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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这世上会有绝对必要的失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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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浓凿带着别有深意的语气说出‘乖僻岩’这个名词,听起来彷佛是绝对和平联盟之中独特的暗语一般,可是德岛县大步危峡的‘乖僻岩’虽然不见得每本旅游导览都会写到,但也算是该处观光名胜的景点,广为人知──可是对名胜景点一向不熟的空空当然不知道,所以直到亲眼看见之前一直都想像不出那到底是一块什么样的岩石。
不过当所有结晶岩层全都斜向同一个方向的时候,唯有那块岩石与其他相反。那种乖僻、那种别扭的性子让空空想到自己在地球鏖灭军的立场也是这样──才怪。他的感性太过死寂,看到什么景致或是风光明媚的风景也不会有这种感伤的情绪。
可能不会。
所以空空不是想要找到什么比喻式的意义,而是完全以‘大家来找碴’的心态来寻找那处‘乖僻岩’。
这时候他才了解到,一边飞一边找东西比想像中更费劲──别说他们是在大雨中,水位上涨后湍急的吉野川激流就在身下不远处轰轰流过。他的注意力无论如何就是会分散。
飞机驾驶员的脑力只有常人的六成──这句话说得真是贴切。不,关于飞行,空空不但不是什么驾驶员,根本就是门外汉一个。头脑的运作能力何止只剩六成,恐怕连五成都没有。
一开始他还觉得有些乐观。如果倾斜角度只有稍微偏一点点,仅有些微差异的话也就罢了。既然倾斜角度完全相反,要找的‘碴’这么明显的话,应该不需要多久就能找到吧。但之后他马上就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首先就像刚才说的,他的脑袋钝钝的,而且身上还载着一名幼童,无论如何一定要分出部分心神注意飞行安全。这样一来,他甚至差点忘掉自己在河川上飞行所为何来。
至于地浓那边,虽然她身上没有载小孩,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样哪像在找东西,感觉更像是两人一起进行飞行训练──就空空看起来,地浓的飞行技术应该有达到一般魔法少女的水准,判断能力应该不至于下降这么多。说不定她是因为腰间的绳子很碍事,脑袋一直在想那条绳子。
当空空认真开始思考或许差不多可以放开她──不对,应该要放开她的时候。
两人搞不好已经在大步危峡的河流上来回飞了十趟的时候,空空与地浓同时在持续不止的大雨中发现可能是他们要找的岩石。
“是我先找到的!空空同学只是位置比较靠近而已!”
地浓这么强力主张。也罢,空空对这种谁比谁强的较量毫无兴趣。
从黑压压的天色依然看不出早晚,不过空空从手表上看到的时间差不多已经过正午时分了──也就是说他们花了两个小时找这块岩石。
之前好不容易才休息过,等到发现那块岩石的时候,空空已经又觉得无力了──他之所以不理会地浓刚才的坚持,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做反应。
相比之下地浓的活力,或者该说她的天真程度实在了不起──包括昨天的急行军也一样,空空在德岛的冒险都已经变成在卖体能了……看似他好像很顺利消耗‘新兵器’投入之前的时间。可是仔细想想,虽说有组织内的人帮忙牵线,但他们只花两个小时就找到秘密组织的秘密基地,其实感觉还算很快了。
正确来说,他们现在的进度应该是找到秘密组织的秘密基地──的标记、线索与提示用的岩石。
“唔,方向真的相反。”
“是啊。一旦找到了,真的是一目了然呢。”
两人就在那个可能就是‘乖僻岩’,岩层方向相反的岩石之前──湍急水流的上方滞空,讨论了起来。
他们现在不是在闲聊讨论自己对这个岩石的感想,而是找到线索之后却不知该如何是好──空空想要更近一点看看这颗乖僻岩,可是现在河川水位暴涨,连‘更近一点看’都没办法。
岩石表面几乎已经沉入水面下──就是因为这样,使得他们不容易发现岩石表面的斜纹,才花了这么多时间寻找。
耗费许多心力才找到这个线索,空空很想仔仔细细把这个‘乖僻岩’好好调查一番──结果不但没得摸,就连近看都不行。
“这颗石头是大步危峡的知名景点,大大知名的景点嘛。就算现在摸得到,要是真摸下去的话,可能也会挨骂。”
“不,可是我们现在总不能光看不调查吧。”
“是的,所以调查就由空空同学你去调查。这样的话,只要把你当成是一个没有公德心的观光客,我心里就不会有罪恶感了。我是善意的第三者。”
“…………”
既然知情的话就没有什么善意,也不是第三者,而是不折不扣的共犯了……不过既然这样想能让她好过一点,空空也没什么好说。
什么也不想说了。
主要的原因固然是因为他已经懒得再说什么──可是不管他怎么想,现在‘乖僻岩’几乎整颗都淹在水里,想调查也没办法。
没有公德心的观光客最后被水淹死,这种结局有什么精采的──而且万一空空淹死了,还会连带牵连一个幼童。
而且这恐怕是最糟糕的Game Over方式了──无论是四国游戏的Game Over或是人生游戏的Game Over,用这种方式结束都一样糟糕。
糟糕又愚蠢。
“反正又不是机器人动画的设定,移动这块石头就会启动开关,然后秘密基地会升上来之类的。”
“空空同学看机器人动画吗?”
“其实也没看几部……”
这是他的印象。
只是印象而已。
凭他连半吊子都称不上的知识,也不该随便乱说。如果绝对和平联盟这个秘密组织的型态不是类似机器人动画而是魔法少女动画的话,那他的印象就不对了──可是空空对魔法少女动画比对机器人动画更不熟悉,根本无法想像会是什么样的‘秘密基地’。
所以他问了问地浓。
“魔法少女动画的话,秘密基地会是什么样子?什么设定?”
问了这个问题。
地浓沉吟了一会儿之后──
“虽然不是动画……在那种和魔法有关的奇幻类影片当中,应该有很多都是只要开个门就会连接到异世界去吧。”
──这么告诉空空。
不消说,因为地浓本人就是魔法少女,在这方面好像比空空懂得更多──只要开门就是异世界。
空空本来想问是不是就像抽屉里有时光机器那样,可是想起地浓好像不知道哆啦A梦,所以又闭口不提。
而且哆啦A梦这部漫画不是魔法漫画,而是科学漫画──同样都在天上飞,竹蜻蜓的原理应该和螺旋桨一样。
“异世界的话……就当作没有好了──”
要是有异世界的话,那整个事情根本就是奇幻故事了。
这样发展也不是不好。
要是这世上真有某个不是地球的世界,那绝对和平联盟说不定计画与地球对立的人类全都迁居到那里去──可是这种计画实在有点太天马行空了。
光是人类与地球持续不断交战这件事就已经够夸张、够天马行空了──要是除此之外还来个异世界或是平行世界之类,可就不是空空能够应付得来的了。
不只是能力上应付不来──头脑也处理不来。
“要是有异世界或是魔法世界的话,我倒觉得很好玩啊。”
“好玩……那种感觉一般来说人家应该都称之为威胁吧。”
“是这样吗?不好玩吗?好比方说眼前的水面就是入口,跳进水里之后,面前就是一片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不一样的世界……”
“可能是一个天空是七彩颜色的世界喔!”
“…………”
“你怎么了,空空同学?”
地浓凿、魔法少女‘Giant Impact’把使用魔法当成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对她来说,可能听不太懂空空说的话,讲白了就是鸡同鸭讲。可是看到她满脸问号的表情,空空心想搞不好魔法与科学的差异就在这里也说不定。
为什么绝对和平联盟不愿与其他组织分享技术,独自研究对抗地球的方法──为什么他们要进行实验。
这就像竹蜻蜓谁都想用用看,但是如果要坐扫帚飞,恐怕有不少人会心生犹豫──差别在于一个是现有技术的延伸,另一个则不是。
就好比两种技术最后创造出来的结果都一样,但要是中间过程的方程式不同的话,就算是两种迥然不同的技术──这是一种注重过程的思考方式。
空空接受现在有个秘密基地从河床破水而出,但却无法接受水面下还有一个七色天空的世界,原因或许就出在这里──就连非常懂得认清现实的空空都这样想了,应该有非常多人认为这种事不该存在、不能接受吧。
这种‘脱离人道的技术’。
超脱常理的技术。
就算打着为了人类好、为了打倒地球的大旗,仍然不应该使用这种技术──搞不好会有这种‘不明理’的人出现。因此绝对和平联盟才会彻底保持秘密主义至今──虽然可以说因为有四国这种环境条件才得以保密,但他们就这么自愿当业界老二,屈居于地球鏖灭军之下,同时不断磨练自己独有的尖牙与利爪。
可是这次他们磨练的方式好像出了问题──不对,就空空听到的情报,绝对和平联盟也不是今天第一次实验失败。
只是这次失败的规模太大了一点而已……
“也罢……可是说不定是你说得对呢。”
“啊?你说什么?”
“我是说把这块‘乖僻岩’当成开关,秘密基地从水里升上来的这种设定好像比较不切实际……虽然这种设定也挺有梦想的,可是玩心太重了点,根本就是不务正业。今天只是偶然因为河水上涨才看不清楚,一般来说不会有人找这种观光客都会看的东西当作开启秘密基地的开关吧。”
“是不会。”
“如果用罗马来比喻的话,就像把开关放在真实之口里面一样──就算不是缺乏公德心的观光客,任谁都有可能会一个不小心按到开关。要是这样可就难以收拾了。总不能把在场的旅行团所有人全都灭口吧……”
他们是有可能干出这种事,不过这只是结果论。如果要说目的的话,让人类的数量减少应该有违组织的目的才对。
也就是说他们应该会尽量避免有任何意外状况或是事故发生──这样才算是秘密组织,盖这秘密基地才有意义。
“……但如果要这么说的话──”
语毕。
空空暂时把目光从岩石上移开,当场转了一个圈,好像在观察周遭似的──现在因为有一个明确的理由,所以他才会把注目的焦点只放在‘乖僻岩’上,可是对于在城市长大的空空来说,这片环境本身就像是某种异世界了。
“在这种一般人……应该说一般观光客会来的地方盖秘密基地,这件事本身就不太合理。就算小心注意不要暴露地点,可是他们应该会认为很难完全瞒过这么多人的耳目才对。”
“会难吗?可是实际上就是没有暴露出来啊?要是基地行踪曝光的话,老早有一大堆采访小组大军压境了。”
“采访小组……”
哪里的采访小组?
无论如何,媒体部分虽然可以像以前空空亲眼看过那样,靠组织的力量把真相压下来──可是难杜一般观光客的悠悠之口。
这种山间地带最适合躲藏,既然要在这里设置基地,空空实在搞不懂有什么理由特地选一个当中最惹人注目的地点──不对,根本没有这种理由。
只要把座标偏个几公里,就能找到一个完美的环境条件。就像树海一般,几乎不会有人接近。
不──
“说不定就是我想的这样……如果这块‘乖僻岩’只是一种标记。”
“什么?你说只是一种标记是什么意思……我一开始不就说这块石头是标记了吗?”
“我的意思是所谓标记就只是代表一个基准而已,是不是代表‘这个地方’有绝对和平联盟的秘密基地,这就要另当别论了。”
“我听不太懂──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秘密基地的所在地不是这里吗?”
