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现在日色等人面前的,是刚才被阿诺鲁德逼得卡进墙角的纳格那拉与培宾。
「你们……」
两人的身影一映入眼帘,薇卡立刻勃发杀气。
「你们两个混蛋!还想被塞进墙里吗!」
不知阿诺鲁德是否也察觉了薇卡的情绪,顿时露出愤怒的表情。
「少啰唆啦!你们这些、呃……小贼!」
「……刚刚才听联络员讲完,你就已经忘记名字啦?」
培宾一边说著叹气,一边无奈地耸耸肩。
(……联络员?)
联络员是指谁啊……不是「研究员」而是「联络员」,这一点令日色隐约察觉怪异。大概是那辆落单马车里的人吧。
「讨厌!培宾你不要什么事都这么啰唆!反正这些家伙等一下就要死了,记名字也没用!」
「嗯,关于这点我是不否认。不过,您的记忆力之低落还是让我感到些许的同情。」
「才不是呢!我只是对他们没兴趣而已!」
如此听来,他们折返的目的是杀了日色一行人。尽管不认为己方会输,毕竟这里是他们的主场,会发生什么事还很难说。
再说,要是大家都处于万全状态也就罢了,为了阻止失控的薇卡,众人皆已消耗不少魔力与体力,不能说毫无疑虑。看来,还是立刻离开这里才是聪明的决定。
趁纳格那拉他们还在争辩不休,现在状况对己方较为有利,或许该赶紧走为上策。
这么想著,对阿诺鲁德使了个眼色,他大概也明白日色的意思,无言地点点头。然而,就在此时,身旁的薇卡忽然双腿一弯。
「小薇?」
缪儿立刻飞奔过去,把手放在她肩膀上。仔细一看,薇卡的脸色很糟。于是,阿诺鲁德开了口:
「这、这样啊……这也难怪,在那么严重的失控之后,《反作用》一定也非同小可。」
听他这么一说,日色悄悄发动『窥』字魔法,查看她的《状态》。令人吃惊的是,种种数值降低得无法与《兽觉》时相提并论。
等级固然没有改变,现在她的战斗指数甚至比日色还要低。这恐怕就是阿诺鲁德口中的《反作用》吧。
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恢复,总之,在薇卡身体不适的状况下,似乎无法太期待她发挥战斗力了。
众人同时也失去了刚才那个逃脱的好机会。因为这场骚动,已完全引起纳格那拉他们的注意。
「哎呀呀,看准时间来果然没错。开始发生《状态衰退》现象了呢。」
培宾一边点头,一边说明了发生在薇卡身上的现象。
「你们是算准时间来的?」
日色皱著眉头问,培宾微微一笑:
「你不知道吗?《兽觉》引起的失控,一般来说经过三十分钟就会镇定下来了。」
什么?早知如此,根本就不用勉强阻止她嘛。日色差点这么大叫,瞪了阿诺鲁德一眼,才发现他愣著一张脸,似乎对此并不知情。
「放著不管,她也会自然复原,你们却特地浪费心力上前阻止,还真是辛苦了呢。不过,多亏有你们无谓的努力,现在我们才能占上风~」
说著,纳格那拉望向身上的伤虽已治愈,体力却显著变差的阿诺鲁德,还有身体衰弱得连战斗都没有办法的薇卡,以及明显称不上战力的缪儿。
「勉强还能抵抗的只剩下一个人啊……谁叫你们要像傻瓜一样努力,才会落得这种下场。」
被纳格那拉挖苦了一番,日色正想开口反驳时──
「不对。」
令人惊讶的是,第一个反驳的人竟是缪儿。在场所有人都用讶异的视线望向她。
「不对?哪里不对了呢?」
「你、你说我们做的是无谓的努力,还取笑我们像傻瓜一样。」
「那又如何?」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努力应该被嘲笑!」
「…………」
「托日色哥和阿叔努力的福,我现在才能像这样站在这里!还有,正因为小薇拚了命地努力,所以才能听见我的声音!」
「缪儿……」
阿诺鲁德忍不住轻声呼唤她的名字。看到她这么清楚地对别人阐述自己的意见,日色也不由得大吃一惊。
「没错,努力并不一定会得到回报。可是,我认为想要前进就必须要努力!所以!才没有无谓的努力这回事!」
双手放在胸口,即使全身发抖,也要拚命大声说出自己的主张。看到这样的缪儿,薇卡笑了。接著,她马上撑著《万胜骨姬》将身子站稳。
「嗯…………缪儿说得没错,努力是必须的。」
「没错,缪儿。真是的,没想到我要讲的话都被女儿抢走了呢!」
阿诺鲁德高兴地对缪儿眨眨眼。
「大叔……」
这时,缪儿默默望向日色。
「没有任何努力应该被嘲笑……是吗?小不点,你变得真会说话。」
日色终于能够确信,经过与薇卡的一战,缪儿有了很大的成长。「如果你这么在意的话,就让自己变强」,这是日色曾经说过的话。
只不过,当时他指的是包括长期下来的改变,可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感受到她的成长,老实说,真的很惊讶。
日色瞪了纳格那拉一眼。
「人家是这么说的喔,你有什么话想反驳吗?胖子。」
「胖、胖子……?」
这当然是为纳格那拉取的绰号,一看就知道是他的绰号吧。
「噗……」
「你笑什么,培宾!」
「啊,抱歉我失礼了。只是这称呼实在太一针见血,忍不住就……」
「什么忍不住!唔~可恶,我要生气了啦~!」
纳格那拉气得胀红了脸,呼吸急促,培宾却一脸满不在乎,完全不见反省的模样。
「大叔,我会像刚才那样弄出一个洞来,就从那里逃走吧?」
因为不知道对方会做出什么事,日色一边戒备,一边对阿诺鲁德如此提议。
「……这样比较好。虽说实在很想揍扁这两个家伙,毕竟还有缪儿在,小薇现在的状况又是这样……」
听他这么一说,日色这才察觉除了自己之外,大家的战斗能力都很值得担心。就算弄出一个洞来让大家逃脱,已经筋疲力尽的阿诺鲁德他们说不定马上就会被敌人追上。
既然如此,最安全的方法,或许该是先打倒敌人。日色脑中闪过这样的念头。
「没问题。」
大概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薇卡对他们这么说。
「什么没问题,薇卡……」
「我还能战斗。刚才大家为了小薇那么拚命,所以现在轮到小薇保护大家了。」
她的眼神虽然坚定,仍然不得不承认,现在薇卡的战斗力不甚乐观。又不知道纳格那拉会使出什么手段,能否突破难关,实是个未知数。
「吼~真是的!最近压力好大,唯有杀了这些家伙才能消除压力呢!……嗯?」
原本处于愤忾模式的纳格那拉不知察觉什么,表情不悦地扭曲起来。
「这是什么?这东西死了吧?」
他指的是脚边的一匹天狼,也是和薇卡一起来此的羽丸的尸体。
「都是血,脏死了。」
纳格那拉用力朝羽丸的脸踢了一脚,目睹这一幕的薇卡怒上心头。
「我要杀了你!」
薇卡不顾一切地就要冲上前去,是阿诺鲁德好不容易才从背后抓住她的身体,制止了她。
「小薇,你冷静点!」
「放、放开我!我要杀了……那家伙!」
羽丸是为了守护自己而死的。它是薇卡的朋友,纳格那拉竟然敢踢它,也难怪薇卡会生气。可是,如果就这样冲上去,只会正中敌人下怀。所以────
────────────────啪!
