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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潘多拉之盒 二话 欢迎加入课外授课

规则2:玩家保护措施

<游戏>中破坏的物件,造成的伤害,甚至丧生的情况,随着<游戏>结束的同时倒带,变成「没发生过」。

往死里撕咬烤肉,

洗了个热得不行的澡,

洗完澡后把冰激凌吃到撑,而后喝掉咖啡。

糟糕透顶的心情多少得到缓解,恢复到能和前辈家养的狗嬉耍的我们,时而望见前辈那规整到令人作呕的H游,时而讨论着下一期的动画。

闹完一堆蠢事之后,我们在前辈家安然入眠,等到早上七点自然醒的时候,心情完全平复了下来。

吃完前辈亲自操刀的三明治,我呼了口气。

这一晚,大家(包括Tutorial在内)就好像打过商量似的,没有触及<游戏>的话题。

不过——对这个现状也不能一直置之不理。

前辈将餐后红茶一饮而尽,语气凝重地说道

「——我想拯救世界」

我和缀面面相觑,随后又看了看前辈。

「这冷不防地说什么啊」

缀会一脸吃惊地说出这种话也无可厚非。

举个例子,要是举出认识的人中有谁最不会拯救世界的话,前辈的名字定当成为代表。

就我所知,所谓勇者应该都是些大男人。然而前辈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大男人,只是一个描绘出瘦弱与平凡的男子。这就是前辈。

看到前辈鲜明的黑眼圈就能知道,想必他和我们不一样,一宿没睡吧。

「我花了一晚上读了<指南>……这个<指南>真厉害啊。记录了人类今后发展的八千年的历史」

八千年。我赞叹不已。

「而且啊,我查过之后得知……不远的未来,似乎会掀起核战争」

噗地一下,我和缀几乎同时将茶喷了出来。

「你白痴啊」

「……姆。不瞒你说,我承认这话从自己嘴里出来,也没有丝毫现实的感觉」

前辈轻揉着太阳穴。

「看这个」

说完,前辈把<指南>放在我们面前。

里面显示的概史,的确大笔写着明年发生的事件。

没有写几月几日发生。不过,有三四个世界规模的事件扼要地写在上面。虽然只有这么少,可毕竟有八千年,原文的量想必相当庞大。先不管这些,我看了看明年发生的事件后,发现这一年的三个大事件似乎都是能写成新闻。

西历二〇一五年……

一、第三次世界大战

二、全球性的汉堡包热潮

三、癌症的完全治疗药物得到发明

只有这么多。

这三条事件好像不值一提似的,用网上也能经常看到的粗体字写在上面。

我一时就要像被吸进去一般死盯着<指南>。

越看越不敢相信。

如此戏剧性的现实,我觉得应该在恰当的场合获悉才对。

至少不该在这种清爽的早茶时间。

「可是……」缀小声打算反驳,又停了下来。

随后,就好像寻求依靠一般看向我。

我举起双手,干脆投降。

前辈深谋远虑。

我临时想到的辩解,他一定已经充分研究过了。

傍徨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Tutorial身上。

「么、么、么、么、么、么、」

这让人感觉是奇怪动物的叫声,是Tutorial咀嚼三明治的声音。

这个未来人,我们讨论深刻问题的气氛简直没入她的法眼。

「……喂」

「么、么、么、么、么!」

「……说说话啊」

Tutorial总算意识到自己汇集了众人的视线

「号哼(抱歉)」

回应之后,她慢慢将口中的食物咽了下去。

「这个三明治真不错呢。我很喜欢。这面包里夹着的,是什么动物的尸体?」

Tutorial一边指着火腿一边提问。

「没错。这是将猪的遗骸切下来,挤干血,残忍的撒上盐腌制之后,烟熏制成的加工食品」

我叹着气给出解释。已经熟悉如何应付这个怪人了。

Tutorial「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不停地佩服。

在她提出更具体的问题之前,还是先下手为强。

「……话说,刚才的事情你听到了?」

「听到了。大家最初的愿望就是——『防止战争』对吧」

Tutorial回复事务性的语气说道

「佑希大人,昨天的战斗中赢到了多少<赏钱>?」

一瞬间,我没能领会Tutorial话里的意思,不过经她这么一说,我想起了昨天战斗之后从天而降的硬币。

「——竟然赢得三枚么?是因为处女战却旗开得胜吧。这真的很厉害」

「怎么厉害了?」

「根据情况,就算获胜也许连一枚也赢不到」

是这么回事么。

我一边佩服着,一边将硬币在桌上一字排开。

「这是<Daydreamers Struggle>的代用货币。根据<游戏>的精彩程度,作为<赏钱>的硬币应该会从未来送到诸位手上」

我注视着样子不太靠谱的硬币,上面没有「儿童银行」字样真是不可思议,反正是个不值钱的硬币。

「——这次只要在收集六枚硬币,就足够实现大家的愿望了吧」

「真够便宜的呢」

「对我们来讲,这种事情基本一文不值。当今时代的战争火种不过是点小火星罢了。只要向这边浇点水就能了事」

「是这样么」

「就是这样」Tutorial有些自豪地挺起胸膛。

「……话虽如此,改变这个世界的物理法则,必须修改很多人的记忆,所以需要与之相应的硬币」

Tutorial随随便便地说完后,又开始了将三明治放入口中的作业。

稍微说说超出我理解的事情吧。

当然,因为事情属于我无法理解的范畴,所以只能说个大概。

我可以对着我平均水平的大脑发誓,大体的部分是错不了的。不过,细致的地方也许会存在错误。比方说,他们的正式名称究竟是“未来人”,“永远人”还是“永久人”没有具体定义。Tutorial也说过,她会根据情况改变自己的称呼。

