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结局好的话一切都好。
反过来说,结局不好的话――
1
这是英雄的记录。
是少女与少年的记录,是真实与虚假的记录,是互相厮杀与互相欺骗的记录,是战斗与战争的记录,是全灭与绝灭的记录,是虐杀与虐待的记录,是友情与爱情的记录,是不讲理与不合理的记录,是科学与魔法的记录,是正义与大正义的记录,是人类与地球的记录。
总而言之,
这是一部悲伤的记录。
2
「老实说,我也才刚复活过来,你们到底了解多少事、了解多少程度,我完全推测不了,但从头开始说明又怕会像生重病的有钱人,遗言还没说完就去世一样白费工夫,这里就让我心直口快讲个不停吧――至于细部的答案核对与内容如何前后贯通,就交给你们了。」
魔法少女『Camel spin』把脚放下床边,像坐沙发一样身体面向这里――不,她到底是不是魔法少女还是个疑问。
如果是四国游戏的GM还说得过去,说什么五百年前啊、三百年前啊,甚至还创设绝对和平联盟,她的存在根本不能用那种既存的观念限制住。
完全在规格之外。
就算穿著魔法少女服,那种间接证据也完全靠不住――不如说那是自以为的推断。
究竟什么是真话什么是谎言。
而且――魔人?
既不是魔法少女,也不是魔女,而是魔人?
事态也好,状况也罢,都越来越混乱。
都来到了这里,还有什么谜团吗?
但那只是冰上的想法,
「…………」
「…………」
「…………」
在场似乎也有人理解那简短只有两个字的用语――左右左危、杵槻钢矢、酒酒井缶诘这三人。
说到缶诘,一听到从原木乃伊口中讲出那个词语,宛如对什么死了心,全身力气一下子泄光般蹲坐在那里――像讨厌的预感命中了一样。
持有『先见性』的她,到底看到了什么――冰上完全不知道。
空空空、手袋与地浓的认知,虽然和冰上差不了多少(顺带一提,机器人『悲恋』没有任何反应),但那里不是作为大人的冰上庆幸自己被分在小孩那侧的场合。
尽管不怎么想让上司看自己摆架子,冰上这里大胆质问,
「不会从五百年前还三百年前,就被称呼魔法少女『Camel spin』吧――你真正的名子是?」
「户籍名是血识《ちしき》零余子《むかご》――但这也是最近才取得的名子,没有从以前被如此称呼的感觉。」
下决心提出的质问,却依然轻易答覆了――的确一点都没有要敷衍回答的打算。
「嘿欸。感觉跟我名子很像呢。」
地浓偏移了焦点――地浓和血识确实很像,但那不是本名的话,也不怎么重要吧。
在冰上怒瞪地浓时,魔法少女『Camel spin』,户籍名血识零余子说道,
「不如说『Camel spin』还比较接近本名喔――正确来说是『キャルリスピニュール(Kyameri supin)』,但随著时代变迁改成了现代风,不是正确的发音。」
Kyameri supin?
什么啊? 先别管什么正不正确,发音也太难发了吧……,连对自己发音有自信的冰上都那么觉得。
「正……正确是什么意思?」
「那方面我想那里的『魔女』很清楚才对,不过看她样子,似乎没有要帮我说明的意思――」
瞥一眼不高兴蹲坐著的缶诘后,现在本名不详的她继续说道。
「――那就我自己说吧,『Kyameri supin』这个词,在火星话里,有『挑战』、『先进』的意思喔。也就是制作我的人们的意志表现吧。被那名子称呼的时间虽然很短,但也是我最初取得的名子,要扮演魔法少女时就拿来采用了。」
「……请先等一下。」
冰上想到今天上午在南光坊等空空他们回来的时间所谈的事――魔法少女的代号,也就是命名的事,和右左危博士议论过――但火星话是?
「火星话……就是所谓的火星语?」
「是不是所谓的火星语我是不清楚啦,但如果是指以前『火星阵』使用的语言,那的确就是如此――正如你猜想的,我命名的魔法少女们,也是以火星语的发音为基础,转换成现代容易说的名子。」
比如说,她看向钢矢。
「魔法少女『Pumpkin』的『Pumpkin』,语源是『ピルピタキン(Pirupitakin)』――是指『努力家』的意思。」
「努、努力家?」
被点到的钢矢,惊慌失措地反覆自己名子的真正意思――得知一直以为意思肯定是『脸皮厚』的名子,是以那么克己的理由来命名,当然会吓到吧。
为了要掩藏住惊讶――害羞,
「不让当事人知道偷偷取绰号什么的,还真是阴险啊。那、那固有魔法『自然体』的名子呢? 『Each other』……也是火星语?」
喋喋不休地问道。
『Each other』以地球话直译的话是『彼此互相』的意思,为什么这魔杖的魔法是『自然体』,实在难以想像。
「那个是『イルタルアズ(Irutaruazu)』……虽有些微的差别,但大意是『自然体』的意思。」
虽然听起来不觉得『Pumpkin』与『Pirupitakin』、『Each other』与『Irutaruazu』发音很近……,但要说是因为钢矢她们完全不了解火星语,也很难反驳。不知道的语言是进不了脑海的。
总而言之原木乃伊的她充分利用火星语这容易识别的暗号来命名魔法少女和魔杖。
就像北海道或冲绳以独特又令人费解的汉字组成的地名由来不可探讨一样――虽也有『沙』之魔杖『Mad sand』、『不死』手杖『Living dead』等看似有关的命名,但那是因为有相近的用词,偶尔意思相关的结果吧。
又或是像日语和英语,有『爱』与『eye』、『道路』与『road』那样,意义发音相似的用语――不过揭露了也没什么,无所谓。
基本上和地浓说因为『火星』的英文是『Mars』,就跟『魔女』有关那种等级的谐音一样。
如果南光坊那时的谈话,有『火星阵』的缶诘在场,就会轻易得出解答吧――要是在她能回想起来的范围内的话。
「哈ー,原来理由是这样啊。那『Giant Impact』也不是在赞颂我的伟大啰。『Giant Impact』以地球语来说,就是『聪明懂事的小孩』对吧。」
尽管『Living dead』的持有人地浓如此推测,但全场内心一致认为以地球语来说肯定是『笨蛋』这意思。
「S、『Stroke』,是什么意思?」
在人多的场合基本上不会主张,发言更是锐减的手袋,这里却再也忍不住般提心吊胆地提问――得意报上自己完全不懂意义的名子,确实是挺恐怖的。
「啊,那个嘛,在人面前说会被顾忌,之后有时间再偷偷告诉你。」
自己以前竟然会高兴报上在人面前说会被顾忌的名子,手袋深陷绝望――为何我会这么倒楣啊。
「呵呵。推理一下被取的绰号意义是挺有趣的――不过那之后有空再慢慢聊就行了吧。」
右左危博士切换――不如说是想把冰上下意识偏离的话题修回正轨。
「魔人,是什么?」
「魔人就是魔人喔。这不是从火星语衍生出来的――正如我前面所说的,是魔法少女之前、魔女之上的存在。」
「说得像怪物进化一样――还真是哪里都有游戏的影子呢。」
不会说最终型态是写作魔之神的魔神吧――右左危博士讽刺地说道。
「那种未来或许会有也说不定,但还没有那种阶段。而且这也不是进化系统图。少女早晚会成为女子啊,人会被区分成男与女啊,不是那种思想方面的事――这是定义的问题。」
「定义?」
「魔女是火星的阵营――『火星阵』。那魔法少女就是再利用『火星阵』留在地球的遗产来战斗的人类。到这里还明白吗? 尽管比起遗产不如说是残骸吧……,要名副其实的『魔女』来说,绝对和平联盟所说的魔法,根本算不上是魔法。」
那大概是在顾虑缶诘的台词吧,但幼童在此仍毫无反应。
「嘛,那种严厉的意见即便作为意见参考,这构思在根本上就有问题呢。用很久以前败北给地球的『火星阵』使用的技术,是要魔法少女怎么战胜地球啊――不觉得吗?」
的确。
缶诘最一开始就这么忠告了――说是缩小再生产虽有点用词不当,但如何以水平更低的魔法,战胜连使用强大魔法的『魔女』都敌不过的地球呢。就算『究极魔法』的威力等同于『火星阵』以前使用的魔法,最后也打倒不了地球吧――所以。
制作魔人的魔法?
「说回到定义上――魔人的定义是,使用魔法的『人类』。也就是――魔之人。」
「……那不是跟魔法少女一样吗?」
「魔法少女只是使用魔法道具。穿著服装、挥动魔杖那样――是无法以地球的科学说明的理论,但就跟武装刀械一样没什么差别。」
「魔人不一样?」
「是的。魔人跟『火星阵』一样,不用道具配备就能使用魔法――」
她始终一脸温和回应右左危博士――尽管那或许只是用『幻觉』让人看起来是如此。
……等等?
冰上这时突然发觉到。
不,也许其他人也发觉到了――木乃伊时的她,没有魔杖是怎么使用那『幻觉』魔法的?