「……咦?」
瞬间,薇卡脸上响起清脆的声音。
「清醒一点,天线女。难道你想让我们做的一切,全都变成白费工夫吗?」
打了她一巴掌的人是日色。无论是被打的薇卡,还是旁观的阿诺鲁德与缪儿,全都傻了眼。
「你在这个节骨眼暴走,就失去意义了吧。」
不过,多亏了日色的叱喝,薇卡瞪大到极限的眼睛终于恢复原状。她微微低头,抚摸发红的脸颊说:
「嗯……抱歉。」
虽然还能自行站著,薇卡的双腿却明显因疲劳而颤抖。看著这样的她,日色立刻明白,就算一起逃出去,她也马上会被敌人追上。
「如果你已经冷静下来了,就把这几个家伙交给我。你快点和大叔他们一起从后面的B栋逃出去吧。」
「咦?喂,喂,日色?」
阿诺鲁德急忙叫住了他。刚才日色明明说要弄出洞来,大家一起从那里逃脱,现在却改变了做法,他一定感到很疑惑。
「刚才说要弄出洞来的事不算数。反正这些家伙一定会来阻碍我们。再说,从B栋逃走看似要简单多了。在大叔你们逃进B栋之前,这些家伙就由我来应付,你们快走吧。否则,遍体鳞伤的大叔你们留在这里,只会扯我后腿。」
另一个考量是,日色察觉到魔力的量已减少许多,万一在制造洞穴时被敌人出手阻挠,只会造成魔力白白消耗。一如刚才想到的,日色判断还是先搞清楚纳格那拉想做什么比较实在。
所以,他才会希望阿诺鲁德他们趁自己应付纳格那拉和培宾时,赶紧逃到后面的B栋去。只要争取足够的时间,就能减少被敌人追上的危险。
对于日色的提议,阿诺鲁德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终究硬吞了下去。
「……这样啊……好吧,我明白了!」
阿诺鲁德用力点头,看来是接受了。或许因为那两人曾是自己轻易就能打倒的对象,他也研判交给日色没有问题,所以才会答应的吧。
「小薇也……知道了。」
「我、我也会赶紧行动,不会给大家添麻烦的!」
薇卡和缪儿似乎也下定了决心。然而,就在此时,薇卡小声地说:「啊……」
「怎、怎么了吗?小薇?」
缪儿察觉薇卡神情有异,停下来问她。只见她笔直的视线紧盯著一点看,便跟随她的视线望过去。
纳格那拉他们也受到影响,望向同一个地方。
视线前方,是羽丸的尸体。缪儿以为薇卡还舍不下它,脸上笼罩了一层哀伤的表情……然而────
「……在动。」
听见薇卡的低喃,缪儿情不自禁惊呼了一声「咦?」抬头注视薇卡的表情。薇卡伸手指向某个地方,那里正好是羽丸的后腿根。
「小薇?有什么……」
「看。」
「……咦?」
薇卡这么一说,缪儿和阿诺鲁德先是对看了一眼,再朝薇卡所说的地方望去。她指出的部位,确实正微微蠕动著。
动作从腹部延伸到后腿,简直就像腿部内侧有什么在那里蠢动一般。三人不明就里,瞬间僵直在原地。
正当以为或许是自己眼花时,这次看见血液伴随著某个小小的物体从臀部的位置流出来。
「……啊!」
缪儿的叫声,使得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朝那个物体集中。
「……咕呜……」
那简直就是一只迷你羽丸。薇卡睁大了眼,眼中流出眼泪。
「喂,喂,羽丸它……该不会怀孕了吧?」
阿诺鲁德说的应该没错。原来羽丸肚子里早已孕育著一个小生命。
「拜托~现在不需要这种感动的情景吧!」
说著,纳格那拉忽然从怀中掏出某个东西,直指羽丸刚出生的孩子。
那东西的形状看似手枪,日色瞬间判断是某种能够发射攻击的武器。
不过,枪口射出的是青白色的光球。光球笔直朝向小小的羽丸飞去。日色推测,那应该是魔力形成的子弹。
若是这颗子弹朝刚出生的婴儿直击,会发生什么后果也不难想像。
────────噗咻!
惊人的是,在子弹还差一点就要击中羽丸的孩子时,竟然化为烟雾散去。出手的人是────────────
「──────别想得逞!」
是薇卡。即使自己痛苦得难以呼吸,她仍用《万胜骨姬》守护了羽丸的孩子。
「姆~你们这些家伙真奇怪,竟然会想包庇那种怪物,是不是神经不正常啊?」
「这次一定要保护……这个孩子!」
薇卡坚定地说著,一边将羽丸的孩子护在身后。然后,羽丸的孩子也就这么凝望著她的背影。
「……既然你这么想死,就跟这些怪物一起沾满血污去死吧!」
纳格那拉再次举起枪。正当他打算射击时,一个身影倏地靠近了他。是日色。
「去死吧!」
日色持刀欲攻击纳格那拉……没想到,培宾忽然出现,为纳格那拉挡下攻击。
(什么!)
无视于惊讶的日色,培宾从怀中拿出一个看似玻璃弹珠的东西,用右手食指与拇指挟著,用力捏碎。
接著,被捏碎的珠子迸发刺眼光芒,剥夺了日色的视线。察觉就这样冲上前去会有危险,不假思索地往后退了几步,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
光芒瞬间收敛,日色的注意力立刻从光芒转向另一件事。
(那家伙……)
吸引日色注意的正是培宾。有著眯眯眼特徵的他,已像个没事人般站在那里。在保护纳格那拉时,他的动作称不上非常迅敏。
毕竟他就站在纳格那拉身边,只要身形一动就能达到保护的目的了吧。然而,和他近距离面对面时,日色却感觉背脊一阵发寒。
(……这家伙是何方神圣?)
难道不只是个普通研究员吗?内心不免浮现这样的疑惑。会这么想,是因为不久前阿诺鲁德明明轻易就摆布了他,也难怪他会被认为是个孱弱的家伙。
可是,刚才这一过招,培宾却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日色提高了警戒。
「呵呵~谢谢你啊培宾~可是那好刺眼喔~」
「别这么说,毕竟我也算是所长您的助手。」
培宾的悠哉语气,和现场气氛完全不搭调。这也使日色做出判断,继续和他纠缠下去,只会令己方陷入不利状况之中。
「喂,天线女,快带著那小家伙离开。」
「日色……?」
「现在的你,就算继续留在这里,也连那个胖子都打不过,只会成为累赘。再说……」
视线朝培宾和纳格那拉瞥了一眼。在尚未搞清楚他们的实力之前,继续留下来太危险。
「总之你快走。大叔,快带她们离开这里。」
「日色你怎么办?」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必须有人留下来绊住他们吧?再说,我还有要事没办完。」
「还有要事?虽、虽然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总之,你要马上追上来喔!走吧,缪儿和小薇!」
在阿诺鲁德的催促下,两人点头转身。接著,薇卡和羽丸的孩子四目相对。
「……你信得过我吗?」
「…………呜呜。」
它用鼻尖顶了顶薇卡的手。薇卡温柔一笑,轻轻抱起了它。
「缪儿,阿诺鲁德,我们走吧。」
「好,好,知道了!」
「嗯!日色,剩下的事就拜托你了喔!」
「别说这么多了,快走吧,集合地点不用告诉我了,我会去找你们。」
「知道了!」
三人背转过身,朝出口走去。然而,纳格那拉脸上却浮现高傲的笑容。
「这可不行呢。」
这次,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像遥控器般的东西。
「让我看看那张脸因绝望而扭曲的模样吧!」
那个遥控器上似乎有某种按钮,眼看他就要按下去了。
(不、不会吧……?)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纳格那拉操纵了遥控器,头顶突然传来爆炸声。
反射性地抬头确认,覆盖天花板的铁栏杆遭到破坏,金属残骸像下雨一般纷纷掉落。
从阿诺鲁德他们逃离的方向传来惊叫。
「呵呵呵~尽管叫吧~!」
听见纳格那拉令人火大的笑声,接著是更剧烈的爆炸声,连大气都为之振动。
仓促之间,日色写下『防』字并发动了魔法。瞬间,青白色的光芒在他身边形成一层防护罩,将接二连三落下的栏杆碎片弹开。
即使远观也能明白,那些栏杆相当粗,重量一定也很重,还不只一层。
这样的栏杆被震碎后如雨般降落,万一被打中了,就此上西天也不奇怪。
然而,这时日色想起朝后方B栋逃离的阿诺鲁德等人。四周掀起的漫天尘埃,让视野变得很模糊。
试著确认周遭的状况,纳格那拉他们不知何时消失了踪影。
(他们没事吧……)
才刚这么想,日色附近的A栋墙壁就爆炸了。
「什么?」
不假思索地摆出防御姿势,幸好『防』字魔法发动的防护罩,保护了日色免于被迸散的碎片打中。
「这下事情可麻烦了……」
啧了一声,心想无论如何得先从这里逃脱。这时,轮到B栋传来剧烈的爆炸声。
「是大叔他们那边!」
敌人是打算破坏B栋,将他们完全活埋在下面吗?这时,A栋也已经进不去了。
……嗯?A栋……?