不过,还希望不要深究这种地方。因为Tutorial这名“未来人”的话,我大半都没去听,复杂的事情会去问前辈或者问缀。

据Tutorial透露,这个<游戏>的运营者似乎是遥远未来的住人。

28652世纪,人类似乎进化成为了名曰“无限体”或是“永恒体”的超级生命体,与永劫的无聊为友。

并没有深邃的理由。

也没有调侃的意思。

只是作为一种消遣的手段开发出了<Daydreamers Struggle>这款游戏。

拥有着等同于万能神力的他们,不存在所谓的物欲。

在他们的眼里“战斗”这一体裁显得格外新鲜。

只是,他们不可能亲力亲为地参加<游戏>。毕竟对于他们,“争夺某东西”的概念很难理解。

而这里,他们选择了我们这个时代。

时间似乎拥有着返璞归真的作用。

充满可能性的初期文明,保有着最低限度的火器知识,拥有某种伦理观念的国家。

这就是对二十一世纪日本的解释。

根据Tutorial所言——假定就算这个时代的人类99%全都死绝,对二万八千……多少多少世纪的人类所造成影响,不过是要不要将咖啡杯的平均直径增加几毫米这种程度的问题。

「人类文明无限进步,达到了难以置信的时代。这种SF的类型略陈旧呢」

前辈的评价里虽然带着讽刺,但他完全收起了笑意。

说起我,只想立刻逃出这个地方。

可即便如此……只要知道过了这种事情,我就无法置之不理。

「我想大家已经很清楚这个状况了」

前辈确认了我们的反应后

「有言在先。……要罢手的就趁现在」

如此说道。

「没事,感觉挺有意思的」

缀浅浅地笑着,明确地表示首肯。

「我也想拯救一次世界试试」

你是这种理由么。

我叹了口气。

「……佑希呢?」

前辈朝我看来。

我痛苦地点了点头。

「……嘛、就陪陪你们了」

发生战乱的话,下一期的动画可能就要延期了。

而且如今也不好再和同伴唱反调。之前也说过,除了他们,我没有朋友了。

「我知道了。世界,就由我们来拯救吧」

于是星期一。

我们在稍许的紧张感中走在早已看惯的上学路上。

原因是就在几分钟前,映入眼帘的就竟是些陌生的东西。

「啊、有了」

身旁的缀小声叫道,用手一指。

「啊、又来了」

缀到处东张西望着。坦白的说,这种事情相当丢人,不过我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因为我也惊讶不已。

一个人提着一把大得荒唐的剑,悠然地行走着。

还有一个人背着身高两倍的长枪。

看到身披金光闪耀的铠甲的初中生样子的少女,下意识的快要笑喷出来。

拿着那个恶魔常拿的三叉戟的那个人,不就是教古典的三桥老师么?

方才路过的一副工薪族打扮的男人,背着样子好像散弹枪一样的枪,平静的从警务室门口穿过。

这幅情景简直就跟吐槽漫画一样。

哎呀,人生真是深奥啊。

剥下名为尝试的薄衣,匪夷所思的东西将会出现。

——比方说,武装过的同校学生。

「好嘞,已经吃惊够了」

我重重的说道。

「那个,Tutorial?不好意思,可以拜托你给出能够让我们接受的解释么?」

「好的」Tutorial点点头。

「那是SEP」

Tutorial唇齿清晰的作出回应。

「嗯。……嗯?」

我也想不假思索的接受这个说法,不过这反倒令我平添多余的混乱。

「诶死、一、劈?」

「<Somebody Else Problem(不关我事)>的简称」

「嗬。……是这样啊」

这次我接受了……不过,果然还是停了一会儿才注意到我没明白其中含义。

「那个,事不关己怎么了?」

「<SEP效应>,您不知道么?」

「那个,意义是?」

「您真的不知道么?」

倒是Tutorial倍感意外的看着我。

「教练教过我,这个效应已经在这个时代被发现了……。记得语源应该出自SF小说」

「……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我一点也不知道」

Tutorial微微地斜着脑袋。

「……那么,这不是这个时代的一般常识?」

「不是」

Tutorial的小脸有些上色,「我又失礼了」拘谨地道过歉。

「那个。<SEP>是指让人看不见的技术。可以用大脑的盲点来解释吧」

「……主要意思是,一般人看不到武器?」

「看不见是不对的。只是觉得<不关我事>」

「哪里错了啊」

「因为是别人的事情,会觉得跟自己没有关系。人类习惯于对不想看到的事物以及无法解释的事物在脑内自行否定然后消除」

与其说她口中所说的有一半没能理解,不如说想对能够理解将近一半的自己表扬一番。

她主要是说,不管<Daydreamers Struggle>的玩家闹出怎样的骚乱,周围的人也不会感到惊吓或是去报警。嘛、就是这么回事吧。

「这样更方便<游戏>的顺利运营。<游戏>之中有第三者介入的话会很扫兴的」

经她这么一说,我想起上星期和漫研部员们战斗的时候,就算电车整个切断也没有一个人上前围观。

也就是说,<游戏>进行中是无法呼救的么。

我试着在脑中提取几个科学性的问题,但都没能说出口。

越问越觉得是在暴露自己的愚蠢,我如此确信。

宣告午休结束的铃声响起。

我独自一人在屋顶上做着<虫击>的练习。

朝着三个并排的管子,就像西部剧中的牛仔一样,把枪顶在腰上三连射。

空罐晃了一晃就不动了,取而代之,地面染上了黑色的小黑点。

不得要领啊。

我调整好心态,这次飞快地进行瞄准,指向空罐。

这次的三连发之后,有一发擦到了空罐。

周末练习过<虫击>之后我明白了一件绝望的事,那就是我没有半点射击天赋。

和本来运动神经就好的前辈与缀比起来,我的射击动作明显不是那么回事。而且只要稍微有点距离就射不中。有一次明明打算瞄准前面的,却烧了身旁缀的脚边。

Tutorial指导的基础多少起了点作用,不过坦白的说,就连女生都不至于差到这个地步,简直旷世未闻。

我也知道自己很没干劲,不过还是积极地想让自己比别人做的更好。

所以就这样,我光荣地翘课做着射击练习。至少要达到不会成为累赘的实力。

尽可能的去领会。

这是星期天的晚上,我们所决定的今后方针。

总之必须经历几次<游戏>。

输掉也没关系。不如说,初来乍到当然会输吧。

不过现阶段,包括败北在内都是重要的情报。没准还能获得与其他玩家交流的机会。真正的情报获取,便是在那之后。

我们手上什么也没有,在抓到什么东西之前,只能亲历求索,不作他想。

前辈尝试过将Tutorial所知道的情报全都套出来,但成果并不显著。

「不是所有款项都能问Tutorial的,至于无法回答的款项,还请诸位自行解决。您们的时代里,说明书上也不会记载隐藏款项吧?我也是一样」

眼神稍稍漂移着,Tutorial说出再正确不过的话。

这是她的真心话么,还是只因为自己知识不够想要打诨?