「没错,我就是魔人。」
魔人・血识零余子说道。
3
「正确来说,是在步入魔人的过程啦。遗憾的是我一人到达不了魔人的境界,所以只好托付给谁。」
为此才举办四国游戏。
血识零余子边察看大家的反应边继续说道。
「阶段上来说,原本是人类可否『火星阵』化的研究。但明白那样是战胜不了地球后,对我实行改造手术的人们,更放远了未来。」
「改造手术? 那种漫画里才有的事――」
说到一半,右左危博士闭口不言。似乎是想到在她身边有被她本人实施改造手术的实验对象吧。
在魔人身后的酸汤立刻说道。
「您啊―」
不过说的不是冰上,而是别的实验对象。
「不是也对自己的女儿进行改造手术吗――是叫在存酱吧? 不过那孩子是可否『地球阵』化的研究就是了。」
那么说来的确没错,空空回忆起只有一晚也指引过他方向的年下师傅。回想起伪装真面目,成为试验再现『地球阵』拟态特性的白老鼠,左在存。
尽管正确来说不是白老鼠,是狗――不,更正确来说是狼才对。
「但那是五百年前的事吧? 以当时的知识、技术与设备,做不到那么高难度的手术吧? 要人类成为魔法使,就连现在都很难。」
「即便如此还是做到啰。很意外吧。在知识、技术、设备都不足的情况下,伦理观与人权也同样不足呢。正因为是放任人体实验的时代,手术才会成功。」
被后辈那么反驳,右左危博士「说的也是」就轻易认同了――能让她这名非人道的疯狂科学家认可,看来中世纪的想法,不论好坏,的确与现在不同。
虽然地球扑灭军也做过相当荒唐无理的事,一想像当时的人类与地球战斗的样子,用不著使用『冰血』,全身也感觉冻僵了。
为了拯救人类,人类不把人类当人看待――根本是负面连锁,自取灭亡。
「并没有成功喔,原作。的确我是相当接近『火星阵』的『作品』――然而当时仍远不及『魔人』的要求水准。越沮丧就越做不好。其间制造我的人们不是寿命已尽就是殉职死亡……『魔人』的制作,就只好由残存的我来继承。」
「……然后就举办四国游戏?」
钢矢问道――站在魔法少女的立场,通晓绝对和平联盟内情的她,已经在刚才的谈话里,推测出许多事,但还是无法理解制作魔人和四国游戏到底有什么关系?
「我还以为四国游戏肯定是为了获取强大的魔法进行的仪式……,结果却是为了要制作魔人? 收集到全部八十八个规则,玩家就会成为魔人?」
「认知上……似乎有点差错呢。虽然还可以理解,不是什么大过失……那方面是你的指示吗? 原作。」
虽还不到责备的程度,对怒瞪自己的『魔人』,酸汤像是要撇清责任般,
「可不是我喔。是绝对和平联盟一副专门坐会议室的大人物们――不过在您过世的时候,大家也步入后尘死去了,就大发慈悲原谅他们吧。」
说道。
「不过大致上是同一件事――也还在实验阶段。要揭露真相还早。」
「……嘛,我也受了他们很多照顾,就不说什么了。不过请让我订正一下,『Pumpkin』。」
对转过身来的『魔人』,钢矢一脸不悦――似乎很不喜欢被叫作『努力家』。
「在你订正之前,请先别用那名子叫我好吗――本来就不是很喜欢这名子,在知道意思后,就更讨厌了。我也不叫你『Kyameri supin』,会称呼你零余子。」
「那就你所愿……钢矢,请让我订正一下。首先从小差错开始――CLEAR四国游戏的玩家,不会成为『魔人』。」
「? 不是那样吗?」
「嗯――那里就跟之前说的一样,CLEAR报酬是制作『魔人』的魔法。不是玩家自身成为『魔人』……,我也不是想找继承『魔人』的继承人,而是想继承『魔人』的制作方法。」
冰上虽想提问两者有什么不同,但仔细想想,的确完全不一样。尽管哪边都是像在说『再加把劲』,强迫人CLEAR高难度游戏的通关奖品……,但所背负的重担,完全不同。
确实是张鬼牌。
「我保证风险会有相对应的回报。毕竟产生完全体的『魔人』,或许就能打倒地球了――要是能结束地球和人类长久以来的战争,顺手为我的原型『火星阵』报一箭之仇的话,就万万岁了吧。」
「即便创造出『火星阵』之『上』的存在,也未必打得过地球就是了。」
很不悦刚才那讲法似地,酒酒井缶诘终于插了嘴――实际上,在看到木乃伊起来时,她就明白『那』是人类独自想制作『火星阵』的结果所产生出的生物。
想到就很不快。
看他们想以『火星阵』的失败为成长的养分,前往更高远的目标――自己前世被绝对和平联盟当作实验品愚弄把玩时的模糊记忆还比较好一些。
尽管当然和被作为教科书、反面教师来对待的感觉不同……。
「或许――用魔法,是打倒不了地球的。」
「嗯。所以最后才用『魔人』来对抗――才用人来对抗喔。……回到本题上,再来是大差错,CLEAR作为仪式的四国游戏的条件,并不是收集八十八个规则。」
「蛤?」
发出声音的不只是钢矢。
有认真玩四国游戏的人,都一同目瞪口呆――那可不是用差错来形容就能解决的问题。虽然四国右侧是这么流传的……,左侧流传的CLEAR条件,也同样是虚报的?
那这一个月,魔法少女们到底在做什么啊――明明谁都没把握正确的规则,却玩了这么久的游戏?
「不,原作也说过了,并没有差多少――要说是讲法的问题,的确是讲法的问题。CLEAR四国游戏的条件,不是收集八十八个规则,而是收集八十八种魔法。」
「魔……魔法?」
看钢矢还不懂意思,重复自己说的话,血识零余子就以更好理解、极为容易明白的说法说明,
「四国游戏就是收集八十八种魔法,做成唯一一个究极魔法的仪式。」
4
具有一定条件的怪物啊、道具啊,只要备齐好规定的数量,就会『进化』,进而取得一只高阶怪物或一个可说是稀有道具的这种系统,在如今的游戏世界,早已屡见不鲜。
所以如果始终作为游戏看待,血识零余子说收集八十八个下位魔法,就能入手一个上位魔法――究极魔法的这句话,也没有多难懂。
就连不太清楚现代游戏的空空也一样――而且空空在大步危峡还是哪个地方,有过类似的想法。
支配四国的八十八个规则,该不会就一一对应个别分配给散落于四国各处的魔法少女们的魔法吧――有设立过那种假说。
遗憾的是那时探讨假说的对象是地浓凿,话题完全没热络起来,不得要领就黯然结束――但仍觉得魔法少女『Giant Impact』的固有魔法『不死』,和为四国游戏代表性规则的『不能死亡』相配得很巧妙。
因此,现在听坐在床边的『魔人』说,『收集的不是规则而是魔法』,也不认为有多奇怪――不过,这是他几乎没有采取收集规则这游戏风格的关系。
相反的,被当初的谣言来回折腾,相当认真去收集规则的手袋可是大受打击――总之,不明白的是收集『魔法』这说法。是把服装或魔杖收集起来就好了吗?
「我听到的是,只要掌握八十八个规则,游戏就会自动结束啦……,所以说那完全是谣言啰?」
钢矢口吻带刺地问道。
「说是绝对和平联盟的统治阶级流露的谣言啊。……到底是以什么目的流露那种谣言,我不是很明白呢。」
「坦白说,我也不是很清楚――但要我臆测的话,应该是逃避责任吧。」
「…………」
「具事实传达的话,魔法少女们就不会协助游玩游戏了吧――虽无法赞成那种态度,但心情是可以理解的。」
「……说得还真不关你的事一样啊? 刚才听那边的课长说,你就是四国游戏的主谋呢――那也是谣言?」
「不,主谋是我没错――也没有要逃避责任的意思。但我只是把四国游戏的管理・营运,委托给绝对和平联盟――毕竟游戏开始的同时,我的寿命就已尽了。」
作为不完全的『魔人』,可是活得相当久呢――她看著自己的手掌说道。
大概是『幻觉』魔法对自身起不了作用吧,本人看见的或许是木乃伊的手。
自己乾枯、细瘦的身体。
不完全的――魔人。
「用尽最后的力量――最后的魔力,我才得以举行四国游戏……啊,姑且补充一点,对绝对和平联盟而言,四国游戏虽是实验的失败,但对以『魔人』的制作为宗旨的我来说,四国游戏的举行,不是失败,而是相当于按照计画进行。」
「……是那样吗?」
右左危博士看向酸汤说道。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啦,右左危博士。我也是左右为难呢――就任魔法少女制造课课长以来就竭尽全力打好各处关系。担任『魔人』和组织间的中间干部可是很辛苦的。」
「不是当中间干部很辛苦,而是当双重间谍很辛苦吧?」
「啊哈哈。」
酸汤笑了笑――看起来被刺到痛处,想笑笑敷衍过去,但同时一点也不胆怯的样子。
就冰上来看,尽管有美男子般的风貌,但果然和右左危博士一样,都是一丘之貉。
从很久以前就背负打倒地球这使命的『魔人』,会和从她创始以来经历三百年,独自拉拔成现代组织的绝对和平联盟,出现微妙的目标意识偏差,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但既然在其中协调的人是他,酸汤原作的话,其扮演的角色就太重要了。
一待在『魔人』身后,或许像存在感消失的配角,但他也在这房间,就十分足以作为主角级别的登场人物吧。
虽也想一语道破,真正的黑幕不就是你吗,但现在不是追究、判罪他的时候。
「那收集魔法具体来说是怎么收集的? 尽管刚才好像说我们已经满足CLEAR的条件了……」
空空思考起每个一同来到这里的队友,不过不是沉浸于感慨,而是思考起她们的打扮。
「……这里聚集的魔法,充其量也只有八十八个里的八个。离收齐还很远――」
那么一说,规则的收集也离收齐很远就是了,队员穿著的八件服装――里,关于『悲恋』所穿著的魔法少女『Metaphor』的服装,也因为丢失了魔杖,可能无法算作为一个魔法――所以再怎么看都不认为有满足CLEAR的条件。
「收集八十八个魔法的不是你们,而是我――目前我收集到八十八个魔法里面的八十一个。再加上你们这七个,就是八十八了。」
「……还是不太懂。」
七个,果然『Metaphor』的魔法不算在内吗,空空一面如此想著一面诚实答道。
「虽觉得不用说也没关系――注意到规则和魔法是一一对应的事了吗? 每有一个魔法返还我身边,规则就会随之减少一个。」
『魔人』说出更令人一头雾水的话――规则随之减少? 返还?