“我是说有这个可能。”
“哪有这种事……你的意思是说我说谎吗!”
“不,别为了这么一句话这么激动……我又没说你说谎。”
假设这块岩石的确是一种提示──假设地浓没有说谎,可是空空认为如果把这块岩石的所在地点,或者这块岩石所在的这一带当作是绝对和平联盟的德岛本部,说不定稍嫌操之过急了。
只要离个几公里远就是杳无人烟的深山──想到这样的环境条件,打个比方好了,假如这块乖僻岩的所在地是A点,其他还有什么标记B点与C点,而秘密基地就设在这块三角地带重心的地点之类的。
“把基地设在一个像你这样的‘小喽啰’都能够找上门来的地点也很不保险──你不觉得有这个可能吗?”
“竟然称呼人家为小喽啰……你真的很没心肝耶,空空同学!”
“…………”
她的情绪还没平复过来。
应该说根本还是那么激动。
她是那种情绪一来就久久无法平复的人吗……总之就是很麻烦的个性──不过她问空空有没有心肝,这个问题倒也颇有启示。
“不是你说自己是小喽啰吗?”
“自己说自己的话,带有一种谦虚与含蓄的美德才好啊。可是空空同学是他人,说这种话就只有骂人的意思了,完全找不到一丝美好之处。”
“这个嘛……你说得也对。好啦好啦,这一点我向你道歉──可是地浓同学,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认为自己是小喽啰?是啊,撇开谦虚与含蓄之类的美德来看,我确实可能是小喽啰没错……但我认为要是一个人这么自卑的话,人生就完了。谦虚与自虐只有一线之隔,要是这一线之隔没拿捏好的话,有时候反而会惹对方不愉快。所以我想警惕自己,这一点一定要小心注意。”
“你该警惕的是如何拿捏讲话重点在哪里。我刚才不是问你觉不觉得自己是小喽啰,而是问凭你在组织内的立场、你的职位,哪怕经由非正常管道,你有可能知道基地的正确位置吗?”
“?”
空空把自己想说的事情论点整理出来之后,她好像反而听不懂了──真是让人伤透脑筋。空空不认为自己说的话有这么艰深。可是地浓对自己有一套独特的评价(善意的第三者?),这种问法说不定她不好理解。
既然她自己的所作所为、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认为是‘理所当然’的话,自然久而久之也就不会对这些事产生任何疑问了──认为‘本来就该是这样’的误解和谦虚含蓄同样也是一线之隔,却是完全相反的一线之隔。
空空耐着性子,重新整理一次之后再向地浓说明。
“也就是说,那个你声称‘不晓得但却知道’的绝对和平联盟秘密基地的标记,其实只是众多标记中的其中一个而已。”
“啊?是这样吗?”
地浓露出惊讶的表情,好像终于听懂空空的意思了──可是她问空空‘是这样吗’,空空也很难一口咬定‘是’。
他会这么想其实只有两点根据。一个是目前的现况,两人都已经发现乖僻岩,但还是束手无策。还有就是一般常识,无论如何应该不会有人把秘密基地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
空空不是因为有什么理论性的证据才说出这番推论──所以他才想问问地浓的意见。因为她隶属于绝对和平联盟,又是她带空空来找这个标记的。
地浓是根据一项以她的立场原本根本不会知道的情报,才找到‘乖僻岩’。而这块‘乖僻岩’究竟是终点,或者只是一块当作基准的里程碑而已?
虽然空空不知道地浓是如何得知这项提示情报,但他认为地浓说不定可以判断出这个问题的解答──而这个解答或许能够打开接下来的另一条路。谁知地浓竟然这么回问空空:
“‘Pumpkin’她──”
“嗯?”
“‘Pumpkin’她没有说什么吗?要你到这里来的应该不是我,而是‘Pumpkin’吧──空空同学不是因为听了她的话,所以才决定到这个地方来的吗?‘Pumpkin’说这里可能有什么东西,然后你就照她说的来了──既然这样,你想不想得起来她另外还有没有说什么?说不定那就是很重要的提示啊。”
你回想看看嘛。
虽然地浓要空空回想,但他当然想不出来──因为关于‘Pumpkin’的这番话完全就是骗人的,是一篇瞒天大谎。
是空空信口胡诌的。
就空空所记得的,魔法少女‘Pumpkin’──杵槻钢矢从没提到任何和绝对和平联盟秘密基地有关的事。空空到这里来完全是他自己的意思。
可是为了找个藉口要地浓带路,空空确实把‘Pumpkin’的代号名称搬出来用,所以现在他可不能不说话。
那个临时随便撒的谎现在却害到空空自己。
“再说‘Pumpkin’是因为什么原因,告诉你只要调查绝对和平联盟的设施就好?既然我们都已经到了,你就告诉我嘛,空空同学。说不定可以当作提示参考啊?”
“不是……‘Pumpkin’没有直接向我提到这处德岛本部──她只是说绝对和平联盟的设施里可能有什么东西而已……”
“是这样啊。那说不定找我知道的工作站就可以了……”
空空试图想要含糊其词、敷衍了事,轻轻一笔带过。幸好地浓也就听信了他的说词,没有更继续深究。
……工作站?
有这种东西存在吗──那是分部的一种形式吗?绝对和平联盟分派人力会分这么细吗──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奇怪就是了。
有总本部,各县又有各县总部,然后还有分部,分部底下又有工作站是吗?这样的话,或许也难怪战斗班的魔法少女会觉得各县总部天高皇帝远(总本部就更远了)。
不过证当初自称是香川高松分部的人,小队可能就等于工作站……无论如何,不管地浓每天要去(?)的组织设施──叫做工作站的设施规模是大还是小──既然有这种设施的存在,那么它的环境条件或许就是下一步提示也说不定。
“下一步提示吗?呃,就是刚才你说的那件事?”
“有这个可能──但也可能完全不是。”
空空当然没想得那么简单──再说要是进入工作站需要‘芝麻开门’那种类似咒文的通关密语的话,空空认为这里说不定也是同样一回事。
“喔,‘芝麻开门’是吗──”
“不是,也不见得一定就是‘芝麻开门’这句话。”
“‘芝麻开门’、‘芝麻开门’……”
地浓好像把空空追加的注释听进去,好像一头栽在那句咒语当中──空空觉得有些不放心,她该不会开始思考‘芝麻开门’这句话有什么意思吧?
饶是空空对语学方面比较强,但要是地浓问他为什么是芝麻,他也不晓得为什么。但他认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总不会是解决目前困境的关键。
“地浓同学,不见得是密语,进入那处设施的时候要怎么进去?是不是藏得很隐密,或是需要某些步骤才能到那里呢?”
“喔,原来如此,是这个意思啊?你一开始这么说就好了嘛。”
慢了半拍之后,地浓的思考好像才跟上空空的步调──看来她还懂得先别管‘芝麻开门’这句话意义,放到一边去。
“可是关于这一点,我可能没办法满足你的期待了。”
“为什么?”
不只关于这一点,目前地浓可以说从未满足过空空的期待。但是空空自己也知道,恐怕再也找不到其他话题比这件事更可能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僵化,不能拿出来吵。所以他只是又回问了一句。这次地浓会如何打击他的期待呢?
空空想是这样想,但这次要地浓负责‘令他失望’,恐怕有点强人所难了。
“因为工作站本身就只是普通公寓的一个房间而已。当然是有自动安全锁啦,可是就只有这样而已。只要手上有钥匙,任何人都可以进去──我不晓得空空同学你是怎么想像的,那个工作站基本上就像是‘WINTER’队的通勤办公室一样。”
“这样啊……那应该没有摆些什么极机密情报啰──在那里应该找不到你不知道的线索……”
“是啊,都是一些我知道的事情。”
“唔……”
公寓的房间虽然不是公共空间,但把一般住宅当作组织的设施使用,绝不会是因为预算的关系──真要说的话,主要还是用来掩人耳目吧。
这就像当初空空被地球鏖灭军招揽的时候,他们让空空住进都市区公寓的房间里一样──这样的话,那个工作站的性质就和这里的德岛本部迥然不同,可能没办法当作参考。这下该怎么办呢。
回过神来,空空这才发觉他们已经对这个乖僻岩大眼瞪小眼一段很长的时间了。虽然两人讨论了很久、交换不少意见,却找不到一个能够解决问题的主意。
甚至应该说愈讨论就愈觉得没有头绪──就算这块‘乖僻岩’真是定出座标的其中一项提示,就算要再继续往前进需要密语,可是他们已经找不到任何线索好进行下一步。
束手无策又走投无路。
走到这一步,空空就只好每个将方法都尝试看看,死马当活马医了──虽然知道可能有危险,干脆把手伸进水里,直接触摸‘乖僻岩’调查看看好了。
跳进水中之后发现是通往另一个世界入口的可能性或许是零,但是摸摸石头,结果碰触到开关,秘密基地从水里升上来的可能性却不是完全没有。
“我们也不能老是在这里发呆,空空同学。那个黑衣魔法少女不晓得什么时候会出现。”
“嗯……是啊。”
可是这时候空空心里已经有一种想法,应该可以认定他们已经完全甩掉魔法少女‘Space’了──摆脱了她,要不然就是对方因为什么事情而放弃搜索。
当然空空不认为自己的逃亡生涯这样就结束,而且要是游戏继续进行的话,总有一天应该还是会碰上她。但他认为这场从‘拦路’而衍生出来的‘你追我跑’应该已经暂时画上休止符了。
只要不是对方刻意放过他──所以现在他要防备的不是‘Space’,应该是绝对和平联盟德岛本部的残部。
游戏的幸存者。
依照空空的推测,这群人应该已经撤离这里了才对──他来大步危峡之前早就决定好,要是察觉他们还在的话就立即撤离,但至少目前还没有这种感觉。
或许是因为下雨的关系,让空空不易察觉有没有人。但他们来到大步危峡之后(在半路上也一样),感觉没有其他人存在……这一点或许是空空白操心了。
老实说,现在这样他反而有点期待了──要是幸存余党真的出现了,空空想要的进一步线索或许还能从那些人身上着落……看来天底下没这么好的事,能这样打蛇随棍上。
只不过不管接下来空空会遭遇什么情况,此时此地另外遇到什么人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总之他期望的事情没有发生。
就如空空所想的那样,这处绝对和平联盟德岛本部已经人去楼空──而黑衣魔法少女‘Space’也早已没再追踪他们了。虽说这不是因为他头脑冷静才做出敏锐的正确判断──可是就算他猜中了,也不代表之后便能拨云见日。这也是空空少年的宿命。
这不是指他们两人在‘乖僻岩’进退两难──而是意指就算没有先前那两种绝望,还是有其他绝望会找上门来。
其他绝望。
这和空空过去经历过的各种绝望都不一样──继续调查‘乖僻岩’的他根本浑然未觉。
这不是因为空空警觉心迟钝。
真要说的话,是因为太远了。
空空不可能预测到一件人类感官所及范围、干涉范围之外,有一件事情正在发生、正受到引动──当然身为魔法少女的地浓凿也不可能。
“……糟糕,来不及了。”
原本缶诘一直默不作声,可能是不想打扰空空两人的推理。这时候却在空空背上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缶诘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她的说话声音原本就不是很激动──现在变得更低沉。
“快做好准备,小姊姊。会死人的。”
“咦?”
