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看到那个什么【Thunder Bird】了吧?』
第二天放学后在部室,我把昨天我、轻部刑警、雪村老师三人在屋顶上的事情大致告诉了【透】君,【透】君的第一声感想就是这句话。
一如既往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我点点头,回了句「是啊」。
『你说那是可以自由操纵天气的怪鸟?那一天在倾盆大雨中以展翅翱翔之姿在屋顶上盘旋,渐渐消失在上空,然后就发生了雷击……』
「——是的。但是,那是我从轻部刑警那里听到的事,还有把自己亲眼看到的光景老实表述出来而已。」
『你是想说对这种UMA的存在并不相信吗?』
「……是啊,应该说一半信一半不信吧。毕竟那是在雨夜中看到的光景,会怀疑自己的眼睛也是当然的……【透】君你又如何呢?」
『我可是【现实主义者】哦?一般而言不可能相信吧?』
「果然,身为超常现象代言人的你说这种话总让人觉得微妙……」
『吵死了。』这么嘟囔完,【透】君有点不高兴地继续说道,『况且那UMA有好几处奇怪的地方……』
『首先天气是自然现象,不是光凭一只生物就能左右的。想到雷是电流,体内有发电器官的电鳗就是生物的极限了。——虽然也有部分例外,但基本上鸟类是不会在晚上或倾盆大雨中飞行的吧?再加上从你的话可以推测出,那鸟型生物非常大吧?我不认为巨大的鸟能在你说的范围内小角度地盘旋。况且如果有这么奇怪的家伙在附近栖息,从以前起多少该有些目击情报,完全没有吧?』
「是啊。」我点点头。轻部刑警在学校周边探访,但现在似乎还没有收获。
『那就不可能存在。既然屋顶上有谁在那里的行迹,那一般想来这件事应该是人为的……』
「【折叠椅】、【手铐】、【钓竿】、【卷盘】……」我喃喃自语。要说能使用这些东西的事……
『——如果能钓起栖息在周围的电鳗,倒有可能电死人。但很不巧,西校舍东边的中庭也好,西边玄关旁也罢,既没有河,没有水池。也没有沼泽。况且根本没找到钓鱼线。没有线再怎么样也无法钓起猎物的吧……』
「——【透】君有钓鱼的经验吗?」
虽然觉得对【人体模型】而言是非常愚蠢的问题,但他却给出了『是啊,有过哦。这也是绅士的兴趣之一嘛……』这种出乎意料的回答。这里还是别去吐槽好了,会非常麻烦的……
『——别看我这样,我河钓和海钓都有过经验。技术也已经到了被称为【钓王】的程度哦?也有在河里能钓上伞架,在河里则钓上过橡胶长靴的实绩……』
「——哦哦,这可真是了不起的实绩呢。但是,这样一来该给你的称号不该是【钓王】,而是【光头】吧。就和你的发型相同。」
听到我的回答,【透】君『啊哈哈……』地笑了起来。我完全不觉得有趣……它的笑点一如既往还是那么难以特定。
『虽然在漫画里被当做垃圾的长靴中总是有章鱼或高级鱼,但实际上从没遇到过这么幸运的事呢。』
「啊,这样啊……」
随意地应对后,我深深叹了口气。
「结果完全无法当成线索呢……」
【钓竿】和【卷盘】都是钓鱼的道具,听听钓过鱼的人的话也许能得到什么提示……虽然我如此期待,但看来不行啊。
『——什么嘛,你啊,这次奇怪地非常上心嘛——在着急些什么?』
「也不是在着急啦……」我对惊讶询问的【透】君回答道。
「……说真的,有些不爽。虽然最近已经非常习惯被怀疑或被人说坏话了,即使如此,有个装成自己的【假货】在,再加上现在的状况下可以知道那家伙还是事件的内幕。就这么放着不管,那家伙也有会蹬鼻子上脸,再做出些什么的可能性。不趁现在想点办法,我那平稳的生活也许会被妨碍的……」
『确实会让人不舒服。不过,【假货】啊……』
「是啊,【假货】——给她起个名字叫做【假A子】吧……」
『喂喂,【假A子】……还真是漫不经心的取名啊。你该不会要说围巾是黄色的吧……』
「——?」
『——咦?你不知道冲击者吗?首领从秃鹫的浮雕那里下达命令的秘密组织……』
我摇了摇头。
『啊啊,对哦。是平成骑士的世代呢……』
『那的确是不知道……』【透】君不知为何以失望的语气喃喃道。
虽然不知道他沮丧的理由,我总觉得心口微妙地烦躁,心情也有些沮丧。
我再次深深叹了口气。
