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渡濑草一郎
高中的开学典礼结束之后,我就回到了家里。可我的房间却被两匹巨大的海葵占领了。
“什!?”
我把短裙拉链重新拉好,然后再把门打了开来,窥视着房间。
——果然有。
有两匹和我高度差不多的,像海葵一样的生物。
他们在我的床上,还把我喜欢的“轻拿轻放”娃娃挤了下来。
还好下面垫了一个粉色的塑料席子,这还算有点良心吧。
另外,应该被我随手扔在床上的拉拉队的队服,也都被叠好放在了桌子上。
爸爸现在正在外面工作,难道妈妈已经被这些家伙吃掉了吗。
——不过,下午茶和记事本都好好的放在厨房里。
我头脑里想着这些事情,茫然的站在门口,突然凭空传来了熟悉的BGM。
嘶哒咔切啦哒,嘶恰啦酱♪
啪噗,想起了像是气球泄气一样的警报音,然后我在床上的两匹海葵蠕动了起来。
呕——,好恶心。
一个红色,一个青色,他们那似乎充满毒素一样正在蠕动的肌肤上,还蜿蜿蜒蜒的长出了细长的触手。两匹海葵看见我之后并排弯下腰来对我鞠躬。
……明明我都不知道他们的头在哪里,但是却能判断这个是“鞠躬”吗。
“您~好。事情是这样的呢,我等此次前来,正是是为了完成‘地球侵略’的事宜。”
磨叽磨叽。
“真是的,小布坎南伯奇酱还真是讨厌呢。好不容易和地球人进行了第一次接触,却忘记化妆了。”
噗扭噗扭。
“没有忘!我才没忘!我可是好好地严严实实的涂了五毫米厚的滑溜溜粘膜的。请不要说这种让外人听起来不好的话。而且小格鲁迪阿贝奇,你怎么又穿了一件没见过的漂亮内衣呀?”
哞扭哞扭。
“挺好看的吧?这可是在托拉贝多罗星云抓住的梅鲁沃步萨的眼球加工的特别定制的商品。虽然不能告诉你多少钱,但是非常的贵哦!”
啵扭啵扭啵扭。
“……内……衣?”
那个内衣,到底穿在哪边啊。
口气轻佻随意的两个海葵的身上,挂着像是鱼的骨头和平底锅一样的垃圾。
既然是眼球的加工品,那就是那个樱色的,像是鲸鱼的角膜一样的干干的,超恶心的东西吧……
总之,比起这种东西,还有更需要注意的事情。
“那个……请问您是?”
这是理所当然的,符合道理的疑问。我现在一点都不怪,大概还是挺正常的。
啪啪啪,说个不停的红色的那个,在不断地抽动她那蜿蜿蜒蜒的触手。
“讨厌啦,客人。刚才我们不是说了我们现在在进行‘地球侵略’吗——。我们是来自无限大的宇宙之中,为了侵略地球而来拜访的性感的外星人拍档。”
“我等,从自梅塔波星系启程,经历了五百光年的星际之旅而来到了这里。顺便问下,我们语言用的对吗?”
“不过还真是的,明明星球这么小,语言却是那么的多啊~。这样效率实在是太低了”
“布坎南伯奇,你!竟然说什么‘偏僻的未开发的还处于落后的农村时代的没有赶上进化潮流的豆丁星球’,不管怎样对住在这个星球的原生物也太失礼了吧。”
“我才没这样说!我根本没说这样的话!格鲁迪阿贝奇又在戏弄我了!”
“说什么戏弄啊,让外人听了多不好。我只是代替布坎南伯奇说出了自己的心声罢了。客人,这个孩子的脸看起来很腹黑吧,对不对?”
“……抱歉。在哪呢?‘脸’是什么,我不知道在哪。”
我直接说了出来,听到这句话的两匹海葵突然像是抽筋一样跳了起来。
……啊,生气了?
我稍稍不安起来,但眼前的这两只海葵伸展出了他们的触手挥舞着。
唔,好腥。
“真是的,客人您还真会开玩笑啊~。对无脸怪说什么不知道脸在哪,还真是捧了个好哏呢! ”
“呀,虽然乡下星球这说法挺难听的,不过这个认识还是改变不了呢。”
……看来好好像领悟了什么的样子,但是完全不知道笑点在哪。
“那,那个——我有一个问题,但是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里呢?啊,要用比较像宇宙的问法才行,明白点说就是你们要在这里做什么?”