空空根本来不及解读‘会死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那个现象这时候已经逼近眼前了。
从遥远的远方──逼至眼前不远处。
这让空空想起前几天魔法少女‘Space’在飞行的时候加上‘风’魔法,一瞬间就从远方出现在眼前的情况──可是这时候逼近的不是一个少女。
而是‘水’。
“空、空空同学!”
地浓大叫道──可是就连她的呼喊都被吞没──消失在大量的水里。
大山洪。
在大雨之中,吉野川湍流在大步危峡里原本就有些泛滥迹象──这时候化作大洪水向他们冲来。不对,如果那只是因为河水暴涨造成的一般洪水,或许他们还有办法闪避──可是那不是一般的洪水。
而是相反的。
吉野川的河水逆流,化作澎湃的水量从下游往上游──倒灌回来。
“什么──”
因为惊愕的关系,使得空空没能及时反应过来。但就算他即时反应,也还是改变不了结果。
空空空、地浓凿。
还有酒酒井缶诘。
三人组全部都被一股沿着湍急河水倒灌上来的泥流吞没进去。
2
这种现象叫做涌潮(Pororoca)。
倒灌进河川里的海啸──也就是一种大规模潮汐。这种发生在亚马逊河的现象非常知名,但是在四国德岛县、吉野川当然从未观测到这种现象。
在大自然的可怕力量当中,涌潮自然是最为威猛的现象。可是这次淹没空空等人的激流──逆流并不是自然现象,更不是地球所引起,完全是人为造成的。
只不过这道逆流和Pororoca有一个共通之处,那就是它是在吉野川河口附近引起的现象──在吉野川的河口处一座距离大步危峡相当遥远,现在已经没有车辆通行的铁桥上。
有一个人交抱着双手,俯瞰河水──那个人身上穿着魔法少女的服装,而那套服装黑到连光线都透不过来。
服装款式和魔法少女‘Space’穿的衣服完全相同──可是那套衣服穿在这个眼神锐利的女孩身上,黝黑的颜色却是合适到令人感到不快。
“…………”
‘俯瞰河川’的表现方式也适用到刚才而已。此时她俯瞰的已经不是河川,而是河床了──只看得见一层深厚的泥状堆积土壤。
“不晓得有没有顺利冲到?”
少女低声喃喃自语。
她的声音就像一泓冰水,完全感觉不到一丝任何人性温暖。
“如果是从这么远的地方攻击,那个‘魔女’应该也要冲到面前才能感应到……真是的,帮‘Space’擦屁股也不轻松啊──也不对,要是真的成功,或许就像是‘Space’拱手把功劳让给我了。”
那女孩一边说,从桥上降下来。
她控制飞行能力,调整下降速度,在吉野川的河床着陆。那条逆流的河川──不对,那条被她推回去的河川还要很长一段时间才会又流回来,所以站在河床一点都没有危险。
不对。
即便湍流现在立刻又流回来,这个女孩也不会因此溺水。
这个女孩──第二名黑衣魔法少女。
对魔法少女‘Shuttle’而言,不光是河川而已,只要和‘水’有关,不管是任何东西都不会对她造成危害。
就好比雨水。
从昨天就下个不停的大雨连一滴也没沾上她的身体,全都避开她之后掉落在地面上──唯独只有她,管他是暴风雨或大雷雨,魔法少女服装上都不需要设计防水性。就连地上的泥巴也一样,只有她靴子接触的地面也迅速脱水,变成干燥的砂砾一般。
这当然不是因为她有什么超能力,而是现在她手上那柄万用魔杖的功效。万用魔杖──她用左手拿魔杖是因为惯用手的关系吗?
那柄魔杖也一样──当然也一样是黑色的。
‘水’的魔法少女。
就像先前在上空当‘拦路虎’挡住空空去路的‘Space’操控‘风’一样──她操控的是‘水’。
“距离这么远,虽然不会让对方感应到,可是我也一样感应不到啊──说不定已经晚了一步了。也罢,要是失败的话就再看着办吧。”
那女孩一边用冷冰冰的语气说道,同时一步步地往前走──她每踏出一步,落足的地方瞬间就失去水分,化为沙状。
这里也不是液态化的无底沼泽,或许根本不需要对水分这么紧张兮兮的。可是她虽然是操控‘水’的魔法少女(或许这也是原因),对水分却好像很仔细。
“──没办法确认结果,总是让人觉得不太放心啊。‘Space’那家伙真是的,怎么不一起来呢……”
要是‘Space’乘风而飞的话,应该一口气就能飞到他们的目标、攻击对象所在的大步危峡,去看看情况了。
她操控‘水’的魔法确实和‘Space’的魔法不一样,可没办法站在水上‘一口气’冲过去。
但她总不能从这里像这样一步一步走到那里去,因为大步危峡实在太远了──虽然这是从下游往上游攻击,也就是地表对地表的攻击,但实际上感觉就像是空袭一样。
攻击规模太大,所以只能确认大致上的损害状况──面对河川倒灌这种大型灾害之前,一、二条人命太过渺小又太过遥远,完全不值得计较。
不过说是这样说,‘Shuttle’也很清楚,要是‘Space’现在在场的话,她绝不会飞去确认状况──就算‘Shuttle’有‘Space’的飞行能力,她仍旧不会去查看状况。
如果要问原因,当然是因为她不想靠近那里──这是心情上的问题。既然人都已经待在安全的地方,待在安全区里了,为什么还要特地跑到‘魔女’的感应范围里去。
“…………”
可是‘Shuttle’明明根本不打算走到距离这里大老远的大步危峡,但为什么无意之间、无意义之间还是一步步踩干脚下的河床、一步步走着呢?原因或许是因为她内心某处还是觉得‘惋惜’吧。
‘Shuttle’当然不是为了空空空的性命感到惋惜──光听‘Space’的报告,她知道那个人是地球鏖灭军的,而且不是一般简单角色。可是在空空空的身边有一个人物比他更加不同凡响。现在她可没兴致去搭理一个外来的‘非一般角色’。
她回想起来。
魔法少女‘Shuttle’回想起来──回想起那个脱离岗位,讲白一点就是弃职守于不顾,大老远飞到爱媛县总本部的同僚魔法少女‘Space’和自己之间的对话。
两人才一打照面,‘Space’二话不说,就命令她从下流对很有可能前往调查德岛本部的空空空发动攻击。
‘要是攻击的话,你说的那个“魔女”不也会被激流吞没吗?要是掀起那么猛烈的河川倒流,连我也没办法控制喔──你不是想活捉吗?’
‘上头的打算是如果可以就捉活的──这个意思不就是说,如果不能活捉就杀掉不是吗?’
‘Space’这么说道──在这场打破整个四国纪录的大豪雨开始降下前一刻,她正好及时到达总本部。可是那一脸焦躁的神情,平时的她完全看不出来她也会有这种表情,原因恐怕不是因为疲劳的关系吧。
‘既然酒酒井缶诘已经遇上了空空空,就不可能活捉了。所以只能把她收拾掉。’
‘……你的意思是叫我不用想太多是吗?’
‘Space’好像是被空空空摆了一道,‘Shuttle’看得出来为此‘Space’对空空空有很高的评价,可是她觉得要是再追问下去的话,可能会对乱了平时方寸的‘Space’造成负担,所以只简单陈述要点。
‘总之我不用去想什么缜密的计策只杀掉空空空,活捉“魔女”。只要使出全力把“魔女”给“冲走”就对了是吗?’
‘对……要是最后只有空空空保住性命的话,到时候我会再次出动。’
‘Space’说要是一击未能得手,那小子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不过‘Shuttle’感觉这句话带着几分私怨,她想要自己亲手把空空空杀掉──第一次看到‘Space’这么情绪化,‘Shuttle’觉得很新鲜。
不只如此,‘Space’决定把‘第一次攻击’交给‘Shuttle’去执行,就代表那个‘Shuttle’相当受到重视。
无论是‘Space’或是勉强在四国游戏中幸存下来的组织高层都一样。
魔法少女‘Shuttle’自己当然也很重视──‘魔法少女’怎么可能会轻忽‘魔女’的存在。
‘……你推测空空空会去调查德岛本部,确定吗?’
‘我确定。’
‘Space’一口咬定。
虽然‘Shuttle’,不知道,但空空空在地球鏖灭军是出名的难以捉摸、说变就变。可是‘Space’却一口咬定空空接下来会做什么事。
‘那个男生不是能够选择合理判断的战士,因为他只能做出合理的判断。他没有人性,真要说的话就像个程式一样──因为缺乏人性,所以一般日常生活的行为举止难以掌握,可是在游戏内的行动就相对比较容易推测。’
‘被你“拦路”之后,他还会想要调查绝对和平联盟的据点吗?真要说的话,我倒觉得他比较可能会龟缩不出。’
‘Shuttle’尝试反驳‘Space’的意见──她当然一点都不认为自己的判断会比‘Space’正确,可是感觉现在她好像有些失去冷静,为了确认她的状况,所以‘Shuttle’提出反驳的意见,让她有机会说服自己。
‘他当然有可能会做出这种愚昧的选择。可是如果是他,就是因为被我“拦路”,为了应付四国游戏……他更会去想把我们的事情调查清楚。’
‘我们的事情……’
‘要是给他查到,对我们是很严重的打击──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防患于未然。’
‘原来如此……所以你才要我用我的“倒流”、我的大洪水把整个设施给冲走是吗?可是这样一来的话,就会把四国的一处观光名胜给破坏掉喔。’
不对,她是要让整条吉野川倒流──造成的损伤恐怕不只是毁掉一处名胜地而已,应该会对德岛县各地造成灾害等级的损伤。
实际上‘Shuttle’也真的动手了,由此可见在她的精神架构当中缺乏造成破坏就会有罪恶感的系统存在。可是她当然很清楚这么做代表什么意义,因此关于这一点要确认清楚。
‘做大事就不能拘泥于小节──再说虽然会造成破坏,也是破坏自然环境,你就当作是攻击地球好了──所有幸存人员都已经从设施当中撤离,除了杀死空空空一个人之外,几乎不会有任何人身损害。’
除了杀死空空空一个人之外。
这句话在言外之下已经表明了不把那个‘魔女’当人看待──而这件事不但不容反驳,甚至没有讨论的空间。
‘撤离的时候,所有重要资料应该都带走了,但毕竟走得匆忙啊──难保没有什么蛛丝马迹留了下来。在那小子调查出什么之前,我们应该先把基地毁掉才对。’
‘唔……可是空空空真的找到大步危峡的德岛本部吗?就算他找到了,恐怕也只会在本部的“入口”前面临进退两难的局面吧?’