「……嗯。那黑衣魔法少女们,『白夜』队五人使用的魔法,不算在内啰?」
与空空不同,似乎察觉到什么的右左危博士如此问道,『魔人』「对」点头同意。
「因为那是求取『魔人』的过程中产生的别种体系……,近似于『火星阵』使用的原始魔法。五大魔法――与其说别种体系,更应该说是别种研究吧,总之目前就像偶然出现的产物。」
「所以威力才会相差悬殊啊――怪不得缶诘能运用自如。……空空君。不算数的,是『Shuttle』的『水』魔法喔。你最初相遇的魔法少女,『Metaphor』,是算数的――你让『悲恋』穿来到这里了。」
右左危博士为摸不著头绪的空空做解说。
「然后,剩下的八十一件服装,从这世上消灭掉了对吧? 经由持有人爆炸之类的……,来处分服装。那就是收集、返还魔法的定义。」
其间,规则也一个个消失了呢――右左危博士完全了解似地说道。
「虽有八十八条未确认又不合理的规则,我或是冰上酱这种中途参加的能活这么久――也是因为我们加入的时候,规则就减少相当多了吧。」
「……严格来说,不只是服装,魔杖也是处分对象。魔法少女『Metaphor』的魔法『爆破』,现在只有一半返还我这。同样的,伪装『悲恋』手腕带的『沙』之魔杖『Mad sand』也是――只收集到魔法少女『Verify』的服装,处分『魔杖』后才算收齐。」
加上『魔人』的补充说明,空空感觉像被两边责备一样――两人这么说明,本来就很复杂的讲解,变得更加难以理解。
但有一件事是确定的,大半服装(以及魔杖),不,几乎所有服装都如右左危博士所说的,不存在这世界上了――随著四国游戏的进行。
和魔法少女的性命一同――消灭了。
掩埋在龙河洞里的魔法少女们所穿著的服装、手持的魔杖,也在基于违反规则引发爆炸的时候,消失了吧。
「剩下只要破坏你们穿戴的……除了『水』之魔法少女『Shuttle』的黑衣黑杖外,其他的服装手杖,我这里就聚齐八十八个具备条件的魔法――施加给魔法少女们的魔法,就返还我这了。」
「借给魔法少女们?」
「是施加给。」
魔人订正空空回问的话。
不是『借给』,而是『施加给』。
其真正的意思虽不太明白,但选词并不寻常――魔法少女们到底是被强迫了什么? 如果说钢矢没掌握到情况,『Spring』队与『Autunm』队也不知道真正的规则,那魔法少女里正确游玩四国游戏的人,不就一人都没有了……不,等等喔?
「尽管是根本上的问题……,参加四国游戏的魔法少女,没有八十八人吧? 包含早期阶段就GAMEOVER的『Winter』队的魔法少女……也才二十人。既然『白夜』队的魔法不算在内――」
「……研修生。」
回答空空疑问的,是手袋――想想会合以来,手袋自己对空空搭话还是第一次。
或许是听『魔人』说完真正的规则。
也就是,听完魔法少女『Collagen』与『Pathos』会死,完全是搞错游玩风格的关系――在她内心的某种事物,就转变了。
憎恨空空与钢矢的心情。
便更加丧失了意义。
「魔法少女里有研修生在喔……,叫见习魔法少女的样子。……基本上,所属绝对和平联盟的女孩子,都会做使用魔法的练习。」
「嘿欸,有那种事吗。我跳级了,没接受过那种训练呢。」
空空没有听见地浓的蠢话――在内心细嚼手袋的话。
是这样啊。
不知不觉间认定魔法少女只有每队五人一组,四县总计四队的她们,但其实并非如此,还有在研修的啊――不管叫见习还是什么,那些研修生们,当然也受四国游戏牵连。
作为玩家行使著魔法才对。
……尽管她们大概比『Winter』队还先GAMEOVER,是名符其实的『研修生』。
六十八人。
不是一人,是六十八人。
有六十八名那种少女啊。
空空至此之前都不知道的少女们,用不著知道空空也丧命了啊――嘛,不知道空空就死去,对她们而言可说是幸运吧,然而,四国居民三百万人成为牺牲的事实,再度浮现脑海。
他接触过的死人,只不过是汪洋大海里的一小部分……认知到『别再死人』这目标,只不过是伪善的作为。
「……该不会那六十八名研修生里,有人会使用让人互相憎恨之类的魔法吧? 尽管都结束了,春秋战争的起因究竟是什么,我还是很在意……」
钢矢发问的对象不是『魔人』,而是酸汤课长――换言之就是以责问自己上司的方式提问,但她对此丝毫没有退却的样子。
「是有『憎恶』魔法的使用人。『白夜』队的谁会为了游戏的进行唆使她也没什好奇怪的――那怎么了吗?」
「不,只是问问而已。」
尽管酸汤含蓄的回答,钢矢不是很能理解,但很快就抽身了――因为明白不管到底『怎么』了,都不是现在的正题。
「返还『施加』给那些研修生的魔法――返还『施加』给各队魔法少女的魔法。接著收齐这里七套服装魔杖――也一并返还给你的话,会怎么样?」
像整理先前说明似地开场白后,空空如此提问,
「能做出制造『魔人』的魔法――就是所谓的『究极魔法』。与其说究极的魔法,更可说是究极的人类――为了产生终结人类和地球之间的战争的英雄。」
被如此回应过来。
她说道本来就该那样的身姿,一点迷惘后悔都感觉不到――事到如今一点也不为四国居民与魔法少女们的牺牲,感到心痛的样子。
虽然跟反覆转生的『魔女』相比,是微不足道的岁月,但对于活过五百年的她而言,三百多万人,算不上什么牺牲吧――和致今以来与地球战斗时产生的战死人数相比的话。
对她来说。
四国游戏,不是失败。
和绝对和平联盟的高层不同,没有必要遮掩。
「……可是,不用举办那种游戏,说只要聚集服装魔杖就能制作『究极魔法』不就好了吗?」
尽管觉得或许是因为自己是外部者才会那么想,但冰上还是不得不丢出那种疑问。
对。
用不著死――魔法少女们,六十八人也好,八十五人也罢,用不著牺牲。只要说是为了制作『究极魔法』、制作『魔人』,想回收『施加』给她们的魔法,不就好了吗?