遭遇到未知的生物,竟然还能够这么轻松,连自己都感到奇怪。说难听点,这叫做分不清场合 。顿时因为自己的不成熟感到心痛了起来。
红色的海葵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弯了起来。
“所谓的‘地球侵略’啊,就是寻找未开发的星球的生物的笑点,我们选中了客人您作为试验品。”
完全搞不明白。
“不,‘笑点’和‘地球侵略’之间,有因果关系吗……?”
看见我皱起了眉头,蓝色的海葵挥动着他的触手。
“‘文化以及思想的侵略’!这是宇宙的趋势吧?探索原住民的想法,抓住他们的笑点,这是真正地侵略行为的第一步。”
然后红色的向前走了一步,他那哧溜溜的脚步声真让人恶心。
“对,用武器攻打侵略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的侵略,首要的就是文化的侵略。这种方法比起金钱或者物资之类的要有用多了呢!”
“不过,因为星间协定的缘故也不能使用武器了呢。”
“要是使用了像是五千年前的那种能诱发地壳变动的炸弹之类的武器的话,连方舟 上的老爷爷也会生气的哦。”
虽然完全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总感觉是什么危险的话题。
“五千年前啊~,那个时候布坎南伯奇比现在更加的有弹性,而且比现在充满了危险的魅力……结果现在却连5毫米的粘膜都掩盖不住身上的褶子, 真是可怜啊~”
“等等,等等,才仅仅五千年是不会老成那样的吧!?真是的,格鲁迪阿贝奇你总是这么口无遮拦。所以你才会被雷普托利的布鲁奥贝利给多拉斯特巴音啊。”
呜哇,他们到底在说什么鬼东西啊。
不知是不是因为我没什么反应,两个海葵都凝视着我这边。虽然他们没有眼睛,但是也能感觉到自己被他们看着。
对着占领我的寝室的两匹宇宙生物,我怯生生地问道。
“那个……也就是说,你们要进行文化侵略,所以要调查我在和你们对话之后的反应吗?简单地说,就是测试之类的?”
“没错没错。客人,您能这么快就理解我实在太高兴了!于是,我和格鲁迪阿贝奇的爆笑脱口秀即将开始了,准备好了吗?”
“不,那个……我要去做晚饭,马上还要去其他的地方……”
“好,那么马上开始咯。”
完全不听别人说话啊。
我没有办法,只好在走廊上静坐了下来,呆呆地看着在我床上缠绕在一起的两匹触手。
然后过了十五分钟。
“真是的,布坎南伯奇酱的芝贝蓝多利般的布罗陀以斯真是贝索扬克呢!”
“这样说的话格鲁迪阿贝奇酱的尼布拉斯才是汁满阿罗亚吧!”
——这充满了宇宙专用语言的脱口秀,我完全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不过问题并不在这里——
“低,太低了!宇宙的笑点,太低了!”
对于突然嘟哝的我,两匹海葵的头(像是头的部分)歪了过来。
“唔。您会这样感觉,一定是因为翻译太差了吧。”
我毅然决然的摇了摇头。
“不是,的确尽是我不明白的单词,但是问题不是出在这个层面上的,是从根本上的感觉就不行。因为你们这样,根本不是通过包袱构成的笑话,让我感觉就像是两个老婆婆在对话一样……!”
对于的这个直白的感想,两匹海葵互相窃窃私语了起来。
“……怎么办?布坎南伯奇,抓不到地球人的笑点啊!”
“冷静点,格鲁迪阿贝奇。这又不是第一次遇到搞不懂的事情了。也许是这个客人有点奇怪也说不定,总之先用铁板收场吧!”
……怎么,感觉他们还要继续的样子。
蓝色的海葵有点警戒地用触手对我招了招手。
“那么,客人。我们收场吧?”
“……不对不对。应该由观众来决定收场吧,不管怎样你这个艺人都不合格了。”
宇宙人流行的笑话是这样的吗。按照我的第六感,感觉宇宙人和地球人之间存在着很深的理解性上的鸿沟。
“哎呀哎呀,那么请拉一下这个。”
然后他递给我一条凭空出现的,连接着天花板的绳子。
由于不是这个房间里本来就有的东西,那么应该就是海葵自己带来的吧。然后用了什么未知方法,让其直接从天花板上冒出来的。
“看来,你们还是有点准备的嘛。”
“没错没错。拉一下这个吧,没什么问题的。请~”
这种展开让我感觉有很多的既视感,不过我还是天真的握住了绳子。
咕咿。
——咻!