‘所以我要你趁他“进退两难”的时候发动攻击──要是他找不到的话那也好。可是我认为他一定会用某种手段,想尽办法找到──因为那几乎是找到唯一一个可以找上我们的方法了。’
‘…………’
‘Space’的想法或许是最糟糕的情况就是攻击落空,但只要把德岛本部的设施破坏掉就行了──能够从‘魔女’察觉不到的远距离发动攻击的人,就只有黑衣魔法少女‘Shuttle’了。
反过来说,现在‘魔女’可能就在河川附近,正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从‘魔女’掌握不到的地方一举狙杀‘魔女’的机会。
‘Shuttle’放心不少。
因为空空空与‘Pumpkin’逃掉的关系,‘Space’确实一反常态,情绪有些激动。但她好像还没丧失冷静到连个作战计画都想不出来。
这场游戏的裁判。
她还不至于忘掉自己是这场实验的管理者──既然这样‘Shuttle’也没什么好说,遵照她的指示办事就对了。
之后‘Shuttle’便彻夜从爱媛县的松山市飞到吉野川河口──她和‘Space’不同,没办法依靠‘风’力,所以到达的时候已经天亮很久了。可是她也和空空一行人不同,没有受限必须得‘低空飞行’,所以飞行的时候没有受到雨势影响,到达的时候也没迟到多久。
然后她一到达吉野川河口,毫不犹豫、毫不客气、毫不容情就让一级河川吉野川倒流──她在动手的时候当然很明白这么做上游会发生什么事。
“…………”
不过她虽然明白‘会发生什么事’,但却不知道‘实际上发生什么事’──空空空到底怎么样了,然后‘魔女’又怎么样了。
虽然确认攻击之后的结果不是她的工作──但不晓得自己执行工作之后的结果如何,总是让人觉得不太舒畅。
就是这种不痛快,以及为‘魔女’感到惋惜的心情让她现在一步步走在吉野川河床上──工作都已经结束了,其实她应该尽快回去爱媛,向殷切期盼吉报的‘Space’报告工作完成才对。
‘Space’好像原本就已经很心绪纷乱,‘Shuttle’也不是故意想让她等得更焦躁──她应该不是这么淘气、喜爱恶作剧的人,可是却一步又一步往前走,看着没了河水的河床。彷佛用这种行为就能代替确认自己工作的成果一般。
“……也罢,在这种情况下,任务成功或失败都不是我的责任了。简单来说,差别就在于攻击目标有没有待在‘逆流’经过的路线上而已。这就要看‘Space’的猜测准不准确了。”
‘Space’说就算猜测失准,只要能够把基地设施破坏掉就够了──可是就算是这件任务也有可能已经为时已晚。
现在她破坏掉的设施可能早就已经被空空空调查过了──空空空可能早在洪水袭击之前就已经调查结束,连同‘魔女’一起离开大步危峡了。
要是这样的话,这场作战将会以最失败的结果画下句点──不但一无所成,这场‘大灾害’还会让空空空确信那里有他们想要湮灭的证据,自己得到的证据非常有用。
虽然她──魔法少女‘Shuttle’无从得知,可是吉野川上游发生的情况当然不是这样──事实上空空空还有她们口中所说的‘魔女’都如同计画一般、如同‘Space’那准确到令人害怕的计画一般,被‘水’魔法给淹没了。
在这场互相算计的较劲当中,‘Space’可以说赢过了空空空──如果要举出空空空失败的原因,就如之前所说的那样,就是因为他决定等天亮之后才开始调查绝对和平联盟的德岛本部──调查之前先在车站里休息一夜,使得原先他们的优势荡然无存,也错失了原本应该到手的胜利。
在一片黑暗以及大豪雨之下,空空等人或许会找不到‘乖僻岩’在哪里。就算找到了,或许也只是让他们进退两难的时间变得更长而已──可是以空空自身的才能以及与生俱来的狗屎运,他更有可能真的会发现基地的设施所在地。
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
空空一反常态,决定要等待‘魔女’的建议、等待天亮,结果就是这样──所以‘Shuttle’的任务此时已经圆满达成,只是她不知道而已。就如同‘Space’精准得可怕,她的‘逆流’同样也精准得吓人。
不,无论是谁,听到她引起的这场‘大灾害’都会感到毛骨悚然──可是此时黑衣魔法少女‘Shuttle’不知道的事情还不只有任务成功与否而已。
比方说──
现在和空空空在一起的人,不只有‘魔女’而已。她不知道那个与自己所属同一组织,原本应该是自己人的魔法少女‘Giant Impact’──‘Shuttle’不只不知道‘Giant Impact’和空空在一起,她甚至不晓得所有魔法少女究竟有哪些人。
那不是她的职责分内。
‘Space’为了要监视‘Pumpkin’,也曾经跟踪过‘Giant Impact’。如果是她的话,还不至于连‘Giant Impact’都不认识。可是空空空和地浓凿在一起单纯只是‘偶然’,‘Space’不可能猜测得到,所以也没有告知‘Shuttle’──就算她再精明,也没办法告诉别人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当然了,就算现在四国几乎是无人状态、就算她们的目标只有空空空与‘魔女’两个人,但这次攻击规模毕竟大到毁掉一条河川──即使事前知道会额外波及到另一个人,‘Shuttle’发动‘逆流’的时候也不会有丝毫犹豫吧。
原因不是因为‘魔法少女’对组织而言只是小喽啰──符合目标的命令一旦下达,哪怕是组织的头头在逆流经过的路线上,她照样也会动手。所以无论知道或不知道,都不会改变她的命运。
不过呢……
绝对和平联盟的‘头头’在四国游戏最初的时候就已经‘Over’,现在还在活动的人包括‘Space’与‘Shuttle’在内,全都是组织的余部、组织的残骸──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
还有一件事‘Shuttle’现在还不知道、还无从得知──这件事就会大大地一举左右她的命运。
正后方。
她根本不知道的‘敌人’就在她的正后方。
“啊。”
‘Shuttle’从正后方被打穿。
被一道‘光束炮’打穿。
3
杵槻钢矢──魔法少女‘Pumpkin’用魔杖把那不知名的黑衣魔法少女消灭之后,悄悄地退向后面。
她的右手还举着魔杖。
“原来是这种感觉,还真得用用才知道魔法少女‘Stroke’的魔杖有多厉害呢……‘Step By Step’。只是这套服装颜色穿在我身上更不好看了……”
她开口说道。
这世上已经没有人能听见这句低语了──那人已经被‘光束炮’轰得烟消云散。
不,正确来说还是有痕迹留下来──钢矢发射的‘光束炮’虽然把‘Shuttle’本人打得血肉无存,但她身上穿的黑衣服装原原本本地留了下来。
留了下来──掉落在河床的泥土上。
想当然耳,那片泥土并没有变干。
“也不枉费我特地回到香川县把这柄‘光束炮’魔杖拿来了……要不是听空空小弟提起,就算是同队队友,我压根也不会想要借用别人的魔杖或是穿别人的衣服。”
钢矢一边说,一边把‘Shuttle’原本使用过,与衣服同样掉在地上的魔杖也捡起来──因为右手有拿东西,所以是用左手捡拾。
这么一来就变成魔杖二刀流了。
不,组织原本交给钢矢的‘自然体’魔杖也没丢,也就是说现在应该是三刀流。
不过她现在身上穿的是‘Stroke’的服装,虽说手上有三柄魔杖,但能够用的也只有‘Step By Step’而已。
“……这柄魔杖是叫什么名称来着?”
不知道。
别说是魔杖了,钢矢连方才自己杀掉的魔法少女代号名称叫做‘Shuttle’都不知道──因为她是从后面靠近,也没看见对方长什么样子。
但这样就够了。
光是这个人用难以形容的规模让‘吉野川’倒流,就足以让钢矢把她从这世上彻底消灭了。
“这个女生难道当真认为破坏自然环境就是攻击地球吗?”
说是这样说,其实钢矢自己也不是那么爱乡的人,再说她根本不是德岛县人──可是空空空已经前往调查遥远上游的绝对和平联盟德岛本部,如果这场河川逆流是要攻击他的话,那钢矢就有足够的理由对那个女孩动手。
既然她都‘自然地’从后方靠近了,也可以考虑不是一出手就把人家打得尸骨无存,而是把对方绑起来,或是调查一些情报、或是进行一些有利于己的交易都行──但现在和‘Space’那时候不一样,钢矢很清楚知道这个女孩是控制‘水’的魔法使,当然没有信心能够在这场大雨中和对方较量。
只能一招取命了。
组织给钢矢的魔法不是战斗用魔法,本来就算不是在雨中,她也没能耐和‘Shuttle’搏斗──
“……从她身上的衣服颜色来看,应该不是‘Space’的朋友那么单纯吧。”
‘Pumpkin’到香川县的国中学校跑一趟,拿回‘遗忘’在学校里的魔杖之后(Stroke被迫脱下衣服的时候,好像也把手表一并解下。结果真如她料想的找到了,这也算是万幸),就再次尝试前往四国的‘外面’──她认为只要有‘光束炮’魔法,第三次碰到‘Space’这头‘拦路虎’的时候也有办法可以应付。
钢矢根本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派上用场……可是河川倒流这种现象从大老远都看得很清楚,她既然看到了,当然不得不从香川的天空又回到德岛来。
幸好她到达现场的时候,犯人还没离开──发生在这里的事情虽然不能算得上是一场战斗,但如果有什么理由使得魔法少女‘Shuttle’败在魔法少女‘Pumpkin’手上,想必就是‘Shuttle’完成该办的任务之后却还老是留在现场不走吧。
既然她要从远处偷袭某人,那也该防备是不是有其他人也想偷袭自己──这次她就是被从近处偷袭得逞。
“可是……这样的黑衣魔法少女难道不只‘Space’,还有好几个人吗?这下可麻烦了……有太多事情我根本不知道。”
‘Pumpkin’一边说,一边把那件黑衣也拿起来。她的身材高䠷,这件衣服的尺寸相差太多,所以她拿了也不是要穿(Stroke的衣服则是勉勉强强能穿)。可是空空空已经告诉过她,像这种类型的装备品、道具要是放着不处理就继续进行的话,之后可能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
而且这套服装强韧到连‘光束炮’都打不穿,和一般魔法少女的衣服截然不同……‘Pumpkin’一边想,先离开这条已经干掉的河床。
她可不想重蹈‘Shuttle’的覆辙──就在她此时沉浸在胜利(?)的感慨情绪之时,谁知道这次会不会轮自己被人从身后暗算。
这么说来,‘死亡’在现在的四国算违反游戏规则,可是像这次连尸体都灰飞烟灭的情况下又如何呢?没有尸体可以爆,是不是就不受规则管制呢……
又或者只有她丧命的地点、死亡的场所会发生爆炸呢?要是这样的话,钢矢就得早早离开河床才行。
“虽然不是整条河干掉……像这种异常状况也会被‘那家伙’的防护罩掩盖住吗?可是这场灾害的规模这么大,怎么看都不觉得能够完全掩饰得起来……”
就等级来说,就像是水坝溃堤一样。
仔细一想,‘Space’的‘风’魔法也比钢矢知道的任何一种魔法更强大,可是‘Shuttle’的‘水’魔法根本不遑多让。
