川润在这样的密闭空间之中,并启动了多台高性能且体积庞大电脑,却没有调整房间的空调──热气聚集在室内,在电脑短路以前,人会先被热昏的。不知道是不是字面上的意思,过于热中,还是她本来就不在意这种事情。

不论如何,玖渚友对此毫无怨言,只是默默的操控着冷气。看来,她也不是个正常人。

哔!

温度设定在二十度。

玖渚妹妹似乎对地球环境的保护没兴趣的样子。

这是事实没错,但她的目光──全都被这凶残的事件给吸引了。

越残暴越好。

因此,对于京都连续拦路杀人事件的喜好和兴趣,还是有一定的分寸。

「人家也稍微做了调查,但果然不是我的专业。如果是伊君的话,一定马上能解决,还可以直接阻止犯人的恶行,不过,这样好像就没有乐趣了?」

「乐趣啊!」

哀川润躺在沙发上回应。

「乐趣是重要的。」

「嗯,这是我的嗜好啊,嗜好的等级再高一点就是兴趣。小润,你又是为了什么呢?因为那个警察的委托吗?」

「委托吗?嗯,其实也无所谓,没差啦!我也不太清楚。」

好像打算翻身似的,哀川润在沙发上滚来滚去。

看起来十分懒散。

而实际上,完全就是懒散没错──在她所认定的朋友面前,无论是八年前还八年后,她都是这个样子。

从不装模作样,也不会过分客气。

「该怎么说呢……」

哀川润相当自在地说。

「他就好像在──做自己喜欢的事」

「唔咿?」

玖渚友不解地歪着头。

「做自己喜欢的事?唔,嗯,这么说也没错啦!但他是刻意要在如此情况下表明这件事吗?」

「当然要重申啊!也就是说,做自己喜欢的事,在这种情况──并不是为所欲为的意思。」

做自己喜欢的事。

和为所欲为。

虽然有些类似──不过,在行动原理上却很大的差异。

「总之,看起来像是毫无理由的杀人,实际上却有明确的意图──但或许对他本人来说,并不是如此。」

与本能无关。

是经过思考的行动。

哀川润做出了判断。

「非本能的行为──这是人类的事件啊!」

「人类。」

「所谓的理性或是理论,都要以人性为前提才行。无论确不确定,总之,绝对有具体的意图,只不过,我还不知道那意图是什么──玖渚妹妹也是这么想的吧?」「人家想知道的不是动机,而是那份疯狂。说实话,他的意图或是意志,我完全不在乎──要说在意的,应该是意识吧?如此一来,我就能将它换成机械语言。」

「哈,还真懂得活用耶!我最喜欢你了!」

哀川润站起身。

然后就这样走向电脑,将主机给踢飞。

「你在做什么?!」

「没有啊,想说把它踢飞之后,会不会就有答案了。」

「嗯?画面变黑了。」

「你到底用了多大的力啊!在鸦濡羽岛事件后,我特别加强了构造上的强度,如此坚固的电脑,只受到一击就变成黑幕!哇──坏掉了啦!制作时间一个月,崩坏只在一瞬间。」

「玖渚妹妹,不要那么悲观嘛!才坏了一台啊,还有四台是好的耶!」

「是你过度乐观啦!」

红色和蓝色。

快乐的两个人。

◆ ◆

一个小时后,两个人坐在餐桌上。

整天都窗帘紧闭,整天都开着日光灯。对于想睡就睡,想起床再起床的玖渚友来说,其实也说不清楚这究竟是早餐还是午餐──她的人生排名,营养摄取排在很低的位置,会像这样好好得吃饭,实在相当稀奇。

顶多是在有人拜访的时候。

她是个一不注意,就有饿死的可能且相当危险的生命体。

「啊,可恶──没有力气,什么都想不起来!」

顺带一提,因为把坚固的电脑给踢坏了,哀川润现在正被处以歌德萝莉之刑。

据喜爱角色扮演的玖渚友的说法(先不管歌德萝莉的部分。)她如果没有穿红色,就只能发挥原来三分之一的力道。

画面看起来十分好笑,但对哀川润来说,根本就是一种极刑。餐桌上的料理全出自她的手,但菜色也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

哀川润穿上萝莉装的模样(话说,这套歌德萝莉装是玖渚友的尺寸,因此穿在她的身上长度完全不合,这副光景更是罕见。),令玖渚友看得津津有味,她连拿筷子的方式都不管,开心不已的看着她。

「不要管不就好了?」

玖渚友笑眯眯地说。

「拦路杀人魔,玩够了就会住手啦!」

「不要说得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本来就与人家无关啊!就是因为无关我才会有兴趣的。」