「那样不行的吧,冰上酱――就算谁会像冰上酱一样纯粹被赋予力量,也不能因此厌恶喔。赋予某人优秀的才能,自己的力量却被没收,这种事谁会认可呢?」
右左危博士像在说这种事别让自己特地说明一样责备冰上,但冰上是真的不明白。
完全无法理解。
昨晚缶诘说的,拥有优秀力量的『火星阵』,会输给什么力量也没有的地球的理由,或许就是因为那样。
拥有的人,舍弃不了自己拥有的。
只要有自己守护的事物,就会保卫到底。
特别是绝对和平联盟还对少女们采取光听起来就太过『溺爱』的战略――彻底奉承、夸誉、特别对待,让她们对组织百依百顺。
虽然并非心怀恶意,但就肉体被改造强化的冰上来看,厉害的不是魔法少女,而是衣服吧――然而她们大部分似乎都没有那种认知。
况且还告诉她们魔法不是特别给予的,而是理所当然应得的东西――因此,说要『交还魔法』,就等同于要求她们『因为没有性命危险,砍下身体一部分交出来奉献吧』。
尽管不那么想的人也有。
但大半都是如此吧――教育的成果实在令人愤慨不已。
不禁让空空回想起人造人『悲恋』所说的――无法摆脱孕育自己文化圈的常识。
「那……,四国游戏是为了剥夺魔法少女们的魔法所举办的活动? 为了强制徵收,不惜牵连四国居民?」
「不加掩饰来说就是那样没错。」
面对冰上的讽刺,『魔人』丝毫没有动摇地回应。
与其说不加掩饰――更该说是只求完成目的,其他一切都无所谓的悲愿。
虽说这里也有价值观的断绝,但冰上过的人生也没正向到能责难他人的地步。
「不过,四国居民姑且不谈,魔法少女们多少也有生存的机会――即便想夺取服装,也没打算夺取她们的性命。你说的没错,的确用不著死――像你们一样舍弃对服装的拘泥。…………」
尽管有一名例外就是了,『魔人』补充说道。
的确有一名,既没脱下服装,也没替换过就抵达终点的魔法少女――连『魔人』都当例外对待的地浓凿,才是他们真正担心该不会得更加赞赏的存在。
然而那种无缘无故的不安,
「欸? 这个吗? 说要脱下来的话我会脱啊。」
被本人宛如名演员般的台词消除了――不过她本来就不怎么在乎『不死』魔法,说要归还也不会抵抗。尽管与钢矢稍显不同,地浓或许不是很执著固有魔法――以那种观点来看,手袋鹏喜也有在『作为魔法少女』上,找出自己的价值过。
也有觉得自己是特别、是独一无二的时候。
……然而那种心情,如今都荡然无存了。
要是那种心情的变化正是自己没死的理由,那还真不由得感到空虚――总之,如果要求『手袋』缴回,她也会不吝惜交出『Collagen』的服装。
地球扑灭军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对人造人『悲恋』而言,从头到尾都是穿著也没意义的服装,空空和冰上则抱持能帮忙回收还比较好过的心情――唯一,作为一名科学家,想带样本回去的右左危博士可能不是很积极想脱下,不过,『Shuttle』的服装会留著,也考量到和服装设计者酸汤今后的关系,会欣然妥协吧。
因此右左危提出下个问题。虽然她会妥协交出服装,但该问的事可不会放过――然而所剩无几的时间也不会等她。
「有呆帐的风险,却还把魔法借给少女们,是因为绝对和平联盟的要求,吧? 为了让组织协助你背负的使命所交换的条件?」
既然回收会这么辛苦,一开始别授予不就好吗,但似乎也不是那么功利的交易――倒不如说,那是『魔人』必要做的事。
「一部份是有那种原因没错……,不是『借给』,而是『施加给』这说法,来源就是如此。必须让她们培育魔法才行。因为――」
「因为魔法根本不是什么无穷无尽的力量。」
抢先开口的,是缶诘――『魔人』大概是想选更柔和的讲法,『魔女』却挑最辛辣的说词。
「必须『榨取』什么都不知道的少女们――对吧?」
因为不是无穷无尽的力量――所以必须榨取。
毫不温和――尽管温和话什么的,一次也没讲过。
「五百年前就和魔法来往,用魔法制造出来的你,可别说不知道喔。」
「……嘛,的确。永动机是不存在的――不管在科学的世界,还是在魔法的世界。」
「四国的三百万人――『酒酒井缶诘』的双亲也是,都是因为这样才死的――绝不是受牵连什么的。那里也是计画好的。」
「……原本,我是计画要『Autumn』队与『Spring』队回收八十八种魔法的――但绝对和平联盟似乎持反对意见。当然,这是我的责任,现在想想,或许坦率点,真挚拜托魔法少女们,才是最好的选择。」
那么做的话,大概会演变成惨不忍睹的内哄吧。绝对和平联盟肯定会分崩离析――结果上是相同的。
钢矢虽然在不知不觉间躲过那项计画……但还是一样吧。
「尽管榨取这说法我不同意,但她们不使用,作为零件的魔法就不会成立也是事实。所以是要我说脱下衣服救济她们啰?」
「你这家伙不会甘愿吧。……嘛,留下那种技术给人类,『火星阵』也有责任。」
是说完想说的事满足了――还是觉得自己说过头?缶诘没继续说下去。但作为第三者的空空,在意起『魔法不是无穷无尽的力量』这件事――虽然昨天也有谈过。
在这被能量守恒定律束缚的世界,永动机什么的只是无稽之谈,但使用魔法确实能飞多久都不会疲累,永远发挥其威力――严格来说,是需要挥动魔杖的臂力啦,不过可以除去那里的考量吧。就算是飞行,只要有精神力的话――
「那,该不会是――心智会被削减之类的吗?」
以游戏来说就是魔法值(MP)。
果然会消耗什么吗,如此问向缶诘,但『魔女』摇摇头。
「削减的不是心智――是命本身。」
「……命? 是指生命力?」
「应该说命运力吧。」
这次换『魔人』回答空空。
「简单来说,就是会很容易死。」
那可不是能简单说说就了的事。
而且就算说得很简单,也绝非容易理解――会很容易死?
不,那么听来――的确,魔法少女的死亡率,即便是在地球扑灭军这殉职人员众多的组织里的空空来看,也异常得多。
更替频繁,就四国游戏来考量,二十人的话暂且不论,含研修生总共八十八名魔法少女也几乎全灭――而且,在地球扑灭军一直顽强生存的空空。
却在穿著服装以来,死过两次。
连空空空,也死过两次。
……不过,假使知道那个前提,为了在四国游戏中取胜,魔法少女们还是不得不依赖魔法的力量吧。
能果断脱下服装进行游玩的魔法少女,看遍整个四国游戏,也只有杵槻钢矢一人。
「穿上魔法少女装,运势就会变差……,提高事故与事件的遭遇率。」
右左危博士像口头确认似地说道。
「嘛,能力高强……,不,能力过于高强,本来就容易遭遇一般遇都遇不到、机率极低的事故,不是魔法也一样。只有太空人有遇难死在太空的资格――之类的? 魔法是那么解释的?」
「有点,不太一样……,不过,穿上服装后,你们会遇见我也是事实吧。」
『魔人』答道。
「我也――因为是『魔人』,以『魔人』的死法死去了呢。不是木乃伊化什么的伟大死法。」
「……还真像诅咒道具呢。嘛,可以解释成魔法同时带有诅咒吗……」
边说右左危博士边对酸汤使眼色――酸汤耸耸肩。
「那方面的理论结构,绝对和平联盟也没完全掌握。还在实验中。」
「人体实验中,对吧?」
苛刻回应的,是受过人体实验的冰上――尽管改造她肉体的,就是现在和『魔人』对话的右左危博士。
「四国丧命的三百万名居民,就算没穿著服装,也会受魔法仪式牵连――不是吗?」
和绝对和平联盟无关的一般人,如今一人也找不到(除酒酒井缶诘外)――然而,如果有三百万人,会存活几个人也不奇怪吧。一人也不剩,是因为他们也被削减『命运』,容易死去――吗?
「是不能完全那么说。但也不是不能那么说――不过,假如真的是魔法削减四国居民的『命运』,为了不要白费他们的死,也得让仪式成功对吧。」
还真是任性的主张。
但很遗憾的,也是合乎情理的话――和绝对和平联盟意见分歧的事暂且不管,对于那点,她的态度从一开始都没有任何动摇偏移过。
从五百年前。
就对地球胸怀强烈憎恨与敌意的这部分――尽管种族、立场、观点截然不同,却和冰上她们是一样的。
「回收完你们带来这里的七种魔法,仪式所产生的规则就会全数消失――之后我完全死亡,『屏障』解除的话,四国游戏也会正式结束。辛苦你们了。」
从礼貌低头的『魔人』身上,没有感受到作为最终BOSS的威压感。既不像那种风格也没有那种氛围。这么形容适不适切冰上虽不是很清楚,简直像谦恭有礼的管理人。
是有些扫兴没错,然而某种意味上,他们或许能把自己作为玩家的级别,提升至和『魔人』对等议论的水平。
虽期望进行交涉,但即便能引出情报,也无法做出妥协――不过。
就算残留的谜题未能解开。
课题也剩一大堆,不如说还增加了。
留待解决的各种事只能先搁置一旁。
无论如何――四国游戏都结束了。
「还没结束喔。」
在冰上放下心来的同时,钢矢却像把松弛的氛围一扫而空般说道。
「零余子的『魔人』制作要由谁来继承――也就是,还没决定要谁来继承『究极魔法』,当四国游戏的CLEAR PLAYER。我们八人的谁,必须继承制作『魔人』的魔法,否则四国游戏是不会结束的。」
没错。
就如酸汤在来这里的路途上催促的――但都说魔法持续使用会削减命运力,继承新魔法的风险,比想像来得高。
听完会令人想舍弃魔法的话,为何得由自己来背负的想法会更加强烈吧。
何况究极魔法和至今的魔法不同。
看起来是到最后会木乃伊化的魔法。
无法轻易选出候补――但都来到这里,也不行不继承那魔法,埋葬于黑暗之中。
既然如此,空空队每位活过四国游戏的队员,似乎都有取得『究极魔法』的资格。
都有得到CLEAR的报酬,成为优胜者候补的资格。
要是欠缺任何一人,谁都不可能抵达这里。
作为命运会被削减的魔法少女,却意外长命的杵槻钢矢,比原被施加的持有人更灵巧使用『临摹』魔法,某种意味上算是最接近『魔人』形象的手袋鹏喜,唯一没脱过服装就抵达终点的地浓凿――少女们全员都足以继承魔人『Camel spin』位置。
尽管专业领域不同,如果是作为研究员的资质出类拔萃的左右左危,『魔人』的制作就会和以往一样畅通无阻,甚至能进行得比『魔人』本人更合理,无意中让本来相性不好的科学与魔法互相融合的冰上并生,或许能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完成『魔人』的制作。
也没人能像空空空那样,为了达成目的,做出如此严峻的判断吧,他独特的跳跃性思维,可能是『魔人』必须具备的――而要是人造人『悲恋』的话,就能实行机器人手术般零失误的『魔人』开发。
为原『火星阵』、魔法技术的始祖,又是根源的『魔女』,酒酒井缶诘的话,就更不用说了。
如此看来,这八人会抵达游戏最终的通关地点,一点也不值得讶异――不管是谁领取作为奖品的『究极魔法』,也会心服口服吧。
但想到要承担的风险,『究极魔法』就像一张被互相推托的鬼牌。本来,那张鬼牌预计是要推给『白夜』队的,然而在场她们一人也不在。
不愧是一面行使如此强大的魔法,一面生存的人,她们回避风险的能力似乎很高……,钢矢深感佩服。魔法少女的命名虽来源于火星语,但唯独她们不只是单纯的谐音,五人开头都是『S』――每人都是特殊(special)的意味非常浓厚。
虽不确定她们掌握四国游戏多少真相――回忆起她们的言行举止,很难认为是全部了解――但至少五人里幸存的三人,心智方面都相当出众。
所以才更想推给『白夜』队――
不,可是,她们没有继承『究极魔法』的资格吧?