「……啊啊,真是的。我只是想一个人平静得生活,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呢?」
『什么啊,你还没放弃【独自生活】吗?』
「那当然。而且,一般而言人的想法不会在一两天内就发生180度转弯吧……」
『所以说你这种想法就会变成【断了线的风筝】——』
「那倒是正好。」
我婉转地用自己的话语打断了【透】君。
「不管被风吹走落到何处的地面,还是被树枝勾住一生挂在上面……上面……树上……」
『——嗯?喂,【A子】,你怎么了?』
自己所说的话让我灵机一动。脑中的各种事物和言语纠缠着被放入了一个巨大的容器中,而自己从略为上方的地方观察着那些东西,就有一种这样的感觉……总之这样一来,突然看到了那个。
单纯到恐怕听到的人都会傻掉,答案就在那里……
中午过后开始下起的雨此刻终于下大了。能听到雨水拍打地面的声音不绝于耳。天空一片漆黑,周围也十分昏暗,视野模糊,微微泛白。
在此之中,我穿着带帽雨披,站在西校舍的屋顶上。星期天的黄昏。除了几个热心工作的老师来上班了,校内几乎没有人气。
而我眼前有一对男女。是我叫来的轻部刑警和像之前那样硬要同席的雪村老师。他们各自撑着伞,在意着被淋湿的脚边。
「那么,现在起我想进行几天前在此发生的【雷击事件】的实地检证——也就是雷击实验。」
我这么说着,靠近了东侧的铁丝网。那里放着靠在那铁丝网上,盖着蓝布,长宽都是一米左右的物体,以及直立着,与我身高差不多的塑料说卷成的平而细长的物体。我将手伸向其中之一,也就是那个盖着蓝布的东西。
「首先请看一下这个。」
我将蓝布一口气扯了下来。
扯掉蓝布后出现的是哪里都有的,非常一般的折叠椅,还有双手被绑到背后,挺着背脊,以双腿斜摆的姿势坐着的,有理想体型,气质高贵的贵妇人……
「因为之前也有请她帮过忙,大家都该认识。这是住在第一理科准备室的【贵妇人·思卡尔诺】小姐。请多多关照。」
虽然贵妇人没有回应,我依然毫不在意地继续说明。
「上一次——在与季节不符的炎热和日晒严酷的时候,她有抱怨似乎晒过头了,但因为最近做过美白,不仅恢复了自傲的玉琢一般的白皙肌肤,比以前更是光滑了不少……」
代替贵妇人诉说了她最近的情况,轻部刑警充满兴趣地靠了过来,细细观察它的样子。
「——哦哦,的确。是觉得这骸骨比上次要白了些。雨水都被弹开了呢……」
轻部刑警钦佩地凝视着她。「那、那个……化野同学。」而在一旁与他不同,雪村老师以有些困惑的声音客气地开了口。
「……难不成,你又想使用这【人体全身骨骼模型】了吗?」
「是的。」我点点头。雪村老师看着那个垮下了肩膀。
「啊啊……好不容易才弄漂亮的……」
「我有个问题……」轻部刑警打断了无视她的低语,打算继续说下去的我。
「为什么这个骸骨穿着虎皮纹的比基尼呢?」
正如他所说,贵妇人这次穿着黄色与黑色交织,有种野性感的虎皮纹比基尼……
「啊啊,那是贵妇人本人的希望。这次是【雷】嘛,以前好像有作这种打扮的女性登场的动画来着……似乎是这么回事。」
「……啊啊,原来如此,是那个啊。其实我以前也看过,当然不是看直播的。」
「哈哈……」轻部刑警轻声笑了几下,嘟囔道,「果然你很有趣啊……」
「……话说,还真是夸张而面积狭小的泳衣呢,这是小【A子】的兴趣吗?」
「不,不是的……」我摇了摇头。
「但是是从家里带来的。这是爸——」
「那、那个!化野同学!」
就在我要说出泳衣出处的瞬间,不知为何显得非常焦急的雪村老师插了进来。
「——那么,你要怎么让她被雷击呢?」
看到她这样,轻部刑警转开脸,在我们面前拼命忍笑。
而雪村老师瞪着他。这奇怪的状况究竟是怎么回事……
算了,反正也没差,无所谓。原本就打算要做的,于是我如雪村老师所愿,开始解说实验设备。
「——等设置好应该就不用说明了,应该是一目了然的,但姑且还是请你们听一下吧。其实是单纯到非常愚蠢的装置。首先,把贵妇人和折叠椅用手铐绑在一起。然后把折叠椅和铁丝网随便用绳子一般的东西固定住。觉得与铁丝网固定的地方最好选择相同的地方,所以就决定用连接着铁丝的柱子这边了……」
我选择与上次承受了雷击的柱子隔着一张铁丝网的柱子。
「然后,请看看这个。」
我解开了竖在铁丝网前的细长物体上的塑料绳。
——啪!