若非暗施偷袭,钢矢根本打不赢对方。再说那个女孩看起来用偷袭可能也打不赢──只要是河川流经的地方,从这么远的地方都能发动攻击。就规模来看恐怕连掩盖整个四国的‘防护罩’都显得逊色。因为理论上,地球面积超过七成以上都是海,而那个人则是能自由控制海水──
“我想应该没那么夸张……要是这种魔法已经‘开发’出来的话,应该不用为了使用新‘魔法’而进行实验了吧……”
钢矢离开这条河川──应该说原本还是河川的地方,降落在一片类似河滨操场地的区域,把身子靠在铁丝网上。要是被‘光束炮’或是‘大洪水’这种高杀伤力的魔法攻击的话,区区铁丝网根本防不胜防,所以这也只是意思意思而已……不过即便只是意思意思,好歹聊胜于无。
“不开玩笑,原本我真的认为自己已经算是万事通了……看来只是自我感觉良好而已。太多事情我不知道了……”
她原本还想善用手腕把游戏破关──再说上头对自己也有这样的期待──只是照这样子看来,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如果可以的话,钢矢真想找人问个清楚。比方说‘Space’知道的就比钢矢更多,但是她也不会说出来吧。
就算当初钢矢发誓会依照她的指示行动也一样。
“有一件事可以确定,这下子我终于笃定成了组织里的背叛者了──”
当她不甩‘Space’制止的那时候,可能就已经笃定成为背叛者──不过闹到杀人这一步就真的太过决绝了。
杀害同伴应该是‘Collagen’的专利才对──
“──可能是想到空空小弟已经遇害,所以才整个人失控到不顾后果了吗?不顾后果暴冲应该是空空小弟的专利才对啊……呵。”
她轻笑一声。
整个局势应该更加恶化,可是不知为何,钢矢却笑了出来──不过这也可以解释成除了发笑之外,她也无能为力了。
既然顺着这条河而上,前方就能找到空空,如果可以的话,钢矢心里也很想赶过去。可是如果他在大步危峡的话,距离这里还很遥远──要做什么也已经赶不及。而且反正他十之八九不会死,等到钢矢赶到大步危峡的时候,搞不好已经去别的地方了。
就算空空不太会飞,行动能力也很强──因为他遇上这场暴风雨,却已经来到绝对和平联盟的德岛本部了。
既然这样,现在‘Pumpkin’应该做的不是赶往空空身边,而是按照当初的计画,把目标放在四国之外──等她喘一口气之后再起飞吧。
她杀了自己人,先把心情调适一下之后再起飞。
……关于这件事,钢矢觉得好像能够体会空空之前说过的话。魔法少女‘Pumpkin’的魔法从组织那儿得到‘自然体’魔法,看到其他队友用的魔法好像很好用,她心中虽说称不上自卑,嘴巴上也不承认,但确实感到几分羡慕──可是有机会亲自发射‘光束炮’之后,她才明白。
‘这个’还满有压力的。
之前‘Stroke’把这东西当成水枪一样乱射──原来如此,一般脑袋正常的人根本不会那么做。拥有过于庞大力量的心理压力──‘Stroke’之所以连瞄准都不瞄准就乱打一通,原因就是因为心理压力啊。钢矢觉得自己好像明白‘Stroke’情绪这么不安定的其中一个原因了。
先不管这件事……
“可是那个女生被我从后面射杀之前,说了一个字让我满好奇的……”
魔法少女‘Shuttle’也不是一时自白而说溜嘴,只是一段自言自语中说了那个字眼。
“──‘魔女’。”
钢矢低语道。她的眼神很严肃,好似舍弃所有情感一般──可是在此同时,她口中所吐出的言语又带着某种渴求。
“这女孩让吉野川泛滥,目的不是要杀害空空小弟,而是要杀‘魔女’……也对,就算绝对和平联盟再怎么没有伦理道德,总不可能为了杀一个小男生引发前所未有的大规模灾害吧──”
虽然绝对和平联盟已经让所有四国居民被迫参加游戏,还害所有人都‘Over’,但那只是‘实验失败’造成的结果──并不是最初的目的。
可是这次他们是有真正想要杀害的目标──
“这么说来,‘魔女’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而那个‘魔女’也在四国游戏当中保住性命活了下来……”
‘魔女’。
钢矢好像要再次确认一般,又把这个名词说了一遍。
“这项情报对我来说可以说是一种救赎……可是对人类而言就不是什么好事了。好了……不对,要是这样的话,空空小弟也真有一套。只不过一下子没见,就和绝对和平联盟倾尽全力一直在找、一直在追求的‘魔女’会合,还和她一起行动了──”
说不定那孩子很会结交同伴呢。后面这句当然完全只是开玩笑而已,可是这样的话,钢矢也觉得有些不放心。
“空空小弟或许能够在那场‘逆流’当中活命,那个‘魔女’可就不一定了……现在大步危峡究竟怎么样了呢?”
大步危峡究竟怎么样了。
就连引起大洪水的当事者,魔法少女‘Shuttle’都不知道大步危峡究竟怎么样了,钢矢当然不得而知──但若是‘魔女’与空空一起都活下来的话就有一线希望了。
钢矢原本设想的希望还在──能够把这命运的车轮驶回那条她原先认为为时已晚,彻底失败,再也回不去的路径上。
当初魔法少女‘Giant Impact’没有在烧山寺出现的时候,她就已经放弃这个希望了。
“……这样的话,实际上究竟是什么情况呢。别说半信半疑了,听起来根本像是半开玩笑一样。要是‘魔女’当真存在的话──‘Giant Impact’是不是依照我的请托,帮我找到那个了呢──”
钢矢就像这样──
杵槻钢矢就像这样,在某种意义上带着绝对的信赖、绝对的信心,百分之百认定空空空还活着──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才转而思索其他问题。可是就像有人常说的那样,这世上没有绝对。
钢矢应该很了解这一点,可是空空空的‘保命能力’高得不得了,高到连钢矢都不得不认同他的生命力确实就像蟑螂一样顽强。
空空在面临魔法少女‘Space’那头‘拦路虎’的时候还那样露了一手,成功摆脱那九死无一生的危机──所以难怪钢矢会认为这次他应该也会保住性命。
虽然她会这么想也不足为奇。
但却不见得是正确的。
因为实际上,地球鏖灭军第九机动室室长、十三岁的少年英雄‘丑恶怪侠’被魔法少女‘Shuttle’掀起的这场从吉野川河口直奔大步危峡的可怕‘大洪水’直接冲到,此时此刻已经一命呜呼了。
4
空空空、酒酒井缶诘以及地浓凿。
他们三人没有各自分散真可算得上是奇迹。
至少这件事和奇迹相较之下一点都不逊色──这当然不是出于偶然、因为机率性的奇迹所造成。在这次的情况下,奇迹的发生是有几分道理的。
空空空和酒酒井缶诘之所以没有分开,是因为他们两人用拉伸膜绑在一起,外头还罩着一件雨衣。而空空空与地浓凿没有离散的原因,则是因为有那条塑胶腰绳的关系。
不过即便他们三人以空空空为中心联系在一起,碰上这道河川逆流、这道涌潮就如同一面高速逼近的水墙,绳子或拉伸膜竟然没有扯断,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奇迹──不过缶诘是以背负的方式固定在空空背上,她就姑且不论。那时候空空始终抓着牵系地浓与自己的腰绳没有放开,或许可以说展现了他打死不退的坚强意志力。
话虽如此,站在空空的角度,说不定那不是他刻意的作为,只是因为全身都落入强烈的水势当中,浑身僵硬才使得他下意识握住手中的绳子而已──就像有一句话说溺水的人连一根稻草都不放过。
感觉有如被扔进一台洗衣机里──这种比喻还不足以形容。要是这样说的话,感觉应该像是被扔进鸣门海峡的漩涡里才对。
到头来,空空因为遇上黑衣魔法‘Space’这头‘拦路虎’,没能亲眼看到德岛颇负盛名的鸣门大漩涡,但是却看到、而且还亲身体验到类似的状况──即便他本人从没想要去看,更遑论要亲身体验。
空空一行人要在雨中调查探索绝对和平联盟的设施时,就曾经设想到可能会掉进水位暴涨的河川溺水,为此心存担忧。可是实际上他们却碰上更可怕的灾难。
河川倒流。
涌潮。
即便空空空再怎么小心翼翼,终究没办法设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洪水大老远从河口处冲过来──换做是地凿浓也一样。
被‘Space’与‘Shuttle’这些黑衣魔法少女称作‘魔女’的酒酒井缶诘也是直至水到临头了才发现──就如同‘Space’与‘Shuttle’的计画一般。
完全是计画上的失败。
彻头彻尾输了。
失败的原因大致上就如先前所说的,是因为时间耗尽──在魔法少女‘Shuttle’掀起的逆流河水从河口冲回大步危峡的这段时间当中,要是空空一行人能够找到基地设施,然后离开这里的话──
他们已经被‘洪水’直接淹过,现在说这些假设也没什么意义了──就像引发洪水的‘Shuttle’已经被空空合作的对象魔法少女‘Pumpkin’打倒一样,没什么意义。
根本不需要第二次洪水,没有意义。
也不需要最后致命一的一击,没有意义。
因为他们已经被洪水当头淹没──不,虽然被洪水当头淹没,三个人当中只死了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也可算是奇迹了。
回头想想,河川逆流这种大规模的攻击根本不会有什么第二次或是最后一击,只要避开头一次攻击的话应该就能够保住性命──因为攻击距离很远,所以一时半刻不会有人立刻追击过来。
换句话说,这应该是一件幸运的事才对。
人身伤亡只有空空空一人──不对,对那些黑衣魔法少女来说,只有来自四国以外的空空空死掉,已经是她们想得到最成功的战果了。
“呜……嗯?”
剩下两个人。
地浓凿与酒酒井缶诘之中,先恢复意识的人是地浓凿──或许应该说恢复意识的人只有她一个人才对。
空空空已经死了,而酒酒井缶诘也瘫软在他背上──虽然还活着,感觉也只是勉强拖住一条命没死而已。要是就这样把她置之不理的话,过不了多久这个小女孩可能就会追随空空的脚步而去。
空空与地浓穿在外头的雨衣不晓得被冲到哪里去──原本在雨衣底下被拉伸膜固定住的伍诘也露了出来。
绑在地浓手腕上的拉伸膜也还在──在那场大涌潮冲激之下,竟然连掀都没掀起来,真是牢靠得不得了。
当然有很大的因素也是因为偶然……
“…………?”
恢复意识的地浓试图用她朦胧不清的脑袋厘清现状──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块滑溜的岩石上。
她愈来愈不明白自己之前在做什么──之前才遇到一件难以理解的异状,而且他们被涌潮冲走,被带到一个距离大步危峡的‘乖僻岩’相当远的地方来,所以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很陌生。
河川都干了?
不,她躺着的岩石感觉不像‘干了’──比较像是‘河里的河水消失不见’。
虽然地浓是第一次到大步危峡来,可是说起来这也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么奇特的景象。
不过──
雨停了──
“……对了,整条河朝我们逆流过来……”
地浓的脑袋模模糊糊──就算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是不改自己的步调,带着一双空洞的眼神一点一点回忆起来。
“然后我们被冲走……最后又被一阵水压震飞……?难道‘逆流’继续往更上游的地方去了吗?”