酸汤课长似乎那么说过。
不光是她们,连空空队里也有两名没有获取资格的人――右左危博士与人造人『悲恋』……。
「酸汤君来继承怎样?」
右左危博士戏弄人似地说道。
「听到现在,继承『究极魔法』的不是四国游戏的玩家也没关系吧? 那就由魔法少女制造课的课长你,来负起责任继承,不也行吗? 既然是负责人就得好好负起责任喔。」
当然,这是交涉的一种吧――如果只是寻找责任的所在,他的确该背负『究极魔法』的风险――不过,就算是有正当性,也未必有人会因此接受。
根据不同的见解,也能说他会把所有好处收入囊中――作为大概是唯一一名存活的绝对和平联盟干部,该给他的是惩罚,不是奖励。
即便扣除那点,都来到这里,不管风险有多高,地球扑灭军都想接收那魔法――鉴于与绝对和平联盟的残党今后的关系性,也为了抵销这次自己的独断专行,无论如何,地球扑灭军都要掌握『魔人』的制作。
话虽如此。右左危博士可没忘记自己没资格取得CLEAR奖品的事――人造人『悲恋』也同样被排除在外。因此,如果想让冰上或空空领取奖品,恣意来想多数决上会是四对二,有些不利。
就算不把酒酒井缶诘算作绝对和平联盟那侧,也是三对二对一,很难说有优势――因此,为了不要以多数决决定谁领取奖品,才会把话题先丢给酸汤。
这方面的处世圆滑,连对手是队友也毫不留情――但这个行为没有产生太好的结果。
「引起社会混乱的事,我的确感到自己该负起一部分的责任,想自愿来承受『究极魔法』的风险。」
仅管在变成无人之地的四国,根本谈不上引起社会混乱,酸汤课长和颜悦色地答道――完全不是负起责任的表情。
「不过我不行呢。和右左危博士不行的理由一样。而且如果不是活过四国游戏那样的强者,我想是无法运用自如『究极魔法』的――」
「哼嗯? ……吶,我知道『悲恋』酱会不行,大概是因为她是机器人的缘故,但为何我没有资格领取奖品呢? 能抵达这间寝室,我姑且也算是有贡献喔……」
虽然觉得自己来说有点不恰当,但的确,没有右左危博士,要在时间限制前抵达这座岛都很困难。而且想到空空为了在春秋战争过关斩将而不可或缺的同伴,人造人『悲恋』的制作人也是她,空空队的MVP,或许就是中途参加的她也说不定。
人格上虽无法赞同,然而说她没有资格领取CLEAR的奖品,冰上也认为确实不太合理。
不过酸汤似乎害羞得难以回答前辈的质问――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吗?
「我想从男性口中说出来会被顾忌,就由我来说明吧。」
像帮酸汤解围似地,魔人『Camel spin』举起手来。
从男性口中说出来会被顾忌的事?
冰上歪头纳闷,等待她开口――现在也不是令人印象深刻的地浓发言,但还是会怕『魔人』对右左危博士不够小心,说出什么失礼的话。
尽管不像是年龄的关系,然而这种说法还是会让人在意。
「领取制作『魔人』的魔法――『究极魔法』,和领取像服装手杖那样,可即时替换的道具,完全是两个不同的行为。既不是穿魔法少女服,也不是套魔女的黑衣――虽不会变成『魔人』,本人的肉体、精神,都会带有源源不绝的魔性。」
「……不可退还是吗。一领取下来,命运力就会一辈子持续削减,到死都会不幸?」
「嗯,没错。」
『魔人』没有否定――不如说,那里不是现在的重点。酸汤可不是会特别顾虑前辈,想让前辈避开那种风险的人。
「不是让魔力寄宿于道具,而是让魔力寄宿于本人,也就是说,会成为无限近似『魔女』的存在。」
那么说来,她原本也是仿作『火星阵』的存在――继承她的衣钵就相当于成为那种存在吧。
尽管本人没有成为『魔人』,但也近似于『魔女』了。
然而就算那么说,冰上还是有点不太理解――不过,以本身就有不知名的化学物质循环在全身血管的冰上来想,那或许只是『心境的问题』。持有优秀的能力会被当作怪物看待之类的,不管是人类还是魔女都一样吧。
「不,不是那种问题喔。」
魔人突然以温柔的口吻说道。
「这是资格上的问题――总是以『魔女』来表达,果然也有说法上的问题呢。如街头巷尾常说的,『魔女』也是『圣女』的别名――挥舞力量或引发奇迹就不用说了,纯洁无瑕更是一大前提。」
换言之。
没能成功成为『魔人』――既是『魔女』也是『圣女』的她,对大家郑重宣告。
「只有处女才能成为『魔女』。」
5
在场大半的人都是少男少女的状况下,『魔人』说出的话虽有点过于刺激,不过以那直白的说法,也明确指出右左危博士不是资格者的理由――毕竟她是一女之母,有出产经验。
如果那是继承『究极魔法』所需的条件,就算是右左危博士也无法介入干涉――嘛,那也是古典的传承。重视女主处女性的文化,不是少年漫画的专利――那特殊神秘的含意,在很久以前就被传颂著。
这下还不如想开点,右左危博士心情变得舒畅起来――至少比三十岁以上就出局那种年龄限制更能接受。
这时反倒急转直下意外陷入窘境的,是必要的话连右左危博士都会担心,在孩子们面前被暴露自己二十七岁以来从未与异性发生性关系的冰上并生。
「嗯……欸欸欸? 在胡说什么啊? 有、有什么根据吗? 证,证据呢?」
证据暂且不管,那慌张的态度就十分足以证明,但外表看似国中生的女子,户籍名血识零余子,
「总觉得,就是那样啦……,不是吗?」
像大人一样沉稳地纳闷说道。
虽是那么觉得才说出来的,但要是如此,酸汤也是那么认为的吧――那确实是不好开口的事。
还以为是右左危博士个人的问题,没想到会遭受那种出乎意料的流弹。
明明没使用『炎血』,脸却红得快冒出火来――怎样也不敢看向自己的上司。
「啊ー,那,『白夜』队会没有取得『究极魔法』的理由……,哈ー,真不愧是走在前端呢ー,菁英女子阵容。」
唯独在这种时候,察觉力才会特别强――尽管在地浓说出来之前,钢矢没思考到那种事,嘛,魔法少女也是女孩子,会有那种私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虽然与拼命活下来的她无缘(大多的魔法少女也那么觉得),魔法少女并没有特别禁止恋爱――假如『白夜』队的对象,是上司的酸汤课长,那才真的一发不可收拾,不过应该不会吧……。
「姑且还是问一下。不会生你们气,老实点。」
右左危博士边举手边说道。
「有做过的,举手。」
好歹也是结过婚的一女之母,怎么偏偏用那种问法啊,用那种问法就不会说谎吗,冰上久违地对右左危博士萌生真正的杀意――应该还有其他保护隐私的调查方法吧,她很明白冰上不愿意做这举手制。早知道就不担心她了。
果然。
举手的人,除了右左危博士外一人也没有――明明也没受大家关注,冰上却感觉被当作笑柄一样。
不过――空空少年,也没手举。
『魔女』终究是说法的一种,无论是男性还是男子,条件理应都完全相同,十三岁的少年,空空空也是处女(处男)――尽管自己还是处女的事,让冰上岂止表情,全身上下都因羞耻愤怒燃烧起来似地,不过对于空空还是处女(处男)的那件事,心里的疙瘩就舒畅了起来。
和以前为这名少年同居的『照料人』的剑藤犬个,不是那种关系的样子……嘛,二十七岁姑且不谈,十三岁那样还比较正常。
「那,候补者果然还是那六人啰――时间也所剩不多,用猜拳什么的赶快决定吧。」
是基于武士的怜悯,还是察觉到投射过来的杀意呢,右左危博士拍了拍手催促人展开行动――会若无其事提案要猜拳,是因为地球扑灭军这样比多数决更有机会吧。
六名候补者。
杵槻钢矢。
手袋鹏喜。
地浓凿。
酒酒井缶诘。
空空空。
冰上并生。
既然不以讨论决定,撇除怎样都讨厌领取那种魔法和行使否决权的人,只好用猜拳或抽签决定吧――当冰上正想招集辞退者(看样子缶诘和手袋大概会辞退)时,
「不……」
在此发出声音打断的,是空空。
「『究极魔法』,我来收下。这是队长的专断事项。」
6
空空少年,乍看,态度可说是蛮横的宣言,使场面瞬间骚动起来,
「就是喜欢装酷呢,男孩子。」
但在右左危博士打从心底揶揄似地说道后,大家很快就察觉到他的意图。
一受理『究极魔法』,不是道具本身,而是本人自身就会带有魔性,终生遭遇不幸――然而,那同时也有,一生,都必须维持处女之身的意义。露骨来说,也就是禁止性经验,而那样甚至会连带禁止恋爱、生产、育子――在命运力被削减前,失去的东西就很多了。太多了。
特别是对十几岁多愁善感的少女而言。
不管是二十七岁还是六岁,都没有太大的不同。
当然,也不是十几岁的少年就不会怎样――只是这种情况,女孩子会失去的东西比较大吧。
所以空空空便一如往常。
只是合理地、什么也无所知觉地,在此自告奋勇上前报名。
「不过,这样真的好吗? 又不是以军神・上杉谦信为目标,你那岁数做这种决断,我是觉得有点太沉重啦。」
空空要取得『究极魔法』的事,虽正合右左危博士的意,但还是得确认这名十三岁的少年是否有决心做出那决断――不过也在想,十三岁或许就是勉强能做出那种决断的年龄吧。
「没问题。还是说,有其他自愿的候选人?」
空空以没有任何迷惘的口吻问向大家――然而谁也没有说什么。不,是什么也说不出口――那种事都那么明显了,当然会洁身自保,无法阻拦空空的决意。
尽管还期待地浓会在这种重要时候说出什么蠢话,但连她这时都保持沉默。
好不容易,酒酒井缶诘才开口,
「缶诘我的话,原本就是『魔女』了,我来领取也没关系喔。」
「可是,你说过自己恢复不回『魔女』对吧……下次就无法以『魔女』再生。你也不是『火星阵』了,必须以地球人・酒酒井缶诘的身分活著。……维护像你这样的小孩能好好成长为大人的世界,是我的工作。」
真不像自己会说的台词啊,空空边说边想著――明明自己也是小孩子,说什么话啊。
我是从哪想出这种话的啊。
该不会,是那名医生的话吧?