「…………啊啊啊啊啊!」
日色的要事,就是必须到A栋的某个地方去。
那当然是他此行最大的目的地────存放研究资料的藏书阁。刚到这里时威胁的那个研究员曾说过,藏书阁就在A栋。
他也说过,得先通过这个实验场,才能抵达A栋。
和阿诺鲁德他们兵分两路,自愿留在这里,都是为了要去那间藏书阁。要是因为爆炸而进不去,那可就太惨了。
「糟糕!」
日色的注意力放在A栋墙壁的右侧。根据之前打听到的情报,进入A栋的门就在那里。眨著眼睛确认之后,发现墙壁似乎没有被完全破坏,还保留了一部分。
急著赶往门边,走进室内。里面虽然不是非常宽敞,但放了好几个书柜,收藏著满满的资料。
日色迫不及待地想要满足饥渴的求知欲,只是,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崩坍,动作必须尽量快。如果可以,本来想把所有书本资料都看过一遍,现在也不可能办到了。
虽然情形令人扼腕,心有不甘的日色还是东张西望,为了尽量带走更多资料而寻找有用的工具。这时,他发现了一大块包住器材的布料,看起来像是包袱巾。
从器材上扯下这块包袱巾,打算用它来包住资料,能包多少就包多少。接著,日色用那读遍群书的慧眼大致浏览了一番,选出要带走的书本资料装进去。
装了满满的资料之后,背起包袱巾。对一般人而言,背起这么重的包袱是一件能免则免的苦差事,对日色来说,这却是令他心满意足的重量。
才刚背起来,就听见天花板传来倾轧声。反射性地夺门而出,天花板立刻掉落,再也进不去了。
(好惊险……)
不过,目标已经到手,剩下的,只要追上阿诺鲁德他们即可。资料到手后的安心感,令日色感到一阵虚脱。
这么说起来,来到此地之后用了不少魔法,魔力一定消耗了许多。
接下来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还是先补充魔力吧。这么想著,正要伸手拿取挂在腰间的小袋时……找不到了。
「……咦?」
该不会是掉在那里了吧?试图左右张望寻找,眼前危险的状况却不容日色继续在脚边摸索。谁也说不准,是否下一秒就会遭到爆炸袭击。
一秒也好,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一边嘟哝著没想到事态会发展成这样,视线一边朝堵在通往B栋通道上的栏杆碎块望去。
※
就在此时,意气风发走出【布斯卡多尔】的纳培二人组,正一边听著令人精神振奋的爆炸声,一边远离设施。
「呵呵~现在那些家伙一定被压得跟虫子一样扁了吧!」
摇晃著肥胖的身体,纳格那拉开心地笑著说。
「想必是如此吧,啊,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培宾用那双依然眯得细细的眼睛看著纳格那拉。
「我想想唷~」
「不如,在近期内掀起一场战争吧?」
「你打算把人界也卷进来是吗?这么做应该会很有趣喔。」
「那么,我们就搭一趟顺风车吧?」
「呵呵呵~这听起来也有趣耶!」
「那么,接下来到【维克特里亚斯】去吧?」
「嗯~培宾觉得怎样好呢?」
「我觉得啊,不如先在一旁看好戏,再把好处捡起来享用,您意下如何?」
「啊!这个很不错!好,决定采用~」
「谢谢您。」
培宾装模作样地低下头,正好听见纳格那拉的肚子地鸣似地轰隆作响。
「哎呀~话说回来,我肚子饿了呢~」
「啊,这样的话,要不要吃点这个?」
「嗯?那袋子是什么?」
培宾从怀中掏出一个袋子,纳格那拉接了过来,确认内容物。
「……这只是普通的MP回复药吧!这种东西哪里填得饱肚子!」
说著,用力把袋子往地面一丢。
「哎呀哎呀,真浪费。」
「是说,你为什么会有那种东西?」
「……回过神来时,就在我怀里了。」
「……一听就是假的。」
「呵,请您就当作是这样吧。」
「对了,要用走的从这里过去吗?」
「不不不,那几位就快到了,正好有交通工具可用。其他人好像也是这么打算的喔。」
说著,培宾打量周遭茫然伫立的研究员们。
「太好了~我一走路就会肚子饿,能这么做真是帮了大忙。」
「以所长的情形来说,再瘦一点比较好吧。因为您真的是个胖子啊。」
「哼~!培宾,你的嘴真的很贱~!」
「啊,我有点心,您要吃吗?」
「我要吃~」
「开玩笑的。」
「吼吼!……培宾,你太过分,我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那是因为现在已经晚上了。」
「才不是这个意思呢~!」
注视著发出轻快爆炸声的【布斯卡多尔】,两人交换著一如往常的对话。
从看著他俩的其他研究员们铁青的表情就知道,那是多么异常的一幅光景。
※
「唔……你们没事吧,缪儿!小薇!」
前往B栋途中传来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同时,瓦砾如雨点般从天花板上打落。
缪儿不懂防身术,薇卡又抱著中毒身亡的羽丸之子。实际上能自由行动的,只有阿诺鲁德一个人。
拔出大剑,阿诺鲁德拖著疲惫的身体全力守护缪儿与小薇,不让她们被瓦砾击中。没想到,瓦砾堵住了通往B栋的入口。
「嗯、嗯,我没事的,大叔。」
「这边也……平安无事。」
虽说缪儿、薇卡和羽丸的孩子总算平安无事,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还是令阿诺鲁德伤透了脑筋。
这时,正好瞥见薇卡一脸不安地凝视羽丸的孩子,阿诺鲁德上前询问:「怎么啦?」
「嗯……这孩子……好像在发抖。」
「发抖?」
薇卡怀里的小身体,确实正微微颤抖著。阿诺鲁德想,那或许是因为它才刚出生。可是,即使如此,这孩子痛苦的表情还是令人担心。
「……等等,不会吧?」
「怎么了吗,大叔?」
「不,我是在想,这家伙的母亲生出它时,已经中毒了吧?」
薇卡点头表示无误。
「万一,我是说万一,这家伙会不会也中毒了呢?」
这句话,令缪儿和薇卡顿时神情凝重,仔细端详起羽丸的孩子。它到现在看起来还是全身无力,明明天气并不冷,身体却一直不断地发抖。