从她身上得到的情报,只有关于<游戏>的基础知识。

比方说——“新武器的获得渠道”她就不知道。

我们手上只有三把名叫<虫击>的枪。漫研部员们拥有别的武器。那是怎样到手的?从敌人手中夺取?还是说,在我们所不知道的某处存在道具店里,用<赏钱>换购的?

哪个都有可能,哪个又都无法保证。

至少,没能得到令人信服的答案。

——第一是收集情报。

当然,情报也是一种交易资本。我不觉得哪一天会巧到冒出一个人,毫无所求毫无保留的把情报给你。

哎呀哎呀。

麻烦事只增无减。想要保持干劲和毅力还真不好办。

上个星期天——给借来的H游一条条写出不满意的地方还在人生中占有很大比重,那种日子真叫人怀念。

虽然不至于找个地洞躲进去,可世界却已向不可思议的国度改头换面。

现在,我身处本侧的梦幻之中,如果对PC游戏投入兴趣的时光是现实,我又该对此投入多少呢。

说起来,由于一大早就一直进行着练习,完美的错过了午饭。我嚼着储备在口袋里的口香糖,应付着空腹感。

「……休息吧,嗯」

对着空无一人的楼顶嘟嚷着,在一角坐了下去。

「佑希大人,您翘课了?」

Tutorial不知不觉地坐在了我的身边。

「……至少发出点动静再登场啊」

「——啊,这是这个时代的常识么?非常抱歉,我是用精神感应移动过来的」

「啊——这样啊。瞬间移动呢。嗯,这种叫人捉摸不透的东西,未来是存在的啊」

「是的。以后我会注意的。登场前的提示音就定为『蓝色多瑙河』吧」

「嗯,其实无所谓的。还是希望你能试试正常地发出脚步声再登场的方法」

「知道了。伴着『蓝色多瑙河』再配上踢踏舞登场。今后就这么办了」

「嗯」

感觉似乎有什么地方搞错了,不过我还是心满意足,再次眺望屋顶的风景。

「那个……那个」

Tutorial的表情有些阴郁。

「刚才是开玩笑」

「啊,是这样啊。……抱歉,我完全没注意到」

你这是为什么?

我向Tutorial投去疑问的视线。

「没有、那个。即将赴死的人大多喜欢有人开玩笑。教练教过我」

「这——也是笑话?」

「不。我认真的」

发现刚才那些对话根本驴唇不对马嘴的,只有我一个吧。

「……然后呢?你想表达什么?」

Tutorial就等着这个提问,简介地给出回答。

「大家还是主动发出挑战比较好」

「是么?」

Tutorial点点头。

「现在?」

又点点头。

「突然就?」

第三次点头。

「不能再做做心理准备么」

此时,Tutorial终于摇头了。

「很遗憾,在<Daydreamers Struggle>中,提出的战斗基本是不能够拒绝的」

「啊……是这样啊」

嘛、能够轻易拒绝的话,应该也能避免和漫研部员们的战斗了。

「然后……我们该怎么办?」

「敌人准备把佑希大人交出去。前辈大人和缀大人已经完成部署,请抓紧」

「作为参考问一下,对方是什么家伙?」

「这次的敌人似乎是学校的老师……记得负责的是『现代国语』这个科目」

「……啊。上水流老师么。这样啊……哼。……嗬……」

「而且……是位相当上位的玩家。似乎在这一带也名动一方。……说句不该说的,从大家的实力来判断,获胜的希望相当渺茫」

是么。

刚一小声说完,感觉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在背后悄悄抚动着。

你说即将赴死?

见鬼,真不是玩笑。

「你是我班上的呢。请回教室,在那里等着」

原来如此。看来神明一心要把我以前重视的、坚守的「常识」这一概念拆得四分五裂呢。

我发出今天已经不知是第几次的叹息,将手搭在了屋顶的门把手上。

突然,我感到衣服被人拉扯,转过头去。

Tutorial用那依旧张面无表情的脸,凝视着我。

「什么事?我现在还得被班主任老师杀掉,很忙的」

我努力开起玩笑。Tutorial给人一种战战兢兢的感觉,嘴巴不停地一张一合。

「那个……佑希大人」

「嗯?」

我被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生不擅长与人四目相交我的,无意垂下视线。

「其实那个,教练教过我如何施展令人打起精神的魔咒」

总感觉有种不好的预感。

未来人的魔咒究竟是怎样的东西?——多半与把盒式磁带插进脑袋里有着什么关联。

「请闭上眼睛,伸出舌头」

「不,说真的,你还是放过我吧」

「别再说了」

就她来说,这份强硬令人吃惊。我对强硬的女生没有抵抗力。

怀着后悔的心情,我依她所言地闭上眼睛。

「请把舌头伸出来」

「……至少告诉我会不会痛吧」

说着,我伸出舌头,就像朝Tutorial做着鬼脸一样。

「我刷过牙,不会不卫生的」

这啥意思?

黑暗之中,听到Tutorial的数步足音之后,突然脖子被手环了上来。

「哈姆」

某种软绵绵的东西触到了我的舌头。

既柔软,又温暖。

我惊异地睁开眼睛,眼前是紧贴在一起的Tutorial的脸庞。

含着我舌头的Tutorial面庞微现红潮,短暂地贪婪了我的舌头之后,放了开来。

「……哈」

我全身僵直,只得呆呆的杵在原地。

「佑希大人」

「什……什么事」

「请爱我吧」

「是……是的」

「我也会爱你的」

我就像少女漫画里的女主角一样,恬静地点点头。

短暂的四目相接之后,Tutorial小声地叹了口气,说

「感觉如何?」

「……诶?」

「和心爱之人接吻。据说,这是献给身赴战场的士兵,令其斗志昂扬的最好礼物」

那个,步骤错太多了。

脑中萌生出这样的吐槽……结果还是什么也没说。

我感觉浑身轻飘飘的

「非……非常感谢」

不知对什么东西低声感谢。

「怎么样。打起精神了么」

「嗯……一般吧」

我对着头顶的天空回答道,这次总算打开了门。

「请加油」

Tutorial紧紧地握住我的双手。

好可爱。

至少此时此刻我会这么觉得。

顺便一说,这是我的初吻。

现代国语的上水流雷花是就任还不满一年的嫩头教师。

关于老师的问题,曾和前辈多次议论过。

前辈每当提到她时,眉心总是不爽地皱到一起。

「啊,你说那个令人不悦的肉气球啊」

虽然不知道他对老师存在怎样的偏见,怎样瞧不起老师,总之前辈对上水流老师做出过这样的评价。之后关于叫做“巨乳”的概念正确与否,展开了极为深入而漫长地议论,这里就先不多说了。