要真是如此,这样算是‘捡回一条命’吗──要是她被那阵狂乱的激流蹂躏的时间再长一点的话,现在可能就会窒息。
就像空空空以及酒酒井缶诘一样。
“……啊,空空同学!?”
地浓好像这时候才想到自己还有同伴,看看四周──不过她和空空用腰绳绑在一起,用不着花太多功夫寻找,只要转个头就会看到趴伏在地的空空空和背在他背上的酒酒井缶诘。
“啊。呜、呜哇!他、他死了!?空空同学他!?你、你没事吧?”
明明论谁都会想到可能发生这种事,但是地浓却明显大吃了一惊,跑到空空身旁──她想要把趴在地上的空空拉起来,想先把缶诘松开,然后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腕也还捆着。
就算两手都被捆住,或许她还是可以把手掌硬伸进空空身下把他翻过来。可是绑住缶诘的拉伸膜被那道激流一冲都没冲掉,要解开恐怕也没那么容易,所以地浓先动手松开自己的两只手腕。
她用牙齿咬破拉伸膜的塑胶材质,然后把咬破的地方当作切口,用力扯开。虽然这塑胶材质不怕水又有弹性,可是遇到尖锐物却轻易割破了──虽然地浓的脑袋算不上多聪明,好歹也知道把双手放在身前用拉伸膜捆起来其实没什么作用。
那条腰绳也是一样,要是地浓当真快飞的话,当然可以甩掉空空重获自由──当一行人离开百货公司之后,空空捆绑地浓凿的行为就只是做做样子而已,有名无实。
这或许是空空空给地浓最低限度的‘逃跑’的权利──不过多亏有这条腰绳,他们才不至于被水冲散。
“……空、空空同学!”
刚才她说空空‘死了’还大吃一惊。但当时没有足够的资讯去仔细判断空空到底是死是活,所以那个反应其实有点言之过早。可是当地浓把缶诘从空空身后抱下来,将空空拉起来一看,从那张面如土色般的脸庞与冰冷的身躯,她知道自己的直觉是正确的。
“呜……呜哇。”
看到尸体,让地浓吓了一大跳。
她好歹也是绝对和平联盟的魔法少女,与地球作战的人员之一,也不是第一次目睹人死──光是在这场四国游戏里,她就已经看过不少人死掉,其中还包括自己的四名队友。
而且地浓凿──魔法少女‘Giant Impact’使用的固有魔法在某种意义上比其他任何魔法更接近‘人命死亡’──所以照理来说应该比任何人都更习惯看到有人死掉,不过奇怪的是光是一具尸体还是会吓到她。
虽然地浓确实不习惯看到溺死尸体,但其实她之前老早看过许多更凄惨的尸首──
“糟……糟了、糟了、糟糕了。必须想个办法才行──”
地浓一边说,一边抓起空空的右手腕──任谁一看都知道人已经死了,所以她当然不是要把脉。
她真的想拿的其实不是空空的手腕,而是戴在手腕上的手表──说得更仔细一点,其实是被空空拿走的魔法杖。
“真、真是的……一急起来,手指都打结了……别人手上的手表怎么这么难拿……”
其实地浓没有花多少时间,只花了十秒左右的时间就把手表从空空的手腕上取下。可是现在这十秒可能就会要人命。
不,如果要说人命,眼前的状况早就已经不是死活与否的问题了──可是现在说不定还回得来。
“讨、讨厌啦──真伤脑筋。把人带到这个地方来,别自己死掉啊──”
地浓说着,把手表戴在自己手上。
她马上就会把手表变成魔杖,所以严格来说这时候根本没有必要特地戴在手腕上,这也显现出她有多么焦急了。
“要是空空同学这时候死了,不就好像是我的错一样吗?如果他真的是‘Pumpkin’的伙伴,那她岂不要骂死我了?啊,讨厌讨厌。该不会空空同学其实是‘Pumpkin’的敌人吧……万用魔杖‘Living Dead’!”
魔杖忽地变化而出(地浓让刚戴起来的手表变形,看似有如忽然变化而出一般),然后用力一挥。
就像挥动铁锤一样,用力一挥。
地浓挥下魔杖──打在空空空的心脏上。
她的行为看起来好像对已经死去的空空空进行不必要的鞭尸一样──不过这不是鞭尸,而是槌尸。
“…………”
等了一会儿之后。
“咦?”
地浓侧着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这是因为空空的身体没有任何反应──敲下去一点感觉都没有,难道已经来不及了吗?不,不对──是那套服装。
地浓发现空空身上穿的魔法少女服装变成一种防御力,赶紧动手帮他宽衣解带。不需要全部脱光,只要裸露出上半身,露出心脏位置就够了。
“哇,没想到空空同学体格这么结实……魔法少女服装底下是一大片肌肉,还满恶心的耶……”
现在可没时间让她恶心了。
地浓又挥起魔杖──把魔杖高高地向天举起,然后使劲往空空裸露的胸口正中部位挥下去。
用力一槌。
这个感觉。
这次敲下去就有感觉了。
“嘎──啊!”
果不其然。
空空空他──又开始呼吸了。
他的身体表现出生理反应,就像弹簧一样猛得蜷曲,开始痉挛起来。心脏好像开始跳动,然后自主呼吸也恢复了。
彷佛已经失去的生命又捡回来似的。
地浓看到这个结果,当场瘫坐在地,松了一口气。
“呼──呼──呼──”
“真是太好了,空空同学。来,快点对我说谢谢。”
“…………”
空空空一脸呆滞,用空洞的眼神看向要他道谢的地浓──他依然一言不发,没有按照地浓的要求开口道谢,原因恐怕不只是因为才刚刚复苏,意识还模糊不清而已。
5
要是裸着身子,缶诘醒来之后被她识破真面目──应该说真性别,那可就大事不妙。所以先把衣服穿好之后──
“地浓同学,换句话说你的魔法──”
空空空这么说道。
缶诘被逆流的河水冲到,体温降低。为了让她能稍微暖和一点,两人刚才已经把她移到晒得到太阳的地方去──虽然晒是晒得到太阳,可是现在才刚下完雨,所以也没什么充足的阳光可晒。
两人把一块大石头当床,让缶诘躺在上面,姑且也是考虑到岩石比较保温的关系──虽然也曾考虑抱着缶诘用体温帮她取暖,可是空空与地浓都浑身湿透,两个人都不适合为人取暖。
本来他们两个人一样也生命危险──空空更是随时有可能第二次踏进鬼门关里。
“──是‘复苏’吗……?能够让人死而复苏,这就是你的魔法?”
要是这样的话,那真的太厉害了──因为自己亲身体验过,所以这种感觉更强烈。真是可怕了,竟然有这种影响生死的魔法……
‘Giant Impact’。
这个名号夸张又夸大,空空原本认为和地浓根本一点都不搭配。可是见识到这种魔法之后,就再也不能说这名号夸张夸大又名不副实。
虽然固有魔法主要是魔杖的作用,和代号名称没有关联──可是回想起来,空空过去把这个女孩看得太扁了些。
他深自反省,强烈反省。
空空非但瞧不起人家,结果竟然还被人家‘救回性命’,受了这样一辈子也还不清的大恩──想到这里,他觉得至少应该像地浓说一声‘谢谢’──这句话现在几乎已经变成他的口头禅,可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嗯──说‘复苏’好像又有点不太对……解释起来很难说明清楚的。”
地浓说道。
“因为我的魔法……我的万用魔杖‘Living Dead’充其量只是让‘死掉的人活过来’而已。”
“……所以大家不都把这种状况称作‘复苏’吗?我是这样认为的。”
因为缶诘还昏迷不醒,所以空空能用男性化的措词说话──说起话来是比较自然,可是比起说话能畅所欲言,空空更希望缶诘快点醒来。
这么说虽然完全是事后诸葛,可是一行三人都被吉野川的河水倒灌淹没,结果却只有空空一个人溺死──应该说酒酒井缶诘能够活下来,如果有什么理由能够解释的话,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她被空空背在背上,而身穿魔法少女服装的空空又成了‘防波堤’的关系吧。
这么说来,地浓凿之所以能够保住性命,而且还能第一个醒来,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她的位置又在空空等两人后面──而且她和空空一样都穿着魔法少女服装,等于有两道防波堤。简单来说,三人还在研究‘乖僻岩’的时候,以及吉野川‘倒灌’过来的时候,他们三人的排列顺序直接决定了三人的命运。
可是这对空空来说并不是一件倒楣的事──可以说因为有他一肩担起防波堤的作用,结果让一行三人全都平安无事撑过那道‘大浪’。
空空事前不知道魔法少女‘Giant Impact’使用的魔法是什么,所以他们那样的排列顺序以及事后的结果全都只是出自偶然而已──虽然空空完全没有想像到会演变成这样的局面,可是不管有没有想到,把地浓从百货公司地底带出来确实是正确的抉择。
“我说了,这不是‘复苏’。”
可是关于魔法的作用这件事,地浓表现得很坚持──好像完全不打算退让。因为是自己的固有魔法,所以不希望在定义上打迷糊仗吧──不对,地浓不是这种人,完全不是──她应该只是指出空空的‘错误’,所以情绪激动了起来。究竟是地浓的性格有问题,还是只能把救命恩人当作这种人的空空性格有问题,这件事可能会纠结个没完没了。
“你自己想想嘛,空空同学,要是说‘复苏’的话,感觉就像是复苏术或是急救术类的,好像有点‘治疗’层面的意义存在。可是‘Living Dead’的魔法只会让人活过来而已。”
“活过来──而已。”
“也就是说,没办法治疗伤势或是生理上受到的损伤。嗯──用这种说法,不晓得空空同学你是不是听得懂耶──姑且还是尝试看看好了。”
特地加了一段根本没必要的前提之后,地浓继续说道。空空认为她其实可以说得更简单扼要一点,但总不能催促她或是要她跳过说明的步骤,所以还是默默听她说──这不是他在客气,要是当初还在百货公司地下室的时候就想办法问出地浓的魔法是什么,之后就能多想一些不同的战略计画了。
“比方说有个人被车辗过,身躯一半没了。连这种人也可以用‘Living Dead’让他重新活过来──可是并不代表他失去的半边身体就此复原。”
“啊?可是这样的话……”
“没错,他马上又会死掉。”
地浓这么说道。
对她来说,这个结论可能没什么大不了的,好像不认为有什么值得感到讶异──
“如果是像空空同学那样,只是休克死亡状态,身体没有损伤的话,就能够再活过来。要是空空同学在这次遭遇洪水的时候四肢断掉,或是受到类似伤害的话,这次你也会完蛋。”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是短时间意识恢复而已吗?意识恢复之后马上就会死掉吗?”