「说得也是。」

「人家怎样都无所谓。」

「这也没错,但是──」

哀川润似乎向一身的装扮妥协了,放弃挣扎,开始将食物往嘴里送,一个人自言自语着。

「──问题在于他的目的啊。」

「小润每次都对于动机相当坚持呢!」

「嗯。」

她点头。

「玖渚妹妹,这次的情况,不是动机而是目的──如果没能弄清楚这个部分,也无法确定他是否会有玩够了的那一天。」

哀川润说。

「大部分的连环杀手。」

不论动机还是目的,绝对当不是能让玖渚友感到好奇的对象,不过,做为整桌佳肴的回礼,以及歌德萝莉装扮的补偿,她决定配合哀川润继续说下去。

「都会说自己是因为想要杀人所以杀人。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想要杀人所以杀人。」

「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最后还是按照了自己的喜好啊!而且你刚刚不是有说过吗?好像是因为使命感,犯人才被当成过路杀人魔。你是这个意思对吧?」

「嗯,差不多。解释大部分都正确──不过啊,玖渚妹妹,说明白一点。」

哀川润停顿了一拍的时间。

「杀人也没有意义啊!」

她说。

「他却杀了十二个人。杀那么多人要干么?也有人说是为了抢劫钱包,但如果真是如此,报酬率实在也太低了吧?」

「所以就是为了想要杀人而杀人啊!不是吗?」

「玖渚妹妹能够认同那句话吗?」

「可以啊!那种人很多喔!人家搜集到的事件当中,大部分的犯人都是这样。」

她笑着。

「那种事件的犯人──不管是杀人犯,还是杀人鬼,而他们这些人几乎都没有自己是犯罪者的自觉。」

「犯罪者的自觉?那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他们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口中说出的台词是那样的讽刺且严肃,她的脸上却带着可爱的笑脸──玖渚友看起来很开心地说。

「一点都不觉得喔!你说,人类的自我肯定力是不是很夸张?即使有犯罪意识,也不代表有罪恶感。」

「那是一种微妙的感觉啊,如果拘泥于字面上的意思很容易引起误会。总之,你的意思是说,罪犯即使有犯罪的自觉,却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对吗?」

「没错,只是没遵守规则而已啊──甚至认为一切都是规则错。还不是因为一些失误、问题或社会基准,自己才会被定义成犯罪者──这绝不表示自己是一个坏人。他们的心态就是如此,而且深信不疑。」

犯罪的规模越大。

罪恶感也就越少。

玖渚友试图整理了一下──平时就搜集了很多凶恶案,她稚气且不成熟的口吻,件的资料,因此很意外的具有说服力。

或许是衣服颜色的关系,哀川润好像不打算与那说服力对抗,她说。

「要能承认自己的恶,确实相当困难。」

看似附和了玖渚友的意见。

「任谁都觉得别人比较可爱──但其中,却有帮自己取名叫做最恶的笨蛋,那可以说是例外中的例外,那又成另一种例外……不,好像不太对!」

「唉?那里不对?」

「没有,是那个笨蛋的事啦。就因为不知道自己是谁,所以才会以最恶这个名字自居──嗯。如果是这样,那过路杀人魔说不定是在探索自我喔!」

「动机是自我探索?确实很像现代人会做的事。」

「玖渚妹妹不喜欢吗?」

「我比较喜欢传统。不论是推理或是爱情喜剧。」

呀哈哈!玖渚友笑得很大声──听她的语气,感觉只是故意的嘲讽。

因此,哀川润也没特别理会。

「动机应该就是这个没错。」

然后接着说。

「自我探索。没错!如果真是如此,接下来的问题重点──就是目的了。」

「小润给人的评价总是很高耶!虽然不到过度评价的程度,但大部分的人类几乎都没有什么目标意识,全凭自己的心情,随便过日子。即使是受访的名人,被问到『为什么会选择现在的职业?』这个问题,也没几个人能说出个所以然,就这样浑浑噩噩的活到现在,任谁都是一样的。」

「是啊。我何尝不是如此,而玖渚妹妹也是吧?这就叫做为所欲为──而不是做自己喜湾的事。」

「嗯嗯。」

「好像钻进死巷里去了。玖渚妹妹啊,这个角色扮演的处罚会不会太重啦?我好不容易把所有的情报全都塞进脑袋里,现在大脑却无法转动。差不多可以换下来了吧?」

「反向思考呢?」

理所当然地无视哀川润的陈情,难以捉摸的玖渚友又提出了新的建议。

「啊?反向?」

「嗯。反向思考,用完全相反的角度,像是哥白尼革命那样,一百八十度转弯。」

「话题确实一百八十度改变了没错啦──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先别管动机和目的……总之,管他为什么杀人,想想他不杀人的理由怎么样?」