上水流老师一点也不比男人差,很照顾学生,而且还波涛汹涌。

我所了解的上水流老师也就这些,不多不少。至少在我看来,她是个正经人。

没想到的是,这样的老师竟然参加了<游戏>。

我打开熟悉的教室门。

然后——一看。

我就这么放着打开的教室门,当场冻住了足足十秒。

在教室里,上水流雷花老师正上着国语课。

班上的所有人在这狂气四溢的环境中镇定自若,在笔记本上专心地写着。

「神园同学也到了么」

上水流雷花老师说着,莞尔一笑。

我的呼吸完全停止了。

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站在园地一动也不能动,任凭思考空转。

是哪里搞错了么,或者是我的错觉么?

认可自己难得想出的理由。

姑且关上教室的门。……嘶、哈,做了次深呼吸——再次将门打开。

果然,现实还是没有改变。

上水流雷花老师——全裸着。

换种说法,她全身上下光秃秃的,赤身裸体,脱得精光,身上没有任何衣物的状态。

殊不知,屁股坐在神圣讲桌之上的老师,用前所未见的妖娆表情俯视着我。她充满挑逗的翘着腿,摆向最前排的男生桌子。

——完全就是H漫中的世界。

我无法直视老师的裸身,兀自立在原地。

忽然,我注意到悄然坐在视线的一隅的天宫缀。

在这异常的空间中,熟识的友人身影给我了奇妙的安心感。

没想到他的存在竟能让我平静下来。

缀垂着他那通红的小脸,在桌上的笔记上面写下了「ぷりーずへるぷみー かみぞのゆうき(Please help me 神园佑希)」。又加上了一句「はりーあっぷ(Hurry UP)」

「抱歉,我来晚了」

实际上,我会道歉的情况少得可怜,而我这次发自内心地感到对不起他。

「一定吓坏了吧」

「嗯。……很难受」

他侧眼看着我,吐出小小的抱怨。

「啊哈哈。好像吓到你们了呢」

雷花老师欢快地笑了起来。

「……可以提个很简单的问题么?」

我毕恭毕敬的说道

「没问题」

老师向我投来更甚于平时的绘声绘色的笑容。

「……为什么脱光?」

「我愿意」

原来如此,是兴趣么。

感觉这段简短的问答让我老了好几十岁。

「老师——那个……这个……怎么说呢……莫非你是……变态?」

「不是变态。——是裸体主义者」

简直把「裸体主义者」这个词当做地球上最重要的词汇一样说了出来。

「开放是好事哦。你也来?」

「绝对免了」

「我想你们两个都很美型,一定很上镜」

嘎哩,臼齿发出磨牙声。我很不喜欢自己的相貌。

「好嘞。这个星期六三个人一起去远足吧。我有一幢不错的别墅,就在那里一丝不挂的度过两天吧。——世界观会改变的哦」

「很遗憾,老师。我很珍惜现在的世界观」

话音刚落,老师代替回答,哈哈大笑起来。

「这可不行哦。你们一定会参加远足」

「凭什么这么说?」

「没从Tutorial那里听说么?我是说<胜者命令>。<Daydreamers Struggle>的胜者能够对败者发号仅只一次的命令」

经她这么说,感觉好像什么时候Tutorial是说过这样的事情。

「……一般来说,<胜者命令>是夺取对方的武器,为<游戏>能够朝有利方向推进奠定基石。……不过现在这会儿,我不想要你们的武器,也不需要你们的帮助」

不过<胜者命令>也有诸多禁止,好像不能强制加害败者。

不过,一起全裸远足似乎不在禁止之列。

「我就直说了。——我不太原意你们参加这个<游戏>。又危险,又不健康」

的确,不健康的代名词的老师这么说,太有说服力了。

「不过<Daydreamers Struggle>是一款非常带感的<游戏>。不是简简单单就能罢手的」

「——是这样么?」

「也不完全就是了。任谁都不想自己大脑里的记忆被摆弄吧,虽然不排除会有那么一部人就是了」

的确,也许这没错。

就算是我,如今也不想失去这几天里的奇妙体验。

「……而这一点,正是有机可乘的地方。——玩家被限定在10~25岁的年轻人这一点也是。奋战到25岁的话,似乎会觉得留下这段记忆迈向后边的人生是件好事。既然设下的了时间限制,至少希望能在规定时限内能够投入<游戏>之中」

说着,上水流老师保持着坐姿,拿出一把枪。

——<牛仔左轮>

适用年龄8岁以上。射程6米。总弹量6发。柯尔特ASS的改装枪。

战争从地球上消失之后,作为代用品的杀人工具得到盛行。和古今四海叫做武器的西东没有本质上的改变。

为了在杀人中追求某种娱乐性,法律规定,地球上存在的一切左轮手枪但都必须是百发百中的,击中之后的子弹必须全都要从心脏取出来。<牛仔左轮>是根据多种单纯而又富有条理性的概率变动理论发明出来的手枪之一,这把手枪被设计为,只要子弹从枪口发射出来就会确实的地击中心脏。

「给个提示吧。公平的较量才对未来人的胃口。对他们胃口的话,<赏钱>也会暴增」

老师如同向<牛仔左轮>祈福一般,把它举了起来。

「正如说明中所说,这把<牛仔左轮>一定会射中六米以内的人的心脏。可谓百发百中。是一击必杀之枪」

这算怎么回事,不是开挂么?