“是啊。所以你运气真好,空空同学。”
“…………”
这算运气好吗──不,管他运气好不好,老实说地浓这段关于魔法的说明实在不能称得上清楚。
到头来空空觉得这应该也算是一种治疗吧。
这是强迫让已经停止的心脏又开始跳动吗?只有在心脏或是脑部这类器官停止的时候才派得上用场是吗……
“施展魔法的动作不就像刚才那样吗?就像强烈的心脏按摩一样,在胸部上重击对吧?既然这样……”
“嗯──我的魔法和那种像是AED的东西也不太一样耶。”
AED应该是调整心律不整的机器,不是用来让停止的心脏重新跳动。不过反正不一样,也不用特地纠正她的用法错误。
“请你把魔法的效果更往精神面的方向去思考,空空同学。”
“精神层面……”
“或许应该说,不是想办法处理损伤的肉体,好让意识恢复──而是直接刺激精神面。”
“……可能是因为对生命的看法不一样吧。照你的说法听起来反而不像是精神面,而是把生命当成一种现实物质对待。”
人的身体里有个名叫‘生命’的器官,然后地浓的魔法只会对这种器官产生作用──用这种说法就正确了吗?
可是这种想法与现代医疗科学的思考完全背道而驰──就是因为与科学背道而驰,所以才叫作‘魔法’吗?
空空同时认为这种魔法非常危险,一个不小心搞不好就会创造出活尸──因为空空现在心脏、脑部、呼吸器官都完全正常运作,所以不算是活尸状态。可是地浓说得没错,正面被洪水冲到的损伤确实还没消除。如果不是空空身上穿着魔法少女服装,就算全身骨胳寸断都不足为奇──总之一阵阵闷痛到现在还布满他的全身。
“我觉得‘活尸’这种说法还满接近事实的喔。可是实际上,他们都是用这种方式称呼我的魔法──”
听到空空的评论,地浓这么说道。
“──称之为‘不死’。”
“…………”
固有魔法‘不死’?
空空捂着嘴。这个名称──
这个名词的印象太强烈,‘复苏’或是‘治疗’这种说法根本相形失色──搞不好甚至还会超出‘魔法’这个名词的范畴──
“实际上几乎绝大多数的例子都是人活过来之后也没发生什么事,然后马上又死掉。我觉得与其说是‘不死’,用‘除死’或是‘抗死’还比较正确。可是世上也没这种名词。”
“我觉得问题不是有没有这种名词──”
‘不死’这个名词给人的印象非常强烈。
就语言而言,这两个字太过强烈了。
如果要问空空心里真正的感想,虽然不知道是谁根据什么系统把魔法分配给魔法少女的,可是他很想说,拜托不要把这种超乎常理的魔法交给像地浓这种个性的人使用好吗?当初‘Stroke’使用‘光束炮’的时候,他也有类似的想法……这次更强烈了。
没错,竟然把这种不是修复肉体,而是修复生命的魔法交给她使用──
“…………”
空空自己受过这种魔法的好处,认为自己说这种话有欠公允,可是他怎么想都认为这种魔法不是人类能够驾驭得了。就连吉野川‘倒流’这件事搞不好都显得小巫见大巫──不对,地浓的魔法确实让‘倒流’造成的人身伤亡完全复原,所以在空空的心中已经不是‘搞不好’而已了。
绝对和平联盟的那个魔法少女制造课难道一点常识都没有吗──不,不对。不是这样。
空空这时候想到了──或许不是他们没常识。
绝对和平联盟分配魔法给魔法少女的时候,完全把不适合的魔法交给了不适合、不相配的人选。情况严重到这种程度,完全就像是故意的。空空心想,或许他们可能真的是有意为之──故意这么做。
把‘光束炮’这种可以无限射击的破坏光线交给精神状况不稳定的‘Stroke’;把‘不死’这种超越人类领域的神迹交给‘Giant Impact’。难不成这些都是看准了她们根本没办法驾驭这些魔法,所以给她们使用?
相反的,魔法少女‘Pumpkin’的精神面非常稳定,头脑又聪明,给她的却是欠缺破坏性或攻击性(虽然空空认为有一定的价值,可是她本人似乎觉得非常不满)的魔法‘自然体’……
换句话说难道绝对和平联盟有在管控,避免让‘魔法少女’这种人得到过于强大的力量吗?
空空这么推测。
他人在遥远又遥远的上游,自然不得而知。这时候魔法少女‘Pumpkin’已经用原本属于‘Stroke’的魔法‘光束炮’把黑衣魔法少女‘Shuttle’击杀了。这件事或许多少能够证明空空的推测并非异想天开。
可是这样一想也满恐怖的。
意思就是绝对和平联盟采用一种与众不同的点子,利用无法百分之百发挥魔法威力的人当作安全装置,好控制无法控制的强大魔法。可是这种方法多多少少都有魔法失控的风险存在。
那场最终造成四国游戏的大型实验搞不好就是这样失败的──站在空空的角度,他不禁把这两件事相提并论,一并推测。
“……我可以确认一件事吗?地浓同学。”
“啊──这种等级的艰涩话题我平常都在说,结果你还是得再确认一遍才行啊。我自以为已经尽量配合空空同学的水准了,真是不好意思。”
“…………”
空空突然不想问了,但这可由不得他──为了今后的战略,他一定得详细正确了解地浓的魔法。
毕竟这可是最极致的任性妄为啊。
因为就算死了也没关系──这种不仅打破四国游戏规则,甚至打破全生物界规则的大事可能会实现。
“打个比方……要是我复苏──”
“我说了,那不是复苏。”
“不,讲起来比较方便,你就让我这么说吧。反正发生的现象也一样,要找别的词汇不是很麻烦吗?”
“唉,没想到空空同学你懂的词汇这么少啊。”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我。”
一气之下,空空也考虑过要想出其他词汇代替。可是现在没有这种时间可浪费。
“要是我复苏的时间更晚一点的话,是不是也有可能来不及救回来?也就是说,你的魔法是不是在一定的期间之内才有效,比方说死后五分钟或是十分钟之类,有这样的限制吗?”
“嗯~~很难说耶。没有明确的基准点说什么时候来得及,什么时候来不及。因为严格来说,一个人在死掉的那一瞬间就开始腐败……组织一旦开始腐败,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即使又活过来也无法维持生命,应该立刻又会死掉。”
“说得也是。要是脑部融化或是肺部瘪掉的话,之后就算复苏也没有意义了──”
但这并不代表‘不死’毫无用武之地。
只是这种用途可能不见容于世间。想要听往生者的留言,也就是死前留言的话──也就是说目的并非让死者复活,而是从死者身上得到讯息的话,恐怕再也找不到比这更适合的手段了。
空空开始想像起来。
他想像利用地浓的魔法让年代久远到已经变成木乃伊的尸体复苏,打听关于古代的资讯──这种情况根本和鬼故事有得比,而且要是真的已经变成木乃伊的话,别说开口说话了,就连动一动都不可能,更遑论要打听情报了。
又或者如果地浓有心的话,或许她还可以实现那种‘求死不得’的拷问──一想到有这种用途,空空觉得这种魔法果然不是人类所能使用的。
“那这一点可能和一般医院里进行的复苏治疗相近吧。死后十五分钟之内才有可能复苏之类的……”
不晓得是不是十五分钟,虽然不知道确切的时间,但她的意思是说心肺停止运作之后,在一定的期间之内还可以‘救回来’──既然有这个共通点,那么地浓的魔法是否果真就是‘复苏’呢……
“不管怎么样,依照我自己的感觉,来不来得及有一部分完全是靠运气──刚才我也说过了,这一点没有绝对准确的标准。”
“是啊……反正凭你的个性,绝对不会去做数据统计的。”
“统计?什么东西?那个可恶地球的纬度吗?”
“不,没什么……”
照她这样说的话,应该叫做经度才对。
“喔,没什么是吗……可是在玩四国游戏的时候,死后时间长短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地浓说道。
“因为死后只要经过一段时间,尸体就会爆炸嘛──我也不可能让一个连一点肉渣都没留下来的尸体再活过来。我那些‘WINTER’的队友们就是因为这样才没办法重生。”
“…………”
空空心念一动。
他不是想到自己如果慢一点复苏的话,在地浓还来不及用魔法一击槌在胸口之前,自己的尸体可能已经爆炸──既没办法重生,也不可能再像现在这样思考,也并没有因此心生恐惧。
撇开那件事不谈,刚才地浓提起同伴尸体爆炸的事情,说得好像真只是运气左右一切,这次的情况单纯只是倒楣而已──可是空空觉得很怀疑,心里感到一股寒意。
这个情况──不就有如事先把限制条件设定成游戏规则,好对抗她那作弊般的魔法了吗?
空空一直以为尸体会爆炸消失,单纯只是考虑到游戏便利性才有的规则──但如果这条规则设定是为了防止‘玩家复活’的可能性──
如果是这样的话?
“…………”
搞不懂。
如果是这样的话,代表什么意思──空空搞不懂,要是那场最终以失败收场的大型实验事前有把魔法少女‘Giant Impact’的万能魔杖‘Living Dead’列入考量的话,究竟代表什么意思?
可是他想到的这个假设可以衍生出另一个假设──也就是说,现在四国设下的这些极为荒唐、据杵槻钢矢说共有‘八十八’条的规则,实际上没有他们说的那么不合理。或许那些游戏规则仍是符合某种道理,即便那些道理再怎么自以为是、再怎么蛮横。
如果‘死亡违反规定’的这条规定是用来防止地浓任意使用‘Living Dead’的话──
那么其他八十七条规则是不是也有各自对应的魔法……
这番思考就有如一连串假设叠床架屋,只是没有任何根据的模糊想像──而且就算真是如此,空空也不了解那又代表什么意义。
绝对和平联盟究竟在打什么算盘──现在又在做什么。不知道这些事,空空就没办法做进一步探讨。
而能够查出这些情报的方法就在刚才被毁掉了──空空不知道他们被冲到多远的上游(从经过的时间来看,或许不该当作大雨停了,而是他们被冲到已经没下雨的地区来),可是用不着回到大步危峡确认,空空也很清楚,绝对和平联盟的德岛本部想必已经在那场河水倒灌当中遭到破坏。
或许还留有一些残骸,可是空空没有那种专门从残骸当中挽救资料的调查能力。
不过这件事也能反过来看,那里有某些东西必须得破坏掉,让人没办法调查。
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上的魔法少女‘Shuttle’之前就是怕空空萌生这种想法,要是他这样想的话就是己方最大的失败。可是很遗憾的,她的担忧真的就这样实现了。只不过‘Shuttle’已经死到连用‘Living Dead’魔法都救不回来,就算担忧成真也和她没关系了──她为了执行任务而殉职,任务失败对她而言想必是一大不幸。
难道‘Shuttle’所做的一切都白费力气吗?那也未必──因为空空不晓得她已经死在‘Pumpkin’手中,因为害怕会有第二次攻击或是进一步的追杀,所以不得不得离开这里,更别说回到大步危峡去了。
不管怎么想,继续待在河道上、河水的动线上都有危险──等缶诘醒来之后,他们就必须得赶紧移动。说移动只是爱面子的说法,讲白了就是落荒而逃。
“……我们继续来谈谈标准点的事,地浓同学。要是有一具头部炸毁的尸体,你有办法让它重新活过来吗?”
空空设想的是登淀证那具脖子以上被炸掉的尸体──或者是教导空空空何谓赌博的师父左在存的尸体。
她们两人都是这样凄惨无比的死法──但就连她们这样凄惨的尸体、悲哀的生命是否都能用‘Living Dead’救回来呢?