「不对啊……他有杀人啊!都十二个人了,确确实实的一打。」

「但是,还有五十九亿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八十八人啊!」

玖渚友并不是在讲电脑的事。

「杀了一个人,就代表放过其他剩下的人──没错吧?」

「……还真是正面啊。」

「嗯,很勉强的正面思考。犯人为什么杀了那十二个人,却没有杀其他人呢?如果把它当成连续杀人事件,你不觉得这是个不容忽视的关键吗?」

「你是说,他其实有选择的?」

哀川润似乎没有这么想过,她停下筷子。不过,如此动作应该是对于那不合理的预测最适切的回应。

「真不像你耶!虽然不是你的专业,但你应该查过这十二名被害人的资料吧?他们男女老幼毫无区别,零零散散地找不到任何共通点──根本就是随机寻找被害者。没有任何缺少的环节,就如同字面上的意思,无差别杀人。我并不觉得这十二人与其他五十九亿人有什么明显的差别。」

「嗯。人家基本上也是这么想。只不过,怎么说呢,好比第四个案例,案发现场在高都大学的的教室里,当时有目击者对吧?」

「有。嗯?好像是大学的教授还是助教授的样子吧?名字我似乎有听过──那位目击者很重要吗?」

「不,目击者是谁无所谓,她的名字也不重点。问题在于,他为什么没有杀那位目击者呢?」

「杀目击者──」

「从犯人的角度来看,要杀目击者何其容易,他却刻意留下了活口。」

没有动手。

留下目击者──动机。

他的目的。

理由。

「……因为不是目标,所以才放过目击者……?不,应该不是这样吧?如此一来事件的无差别性质便不成立,转变为对于特定目标的杀害事件──不可能。」

真的不可能吗?

这么想是正确的吗?

哀川润小声地反问自己。

她的意识完全从餐桌和身上的装扮脱离。

「不杀害目击者的理由──对象的差别?杀与不杀的理由──不是杀人的理由而是不杀人的理由──吗?」

「你有想到什么吗?」

「没有,但确实是一条不错的线索。推论大部份都正确吧?不过问题是与终点的距离──在我们思考的同时,被害者只会不断地增加。」

「被害者越多,提示也就越多。」

「呵呵呵。这可不是人类的想法喔!玖渚妹妹。」

「小润是人类。和人家身处的世界不同。」

对了对了,玖渚说。

接着啪的一声,故意拍着自己的大腿。

「啊—没错,阿伊啦!」

「啊?小哥?那个淘气的戏言玩家怎么了?」

「我不小心忘了啦!阿伊之前跟我说,他和京都连续拦路杀人事件的犯人成为朋友了。」

「…………」

沉默了一会儿,哀川润笑了。

不怀好意地笑着。

「玖渚妹妹竟然会不小心?忘了?」

「嗯嗯,人家最近记忆力比较差。」

「少来了!不过,那小子仍旧过着奇妙的人生啊!我和你费尽千辛万苦想破头的事,他凭感觉就能有如此进展,到底是怎样的人生啊!」

「真的,完全就是个疯子。」

「是啊,疯子。极度的疯狂。然后呢?小哥有说什么吗?他的朋友是个怎样的人?」

「细节我还没问,好像是因为某些交易吧?还是什么?我也忘了。总之,阿伊用了某件与京都连续拦路杀人事件无关的杀人事件情报做为筹码,要那位朋友教他一些东西。」

「是喔。」

哀川润的眼神发亮。

这是在她起坏心眼的时候会出现的外显征兆。

「说不定──那就是最后一片拼图啊!」

「唔咿?」

「好,玖渚妹妹,那就拜托你了──让我加入那个交易吧!其他杀人事件的情报资料,我会再交给小哥,如此一来,我也可以请他告诉我吧?过路杀人魔,杀人犯──杀人鬼的情报。」

「如果你有从阿伊口中问出真相的自信,当然可以。」

「我就问出来给你看。色诱他好了。」

「那你就直接穿这样去吧!阿伊一定非常喜欢。」

「嗯──」

哀川润双手抱胸,想了一下。

「还是算了。」

耸耸肩说。

原来哀川润也是会犹豫的啊!