「话虽如此,可也有一些弱点。想听么」

「是的,想听」

「呵,真坦率。……这把枪开出一枪后就必须拔起击铁。这个击铁在开枪之后的一分钟内是掰不起来的」

主要是说不能连射么。

不管是我还是缀,如今都因为迟来的紧张感张不开嘴。

因为被老师的全裸吸引了注意力,这件事被完全抛在了脑后。

从现在开始,我们不得不和上水流雷花老师相互厮杀。

「话说回来,这间教室的面积是12×10m的呢」

老师装模作样地用指头「一、二、三」开始数数。

「……嗯。你们两个的座位在第五排,基本在中心偏后的位置」

上水流老师优雅地用手掰起<牛仔左轮>的击铁。

「结果,你们与我之间的距离在六米之内么?还是说远了一点?——答案是〇还是×,来试试看吧」

我的背脊传来一阵寒意。

老师扣下扳机的时候,就是我或者缀要被干掉之时。

我坚信这一点。

连被绝望驱策的闲工夫都没有

——<游戏>开始

『雷鸣之音』VS『名称未设定』

战幕拉开。

与此同时,老师的头上冒出一个兔子面具。是张蓝色的,相当花哨的彩花面具。

我们也戴上了木质面具。

老师架起<牛仔左轮>,露出无谓的笑容。

「佑希!到我后面去!」

缀叫喊着,从他纤细的身体中迸发出想象不到的角力将自己的桌子踢飞,阻绝上水流老师的视线。

现在应该暂且退避。我本如此认为。——可是,天宫缀的想法似乎与我截然相反。

缀就像追踪着踢飞的桌子一般,直接潜入到上水流老师的下段。

就连依旧坐在讲桌上的老师似乎也露出些许的惊色,嘴唇抿成一字。

几乎同时,响起了两发枪声。

我看到天宫缀的身体摇摇晃晃地弓了起来,当即倒了下去。

缀保持着凝望天花板的姿势,一动不动了。

只见他的胸口开出了一个几厘米的洞。

血渐渐的在地板上扩散开来。

——死了。

「首先干掉一个」

老师如此严正宣告。她的背后应该是缀的<虫击>造成的弹痕,发出兹兹的声音腾起黑烟。

我完全停止呼吸,死死盯着老师。

转瞬之后,我架起<虫击>,开枪。我想这一下,多半会扬起我所不知道的叫喊声吧。

「太天真了」

可是,大概托上位者的威严所赐,老师的语气毫不动摇。

<虫击>的子弹完全打偏了。

「什……!」

我惊愕了。

就算我如何拙计,这种程度的连射也不应该打不中。

「再给个提示。<虫击>有被人诱导的性质。——主要是说,在人多的地方射击,是射不中对方的」

说完,老师又笑了起来

「来吧,再多开几枪。这样下去可是很不妙的哦?来,加油加油」

简直就是嘲笑的语气。

老实说,我那时有点哭出来了。实在太可怕了。

一个人能够如此冷酷么?能如此若无其事的杀人么?

「怎么了?心跳数在上升哦」

「——库」

我在喉咙深处发出呻吟,以间不容发的动作从绑在腰上的枪带中拉出<虫击>的预备弹夹。

就在此时。

老师掰起了<牛仔左轮>的击铁。

接下来似乎只需扣动扳机这个步骤,铅弹便会打进我的心脏。

我忘记了装填子弹,颤抖起来退开半步。

要被杀了。明明就要被杀了,我却束手无策。

而后,一瞬间。真的只有一瞬间,但老师的表情扭曲了。

明明扣下了扳机,子弹却没从枪口里射出来。

她犹豫了。虽然不知道她在迷茫着什么,但我再怎么漫不经心也不是这种空隙的蠢蛋。

战略性撤退。

我在心中如此低喃,随之一个翻身遁走了。

实际上,我也只有这一条出路。——被蛇盯上的青蛙,哪儿还有什么选择。

我拼命地在走廊上奔跑着。现在正值上课期间,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

逃跑的途中,想过就这样跑回家算了。

想过回家玩玩游戏然后睡觉。

不过这样的感情马上就被打散。

天宫缀死了。

此时我头一次注意到我并不讨厌那个家伙,不如说我喜欢他。这半年里,我总和他呆在一起。正确来说,用「这半年里都被他缠着」来表述更为恰当,可连我自己都发现了我并没有打从心底里讨厌他。

真是个不争气的家伙。

益智系的游戏明明难以置信的拿手,动作类游戏为什么就这么废啊。缀说过,他不管怎样也不愿意杀害敌人。去你妹的愿不愿意杀,这就是这样的游戏,不杀不行。我和前辈明明这么说过,你还是那么顽固。本来是躲在暗处把敌人打的稀巴烂才叫爽快的游戏,你却只是场景的一头避开敌人的缩敌范围胡乱挥剑,结果把神作玩成垃圾游戏,这样就感到满足。