那名医生――饥皿木鳗。
『你可以拯救人类――但不救也没关系。』
对空空如此说道的人。
「而且啊――缶诘酱。你从最一开始。就知道事情会这样了吧?」
「……我没看到这里。看到的话,肯定会阻止你们――或许,缶诘我真的已经是『人类』了啊。」
缶诘嘟囔后便轻易退下――如果事前用『先见性』看见的话,空空下定的决心有多坚决,她看得最清楚吧。
冰上也想过作为最接近他的人,该对年下的上司说些什么――但正是因为是最接近他的人,才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仅管不会说自己还带有处女性。
但冰上知道这名少年,对少女的少女性,怀有某种近似自卑感的心情――也对此深感厌恶。
剑藤犬个与花屋潇。
这两人留给这名少年的伤痛――太大了。
「队长的决断是绝对的。那就是规则。」
钢矢说道。虽然说那种话是作为副将的职责――不过老实说,是非常讨厌的工作。
一心一意在四国游戏保住性命,少说,对自己精明狡诈有自信的她,如果无论如何都要活过这种局面,今后前途会有什么变化根本会不屑一顾――然而事到如今,已经欠空空空这名少年,无法偿还的人情。
欠下无法偿还的人情与无法返还的恩情――所以杵槻钢矢下起决心,从现在起,至少到和地球的战争结束为止,无论以什么样的形式,不管自己愿不愿意,都必须待在这名少年的身边才行。
和他长期敌对过的手袋鹏喜虽没想到那种地步,甚至觉得即使是那样,自己也会继续憎恨导致『Summer』崩解的空空少年――但唯独现在、唯独这个时候,就忘却那仇恨吧。
忘却那忘也忘不了的仇恨。
「了不起。空空空。」
观望那情况的『魔人』,血识零余子,褒奖了空空。
「你现在所做的决断,拯救了些许人类――我就称呼你为英雄吧。那么,在此,我以魔法少女『Camel spin』之名、以魔人『Kyameri supin』之名,宣布四国游戏正式闭幕。」
二零一三年十月三十一日,下午九点零九分。
长达一个月的四国游戏,终于结束了。
尽管是临时突然乱入,还所属其他组织,连有没有认真游玩都很难说,大部分都仰赖运气,实际以走一步算一步的态度,运用各种欺骗与背叛,毫不犹豫使用些不堪入目的骯脏手段,最后还行使强权抢夺,远远不及英雄形象的英雄赢得优胜――但对此抱怨的人,一个也没有。
7
「既然优胜者也决定了,那我就先告辞了。作为四国游戏的管理责任者,也有今后必须得处理的事,『究极魔法』授予仪式的出席,请容我辞退。」
虽觉得说完场面话意味浓厚的台词,就急急忙忙从寝室离去的魔法少女制造课课长・酸汤原作的举止有点奇怪,不过很快的,冰上便注意到他离去的真正理由――为了制造『究极魔法』,得收齐八十八种魔法。
也就是说,在场除了魔法少女『Camel spin』和穿著黑衣的酒酒井缶诘以外七人,必须归还服装――包含少女总共六名女性脱衣的场景,身为男性的自己可不行在场。
尽管空空也是男性,但要领取奖品的可是他,总不会要他出去吧――想到至今为此的经纬,总觉得说在意少年目光,要去别的房间脱衣服,也会被人顾忌。
结果,除了血识零余子和酒酒井缶诘外,全员都脱得只剩下内衣,以优胜奖品授予仪式来说,场面氛围虽变得非常随兴,但总而言之,七件服装与七支魔杖排列在了床上――魔法少女『Camel spin』便像刚才那样,挥舞什么都没拿的手臂。
然而并没有出现服装消失不见啊、爆炸的画面――只是依然排列在那,却不可思议地觉得,服装与手杖似乎都丧失其神秘性。
不,真的很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极了。
对冰上而言,虽然是一件穿都不想穿,尺寸也好兴趣也罢完全不合,比起害臊更感到羞辱,穿了还会削减自己命运,荒唐无稽的衣服――但还是有对完成使命的服装道谢的心情。
总之。
散落于四国各处的八十八种魔法,全部都回归到『魔人』身上――施加给八十八名魔法少女,不,施加给八十八名普通人的魔法,回到一名非少女的血识零余子手中。
随后刻不容缓。
连休息的时间也没有――马上交给那一名少年。
「空空空。有拿什么棒子之类的东西吗?」
『魔人』不再称呼少年为『空空君』――想必是因为对她来说,继承自己衣钵的他,已经是跟她对等,甚至之上的存在吧。
然而空空似乎还没有那种自觉,「棒子,是吗?」,慎重地回应。
「嗯。毕竟不是像绝对和平联盟的魔法少女所使用的,玩具般的魔法手杖,而是真正的魔法杖喔――即便你自身带有魔性,为了得以控制,暂时是需要辅助装置的。」
不是加速器,而是作为制动器的魔法道具吗――但突然说要什么棒子之类的东西,也不是一下就能拿出来。
床上虽并排著七支魔杖,然而要一天到晚带著走,设计又有点太奇特了……,于是,空空想到了。
「尽管不是棒状的……原先是那种形状可以吗?」
空空把在脱衣服时,随意放在家具上的『那个』拿回来――冰上看了有点不高兴。她并不是为了让空空那么使用,才从香川县那所国中捡回来的――
那是地球扑灭军的科学兵器。
是空空少年,唯一,不离身带来四国的大太刀,『破坏丸』――的残骸。刀刃支离破碎,本来的面貌荡然无存,唯独只剩下刀柄――
「没关系。有投入感情的东西会更好对吧。」
「投入感情啊―」
空空回想起这名大太刀的原持有人。
「确实是有。」
第一次听到从年下上司的口中说出那种话的冰上,想起右左危博士说过的话――英雄,不可能永远都是英雄。
空空少年,也不是永远都是英雄。
也不是永远都是少年吧――如此想著的冰上,就感觉有点寂寞、有点心痛。但即便如此,在现在这间房间里,他的的确确是一名英雄。
回过头来,魔法少女『Camel spin』――血识零余子的姿态不再是和空空同世代的女孩子,变回原本削瘦的木乃伊。
大概是归还她身边的八十八种魔法里的『幻觉』魔法,也作为制作『究极魔法』的材料,解除了效果吧。
然而,空空毫不畏惧那姿态,把『破坏丸』的刀柄伸向她――重叠在她乾巴巴、只剩皮骨的手上。
「空空空。尽管很不负责任,后面就交给你了。请一定要拯救人类――也拯救你自己。」
那是她最后的话语。
是存活五百年的少女,最后的话语――『破坏丸』一瞬间发出强光,眨完眼,她的身影,就消失了。
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还留有形迹。
只是勉强保持外型的木乃伊,因自身的重量崩解,粉碎在床铺上――她穿的可爱服装,也成了碎片散落各处。
「…………」
结束了,空空如此想著。
以存活五百年的她的死亡――
以什么魔法大概都复活不了,完全的死亡――
为四国游戏,真正划下句点。
空空没想太多,试著触摸那件服装(碎片)――即便只是用摸的,也清楚知道其布料的缝制与质感,和魔法少女穿的完全不同。
四国游戏最后的死者,血识零余子所穿著的,是既不能飞向空中,也无法使用魔法,欠缺防御力,也没什么特别的普通衣服。
只是一件可爱、漂亮又时尚,个人趣味浓烈却很有一致感,带有某种高雅华丽的少女风且非常女孩子气的――普通衣服。
8
四国游戏结束了,CLEAR奖品的授予仪式也完成了,接下来地球扑灭军和绝对和平联盟组织与政治上的来往会如何,空空少年并不晓得――不过能够想像。如今没有组织体系的绝对和平联盟,会被地球扑灭军并吞,还幸存的杵槻钢矢、手袋鹏喜、地浓凿三人,也会被编入地球扑灭军吧。