◆ ◆

接下来,本案将一口气走向尾声──这个说法,在某程度上是正确的,另一方面却也不正确。

哀川润会因为从戏言玩家口中打听出来的情报,顺利地做出最终的推理。不过,就算推理是正确的,也改变不了事件早已了结的事实。

先不论杀人鬼。

他卸下了──过路杀人魔的身分。

在出现十二名被害者之后──十二个人体无完肤地遭到肢解,事件随即宣告结束,一切恢复平静。

哀川润连登场的机会都没有。

「该怎么说呢,我是想我太晚出场了。」

八年后,哀川润向委托人佐佐沙咲这么说。

「推理小说中不是很常出现吗──名侦探的矛盾点,解决对策的部分。名侦探必须是爆炸性的究极存在──即使失误,还是得站在与犯人对等的位置,关于这类的思考。非单一的连续故事中,名侦探若是系列的中心人物,就必定会出现的矛盾──即使人在现场却还是会出现被害者。由此能看出,名侦探并不能制止犯罪的发生。在结构上,只要是犯罪事件,想要靠推理预防犯罪,几乎是不可能的──偶尔会有名侦探事先阻止犯罪行为发生的情节,但依旧免不了未遂和预谋的罪状。然而,名侦探如果真那么优秀,为什么只能在事后补救呢──于是,推理作家们想出了一种手法──在事件结束以前,绝不让名侦探登场。如此一来,就不用担心名侦探会被当做无能的存在──而人在现场却还是出现被害者的部分就是名侦探的不在场证明。当然,这个手法有个严重的缺点──若是采用这种解决对策,身为主角的名侦探,他的出场时机便会越来越晚,登场时间也就越来越少。对此,读者的评价一定不会好到哪里去。不过现在说这些也于事无补──只是,如此的架构和当时的情况刚好能够呼应。在我插手的时候,事件早已结束了。说的明白点,即使我没有接受你的委托,事实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就是这样。」

总不可能要我置之不理吧?

不论做什么都不可让那些被害者死而复生,也无法为他们申冤──但自己也无法完全置身事外。

她是这个意思。

因此,八年前的哀川润,为了解决那已经完结的事件──为了解决那已经解决的事件。

一如往常的。

一头栽了进去。

而这个表现,并不是指她不顾一切地展开行动──具体来说,那几乎等于什么也没做。

只是在京都街头,毫无目的地四处徘徊了几天而已。

杀人犯、杀人鬼、过路杀人魔。

甚至没有去找寻,从戏言玩家口中所打听出来的名字──零崎人识。

换句话说,并没有刻意采取行动的必要。

没有找寻的必要。

什么都不必做──对方一定会主动出现在哀川润面前。

只要她的推理是正确的。

「──真是杰作!」

就在她走在五条大桥的时候。

那句话传到哀川润的耳边──或许还太早,其实没有人能够确定。但可能几乎同时吧──哀川润被突然从路上冲出来的机车给撞飞。

「!」

侧面承受撞击,离开地面的哀川润,飞过了护栏,再以华丽的螺旋回转,从桥上落下──机车紧接在后。

哀川润与机车。

还有机车骑士──脸上有刺青的少年,也就是零崎人识,全都遵循万有引力的法则,在空中与车体分离,深深坠入鸭川之中。

无论是名侦探还是杀人鬼,都无法抵抗大自然的法则──没有人目击那壮烈的水花,只是因为当下的时间点。

连续拦路杀人魔所带来的恐惧,在被害者超过两位数之后,已在京都市民心中留下了阴影──再也没有人敢在夜半时分,沿着漆黑一片的鸭川散步了。

「呜哇!」

最先将浮出水面的,是零崎人识──全身湿透的他,连贴在脸上的头发都来不及拨开。

「呿!是驾驶失误啊──本来只想要从一旁经过的!」

说完,东张西望的朝着周围的寂静看去。

「如果被摩托车压死了怎么办──那不就没有意义了吗?啊啊,那摩托车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难不成要我在黑暗中如同掏金客般,在河底打捞吗──」

「没有那个必要。」

毫不隐瞒心中的愤怒,从粗暴溅起水花的人识身后,有人说话了──吓一跳的他赶紧转过身,那里站着一位即使在黑暗之中也能清楚辨识的红衣女子,身材细长的她,伫立在鸭川的川流之中。