……啪啪!
……从天花掉下来的“极大的铁盆”,直生生的砸中了正底下的红色海葵,他那浑浊的,充满腥味的体液飞溅得满房间都是——咦,不会吧!
“啊啊啊!布坎南伯奇!?明明是无骨生物,怎么老是做这种乱来的事情啊!?”
“咳,咳咳!我,我没事,格鲁迪阿贝奇!这是我的表演风格……!但是由于引力的关系比往常要重很多!当然……感觉有点糟……!”
啪叽,啪叽。
红色的海葵大大的痉挛了两下,然后倒了下来,身体还不断的抽动。
我战战兢兢地靠在门上,脚往后退了一步问道。
“……那,那个……你们把我的房间弄脏了这点虽然我非常生气,但是在这之前,我可以先问问‘没事’吧?”
蓝色的那个扭来扭去地转动着身体。
……呜呜,果然还恶心。
“哎呀!客人您真温柔!!布坎南伯奇,你刚才听到了吗!?被砸扁的布坎南伯奇呢,连马纽巴鲁加星系的无脊椎的昆虫型金属生物群都想群起而食之, 地球的客人您真是温柔啊!我格鲁迪阿贝奇真的好感动啊!”
……没有反应,就像死掉了一样。
…………不对,虽然还在不断地抽动着,但是感觉已经濒死了。
表面的红色在逐渐的变黑,然后逐渐发散出氨气的臭味——
“不,不用管我,总之你赶快把你的同伴带回去治疗比较——”
其实我心里想的是,别把处理遗体的工作压倒我身上就好了。
蓝色的用触手将溃烂的红色缠绕了起来。
“是那样吗?那么,在此收场,承蒙您的好意,再见~!”
……根本就没有。根本就没有圆场啊。
但是他们能自己回去也好,于是我也什么话都没有说。
蓝色的海葵将濒死的红色海葵慢慢地往壁橱的方向拖去。
这种感觉特别像是未知生物在吃同类一样的光景,感觉好恶。我就当是做梦吧。
两匹海葵就这样打开了壁橱,进入了一个“迷之亚空间”样的洞穴里,最后还对我挥了挥手——
“亚弥?已经回来了吗?怎么感觉你那边有点吵”
突然,购物归来的母亲的声音传了上来。看来是没有被吃掉的样子。
由于妈妈的声音导致我一瞬间分散了注意,结果壁橱的穴就消失了。
——看来他们成功的回去了的样子。
……然后。
被这个正体不明的体液所污染的房间和看起来很重的铁盆,我到底要怎么处理呢。
◆
“……具体情况就是这样,然后昨天晚上一晚我都在打扫自己的房间”
放学后。
我边和马尾朋友A抱怨着 ,一边我往家的方向走去。
朋友A对这充满冲击性的事情毫无反应,叹了一口气。
“呼~。你呀,还没到四月就开始说一些超现实的梦话。 但是赶快给我想好社团迎新会的节目啊。不要那种欢呼不断的乱七八糟的相声,要更加能够让人明白的……时限只有一星期了吧?”
她完全不相信我的话,不过这也表示她很正常,这点让我我非常的开心。
“啊!知道了。那么,今天你就来我家一起商量吧?不过也许海葵还会来也说不定。”
“可以哦。不过我感觉,即兴表演是必要的呢。而且我还觉得学校应该教这个。在社会里可是很有用的哦。”
对于朋友A的笨蛋提案,我暂时先冷静地反驳了。
“不对不对。如果在学校大家都学习同一种表演的话,到时候那些段子都不能当做表演使用了吧。这样的话只会提高演艺的难度呢?”
“期中考试是考扑克塔牌,期末考试则是速叠杯如何?然后大学入学考试是创作落语段子。”
“给我好好听别人说话啊!”
随着我的这个淡淡的回应,我们到达了我家。我这位朋友A虽然成绩不错,但是可惜的是其头脑却不是太灵活。
“我回来了~”
“打扰了~”
然后,我打开了玄关的门——
然后,听到了那个熟悉的想让人送上相声扇子的音乐。
嘶哒咔切啦哒,嘶恰啦酱♪
“……接下来~,荒唐可笑的笑话就要——”
玄关的房门口,有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蛞蝓,单手拿着扇子正坐着。
我和朋友A互相看着对方的脸,沉默着。
看来地球今天也被狂热的关注着呢。
下文略