「……很难受吗?」
薇卡忍不住问了那孩子,得到的只有「咕呜……」的无力应答。看到薇卡的表情更加紧张,另外两人心里也有个底了。
阿诺鲁德的推测应该没错。虽然不确定是否真的中毒,可以肯定的是,若是不赶紧想想办法,这孩子会有生命危险。
「对、对了!只要到了B栋,一定会有解毒药或恢复活力的药!日色威胁的那个研究员不是说过吗?B栋是用来开发药品的地方!」
「对、对呀,小薇!」
「嗯……可是。」
成堆的瓦砾堵住三人眼前的去路,不先解决这个,就无法进入B栋。
等日色赶来之后,他或许会有办法。但是,考虑到在这里等待的当下,B栋说不定就遭到破坏了,这么一想,还是得尽快采取行动才行。
若是平常的阿诺鲁德,或许可以挥舞那把大剑,清出一条路来,可是现在……
老实说,阿诺鲁德的身体状况已到了极限,再也没有力气粉碎瓦砾向前进。
「可恶……」
即使如此,他还是咬紧牙根,举起大剑。
看到阿诺鲁德拚命的模样,薇卡点点头,像是下定某种决心,将全身无力的羽丸之子交给缪儿。
「这孩子拜托你了。」
「咦?可是,小薇……」
缪儿反射性地接过羽丸之子,或许是发现薇卡脸上带著某种觉悟的表情,什么都说不出口。
薇卡双手举起《万胜骨姬》,开始团团旋转挥舞。
「小薇?」
这突如其来的行动,引起阿诺鲁德的惊呼,然而,她还是继续手上的动作,而且速度愈来愈快。到最后,已经快得肉眼无法看清。
「好、好厉害……」
阿诺鲁德情不自禁惊叹。
空气被武器劈裂,开始造成耳鸣现象时,长枪尖端忽然喷发火焰。
「小薇……?」
挥舞长枪的薇卡,五官明显因痛苦而扭曲。察觉这点,缪儿担心地发出疑问。
「……再让我……逞强一下……」
「咦?」
薇卡说著,用力纵身一跳。两人的视线一齐追随她的身影。
这次,她把自己的身体当成陀螺般旋转。
一边转动喷发火焰的长枪,一边让自己的身体旋转,此时的薇卡看来就像一个浮在半空中的大火球。
接著,那一大团火球,笔直朝小山般的瓦砾堆落下。
「五段•火群!」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简直就像陨石降落地面,B栋入口处被撞出了一个陨石坑。方才堵住去路的瓦砾,已经消失得一乾二净。
阿诺鲁德和缪儿张口结舌,愣愣地看著眼前发生的事。阿诺鲁德还忍不住发出「喔喔~」的惊叹声。
可是,当看到横躺在陨石坑中央的薇卡时,两人瞬间脸色发青。
「小薇!」
「小薇!」
迅速冲向薇卡,检查她的状态。幸好,她还能睁开眼。
「……身体……好痛……」
听到她诚实的感想,两人总算放下一颗心。
「真是的,你太逞强了啦!」
「对、对啊!被你吓得心跳都差点暂停了!」
缪儿鼓起腮帮子装出生气的模样,薇卡轻声地说了一句「抱歉」。
「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你好好休息。」
「我们一定会治好这孩子的,放心吧!」
听了两人的话,薇卡才安心闭上眼睛。阿诺鲁德将《万胜骨姬》收短,放进薇卡身上的袋子里。
背上背著大剑,双手抱住薇卡。阿诺鲁德心想,就算因为找寻解药花费太多时间,造成脱离B栋的通路再次堵塞,日色一定也会有办法。
(快点回来啊,日色!)
在心中对那个可靠的爱书人喊话后,阿诺鲁德能做的只有勇往直前。
※
日色打从心底明白,现在的状况相当不妙。原因不言可喻,因为他所仰赖的生命线──MP回复药已从手边消失不见。
和薇卡那一战消耗了不少魔法,剩下的魔力已经无法让他尽情使用。以现在的状况来说,顶多可以和来时一样,在墙上发动「穴」字魔法逃到外面去。
如今少了阻碍的对象,消耗的魔力也能控制在最低限度的范围内。
然而,刚才的爆炸显然连B栋都破坏了,这么一来,日色不得不担心起阿诺鲁德他们的安危。
虽然可以先逃到外面再确定,万一阿诺鲁德他们还在里面,为了救助他们,就必须再次使用魔法。
在魔力所剩不多的状况下,这样的行动会有一点问题。
(要不然,先追上大叔他们吧?说不定大叔或小不点身上正好有MP回复药?)
这当然只是乐观的推测,只是,与其自己先逃出去再折返回来救人,直接去追他们的效率或许比较高。
再说,虽然对阿诺鲁德他们过意不去,但是,就算真的遇到应付不了的危险,自己一个人还是可以用魔法逃脱。
思考过后,日色很快地采取了行动。第一件事是前往B栋。因为天花板的残骸挡住去路,得先想办法解决这个。
找寻隙缝钻进去或许也是个办法,但是,那又得多花费一番时间,万一在这时又发生爆炸,那就什么都甭提了。
这时,日色灵机一动,抬头仰望天空。
「很好,如果是那里应该钻得过去。」
头顶虽然也有天花板的残骸挡住,但是从这边还是看得到一部分的天空。日色将魔力聚集在指尖,写下──
『飞』。
怀著半信半疑的期待心情,发动文字魔法。顿时,身体轻飘飘地腾空了。
「喔喔~!」
过去从未尝试过这个文字,没想到真的能飞起来,不愧是属于独特魔法的《文字魔法》啊。
日色就这样往上空飞去。
速度并不快,即使用上全力,顶多只有小跑步的速度。即使是这么万能的魔法,在魔力消耗量只有30的情况下,能做到这样就很不错了吧。
话说回来,为了节约魔力,日色只将魔法文字写在手上。这或许就是速度快不起来的原因吧。若是直接写在空中发动,速度可能更快。
不过,现在只要能飞就行了。由于效果恐怕也只有一分钟,当务之急是先脱离这里,前往B栋。
飞出去时,日色稍微飞到高一点的地方确认四周状况,映入眼帘的光景,令他大吃一惊。虽然距离还很远,但仍看得见好几辆马车正往这边驶来。
握著缰绳的人,身上穿著熟悉的白色长斗篷。
(等等,这该不会是刚才那些家伙说的联络员吧……)
日色想起纳格那拉他们的对话中令人狐疑的字句。如果猜得没错,现在自己最好不要单独离开设施,否则会有危险。
(……总之,现在必须尽早和大叔他们会合。)
日色缓缓降落在B栋入口前,一个不曾见过的陨石坑令他困惑地歪了歪头。
(对喔,刚才好像听见了剧烈声响,这是大叔弄出来的吗?)