出现在那里的是处于展翅状态,比我的身高还要大的巨大猛禽类的身姿……
轻部刑警和雪村老师吃惊地屏住呼吸。
「——这是风筝吗?」
片刻后,轻部刑警依然十分惊讶,战战兢兢地询问道。
「嗯,是的。是过年的时候放到空中的风筝的一种……」
我点点头,把那薄薄的鸟拿在手里摇了摇,强调这是风筝。
「在以前,四角形并贴上脚似乎是主流,但最近也有三角形不贴脚或……像这种形状的东西。这是最近高性能的东西,应用了航空力学设计的,哪怕只有微风的程度也能飞到高空。而且虽然多少贵了些,但从网络还是可以轻易购买的。不过,我现在拿着的这个是调查了制作方式后自己做的东西,因为那价格对高中生而言还是非常贵的……」
「……那,这个像是秃鹫或鹰的画也是?」
我点点头,轻部刑警看起来非常佩服。以前我隶属美术部,画的画在比赛中也曾好几次获奖,技术高超。因此现在写生或是临摹还是不在话下的。虽然已经无法再凭想象画出东西了。
然后,在拿出风筝后,我又拿出了和风筝一样用塑料包好的装上了巨大卷盘的海钓用长钓竿让两人看。
「钓竿组合,然后用风筝代替鱼钩和鱼饵,扎上后放飞。风筝当然是施加过防水处理的,就算下雨,在某种程度也没问题。然后再安装上突起物……」
我给他们看了和钓竿一起拿来的三根铅笔长短的针。是研磨了在购物中心买的材料制造而成的,我将它们安装在大鸟的头和双翼两端。
「这样一来不仅有了【避雷针】的特性,更能轻松地到达比避雷针更高的位置。据老师说说,【雷击】是『会落到以之前闪电停止的位置为中心,雷击距离作为半径的球体内位置最近的物体上』。因为雨云相对而言飘在低空,这样一来应该能缩短相当一段距离。」
「原来如此……不过,你还真能注意到呢。」
「其实在发生事件的第二天早上,我看到学校附近住宅区的电线杆上挂着像是什么骨架的东西,而电力公司的人正在将其撤去。我想起这一点,联系了电力公司,去了营业厅,看到了实物。拍了照片后又调查了不少事情,才明白了是这种类型的风筝骨架……」
「……接下来,能看看下方吗?」我越过铁丝网指向中庭的地面。
两人按我所说地俯视了中庭的地面。
「就在这下方附近——这校舍边很大范围都种植了矮灌木丛对吧?我在那里设置了这个……」
我指向折叠椅背正后方,铁丝网柱子最根部的地方。那里连接着有我手指粗细的,到处都有的,为了绝缘而用橡胶包裹的电线。然后,电线以如同垂下一般的状态,一直延续到灌木丛中……
「这是【接地】。虽然实际上起作用的是水箱的金属管道,但这次地方多少有些偏差,不知道能不能和上一次一样,为了避免危险而姑且再设置了一个。但是,这是【雷击】后的处理问题,对以能不能人为地引起【雷击】为重点的此次实验并不重要……」
因此我只是随意地进行了说明。然后再次拿起钓竿,绑上风筝,让伸缩式的钓竿生产到极限。
「……好了,实验开始。让风筝飞到某种程度的高空,然后把钓竿设置到折叠椅与铁丝网之间……」
「——没落下来呢。」
这么说完,轻部刑警看了看手表确认时间。
因为我们就算站在雨中也毫无意义,此刻以开着门的状态在楼梯平台上躲雨。