明明才被机车压在水里,她却一点是也没有。

红色的布料吸水,颜色变得更深了。

「零崎小弟。」

「……唉?」

零崎他──

面对在水中屹立不摇的哀川润,他露出了要笑不笑的表情。

理所当然的反应──在哀川润面前,大部分的人都是这样,不过,他的情况却不同。那个表情似乎带着正面积极的意味。

看起来好像很开心。

那微笑所带来的印象。

与哀川润推理──一致。

「你怎么──还活着啊?」

「啊?这是当然的啊!生物当然是活着的。」

「啊哈哈──说的没错。但如果要这么说。」

说完。

零崎人识从胸口拿出了一把刀。即使在如此的暗夜之中,仍闪耀着锋利的光芒。

「生物死去,也是理所当然的。」

「哈,这就很难说了,说不定我是不死之身啊!」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呢?」

「这。」

「是『杀之名』排行的人吗?」

「哈,才不是呢!专业的战斗人员与我无关。我只是善良的小市民,虽然还没有迁户口──但就是热爱京都的一个普通人。」

「啊?」

「零崎小弟,你。」

唰的一声──哀川润从水中踢了一脚。

零崎试图闪躲──他一定认为自己能够躲过,没想到却来不及,动都不能动的,任凭高跟鞋的尖端在自己的心窝上炸裂。

他弱小的身躯,无法抵挡的向后飞去──就这样撞进川流之中。

「与普通人战斗,却输给普通人。」

「……开什么玩笑。」

虽然没来得及减缓冲击,力道因川水得到缓冲。零崎立刻站起身,确实造成了伤害,但他脸上的笑容却没有改变。

不止如此。

他好像──更开心了。

「胜负都无所谓,根本还没开始呢──还没开始。怎么可能就这样结束呢?我还没将你──杀死、肢解、排列、对齐、示众啊。」

「不,已经,结束了。」

哀川润尖锐地说。

冷酷地好像使水面瞬间冻结。

「已经结束了喔──你和连续拦路杀人魔都是。」

「……什么意思?」

不要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零崎心想。

无声无息地,他再度拿出了另一把刀。

「你这个红衣女,到底瞭解我什么?」

「谁瞭解你啊?没有人瞭解你啊?就连你自己也是,自我探索君!」

「…………」

「而我真正想要知道的,是你的目的──杀了十二个人的目的。动机什么的,其实无所谓。无差别杀人,根本不需要动机。不,角色扮演女说的没错──杀人的动机不重要,重要的是不杀人的动机。」

哀川润继续说明下去。

「不是杀人的理由──或许应该早点考虑到放手的理由才是。」

「……哈。」

啊哈哈。

零崎人识──笑得好大声。

「什么嘛,都被看穿了啊!」

「事件的异常性、残虐性、凶恶性──将这些性质全都除去之后思考就不难瞭解了。谁能想得到会是如此单纯的案件呢?如果,零崎小弟,你只是个单纯的杀人鬼──根本没有执着于将被害者分尸的必要。拿刀一刺,人就死了。不论刺入的位置是心脏、头部、大腿都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但你却没有这么做──将那十二人,足足十二人肢解至近乎不可能地最小单位,因数分解也不是这么算的──」

解体。

分尸。

腐烂。

「比方说,我那名字怪异的刑警朋友──那家伙因为不瞭解遥控器为什么能把电视打开,所以无法使用遥控器──不懂得运作的原理,不知道分解了几台电脑。只要不能理解就不接受,一个不能原谅黑盒子存在的女人。」

「…………」

「比方说,我朋友的朋友,被称作害恶细菌的破坏者──你的解体与他的破坏其实有异曲同工之妙。我自己是属于用脚踹来修理旧电视的类型──而你则是将坏掉的东西支离破碎的分解,再仔细找寻原因的那种吧?」

以这个视角来看,你可比我认真多了!哀川润说。

「这部分我总是随便带过,管他故障的原因是什么,不需要遥控器也能打开电视啊!」

「……故障的,原因。」

是哀川润的比喻太奇怪了吗──还是太过贴切,完全正中红心呢?零崎人识没能点头,只是不停重复那句话。

「没错。」

她断言。

如同推理小说里的名侦探──直接做出了结论。

「你的目的,就只是解剖学。你只是想──研究人类而已。人类的构造调查。杀与不杀,死或不死,那些都不是重点──如果能够部曲人性命的活体解剖,你应该也会这么做。死亡是结果,被杀害是结果,但你本来就不是想要杀害他人,或是致人于死,不过是想分解罢了。」

「…………」

「杀人鬼,你的目的──就是人类研究。」

杀人鬼的杀人。

从不需要任何动机。

基本上,说简单一点──就因为是杀人鬼,所以杀了人。

但这次他所杀害的十二人,却超越了杀人鬼的领域──做出了杀人鬼以上的举动。

「哈,怎么会为了如此正当的目的啊──人类是什么?人类到底是怎样的生物?并不是为了自我探索,只要是国中生都会这种烦恼啊!实在普通到不能再普通了。当然,你不只是为了种普通──采取行动。」