虽然没有答案,反正这种事怎样都无所谓。得出这个结论后,日色走进B栋。
※
当日色进入B栋时,阿诺鲁德他们正在为羽丸的孩子寻找解毒剂。本想抓住研究员威胁对方说出药剂所在的地方,令人意外的是,室内却早已没有半个研究员。
「混帐!到底什么是什么,根本搞不清楚!」
尽管找到一间可能放有药剂的房间,架子上也保管著看似药品的东西,问题是阿诺鲁德他们根本没有药学相关的知识。
让身体状况堪忧的薇卡和羽丸的孩子坐在椅子上,阿诺鲁德与缪儿分头找寻。
「呜……呜……」
眼看羽丸的孩子似乎每分每秒都在失去生命力。
「怎么办,大叔!」
「你问我,我问谁啊……」
这时,门被人用力推开,阿诺鲁德不假思索地摆出防卫姿势,然而,站在那里的是────
「我就觉得奇怪,怎么会有声音……你们还在这里啊?」
背著一个大包袱的日色站在那里。
「日、日色!你身上那是什么行头啊?」
看到日色一副彷佛要漏夜潜逃的模样,不只阿诺鲁德,连缪儿也傻眼了。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书啊。」
「书……你……」
「其实我是想全部带走,不过真的没有时间,只挑了看起来有趣的。」
阿诺鲁德他们自认早已了解日色的行动理念,却万万没想到连在这种状况之下,他还是这么坚持原则,不禁错愕地叹了一口气。
「然后咧?大叔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看就知道了吧?我们在找药!」
「药?」
看到瘫软在椅子上的羽丸之子,日色随即掌握了状况。
「原来如此,可是如果要从这里找……」
日色环视并排在屋内的柜子,立刻做出判断,想从这里找出解毒剂,没有一定程度的知识是找不到的。
「啊,对了日色,用你的魔法应该办得到吧?」
「…………」
「我可警告你,现在这种性命交关的时刻,你要是敢说什么『没有义务那么做』之类的话,看我不揍得你飞出去才怪!」
「……是啦,也不是办不到。」
「太好了,那就快点啊。」
「你们身上有MP回复药吗?」
「啥?」
日色突如其来的问句,让阿诺鲁德睁大了眼。
「我说,你们有没有MP回复药?」
「啊,日色哥,没记错的话,上次绕到店里买的MP回复药,应该全都在你那边……」
听缪儿这么一说,日色才想起自己根本完全忘了这件事。「啊!」
没错,与其把MP回复药放在战斗时几乎不会消耗魔力的阿诺鲁德或缪儿身上,不如全部交给日色比较好。上次大家在店里这么讨论之后,就把MP回复药全部放在日色身上了。
「喂,喂……不会吧……日色,可以问一下吗?」
「……什么?」
「你该不会想告诉我,上次买的MP回复药全都被你用光了,现在一点也不剩了?所以就算想发动魔法,也没有足够的魔力,是这样吗?」
阿诺鲁德连续问了两个问题。今天的他相当犀利啊,日色不由得暗自赞叹。
「喔喔,没想到大叔的直觉也有这么灵的时候。」
「真的假的!」
「正确来说,是装有MP回复药的袋子不知道掉在哪里了。」
「这不是更糟吗,白痴!」
阿诺鲁德抱头哀号。
「日、日色哥,那现在你不能使用魔法了吗?」
「不,大概还可以用两次左右。可是,万一在这里用掉,到了外面却被敌人包围的话,那我们就完蛋了。」
日色竟能把这么可怕的事说得不当一回事,缪儿不禁哑然无语。倒是阿诺鲁德,立刻对「敌人」两字起了反应。
「敌、敌人?什么意思?」
日色告知先前飞到半空中时望见的状况,阿诺鲁德和缪儿听得脸色发青。
「……真的吗?日色。」
「是啊,所以魔力不能随便乱用。」
在这里休息到魔力恢复也是一个办法,只是,天花板随时有可能崩坍,不尽快逃离也不行。
「日色说得没错,要是在外面和那些家伙狭路相逢,那就真的惨了……可是……」
阿诺鲁德的视线,望向痛苦得呼吸困难的羽丸之子。
「嗳,日色,你还是先把这家伙治好吧。」
「……你应该知道自己这话代表什么意思吧?」
「是啊。」
现在用了魔法,剩下的魔力只够再用一次。阿诺鲁德当然也知道,这代表可运用的战术将会瞬间锐减。明知如此,他还是拜托日色这么做。
两人目光相对,好一会儿之后,日色率先叹了一口气,视线转移到羽丸的孩子身上。
它看起来很难受,呼吸也很紊乱。若是置之不顾,恐怕几分钟后身体就会开始变冷了。
想起和羽丸初次相遇时,自己感动得主动为它疗伤,而现在,一想到羽丸的孩子可能会死在这里,心就像被荆棘刺痛一般。
「好吧,我也不愿意眼睁睁看著那只大狼的孩子死在这里。不过,剩下的魔力真的只能再用一次魔法了喔。」
「我知道。可是,要是不这么做,那孩子就会死在这里了。」
看著那孩子死在眼前,对日色来说也不是什么高兴的事。再说,刚才获得了那么多书,心情还不错,多付出一点也无妨。
日色走到羽丸的孩子身边。
(中毒了……是吗。该用哪个文字好……)
用手托著下巴沉吟了好半晌,终于脱口而出:「就这么办!」
『净』。
在脑中想像羽丸的孩子身上的毒受到净化,日色写下了这个文字。
瞬间,文字散发青白色的淡淡光芒,如渗透一般缓缓包住羽丸之子的身体。
「喔喔……」
阿诺鲁德发出下意识的惊呼。缪儿也泛著欢喜的泪光,注视著这一幕。
这是因为,他们看见原本痛苦得紧闭双眼的羽丸之子,表情逐渐变得柔和,也能平静地睁开眼睛了。
日色和羽丸的孩子四目相接。
「咕呜。」
感觉就像他在道谢。
「谢谢……日色……」
差点以为羽丸的孩子竟然会讲话,不过,这句话是同样虚弱的薇卡说的。
「不用道谢。更重要的是我们得快脱离这里。」
日色刚说完,剧烈的爆炸声便像算准了时间似的响起。接著,天花板出现一道裂缝。
「糟了!快走!」
在场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已经快没时间了。日色明明想快步移动,却突然差点跌坐在地。
「日色!」
抱著薇卡的阿诺鲁德,察觉日色的样子不对,大声叫他。
「你没事吧?日色哥?」
缪儿手上抱著羽丸的孩子。
「哼,没事,毕竟剩下的魔力只够使用一次魔法了,身体难免有些倦怠。」
和薇卡大战一场之后,又连续使用了几次魔法,日色的精神也已相当疲惫。
「要是你没力气走动,就把那包袱丢────」
阿诺鲁德话都还没说完,就被日色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说他为了这些书而来都不为过,怎么可能双手空空地逃离。
「知、知道了啦,不要这样瞪人。那我们快走吧!」
跟在阿诺鲁德身后,日色觉得那包书似乎变得更重,只能死命地赶上前去。沿著通道走了一阵子,眼前好不容易一扇出现看似出口的门。
「太好了!勉强来得及────────」
正当看见出口的阿诺鲁德发出欢呼声的瞬间────
「大叔,上面!」
缪儿发出近乎哀号的叫声。同时,出现严重裂缝的天花板开始崩落。
「呜喔?」
仓促之间,阿诺鲁德踩了煞车,向后一跳。
「可恶!快逃!这里也要垮了!」
在阿诺鲁德的示警下,使所有人不得不折返。
「既然如此,只能赌一把,往A栋去了?」
众人一边奔跑,阿诺鲁德一边如此提议。然而,绝望再次袭击了他们。
讶异地发现,通往A栋的走廊天花板也已垮下,通路因此阻塞。其实日色早已知道A栋进不去,只是说了也没用,也就闷不吭声。
「喂喂喂,不会吧……出口全部阻塞了吗……」
日色和阿诺鲁德有同样的想法。
(这次真的遇上危机了。还是要做好耗尽魔力的觉悟,在墙上弄出洞来逃脱……?)
然而,这么一来,到时候日色将完全成为累赘。话说回来,现在就已经非常吃力了,在这样的状态下能否保住背上的包袱,令他感到不安。
对日色来说,这些书无论如何都想守住。然而,背著这个包袱,万一到了外面遇上敌人,肯定无法逃到最后。
距离刚才看到马车时,又经过一段不短的时间,这里很可能已经被敌人包围。
(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咬紧牙根,拚了命地思考。这时,忽然觉得衣服被什么扯住了。
「嗯?」
低头一看,躺在缪儿怀中的羽丸之子,正伸出小手拉扯日色的衣服。
「什么事,你这家伙怎么啦?」
「咕~呜。」
只见它微微点头,意思指的像是远方。
说的好像是「跟我来」。日色与缪儿面面相觑,她似乎也无法正确理解羽丸的孩子到底想表达什么。
「喂,你们两个怎么了?」
察觉两人的异状,阿诺鲁德靠上前来,走到看得见羽丸之子的地方。
「……羽……丸……」
薇卡睁著涣散的眼神,口中如此低喃。羽丸的孩子伸长鼻子嗅了嗅,那动作彷佛正在找寻什么。
接著,它抬起头,发出可爱的「啊呜!」鸣叫声。
「它说……要我们跟著它。」
能和天狼沟通的薇卡为三人翻译。
「叫我们跟著它……真的吗?」
抱持疑问的不只阿诺鲁德,日色和缪儿也感到错愕。
「啊呜啊呜啊呜!」
「……它说要救大家。」
缪儿轻轻抚摸它的头说:
「你要帮我们带路吗?」
「啊呜!」
羽丸的孩子用鼻尖指示前进方向。前方有什么呢?