因为天空被非常厚的云层所覆盖,天早就已经黑了。
从很长一段时间前,遥远的上空就传来轰隆轰隆仿佛有巨大的汽油罐滚动一般的声音以及噼里啪啦激烈地撕裂音,当然也有闪电,但此时,雨有些变小了。
但是,应该还在高空漂浮着的我的风筝现在似乎依然存活。因为在非常高的地方,那里非常黑暗,再加上视界不好,无法以肉眼确认。但是从线的摇动和认真观察却没能看到期望的结果这一事实来看,那应该是毋庸置疑的。
「人遭受到【雷击】的概率就算高也只有三千分之一左右来着……」
雪村老师喃喃道。
「那是站在地面的情况下吧?在遥远上空接近雷云的地方,再加上那里是没有任何其他东西存在的环境,那概率应该会高很多才对。」
我没有看她,但立刻反驳道。
「但是,事实上并没有落下来啊……」
这次是看着手机画面确认这什么的轻部刑警也如此嘟囔。
放飞风筝后,一开始,两人的表情都非常紧张。连沙沙作响的烦人雨声都在警戒一般,有种非常紧绷的气氛,但此时已经大致——应该说完全放松了。
而从前一阵开始,就飘着一种冰冷的气氛。虽然没有对话,但却不时表现出想说什么的样子。
「……呼。」
轻轻叹了口气,轻部刑警将手机收回西装口袋。
「抱歉,我差不多到该回局里的时间了。」
「不好意思,轻部先生……」不知为何雪村老师回答了这么一句,然后她转向我以沉稳的声音说道,「呐,化野同学……」
「已经很晚了,就差不多到这里——」
「好,也对呢。非常抱歉。就当实验失败了,撤吧。」
我没让她说到最后,然后不看她一眼,冲入了还在下雨的屋顶。
「等……现在出去的话——」
虽然雪村老师在身后说些什么,但我却毫不理会地大步来到铁丝网边。就在我打算把线卷起来而碰触钓竿的时候……
「——啊!」
一楼的南游廊映入了我的视野一端。在门灯的照射下,我发现那里站了个人。一楼南游廊虽然有天花板但却没有墙壁,还是能勉强看到那人的身影。因为视界不好而凝神看去,我发现那人是女性,而且还是我认识的人。
——!
在判断出那是谁的瞬间,我灵光一闪。——不,比起灵光一闪,更像是以前在与【透】君闲聊时提起的——他所说的小小的奇迹现象——小小的希望之光。我决定把一切都赌上。
恰好此时,她正抬头看向我所在的屋顶。
用手指勾住铁丝网的网眼,将她钉在视野的正中央,我向着她大喊。
「宫里老师~~~~~~~~~~~~~~~~!」
确认她吃惊的样子后,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红色·热——」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但是,在我说完整个单词前,她已经快了一步大声尖叫。突然……
——咔!
周围亮如白昼。虽然刚才也有几次,但这次的瞬间皮肤感受到了麻麻的轻微疼痛。
「——?」
就在那个瞬间——
「危险!」
听到喊声的同时,衣襟被抓住,我就这么一口气被粗暴地拖向后方。
哐啷~~~~~~~~~~~~~~~~~~~~~~~~!