那就是──解剖学。

并非杀人后顺便解剖。

而是为了解剖──而杀人。

杀死、肢解、排列、对齐──

示众。

「……严格来说,有一点不同。」

思考了一阵子──零崎人识终于开口了。

「我是在找心这个家伙。」

「…………」

「不是人体,我对人心比较有兴趣。我拼命的想要找寻心这种器官,它到底在人体的哪个部位──以你所说的解剖学啊!」

我不觉得自己是一个人类。

我是鬼。

然而,人和鬼之间的差别到底在哪里?

我和人类哪里不一样?

杀人鬼和杀人犯有什么不同吗?

「会不会是因为心这个家伙呢──人类有,而杀人鬼没有。差别就在这里吧?我想,这就是不同点。」

「……原来如此,真是卓越的见解。」

「没错吧!但是,不论我怎么找也找不到那个器官。大脑和心脏里都没有──到目前为止。」

「目前为止?」

「啊啊,说不定只是我漏掉了啊!它可能就在某个地方。应该说,确定存在吧?或许我所杀害的那十二个人刚好没有啊──十二个人了,却还是弄不清楚。」

还是不明白啊!

零崎像是在强调似的──不停重复。

可能是在说给自己听的吧──故意的强迫自己双眼,尽可能的避开所谓的现实。

那种态度。

使得哀川润确定了自己的推理正确──不。

她从一开始就很有信心。

一旦瞭解了,一切也都很明白。

「算了啦,反正你都已经知道了。」

因此。

哀川润说道。

「你不是已经网罗了大部分的人类吗?」

「……啊啊?这是什么意思?」

零崎看似惊讶的眯起眼睛。

那只是他自我欺骗的演技而已。

「不是嘛──人类具有一定的行为模式啊!血型测验之类的书,不都很常出现这样的文字吗?『基于血型,人类只有四种类别。』──原来如此!一瞬间,会有被说服的感觉。不过,那完全没有根据,而人类怎么可能只有四种类别呢?」

「…………」

「人类或许只能分为四种,也可能是三种,更可能只有两种、一种──没错吧?」

哀川润语气尖锐。

这并不是单纯的文字排列。

而是在逼迫零崎人识──也就是犯人就范。

为了引导出最后决定性地证据。

「先不论血型这类以生理为主的部分,你在找的是什么,心吗?那就要以精神面做为考量啊──现实中的人类,根据目前精神医学的研究,可是分为十二个种类啊!」

「十二个──种类。」

「如果精神医学一词你嫌啰唆,那也可换个说法──心理学。」

心理学。

心理的──学问。

「短期集中型、自我尊重型──剩下的请去翻阅专业书籍。我并不是那么博学的人。总之,就是有十二种──比以前增加了一些,八年后或许会减少也说不定。不是有人说,人类会越趋单一化吗?而目前,就是分为十二种。所以啊!」

停了一会儿。

哀川润到这个时候,才用手指着零崎人识,然后说。

「你已经网罗了这十二种类型的人类──全都解剖结束。」

「……结束了──」

解剖结束。

解剖然后结束了。

「说实话,不可思议的是你啊──所说是无差别杀人但也太没有差别了吧?真是匪夷所思。即使将被害人名单一字排开,也看不出一点关联性──但仔细想想,这也是理所当的。」

「一点……也不奇怪啊!就是因为无差别,所以才找不到共通点。」

「没有才是最稀奇的。十二人排在一起,却完全没有共通点。人类,如果没有共通的话题,是无法相处的。即使随机找了三个人──他们当然有可能毫无共通点,但大部份的情况,一定有什么东西能将他们牵连在一起──不过,三个人也就算了,十二个人耶!十二个人却没有一点关联性,这已经不能用不可思议来形容了,根本就凌驾于奇妙的范畴之上。」

不论男女老幼。

毫无差别。

难以区分,毫无差别──不过。

这──实在太完美了。

无法区别──这时候,只能推测这是经过整理规划的。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如果要我说句关键性的台词──没有共通点就是共通点。你是区分被害者的类型,虽然毫无差别,却有选择──而且是用删去法。」