与缀度过的半年犹如洪水一般流进脑袋,等我回过神来,疾驰的双腿已经停了下来。

我试着转过身去,没有老师追来的气息。

我藏到遮掩物后,静静地调整呼吸。或许是全力奔跑后的关系,气息出奇的乱。

我也很清楚自己被激动的情绪所驱策,脑袋变得乱七八糟。

天宫缀的死相烙印在脑中赶都赶不走。

我有生以来头一次产生这种感情。

大概应该称作「义愤」吧。

似乎在<Daydreamers Struggle>中死掉,也能在<游戏>结束后复活。

似乎<游戏>中进行过一切事情都会在重置之后,变成什么也没发生过。

我知道,天宫缀不是真的死了。可即便如此

我还是无法原谅上水流雷花。

我咬紧牙关。

让那种能够平心静气的让学生心脏开洞的家伙披上老师的皮,日本的教育界算是完蛋了。

我立刻站了起来,至少必须对她顶上一句。

「我再也不要认真听那家伙的课了」

在我急忙下定决心之后,我注意到<指南>传出走气的来电铃声,接通了来自前辈的通信,这两件事几乎同时发生。

『……原来如此。缀君被干掉了么?』

在此之前我都不知道<指南>还有代替手机的功能。

我一边在学校一头设置的教室中掩去气息,将事情的梗概给前辈说明完毕之后,痛恨自己在之前战斗中的无能,心情有几分失落。

『留你你一个没事已经够不错了』

前辈温柔的言语,刺着我的胸口。

「话说回来,前辈在做什么?」

『我么?我在和其他玩家战斗。……对手是教古典的三桥老师哦』

看来上水流老师和三桥老师是一队的。

<Daydreamers Struggle>中,团队战是基本。我们在和上水流老师对峙的期间内,前辈也在和三桥老师战斗。

「……然后,情况怎样?」

『算是打倒了』

我吃惊地缩回舌头。

「……难不成,你是个很厉害的家伙?」

我由衷的夸赞之后,前辈也有些害羞似的笑了。

『别太夸我,……会爱上你的』

「现在是说这种傻话的时候么,总之先汇合吧」

『对不起,恕我办不到』

「办不到?办不到是怎么回事。请用浅显易懂的语言解释」

『其实,虽然好不容打倒了三桥老师。……可相当对的,我脚被废了』

「……脚,那个,走路的脚?」

『嗯。是双脚。虽然做过应急处理,但失血过多。老实说,光是躺着就够难受了』

这时候我终于意识到前辈的语气比往常要怪很多。

一边发出像是马上就会睡去的人发出的,有气无力的声音。

我犹如坠入绝望的最底层,只能呆呆的站着。

「我叫救护车」

『很遗憾,已经没救了。神园佑希,剩下的就拜托你了』

「办不到的」

我再拿不出更多的自信了。

「一定做不到的」

因为很重要,我又说了一次。

前辈虚弱的叹了口气。

『冷静,神园佑希。要为缀君仇报吧,还得拯救世界吧』

我支吾起来。

『那就只有战斗,不作他想』

前辈干脆地驳倒了我的纠葛,在我反驳之前转移话题。

『佑希。如果你所说的<牛仔左轮>的性能是真的,就会产生几个疑问』

虽然还有想说的没说出口,我还是勉为其难地顺应了前辈的意思。

「疑点,是指?」

『强过头了』

我抱起脑袋。

「……强过头了,这种事我早知道了啊」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牛仔左轮>太过强大与<游戏>的基本理念实在相悖,是这个意思』

「理念……是?」

『对战游戏格斗游戏什么的都是这样的吧?赋予各种各样的特性,相对的,制作出来的角色各有所长也各有所短。知道为什么么?』

「这样才会诞生丰富多彩的战斗方式,才会有趣吧?」

『没错。因为战术和攻击手法的多样性正是对战游戏的精髓之一。主要是,突出武器的过分强大,反之弱点也应该被造得夸张』

「……老师说过,开过一枪之后要歇上一分钟才能再开。……这是不是弱点呢?」

『这样啊。这当然算是一个。但即便如此,<牛仔左轮>还是强过头了。……比方说,试想一下像这次这样不是集团作战,而是一对一的情况吧。游戏开始一开始就扣下扳机便能立刻分出胜负不是么』

原来如此。这么想的话的确强过头了……。

「因为是一对一中无法使用的武器,是这样么?」

『充分理解<Daydreamers Struggle>的基本规则就能知道。通过游戏规则或者前提限制的武器,多半是不存在的』

我抱住脑袋。

「可是……这可是未来人制作的游戏哦。前辈所说的是现代游戏的理论吧」

『游戏的前提不管跟未来还是过去都没关系。……另外啊,佑希。比起推理,还是要靠直觉。作为一个资深玩家的直觉』

说到这里,前辈苦咳不止。前辈无视担心的我,继续说道。

『老师是上位者的话,拥有的武器数量也应该很多。一场<游戏>中能都带入的武器,一名玩家只有一件。恐怕老师应该会通过对方之手来更换武器。这样一来,她对现在所使用的武器应该仍未了解透彻,很可能是狩猎初学者用的武器』

「原来是这样……」

『<牛仔左轮>存在着只要解开玄机就会完蛋的致命弱点。……应该吧』

「你都要死的人了,脑袋还那么灵光啊」

『也不全对……说实话,不想着其他事情,我会害怕吧』

说完,前辈浅浅地笑了。不过,我这边完全没感觉这是在笑。

『……佑希。相信自己的技术。你不是关键时刻掉链子的人。哪怕是最糟糕的情况,也能作出最佳选择。我对你这方面可是评价很高的哦……』

前辈的语气就好像即将入眠的小孩一样,话音刚落便陷入了沉默。

不管呼喊几次都没有回音。

过了几十秒,透过前辈的<指南>听到了门打开的声音,而后传来一串脚步声。

而后,这次是响彻全校的两声枪响。

与此同时,从<指南>发出一阵噪音。

看到画面,变成了「NOT CONNECT」的文字。

上水流老师给了前辈最后一击吧。

我本能的理解了。

哎呀哎呀,这样一来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抓了抓脑袋。

不过,感觉能够看到一点了。——连接胜利的逻辑。

***

上水流雷花鄙睨着眼前横倒的青年遗骸。

这位青年带着一副表情惊愕的死掉了。

这在<Daydreamers Struggle>中并不罕见。

甚至拿在她的手中这把枪,也是最不讲理的武器。击中的人基本都会因自己的死沉浸在惊异的梦中,完全注意不到其他事情直接咽气。

不过,受到这种程度的伤仍有反击的余力,着实令人惊讶。

主要是他在装死,挤出最后一丝力量扣下了扳机。他的瞄准也很正确,可雷花“看得见”他仍残有余力这件事,甚至无需刻意闪躲。

「原谅你,年轻人」

宛若讴歌一般说道。

「这是教育哦」

有必要让他们意识到。

我们已经已经回不去了这件事。

想要生存——只有变强。

这个世上有着不在心脏开个洞就不会长记性的事情。

上水流雷花亲力亲为,更为了解<游戏>的恐惧。因无力而遭到残杀的恐惧。在暴力面前束手无策的悲哀。

凭自己的力量是无能为力的。

自己不是什么超人。

就连重要的人都保护不了。

一切的本质,不伴随令人发疯的疼痛便无法领会。

在他们伤口还没撕大,化脓之前,有必要学学<游戏>是什么。

为了这一点,就算遭到怨恨也没关系。

自己这多半是在实践极度扭曲的教育方法吧。不过,这是自己走出来的路。而且要将更加险恶的道路开拓下去。

自己所采用的做法这么去看,有自负是个大慈大仁的方法。

痛苦的时间没有太长吧。

视线从青年的遗骸移开,叹了口气。

在他周围的学生,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的死,只是在老师消失的教室中,埋头将课本上的内容写在笔记上。