——刹那间,强光伴随着破裂音的轰鸣,数米前有什么东西爆炸了。虽然身体向后方被炸飞,但多亏有某人如同保护我一般抱住了我才勉强防住了。
……
一片寂静。看来那现象已经结束了。我从某人那里探出头确认情况。
那里是散发着白烟,被烧得焦黑且有烧红部分的铁丝网以及被弹飞的折叠椅和贵妇人……
并且周围环绕着白色的雾,空气如同留有余韵一般微微颤抖……
「这是……」我确信了。
「……实验成功了。雷落下来了。这与我在那晚看到的景色几乎相同。——好了,去确认吧。【钓竿】和【卷盘】被弹飞,而线应该因为高温而蒸发了……」
但是,即使我想要去那里而向前走去,抱着我的某人也没有放开我。
「……?」
我维持着那个状态抬头向某人——也就是轻部刑警看去。
「那个……」
他俯视着我,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非常稀少的表情。
「小【A子】……」他浑身都被雨水打得透湿,以有些颤抖的声音向我说道。
「——接下来我要向你大发【雷】霆……」
「……请容我推辞。」
就在轻部刑警正想对此发表什么言论的瞬间——
啪嗒…
似乎有什么动了。
我把视线移向那边——屋顶的出入口……
「雪村老师!」
她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单手捂着胸口,看起来非常痛苦……
「——对不起哦。让你们担心了……」
雪村老师躺在保健室的床上,直起上半身,露出非常抱歉的表情向我说道。
「不,不会……」
「还是别太勉强比较好。请躺下吧。」
与我并排坐在旁边椅子上的轻部刑警向她送上体贴的话语。
「没事的。只不过因为有点惊讶而不舒服罢了……」
轻部刑警再次劝诱露出虚弱微笑的雪村老师躺下。
我轻轻叹了口气。因为是雪村老师,肯定是想了什么多余的事吧。以前似乎也碰到过相似的情况。
轻部刑警和我架着趴在屋顶上的雪村老师来到保健室。因为保健老师没上班,所以那里上着锁,只好由我去办公室借了钥匙来开门。然后,雪村老师现在躺在床上休息。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因为有大献殷勤的轻部刑警在,我也没必要陪着吧。起身转向出入口,我在回头的瞬间不经意地与轻部刑警四目交接。他露出微笑做了个竖起大拇指的动作,但因为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于是我选择无视。
「——啊,等等。化野同学。」
我刚走出一步,雪村老师就在身后叫住了我。回头看去,她依然是那副非常抱歉的表情,但声音却有所不同。
「——化野同学……之后也打算继续调查这件事吗?」
「那要看这个人……」我指指轻部刑警。
「只要这个人怀疑我,我就必须主张自身的清白。」
「我只是做了身为刑警所必须的最低限度的工作而已。」看到雪村老师看向自己,轻部刑警以若无其事的表情回答道。然后又问了句「怎么了?突然间……」
「——想到了什么吗?」轻部刑警继续追问,雪村老师虚弱地点了点头,答了句「……是啊」。
「盐谷同学虽然还未恢复意识但却没有生命危险,我也许在心里有些轻视了这个事件和犯人了……」
她低着头,一只手抓住自己另一边的手臂,用力抱紧。
「但亲眼看到了雷击……确认了实验的结果……我想象了一下那如果不是【人体全身骨骼模型】的话,该是怎样一副光景。两百万至十亿福特的电流在体内窜动,从未体验过的高温一瞬间让全身激烈燃烧的惨象……」
雪村老师声音微弱,轻轻颤抖。但是,她的话并没有停下……
「……直到雷落下的那一瞬间前,盐谷同学都以无法动弹也无法逃离的状态被绑在椅子上。如果被蒙上眼睛或堵上嘴的话,就无法理解情况和呼喊救援,只能在黑暗中忍受死亡恐惧的威胁;如果不是那样,就只能在想要杀死自己的人面前求饶和惨叫了吧?——制造这个机关的犯人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情看着这些的呢?放飞风筝,等待【雷击】——我们直到刚才都在屋檐下眺望天空,一想到我们等待的时间如果和当时一样……虽然根据化野同学的证言来看,犯人所等的时间并不长,即使如此……如果是我的话,也绝对无法忍受……」
雪村老师声音的颤抖似乎渐渐扩散到了全身。看起来仿佛像是被什么邪恶的存在污染了一般。
「……这种事可不是能以【玩笑】、【闹着玩】、【恶作剧】或【一时冲动】几句话就能解决的问题。犯人有没有做好这个觉悟呢?事实上,虽然保住了性命,但盐谷同学还是受了重伤,意识都没有恢复。犯人如今到底抱有怎样的心情呢……」
听她说到这里,轻部刑警表现出自己的体贴,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有些强硬地让她躺下了。
「——的确有些疯狂。」