所谓的删去法,只是普通名侦探的手法──哀川润轻蔑的笑着。

那不是自虐的笑容。

甚至带着一丝自傲的意味。

「杀害过的类别,你就不再动手了──你的行为虽像是过路杀人魔,却避免重复性。那是当然的啊!已经解剖过了一次──就没有再动手的理由。」

「…………」

「这和酷卡的搜集一样啊!重复就没有意义了。如此一来,也能解释过去十二次的犯案,即使出现了目击者,你也不为所动,并没有杀人灭口的原因──身为杀人鬼的你,没理由不连目击者一起杀害啊!但你却没有这么做。为什么?为什么?怎么想也只能判断,或许是目击者与被害者的类型重复了。」

角色重复了。

虽然这个说法不太谨慎──不过,没有比这更好的比喻。

她直言不讳的程度,令零崎人识哑口无言,而哀川润她。

「角色重复了──这就是你没有杀害目击者的原因也是动机。比方说,第四次的犯案,你在大白天的高都大学行凶。这里就相当明显,你为什么没有顺便除掉那位目击者呢──你为什么会放过她呢?」

不是杀人的理由。

而是不杀人的原因。

以结果来说,并不是无差别杀人──

而是意图性的无差别杀人。

看似无差别的──选择。

「答案很简单。第四位被杀害的是高都大学的教授──而目击者则是助教授。虽然多了「助「这个字,但他们都是走过同样的象牙塔,同一个属性,同种类型的角色啊──因此没有解剖的必要。那张卡片,你已经搜集到了。」

因此──放了她一条生路。

这就是目击者•木贺峰约没有遭到杀害的原因。

哀川润是不可能知道的,那纪念性的第一次解体杀人,当时的目击者江本智惠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而逃过一劫──

零崎人识,判断她与第一被害者是同一种属性。

对人识来说,解体──并没有意义。

杀人鬼•零崎人识认为江本和木贺峰很『稀奇』──而感到『震惊』。但那其实并不是因为,杀人现场被目击这件事本身很稀奇,所以才感到震惊──

而是对于一再抽到重复角色卡的不幸运感到稀奇且震惊。

尤其是江本,第一张卡片竟然与第二张一模一样──以机率来说,确实相当稀奇。

换句话说──如果江本那天早点离开学校且抄了同样的近路回家──第一被害者或许就是她也说不定。

另一方面──若不是因为浅野美衣子的巡逻奏效,七七见奈波才免于惨死刀下,但毋庸置疑的,下一位受害者肯定是与七七见同属性的人。

当然,不一定是腐女。

不是腐女的可能性应该比较大。

与她本质相仿──才是不得不杀的理由。

所谓的角色重复,就是这个意思。

而与零崎人识在新京极相遇的佐佐沙咲,她没被杀害的理由──说起那个动机,还是因为之前的八人之中,已经有与她相同的角色了。

角色卡的重复。

毫无意义。

运气不佳的叹息。

不顺遂的证据。

「虽然是连续杀人,杀人的速度却越来越慢,这也是令人在意的部分──但后来回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杀的人越多,搜集到的类型也越多──若想搜集到一整组的卡片,难度只会越来越高而已。」

「…………」

「不过,你已经成功搜集到十二种人类。人类卡已经齐全了──收集完成。」

恭喜你。

哀川润──挖苦地说。

因此。

「你的解剖学已经结束了,但你自己却没发现,还在寻找那第十三张卡片,在京都各处徘徊──」

「结束了──」

「没错,人识君。」

啪沙!

在川流之中前进了一步。

哀川润静静地说。

「你已经结束了。」

「……你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才来的吗?宣告故事结束的人──你以为你是名侦探啊?」

「没错,而你是犯人。」

「啊哈哈!」

这样啊这样啊!零崎摇动着自己的肩膀。

那是他打从心底嘲笑自己目前的情况,所陷入的窘境时会做出的举动。

「今天是最后一集啊!」

一边说──他将手中的刀,左右交换了位置。

「真是不爽快──没脸面对哥哥了。本来还想说,如果找到了心,要拿去展示给哥哥看的──那个向往普通的笨蛋哥哥。」

「……先不要那么急着下定论嘛!你不是还剩下最后一个机会吗?」

「啊?」

哀川润引以为傲的说。

好像在炫耀什么似的──

「我就是那第十三人。」

这是宣言。

也是公告。

以及──最后通牒。

「你回想一下啊──你为什么会骑车撞我呢?不是因为你想要肢解我吗?选择的眼光──确实不差啊!」

「…………」

「我就是那光荣的第十三种人类,以那样的基本概念,经三位疯狂科学家之手而创造出来的。我与你之前杀害的十二个人,角色完全不会重复──因为,我是新人类。就是这样被创造出来的──我可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喔!」

所以。

你才会对我产生兴趣不是吗?