有魔法技术知识的酸汤原作,和他指挥的『白夜』队也一样――当然,他们组织在四国犯下的丑闻免不了要负起责任,然而有将功抵罪都绰绰有余的五大魔法,地球扑灭军大概会全力庇护他们。
『魔女』酒酒井缶诘今后的去向会如何,就有点微妙了――但有她要关照的空空空在,应该也会暂时落脚在地球扑灭军。
嘛,为科学组织的地球扑灭军自古以来的性质,能理解荒诞般的『魔法』到什么地步也是个问题――不过思考那些事,不是空空的工作。
要说他的工作到底是什么的话――要说大家在不知名的岛中,各自休息、思考、策画的时候,唯一他剩下的工作的话,对。
既是人造人也是限时炸弹。
得遵守约定,在时间限制前把『悲恋』运到四国中央才行――尽管就算放置她,她也会游泳前去破坏无人的四国吧,但现在出发会赶不上零时零分。
说是这么说,归还服装的空空空――不再是女装少年的空空空,无法像之前那样,载她飞去四国。
该怎么办呢,当空空一如往常――即便领取了『究极魔法』,也没什么变化――在漫无计画思考时,
「那样的话,我的衣服就先借你吧。」
酸汤提议说道。回来寝室的他衣著早已替换成西装,手夹著乾净摺叠好的作业服。
「尺寸虽不太合身,但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用完要好好还我喔――『Camel spin』死亡的现在,暂时做不出飞行服了呢。」
「啊……谢谢。」
这个人,超适合穿西装啊,空空边反射性道谢,边想些不合时宜的事,都知道『悲恋』是离爆炸时间迫在眉睫的炸弹也不慌不乱,果然与他雍容的态度相反,是个性格大胆的人。
尽管比起魔法,空空更想问他有关饥皿木医生的事,但很遗憾的,没有那种时间――寒暄个几句,空空就必须照惯例把人造人『悲恋』绑在自己身上,飞身前往无人岛。
当然,脱掉登淀证的服装的『悲恋』,也和其他成员一样,有穿著绝对和平联盟备用的衣服――不用说,是什么魔力都没带有的衣服。
「那,空空君。回来之后再好好聊聊吧――有想说的事。」
「室长,请多小心。别忘记那件作业服会削减命运。」
「对啊对啊。你的命可是我复活过来的,请多加慎重点。」
「……路上小心。」
「『悲恋』酱就拜托你啰――只要离开四国上空范围就算安全,可以一起待到最后。」
虽然好好谈话的时间都没有,仍在出岛前与钢矢、冰上、地浓、手袋、右左危博士,简短打个招呼――不如说是空空有意简短结束。很著急没错,但总觉得像被各种关爱,挺不舒服的。
顺带一提,酒酒井缶诘彷佛来到幼童的极限,在『究极魔法』的授予仪式终了的同时,也静静地入睡。
是做得很好,还是说因为是裤子,作为男性能毫不羞怯地飞行呢,飞行似乎比穿著魔法少女服的时候更顺利,看来抵达四国大概的中心――烧尽的原野,不会像想像的那样花时间。
位置虽没必要多精准,但不擅长随便决定的空空,姑且作为基准,寻找昨晚他无可奈何率领的队伍所进行最初也是最后的会议场所,于其附近著陆。
天空虽不再灰蒙,布满星光,但堆积的雪仍没融完,不清楚是不是正确的场所,不过也不必要求正确――他要求的是基准。
尽管那要求的基准正直接关系到时间限制,连接现在的状况――总之,空空松开绳结,解放『悲恋』后,暂且坐下休息一会。
「谢谢,长官。这下我就完成使命了。」
「嗯……太好了。」
空空虽如此接受机器人的道谢,但并不怎么觉得好――不如说,一点也不好。
不管怎么说,四国游戏都结束了,四国异变也解决完――尽管绝对和平联盟毁灭了,但他们的悲愿,『究极魔法』,也托付了给空空。
老实讲,完全不晓得『魔人』的研究要如何进行才好――但搞不好在下次『大声悲鸣』前,会结论出对那攻击有效的策略。
只看结果的话,做得很好。
将将好。
所以――人造人『悲恋』无意义,实在没有半点意义地自爆,空空并不觉得『太好了』。就像明明台风要来,却说因为是以前预定好的,死也要去看中止的棒球赛一样愚蠢。想到四国这块土地会从日本国土里消失,甚至可以说是有害的。
不,严谨来说也不是无意义。
右左危博士大概会在那座无人岛上,不遗余力地记录自己亲手制作的爱女爆炸的成果吧――『悲恋』击沉四国的样子,应该会作为一个试验案例,在她今后的研究上发挥作用。
业界NO.2的绝对和平联盟确实瓦解的如今,一味隐藏『悲恋』的存在也没意义,不如说,能这样肆无忌惮地实验,或许还正合右左危博士的意――嘛,把自己亲生女儿当实验品的她,那样判断还比较清爽。
要说炸弹是为了爆炸而制作的,『悲恋』会就此炸得不留痕迹,反倒是正常的,空空也很难反驳――和只会对因为医学实验而牺牲的实验动物说『好可怜喔』,却不提出替代方案差不了多少。
仅此而已。
作为队长的空空,没有拯救『悲恋』的力量――说『在此之后,谁都别死』的空空,虽有效在四国游戏最终日把死者抑制到魔法少女『Standby』和魔人・血识零余子两人――但不论是人造的还是机器人,都必须把接下来会『炸死』的她算在内吧。
嘛。
那么来想的话,『究极魔法』无法阻止『悲恋』自爆反倒是帮大忙了吧――要是究极魔法能阻止她自爆,空空或许就会打破约定了。
「长官。休息的时候打扰您真不好意思,但没有时间了――再不出发,会受我的自爆牵连的。」
「啊……也对。」
说完空空站起身。
还想两人独处最后会有什么话要说,空空自己是做好准备了,但似乎没有那回事――就那样什么也没有。
她是机械。
自己是感情已死的人类。
没有什么最后地谈话。
即便如此,不,正因如此,空空最后才确认因为缶诘来救自己而听漏的事。
「吶。为什么『悲恋』你会知道,背叛剑藤小姐的是黑衣魔法少女『Space』呢? 是因为你里面有剑藤在?」
「不知道。那是输入进我的资料库中的答案――情报源不明。怎么了吗?」
「没事……」
面对直白的回答,空空无意再追问下去。就算正如空空所想的,『悲恋』里有剑藤犬个的残渣――那终究也只是资料上的东西。
照片――对,就像遗照一样。
而且自己如果对人造人『悲恋』感到共鸣,能在此强制结束,才真的是『太好了』。
想到接下来必须完成魔法少女『Camel spin』『施加』的工作――产生共鸣能力什么的,就该在这里放下。
当那么想的时候,空空才对人造人『悲恋』感到比以往都更深的共鸣。
为了完成使命而自爆的她。
被施加作为英雄的使命的他。
要不互相共鸣――根本不可能。
「那,『悲恋』。……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右左危博士吗?」
「制作了我非常感谢。今后别再怠慢对部下的关照。」
「知道了。我会确实告诉她的。」
说完空空背对人造人『悲恋』――背对可能有掺合自己以前照料人的机械,正要起飞离开四国。
要起飞的时候。
「…………啊!」
那个时候到底发生什么事,空空少年不清楚――还以为绊到了什么。但在空中也不可能被绊到――总之,想飞行却失败了。
但这可是『魔法』。
而且是最基本的飞行魔法――如今还会失败吗。想想回过头看,先前背对的『悲恋』映入眼帘。
必然,也能看见她手里的破布――破布?
空空转头扭起身体,看向自己的背后――要看见自己背后,身体不够柔软可看不见,幸好,空空平时都有在做柔软体操。
不,也许不是说幸好的时候――从酸汤那借来的魔法作业服,破了大洞。
「…………」
虽觉得只有设计上不同,防御力大概与魔法少女服没两样,是用同种材料做成的作业服……,但如果是有力量轻松贯穿那布料的『悲恋』,要抓住扯碎也很容易吧。
可是,为什么『悲恋』要做那种事?
做彷佛要妨碍空空离开这里――不,彷佛要挽留他的举动?