这时,附近又传来爆炸声。
「……我们走吧。」
「喂,日色!」
「大叔担心的很有道理,可是,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这、可是……」
「虽然只是模糊的念头,但我认为这家伙值得相信。」
日色再次与羽丸的孩子四目相接,看得出它的眼神强烈表示著「相信我」!
要是状况真的太糟,只要放弃这些书,至少还能弄出一个洞来逃跑。只不过,看著羽丸的孩子时,日色确实感觉状况可能不会这么糟。
说不上来为什么,总觉得只要跟著它,事情就会顺利解决。
「喂,小羽,快走吧。」
在它的带领下,众人最终抵达一扇门前。幸运的是,门后还有一间未遭破坏的房间。这个房间似乎是用来假寐的地方,摆了几张行军床。
羽丸的孩子开始朝某处吠叫。那里有一张床,负责翻译的薇卡再次开口:
「它说那下面有声音。」
「声音?」
那里到底有什么呢?日色蹲下身子查看,在地板上发现一个小型的盖子。
「嗯?这是什么?」
姑且移开上面的床,打开盖子一看,底下埋著看似把手的东西。
「原来是这么回事。大叔,用力拉起这个把手看看。」
按照日色所说,阿诺鲁德先将怀中的薇卡放在床上,再拉动把手。这么一来,连把手底下的地板都一起拉上来了。仔细一看,地板下方有个洞。
「这是避难通路,小羽,干得好!」
「啊呜!」
受到日色称赞,小羽发出高兴的叫声。
「可是,为什么羽丸的孩子会知道这里……?」
「这个问题之后再说吧,大叔。现在马上────────」
「日色小心!」
天花板塌了下来,在千钧一发之际察觉的薇卡扑到日色身上,将他推开。
薇卡身上发出「啪叽」的声音,光听都觉得痛。看来,她救了日色的同时,自己手臂却用力撞击地板了。
「喂,天线女!」
「咕呜……」
「啧、大叔,这边拜托你了!」
「哇喔!」
日色将背上的包袱丢向阿诺鲁德,然而,承受不住沉重包袱的重量,阿诺鲁德一屁股跌坐在地。
「你小心点拿!」
「那你也别丢得这么粗鲁啊!」
日色冲向薇卡,以公主抱的方式将她抱起来。看到这一幕,缪儿红著脸倒抽了一口气。不过,顾不得这么多了。
就在此时,近处再次发生爆炸,炸裂的碎片袭击日色一行人。大家一边惊叫,一边忙著找掩护。爆炸似乎已经来到很近的地方。
不只天花板,周围的墙壁和地板都开始出现龟裂。每个人都知道,这里再过几秒也会崩坍。
「快点离开!」
日色的叫声,促使大家快速走向避难通路。先是缪儿,再来是阿诺鲁德,最后,当抱著薇卡的日色正要走向通道时────
「日色!」
近在眼前的天花板映入薇卡眼帘。听到她的叫声,日色抬头一看,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再这样下去,会被天花板压垮。
「啧!」
日色抱著薇卡冲进避难通路。同一时间,头顶传来轰隆巨响,瓦砾遮住了上方。
「……呼,就差那么一点……」
即使是日色,也不免虚脱无力,暂时无法动弹。
避难通路是一条地下通道,水从其中流过,简直就像下水道一般。构造类似洞窟,加上已经是夜晚的缘故,周遭相当昏暗。
在没有灯光的情况下前进太危险,便用布帛缠在掉下来的木材上,再点火取代火把。
「我懂了,小羽应该是察觉这里的水声和味道了吧?」
小羽身为天狼,拥有比人类更灵敏的五官,正如日色所说,它能够感觉到地底有水流过。
同时也能察觉,地底有一条可供人通行的洞穴通道。
「真是多亏有它……老实说,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战斗,希望这条通路能带我们到安全之处啊。」
阿诺鲁德说得没错,要是刚才直接往外逃跑,很可能直接遇上敌人。能发现这条避难通路,可说是一件幸运的事。
对方应该猜不到日色等人会发现这条通路,从这里逃离吧。这次立下大功的,毫无疑问正是小羽。
「话说回来,天线女,你这家伙太乱来了吧。」
日色抱著她边走边说。
「谁教……日色是小薇的王,所以我要守护你。」
「说不定连你都会遭到波及耶?」
「日色救了那孩子,还有小薇,小薇非常高兴。」
薇卡露出微笑。
「……你也救了我,谢谢。」
「喔喔~日色现在是傲娇的娇吗?」
「……你在哪学到这种话的?」
「阿诺鲁德教我的啊。」
日色深深感到,之后有必要好好教育一下阿诺鲁德。
※
看到日色与薇卡和乐融融地交谈,缪儿心情复杂。
那两人感情好是非常好的事。既然暂时要一起旅行,这是值得开心的事,缪儿却感到心里微微刺痛。
(唔~好好喔,小薇。)
没错,这是嫉妒。更重要的是,薇卡竟然能让日色公主抱,真是令人羡慕不已。
(公主抱耶……要是日色哥这样抱我……)
想像自己如同薇卡一般被抱著的样子。肌肤紧密贴合,不用竖起耳朵也能听见日色的呼吸声,或许还会透过身体传递心跳声。
下一秒,缪儿的脸便红得冒出蒸气。左手还抱著小羽,只能用右手拍打自己的脸颊,甩甩头。
(哇哇哇!日、日色哥,你的脸靠得太近了!)
缪儿在自己的妄想中呻吟扭动,被她抱在怀中的小羽吓了一跳,露出「这孩子没事吧?」的表情抬头看她。
(呼~那对我来说还是太难了,等级太高……可、可是总有一天,真希望也能像那样……)
即使如此,还是希望受到日色那样的对待,缪儿红著脸,凝望日色的背影。
「……那个……这比想像中还要重很多耶……」
身后是气喘吁吁的阿诺鲁德,只可惜,谁都没听见他的声音。
※
往前走了一会儿,忽然像地震似地摇晃起来。摇晃的程度不算剧烈,还能保持平衡走动。
「缪儿,你没事吧?」
即使只是个小地震,身为父亲的阿诺鲁德还是忍不住关心了缪儿。
「嗯,我没事。是说,大叔背著日色哥的书,很重吧?」
「啊?你说这个啊?哈哈哈,不要小看我唷,缪儿。刚开始确实觉得挺重的,现在已经习惯了,几乎感觉不到重量呢!」
阿诺鲁德似乎咧著嘴笑了。因为只有一根火把的缘故,无法清楚确认他的表情。
而且,负责拿火把的,还是走在前面的日色怀抱里的薇卡。
「话说回来,这条路真是没完没了啊。咦?那是出口吗?」
一如阿诺鲁德所说,远处似乎看得见微弱的光芒。太阳已经下山,猜测那应该是月光吧。
眼看就要走出通道,正想喘口气时,地震又来了。而且,这次的地震摇得很大,下个瞬间,背后传来什么崩坍的声音。
「咦……喂……不会吧……」
天花板传出令人害怕的嘎吱声。
「日、日色!」
「我知道!动作快!」
看来,这里还不够安全,奔跑之间,仍不断有泥土从顶上掉落。
外面的光愈来愈近,四个人和一匹狼终于离开昏暗无比的通路,踏上大地,沐浴在月光下。
就在这一剎那,刚才经过的那条通路完全崩坍。
「呼、呼、呼……真是够了……我再也不要逃脱了。」
日色坐了下来,薇卡也直接坐在地上。不过,这里应该可以放心了,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啊~累死了~缪儿,你也没事吧?」
「嗯、嗯,这孩子也没事。」
缪儿怀里的羽丸之子精神抖擞地发出「啊呜!」的鸣叫声。日色做了几次深呼吸,缓过气来后,看见月光下的阿诺鲁德,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对了,没看见阿诺鲁德背在身上的包袱。是否搁置在什么地方呢?