“可以是可以啦。”
地浓想都不想就回答了──想都不想就说出这么一句足以震撼古今的话来。
“可是之后立刻就会死掉,因为没有脑部啊。如果没有头的话,我想就连意识都不会恢复吧。我没有试过,所以也不敢保证。可是应该只是心脏一瞬间跳一下就没了吧。”
“……那样算得上重新活过来吗?”
“就魔法的机制上来说算是活过来了,可是详细如何我也不知道。就生物学的角度来看,应该只能算是一种反射活动而已吧。”
明明是自己的魔法,地浓的语气却好像在陈述别人的事情一样──这是因为魔法是由魔杖所赋予,所以她才当作别人的事情看待吗?或者她根本不了解自己的魔法是多么独特、多么危险?
“你想想嘛,如果对只有下半身的青蛙脚通电,是不是会轻微抖动呢?和那个是相同的道理。”
“……你做过那么残忍的实验啊?”
“没有啊,只是书本上看来的而已。从前学校好像会做这种实验喔,好像有这种课程喔。”
“真的啊……”
可惜空空不知道有这回事。
他认为这种实验太过残酷,残酷到根本不知为何而做。可是地浓用电力产生的生物反应来做比喻,确实很容易理解。
这和刚才她举例的AED也有相同之处──即便和实际情况有些出入。
“感觉‘当场死亡’这句话的概念都要走样了──那如果是一具被利器刺穿心脏的尸体的话又如何呢?能够再活过来吗?”
“你想的还真多耶。问这个问题有什么含意吗?”
“你的魔法不是要敲打心脏才会施展吗?所以我想知道如果心脏本身已经被破坏的话会怎么样。”
“是这样啊。不对喔,我的魔法不是心脏按摩,所以和心脏有没有受损没关系。”
不过我没实际试过。地浓说道。
这句话她刚才也说过──空空隐隐约约猜得出来,地浓对她这项魔法好像没有多少实际使用的经验。
这也难怪,因为如果要用这种魔法的话,首先身边就必须有尸体才行──如果组织愿意行个方便的话,或许就能够比常人得到更多尸体可以实验,但总还是有个限度吧。
“可是呢,就像刚才提到过的大脑一样,既然心脏都已经坏了,我想就算复活也会马上又死掉。”
“有没有规定用这个魔法活过来的人第二次就不能再复活?以实例来说,这个魔法是不是在我身上就不管用了?”
“没有这种规定,这一点我就有经验了──有人复活超过两次以上,而且还不只一个。”
那些人都向我道谢过。地浓这么说道,言下之意强迫空空一定要说谢谢。
还真是死缠烂打。
空空硬起脾气,更是愈来愈不想说谢谢了──不过他也很意外,自己心中竟然还有这种脾气。
之后空空忍着许多不得不忍耐的事情,继续向地浓提问。可是大致上好像没有其他值得一提的事了──应该说不管再怎么来回翻转问题、再怎么从不同的角度验证,简单来说魔法少女‘Giant Impact’地浓凿所使用的魔法似乎就是‘凭空让人活过来’。什么治疗、治愈、重新生长的过程都全部跳过,直接进入结果──一种超出人类掌握的魔法。
虽然大脑或心脏之类重要器官被破坏,或是死后经过长时间的话,就算重生之后还是死路一条。但能够让这种尸体一度──不对,是要复活几次都可以,这也未免太没天理了。
如果能够禁用的话──自然会想用一些荒唐的规则封锁她的魔法。
……仔细一想,那个‘专杀新手’的陷阱,只要想和外界联系就会有一连串爆炸攻击过来的陷阱对玩家来说虽然荒唐至极,但对游戏主办方来说,说不定是极为合理的处置。
“那地浓同学,我问最后一个问题。魔法少女有几个人?不对──”
空空认为这个问题不能问到他想要知道的答案,于是又改口。地浓露出一脸好像在说‘最后一个问题还要改啊’。可是不等她说出这种多余的话之前,空空就已经成功改好问题了。
“魔法到底有几种?”
“啊?几种?”
“是不是──有八十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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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制四国游戏的规则总共有八十八条,这也代表如果把四国游戏视为收集游戏而不是逃脱游戏的话,应该要收集到的规则数量──如果规则的数量就等于魔法的种类数,也就是魔杖数量的话,那么就能证明空空之前‘叠床架屋的假设’,所以他才会问这个问题。可是就如同空空料想的一样,地浓给他的回答是──
“这种事我可不知道。”
就是这样。
“你问我,我问谁。”
“……我想也是。”
“我之前是有听说过魔法少女大约有二十个人左右,可是你问我有几种魔法、有几支魔杖,我怎么回答得出来。我只是组织的最低阶成员,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要问问题就要问对人。”
“问你好像的确是问错人了……”
魔法少女的人数大约是二十人左右。
一队有五个人,如果按照四季有‘SPRING’、‘SUMMER’、‘AUTUMN’与‘WINTER’四队的话,算起来确实是二十人没错──可是空空遇上的那头‘拦路虎’、黑衣魔法少女显然和其他魔法少女性质不同。要是把她也算上去的话,二十人这个数字的可信度就不高了。
因为魔法少女的人数与魔杖的数量不见得会互相搭配,也不见得一定要互相搭配──虽然从地浓口中问到的情报没有一项足以支持空空的假设,但反过来说他的假设也还没被推翻。
如果先前有机会调查一下绝对和平联盟的基地设施,说不定就能查到什么资料可以证明或是推翻空空的理论──不过要是他们成功调查到基地设施的话,空空就没有机会知道地浓的魔法是什么,也就不会想到这项假设了。
“不对,这可能也只是顺序前后的问题吧……地浓同学,多亏有你帮忙,我大致上了解你的魔法了。”
“咦?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空空同学已经大致上了解了吗?”
听起来她好像不是在开玩笑。
这句话也就等于承认她一直都是在一知半解的情况下,使用这项人类根本无法驾驭的魔法,而且还在一知半解的情况下用在空空身上……可是既然空空的命是这样救回来的,他也没办法说什么。
当然也不会向她道谢就是了。
“总之幸好空空同学救回来了,这样我就不用挨‘Pumpkin’的骂。”
“你的生死观真的很独特耶。”
说到生死观,空空其实也没立场说别人。
就算这或许是属于道德观的问题──但空空照样没有资格指着别人说三道四。
“好了,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拜托你可别说要回大步危峡去喔。”
“嗯──当然是不会回去。”
空空回答道。
“可是因为这件事,让我更想要调查绝对和平联盟的设施了。”
“嗄?我们不就是因为想要调查基地组织,所以才遇上这种事的吗?难道你都学不到教训吗,空空同学?还是说你还想再倒一次楣?”
“……完全相反。就是因为我遇到这种危险,连性命都丢了──那些想要阻碍我进行调查的人现在都以为成功把我们除掉了吧。所以现在反而才是调查的大好时机。”
“喔,反其道而行的思考是吗……那你还是要回大步危峡去啰?”
“不,我说过不会回去──而且那里应该已经被那道‘逆流’给破坏了。所以我想找绝对和平联盟当中和德岛本部相同规模,或者更大型的设施调查。”
“相同规模……也就是县本部等级的设施是吗?那这样另外还有三处。香川本部、高知本部以及爱媛本部,那里也就是整个组织的总本部。”
“总本部不列入考虑……所以不是香川本部就是高知本部了。哪一个离这里比较近?”
“我不晓得这里是什么地方……如果从大步危峡计算距离的话,我想两边应该都差不多。可以确定的是爱媛总本部一定是最远的。”
在地浓心目中,没有把绝对和平联盟视为‘敌方’或是‘游戏主导者’,好像不了解为什么总本部‘不列入考虑’。不过她似乎解释成因为距离的关系,所以没有再多问。
“都差不多……那选哪一边都行啊。”
空空心想,既然这样就选香川吧。他认为自己之前曾经经过香川,虽然称不上对那里很熟,但比起去高知县这完全陌生的地方,活动起来应该比较容易些──既然选哪边都没差的话,那就应该这么做。
可是就在这时候──
“去高知。”
有一道声音插话──岩石上的缶诘醒过来了。
“去高知比较好。”
和之前去大步危峡,选择要走铁路还是马路的时候不一样,她的说话方式相当肯定──不是模棱两可的语气,好像在说这时候去高知本部会比去香川本部更有利一般。
“…………”
虽然缶诘没有解释她这么选择的根据或者理由,可是对空空来说──
对空空空来说,感觉听从酒酒井缶诘的选择──酒酒井缶诘的神意已经如同天经地义一般。
虽然他心里没有具体这么认为,但可能已经隐隐约约了解到了──那场‘逆流’真正的目标不是空空,而是缶诘。
就算是那个黑衣魔法少女‘Space’,应该也不会为了做掉空空(或是为了做掉地浓)使出这么凶狠的手段。
“好,那就去高知。我们走吧,地浓同学。”
“咦?喔,好。我当然可以。”
地浓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她的态度与其说缺乏主见,其实更像是找不到她的主见──她这样把一切主导权全都交给空空掌握也挺让人感冒的,可是空空已经不可能选择把她扔下,分道扬镳了。
空空又把缶诘背在背上。
破掉的拉伸膜已经没得替换,而且先前好不容易才补充的装备又被冲走大半。可是总不能走路到高知去,所以空空只用腰带还是领带什么的把她绑在自己背上。
“还可以吗?”
空空姑且还是关心一下,缶诘则是这么回答。
“没问题。”
其实她也一样去了半条命,但表现得还是很坚强──可是照理来说本来应该再多休息一下比较好,只是这次空空已经学到随随便便休息会有什么样的风险。
“地浓同学,你知道高知本部的位置在哪里吗?”
“嗯──我虽然是高知本地人……是有听人说过啦。”
“这样啊。”
本地人。
这么说来,她之前好像的确有说过。
虽然地浓这个情报来源不太可靠,但总是聊胜于无。
“那我们先过县境吧──总之第一步得先离开这里。”
“是啊。咦?空空同学,你忘记一件事了。”
“忘记一件事?什么事?”
“就是这个啊。”
地浓说着,把两手并拢伸了出来。
真要形容的话,这就像是‘束手就缚’的姿势。
“你忘记要把我绑起来了,还有腰绳。”
“…………”
空空沉默了一会儿。
一向没什么表情的他相当难得地露出不快的神情。
“算了,不想绑了。”
然后这么说道。
说不定这是空空用自己的方式在向地浓表达谢意,而且和他平常老是挂在嘴边的谢谢截然不同。
7
吉野川的‘大逆流’──吉野川的‘毁坏’。
因为这项大规模魔法从大老远就看得到,因此吸引了飞往香川的魔法少女‘Pumpkin’注意。同样的,这件事也把另一位魔法少女吸引到现场去。
大步危峡。
吸引到那处已经遭到破坏的观光景点。
“…………”
凌空往下俯瞰的这个人名叫手袋鹏喜。
正是魔法少女‘Stroke’。
一名身穿魔法少女服装,手拿魔杖的魔法少女。
她的眼神原本就很病态──经过一段时间,跨过另一个县之后,现在的她眼神已经从病态变成如死鱼一般。
“…………”
不晓得手袋的内心如何看待眼前的破坏迹象、这招魔法、这件惨事,她就这么沉默了好一阵子──然后飞离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