哀川润──相当开心地说。

「我知道失去目标的你,一定会主动来找我──因此,我才会像这样到处闲晃,等你接近。我以自己当作诱饵,引诱你上钩。已经收集完十二张卡片的你,目前的目标,只有我了。没想到你会用机车把我撞飞就是了──只有我这不会重复的稀有卡片,才是你现在的目标!」

「…………」

「因此,我决定给你机会喔,杀人鬼!这是杀了我──将我肢解的大好机会喔!」

一边说,哀川润比起了大拇指。

故作潇洒。

好像看破了一切似的──坦荡。

「推理小说里的真相大白的桥段啊──名侦探都会单方面的为罪人定罪。你不觉得那是一种动用私刑的行为吗?借着正义之名,霸道的对邪恶做出制裁──我不会做这种事。犯人也是有反击的机会的。就让我们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战斗吧!」

哀川润向零崎招手。

「来吧!零崎小弟。你就试着杀了我,然后肢解、排列、对齐、示众看看啊──再彻底的搜索,能不能在我身上找到你所追求的人心啊!」

像是在挑衅──

对于哀川润语带诱惑的勾引。

「什么意思啊!」

像这样。

零崎像是在闹脾气似的碎念着。

「根本──就把我当白痴!」

「我并没有把你当白痴,只是在开你玩笑而已。本来想要放过你的,但我也是受人之托──我完全可以装作没看到的,但身为一个承包人,做事要有始有终啊!」

「还真有自信啊!手上明明没有武器。」

「你才在害怕吧?唉,是男孩子吗?你可以赶快逃走没关系啊!」

「啊哈哈!很遗憾的,打从我出生就没有逃跑过。」

「这样啊,那么,就开」

始吧!

哀川润没能把话说完。

零崎人识丝毫没有溅起一点水花──像是在水面上滑行似的,一口气冲到她的面前,挥动左手的刀。

她的浏海散落。

刀尖再她红色的瞳孔前通过,距离不到一公分──如果被气势给压倒,或是眨了一下眼睛,她的脸绝对会被撕烂。

这就是。

能杀害十二个人于无形并且让尸体支离破碎──零崎人识的精湛刀法。

话虽如此,哀川润当然也不是毫无动作。

在刀尖划过的瞬间,她已相当惊险地移动了上半身──哀川润躲过了零崎人识的攻击。

「哈!」

然后笑了。

哀川润放肆的大笑。

「呜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像是一个人类。

打从心底的──大笑。

「不过啊,零崎小弟!」

她采取备战状态。

目前呈现正面对峙的情况,而一见面就被机车给撞飞──在躲过对手的一技攻击后,哀川润才终于进入了备战状态。

「没用的──就算把整个人都翻过来,也不可能找到心这种器官的!收回刚才所说的话,不论是我还是你,我们的身体里面都没有那种东西!」

「啊啊?你说什么!」

口气相当激昂──哀川润的话好像完全否定了自己到目前为止,身为过路杀人魔的所作所为。

零崎人识很反常地发出怒吼。

听起来像是悲鸣。

「别开玩笑了!心那家伙究竟在哪里啊?」

「这还用说吗?」

哀川润她。

露出了得意的微笑──回答他的问题。

「心,当然在我们每个人心中啊!」

◆ ◆

结果。

这场在不久后展开的战斗,哀川润居然让零崎人识给逃脱了──或者应该说,他轻易的收回自己先前所说的话,零崎像是切换了另一个开关似的,自己逃走了。

切换了开关。

那或许是相当自然的。

哀川润那怎么听都像是在开玩笑,如同文字游戏般的回答,他认真地接受了──那样无聊的戏言,说不定就是他所追求的答案啊!

以零崎人识的个性来说。

那是十分有可能的。

因此,当晚。

那个时候──京都连续拦路杀人魔事件,也就正式宣告结束。令京都市民陷入恐慌的无差别杀人,被害人在达到十二人后,就没有再增加了。

网罗了十二种角色,以及在无法将那第十三张卡片,哀川润肢解的情况下──零崎人识不得不结束这个游戏。

不论如何──不管喜欢或不喜欢,这个事件都必须得结束。

本来就已经结束的事件──就此真正的了结。

基本上,即使零崎人识找到了答案,但他身为杀人鬼的事实也不会改变──而他至今杀了不少人,相信接下来一定也是一样。

这次的十二个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极为普通。

就只是普通人。

对于零崎人识来说,只是无法理解的黑盒子而已。

不过,就因为如此,就因为如此。

找寻人心,零崎人识的京都之旅──同样地结束了。

那是。

五月二十一号,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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