「大叔,我的书咧?」
「蛤?你在说什么啊?不就在……这里……吗……?」
阿诺鲁德竖起拇指,一边朝背后比划,一边转头去看。然而,在那里只是一条破布,却没看见原本鼓胀的包袱。
「……咦、咦?」
「呃、大叔,这……下面破了个洞耶?」
在缪儿的提醒下,阿诺鲁德立刻将包袱巾摊开来确认。没错,包袱巾上破了一个大洞。
「不、不会吧,大叔……?」
缪儿提心吊胆看著被堵塞的避难通道。阿诺鲁德也同样看著通道,「砰」地敲了一下掌心。
「啊,原来如此。走到一半时我就开始觉得轻松,原来是书本掉了,难怪那么轻!嗯~还以为我的身体已经锻炼到能随背负的重量适时调整体能了呢……」
阿诺鲁德一个人频频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缪儿和薇卡,还有羽丸的孩子,却都看著他的身后发抖。
「哎呀~伤脑筋伤脑筋……咦?你怎么啦,缪儿?为什么一脸惊恐……嗯?」
阿诺鲁德伸手拍拍缪儿的肩膀,这时,连他也瞬间感受到来自身后的负面能量,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大叔……你做好了觉悟吧?」
「不、不不不不,日色!这是不可抗力导致的啊!」
「废话少说!」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
穿过避难通路后,眼前出现一小片泉水。那条通路似乎是凿穿岩石开通的,在钻出漫长的通路,终于看见外头的景色时,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只有一个人,把脸埋在地上不发一语……
户外还是月光照耀下的夜晚,众人决定趁追兵尚未赶来前,尽快离开这里。
「好啦,快点走了啦,没用的变态。」
「我、我的身体……」
日色朝遍体鳞伤的阿诺鲁德屁股踢了一脚,催促他赶紧行动。阿诺鲁德也因为自知理亏,并未做出反驳。
「哎呀,所以啊,我知道是我不好……可是,通路那么暗,身体又几乎撑到极限了,思考能力也变得低落,根本没想到是因为书掉了才不觉得重……话说回来,在那种情况下还背什么书,我的确打从心底觉得那些书一点也不重要……」
「哼?」
「真的很对不起。」
听见阿诺鲁德的藉口,日色露出般若鬼面般愤怒的表情,阿诺鲁德赶紧低头道歉。
虽说一直生气也于事无补,日色确实大受打击。
(吼,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努力到现在……)
眼见到手的报酬全都如过眼浮云,日色顿时觉得更累了。
沿著从别处流出来的河川,逐渐远离了【布斯卡多尔】,走了好一阵子,估计距离已经拉远后,一行人决定稍作休息。
尽管每个人的身体都很疲倦,日色仍动用了残余的魔力做了该做的事。
那就是为薇卡疗伤。在从【布斯卡多尔】逃脱时,薇卡挺身而出,为自己挡住崩落的天花板。
照理说,在到这里之前,早就该为她疗伤了。但是,为了怕路上出现什么紧急事态,日色一直保留著这最后剩余的魔力。
现在,他在薇卡身上写了『治』字,发动魔法。瞬间,青白色的光芒笼罩薇卡全身。
「……好温暖。」
把自己交给那团光芒,在温暖的光芒中,薇卡似乎感觉很舒适,表情也变得柔和。
「试著动动手臂看看。」
在保护日色时,她的手臂遭到强烈撞击,很可能折断了。日色指示她试著动动手臂。于是,薇卡轻轻地移动手臂,握起拳头再打开。
「……嗯,不会痛。」
「那就好。」
「谢谢你,日色。」
「不需要道谢。毕竟,你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了伤,我为你疗伤也是应该的。」
薇卡点点头,张开手臂抱住跑向她的小羽。
「对了,这孩子怎么办?」
阿诺鲁德指著小羽问。
「……你自己呢?打算怎么办?」
薇卡凝视著小羽的眼睛一问,得到它元气十足的答案:「啊呜!」
「它说想跟我们一起走。」
「这样啊,说得也是啦,它还是个小婴儿,丢下它也说不过去,只要薇卡愿意负责照顾它,这么做也好。」
「嗯,我会全力以赴照顾它的。」
「啊呜!」
小羽看似很开心地吠了起来。
「那么,得帮它取个名字才行呢,小薇!」
缪儿说得没错,总不能老是叫它「羽丸的孩子」。
「日色不是叫它小羽了吗?」
阿诺鲁德说著,提议不如就叫这名字吧。
「不,这孩子要叫羽丸。」
「咦,可是薇卡……这样好吗?」
羽丸是这孩子母亲的名字,也就是那只死去的天狼。
「嗯,羽丸也说希望大家这样叫它。」
「啊呜!」
「哈哈,小薇这种听得懂怪物声音的能力真方便。」
「……耶!」
薇卡比了个胜利手势。
「话说回来,既然这孩子自己都愿意,那当然是最好喽。」
「嗯,对啊。」
阿诺鲁德和缪儿都表示赞同。
「日色,这孩子改叫羽丸。」
薇卡抱起羽丸,向日色介绍。
「是喔,恭喜你啰,小羽。」
「…………是羽丸。」
「对我来说,它就是小羽。」
「姆……」
日色的不愿退让,使薇卡愠怒地鼓起腮帮子。然而,羽丸本人似乎也很中意小羽这名字,高兴地发出「啊呜啊呜!」的吠叫声。
见羽丸本人如此表示,薇卡也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认同了。
「不管怎么说,今天真的是累毙了~」
「是啊……」
说著,阿诺鲁德和缪儿大大呼了一口气。这么一来,薇卡忽然露出充满歉意的表情。
「对不起,大家,还有,好多事都……谢谢你们。」
「哈哈哈,只要说谢谢就够了啦。」
「是啊小薇!朋友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阿诺鲁德……缪儿……」
薇卡脸上终于绽放淡淡笑容,接著转向日色。
「日色,也谢谢你。」
「我是为了那些书,你的事只是顺便……不过,结果我倒像是做白工了啊……」
日色深深叹了一口比海还要深的气。
「可是小薇,我们才抱歉呢。要是能早点赶到那间研究所,这孩子的母亲它们说不定就能获救了。」
「……别这么说,你们能来……我就很高兴了。虽然,无法救出这孩子的家人,确实是很难过……」
「我想也是……」
「希望大家……都能上天堂……还有……」
「嗯?」
「我想把大家的坟墓……建在乾净漂亮的地方。」
薇卡的温柔感染了当场的气氛。虽然终究救不了它们,至少……她一定很想完成这个心愿吧。
感动的情绪回荡在众人之间,一时之间难以排解。阿诺鲁德和缪儿都不知所措,露出苦恼的表情。然而,就在下一秒────
咕噜噜噜噜!
一阵破坏这股情绪的低鸣,成功改变了当下忧伤的气氛。
「喂喂,日色……」
日色饥饿的肚子发出了警告声。
「……我饿了嘛。」
「我、我说你啊,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气氛……」
咕噜噜噜噜噜噜噜噜!