「――不知道。」
在空空开口前,『悲恋』答道。
给出和空空刚才问有关剑藤犬个的质问的时候,完全相同的答案。
不知道。
不知道――但挽留了。
尽管是机器人,『悲恋』很明显混乱了起来――不,正因为是机器人,才无法对应没有设想过的错误吧。
能确定的是,破掉的作业服,无法在空中飞行――空空空无法从这个地方,从这个不久就会成为爆炸中心的地方避难。
「非常抱歉,长官。我会想办法背长官到四国范围外的――接著―」
「不……,就这样吧。」
如此说道的空空,再次就地坐了下来――还成"大"字,直接躺在雪地上。
那冰凉的感觉,惬意不已。
还有仰望满天的星空――只能用绝景两个字来形容。
觉得那种景色美不胜收的感情,在我心里也有啊――空空如此想著。
「一不留神就来到四国的中心。飞不了也逃不掉……思考只有自己活下来的方法,我可是很拿手喔。所以,我知道已经不行了。」
「长官――」
「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大概是你里面的谁的错吧。
空空没有说出口。
如果是曾是自己挚友的花屋潇,在这种场面,会想和他一起死吧――不只是剑藤犬个,考量花屋潇也在『悲恋』里面的可能性,是理所当然该警戒的。
疏忽那点是空空的失误。
但也没有涌出懊悔的心情――倒是正好相反。
久违体验到那名恶友的玩笑,甚至觉得有点温馨怀念。
「长官……实在非常抱歉。」
「没关系了啦。想到之前也被你救过好几次,不如说这下终于合乎情理了呢。」
心情就像还完莫大的借款般潇洒――这『难以挽回』的状况,没想到会这么惬意。
多轻松自在啊――不挣扎思考也没关系。
「…………」
不……。
说是这么说,要放弃思考,也太早了。到十一月一日午夜零时前,应该还有不少时间才对。
「现在,几点了?」
「……晚上十点五十六分。」
「是吗。」
也就是离时间限制,剩一小时左右。
一小时。六十分。三千六百秒。
有那些时间的话,或许又会想起什么。
对了,空空空拿手的,不是思考生存的方法――而是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会放弃继续思考――为何自己会如此放弃思考与行动呢?
该完成的使命也好,被施加的任务也罢。
明明都还没达成。
「还真累呢……结束了四国游戏,自己也来到了极限吧。」
嘴巴上虽这么说,但自己其实明白不是那么一回事。明白空空空这名人类可没纤细到那样就精疲力尽。
那么,为什么?
要这么问的话,答案只有一个。
能与剑藤犬个或花屋潇一起死这天降般的机会――我不想放过。
那个时候――我就该死了。
然而与过强而全绝的魔女相反,过弱的我,如此活了下来。
想确实杀死那时没能死去的自己。
那是空空空在二零一三年十月三十一日最后的思考。他久违地――或说是第一次,什么也不想度过这剩余的一小时。
人造人『悲恋』也顺从空空。
没向长官许可,恣意躺下依偎在他身旁,静静闭起双眼。
就这样什么也不做,经过这一小时六十分三千六百秒――那时在遥远远方的无人岛,大家还因为出门送行的少年迟迟未归而骚动起来,然而她们无从得知。
随后――时间限制到来。
既没有停止时间的魔法,也没有回归时间的魔法。
地球扑灭军的新兵器,人造人『悲恋』顺从使命,正如自己被编入的程式,分毫不差地在二零一三年十一月一日到来的同时――自爆。
实行不多也不少,刚好准确破坏、粉碎、沉没四国本岛的轰炸,毫无声响地启动了。
没有阻止轰炸的方法。
该发生的就是会发生。
该结束的就是会结束。
那瞬间空空少年什么也没想――但确实感觉到,身边的她,或她。
9
「……似乎是成功了。」
「当然会成功啦ー。因为是我们的协调嘛ー。不过是不是第一次啊,黑衣魔法少女这样联手合作ー」
明明是同一队伍的ー。
对轻松说道的黑衣魔法少女『Spurt』一脸不快的,是同为黑衣魔法少女的『Space』――也就是地浓凿所说的『走在前端的菁英』,『白夜』队里的其中两人。
由于行使近似原始魔法这强得离谱的力量,再加上彼此关系不是很好,别说是联手合作,连一起行动都难得一见的她们,现在,正一同悬浮在空中俯视著正下方。
在她们视线前方――十三岁的少年・空空空,和人造人『悲恋』正闭著双眼并排熟睡著。
没有专业知识的两人少女虽不清楚机器人是否会睡觉,嘛,有听过休眠机能就是了。
能确定的是。
如今已经是十一月一日午夜零时三十分,两人却都平安无事,四国也完好无缺――以无忧无虑闻名的『白夜』队队长,黑衣魔法少女『Spurt』也与自己口吻相反,真正放下心来。
两人平安无事是很好啦,但四国完好无缺,对意外充满家乡爱的她而言,可是非常高兴――隔壁悬浮的『Space』也想过失败的话她们自己或许也会受爆炸牵连,表情虽仍一脸严肃,但内心松了一口气。
限时炸弹『悲恋』。
那爆炸无论是现存里的什么魔法都无法阻止――也没有让时间回归或暂停的魔法。用肉搏战压制她的方法,如今的四国也不可能会有。
那是即便动员『白夜』队也一样,毫无办法的事实――正因如此。
乾脆就让自爆本身按时自爆――魔法少女制造课课长・酸汤原作说道。
酸汤在送行抱著炸弹的空空后,暗中向『白夜』队做出指示,虽说是部下,基本上采放任制他会对她们提出这么具体的指示,是极为罕见的事。
自爆本身就让她自爆。
控制那爆炸就行了。
幸好能实行那简单却又乱来的指示的两人,都在『白夜』队。
『火法师』『Spurt』和『风法师』『Space』――『风法师』别名为『大气法师』,当然,也是『氧气法师』的上位互换。
『火』与『氧气』。
能操作、支配爆炸不可或缺的两个要素的两名魔法少女,将限时炸弹『悲恋』的自爆,抑制到最小极限――控制到机体表面顶多火星四溅的极小火花。
抑制爆破声到连睡在旁边的空空都没注意到,控制冲击到连本人都没醒来――旁观来看就像什么也没发生。等同哑弹。
尽管爆炸还是发生了。
不过,一切都结束了。
「……一听那机器人是炸弹,就马上打出对策,我们老大还真厉害呢。」
而且利用基本上都是以高威力施放才对的『白夜』队的强大魔法,来控制『爆炎』与『氧气』这逆向思维,不禁令人惊叹不已――当然,能让那计策成功的,是她们自己自负的本领。
「那个人要是早一年当上魔法少女制造课课长,我们就用不著玩什么四国游戏了――」
『Space』感慨而谈。
「或许吧ー」
同意后『Spurt』,
「确实执行了被输入的程式,满足了那机器人酱的自爆本能。这下绝对和平联盟也勉强保住面子呢ー。将来被地球扑灭军吸收的时候,多少能维持点立场吧ー」
口吻虽依然无忧无虑,但意外地精打细算――就算看起来多无拘无束,她也是被委派『白夜』队队长的人。
即使没能阻止地球扑灭军的王牌,『新兵器』的自爆本能,也控制在最小极限,的确是魔法对科学的胜利。那对接下来必须在不习惯的组织中生存的魔法少女们而言,既是救赎也是得以自豪的事吧。
在最后的最后――魔法可是对科学报上一箭之仇呢,如此津津乐道。
嘛,下次用同个手段就未必行得通了……,无疑置身险境的她们,殷切祈求不要有下次。
「那么,『Space』,该怎么办呢ー?」
「……什么该怎么办?」
「又装糊涂了ー。你不是怒气冲冲地说,下次见到地球扑灭军的英雄君,就要杀死他吗。现在是见到了,不杀?」
用那种捉弄人的说法,果然合不来啊,『Space』真心感到不悦――虽说那句话不是谎言,但尽管非本意,要我像白痴一样重新夺取自己救下来的性命根本做不到,队长是明知故问。
而且自己可是和邪恶地球战斗的――正义的魔法少女呢。
不,就算不是那样,『Space』也无法对被魔法少女『Camel spin』授予『究极魔法』的那名少年出手。编入地球扑灭军后,自己会取得什么职位还不一定,但继承所有魔法少女顶点的『Camel spin』的事业的他,职阶上肯定比较高――既然如此,为了『Space』自己的将来,这里能先卖人情给空空,或许能说是侥幸。
毕竟做了那种事,不觉得会原谅自己――也没想过要被原谅就是了。
「不过――这么做或许会更恨我呢。说为什么不让我在这死去之类的。」
「啊哈哈ー。这点大家都一样吧ー」
一面爽朗地笑,『Spurt』一面说道。
尽管她自己也很期待能与地球扑灭军里的,似乎叫冰上并生的『炎法师』见面。
「我也老是在想呢ー。要是那时候的『悲鸣』能杀死自己的话,该有多轻松啊。」
「…………」
也是,『Space』同意说道。
随后,两名黑衣为了要上司褒奖自己,便飞往北方离去――留下一名没能死去的少年,和一台没能损坏的机器人。
空空空。
被坎坷命运捉弄的我们的英雄。
这天又没能成功杀死自己的他,明天早上又得继续被迫当英雄――不管自己希不希望,都会一边咯吱咯吱削减那坎坷的命运,一边继续更惨无人道、产生更多牺牲者与被害者的战斗吧。
最后,他这次终究只不过是勉强完成非本业的任务,就大局来看,连前哨战都没结束,和半年后会发动第二次『大声悲鸣』的地球的战斗,现在才正要开始,毫无疑问接下来的战争会更加剧烈――不过唯独现在,这无人的四国没有妨碍他安稳睡觉的人。
一边感受在身边的她或她,一边不被任何人打扰地休息片刻――那个对尽管付出极大的牺牲与不当的代价,仍死里逃生赢得这极为残酷又不讲理的游戏的少年而言,是怎么也划不来,但也比什么都难得,无可取代的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