这一切都是演艺节目,不是悲剧而是喜剧。

唯独烦恼是无意义的。有时间去烦恼,不如向前进。

这就是上水流雷花所知的世界的本质,迎合<游戏>的方法。

室内就像龙卷风席卷过后,变得一团糟。

恐怕是雷花的队友三桥与眼前少年战斗后留下的痕迹。

搭档三桥的面具被破坏,趴在讲台上。

且不说是因为大意,对方竟能够打到那个三桥。

这个队伍兴许会意外地成长为不得了的角色。

突然,一为学生举手起身,读起课本。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背过学生朗朗的声音,雷花离开教室。

现实不在这里,究竟落在哪儿了呢。

大概,再会无法重拾了吧。

***

上课期间的办公室里,出人意料的安静啊。

自己误以为弄错了地方,却也不能归咎于这里一个老师都没有。

能够看到有几名老师和主任做着杂务,人数还不少。工作期间是正常的吧。还是说,无意识里被剑拔弩张的气氛的影响到。

突然,我看到了正在批改的古典小测卷子摆在桌上,出于无聊想去一看,而在我找出我的答题纸前,办公室的门打开了。

是上水流老师。

她还是之前一样的全裸。你不冷么。

在这间没人能够注意到我存在的办公室里,即将和全裸的上水流雷花老师相互厮杀。

——越想越觉得超脱现实,不禁想笑了。

「真是的,竟然被学生喊到办公室来。……说起来,亏你知道怎么用广播呢。啊咧,那个用起来意外的麻烦呢」

「随便按了按键,总算按对了」

「坏了要陪哦」

老师作出恶作剧的笑容。

「杀人要更过分吧」

「你也赶快习惯吧。……我们的生命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值钱。不过是用橡皮擦掉还能重新写上的随性笔记罢了。只要未来人插手,就连这个世界的物理法则都能扭曲。所谓的世界,所谓的人命就是这么不值钱的东西」

老师的脸上写满了「余裕」二字,向我靠近几步。

「我不这么认为。老师是在践踏我们的尊严」

我静静地燃烧着怒火,就像要咬上去一般死盯着她。

<Daydreamers Struggle>中存在杀伤性武器和非杀伤性武器。

上水流雷花老师选择了杀伤性武器,明知有不杀人的选项却不加理会。

只要能赢下<游戏>,就算不杀人也应该是可以的。只要弄破面具不就够了么,不需要弄断气吧。留着血慢慢死去,我觉得这是很难受的事情。就算脖子被割开的罪犯,似乎也会保持十几秒的意识。老师从好几种选项之中,选择了给予对方更多痛苦的选项。这是不争的事实。

我不懂太复杂的事情。我既不是哲学家,也不是道德高深之人。

但是,我感到无比的生气,仅此而已。

上水流雷花老师伤害了这个世上,我唯一的两个朋友。

这个理由就足够了。

我要拼尽全力,打倒上水流雷花。

「你太年轻了」

「因为今年十六」

我抓起口袋里的<虫击>。

老师的笑意已荡然无存,深深滴吸了口气,然后吐出。

顶着西部剧的对决一般绷紧的空气,我从正面牢牢盯住老师。

「——!」

我拔出<虫击>,以顶腰速射的要领将装填的弹药全数射尽。

老师原地向下蜷身,躲过枪击。

然后瞄准重新装弹的瞬间向我接近——到此为止都在计算之中。

我拔出另一支<虫击>,朝犹豫起来的老师面部一阵连射。

于此,老师也有些惊讶。不过,果然老师的反应速度更胜一筹。

数发弹丸仅稍稍略过老师的身体,不致造成致命伤。

预备的<虫击>是从天宫缀那里借来的。前辈被干掉之后,我又折回教室,在老师注意到之前将其回收。虽然存在风险,但有这么去赌的价值。

「两把枪!难道这就是你的秘策么?若真是这样,那可真叫人失望啊!」

老师这样评价我的决死之策,以桌子为遮蔽物奔跑起来。

完全看丢老师身影的我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吐出。

我和前辈不一样。使尽解数也当不成名侦探,充其量只能扮演助手。

但是,即便是没有力量的我,也有能够做到的事情。——只有这样了。

顺着咚地一声轻响,我转过身去,只见老师以桌子为跳板一跃而起。

我看到老师的右手握着左轮手枪,伴随着嘎啦一声机械的声音,击铁被抬起。

还有就是——老师猎奇的笑容。

此时开始,就靠赌了。

我竭力忍耐着。

——会是丑态毕露地死掉呢,还是引发奇迹呢……这是二选一。

「库!」

头一次听到老师惊异的声音。

不是心脏开洞的节奏。

虽然是步步紧逼,但保留着微妙的距离。

「……你真有意思」

老师露出苦厄的笑容。

到此为止都猜对了。

上水流老师的确不进入射程就不会扣下扳机。

老师的行动存在两个疑点。

一点是在之前击铁抬起之后。

那时看不出老师想要扣下扳机,也看不出有开枪的意思。

然后另一点。老师没有向我追击。那个时候本来只用稍微跑几步,然后扣下扳机就能轻轻松松把我收拾掉。

流入大脑的<牛仔左轮>中有这样的说明

——这把手枪被设计为,只要子弹从枪口发射出来就会确实的击中心脏。

原来如此。确实的击中心脏,如果这个说明是事实的话。

在没有任何人的地方扣下扳机会怎么样呢?

置身于<Daydreamers Struggle>,我应该将至今培养起来的物理法则暂时忘却。说明中的“确实”一词的意思,就是“绝对”。

有种可能性。

<牛仔左轮>的子弹被设计成在满足条件的情况贯穿敌人的心脏,不满足条件的情况打穿自己的心脏。

害人终害己。

原来如此,前辈说的没做,这就是它致命的弱点。

正因如此,雷花老师必须我确实身处射程之内才能扣下扳机。

无论神经磨砺得何等精练,我现在与老师之间的距离无法正确断言是6m还是6.2m。

故而那个时候,老师为要不要开枪犹豫了。

然后是另一个疑点。——老师为什么没来追我呢?