「…………咦?」
令人惊讶的是,另一个人的肚子也发出同样的警告声。不过,这次的比日色的可爱一些。
「……我饿了。」
「怎、怎么连小薇都……」
造成哀伤氛围的薇卡本人竟也发出了这种声音,阿诺鲁德与缪儿面面相觑,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吧!总之,先做饭来吃!」
「嗯,大叔!」
「我要……吃饭。」
「啊呜!」
阿诺鲁德、缪儿、薇卡和羽丸,分别做出精神抖擞的反应。
(唉唉,还是觉得……好想读那些书喔。)
日色还有点失落,但又敌不过空腹感,握紧拳头下定决心,既然如此只好用暴饮暴食来泄忿了。
※
幸运的是,河川距离森林很近,可以在那里找寻食材。老实说,身体真的很疲惫,不过,经过一番休息之后,大家还是为了确保食粮而分头行动。
阿诺鲁德和缪儿负责森林,日色和薇卡负责河边,两组人马各自找到了可用的食材。在森林里除了找到树果,也狩猎了可食用的怪物;在河边则确保了饮水,也捕了鱼。
「很好!到手的食材比预期的还好,让我来料理吧!」
「嗯!」
「小薇也会帮忙。」
面对干劲十足的阿诺鲁德,不只缪儿,连薇卡也做出回应。
至于日色,因为魔力真的是名符其实地见了底,拖著虚脱无力的身体,和羽丸一起靠在岩石上休息。
「算了,这次能得救,也多亏了那家伙。」
「是啊,做好吃的料理给他吃吧,大叔!」
「小薇也会努力帮忙。」
看著至今仍累得睁不开眼也动弹不得的日色,阿诺鲁德心想。
(这家伙真的好强啊。虽然他做出的各种行动都令人意外,说到做人做事的道理,还是很有原则的。)
没错,日色确实是个态度蛮横高傲又自私的人。
然而,一旦许下的承诺一定会遵守,对于帮助自己的人,也会用真诚的态度回应。阿诺鲁德对这样的日色很有好感。
想到这次依然太过仰赖日色的力量,阿诺鲁德不禁有些懊悔。日色那看似非常方便的魔法,原来也会消耗大量魔力。
即使到了那个地步,他还是为了让大家逃脱而尽力,逃脱后也为薇卡疗了伤,这样的他,也令阿诺鲁德有点感动。
老实说,薇卡和羽丸能平安活下来,都是拜日色所赐,这是不争的事实。
(呃,就算那家伙的目的是为了那些书,还是很感谢他……)
以结果来说,大家都平安无事,这样就好。阿诺鲁德这么对自己解释。
(还有,下次绝对不能再把那家伙交托给我的书弄丢了……)
阿诺鲁德悄悄地打开心里的字典,在「日色与书与食物」这行字下方画上强调的红线。
※
同一时刻,造成【布斯卡多尔】崩坍的罪魁祸首────纳格那拉与培宾,在星空下与某方人马相遇了。
「啧,接获联络赶来看看,设施竟然塌了?」
那个毫不掩饰表露不悦的人,名叫霍尔斯•华格纳。
他正是《兽槛》的指挥官,日前曾经绑架缪儿,打算将她卖掉。最后,在日色和阿诺鲁德的奋战下,成功阻止了他的计画。
当时霍尔斯从日色身上受到的,可说是难以启齿的耻辱。他也在内心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一定要找到日色他们,展开报复。
今天,当霍尔斯一如往常地打探日色一行人的情报时,接获派往【布斯卡多尔】的联络员回报,说是发现一个可能是日色的人。因此,他才会迅速赶到这里来。
在前来此地的途中又再次得知,那个打倒许多《兽槛》成员的《月光》也在这里的消息。
然而,比起《月光》,光是为了日色一个人,便已充分构成霍尔斯前来的理由。
【布斯卡多尔】只是利用来筹措资金与收集情资的设施,就算这里崩塌了,还有其他好几个类似的设施可供利用,因此霍尔斯一点也不以为意。
对他来说,不能亲手解决日色才是最大的问题。
「听好了,那些家伙很可能趁夜黑风高逃脱,仔细搜索周围每一吋土地,就算用魔法把瓦砾轰开,也要给我找出他们!」
霍尔斯头上的招牌发髻左右摇晃,激动地发出命令。
「一找到即刻通知我。无论是死是活都没关系,总之,先找出和那些家伙有关的线索!」
他面前穿白色长斗篷的部下们齐声应答后,便往四处分散了。旁观这一幕的纳格那拉与培宾依然优哉游哉,和眼前忙碌的众人相较之下,显得很不搭调。
「嗯~你觉得他们找得到那几个家伙吗?」
「谁知道,在那场爆炸后,一切都很难说。」
「算了,反正他们是死是活都不关我的事。」
「真的吗?就算他们还活著,您也不在乎?」
「引发爆炸时,我已经看到那些家伙铁青的表情,这样就心满意足了呢,呵呵呵~」
「没想到,您真是拥有非常出色的感受力呢。」
两人早就知道《兽槛》要来这里的事。因为,为不久后的实验提供实验对象的组织就是《兽槛》。
至于从【布斯卡多尔】逃出来的研究员与纳培二人组,便由《兽槛》以马车将他们送到邻近的城市。
「哎呀~话说回来,我肚子又饿了呢~」
纳格那拉把手放在肥大的肚子上,如此抱怨著。
「您在说什么啊?刚才不是已经吃过他们给的随身乾粮了吗?您要是再吃,可是会发胖的唷?是说,您早就已经是个胖子了啦。」
培宾毫不留情地对纳格那拉口吐恶毒言语。
「啊!你这一说我才想起来,研究所里还有点心还没吃!」
「变成那样,点心也不能吃了吧。」
培宾指著崩坏的【布斯卡多尔】。纳格那拉全身颤抖地说:
「唔~会变成这样,都是那个红袍家伙的错!」
说著,短手短腿又挥又踢,像个幼儿一样耍赖。
「算了啦,反正你原本就打算近期内要铲平研究所的不是吗?」
「是这样没错,可是~浪费了那些点心啊!」
「再说,世界情势也快动起来了,【人类国度】那里或许会传达什么指示?」
「…………国家、国王、人民。到底为什么会制造出像《兽槛》那群家伙,我实在难以理解。」
「何不直接问问看呢?」
「才不要呢。再说,我最讨厌受人差使了。」
纳格那拉一边说著,一边开始挖鼻孔。
「不过,我想那边应该很快就会有联络啰?兽人和魔人之间就要掀起战争了。」
「……我每次都想问,培宾你到底是从哪得知这些情报的啊?」
「这个嘛……收集情报是我的兴趣。」
「你根本就没回答到我的问题。」
「好啦好啦,有什么关系嘛。我的立场就是个神秘研究员啊。」
「…………好吧。话说回来,你说战争即将开打,那是真的吗?」
或许是知道不管怎么问,培宾都不会回答,纳格那拉很快地提出下一个问题。
「是的,兽人似乎开始采取大动作了,听说那知名的《三兽士》已经在世界各地展开行动。」
「是喔。」
「咦,您不感兴趣吗?《三兽士》可是相当有名的呢。」
「要是能让我解剖,那我就有兴趣。」
「原来如此。不过,这次就算战争勃发,鲁道夫国王似乎还是打算坚持旁观的态度。」
「那个国王好像很胆小。」
「再说,人界或许会因此被卷入纷争。」
「培宾刚才也说过,我们可以藉此利用这个机会。」
「是的,所以我才请他们先送我们到附近的城市。为了观察情势,我们也赶紧前往其他研究设施吧?」
「说得也是!顺便还可以吃遍美食!」
纳格那拉似乎自认想出了一个好主意,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
「那就这么办吧。」
「啊,培宾,在那之前,你的乾粮可以给我吃吗?」
「好孩子该睡觉了,所长。」
正当培宾轻描淡写地拒绝纳格那拉时──
「什么!竟然有一条通往地底的路!」
那是霍尔斯的声音,他似乎得知部下在清除瓦砾后发现了一条通路。只不过,那条通路虽然可以通往地下,却被堵住而无法前进。
接著,霍尔斯也在问了其他研究员后得知,那是一条避难通路。
「看来,连避难通路也坍方了呢。」
「我没兴趣~」
「难道,他们是从这条避难通路逃走的?」
「我没兴趣~」
「请不要在这种地方睡觉,要睡的话拜托您到马车上睡。我可不想把胖子所长搬到车上去喔,要是那么做,我纤细的手臂一定会折断吧。」
「……总有一天,我还是应该把培宾你跟红豆一起磨成泥,放进烤炉里做成热呼呼的甜面包。」
「听起来还真恐怖。」
在两人一如往常地拌嘴时,霍尔斯似乎仍相信日色等人还活著,和培宾一样认定他们已从避难通路逃脱,正在命令部下调查避难通路通往什么地方。
「我一定会找到你,红长袍!」
霍尔斯一个人燃烧著熊熊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