再次坐回椅子上,轻部刑警如同叹息一般地低语道。
「……即便如此,也不能停下寻找犯人。」
我就这么站在那里,轻轻叹了口气。
『哟。实验怎么样了?』
「…………」
进入部室后,面对轻松搭话过来的【透】君,我不禁说不出话来。
『嗯?怎么了?露出这么奇怪的表情。』
我可不想被能够透视左半边脸的人说奇怪……
「——不。只是在想你总是那么有精神呢。」
『……?什么意思?』
「不,没什么。请不要在意。」
『到底搞什么嘛……』一边以有些难以接受的口吻嘟囔,【透】君继续询问,『那么,实验怎么样了?』
「我想大致上是成功了。说真的,也有比想象更为棘手的情况。」
『我也从这里看到了。那种程度也没什么关系吧。我想已经足够成功了。……不,但是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呢,雷击的瞬间。那还真是令人惊讶,魄力满点。被雷打中的家伙在现实里也会像那样皮开肉绽,看到骨头的吧。』
总觉得已经没有回应的力气了呢,说真的。玩笑开过头了……
但总算是调整了心情将对话继续了下去。
「……是啊,的确。实际上非常具有冲击力。雪村老师白着脸吓得腰都软了……不过多亏如此,才能逃过轻部刑警的大发雷霆。」
『——啊啊,那个我也看到了。那家伙看起来非常少见地认真生气了。从结果而言不也很好嘛,在两种意义上避免了【雷击】……』
「——是啊。『向【人体避雷针·雪村纯白】表示谢意』。」
『喂喂。别说这种像是【世界惊奇人类】一般的说法啦。再怎么说也是恩人吧?』
「不知为何,和你聊了几句,那种心情就越变越淡了。」
我这么低语后,轻轻叹了口气。
在保健室的对话后,轻部刑警回了局里。雪村老师则决定『再休息一会儿就去向集中在办公室的老师们说明情况』。然后以『已经很晚了,很危险』为理由,提出要送我回家。我当然拒绝了,但她也非常顽固,结果还是被她压倒,同意了。但是,说真的,我绝不愿意乘坐她在这种精神状态下驾驶的车,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因此现在回部室其实是以回收自己的书包为目的。
【透】君完全不理会我,将对话继续了下去。
『——哎呀,该说请节哀吗?真是同情雪村啊。又得给思卡尔诺那家伙做一阵美白了,够辛苦的。』
「美白……吗?贵妇人这次非常享受夏天的假期,看起来心情非常开放呢……」
『该说是开放吗?最终结果是被弹飞变得七零八落了……』
【透】君这么说着笑了起来,但很快就止住了笑声,向我搭话道,『喂喂,你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吗?露出这么一副闷闷不乐的表情。』
「亏你能发现呢,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我在心中暗叹,「没,也不是有什么特别的问题……」以此为开头,我将闷闷不乐的理由说了出来
「只是有点……这次的实验突出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事……」
『那是啥?』听到【透】君如此询问,我把那事告诉了它。
「这次事件的……犯人的目的。」
我以叹息一般的口吻说了出来。
「这次正如我辛苦求证的一般,【雷击】没有确定性的致死伤率。如果对盐谷同学有『想要杀掉』的怨恨,只要采取其他更确实的方法就行了吧?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原来如此,的确很奇怪……』
【透】君以低沉的声音回应道。
「那个鞋底沙子的问题也没有解决,就算实验成功,我的嫌疑也依然没有被洗清。因此总有种非常不爽快的感觉……」
『……啊啊,尽是谜题。但是,就算焦躁地去想这些也没用。这种情况下基本上只能老老实实地一点点收集情报。如果有我能帮忙的,我肯定帮你,哎呀,稍微轻松点……』
虽然就算它这么说,问题也没有从根本上得到解决,但听【透】君讲的那么轻松,总觉得……我的心情也变得好些了。虽然不太明白为何。
也许是因为心情的变化(?)吧,我的心中某个疑问再次复燃。说真的那是非常无所谓的事,但不知为何,总是不时盘踞在我的心头……
「呐,【透】君。我有个问题……」
我决定向它询问。
「【红色·热裤】到底是什么?今天在我想要说出这个词的时候连天都变了,那是……」
『你是笨蛋吗……』
【透】君压低声音,以如同耳语一般的口吻责备我。
『那话不能轻易说出口。可不是什么万能的魔法咒语哦?虽然这次得救了,但下次会怎么样就不知道了。』
然后如往常一样,它似乎依然不打算告诉我这个词的内容。算了,也无所谓。燃烧起的疑问之火也不是那么大,很快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