说实话,这个问题没有像样的答案。因为条件太过暧昧了。

话虽如此,假说倒有一个。

老师姑且是以必要的最小限度的动作在行动。

挑拨我们,煽动我们的斗志。

然后是这样一句话。

——怎么了?心跳数在上升哦。

就是这句台词,前不久还想不通的。谁让她用的是「心跳数」这个词啊。明明还有其他的表述,却刻意用了「心跳数」这个词。

难道老师……“看得见”那个「心跳数」么。

老师说过,给出提示才对未来的胃口。

既然如此,这句话本身就有很可能是某种提示。

老师没有跑来追我,不是因为这样回事心跳数增加,自己反被子弹击中的可能性增大?

<牛仔左轮>的功能是集中射程内心跳数较高玩家的心脏。

不惜暴露自己的肌肤诱导我们动摇也是,故意用挑逗的口气煽动也是,这些都是为了增加我们心跳数的作战。

基于这个假说——我将办公室里布置了大量的彩带来目测出正确距离。现在,我脱离射程大约30公分。

「不过,你之后打算怎样?夹着尾巴逃走么?」

老师重拾了从容的笑容。

「……错」

「什么?」

「我和前辈不一样。我觉得,大概前辈的话会赢得更潇洒一些。——不过,我却得竭尽全力」

「放弃了么?」

「老师是上位者。本来正面冲突就不可能取胜。所以之就得凭运气了哦,老师。单纯的五五开」

「什么……你说什么?」

老师的表情陇上一层阴郁。

「可恶,我讨厌痛啊……」

我自言自语起来。

此时,老师注意到了。

周围散布了大量的子弹——<虫击>的子弹。预备的弹药,缀的份,我的份,没有装填的全都散布在了办公室里。

只见无数的金色辉光昆虫破壳而出,不久便要振起翅膀。

此乃前辈传授之秘策。

「——什!」

老师血气尽失,准备转身逃走,但为时已晚。

我纵身一跃,紧紧抓住老师的身体。

心跳数。——如果这是答案,在这种状况下不可能还能保持冷静。

然后如我所料的,<牛仔左轮>的扳机没有被扣下。身体刚刚动过的老师,以及从始至终专注于冷静的我,哪边的“心跳数”更高,想都不用想。

「做好觉悟了么,老师」

……对一个假说下定这么大的决心,真是有够折腾人的作业了。

不过,我为此竭尽全力,拼命忍耐。

周围爆出金色。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保持意识更久的一方将会获胜!

之后的胜败只有神会知道。从胜算看来,我穿着好几件衣服,相对老师是一丝不挂的全裸。

我死死地紧闭双眼,等待世界的终焉、

灼烧般的痛楚袭击全身,是几刻之后的事情了。

我想,大概全身被<虫击>的虫咬到之后还不足两秒吧。但是,我觉得这个时间已经很够了。

瞬间,我看到了走马灯。

说是走马灯,感觉还是人生中的戏剧情节的集锦。上周日在前辈家吃过的热腾腾的烤肉,软乎乎的白米在眼前闪闪发光时,我吓了一跳。

——啊,好想再吃一次啊。

在朦胧的意识中,我想着这种事情,全身的肌肉松弛下来。

——游戏结束。『名称未设定』胜利。三十秒后返回。

与此同时,我的意识中断了。

只剩下某种不可思议的成就感。

时光回朔,我回到了屋顶上。

Tutorial就在眼前。

「欢迎回来」

我挠了挠脸。——看到她一脸满足的表情,多半已经得知结果了。

「精彩的比赛」

Tutorial紧紧握着我的手。

没一会儿,天宫缀也到屋顶上来了。

「课怎么样了?」

我这么一问,缀挠着鼻子

「变成自习了。……佑希,老师怎么了?好像特别失落的样子」

笑了起来。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赢了她而已,顺便揉了揉胸」

「不愧是我的神园佑希」

缀满足的笑了。

「……我啥时候成你的了」

刚一说完,缀搂住了我的胳膊。

「……刚才,在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射穿心脏之后,我总算明白了哦」

缀露出宛若爱做梦的少女一般的表情。完全不觉得刚才才死过一次。

「……重要的话,还是该在后悔之前说」

「这啥意思」

「佑希。……结婚吧」

我想了一会儿

「恕难从命」

明确地拒绝。

本以为一定会伤到他,结果缀还是腼腆的笑着。

「嗯,我就这么觉得。……因为佑希是喜欢不上任何人的」

这话真失礼啊。

「可我……想呆在你身边」

「你为什么要照顾我到这个份上来啊」

「因为我觉得,佑希不和我结婚的话就会一辈子单身哦」

「……你最没资格说我」

「有什么不好嘛。咱们不都是怪人么,好好相处吧」

缀微笑着。

我无视掉他,挥开手臂。

Tutorial的那个样子,还是老样子读不出任何感情的望着这边,

「三角关系呢」

如此作出评价。

你指谁和谁和谁啊,有必要以后再问。

突然,我抬头望天,不知不觉的<赏钱>掉了下来。

我捡起落在脚边的3枚硬币。

这样一来总共6枚了。

因为拯救世界所需要的枚数是6枚,我们尽早的达成了目标。

我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这几天里,我们去前辈家做了<游戏>的特训。前辈家很大,狗也很可爱,菜也很好吃。虽然这样的日子并不坏,可连续的非日常已经让我受够了。没办法,现在特别想赖在那个六叠间里。

「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刚一问到,肚子就像漫画里的一样,咕噜咕噜地响了起来。

「不先填饱肚子么?」

「真是个好主意」

Tutorial浅浅一笑。

这自然的笑容,看上去就像个普通的女孩。

突然,这个表情和刚才接吻的样子重合在了一起。我反射性的撇开视线。

「……什么啊,有什么想吃的么」

我说出了不像我会说的亲切话语。这份感情的出处,连我自己都不太清楚。

「Devilfish可以么?」

……章鱼啊。

我想起附近有一家好吃的章鱼烧的店。

速去速回的话十分钟,正好赶得上下节课吧。

「没什么不可以的,别后悔哦。那货可是带吸盘的哦」

「呵呵……越来越感兴趣了」

做完消食运动,结束了一天的课程后,今天总算要回家了。把这几天里啥干的衣服叠好,洗完碗。必须打通前辈借的H游,还有消灭掉积压的动画。

不过,在此之前。

稍微拯救一下世界也不错。

今天是个绚丽的秋日晴空。

对改变世界真是在适合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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